最近几天右胸腔有点暗痛 最近几个月都在家上网玩游戏 很少出门 整天的玩 安全期会不会怀孕是这个原因?

我这几天放假在家很少喝水天天玩电脑看电视的都不喝水我会不会有什么怪病不让我喝水呢_百度知道
我这几天放假在家很少喝水天天玩电脑看电视的都不喝水我会不会有什么怪病不让我喝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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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更好的答案
多喝水有好处,注意,刚开的水不能喝!因为烫嘴,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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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胸腔镜手术后拍片正常,拔管后第二天肺亚缩50%,手术算成功吗?是漏气还是手术不成功!
来源:互联网
责任编辑:李平字体:
用户回答1:就是我说的这种情况,应该插2根管你只插了一根吧!我同学就是,当时他和一个青年2台手术同时进行,我同学是请主任手术的,插了2根,另外那青年是主治医师做的手术,就插了一根粗管,拔管后结果漏气很多,没办法又重新插了根管子闭式引流才恢复的。相关解决方法如下:
应该插2根管你只插了一根吧!我同学就是,当时他和一个青年2台手术同时进行,我同学是请主任手术的,插了2根,另外那青年是主治医师做的手术,就插了一根粗管,拔管后结果漏气...
朋友 你的情况和我一模一样 我是上个月30号做的胸腔镜手术 到现在25天过去了 呼吸还是有点不自在(也就是呼气呼不到底、吸气吸不到顶) 期间也很担心 去拍片拍了是好的~ ...
不大清楚,会不会是手术后拔引流插管时漏气了?我以前也出现这种情况,胸腔镜手术切除肺大疱恢复都良好,就到拔管的时候出了漏气,不过医生说不要紧的,好好调养就行,现在也...
你好!请问压缩30%是术后拍片结果吧,出院前拍片结果如果是30%是不会让你出院的,少量气体可以自行吸收,一般为半个月时间左右,在家平躺静养,可以去买个医用氧气枕或是家...
易感染成脓胸,个人觉得开胸手术一步到位。
以上是我的经历,希望对楼主有帮助。
要注意休息,我现在有时也觉得胸闷,可能是心理作用吧~~~你可以做个胸透,拍片看看有没有复...
出现少量组织液堆积于肺部,需要输液或服用抗生素消炎,少量不用担心最近静养可慢慢吸收,如果有加重积液达到一定程度,可抽积液,所以先观察下,另外术后疼痒为正常,可能有神...
朋友 做胸腔镜手术 请别担 毕竟手术 肺部受极伤 要慢慢恢复 疼(我现隐隐作痛呢));; 做闭式引流 复发几率(闭式引流缓解气胸办般能根本解决问题)本做闭式引流拔管第二拍片压...
答:患者男23岁,于半年前感觉前胸及后背疼痛,后来渐好,就没就诊。于一个多月前再次疼痛而且伴有呼吸不畅,连续五天不见好,去徐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 经查确诊为自发性气胸,左肺压缩90%,右肺正常,采用闭式引流术三天后拔管,第四天又感觉呼...
问:胸腔镜手术后一直有气,往里调管10cm会不会伤害到肺?拔出来时将近20cm ...答:胶皮管,一般不会,血块颜色较深就是沉血,引流管目的所在
问:胸腔镜手术对身体的危害大吗?做了之后能否恢复到完全正常的状态,如果...答:胸腔镜属于微创手术,手术时全麻,对于开胸手术来说,胸腔镜手术后对身体的影响还是很小的。手术之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完完全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是这需要时间,大概2年就可以完全恢复自如。但是这只是理论上,因为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一样,医...
问:昨天拔的管,今天就发烧了,而且有点呼吸困难请问是不是复发了??答:朋友 你的情况和我一模一样 我是上个月30号做的胸腔镜手术 到现在25天过去了 呼吸还是有点不自在(也就是呼气呼不到底、吸气吸不到顶) 期间也很担心 去拍片拍了是好的~ 就放心了 慢慢的也就感觉好多了~ 不过还是有点难受 而且一直咳嗽 朋友 如...
答:你这和我的情况一模一样啊,我05年第一次发气胸也是左边压缩70%,住院以后先是引流,但是发现肺大疱反复破裂,就做了手术,做完后医生说有2个肺大疱,非做不可。我的情况你可以做个参考,本人经验压缩70%这种程度一般都是比较严重的,考虑做手术...
问:这已经是2各月来第二次发了 我们是陕西的 如果做 哪个医院比较好 费用是...答:关于这个胸腔镜手术我不清楚,但我之前也气胸过,压缩过95算是大问题了,必须及时治疗,这种气胸一般是比较瘦的人容易得,尽量吃胖起来就好了,纤维食品也多吃点,预防感冒咳嗽。我之前气胸时没有做插管,那时我才23岁,加上压缩50%左右,所以医...
问:患者信息:男 73岁 湖北 随州 病情描述(发病时间、主要症状等): 肺大泡...答:先做CT明确是否有肺大泡,如果是肺大泡,则比较难闭合。建议外科手术治疗。
问:拔管子前;拍片医生说恢复很好;可拔了以后呼吸很困难;而且好很痛;还...答:这位朋友,不用担心.这个手术我也做过 拔了以后呼吸很困难;而且好很痛. 这个是正常的,要忍耐啊,输氧是必须的,你毕竟做了肺上的手术. 皮下水肿了. 这个也是正常的,因为做了手术会有炎症,要打消炎针,漫漫就会消了. 没有后遗症 .
问:医生说我压缩百分之二十,能吸收么,我感觉左胸呼吸紧,有事么答:我只能说拔管怎么会能进气呢。。。严重怀疑这位医生的水平不过 一般情况下这么些气体可以自行吸收,没有大碍。气胸这个病是养大于治,希望你好好养病,早如康复,并永不复发!
答:病情分析: 膜腔由胸膜壁层和脏层构成,是不含空气的密闭的潜在性腔隙.任何原因使胸膜破损,空气进入胸膜腔,称 指导意见: 为气胸手术治疗:对内科积极治疗肺仍不能复张,慢性气胸或有支气管胸膜瘘者可考虑手术治疗.反复发作性气胸可采用胸膜粘连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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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ICP备号-1 京公网安备02号高中毕业8年,我勾搭上了当时的大胸校花》&当年的天涯神帖,更是一篇让人百看不厌的文章。。几年后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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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高中毕业8年,我勾搭上了当时的大胸校花》&当年的天涯神帖,更是一篇让人百看不厌的文章。。几年后再次" />
&【这是这篇神文的下半部分,因为人人规定单篇文章不能超过12万字。所以就只能分两部分了、望谅解。】
上半部分传送门——http://page.renren.com//note/
今天还会再更新一次,但是今天之后……我知道怎样的措辞都无法恰当,今天之后,我每天只能更新一次了。
  我心里挺内疚的,这本来就是一个慢得操蛋的帖子,现在要变得更慢了。但是由于种种原因,现实里的,网上的,能说的和不能说的,总而言之,我只好这么办了。
  在大家的支持下,这个帖子已经过了1000万的点击,我很想无休无止地写下去,写个100万字,陪大家到世界末日什么的。但实际上,故事的长度总是有限的,写到这里,已经过了一半;与其从容燃烧,我选择了苟延残喘。
  因为这样,可以陪你们久一些。
  喔,或许以后只是不需要每天来看,三两天来一回就可以了。我会保持着那么一点更新,少得可怜,但仍然在静静地等你,不会让你失望。
  我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我在现实里琐事缠身,绝不如你们想象的豁达。我不是写作的机器,我只想以我终究有限的激情,把最好的奉献给你。
我被她驳得无话可说,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幸好,我接起这个电话的本来目的,就是要跟她吵架。
  于是,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强词夺理道,喔,那你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从来不跟我提起,就等着有一天我怀疑你了,你再拿来压我是吧?叶子薇,你未免太有心机了吧?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冷冷的声音问,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的心突然软了一下,好像看见了她退后一步、自我防备的样子。恋爱中的哪一方都害怕受伤,所以当危险靠近的时候,只好把自己变成浑身上下,布满钢针的怪兽。如果你想要放开胸怀去拥抱,在感动对方之前,你会先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长痒不如短痛,速战速决吧,趁着插进对方身体的,只是细细的钢针,还不是一把匕首。
  于是,我咬紧牙关道,其实我想说的是,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慢慢发现,许多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子薇,这并不是你的错,可是我……
  电话那边,她突然大声喊叫,够了!我不要再听了!邓云来!我们分手吧!
  没想到解脱来得这么快,我心里一松,口里却没反应过来似的,继续滔滔不绝道,嗯,这样子其实最好了,趁着大家还没伤筋动骨,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以后我们还是……
  嘟,嘟。她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手机发呆,这样的结果正是我想要的,连同随之而来的失落和伤感,也是我想要的。然而,还是那么的失落,还有伤感。
  我把瓶底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站在窗前,想着要不要下去买瓶好点的,就当是庆祝回归单身。
  窗对面的那栋楼里,有些灯火温暖着黄色,还有一些在渐次熄灭。几家欢乐几家愁,每个窗户后面,那些男男女女的未来,似乎都有着无限的可能。
  假如我们就此收手,假如故事到这里结束,至少,算不上一个悲剧。
日期: 09:14:57 &
  我站在窗台前想了一会,最终没有下楼去买酒,而是开始收拾她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几件衣服,小瓶装的化妆品,集群网的手机搁在她家了,充电器还在这里,也一并还给她。
  至于她送我的一些小礼物,我打算留下,就当是纪念品吧。我早就是大人了,坚强得可以面对这些东西,成熟得不需要靠送回一切,来确定这段感情已告终结。
  花了十几分钟,把东西都打包好后,我又发了个短信问她的详细地址,方便快递。谁知道这条信息刚刚飞走,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却是饭姐来做说客了。
  饭姐在短信里面说,关于今天的一切,她很抱歉,没想到我会那么介意。然后她又指天画地发誓,叶子薇跟小新真的没有什么,如果我们因为这个分手,那她会内疚一辈子。
  我刚想把短信连同这八婆的号码一起删除,却又收到了饭哥的短信。他的话就简单多了,他说,胸哥,过去的就算了,是男人就大方一点!
  我不禁摇头,你们知道什么?叶子薇在你们面前,一定是扮成了可怜兮兮的受害者。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小新的事不过是个幌子,我真正在意的,是叶子薇跟她老板的勾当。包括国庆旅游前的那次拍门,包括她电脑上的邮箱记录。
  那个站在门外,浑身是汗的死胖子,三十多岁的已婚男人。如果叶子薇真的跟他有一腿……光是想想都让我恶心。我相信,把这个理由说出来之后,这次分手就变得理所当然了,会得到舆论的广泛支持。
  问题是,我不想争个输赢,去辩论谁对谁错。我只想保持最后的一点高风亮节,就当是对叶子薇的补偿。反正都分手了,讲出来只会破坏叶子薇的形象,而饭姐是她走得最近的闺蜜。
  我叹了口气,就算了吧,坏人我来做。
我刚删了他们的信息跟号码,三分钟没到,又来了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毫无疑问,这又是叶子薇搬的救兵。我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这么看来,叶子薇后悔了,她不想跟我分手。我心里一半是烦恼,另一半是近乎虚荣的欣喜。哦,这个女人,她舍不得我。
  可是,这样程度的挽留,未免有些过了。吵架后请说客帮忙的女人,我不是没遇见过,但叶子薇搬的不是救兵,而是三十万天兵天将。
  我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猜测这是叶子薇的谁。是他吗?是她吗?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她妈。
  我犹豫不决,在铃声快要响尽的时候,终于还是接起了电话。那一边是个似曾相识的年轻男声,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他说,邓先生你好。
  我犹疑道,你是?
  他说,我是陈新,我们下午见过的。
  我说,哦。
  他温和一笑道,是这样的,我听讲你跟May吵架了,还跟我有一点关系,所以我觉得很抱歉。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接下来,他把跟叶子薇交往的那两个星期,详细跟我讲了一遍。据他讲来,在那两个星期里,他很喜欢叶子薇,做了种种努力,而叶子薇却一直很淡漠。所以到了最后,他知道自己无法得到叶子薇的心,就主动退出了。
  对于他所说的一切,我保持着应有的怀疑,因为许多地方是违反逻辑的。他在对我说谎,但是,我对他并不反感。
  他打这个电话过来,诚心诚意地撒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爱过的、已经不在一起的女人。我想,如果不是认识得这么诡异,其实我跟这个男人,可以成为朋友。
日期: 10:47:00 &
  到了最后,小新说,嘿,老友,我要讲的就是这些了。
  我想了想说,谢谢你那么有心,你讲的我都听起来了,不过,这不代表我会重新考虑。
  小新笑了一下,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云来,我觉得你跟May很衬,你们应该在一起的。好好珍惜。
  我说,谢谢,再见。
  他说,拜,希望能收到你们的请帖。
  挂了电话,我觉得身心俱疲。从目前的战况看来,叶子薇是想要发动群众,把我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海洋中。
  如今我坐在椅子上,一边玩弄着空杯子,一边等叶子薇的电话。我明白,这三个人无非是铺垫,而今重头戏即将上演,我必须打醒精神,严阵以待。
  当然了,这个时候,我也可以选择关掉手机。但你我都知道,这只是在拖延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
  我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这样子,她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来。然后我突然醒悟,叶子薇,她是在守株待兔,等我主动打过去。她在捉我的心理,她知道我会按捺不住。而我,果然是要打回去的。
  叶子薇,你真是个好对手。
  她接起电话的时候,却是带着哭腔的。她的声音梨花带雨,百转千回,像是故作坚强之后,终于撑不住的柔弱。
  她说,云来,求求你…… &
  我听得心尖都在打颤,差一点就要丢盔弃甲,举手投降。果然,前面那些虾兵蟹将,都是些可有可无的附赠品;仅仅是她的这一句唱腔,就已经值回票价。
日期: 10:03:41 &
  我勉强收敛心神,用自以为很冷酷的声音说,不要哭了,分手是你讲的,该哭的人是我吧。
  叶子薇抽泣着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太任性,你原谅我好吗?
  仅仅是她说这句话的几秒内,好几次的,我都想要放弃了。我想告诉她,子薇,我们还是在一起吧。天知道,为什么“复合”这两个字,比“分手”两字要好讲得多?
  然而,我还是咬紧牙关,冷冷道,但是子薇,你这个决定是没有错的,我也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她哭出声音来说,云来,那你告诉我原因好吗?我不想糊里糊涂地分手,当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叶子薇,我该怎么跟你讲呢?如果这个时候,我把心里真正的疑惑搬出来,质问她跟老板之间的关系,那她一定会在电话里大声哭喊,要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对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但是那一层窗户纸,谁都不愿意去捅破。而且,正所谓捉奸在床,我又没有真凭实据的,一说出来,马上就变得被动了。
  我们两个在电话里,长久地沉默。两部手机后面,是两座不同的城市,隔着一段高速公路的距离。
  她却似乎狠下心来,结束了哭泣,用一种决绝的语气说,云来,我现在就去你那。
  我脱口而出,都那么晚了。
  聪明如叶子薇,一定会从这句话里,看出我的软弱。我是希望她过来的,而且还担心天太晚了,她在路上不安全。
  她是那么地善解人意,所以,她会给我一个不能抗拒的理由。
  叶子薇说,云来,我手里有一瓶没开的伏特加,让我去你那,要不就让我喝完它。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的心理防线被全部摧毁,我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做的一切,就是抱着她,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说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她。
  我甚至很没骨气地说,可是你太不安全了,要不然,还是我开车上去吧?
  她却不容置疑道,不要,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我打的士过去,你先睡个觉,我到你楼下再打你电话。
  我说,这…… &
  叶子薇还说,今天是我错了,给我一个认错的机会,好吗?
  我还在犹豫不决,她反过来安慰我道,乖乖的,听话。
  我心里涌起一种安全感,就像是在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已经帮你安排了一切,你只要乖乖照做就好,那样的充实、温暖、无所顾虑。我再也无话可说,只好轻轻讲了一句,路上小心。
  叶子薇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破涕为笑的喜色,她说,我这就下楼,你等我。
  她又说,云来,我爱你。
  我皱着眉头说,啊,我也……一样。 &
  天知道,我就是没办法说出那三个字。自从跟何小璐分手以后,那三个字像是一讲就会死的魔咒,我再也没有讲过,每次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好吧,我是个懦夫。
  挂完电话,我收拾好酒瓶酒杯,上楼洗了个澡,又检查了橡胶日用品的库存,然后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我挠着湿漉漉的头发,蹲下来看水箱里的热带鱼。自国庆回来之后,鱼的数量就发生了变化,不过不是变少,而是变多。
  回想起去隔壁拿鱼的那天,小萝莉兴奋得直跳,她说,叔叔你看,小白生了小小白!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四娃身边,围绕着六七条小鱼,只有西瓜核那么大。原来是这样,叶子薇第一次在我家搞完后,指出四娃是快要生BB了,她并没有看错。
  如今,我盯着水箱里的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诡异的是,那个搞大四娃肚子的,又会是哪个家伙呢?
日期: 10:42:26 &
  星期天的早上,我和她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以恋人的身份。窗外秋雨初歇,又出了太阳。
  她云鬓惺忪,食指在我胸前划圈,喃喃道,相公,我们今天做什么好呢?
  我指着窗外说,娘子,今天我们就像外面的水泥地吧。
  叶子薇皱着眉头说,什么意思?
  我加重音调,一字一顿道,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她狠狠在我胸前捏了一下,疼得我哭爹叫娘。然后她说,我觉得,今天我们去找麦麦吃饭,答谢她这个媒人婆。
  我嘶嘶吸着冷气,却又犯贱道,不用那么着急,可能过多半个月,我们又不用请她了。
  她狠狠剜我一眼,作势又要捏我。我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压了上去。窗外,又下起一阵小雨。
  不凑巧,星期天刚好是刘麦麦最忙的时候,我们只好在她诊所旁,选了个还算干净的小饭馆,吃一顿仓促的午饭。
  刘麦麦跟叶子薇多年没见,所以刚一会面,两个婆娘就大呼小叫,拥抱在一起。我在一旁打趣道,刘医生,请你放尊重点,抱我老婆可是要收费的。
  刘麦麦切了一声说,死人头,你老婆借我一晚,我给你一万。
  她又捏着叶子薇的下巴,像日本太君一样yin xiao道,你的,花姑娘,大大的好。 &
这一顿午饭,她们两个聊得很狂欢,我基本上插不上嘴,只好埋头猛吃。刘麦麦介绍道,这家店的老板,也得过男xing
泌尿系统疾病,是她刘医生妙手回春。所以每次来这里吃饭,老板都会交代厨房,菜要弄干净些。
  叶子薇好奇道,是什么男xing什么系统疾病? &
  我夹起一条菜心,又夹起个牛肉丸,一起放进碗里,装腔作势地介绍道,各位观众,这就是男……x 疾病的典型症状。
  叶子薇仍然一头雾水,刘麦麦却伸出拇指,夸奖道,你太有才了。
  我耸耸肩膀,没办法,世界就是这样子,有人才华横溢,有人菜花rou粒。
一顿午饭很快就吃完了,刘麦麦赶着回去挣钱,临走时她威胁我说,死人头,你要是敢不娶子薇,我就跟你绝交。
  我摆手让她快滚,她却又咬着叶子薇的耳朵,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等刘麦麦走了之后,我八卦地问,娘子,刚才她跟你说啥了?
  叶子薇双颊飞起两朵红云,看了我一眼,又含笑低头说,麦麦讲,她有生儿子的秘方…… &
  之后的下午里,我带叶子薇去了红树林,看别人放风筝,还有水面那些大鸟。到了傍晚时分,我又送她去火车站。我们在角落里拥w,然后依依不舍地道别。
  我看着她的背影,直至被人群淹没。然后我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上一口。不知道这一百多公里的缓冲,是让这段感情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当我走回天台停车场的时候,却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老人家跟我客套了几句,然后就直奔主题,无非是老刘的儿子小川要结婚了,王姨要给孙子摆弥月席了,张伯的女儿……
  我笑道,行了行了,我有女朋友了。
  我妈喜出望外,真的?是哪里人?
  我说,高中同学。我要开车了,以后再跟您讲。
  挂了电话,我摇头笑了一下。从大学毕业开始,家里人就催我结婚了。这不难理解,我爸在是家里的长子,我妈在家也是老大。二十多年前,我一呱呱坠地,就是了不得的长子嫡孙。我曾经笑话我妈,说她要感谢我的出生,大大提高了她的家庭地位。
  她老人家却一本正经地说,你想不想也提高一下?
  结婚,生子。明知道,这件事情我是非做不可,却又总觉得离我十万八千里。情场上我算是中级玩家,但在谈婚论嫁这个领域,我绝对是个菜鸟。形式上的繁琐就不说了,结婚之后,两个人的风花雪月,就变成了柴米油盐。
  而且,再漂亮的女人也会老,再过个几年,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看见的都是那张永远不变黄色的脸。这样子的未来构想,未免让人有些沮丧。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想到五六十岁了,去领个五保户的牌子,钉在门框上。而如果能扫清心头的疑云,叶子薇倒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最起码,娶了她的话,奶粉钱总能省一些吧?
日期: 09:54:36 &
  星期三的下午,我出来给公司办点事,然后就去医院探望刘大石。我买了一大篮水果,还有他爱吃的糖炒栗子。不过这会儿,他估计得让别人掰了。
  之前小川跟我讲过,他哥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此刻,我正在走廊上寻寻觅觅,一边被消毒水味弄得头晕脑胀,,冷不丁有人蹿了出来,一把拽住我,把我吓了个半死。
  等我定睛一看,却是小川他们的妈妈。
  阿姨一边说人来就好,破费什么,一边接过了我手里的水果篮。我尾随着走进病房,她放下水果篮,就热情地攒住我的双手,反复摩挲。那样子,就像是农家大婶见了解放军战士,d的恩情比海深,农奴翻身做主人,只差抹眼泪了。
  我如实相告,说那晚我实在没帮上什么忙,她却无论如何不信。
  阿姨说,小川都讲了,要不是你,啧啧…… &
  小川那家伙就是这样,他帮了你会绝口不提,万一你帮了他,能讲的他大肆宣扬,不能讲的更牢记心里,等以后报答。
  阿姨还在絮叨个不停,病床上的大石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喊我的名字。我总算是摆脱了阿姨的热情,站在床边仔细看他。他身上的绷带没有我想象的多,不够格当木乃伊,勉强算是半成品。
  照我估计,这些天里来看他的人不多,所以他才这么兴奋,一直口齿不清地跟我聊天。阿姨在后面偷偷捏了下我的手,其实不用捏我也知道的,那就是别提小雯,以免穿帮。我不知道小川是怎么编的,我只知道,在大石的世界里,小雯一定没有死。
  我看着大石的脸,被纱布笼罩的憨笑后面,他未必没有怀疑真相。只是,谁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还有勇气去刨根问底?
  有时候真相太过残忍,所以骗你,是为了你好。
日期: 16:01:59 &
  走出住院部大门,阳光铺满了一地,白花花的晃眼。我大步踏了出去,任由阳光洒落肩头,心里好一阵轻松。年轻人啊,既然你不在监狱里,又没躺在病床上,那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我伸手想要去摸烟,这个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我掏了出来,阳光太刺眼,看不清上面的号码。我直接按下接听键,再送到耳朵旁边。
  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又有点似曾相识。
  我皱着眉头问,喂,你是?
  那个声音似乎喜出望外,她说,天哪,云来,你真的没有换号码。
  我这个手机号是全球通的,从上世纪末用到现在,一直没换过。我一边在脑海中匹配这个声音,一边信口开河道,没换有什么奇怪,我这辈子最大的缺点是专一,然后就是恋旧。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边传来夸张的笑声。
  我突然就停住脚步,怔在当地。这笑声像一把锐利的标枪,由多年前的她投掷而来,穿过往事的迷雾,从黑暗里突围而出,最后刺破我的耳膜。
  我知道她是谁。她是何小璐。
  周围嘈杂的人声,把我带回到现实里。我干笑了两声,招呼道,嗨,何小璐。
  何小璐夸奖说,哎呀没想到,你还听得出我声音,真厉害。
  我开玩笑说,那是,早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如我所料,她又开始大笑,可是笑到一半,她突然咳嗽起来。我假模假式地关心道,上次的咳还没好啊?枇杷膏没喝够?
  那一边的响动稍微小了,却是何小璐把手机拿远了。那咳嗽声听起来很空洞,像在巨大的院子里,用力拍打床单。我耐心地等着她咳完,本想再说句什么俏皮话,她却开口道,云来,我病了。
我那该死的幽默感刹不住车,仍然说笑道,有病要去看医生呀,身体是乱gao的本钱。 &
  何小璐说,我现在就在医院。
  她又强调道,云来,真的病了。
  我的心突然就往下沉。在我的记忆中,何小璐是个从不认输的女人,永远精力充沛,热力十足,我很难把“病”这个字,跟她扯到一起。这时我突然醒悟到,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了,她今天突然打电话给我,本来就有些不妙。
  我沉吟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却反而笑了,故作轻松道,看,吓着你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
  我小心翼翼地问,是怎么回事?方便告诉我吗?
  那边静了一会,然后她说,好呀,你愿意听的话。
  接下来,何小璐用一种旁观者的沉稳语气,给我讲了她病情的来龙去脉。是上次她说的咳嗽,但绝非简单的那种。据她说,早在去尼泊尔之前,她就咳了很长一段时间,以为是支气管炎什么的,再加上新婚燕尔,工作又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去医院。
  直到这一次,从尼泊尔回来之后,大概是因为高原反应对肺部的影响,咳嗽一下子就严重了许多。前几天夜里,实在咳得连觉都睡不着,于是被她新结婚的老公,扭送到了医院。
  何小璐说,拿到检验报告的时候,老公脸色都变了,哎呀他好没用的。
  何小璐还说,医生说呀,有能是红斑狼疮,也可能是胸膜炎。听起来挺可怕是吧?不过都能治啦。
  何小璐笑着说,早上他们给我抽了胸腔积水,能装满两个大可乐瓶。现在轻松多了,要不然说一句咳三句的,电话都没办法讲。
  她最后说,老公去单位请假了,刚才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窗外有棵木棉树,然后……就想起你了。
  我牢牢地握住手机,小腿却有些发颤。往事像刺眼的阳光,潮水汹涌,瞬间把我淹没。
日期: 09:59:40 &
  木棉花,英雄树,生长在气候炎热的地方。三四月的时候,大红的花朵在铁枝上盛放,像一些小小的火炬。
那是高三的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我陪何小璐去邻市的妇幼保健院。穿过病房的窗户,天井里有几株高大的木棉,正开得如火如荼。那样子的情景,那样子的时光,她不会忘,我也不会忘。
  毕竟,说到打tai,我们都是第一次。无论快乐或痛苦,第一次,就容易永志不忘。 &
  得知她有了孩子,是在年关将近时。而在过去的一个学期里,因为种种原因,我和何小璐的恋爱关系趋向公开,还因此被学校点名批评了一次。只不过因为双方成绩都好,老师没有太过为难。
  那时候,我们走在湿冷的街道上,她戴着我买的手套,我系着她织的围巾。我正在打算要去哪里吃点心,一碗热呼呼的牛肉面,或者绿豆汤什么的。
  她突然说,我那个没来。
  我说,哈?
  何小璐停下脚步,脱下手套,然后又戴上。她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我说,云来,我有了你的孩子。
  我始料未及,结结巴巴地说,上次我有什么啊,啊,难道是上上一次吗?
  她冷笑了一下,问道,你怕了吗?
  我勉强咧嘴笑了一下说,有什么好怕的。不过,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弄错了?
  她盯着我的脸,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甩下我,大踏步向前走去。我赶忙追了上去,拖着她的手,解释道,璐,别生气,我又没说我不负责。
  何小璐头也不回地说,你不要管我,我会自己处理好的。放手,你放手!
  刚好有一个街坊走了过来,我就真的放开了手。等到再要去追她的时候,已
搞出这事,受罪的是她,惹祸的是我。只怪我年少无知,迷信什么前七后八;实际上,在安全期的尾巴,一点都不安全。
  在肇事之前,她说要做措施,我坚持说不用;在事发之后,我们的意见倒是一致的,那就是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要。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认真地做功课,内容都是围绕那个小手术的。感谢那个时代就有了网络,还有搜索引擎,雅虎或者搜狐什么的,要不然的话,这些事我该从何得知?
  总而言之,在除夕到来的前几天,我趁着大人都在忙活的时候,偷偷摸摸在家里上网,查阅资料,然后抄在笔记本上。我一条条地详细罗列,包括手术的最佳时机、费用、注意事项,术前术后的调养、饮食。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邻市妇幼保健院的地址。
  当让是要去邻市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很小的县城,街头巷尾都是熟人。像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术,谁会蠢到在当地做呢?
  至于手术的费用,倒是很好解决,我从压岁钱里扣留几张就成。
  当我终于做完所有笔记,扔进带锁的抽屉里,已经是大年二十七了。窗外有零星的鞭炮声,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大人在办年货,小孩子在买新衣服。好一片欢天喜地,红红火火。
  有谁会想到,一个高中生坐在他午后冷清的房间里,做好了周全的计划,要在新的一年,杀死自己未成型的孩子?
  突然有一阵子,我觉得好难过。
  楼下传来我妈的叫喊,来啊,还不去买对联?
  我答应了一声,锁好抽屉,匆匆下楼去了。
日期: 11:01:55 &
  高三这年的寒假特别短,除夕刚过,转眼到了初七,马上就开学了。整个年级的学习气氛越来越紧张,毕竟高考一步步逼近,而这是决定我们命运的大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何小璐肚子里的那颗定时炸弹,我们更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我们按照手术的最佳时间,等到三月份,选了个星期天,大清早就出门,搭上了去邻市的班车。
  那时候的客车都是卧铺,车厢里弥漫着可疑的味道,铺位更是油腻腻的。何小璐躺在靠窗的位置,我怕她晕车,准备了两个大的黑色塑胶袋。之前她就说过了,总有些恶心作呕,不知道是真的妊娠反应,还是心理作用。
  一路上她都病恹恹的,看着窗外,不怎么搭理我。不过,那两个塑胶袋倒是没用上。
  窗外的风景从城镇变成郊区,郊区到了乡村,又慢慢回到城镇。客车进了邻市,马上就要进站,车上的乘客都坐起身来,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何小璐突然抓住我的手,紧张地地说,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我张张嘴巴,欲言又止,过好久才挤出一句话,对不起,可是我们说好的…… &
  她对我摆摆手,示意我不用说了,然后又勉强笑了一下。她在笑自己傻吧?可是就连傻子都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何况她那么聪明的女人!我们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为的就是这一次高考,怎么可能为了这不该来的禁果,改变自己的人生轨道?
  我还想说些什么,她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轻轻说,我们下车吧。
  如果她一直哭哭啼啼的,或许我还好受一点;她最让我心疼的,就是现在这有泪只在心里流,刻意坚强的样子。
日期: 10:01:58 &
  我们在车站里下了客车,搭那种人力三轮,去妇幼保健医院。这是一座靠海的小城,阳光从云后洒落,车辆在路上喧嚣。我不禁想,阳光照射下的海水,是否也这样在沸腾?
  其实这个地方,高二时我带何小璐来过。那时候两个人正勾搭上不久,到这没有熟人的地方拍拖。所以这一次,也可以算是故地重游了。
  我们乘着三轮车,路过一间KFC。上一次来的时候,在这间店里面,何小璐吃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汉堡。因为我们那个山区小县城,跟何小璐家里一样穷,即使到了现在,也开不起一家麦当劳或KFC。
  车站离医院并不远,即使三轮车走得慢悠悠的,还是很快就到了。我牵着她走进医院大门,开始了我不愿意提及、或者真的已经忘掉的,繁琐而冷冰冰的流程。
  我已经忘了医护人员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到底是同情、鄙视还是麻木,我只记得,她一直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死死的,带着爱,还带着恨。
  然后,一切安排就绪。我坐在走廊的椅子里,那个小小的手术室外。里面躺着我的女人,正在以一个难堪的姿势,让冰冷的金属伸进身体里,去搅烂那一团肉,一点,再一点地挖出来。
  这漫长的痛苦,全都由我而起。怪我年少无知,心存侥幸,贪图那本能的欢乐,几秒钟。
  短短的几十分钟,对我来说,长得像一个世纪。最后,护士终于扶着她出来了,我仓促起身,看见她脸色苍白,快要虚脱的样子。
  护士交代我说,到隔壁房间,休息半小时再走。还有,楼下大门对面,有卖红枣鸡蛋汤的。
  我站在那里发呆,她责怪道,还不快去买?
  我跳起身来,冲着跑下楼梯,脚步声在回响在苍白的医院里。窗外,木棉花红得像火。虽然最后会凋零,但它们至少燃烧过;还有一些生命,未曾绽放,已变成一团粉红色的泥。
我气喘吁吁地跑下楼去,在医院对面买了份红枣鸡蛋汤,然后又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何小璐躺休息室的病床上,双眼紧闭,手捂着小腹,这个姿势看得我心疼。我拉张椅子坐下,轻声道,璐,喝点汤,趁热。
  她慢慢坐起身来,皱着眉头。我开始用汤勺一口一口地喂她,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在我的记忆里,这个画面只剩红白二色,触目惊心。白的是医院的墙壁、床单、汤勺,白得像她的脸;红的是碗里的红枣,窗外的木棉。
  然后,有泪滑落。
  汤是甜的,暖的,泪同样是暖的,然而又苦又咸,任谁都尝过。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默默起誓,要用余下的所有生命,来对这个女人好。同时我又绝望地意识到,无论我怎么偿还,都不可能还得清楚,对于她,还有那团被捣碎的骨肉。那可以是一个生命,鲜活得如同你我。那是地上我生命的延续,而我亲手葬送。
  这辈子,我永远有罪。
  当天下午,我们搭乘同一班客车,打道回府。车上的乘客,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眼熟,所以一路上,纵然我们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怎么开口。三四个小时后,我们在县城的车站里下车,相视无语,分道扬镳。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我妈正在厨房里忙活,传出来一股奇怪的药材味。我把自己锁进房间,却一眼看见那个笔记本,就这样躺在桌面上,明目张胆。我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太过匆忙,只记得撕下地址,却忘了把它锁回抽屉里。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妈总会进来帮我收拾房间的,那么,她有没有发现这个笔记本?
  这个疑问搞得我坐立不安,我想着下楼打探军情,刚进厨房,却看见我妈把一锅汤慢慢舀进保温壶里,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益母草炖鸡,给你的同学补补身体。
  她又叹了一句,儿子啊,你好造孽。
日期: 10:07:38 &
  许多年后,回想起这一段,我总会忍不住假设,如果笔记本早两天被我妈发现,结果会是怎么样?或许,我妈会安排何小璐先把孩子生下来,休学一年,再回去读书。这样的话,我们的生活,会跟现在完全不同。
  也许,我跟何小璐都没考上大学,留在那个破旧的县城,随便做点小生意,开个网吧什么的。想像一下这个画面,柜台前夕阳西下,她在后面的厨房里做饭,油烟四溢;我们的儿子刚放学回来,小小的书包还没放下,就缠着我要买变形金刚……
  可惜,现实生活里,容不得也许。
  在那以后的一个月里,我妈又炖了几次益母草鸡汤,后来我干脆让何小璐来我们家里喝。我妈其实不太喜欢何小璐,之前总在我面前唠叨,说来啊,你这个女同学下巴太尖,福薄。但可能是为了帮我赎罪,在那之后,无论我想买什么东西给何小璐,她总是一口应允。
  等何小璐元气恢复过来之后,我们就投入了紧张的高考复习。我跟她约好了,要一起考去广州的那所大学,以我们几次模拟考的成绩,是没有多大问题的。然后,我们一起读大学,一起毕业,找工作、上班、结婚生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或许是因为帮小川和南哥作弊,得了报应,成绩出来的时候,何小璐如愿去了我们相约的大学,而我的分数,只能去深圳的那所普通本科。
  我们说好不会分开,然后,我们分开了。我不愿细说我对她有多好,正如同我不愿细说,分手后我有多么绝望,多么想不通。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如果你也被抛弃过,这种痛,你懂。
  后来,时间像缓慢生长的青苔,遮住了流血的伤口;我告别青春期的阵痛,开始活得像个成年人,在这个城市里,纸醉金迷。
  拜初恋所赐,我学会了两样事情,第一是抽烟,第二是善用计生工具。我并不是有多么崇高,多么妇女之友,说到底,我只是自私。有一些伤心,一辈子只要一次,就够了。
日期: 20:39:23 &
  像一场大梦醒来,我又站在这里,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医院,站在刺眼的阳光中。手里茫茫然握着一个手机,通话已经终止了。我忘了刚才是怎么安慰何小璐的,忘了她跟我道别时,是叫我去看她,还是叫我别去看她。
  我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去哪里,站在原地,徒劳四顾。这时候,有两个中年男人,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他们说起了一个字眼,突兀的,张牙舞爪的,那是一种凶险的绝症。
  我突然想起七月十四,当我第一次睡在叶子薇床上,所作的那个梦。何小璐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站在教室门口,呼喊我的名字。黑白的梦境逐渐清晰,原来隔在我们之间的,并非几张课桌,而是地板上一条汨汨流动的河。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何小璐的病不是那么简单。那个梦,是在暗示着什么。
  这不详的预感,和恐惧一起从天而降,像巨鹰的两只利爪,紧紧攫住我的心脏。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让我手脚发麻,如坠冰窟。
  过了好久,我终于回过神来,记起自己要去的是停车场,而站在这里晒太阳,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我把自己挪进了普桑,车厢里被阳光逼得像个蒸笼,反而让我清醒了一点。
  我想了一会,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刘麦麦。
  她那边一接起来就说,死人头…… &
  我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个词特别刺耳,赶忙打断道,麦麦,我有正事要请教你。
  刘麦麦大笑道,哈哈哈,生儿子的秘方是吧?
  我懒得跟她说笑,直接道,正经的,我找你借两本书,讲病理的。
  她奇怪地咦了一声,问,跟什么相关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癌。
有些人因为种种原因,被迫躺在病床上,也就心安理得的,停下了手里要做的事。但除此之外,这世界仍在忙碌地转,别指望它会稍作停顿。
  星期五的晚上,小川召集我和南哥一起吃饭,商量筹办婚礼的事情。大石还过着地主老财般的生活,饭来张口,针来伸屁股,所以本来由他做的事情,就分摊在我们三人身上。算起来好像很多任务,一分下去,也就这样而已。
  摆酒的日子定在农历的十月廿六,据说是今年里最好的一天。小川最中意的那家酒店,早早给别人订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挑了另外一家。大厅跟包厢加起来,一共四十张桌子,每桌3888,再加上十万块的酒水,大概是25万这样子。
  对于这个花费,南哥评价说,嗯,不贵。
  我白了他一眼,对于这个玩网游花掉了10万块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贵的? &
  花车这方面,主婚车是酒店提供的,加长奔驰,南哥找他的一个关系户,借了三辆五系宝马,剩下的则由同事、朋友、客户拼凑而成。
  我跟子薇当伴郎伴娘,南哥是兄弟之一,姐妹则是小兔的几个同事,我差不多都见过,长得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就是不太像人。
  这时候,小川举起手中的啤酒杯,致意道,总之,辛苦你们了。
  我举杯说,为人民服务。
  南哥则庄严道,为了联盟!
  三个人碰杯,仰头一饮而尽。小川一杯给我们倒酒,一边笑着说,结过婚就不能当伴郎了,你们俩谁最后结婚,伴郎可得重新找啦。
  南哥说,当然是我快了。
  我扬眉道,那可不好说。
日期: 15:04:58 &
  吃完饭,我们打算去松骨,谁料就在埋单的时候,他们两个先后接到电话,要赶场去陪领导,陪客户,这样一来,我顿时成了孤家寡人。
  如今我坐在方向盘前,看着他们两辆车尾灯闪烁,绝尘而去。我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现在去哪好呢?
  一个人去推拿也不是不行,但总觉得有些怪。我突然想到,要不然上广州去找叶子薇,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本来下午我们说好了,我这边要陪两个哥们晚饭直落,她那边要和饭姐等一干八婆,逛街唱K。那从晚饭到12点这一段时间,电话都有可能会听不到,所以就等各自回家后再联系。
  现在我提前空了下来,可以用两小时的时间,跨越广深高速,去她楼下等她回家,或许手上还拿束小花什么的。
  这样想着,我打着了火,踩下油门,朝着高速入口的方向开去。但是在一个红灯面前,我又改变了主意。
  搞突然袭击这一套,弄巧成拙的机会很大。她那么漂亮的女人,总会有男人送她回家的。这小小的暧昧是在我允许的范围内,她也不必让我知道。但如果当面撞上了,那尴尬不是自找的?
  反正我们已经说好了,12点后再通话,我不该让她觉得我疑神疑鬼。这时前面的红灯变绿了,我大打方向盘,抢了几个车道,在路口掉头回家。
  一进门先喂了鱼,然后是洗澡,换上宽松的衣服。我坐在电脑面前,随手抓起桌面的那本书,棕色封面,又厚又重。
  经过昨晚的一番研究,我大概锁定了其中几十页的内容,如今我再仔细研读。我一边回想前天在电话里,何小璐所描述的症状,一边用手指划过书里的字句,越对应,心越往下沉。
  她幼年失怙,而父亲所罹患的,正是这种恶疾。
  我心情烦躁,放下手中的书,拿出一支香烟,却又捏个粉碎。如果她患的真是这种病,那岂非太不公平?
日期: 00:34:31 &
  这本书是我从刘麦麦那里借来的,里面写的都是专业术语,诘屈聱牙,读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合上书本,揉了揉眼睛,又上网搜了会资料,好填补书上不懂的空白。
  尽管我不愿意相信,但随着理解的深入,一个名词在我心底逐渐浮现,越来越清晰。
  非小细胞肺癌。
  何小璐所描述的,类似红斑狼疮或胸膜炎的症状,其实都可以是这种肺癌的表征。我想,她之所以对病情那么轻敌,是因为医生跟家属,都在瞒着病人自己。
  非小细胞肺癌,按照我临时抱佛脚的医学知识,这是一种非常凶险的恶性疾病。更为严重的是,由于肺部的代偿反应,病情在被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是中晚期了。那么,即使采用积极疗法,病人的预后也很差,能够存活的几率不大。
  当然,这一切只是我推测而已,真正的病情如何,还得她那边才清楚。
  这几天来,我给她发了两条短信,但是都没有回复。我又不敢打电话过去,怕打扰到治疗什么的。她的QQ更是没有上过了,估计早就被勒令远离电脑,远离该死的辐射。
  我查完资料,随手点开她的头像,意外发现她的QQ空间有更新。进去一看,却是她丈夫代发的一篇日志。
  他首先解释了这一段时间里,小璐之所以突然消失,是因为身体出现了一点问题。他又感谢所有关心小璐的人们,让大家不用担心,她的病情并不严重;而作为小璐的老公,他一定会倾尽所能,让她尽快好起来,活蹦乱跳地,回到大家的视野里。
  最后他又告诫大家,千万不要像小璐一样,以为工作就是生活的一切,最终忙垮了身体。
  在日志里,他表露出一种乐观的情绪,我拿不准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但愿何小璐的病情真的那么乐观,但愿我之前所想的一切,统统都是狗屎。
我对着电脑显示器,挠挠头发,突然自嘲地笑了。我担心个毛线啊?为了一个分手多年的女人,搞到自己眉头深锁,凄凄惨惨戚戚,有意义吗?
  好吧,无论事实如何,我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关心者。何小璐的病情,就留给医生跟老公去烦恼吧。至于我自己,还是关注一下现在的女朋友为好。
  桌上放着两部手机,我先后拿起来查看,果然,都毫无动静。我又打开了叶子薇的QQ空间,看她最近更新的日志。都是些张小娴风格的感情废话,平心而论,她的日志内容空泛,文笔倒是不错的,比一些狗p不通的小说家好多了。
  草草看完几篇日志,我又转到了她的相册,欣赏上次去鼓浪屿旅游的照片。阳光,沙滩,海浪,没有仙人掌,倒是有花样百出的猫,还有她的单人照、跟饭姐的合影,在一些斑驳的老楼下。
  出乎我意料的是,翻遍整个相册,都没有出现我的身影。回想起在岛上时,虽然我对到此一游的留影没有太多兴趣,但在饭姐的张罗下,我还是跟叶子薇合照了几张的。
  然而,在相册里没有我的照片,一张都没有。就像我们刚开始勾搭时,我看她的其它照片一样,男人,或者男人们,被她故意隐藏起来了。
  其实除了相册,日志也是一样的,根本不涉及我们正在进行的这段恋爱,更不会出现“我男朋友”之类的字眼。如果是一个不知情的人,来看她的QQ空间,一定会以为她是单身。
  我的心情,一点点变得烦躁起来。不是要你敲锣打鼓,四处宣传,但至少不要把我当成隐形人,又把这段感情扔在一旁,像是不值一提的抹布。我们又不是地下恋人什么的。
  这一段相处的许多疑点,在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哦,或许她要的就是这个,地下恋人,以便同时处理好几段感情关系。
  而我不会让你如意的。几乎是在一瞬间,我就做好了决定,站起身来,抄过手机,准备开始我的反击。
日期: 15:42:43 &
  在握着手机的时候,我明知不该这么想,但一段回忆还是不期而至。多年前,何小璐跟我提分手,我苦苦追问是不是有第三者,因为之前打她的手机总是不接,短信也是大半天之后才回。
  而当时那个手机,诺基亚8250,是我妈送给她的,说是方便我们联系。甚至每个月的电话费,也是我帮她出的。
  在分手的那个下午,阳光凶猛,占据了宿舍楼的墙壁的爬山虎,艳绿得有一股妖气。何小璐一口咬定,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一星期以后,跟她同校的另一个高中同学告诉我,看见何小璐走在校道上,抱着一个男生的手臂。好像是学生会的部长。
  我知道,抱怨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会显得特别卑劣,但事实如此,我对女人的不信任感,正是由她而始。
  女人们,我很好骗么?多混了这几年,我不要再当一个傻子,任人愚弄。
  我走到窗户前,先是拨打了叶子薇的电话,不出我所料,彩铃唱到无疾而终,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我也可以打电话给饭姐,在叶子薇的说法里,她们是在一起唱K的。但同时我也知道,这样做毫无用处,因为她们沆瀣一气,早就串通好了。一方面,饭姐绝不会接我的电话,另一方面,我的这种举动,只会留下心胸狭窄的话柄。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好吧,跟女人周旋,需要一些摆不上台面的智慧,或者叫技俩也可以。我开始搜索手机电话簿,拔下一个广州的固定号码。
  电话通了,那一边说,你好,甜蜜蜜糖水店。
  我用广东话说,要两份番薯糖水,一个杂果班戟,送到某某小区,C座,1730。 &
  那一边说,好的先生,还需要其它什么吗?
  我说,就这些,要快,十点半前送到。
日期: 09:31:16 &
  挂了电话,我到浴室里换了衣服,拿起桌上的烟,又走回到窗前。当我抽到第四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那边,是一个莽撞的小伙子,他抱怨道,先生,你刚才要了一份外卖吗?
  我说,是啊。
  他说,我刚刚按了对讲机,楼上说没有叫外卖。保安不让我上去。
  我拖长声音说,喔?你是在什么座?
  那一边传来翻动塑料袋的声音,然后他说,先生,你不是在C座1730吗? &
  我装作恍然大悟道,你们写错了,我这是B座1730,快点送过来吧,我快要饿死了。 &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一点点内疚,对这不知不觉中,充当了一次探马的外卖小弟。不过,作为交换,他等下会在B座大堂里,问候我的祖宗十八代,而我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会给他一点小费。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叶子薇家里有人。就是现在。
  我掐掉手里的烟头,换上皮鞋,急匆匆地出了门。我的直觉没错,她欺骗了我,至少是对我有所隐瞒。我当然可以装聋作哑,好让这段关系维持下去,但是,去他妈的维持关系。
  我已经受够了忍气吞声。无论是戴绿帽的人,或者戴别人绿帽的人,我一个都不想当。
  现在,我要这一切水落石出。如果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糟,那固然不错,但假如事情真是那样……我咬着下唇,握紧拳头,心里升腾起一股被欺骗的快感。我要打他一顿,指节跟皮肉碰撞,砰砰,那踏踏实实的声响。
  我要杀上广州,捉奸在床。
日期: 10:12:06 &
  一个半小时后,我从一个灯火明亮的城市,穿过一条黑乎乎的高速,来到另一个城市里,灯火辉煌。一个半小时,对于一辆普桑而言,这是了不起的速度了。
  此刻,我正在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摇下车窗,对着保安亭里的老家伙,挤出满脸媚笑。之前叶子薇带我进出了几次,所以这老家伙不情不愿的,还是递给我一张停车卡,开闸放车。
  我缓缓驶入车库,正在这时,一辆黄色的丰田FJ越野车,从下面盘旋而上,停在出口的道闸前。黄色的FJ,好像听叶子薇说过,她老板就有一辆。
  我犹疑着慢慢往下开,却蓦然从倒后镜里看到,那辆FJ的车窗里,伸出一只粗胖的手。 &
  我像是被一棍打醒,当下松开刹车,冲下螺旋形的车道,在开阔的地方掉了个头,又加大油门,吭哧着爬了上去。待我来到出口时,刚好看见那辆黄色FJ的尾灯,在路口闪了一下,拐个弯不见了。
  我把停车卡连同十块钱的钞票,一同递给那个老家伙,让他不用找零,赶快开闸。我就像是按捺不住的跑马,在道闸升起的那一刻,踩尽油门,在赛道上狂飙。
  普桑拐了几个弯,上了中山大道。幸好,那辆FJ开得不快,也没怎么转弯,我在车流里左右穿插,两个红灯之后,慢慢追了上去。
  然而,我该怎么让他停下来呢?
  我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一边控制速度,跟FJ并排而行。我扭头向右,隔着两重车窗,里面人影模糊,似乎就是国庆旅游前的那晚,我所见到的王总。
  那个死胖子。
  我胸腔一片燥热,恶毒的想法在脑海里翻腾。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是那个外卖打草惊蛇,还是胖子早有家室,本来就不打算留下过夜?
日期: 09:47:48 &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慢车速,溜到FJ的正后方。紧接着,我开始狂闪远光灯,同时大鸣喇叭。那辆FJ迟疑了一下,打了右转灯,让开中间的车道。
  我于是加大油门,冲到路的前面,不打转向灯,却猛然向右变道,挡在FJ前面。然后,我开始轻踩刹车,减慢车速。等他刚打转向灯,我突然又加大油门,抢先向左变道。
  如此几番捉弄,那辆FJ也被我惹怒,开始向我闪大灯。在一明一灭的光亮里,我头晕目眩,热血沸腾,而理智就如同上一个红绿灯路口,早被我抛在脑后。
  我摸摸安全带的锁扣,确定已经系好,然后摒住呼吸,右脚猛踩刹车!
  随着肾上腺素的极速飙升,眼前的一切都放慢了动作,车流,灯光,空气,一切都变得凝滞而粘稠。连声音也不知死哪去了,我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呼吸。
  叶子薇送我的,系在倒后镜上的护身符,像秋千一样晃荡,慢慢撞在玻璃上。
  突然之间,一声刺耳的尖啸,划破了凝固的时间,那是轮胎与路面剧烈摩擦的声音。紧接着的几秒内,还会有一些金属、玻璃和血肉,要在路灯的光晕里迸裂、飞散,最后被遗弃在马路上。
  至少在那一刻,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或许是由于四轮驱动良好的制动能力,又或者是胖子本来就有所防备,那FJ从右后方斜着闪了过去,堪堪避过我的车尾,又向前滑出一段距离,最后停靠在人行道旁。
  此时此刻,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恐惧这时才追了上来,还有后怕。如果刚才他撞过来,六十公里的速度并不快,但或许,已经足够让一两根骨头断掉,在我或他身上。
  而这样的一件事情,肯定谈不上美妙。
普桑停在马路中央,像是川流不息的河里,一个荒芜的孤岛。我坐在车厢内,惊魂未定,后面的车辆从我旁边经过,其中的一些摇下车窗,对我破口大骂。
  我抬起头来,看见那辆黄色的FJ,正停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打着双转向灯。我对自己说,好吧,无论如何,我截停你了。
  我的呼吸渐渐平缓,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发动车子,向那辆FJ靠拢。我把车停在他前面,挂挡,熄火,推开门下车。
  FJ的车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人探头探脑,似乎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下来。我点燃一支香烟,同时重燃满腔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大踏步走过去。
  死胖子,看我打不死你。
  那车门终于打开,一个胖子走了下来,脸上满是油汗,反映着路灯的光。我却停下脚步,愕然呆在当地。
  没错,这是一个胖子,却不是我想打的那个。我千辛万苦,差点把命都搏出去了,他却不是什么王总。
  喵了个咪的,到头来,我认错人了。
  那胖子脸上挂着愤怒,又夹杂着更多的恐惧。他跟我一样站在原地,嗫嚅着,似乎还没拿捏好,该用哪一种态度来对我。
  或许,他心里正在犯迷糊,我到底是High大了的白粉仔,无法无天的撞车党,还是什么时候惹下的仇家——他最担心的应该是后者,毕竟,在这样一个大城市里,谁能活得绝对无辜,问心无愧?
  而我就这样站着,一边吸烟,一边盯着他。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用不高的音量说,你有没搞错?
  我面无表情道,对不起,认错人了。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开始骂骂咧咧,丢你老…… &
  我把烟头扔到地上,低着头问,要怎样?
  那胖子胆怯了,挪动脚步,退回了车上,一声咒骂从门缝里漏出来,黐线。
  他的这种做法,是非常合理,也非常合乎逻辑的。置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你一身富贵,开着好车,突然被一辆破破烂烂的普桑截停,而下来的那个男人,瘦得潦草,双眼通红,一脸杀人犯的表情——你也会退回车上去的,毕竟,你那条命矜贵些。
日期: 09:11:44 &
  如今,我站在一颗芒果树下,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地上有一些死掉的烟头,风从街道的那一头吹来,呼啸而过,消失在另外一头。
  夜深人静,凉意袭人,在这亚热带的城市,秋天终于还是来了。我狠狠吸了一口烟,心里打算着,等这次回去,就该把外套翻出来了。
  烟雾在黑暗里消散,这样的忧伤无始无终。
  过了午夜十二点,手机上的日历跳动,从理论上讲,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我又等了几支烟的时间,电话终于响了,谢天谢地,是叶子薇。
  她当然是刚刚回到家里,连鞋都还没脱,就打电话给我的。我当然是刚刚到她家楼下,就在几分钟前,因为我实在太过想她。
  电话的那一边,她惊喜地叫道,云来,不是吧?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在骗我对吧?
  我爽朗地笑道,骗你的话,你就是小狗哦。
  叶子薇不想跟我斗嘴,她接连追问几句,确定了我真的在楼下,之后便说,你在大堂等我,让我下去接你。
  我答应道,好。
她最后说,云来,我好爱你。
  十五分钟后,在电梯里,我们柔情蜜意,顾不上有摄像头,已经拥w到了一起。她的s头那么柔软,就像我第一次w她时那样。
  在这个晚上,许多事情发生了,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许多事实都被掩盖,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彼此呈现给对方的表面。
  就好像她的房间,一切摆设都无动于衷,没有其它男人来过的迹象,当然,也没有我留下的痕迹。我穿的睡衣,都被她收进衣柜,如今帮我捧了出来,散发出柔软的芳香,又叠得那么整齐。我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一个夜晚极尽缠绵,当我每一次深入她t内,都像是最狂热的爱,或者最狠的报复。 &
  当风暴过后,云雨初歇,她躺在我的身侧,用指甲在我胸膛上画圆。我突然说,子薇,你来深圳吧。
  她微笑道,好啊,下星期?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掌,一字一顿道,不,我说的是一辈子。
叶子薇抬起头来看我,眼里带着一点迷惑,嘴角却还满是笑意。我静静地凝望她,直到她看出我不是在说笑。
  笑容在她脸上淡去,像是墨滴消散在一杯水里。
  她犹疑着,轻声说,云来,怎么突然说这个?
  喔,其实这并不是突然。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厌倦了互相欺骗,然后是彼此猜疑,我也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最终不会在一起。
  你跟我都知道,在分隔两地的恋人之间,信任是多么脆弱的东西,像一件玻璃工艺品。你知道随便一件事情,就可以轻易把它毁掉,而你越是精心呵护,小心翼翼,它越要摔碎在你手里。
  你无能为力。
  在另一方面,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搬到一起住的话,所有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我们会建立家庭,生儿育女,像周围的夫妻一样生活。至于两个人是不是真的适合结婚,我却连想一下都不敢。
  然而子薇,叶子薇,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坦承我心里的困扰,只会给双方带来更多的困扰。在这个时候,我有义务表现得坚定。
  于是,我把她的手拉到胸前,用最诚恳的语气说,子薇,我不想再这样两地分居,我想要每晚都抱着你,每一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你的脸。
  她柔软地一笑,说,我也想要这样,可是…… &
  我紧紧攒住她的手,打断道,先不要可是,好吗?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生活?
  她一边努力把手抽出来,一边辩解道,当然不是,但你这样子好突然…… &
  我急切道,有什么好突然,我们始终要搬到一起,才能结婚的,对吗?
  她却啊了一声,皱眉道,云来,你弄疼我了。
  我只好松开手,叶子薇轻轻说,云来,你听我讲,如果是我让你来广州,你愿意吗?
日期: 09:20:11 &
  其实,关于我从深圳搬到广州,这个想法,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可是每次想不到半分钟,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我这个奔三的男人,丢下供了一半的房子,以及辛苦积累的人际关系,离开生活了八年的深圳,嫁到陌生的广州?别开玩笑了。
  好吧,先抛开面子问题,光从经济方面去考虑。工作几年,我并没有多少存款,而房贷是每个月都要还的。只要三个月没有收入,我连吃饭都会成问题。而如今正是金融危机,要在广州找到一份同等收入的工作,好难。
  我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宅在家里,让叶子薇养我吧?
  我刚想把这些话都解释给她听,她却在床上坐起身来,用手掌捂住我的嘴巴,像是电影里的谋杀场景。
  然后,她俯视着我的眼睛,慢慢说,云来,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求求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好吗?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都一样的。
  我用手肘撑着身体,也坐了起来,平视着她的眼睛,争论道,不,我们是不一样的。男主外,女主内,等我们结了婚,你做全职太太好了,我会在外面努力挣钱的。
  叶子薇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的。
  我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想,我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身后的黑暗中,那些瓶瓶罐罐排列在梳妆台上,闪烁着幽暗的光。我回忆起饭姐那惊羡的表情,Dior,凝世金颜。要她舍弃这一切,跟我去捱穷日子……
  钱。冰冷而坚硬的一个字,最容易让男人认清自己的无能。
  我沉默了。有一些无意义的话,一些廉价的承诺,我不想再说。
  这是秋天的凌晨,被褥之上一片狼藉,一对男女就这样坐着,还有赤裸裸的沉默。
日期: 12:23:00 &
  每次冻结的场面,总是由她来破冰。
  叶子薇伸出手来,轻轻抚着我的肩膀,安慰道,云来,我不是真的要你来广州,我也觉得那样不好。
  她坐得更近了一些,继续说,我会去深圳陪你的,但是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吞了一口唾沫,问道,时间,要多久?
  她却顾左右而言他,看了一下周围的墙壁,问道,你说这间房子,是卖掉,还是租出去好?
  我心里燃起了希望,热烈地说,那当然是租出去了,这样你每月有一份固定收入,就算暂时找不到工作,也不着急。
  叶子薇点点头,似乎同意了我的看法,然后她说,还有房子里的东西,总要一段时间来处理。
  我赶忙表示说,别担心,搬家的交给我搞定。这样子的话,很快就能弄好吧,一个月?两个月?
  她却握住我的手说,云来,别着急,房子是不难,但还有公司的交接呢?
  我皱眉道,工作交接,能用得了多久?
  叶子薇说,云来,你听我讲,我在公司上班三年多,从销售做到行政副总,对公司,对同事,我是有感情的。现在公司……
  我脱口而出说,管它什么烂公司,你们老板这样骚扰你,你还不舍得辞职吗?
  她坐直了身子,缓缓道,云来,你听我讲完好吗?
  我点了点头,集中精神,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叶子薇像老师一样,循循善诱地说,你知道,现在是金融危机,我们公司是做进出口电子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其实公司的运转都出了问题,已经两个月发不出工资了,我怕你担心,一直没跟你讲。这个月,许多同事都偷偷打算辞职,我又是副总,这样子一走,人心浮动,整个公司都会垮掉的。
  我说,可是…… &
  她止住我的话头,继续道,我们老板是很可恶,又好赌,又爱买名车名表,把公司的钱都花光了。但他三十多岁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如果公司没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云来,我就是太好心了。
我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坐在那里不说话。说实在的,我打心里抗拒她的说法。叶子薇这个女人,我可以用一大堆褒义词来形容她,美丽,性感,聪明,但是“好心”这一个词,我怎样都没办法跟她联系上。
  是我自己心理太阴暗吗?我是爱她的,但我从来不相信她的善良。从来没有。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这样深深地注视我,眼神温柔,五官像是洁白细腻的瓷器。没问题,我可以臣服于你的美丽,但要我相信你的鬼话,做梦。
  如果真如她所说,公司已经烂成了梅毒后期,而她却还坚持留在沉船上,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打死也不信她跟那死胖子会有真爱,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我满腹的狐疑,好像被她一眼看穿,她自嘲地笑了一笑,又说,其实,我暂时不能走,还有别的原因。
  她又看着我的眼睛说,云来,你想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叶子薇半跪起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那好,你等等我。
  她套上那件丝绸的睡袍,走到门口去开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差点睁不开眼。然后,我也随便穿上裤子,坐在床上,看她在房间里忙碌。
  她拿来一个宜家的矮凳,垫在脚下,然后从衣柜上面,端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然后她弯下腰,把纸箱放到地上,又招呼我说,云来,你过来看。
  我一边走过去,一边打量纸箱里的内容,而不是她胸口那诱人的雪白。纸箱里放着各种颜色的文件夹,还有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日期: 10:30:41 &
  叶子薇蹲在地上,带着充分的自豪感,开始介绍那些文件夹。她头也不抬地说,这些是前两年的时候,我签下来的合同,国内外客户都有。
  她停了一下又说,你知道吗?这间房子,就是我靠提成买的。全款,没让家里人出一分钱。
  我也蹲下身来,装作随意地翻开一个文件夹。如她所说,里面的确是大大小小的合同。我心里不禁打起了鼓,难道说我之前的猜测是错的,这一间房子,是她清清白白的劳动所得?
  接着,她又拿起那个文件袋,慢慢解开缠绕的绳子,从里面拿出几张纸。她在里面翻了几下,抽出一张,递给我说,你看。
  我在短裤上擦擦手,接过那一张A4纸,仔细端详起来。里面是手写的钢笔字,内容是这样子的。
  今借到 叶子薇 人民币 贰十万 元整,利息5%即 人民币 壹万元 整,一年内还清本息。
  立字此据。
  借款人:王虎
  借款日期就是前两个月,然后是身份证号,一个红褐色的私章,斜着盖在上面。
  我刚刚看完,叶子薇又递给我另外一张纸,是打印出来的,证明广州某某电子有限公司,欠叶子薇2007年业务提成,十万零多少多少元。
  我抬起头来,疑惑道,这是?
  叶子薇解释道,老板去澳门赌钱,输得精光,所以这07年的提成,到现在也没发给我。不过,这笔钱不要也罢了。
  她用指尖拍打那一份欠条,继续说,这一笔钱,是老板借来维持公司运转的。你云来,知道吗?我的钱全用来买房子了,所以当时这二十万块,我是找家里人要的。
  她又看着我眼睛,镇定地说,如果公司垮了,这笔钱就拿不回来了。
  我质疑道,可是,这借条不是他私人写的吗?
  她说,你想想,如果他成了穷光蛋,又用什么来还?
我一时无语,叶子薇接着说,公司没有现金,但有一大批没收回的货款。如果我留在公司,帮忙催款,就能发工资给同事们,也好在第一时间,抽出老板欠我的钱。要不然的话,那个混蛋又会拿去赌掉的……
  我听得心烦意乱,猛然起身,却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叶子薇说的话当然不能尽信,但我最起码搞清楚了一点,那就是她跟这个公司,还有那个死胖子老板的纠缠,比我想象的要深。
  他们被绑在了一起。
  而在我这一边,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把叶子薇救出来。
  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我知道有一些追数公司,让他们来帮忙讨债,好吗?
  她也站了起来,摇头道,没用的,前几天就有黑社会的,上公司来收数,把老板吓得半死。他如果有钱的话,早就被收走了。
  我的头更疼了,想了一会道,子薇,二十万块不多,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把它赚回来,再还给你家里人。你说这样好吗?
  她伸出手指,帮我松开紧皱的眉头,劝道,云来,你不要这样,好吗?
  我握住她的手腕说,难道说,你不相信我能赚到二十万吗?
  叶子薇说,当然不是了,但是他欠的钱,怎么可能让你来还?还有…… &
  我等着下半句话,她却低头犹疑着,迟迟没有说出口。
  又过了几秒,我不禁催促道,还有什么?
  叶子薇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然后,她一字一句地说,还有,你想过吗,如果我放下这边的一切,去了深圳,万一,我只是说万一,我们分手了,我该怎么办?
  我一下子愣住了,她的担心合情合理,而我却一直都没想到。我一直在计划这个,计划那个,要求她为我放弃一切,
却忘了给她一个最基本的承诺。
  无论我的本质如何,至少在外表上,我不该显得太过自私。那么,我必须要付出一些什么,才好完成这么个等价交换。
日期: 21:28:12 &
  我走上前去,把她紧紧锁在怀里,她的耳旁低吟道,子薇,嫁给我。
  她双臂环绕着我,无限娇羞地说,哪有这么便宜的,钻戒呢?还有花呢?
  我也才察觉到自己的鲁莽。我什么都没有。
  如果年轻十岁,我倒是可以飞奔到从冰箱旁,取出一罐可乐,把拉环摘下来,当成是一枚戒指。然后我单膝下跪,双手奉献给她。
  年轻的时候,这种举动可以称为浪漫,如今再这样做,那就是忽悠,大忽悠。一个不肯为你出钱的男人,说一千道一万,也别相信他的鬼话。
  我们抱在一起,沉默了片刻,突然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一切的纷纷扰扰,都被我选择性地忽略了,眼前出现了一条终极的解决之道,就像溺水的人发现一根救命稻草。
  结婚,结婚。
  理论上来讲,这件事的成本并不高。不过就是去到婚姻登记处,掏九块钱,领回一个红本本。从此,无论是日间营业,还是夜间操作,都有了合法的执照。
  不过回到现实里,结个婚可真是又劳民又伤财。这次帮小川筹备婚礼,我差不多搞清楚了整个流程,合八字,择日,提亲,订婚席,结婚席,还有婚戒,婚纱,蜜月旅游,费心费力不说,最重要的是烧钱。
  在那些磨刀霍霍的奸商眼里,没有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只有咩咩叫唤的待宰羔羊。哎呀你好傻,结婚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怎么能为了给男人省钱,亏待了自己?
  这样子,对于男方来讲,与其说是结婚,倒不如说是劫婚。要不然说,新时代失败男人的标准,就是炒股炒成股东,泡妞泡成老公。
  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尤物,依偎在我怀里,那眼波流转,面若桃花的样子…… &
  败在她手上,我也值了。
这一天早上,阳光晴好,暖风拂面,吹得人骨头都发酥。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解放区的人民,今天要带着丑媳妇,回家见公婆。
  我在阳台上抽完烟,趿拉着走进房间里,那婆娘还没忙完。昨天下班后直接来的广州,昨晚就催她收行李了,拖拖拉拉的磨蹭到现在。
  叶子薇正站在衣柜旁犯愁,脚下的拉杆箱张开大口。我打量着那箱子的花纹,跟她常用的那个Neverfull一模一样。我只知道,那个手袋就要大几千块,这样一个箱子,至少要一万多吧?
  说真的,我倒希望这是件A货。 &
  她终于发现我站在身后,搬救兵似的,拖我过去帮她选衣服,内外兼备。我帮她挑了一个粉蓝色的Bra,这玩意儿是货真价实的D,在这方面,我可不希望它是A。
  在我的大力支持下,四十五分钟后,我们终于整装待发了。我的行李只有背上的电脑包,里面塞两件换洗衣服,其它肩上挎的,手里拖的,统统都是叶子薇的家当。我心里不禁在想,就回去两天,至于吗?
  我们换好鞋子都出门了,她正在锁门,突然大叫一声,又跑回房间里,拿出两个袋子。一袋是广州酒家的腊肠,另一袋是老婆饼、鸡仔饼什么的。
  她一边把袋子往我手上挽,一边庆幸道,给你家里买的,差点忘了。
  我摇头笑道,认识的知道是回家探亲,不认识的,还以为我们去哪赈灾呢。
  叶子薇数落道,你们男人就是怕麻烦,第一次上门就两手空空的,你爸妈能对我有好印象吗?还有啊,等下次你去我家……
  我听得头疼,赶紧求饶道,师傅,徒儿知错,您就别念咒了。
日期: 09:24:59 &
  从广州回我们老家,走广深高速,接机荷,最后上深汕,全程四个多小时。一个人开这么久,挺累的,偏偏高速路上车窗紧闭,还不能抽烟提神。
  叶子薇倒是有驾照,但她不会开我这手动档,所以想找人换手也没门。
  不过话说回来,一路上她倒是照顾周全,过收费站的时候早早准备好钱,路上隔半小时问一次渴不渴,我说一句渴,就把矿泉水瓶盖拧开,喂到我嘴里。
高速公路上,景色单调得跟人生一样,还没过半呢,我就开始犯困了。第一个哈欠欲说还休的,接下来的哈欠就一个连着一个,打成一片。
  见我这样子,叶子薇便说,云来,下一个服务站,我们下来透透气吧,休息一会。
  我想要说好的,一张嘴却喝,喝,喝,啊哈,又变成一个哈欠。
  叶子薇笑道,有那么困吗?
  我揉揉眼角的泪水,埋怨说,还不是昨晚你yao个不停。 &
  她嗔怒道,喂,你好了喔,还反咬一口。谁叫你昨晚那么精神…… &
她突然把身子靠过来一点,半弯下腰,笑着说,要不然,现在我让你精神起来?
  我皱着眉头说,不是吧,难度系数那么高的动作你都会?
  叶子薇把腰弯得更低,以显示她的柔韧性。然后她抬起头来,用舌尖舔了一下红唇,诱惑道,试试看哦?
  她话音刚落,我精神为之一振,那根变速杆也猛然一挺,像是突然从三档挂到四档。心里正在蠢蠢欲动,想着怎么接受她这个建议才算自然,这一瞬间,却有个念头蹦了出来。
  如果她真会这套动作,又是跟谁练的呢?
  车子还在高速路上奔跑,我的情yu和身体,却同时熄了火。身为男人,我们可以接受笼统的概念,比如说你不是c女,又跟谁谁有过关系,这些都还好。但太具体的想象,我们仍然无法接受。
  我勉强一笑,对她说,下次吧。
车子在路上又走了几十公里,我们靠右缓行,驶入服务区。我们下了车,叶子薇去洗手间,我倚在车门上抽烟,一边环顾四周。这地方人来人往的,修得像个城市广场,还新建了个麦当劳。
  回想起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由我爸带着,从老家搭车到蛇口。一路尘土飞扬,停车吃饭的地方,更是烂泥遍地。当时的司机很牛逼,吃饭不用钱,还有回扣拿。而卖给旅客的盒饭,又难吃又贵,几片肥肉,加一个卤蛋。
  那时候,路旁野草丛生,遍布着白色的饭盒,五彩缤纷的塑料袋。如今这里水泥地干干净净,而荒草跟垃圾,都长在人们心里。
  远远看见叶子薇从洗手间里出来,我把烟头扔到脚下,用鞋底蹂灭,准备上车。
  旁边车上下来一女的,穿得清凉,长得败火,还牵一条瓜子脸的大狗。叶子薇对我说,你看,苏牧。
  我说笑道,原来苏牧是狗啊,我一直以为是苏武牧羊的简称。
  她白了我一眼,又说,以后我们也养一只狗,出来散步的时候可以遛,多好看。
  我沉吟道,干脆别养狗了,我们养个儿子吧。你给他套个项圈,也可以牵出来遛啊。
  叶子薇摇头叹气道,你真是没救了,谁跟你生孩子呀,造孽。
  说笑了一阵,我们一起钻进普桑。我发动了车子,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会未接来电,然后拨了回去。
  电话刚一接通,她眉飞色舞地叫了声陈总,然后便聊了开来。车子慢慢驶离服务区,重回高速公路,她这个电话谈笑风生,足足讲了有二十分钟。
  等她挂了电话,我随口问道,哪个陈总呀,怎么没听你讲过?
  叶子薇一边把手机放回包里,一边回答说,北京的一个老总,跟我们公司有业务联系。他对我很好的,一直说要挖我跳槽,喏,这个LV手袋,还有车尾的箱,都是他送我的。
日期: 20:18:42 &
  我眉头一皱,她这个说法,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想了一会,我尽量自然地笑道,出手那么阔绰,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她看了我一眼,揶揄道,小气鬼,吃什么飞醋呀?
  我自嘲地说,喝点飞来横醋,可以软化血管,健脾开胃,有益身心健康。
  叶子薇用手轻轻摸着我的大腿,微笑着说,你呀,别想太多了。他都五十多岁了,有老婆有孩子,我跟他情妇还是好姐妹呢。他只是很认可我的业务能力……
  我听得心往下一沉,打断道,你说什么?
  她奇怪道,我刚才说,陈总很欣赏我的业务能力。
  我摇着头说,不是这句,上一句,情妇什么的。
  叶子薇哦了一下,笑着解释道,你说冰冰姐呀,她就比我大两岁,人长得可漂亮了。本来是北京电视台的一个主持人,跟了陈总两年,现由他出钱,开了一间小公司,冰冰姐自己做老板,专门承接陈总公司的业务。
  她止不住话题似的,继续滔滔不绝道,这个手袋呀,就是冰冰姐陪我去买的。她长得可漂亮呢,气质又好,还会法语。上次,我也送了她一条Hermes的丝巾……
  我的脸黑得能滴出水,她终于察觉到了,一惊道,云来,你怎么了?
  我冷笑一声,一个字都不答,继续开车。白色的路标从轮胎旁快速掠过,窗外的阳光很暖,而车厢里温度骤降。
  叶子薇大概想不出那句话开罪了我,过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道,云来,你在生气吗?我跟陈总真的没什么。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不用这个手袋了,好不好?
  我本来打算冷面相对,一句话也不说,让她自己好好反省。但是三秒钟之后,我却已经按捺不住,终于恶狠狠地,说出了忍耐已久的那一句话——
  叶子薇,到了这时候,你还搞不清状况?
在她面前,我是第一次连名带姓,这么凶巴巴地说话,恐怕也吓到她了。不过这样也好,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加菲猫啊?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个人心里所想,怕是转了几百个弯。过了好一会,她终于吐出一口气,试探着说,云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你告诉我好吗?
  我想了一下,正经道,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讲给你听。我在意的,是关于陈总情妇的事情。我也知道,现在社会这种事情上太多了,但起码从道德上讲,这是不好的吧?你却很乐意跟他们在一起,听你刚才的口气,好像还很认可这样的生活?
  叶子薇辩解道,云来,你想太多了。难道跟别人的情妇做朋友,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吗?而且,陈总是个很好的人,他老婆瘫在床上四五年了,从来不提离婚,甚至冰冰姐也会帮忙照顾她。别把人想得太坏,好吗?
  我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她又继续说,云来,你上次不是讲过,南哥经常陪领导去那种场合吗?你跟他那么好,但是我就从没怀疑过你。
  叶子薇语重心长地说,云来,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相互信任是很重要的。
  我被她这种态度激怒了,一大堆话堵在胸口,差点就要破口大骂。没错,我是去过那种地方,但都是在我单身时,有时是陪哥们,有些是业务需要。我自己也觉得很龌龊,而且,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是绑紧裤腰带,守身如玉。
  而我不爽的,却是你现在的状况。
  我憋得心口难受,脚下发力,车子越跑越快,仿佛可以帮我发泄怒气。
  突然之间,我莫名其妙地一笑,脱口而出道,好,那你告诉我,在你电脑里,王总的邮箱是怎么回事?
日期: 09:54:14 &
  我油门越踩越紧,几辆好车都被我抛在身后,普桑车身单薄,已经有点发飘。叶子薇在旁边沉默了一会,假装无辜道,什么王总的邮箱?
  我心里暗自冷笑,什么王总的邮箱?你会不清楚吗?明知她是明知故问,但也只好把话挑明了,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于是,我把那一次怎么用她的电脑,怎么发现那个邮箱地址,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最后我问,Tigerwang,王虎,不就是你老板的名字吗?这件事情,你能有个合理的解释吗?
  她那边静了一会,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她是在苦苦思索,一边想该怎么应付这个状况,一边埋怨自己的不小心。
  或许我的智商,要比你估计的稍微高一些吧?
  叶子薇没有让我等太久,不过十几秒后,她就开口了,不急不忙,娓娓道来。
  她轻轻笑了一下说,云来,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我。我真的不想解释,但是好吧,我告诉你,家里那台电脑,我是从公司带回去的。公司里面所有电脑,都是老板统一装的,可能是装系统的时候,复制了他自己硬盘,所以会有那个邮箱的记录。
  她又说,不信的话,你也可以到我们公司去看,每一台电脑都是这样。
  我反驳道,不,之前我也上过一次邮箱,当时没有那个记录。
  叶子薇冷冷一笑道,我发誓是真的,你不信就算了。
  她的解释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自圆其说,水泄不通。而且她这种强硬的态度,也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到底那一个邮箱是之前就有,我还是后来才出现的?谁也没办法说得清楚。
  我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把这件事摊开来说,不可不谓失策。
  那么,我现在该迎合她的说法,息事宁人,还是要把事情闹大,索性分手算了?事到如今,真有点骑虎难下。
日期: 10:35:51 &
  普桑还在公路上前进,一个蓝色路牌扑面而来,这里离生我养我的故乡,不过是一百多公里了。
  上星期打电话回家,跟我妈讲要带女朋友回去,老人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如今,估计她早就买好一大堆菜,准备晚上做顿好饭,盛情款待一下未来儿媳妇。我爸本来要随团去外地考察,也取消了行程,就等着我们回去。
  如果我跟叶子薇就这样闹翻,两个老人家会很失望吧?在婚姻大事上面,我本来就有些吊儿郎当,如果再来这么一出,他们会觉得我是根本不想结婚,变着法儿糊弄他们。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要我丢下面子,低声下气再哄回她,我又万万做不到。
  我思前想后,左右为难,叶子薇却不给我喘息的时间,她追问道,云来,如果你当时就怀疑我,为什么当时不问,要留到现在?
  我皱着眉头说,你不是说过嘛,两个人在一起要相互信任。我想不问你这件事情,让它自己过去,这样会好一些。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她摇头道,但你还是说了,而且,选在一个最不好的时机。云来,你以为我是随便就去见别人父母的吗?我妈说我一个女孩子,不要随便去别人家,要让我先带你上门给她看。我是想了好久,最后才下的决心。
  她接着又说,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你却这样怀疑我,我真的好委屈。为什么你就不能把我往好了想,难道在你心目里,我就是个不自爱的女人吗?
  她最后说,我讲过的,互相信任,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云来,我很喜欢你,但如果你一直没办法信任我,我们还是……
  我听得口干舌燥,心烦意乱,直到旁边一声惊雷,叶子薇尖叫道,小心!
左边倒车镜里,一辆大客车飞快地撞过来。我来不及多想,往右猛打方向盘。在相隔不到几十厘米的距离,大客车呼啸而过,我双手握紧方向盘,普桑还是被气流带得发飘。
  我吓出一身冷汗,这才发现,我刚才是走在两条车道中间,而且刚刚过了一个弯道。如果刚才我慢了半秒钟,或者打方向盘的力度小一点,我突然想起才刚刚出院的刘大石……
  叶子薇可能也吓到了,我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再开下去真的会出问题,于是索性减速缓行,慢慢变道,把车子停靠在路肩上。
  我拉起手刹,闭上眼睛,慢慢平复情绪。过了一会,心跳不再那么剧烈,旁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云来,喝口水吧。
  我接过她手里的矿泉水,轻声道,谢谢。
  然后我又说,对不起。
  叶子薇笑了一下,说,该讲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一直烦着你,你也就不会走神了。
  我喝了一口水,拧上盖子,两个人相视无语,一开口却撞在了一起,异口同声道,刚才…… &
  她示意让我先说,我吸了一口气道,刚才你说得没错,信任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但这也是有前提的。如果我总做出让你担心的事,你还能无条件地信任我吗?
  她摇头道,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之,我真的是无辜的。
  然后她又低下头,用受尽委屈的语气说,云来,我爱你。如果你能相信我,我就跟你回家。如果你做不到,就送我到下个高速路口,我自己会去客运站,搭车回广州。帮我跟伯父伯母,说声道歉。
  她似乎很累了,闭上眼睛道,决定权在你手上,你好好想想,别那么快说。
日期: 12:03:23 &
  左边的几条车道上,不断有大小车辆,次第驶过。右边坐着一个双唇紧闭的女人,美丽中还带着刺。双转向灯不紧不慢地响着,的朵,的朵,在关掉它之前,我要做出一个决定。
  前面几公里处,就有一个高速出口。我可以在那里向右转,把她送到车站,然后孤零零一个人回家,接受我爸妈的审查。又或许,我可以选择左转,像前几次一样,姑息养奸,至少先让老人高兴一次。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
  向左的话,我们也未必会在一起;而如果向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一定会分开。一念不是天堂,另一念,会不会是地狱?
  我浑身肌肉紧绷,牙齿咯咯作响,一边紧张,一边不屑于自己的紧张。而太阳在我们身后,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再拖下去的话,天恐怕都要黑了。
  我突然弹出右手,关掉双转向灯,然后放手刹,挂挡,一边踩油门,一边打左转向灯。普桑在路上越走越快,不远处的那个出口,已经看得见牌子,再多几分钟就到了。
  叶子薇静静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她是真心愿意让我来决定,还是自以为是,胸有成竹?
  那个分岔路出现在我们眼前,我放慢速度,向右变道,突然又猛踩油门,普桑突突突向前,一转眼,就把那路口抛到身后。
  我右手放在变速杆上,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
  她是在这个行星上,听见我这句话的第二个女人,却是在这么诡异的场景。我来不及多想,又赶紧补了一句,子薇,跟我回家好吗?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箍住我的手腕。过了好一会,她声音里竟然带着哽咽,吐出一个字眼,好。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上顿时松懈下来。长痒不如短痛,这句话任谁都会说,做起来却那么难。我又一次选择了逃避,逃过这一次,以后再说。
  天若有情天亦老,我只是又一个懦夫,和你们一样,和你一样。
这辈子,我只往家里带过两个女人。第一个是何小璐,第二个就是叶子薇。十年前,当我们都还是少年,我在台下看着她们,合唱那首梦醒时分。那时候,谁又预想过这样的未来?
  下了高速路口后,我们直奔城南开发区。从前冷冷清清的县郊,这几年房子越盖越多。我高中时的新房,如今也住得半旧。
  我们俩回到家的时候,爸妈都在。我妈喜笑颜开地给我们开门,又要来抢我手里的大包小包。上了楼,我爸端坐在客厅里,招呼道,来啊,累了吧,喝茶。
  我把东西都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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