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我听见 我看见那个瘦长条追过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写他看见那个瘦长条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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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龙九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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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灵九峰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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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元小山,苏中扬州
相信在很多人的心中,扬州
那是烟花繁华之地,但是,说真的,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其实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非但是农村,还是个很偏僻的小山村。
小村子有个很古怪的名字叫黑泉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村子里有黑色的泉水,实际上压根就没有,反正我一直到了十来岁的时候,都没见过有什么黑泉。
但是,十一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我明白了这个村名的来历。
那是秋末冬初时节,地里的红薯
、玉米什么的都已经收完,正好是放猪的好时候。
那天我就是赶着一群猪,跟着隔壁的王二子一块儿去放,后来就来到了村子西边的田里。
到了田里,我们把猪赶到花生
地里,让它们去拱那些泥土里收获时候漏下来的花生。
可能有些人没放过猪,不知道猪鼻子特别灵,它们低头在泥土上嗅着,就能知道泥土下面埋着花生
,然后把那些花生和红薯拱出来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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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时节放猪,往往都能把猪养得很肥,而且不需要多少饲料,算是一举两得,也因为这个原因,基本上在农村生活过的孩子,可能都有过放猪的经历。
当时,我们把猪群赶到田里之后,就一起到地头的草里捉草婆子。所谓的草婆子,其实就是一种很大的蚂蚱
,抓住烤着吃,很香脆。
正捉着呢,王二子就满脸神秘地对我说道:“给你讲个故事,知道西面那山头叫说什么名字么?”
听到王二子的话,我抬头看了看那山头,说真的,那其实不叫山头,最多是个土包,总共也没几米高,孤零零坐落在平坦的大地之上,看起来就像个大馒头。由于馒头地势高,而且山体都是石头,不适合耕种,就一直荒着,上面长满了茅草
,还有几棵歪头垮腰的老槐树
,秋末时节,霜花打过,茅草枯黄一片,槐树的叶子打着圈儿往下落,被风一吹,刮起一片,让那气氛显得莫名萧瑟和凄凉。
当时,我看着那馒头山,心里就有些好奇,因为,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听说这东西有名字,平时我们就是叫它西山头,难道这还不是名字吗?   但是,王二子听了我的话,却只是嗤笑一下道:“那是顺口叫的,还能真叫西山头?告诉你吧,这叫咕噜眼。怎么样?没听说过吧,其实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而且关于这玩意,还有个很吓人的故事呢。”   王二子的话让我很好奇,就问他有什么吓人的故事。   接着,王二子就神秘兮兮地对我道:“这是我听爷爷讲的,说是这山头上面原本有一口很深的水井,那咕噜眼说的就是这水井,说是水井里面的水咕噜咕噜往外冒,终年不干的,天旱的时候,井水可以浇好大一片地呢。结果后来呢,听说是村里有个女人偷汉子,后来娃娃都生下来了,那年头可封建了,村里就要抓那女人去浸猪笼,那女人就抱着小孩,跳井里淹死了。之后那女人还有那小孩的鬼魂就一直在这里不走,经常有人看到那女人穿一身红衣服,抱着个孩子站在山上对人招手。”
王二子的话让我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地抬头向那馒头山上望去,感觉那山上的几株槐树,张牙舞爪的样子,的确像是正在招手的人,这个状况让我不自觉打了一个寒噤,连忙移开视线,皱着眉头对王二子道:“你别瞎说,什么井水啊,什么淹死人啊?要真有水井,现在怎么没见着了?”
“嘿,水井当然是埋上啦,”听到我的话,王二子就继续道:“知道吧,后来听说村里有好几个小孩子都莫名其妙掉井里淹死了,听那个侥幸逃掉的孩子说,当时他们就是看到有个女人在山上对他们招手,然后就过去了,结果就都掉井里去了。那孩子是力气大,爬了出来,没死掉。村里人听说了这个事情,就赶紧找人去把那水井给填上了,听说当时填那水井的时候啊,那水井里冒出来的水都是黑色的,散发着臭气,黏糊糊的,就跟人血一样的。
那几个填水井的人呢,就更奇怪了,回来之后,夜里就一直梦到一个女人,穿一身大红衣服,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两眼翻白问他们:‘你埋我做什么?你埋我做什么?’结果后来那些人都受不了了,疯的疯,死的死,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所以啊,这个事情,一直到现在,村里人都不敢再说起来,都怕犯忌讳呢。”   王二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一把抓着我的手臂,满脸诡笑地问道:“怎么样?怕不怕?吓人不?”   说实话,当时听他这么一说,我的确有些被吓到了,无形中总觉得那山上有个人在看着我,于是就挣开他的手,对他道:“行了,别乱讲这些了,我们换块地吧,这块地快拱完了。”   放猪的时候,一般都是把一群猪赶到长条地里,让那些猪排成一排从一头往另外一头拱过去,拱完一块再换一块。
  现在我们的猪就是差不多拱完了一块地,再加上王二子讲的那个故事,让我后背有点凉凉的,所以就想要换一块地方。   结果,听到我的话,王二子就大笑起来,指着我道:“哈哈,你这个笨蛋,我是瞎讲的,逗你呢,看你吓的!”   听他这么说,我才明白过来,知道自己上当了,不自觉有些恼羞成怒,就对他叫道:“你有病是吧?没事瞎讲什么?信不信那女人夜里也来找你啊?”   “哼,我才不怕呢,真有女鬼啊,我打都打死她,”王二子说话间,抽着鞭子,把猪群一赶,对我道:“走吧,我们去那山上玩玩,听说那里的刺木柴可甜了,又长又嫩。”   王二子所说的刺木柴,其实是我们当地的一种灌木,茎叶都是细细长长拖在地上的,上面还有刺,所以就叫刺木柴了。
那刺木柴长老了很硬,但是刚长出来的嫩枝却很鲜嫩,剥掉外皮,放到嘴里嚼着吃,比甘蔗还甜。我们小时候,都很喜欢吃这东西。   当时王二子这么说,我也被勾起了兴趣,就和他一起赶着猪群过去。   到了那边之后,把猪放到山脚的红薯地里,我们就往山上爬,发现果然有很多刺木柴,我们就一人摘了好几条,蹲在草窝里剥着吃。   正吃着呢,发现红薯地里两头猪在打架,跑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些猪拱出来一小片没有收走的红薯,足足有十几个呢,数量不小,于是两个猪群的大公猪就都来护食,结果就咬了起来。   这个状况让我们眼睛一亮,不约而同,直接把两头猪赶开,然后我们把那些红薯给挖了出来,准备烤着吃。   烤红薯要挖个长条坑才行,当时王二子就找了一根尖树棍挖坑,让我去找柴禾。   我琢磨着山上树多,木柴也多,于是就往山顶爬,准备多找点干树枝。
    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家那几头猪,看到我往山上爬,就以为山上有好吃的,竟是跟在我身后,哼哼哼地也都爬了上来,而且上来之后,它们就在那山顶的茅草层里乱拱起来,好像那里真有什么好吃的一样。   我一边收集柴禾,一边就把它们往下赶,结果赶到那头大公猪的时候,那混蛋竟是“嗷——”一声叫,差点咬了我一口,看样子似乎真的发现什么吃的了,这会子又在护食。   我可是它的主子啊,还能怕它?当时我来了脾气,抄起鞭子一顿抽,噼里啪啦一阵响,就把它打跑了,然后我走到它低头一直拱着的地方看了一下,才发现那里被它拱出了足足有大半尺深的土坑,黑泥翻起了一大堆。   我往那土坑仔细看了一下,不觉是一怔,赫然发现那坑底下竟是有一块白乎乎的东西,伸手摸一下,发现湿湿的,软软的,好像是块肉。   那肉原本可能是很大的一块,边角这块是被那大公猪拱掉的,我拿起来看了一下,捏了捏,发现很有弹性,还往外滴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后我就抱着柴禾,拿着那块肉,跑到山脚下,找到了王二子。   “快看看,这是什么?”   我把那肉块递给王二子看。   王二子刚把坑挖好,接过那肉块看了一下,皱眉道:“看着像块土灵芝呢,这东西很好吃呢,你搁哪找到的,等下一起烤熟了吃。”   听到这话,我就说你确定不确定啊?真要是很好吃的话,山上还有很多呢。   他说等下尝尝味道不就知道了?   他说完之后就折了一些新鲜的树枝横在长条坑上,然后把红薯和那个肉块一块儿放在树枝上,之后则是点火,在长条坑里面烧起来。   这是我们农村烤红薯的土办法,一般都是先这样烧一阵子,待到那新鲜的树枝烧干烧断了,底下的长条坑里也已经都是木炭火,于是就直接把那快烤熟的红薯放到木炭火里面,用土埋起来,纯粹靠热力,就可以把红薯蒸烤地透熟焦脆,吃起来格外地香甜。
“劈哩啪啦……”柴火烧得炸响,肉球在渐渐由白色变成了金黄色,不停滴下白色的油状液体,滴在木条上发出呲呲声,带起阵阵白烟,飘出缕缕香气。   那香气很奇怪,像是花的芳香,又像是烤肉的香气,非常好闻,让人食指大动,我俩禁不住老抽气,恨不得立即把肉全吞肚子里去。平时十分期待的山芋我们压根就不在意,这东西哪有肉好吃?   我们耐着性子等了很久,感觉那肉块应该完全烤熟了,焦黄色的表面油亮亮的,似乎是可以吃了,于是我和王二子一起把肉块拿出来,一碰却发现肉块居然不烫手,而且还冷冰冰的。   “咦,怎么不烫啊?”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头,火苗还没熄灭,肉球居然已经不烫了,不过手上一用力,指头已经抠进肉里,我顺势剥开一块肉。   我看肉球撕开的豁口里面都是白嫩的肉,明明不见热气,却弥漫着一股馥郁香气,让人口水直流,看起来应该熟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抓在手里不敢吃了。
王二子却早就急不可耐,伸手也撕下一块,像偷来似地塞进嘴里,没怎么嚼就囫囵吞下,我都来不及阻止,他长舒了口气满足道:“啊——真好吃,小山你也吃呀,真是太好吃了!”   “真的?味道正常吗?”我捏着撕下来的肉块,有些犹豫。看着肉表皮金黄,里面却是白嫩嫩的晶莹剔透,的确十分诱人。   “你不吃我全吃啦!”王二子说着又撕下一块直往嘴里塞,小脸囊鼓鼓的弄得满脸都是油。   我见他吃得这么开心,什么事情也没有,连忙也将手里的肉塞进嘴里,都不用怎么嚼,有点冰凉,却入口即化,味道香浓软糯,比以前吃的肉好吃多了,可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肉真的太奇怪了。   “怎么样,我说很好吃吧!”王二子喜孜孜地冲问我,没等我说话他又撕下一大块咬了一口,见我不吃,他大方地递到我面前道:“喏!快吃呀,就咱俩吃!”   我见他期待的眼神,心想有肉干嘛不吃,嘴一张就将肉块吸进嘴里,我干脆把肉块掰开,和他一人一半,背靠着背坐在山腰上大快朵颐起来。
    吃到最后,忽然感觉嘴里多了两粒硬梆梆的东西,吐出来一看是一黑一白两颗圆溜溜的珠子,心道这肉还有骨头?见王二子没看到,就偷偷放进了口袋。   吃完我们也累了,一言不发地坐着晒太阳,从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肉,有些意犹未尽。我和王二子舔着嘴唇和手指,舒适地相互倚坐在山头。   看着灶膛里的灰烬冒出缕缕青烟飘上天空,我忽然想要腾云驾雾飞上云霄,不由看着空中的烟痴了。   王二子忽然打了个饱嗝,仰着头碰了碰我的后脑勺,似乎有些后怕道:“小山,你说咱吃的这肉有没有问题呀?”   我一听顿时身子一僵,随即转身爬到他身旁道:“你问我?你不是说是什么地灵芝的么!还说很好吃的!”   王二子吱吱唔唔道:“本来就很好吃呀,你又不是没吃!”他眼神闪烁不敢看我。   我咂了砸嘴,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咽了口口水,确实觉得那是不可思议的美味,怎么好吃的肯定没问题的,我这么想着。
忽然我就看到王二子眼睛猛地瞪大,腾地爬起来惊呼道:“呀,不好,快走,猪都快跑没影了!”   我伸长脖子张望,顿时看到几头肥猪已经快拱到山坳子里去了,那里可是村里的乱葬岗,要是拱了哪家的坟头回家少不了一顿打!   我俩吓得亡魂大冒,急匆匆地抄起鞭子就往山下冲去,口中却吆喝着电视里的上阵杀敌的口号:“冲啊——”   这一冲,我们一直到太阳快下山了,才把猪又聚拢在一起。   我们各自赶着猪回家,看着彼此身上都脏兮兮的,各自嘲笑一番,相约着明天再来找肉块吃。   我一边赶着猪一边想象着明天又可以吃到美味的肉块,感觉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当天晚上,我却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梦到我追着家里的大黑猪来到了西山头,最后停在了一口水井旁边。
我很口渴,就想打一桶水上来喝,木桶下去明明是很满的水,可打上来的时候却一滴不剩,桶上甚至都是干的,就好像没有碰到水一样。   我又重复来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如此看得到却摸不着,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对水的强烈渴望让我感觉梗渴,似乎整个人都要干裂开来一样。   我喘着气,用赶猪的竿子拄着地支撑自己的身体,口鼻都觉得被刀割一样火辣辣的。   正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我感觉有几缕冰凉的发丝刮到了我的脸颊上,我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张几近惨白的脸。   再一看,是个身穿鲜红色嫁衣的女子,她正直勾勾地看着我,与我近在咫尺,我下意识地就伸手推她,可手上居然摸到了空处,带起了一阵冷风如刀尖刮过我的皮肤。   我连忙缩回手,感觉整条手臂都冻得麻木,抬头见她嘴角扯起一道惨烈的笑容,惊得汗毛倒竖,瘫在地上不自觉的颤抖。
  我拼命地想往后退,可麻木的感觉从手臂迅速蔓延至全身,看着她渐渐靠近我。我浑身冰凉,就像是泡在了井水里一样。   白森森的脸在我眼前渐渐变大,她的眼眶里竟没有眼白,黑洞洞的一直快要贴到我的脸上,睫毛像钢针划过我的脸,忽然,我就听到她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们好狠心啊!吃了我的孩子,听,他在你们的肚子里哭呢,快还给我,快还给我……”   我很想开口说我没有,可脑海里却冒出了下午和王二子吃烤肉的场景,我们俩正在吃的不是肉块,而是烤熟的婴儿。我惊恐地想哭喊,可一瞥眼,却看到了井上有字,刻着叫咕噜眼,我顿时想起王二子给我讲的故事,毛骨悚然,耳边就听着她在说:“你听,他哭得好惨,快还给我……”   顿时,我就听到“哇啊哇啊……”婴儿啼哭声,竟然是从我身体里传来。
  我吓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要把我吞进去一样,我甚至感觉到我的眼珠都要被吸出来。   突然,我眼前一黑,就好像是被遮住了双眼,眼睛被一股巨力压着,要把我眼球挤出去,我拼命挣扎。   “咕噜——”一声像是水冒出来的声音想起,我眼前一松,又能看到了光,视线又模糊到清明,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可面前这个人,却不是那个鲜红嫁衣的女人,我不敢置信,竟然是我,我看到的是我自己!   那我又是谁?我在心里狂喊,可依旧不能动也不能出声。一步之遥,我看着“自己”的眼眶里面竟然也变成了黑漆漆的,就好像、好像没有了眼珠子!   我心里空荡荡地,看着眼前的“自己”忽然挣扎起来,可身体就像是被无数的钢丝禁锢住,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地颤抖。
而我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漆黑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眶忽然汩汩地涌出黑色的油状的液体,而肚子上也开了道口子,里面黑水在不断的涌出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计可施,这种感觉很荒谬,可偏偏非常的真实。我不知道我这一刻是什么的感觉,随着“自己”的身体被染黑到逐渐干瘪,最后身体就像是蜡在融化一样,都化作了一滩黑水。   而那句“快还给我”伴随这婴儿的啼哭声一直我的耳畔回荡,我不懂我究竟变成了什么,我亲眼看着“自己”灰飞烟灭化作了那滩黑水,我忽然不顾一切地探出了手。   却看到自己伸出手臂上鲜红的衣袖,我发现自己能动了,可却不是我想动的。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黑色液体前,弯下腰,却听到自己口中在歇斯底里地大喊:“快还给我,快还给我……”伸手在液体里不停地翻找,甚至能听到“呱唧呱唧”的声音,没多久,手里抱出了一个白森森的肉块。   肉块起先有些干瘪,但就听到“咕噜咕噜”的吸水声,它迅速的膨胀变成饱满的肉球,等到地上我自己身体化成的黑水都被吸光的时候,白色的肉块已经有鼻子有眼,成了一个白嫩嫩的胖小子,只是还少了半边身子,还在哭个不停。   我这时心里翻出一个念头,原来我要找的就是下午我和王二子吃掉的婴儿。   咦,奇怪,我为什么要说“我”,不应该是她吗?我们吃掉的到底是婴儿还是肉块?
我感觉脑子沉甸甸的,意识快要陷入了黑暗,终于没有再听到那句“快还给我”,可我却忍不住想喊“快还给我”,我的肉该找谁要。   我转身看着怀里的婴孩,仅剩的手脚在蹬踢,我却对他柔声道:“先回家,妈妈会找他们要回来的!”随即,我抱着他,慢慢地走到井边,看着里面咕噜咕噜冒着黑水,纵身一跳……   “小山,快醒醒,小山……”   黑暗中,我听到了奶奶在喊我,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我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茫然地喊了声:“奶奶——”话一出口,就听到自己声音已经沙哑,竟像极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一想到这里,我猛地就翻身坐了起来,暗道:“是一场噩梦吗?”可为什么梦境会如此的真是,我记得这么清楚?
满头白发的奶奶露出慈祥的笑容,坐在我的床头搂我到他怀里,轻声道:“小山不怕,有奶奶在,不怕……”   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汗津津的,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在奶奶怀里,我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可这时,却听到爷爷急切的声音传来:“老婆子,老婆子,小山起来了没有?出事了,小二子出事了!”   我一听顿时心里一紧,脑海里想起梦中的场景,王二子怎么了,这一刻,我不自觉地自言自语道:“我们到底吃了什么?”   爷爷背着手,头上一直戴着那顶老红军的帽子,那是年轻时候抗日的时候戴的,一直视若珍宝,形影不离,他脸色凝重地走过来。   爷爷一看我已经坐起来了,瞪着我问道:“小山,跟爷爷说,昨天你们下午放猪放到哪里去了!”   
我不有些不敢看爷爷的眼睛,就往奶奶怀里钻,奶奶轻轻抚摸我的后脑勺,对爷爷问道:“死老头子,出什么事了,看把孩子吓得!”
爷爷急得跺脚,朝奶奶道:“出什么事了,我这不就是来问问出什么事情了么!小二子撞邪了,正在家里闹腾呢?”
奶奶这才惊讶道:“撞邪了,小二子怎么了?”
爷爷焦急道:“别问了,走,小山,跟爷爷去你小二家看看,小二一直闹着呢!”
我心头忐忑,却一句话不敢说,有些颤抖地下了床,可脚下有些发虚,身上冰冷,这种感觉更让我想到了梦里的场景。
爷爷过来拉住我的手,口中忽然轻咦一声,诧异道:“我滴乖乖,手怎么这么凉!”说着他就拉过我让我伸出舌头,翻开我的眼皮看。
我见他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口中对奶奶道:“老婆子,小山好像吓到了,你先帮他丢个针碗!”
丢针碗是我们乡下给受了惊吓的人喊魂用的,我们这里常在说到被突然惊吓,就会说成“魂都吓掉了”。这方法一般要家里的年长的女人来做,盛半碗清水,将三根针并排丢放在碗底,随即焚香祷告先祖,祈求家里某人能安神。这三根针叫定魂珠,只要三根针上都有了锈,就是驱除了三魂七魄中的邪气。
奶奶一听连忙点头,我就被爷爷拉着出门,早晨的阳光洒亮,我看爷爷身上单衣薄衫,可我身上却仍旧冷冰冰的。
刚走出院门,爷爷停下来对我说:“小山,身上冷别怕,先闭上嘴,舌头抵住上牙膛,用鼻子深吸一口气,憋住,等到实在憋不住再呼出来,走一会儿就暖和了!”
我不明所以,但我知道爷爷会些医术,听他的话准保不错,便连忙照做。等我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却感觉到了爷爷手上传来一股热流,让我又能忍上几秒,身上的凉意顿时减少了不少。
几分钟之后,我已经快要来到了王二子的家门口,刚要松口气,可爷爷却小声道:“别停下,照着之前的做,千万别停!”
我不敢怠慢,此刻身上确实舒坦了一些,可还是感觉身体里那股凉意根深蒂固,驱散不尽,我只是在心里觉得暖和了一点。
我抬头看向爷爷,却见他的额角已经有汗水留下,明明我们走得并不快,他怎么感觉累成这样。
我和爷爷还没有进门,老远就听到了王二子家里的小黑狗在疯狂地吠着,伴随了鸡鸭扑腾翅膀的声音。
爷爷拉着我,脚步加快了一些,一进门,就看到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情。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只死鸡死鸭,都是血肉模糊,像是被生生撕咬烂的。
王二子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大块红布裹在了自己身上,而他的头发竟然一夜间长长了到腰,嘴唇上正滴着殷红的血水,一看到我,他就忽然大声笑起来,口中却发出一声尖锐的女声:“快还给我,快还给我……”
我顿时头皮发麻,瞬间感觉梦境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我看到他往我冲过来,我吓得直往爷爷身边躲。
可这时,却听王二子又发出一声怪笑,口中戾啸道:“哈哈——快还给我——”
我心胆俱裂,大叫一声就捂住自己的耳朵,脑中昏昏沉沉,一瞬间,我就好像又回到了梦里,看到自己正在融化,正化作一滩黑水。看到了黑水,我就好像解脱了一样,又看到了自己伸出鲜红衣袖的手臂,忍不住想笑。
但忽然,我耳边一声炸响,就听爷爷喊了一声:“小山,别停下!”就觉得脑袋顿时清明,眼前又看到了现实的径向。
爷爷正摸着我的额头,我看到他的脸上汗水更多,他正瞪着我,口中催出道:“别忘记我教你的,别再停下!”
我连忙有遵照爷爷教的做,这时候我才隐约明白他教我的办法是多么有用,一会儿他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时我才去看王二子,却见他正背对着我蹲在地上。他身体不停地晃动,头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泣,只见王二子的妈妈王婶儿正无助地瘫在地上,哭得很绝望。我看到她身上有斑斑点点的血渍,只听她又发出了一声哭号:“二子——二子!”
王二子似乎有了瞬间的清醒,他忽然转身看着王婶儿,他脸上还在滴血,脸上神情呆滞。
我这才看到,原来他的手上正拎着一只还在滴血的公鸡,那公鸡脖子已经被撕咬的稀烂,血肉模糊。我不敢置信,这些都是王二子做出来的。
王二子丢下已经死透了的公鸡,眼睛已经变成通红,忽然看向了我,我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
他脸色已经变成了失血过多的惨白,脸上扯出那诡异的笑容,口中猛地就疯狂的喊了出来:“快还给我,快还给我……”
我乍听到这一声,差点要破自己的舌头,这声音太熟悉了,正是梦里那个女人的声音。
王二子一步步地朝我走过来,我就站在他家小黑狗旁边,小黑狗不停地朝他叫唤,可脖子被绳子拴着,它挣扎着就要扑上去。平日里它对王二子最为喜欢,每次看到他都是伸舌头,摇尾巴。
王二子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血淋淋的双手伸在前面向我走来,我向往后退,可忽然看到他的眼眶里渐渐变黑,最后连一点眼白也看不到。
忽然,小黑一用力,竟然挣脱了绳子,跳着就扑向了王二子。
“汪汪汪!”
王婶儿看到了顿时就在地上要爬向王二子,口中歇斯底里地喊着:“别咬我儿子,别咬我儿子!”她就像又忽然回复了力气,爬过来一把抱住了王二子的腿。
王二子力气变得很大,一把抓住了小黑的脖子。小黑只能呜呜地伸着舌头,四肢无力的想掰开王二子的手,可王二子的眼睛还是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害怕,他本来就比我长得高,此刻居高临下,我更觉得自己的渺小。
王二子口中笑声不像是人发出来的,猛地拉住小黑的前腿和脖子一扯,一口咬住它的咽喉。
小黑拼命的挣扎,可也就几秒,就不怎么动弹。
我听到王二子喉间咕噜咕噜的吞咽的声音,我恨不得要吐出来,可爷爷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一直传来一股热流,让我还能够看着眼前发生地一切。
王婶儿这时抱住王二子的腿拼命地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把儿子还给我,把儿子还给我……”
王二子听到这句话身体忽然一僵,眼中的黑色忽然就褪去,他先是茫然,随即看着自己手里已经软趴趴的小黑,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他忽然尖叫一声。
我听得出来,这是他自己本来的声音,我以为他已经没事了。
王二子看着地上的王婶儿,他忽然流下眼泪,嘴里喊道:“妈——”
王婶儿一听顿时就挺住了乞求,她连忙爬起来,就抱住王二子,口中答应得来不及,一直念叨:“妈在,妈在……”
王二子口中哭道:“妈,我害怕,我想离开你,我不想走……”
王婶儿连忙将他抱的更紧,口中连说:“不走不走,你哪里也不会去,妈陪你!”
王二子却哭得更凶:“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妈,我不想走,我不想走——”说道最后一声的时候,他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我看到他眼睛又变成了漆黑,爷爷似乎也发现了不对,连忙喊道:“王家的,赶紧让开!”
可已经晚了,王二子忽然从王婶儿怀里挣脱出来,没看到他脚动,人已经到了门口。院子里起了阵风,刮得他身上的红布飘动,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我就看到了他的黑洞洞的眼睛,分明是在瞪着我!
我眼睛被风一吹得眯了起来,再一看,却发现王二子的身影消失不见,王婶儿却疯了一样冲了出去,口中大喊道:“还我我儿子,快还给我……”
爷爷拉着我出去,就看到王婶儿一直向西跑,而在她身前,就看到一块红布飘向了西山头。王婶儿跌跌爬爬,可她的喊声就像不曾远去,我一直听到“快还给我,快还给我……”
这时候,东边田里方向来了一帮村里人,他们匆忙赶过来,带头的是村长,他口中不停地吆喝,看到门口的爷爷和我,他连忙喊道:“小姑爹,王家嫂子呢!”
爷爷看了他一样,随即指着西山头,村长一看,连忙就带着人往西山头冲过去。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王二子最后的那个眼神,心里感觉闷闷的,忽然一口气就憋得没喘上来,只听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呢喃:“快还给我……”一股阴冷的气流地吹进我的耳朵。
我顿时如堕冰窖,浑身冰凉,眼前有浮现了自己化作的一滩黑水的画面,顿时就天旋地转,就要陷入无边的黑暗。
只听爷爷的急切的声音传来:“不好!小山,千万别忘记爷爷教你的,不想死就一直照做!”
我只记得爷爷这句话,身上越来越冷,仿佛有什么要把我体内的热气都抽出去,我死死屏住呼吸,意识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就听到耳边传来奶奶的声音,她似乎非常急切。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去,朦胧间看到奶奶正端着一只碗急匆匆地走到爷爷身边,道:“老头子,你快看,针上都布满了锈,这锈怎么都发黑了!”   爷爷接过碗,皱着眉头,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小山究竟碰到了什么!”他伸手到碗里摸了摸,却摸出一根满是黑锈的钢针,他看着直抽冷气,随即长舒了口气,又放回碗里。   我感觉身体非常虚弱,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样,身上盖着的被子都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挣扎着开口道:“爷爷,我、我怎么了?”   爷爷一看我醒来,连忙将我扶起来,伸手揽着我坐在床上问道:“小山别怕,你快告诉我,昨天你和小二到底都干了什么?”   我心里害怕,便把昨天和王二子一起吃烤着吃地里挖出的肉块,然后我们到山坳的坟地赶猪的事情都断断续续地说出来。
奶奶也过来拉着我的手,她急切地看着爷爷,道:“老头子,小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一直抽着烟,听完直拍大腿,惊呼出声:“不好了,你们俩小兔崽子闯了大祸!”   我被爷爷一吓,顿觉有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憋得我眼睛直往上翻。   爷爷用手在我背心揉了揉,急切地问道:“太岁肉确定已经烤熟了?”   我感觉爷爷的手上像是传来一股热流,让我气顺一些,可脑袋昏昏沉沉,有些转不过弯,无精打采地问道:“太岁肉?”   爷爷见我意识开始不清,又拍了拍我额头大声道:“就是你吃的肉球!”   我艰难地回答他:“熟了,都烂了,就是不烫……”   爷爷脸上阴晴不定,口中自言自语道:“火烤不热,怕事九转太岁了,岂不是成精了?”他忽然就冲我问道:“你吃太岁肉的时候,有没有吃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想起最后吃到的一黑一白两颗珠子,趁着还有些力气赶紧掏了出来,此刻我已经觉得自己的体温在徐速的降低,冷得直哆嗦。   爷爷连忙抓过去一看,大惊失色:“真有阴阳太岁丹,那还有救,还有救!”   我已经快冷得要失去思考能力,爷爷急急忙忙把我裹在被子里抱坐在门槛上,就朝奶奶道:“秀英,快、快去烧水,多烧点,越多越好!”   奶奶早就一脸担忧,一听连忙动手,边动手边问道:“老头子,这,小山不会有事吧?”   爷爷头也不回道:“别问了,早一步就多点希望,快烧吧!”   奶奶当即进了厨房,一会儿又忙着着起炭炉,很快家里能烧水的都开了火。   爷爷将院门锁好,把屋后的大缸给搬到了前院,我从不知道他力气那么大。   然而很快我就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好像被扒光了丢进雪堆里一样,身体都僵硬了,倚着门框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泡在了大缸里,昏昏沉沉,就听到爷爷让我张嘴,随即嘴里被塞进了两颗石子一样的东西,下巴被他一抬,那东西就进了我的肚子。   模糊间,我看到奶奶提来炭炉上烧开的水壶,爷爷接过就往我头上浇水。我惊得想大叫,可眼皮发重,身体不听使唤,水迅猛冲下,可我却感觉不到烫,依旧觉得冷。   这时我想起了那块烤了半天也不烫的肉球,难道肉都烧不烫么?是了,那个不是一般的肉,是太岁肉!   鼻尖钻进浓重的药味,就听到爷爷的声音:“袁家祖宗在上,鲁班门第三十一代掌门袁一根诚心叩拜,保佑我幼孙度过灾劫……”   我眼前一黑,又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奶奶正忙前忙后地照顾我。   奶奶见我醒来顿时高兴地喊起来:“小山!你醒啦!我的乖乖!”她过来看着我,脸上忽然晴转多云,眉头紧蹙。
 我茫然地看着她,发现自己有躺在了床上,盖着被子,身上却没有穿衣服,有些虚弱,问道:“奶奶,我、我没事了吗?”   奶奶没有说话,却大声喊道:“老头子,小山醒了,你快过来!”   我感觉身上没有那么冷,想要动,却发现被子上都被绳子绑住,我心里一急,心里却没来由的生出一团怒火,眼前像是都被染上一层血红,耳畔却忽然听到“快还给我,快还给我”,竟然是从我口中喊出来!   奶奶吓了一跳,急忙喊道:“老头子,小山一醒来眼睛就通红,你赶紧看看!”   这时,爷爷已经过来,他嘴竟然叼了支黑色烟斗,他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口中道:“不急不急,只是血煞,这就好办了!”   我不明所以,意识明明清楚, 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口中不停的戾啸:“快还给我……”身体你不停的挣扎,似乎力气变得很大,床都被摇晃的咯吱作响。
奶奶想伸手摸我,可她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头,脸色焦急地朝爷爷道:“不管什么煞,你倒是给孙子好好看看!”   爷爷盯着我,猛地抽了口烟,俯身到我床头在我脸上吐了一大口浓烟,顿时就灌入我的口鼻。   我只觉得那口烟像是堵住了我的嘴巴,声音都卡在了我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随即爷爷在口袋里掏出两片木片子,伸手扯出我的舌头,就用木片夹住。他这才笑道:“桃木辟邪,用这个夹住舌头,血煞很快就会被吸走的!”   我不明所以,可感觉舌头渐渐发麻,就看到自己嘴里的白眼冒了出来,松了口气,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来。可我的身体还在挣扎,手脚不停地想要抓身前的爷爷。   爷爷缓缓抽了两口烟,围着我的床转了一圈,在我的床头停下,伸手抓住我的被子角落,朝奶奶道:“老婆子,一会听我指挥,用力把被子扯下!”
  奶奶连忙过来抓住被子角,爷爷走到床边,只见他猛地一抽,就看到他从我被子上抽出一根红绳。这时,他声音急促道:“快拉!”   奶奶应声掀掉了我身上的被子,我身上瞬间没有了束缚,竟然不可思议地从床上笔直地站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就扑向爷爷。   我很想停下,可是现在我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甚至我的意识都想要被一点点地蚕食,唯有已经发麻的舌头,竟然能被我控制。   爷爷眼看我跳了过来,他双手扯住红绳,手指忽然翻飞如花,就想变戏法一样,红绳就就成了一张网。他用力一甩,我就已经被网网住。   网上传来一股巨力,我顿时觉得身处泥淖,竟然动弹不得,我喉间发出暴怒地“咯咯”声。
爷爷手上用力一抽,我就被网死死捆住,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出来,爷爷这时朝我走过来,面色凝重道:“小山,爷爷知道你现在还有意识,你身上有了脏东西,爷爷现在要帮你把它拔出来,但这事情一定要靠你自己,还记得爷爷教你的吗?”   我很想回答,可是却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我知道我的眼睛在流着眼泪,滚烫了泪水像是火一般,我脸上竟然感觉到了疼痛。   爷爷点了点头,朝我道:“记住,不管能不能坐到,一定要守住那一口阳气!”随即,就见他猛地抽烟,并没有吐出来,随即一共抽了七口烟。他脸色渐渐都变成了红色,闭上了眼睛。   我却在努力地试着闭上嘴吸气,可我身体非常奇怪,此刻竟然出气多,进气少。我无法控制我的肢体,但现在我只想控制我的呼吸,精神非常击中。
这时,一种眩晕传来,我再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口井旁边。   四周是一片黑暗,我大声喊着爷爷奶奶,可只有回音,这时后,我看到了一群人举着火把往我走过来,似乎在吵闹,可我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井旁边,几个人抬着一个竹篾变成的笼子,里面装着一个红衣女子,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周围的汉子身上就好像都笼罩着一层迷雾,我只看到里面的红衣女子在哭求。可几个汉子没有由于,狠心地将她和怀里的孩子一起投入了井里。   我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心里隐隐作痛,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汉子们下山后,我独自站在井边,我想就她,可水桶放下去,提上了就是空的,就像没有水一样。
 天上圆月,我看着井里的倒影,忽然井底水开始翻滚,竟是黑水在往上冒,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井上竟然刻着字,借着月光看到——咕噜眼!   我想到了之前的梦境,又想到了王二子跟我讲的故事,顿时毛骨悚然,就要大声再喊,可耳边却传来一声炸响:“小山!”我顿时清醒,眼前画面一转,我看到爷爷正一口浓烟吐向了我,像是一条白龙出洞。   我看到白烟缠绕在我身上,忽然感觉到身体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我脑中剥离。   就看到爷爷手里拿来一把芭蕉扇,口中烟就像是不停一样,扇子不停地煽动,浓烟更浓,我身就好像置身仙境一样。   这时,我身前的烟雾中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我吓得亡魂大冒,却忽然发现自己可以控制呼吸,连忙按照爷爷说的,憋住气,不敢呼出!
 红色的身影没有回头,她的声音隐约传来:“你以我收了我就没事了吗?他吃了不得了的东西,总有一天,他会引出那些老妖怪的注意,更何况,你以为你收的了我?”   爷爷的声音传来:“百年光阴,你怨气不散,也该到头了,我孙子自有命数,上路吧!”   我就看到爷爷的身影从白雾中显现出来,手里一根红绳扣成一个奇异的结扣,一下子就缚住了红色身影。   她发出一声尖啸:“不——”   红色的身影被红绳拉住,浓烟中聚出了一扇门,门轰然打开,就要把她吸进去,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忽然,她回过头来,朝我喊道:“小山——别忘了我——”   我下一看,她的脸竟然变成了王二子,我没来得及再看,红色的身影就被吸进了门里。   我身上一轻,浓烟须臾散去,我看着我光着的身体,肚皮上面竟然有一个白色的圆斑,中间又有一个黑点,像成了一个眼珠子在肚脐上一寸处。
门窗都没有开,我不知道浓烟都去了哪里,爷爷看着我松了口气,对奶奶道:“快给小山穿衣服,不能再着凉了。”   奶奶连忙帮我穿衣服,我茫然地看着爷爷,见他正一脸疲惫,抽了两口烟。他的黑色烟斗我从来没见过。   此刻我根本分不清刚刚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那烟雾中的情景,亦幻亦真,那个红衣女人还有王二子,一次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我躺在床上,感觉眼皮好重,渐渐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地喊声吵醒:“小姑爹,小姑爹,不好了,出大事了!”   我一听就知道,来人肯定是村长乔槐田。我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爷爷坐在我床头,看着手里的一本书,头也不回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村长这事已经进了家门,气喘吁吁地走到我爷爷身后道:“小姑爹,小二他妈疯了,在西山头上不停地用手扒洞,喊着欢我儿子,谁拉也不走!”   爷爷皱着眉头,沉声道:“小二子找到了么?”   村长摇头道:“我带人把整个西山头都搜遍了,就是没有找到!小二他妈说小二子钻进了山里,非要让我们挖山,我们挖了三尺多深啥也没有。可小二他妈非要挖,结果她就像疯了一样自己挖,累了就用手扒,哎!”   爷爷叹了口气:“当娘的怎么会拿自己儿子开玩笑,她说钻进山里,那肯定是了!”   村长一听急道:“那我回头就去让人挖山!”说着就要回去。   爷爷出言拦住他:“回来,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是毛毛躁躁的,山不能再挖了,这事情透着邪性,你让人都离开吧,以后告诉大家都别去西山头了!”
村长唯唯诺诺地听着,想了想道:“那小二他妈怎么办,他肯定不会离开的!”   爷爷吸了口烟道:“随她吧,她也是个苦命人!”他说着这句话后看着已经醒来的我,又叹了口气。   我想要起身,可身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从头到脚似乎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有些冰凉,可又不觉得冷,这种感觉十分怪异。   村长匆匆忙忙离开,爷爷这才过来对我道:“小山,你感觉怎么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道:“爷爷,我感觉好累!”   爷爷用他那并不粗糙的手摸着我的额头,脸上若有所思,却道:“一天一夜没吃,也该饿了。”   我看着外面明亮的阳光,想起了发生的种种,忍不住问道:“爷爷,小二他到底怎么样了?”   爷爷看着我,随即叹了口气道:“小二他吃了太岁肉,又惹了阴邪入体,已经堕身成魔了。”
我没听懂爷爷到底说的是什么,担心道:“那他还能回来吗?”   爷爷摇了摇头,收起手上的书,缓缓道:“也许会吧,但最好还是别回来,那样对大家都好!”   我很诧异爷爷的话,经历了这些事情,我脑子里面有太多的疑惑,千头万绪,我竟不知从何处问起,最后我只说了句:“爷爷,我肚子饿!”   爷爷起身道:“我去看看,你先躺着别动!”说着向外走去。   我一个人躺在房间里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费劲地掀开被子,寻找着我最后看到的那个眼睛一样的图案。   等我好不容易解开我的衣服扣子,却发现自己的肚子白白净净的,竟没找到任何斑点。不由疑惑:“难道我看错了?”细细一想,那会儿我看到的奇怪的东西太多,确实不像是真的。
 想到这里,我默默盖好被子。入冬的早上并不暖和,可我却感觉不到什么冷热,爷爷说话时口中呵气成雾,气温应该是很低的。   我伸手在木头床沿上摸了摸,虽然摸到了冰凉的木头,可我的手上却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一会儿,我自认手已经冷了,又缩回被子伸进我衣服下的皮肉上,竟然没有感觉到半点刺骨,甚至觉得手和肚皮的温度没有区别,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时候,奶奶端着一碗粥过来,她看到我醒了就笑眯眯道:“小乖乖,饿了吧,快来喝点热粥吧!”她把碗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扶我倚靠床头,后面垫着枕头,这才又端起粥来喂我。   感受到奶奶的慈爱和隐藏在她眼底的担忧,我本想告诉我她我身体的异样,话到嘴边,却被她喂过来的热粥给挡了回去,这时一碗南瓜粥。
粥很香很糯,看起来就知道已经熬了很久,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一点烫。肚子很饿,我很快就吃完了一碗粥,我自己现在都很惊讶,似乎不管冷热,在我的感觉下都是种温度,不冷不热的毫无区别。   奶奶看我吃完了很高兴,问我还要不要,我肚子已经感觉饱了,便没有再要。奶奶又让我睡回床上,她就出去了,我琢磨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迷迷糊糊就睡着。   就这样,我一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爷爷每天都给我熬一碗很苦的药让我喝,说是能让我的身体快点好,我每日忍着苦涩喝药,终于能下床。   期间村长经常来家里找爷爷,我也听说了王二子最终还是失踪了的事情,而他妈妈经历一系列的怪事后,痛失爱子,最终还是疯了。   我又在家安安稳稳地待了几天,精神头才回复了大半,可身体对冷热的奇怪感觉却一直没什么好转。
我问过爷爷,爷爷说不要紧,可我又一次碰倒了奶奶刚刚给我倒的热水,洒手上竟然连红都没红,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这下我真的不再担心,忽然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起码如今数九寒天,我竟然只穿了一件薄衫,因为我真的不觉得冷。   我又开始赶着家里的猪出去放了,走在村子里,无论是大人小孩看到我都离我远远的,他们躲我甚至像是躲瘟疫一样,让我无所适从。不过身体对温度的变化让我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也许经历了一场生死,我也渐渐不温不火起来。   这天,我路过了王二子家门口,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天他家院子里的场景,没有觉得害怕,只是因为好朋友的遇难而唏嘘,自己连日来真的很孤独。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准备来开,可却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听出来那是王婶儿的声音。
王婶儿似乎很悲伤地说道:“小二啊,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妈妈想你了!”   我一听是王婶儿的声音,顿时就被吸引,我早听说王婶儿疯了,现在应该是她太想王二子了吧!   王婶儿的声音很清晰地传来:“妈妈也想到你那边去,你带妈妈一起走好吗?”   我到这里,心里有些伤感,王二子就这样不见了,王婶儿真的想他想疯了。   王婶儿声音有些急切:“为什么不让妈跟你走,妈不怕的,只要能天天看到你,妈去哪里都不怕!”   停了一会儿,王婶儿的声音更温柔了:“妈不怕黑,也不怕冷,就怕见不到你!”   我一直听着王婶儿的自言自语,不知不觉已经将脸贴在了门上,耳朵靠近,声音就好像是在耳边响起一样。
 王婶儿的声音忽然歇斯底里起来:“不——妈什么都不要,妈就要跟你在一起,你带妈走吧,妈也可以喝血,妈什么都可以的!带妈走——”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大,好像真的在跟王二子对话一样。   我被王婶儿撕心裂肺的声音惊得胆战心惊,忽然后背一凉,这种凉意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过。而院落里的声音也在瞬间戛然而止,我连忙竖起耳朵在听,只听到悉悉索索的像是筛豆子的声音。   我发现院门上有条缝儿,便将眼睛凑过去巴望着,院子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人影,房子大门开着,黑洞洞的看不到人,门口有一章小板凳,板凳前放着一筐棉花和碎布,最让吸引我的是那个已经缝制了一半的布娃娃,还剩下一条腿和一条手臂没有缝上。
  我瞪大眼睛细看,忽然觉得这娃娃好熟悉,脑海中顿时就冒出了那日梦里看到的那个婴孩,他不正是少了一条左臂和左腿吗!我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愣住了,正想要再看看布娃娃,可框子里的布娃娃突然不见了。   我趴着门把眼睛凑近去四处张望,可忽然,门缝好像被挡住了,我一看,是自己太用力,让门变形了,于是稍微松开一些,缝儿又出现,我连忙贴上去看,院落还是空空如也。   一阵风穿过门缝,眼睛眯了一下,我眨了眨在睁开时,忽然看到一个只通红的眼睛出现在了门缝那头,也在看着我,与我近在咫尺。   我吓得没敢说话也没敢动,身体僵在那里看着这只眼睛,忽然这只眼睛渐渐变黑,没有一点眼白,我顿时想到了梦里的那一幕,眼睛上猛地传来一股吸力,像要把我的眼球吸进去一样,我想动,却已经动弹不得。
 王婶儿看到我忽然就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双肩,我惊叫一声,慌乱道:“啊——王、王婶儿!”我能感觉到我的声音已经颤抖不清了。   可王婶儿只是看着我傻笑,并没有别的什么动作,她边看我边不停地左右歪头,口中嘿嘿直笑,喊着:“小二、小二……”看着神志不清的王婶儿,我心里有些难过,以前,她总是那好吃的给我和小二吃,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我被她喊得心里发毛,忽然想到,王婶儿怎会在外面,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却听村长叹了口气道:“小山别怕,你王婶儿她命苦,每天都会到西山头去扒山头,想把小二子挖出来,我才把她找回来的,不然她能待在那里一夜,你赶紧回家去吧!”   我听了心里一突,一直在西山头,那刚刚院子里的到底是谁?我听到的那些话,就和王婶儿的声音一模一样,我不会听错的!
这时候村长将院门打开,我才发现,原来院门一直是用锁锁着的。   我没有深究我为什么没有看到锁,随着院门打开,我发现房子大门也紧锁着,院子里没有看到板凳和筐子,更不见棉花和布娃娃,我顿觉后背凉飕飕的,久违的冰冷的感觉却来得不是时候。   王婶儿依然冲我傻笑,她想把我搂在怀里,可我看着她宛若孩童般天真的笑容却觉得万分害怕。甚至我不能确定,眼前的王婶儿是不是真的。   我不敢再留在这里,连忙挣脱王婶儿的手,拔腿就往家里跑,听着王婶儿在身后不停地哭喊着:“儿子,快回来,快回来……嘿嘿……”混杂不清的话语让我心绪不宁,似乎还有村长拼命地阻拦,我都抛诸脑后,一路狂奔回家,一直冲进了家门口,我才停下喘着粗气。
爷爷坐在太师椅上抽着烟,不过只是卷烟,那个黑色的烟斗我也就那次见过,觉得很漂亮,他看着我气喘吁吁便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猪都知道自己回家了,你跑哪里野去了?”   我刚想说之前在王婶儿家门前发生的怪事,可奶奶这时从灶房出来,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上来用手给我擦擦汗,爱怜地问道:“小山回来了,累了吧,晚饭一会儿就好,先歇会,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我听了心头一暖,便跟着奶奶进了灶房,随后蹲坐在灶膛口,烘烤着冰凉却不感觉冷的身体。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我又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一幕,那个布娃娃,还有那只漆黑的眼睛。   我究竟看到了什么,是我的幻觉吗?
我不敢确定,火苗很旺,我心底窜起的恐惧化作了一股冰凉,从心底蔓延至全身。我忍不住往灶膛靠了靠,可满是熊熊的火焰却驱散不了我身上的冰寒,我甚至快要把自己的手都伸进灶膛,仍旧感觉不到半点温热。   这时,奶奶惊讶的声音传来:“小山!你干什么!”   我顿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都要伸到火焰里了,吓得连忙缩回来。   奶奶赶紧过来放到抓着我的手吹了吹,不停地问我:“没事吧,没事吧,小山,手怎么能伸进灶膛,不怕少了么!还好火不大,没什么事情!”   我看着自己不见半点血色的苍白的手掌,又回头看了看灶膛,刚刚最猛烈的火焰后,已经渐渐快要熄灭。   我朝奶奶点了点头,抛开了脑中的杂念,我顿时觉得饿了,便问道:“奶奶,我饿了!”
奶奶给我搓了搓手,笑道:“这就开饭,你的手怎么冷冰冰的?吃完早点上床钻被窝……”   吃完晚饭,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了看到的场景,尤其是那个布娃娃,我仿佛都能听到婴孩的哭声,让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强烈的好奇和恐惧让我欲罢不能,想着便决定明天白天一定要再去看看,各种杂念充斥着我的神经,没多久我就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下午,我把猪赶到了荒田里,那里枯草很多,大黑猪们吃的很开心,我便放心地将它们放在那里,然后偷偷跑到了王婶儿院门口。   我蹑手蹑脚地趴到门上的缝隙往里面看,今天门还是打开了,但院子里却没有见到人影,也没有看到我一直记得清楚的布娃娃,可却隐约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可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楚。
 忽然,又有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顿时就吓得大喊一声,连忙回头看去,才诧异地喊了声:“爷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爷爷伸手在我脑袋上敲了一记,没好气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你不在放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猪呢?”   我揉了揉脑袋,偷偷看着他,小声嘟囔道:“猪在我家的荒田里呢……”说到后面,声音越说越小,已经不敢再看他。   心里估计爷爷是要骂我了,可这时,身后的院门却忽然打开,我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口中直呼,嗖的一下就蹿到了爷爷身后。   却听到是村长的声音传来:“小姑爹来啦,我说怎么有人在外面说话呢!”   爷爷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小声朝我骂道:“胆子怎么比老鼠还小!”
 我吐了吐舌头,这才歪着头看去,原来是村长在里面开的门。见爷爷往里面走去,我也跟在了后面,爷爷看到了也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   进了院子才发现,原来在院门旁的的角落里,有两个人正坐在桌子旁,一个是个双鬓皆白的矮胖老头,看起来五十多岁,另一个眉眼间与他有些相像,是个戴着厚镜片的眼镜的年轻人,三十岁不到的样子,穿戴整齐,人很瘦也很斯文,只是嘴角总是扬起,看起来很傲气。   那个老人看到爷爷来了很客气,连忙站起来向爷爷递烟道:“想必您就是元先生,我是小二的舅舅徐老根,我那苦命的妹妹,还需要您多援手。”而那个抱着双臂,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只是朝我和爷爷笑了笑,随即低下头去。   我看他的样子好像看不起爷爷,心里没来由憋着股火气。
爷爷不温不火地接过烟,淡淡道:“我一个庄稼汉可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出几把力气。”   我眼睛一直偷偷注视着这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只见他只是看了我爷爷一眼,随即就低垂的眼帘,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那老头却急忙道:“元先生说笑了,您的名声在这十里八乡的那都是知道的,我妹子这事情,还是少不了您做主!”   爷爷没有多说,顺势就坐下来,徐老跟有些歉意地帮他点上烟,爷爷本就像是不太在乎那个青年的态度,倒也就不愿搭理他。   我就站在他身后,好奇地张望着,瞥了一眼王婶儿家的大门,虽然门开着,可里面似乎格外的暗,像是弥漫着一层黑雾一样,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村长眼力见识过人,自然发现现场的气氛有些微妙,连忙打圆场道:“小姑爹,我给介绍下吧,这位就是徐老根的公子徐大军,可是个咱们这里第一个大学生,现在在省城当大夫,这次特地回来就是帮小二他妈来看病的!他在城里可有名了,每天有病人慕名前去,今天也是抽空回来的!”村长一半像介绍,一半更像是恭维,几句话说得徐军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听了反倒更瞧不上这人,心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看向爷爷,却见爷爷只是眯着眼睛抽烟,静静地听着村长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徐军却连忙开口道:“乔村长过誉了,不才区区一个看病的,也不过是碰巧治好了几个公司的老总,这一传十,十传百的都给夸大其词了,当不得真的,再说,做人也不能忘本不是,小时候姑姑也是很疼我的,回来帮她看病那是应该的!”
 我听着不由撇嘴,王婶儿今年也就三十多岁,不过是乡下苦,显得有些老,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小时候照顾你,我看你你是做梦的吧!   爷爷又抽了口烟,等徐军说完了才对村长道:“小二他妈呢?还在家里么?”   村长赶紧回道:“刚刚徐大夫给她看过病,打了一针,她现在已经睡下了。”爷爷是村长的长辈,所以他一直都很尊敬我爷爷,何况爷爷经常帮他给村里的事情出谋划策,他自然对爷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爷爷看向徐军,徐军似乎看爷爷对他不理不睬,心中不悦,看也不看爷爷,对着空气淡淡道:“我给小姑打了针镇静剂,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具体的病情诊断还要再跟进,目前初步判断应该是精神分裂!”   村长和徐老根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一直等到他说完停下一段时间后,村长才像是试探地问道:“那、那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呢?”
 我看着村长这样不由好笑,很明显他根本就不懂人家到底说的什么,偏偏还要煞有介事地询问,甚至刚刚连人家已经说完了都没听出来,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徐军似乎很享受这种大家都懵懂着看着他等待他的感觉,我从小就不喜欢有些大夫那种手握别人命脉的,掌控生杀大权不可一世的样子,很明显,徐军也是这类人。   他将笑意藏在眼底,叹了口气道:“小姑是受不了我那个表弟突然夭折的打击,这才思忆成狂,才变成了精神分裂。”   村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就顾着点头。   爷爷忽然眉毛一挑,打断们道:“小二他妈真在家么?”   村长这次终于听懂一句话了,连忙肯定道:“在床上躺着呀!”   爷爷皱着眉,将烟弹在地上道:“带我去看看!”
    村长刚要起身,却听徐军道:“打了镇定剂的人还能乱跑不成?你有没有常识!”   爷爷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狠狠道:“你以为镇静剂是安眠药?有没有一点医学常识!”   徐军被爷爷一句话堵得脸色通红,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而爷爷已经跟着村长他们进屋,我没有进去,一会儿就听到徐老根惊呼道:“妹妹,妹妹,我妹妹呢?”   家就那么大,村长他们找了半天也不见王婶儿的踪迹。   徐军傻眼了,他喃喃道:“怎么可能,明明门都没开,小姑怎么会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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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站在院子里,随即招呼道:“别找了,走,跟我去西山头看看!”   村长和徐老根一听连忙跟着出去,剩下我和 徐军两人留在了院子里,我想跟上去,可是我对那里有太深的阴影,正踌躇间,忽然徐军开口了:“小兄弟,你知道西山头在哪里么?”   我虽然不喜欢他,还是点了点头,他推了推眼镜,我看到他镜片后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不服气。   徐军好像做了决定一样,忽然冲我急道:“你能带我过去么?”   我心里自然是不愿再去西山头的,那里有我最想忘掉的记忆,我这么多天了,甚至看都很少看向那里。一直觉得,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到那里,就不会吃到那个什么太岁肉了,王二子也就不会死了。所以那里甚至已经成了我心里的禁区,我连想也不愿意想到那里。
因为楼主要回老家过年所以二十九到初一暂时不更新~
徐军见我没有回答,他微微皱了皱眉,伸手从他那平整的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墨绿的十元大钞,递到我面前道:“小兄弟,你带我过去,这个就是你的了!”说着他还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看到他的举动,心里非常火大,我虽然小,但是从小就跟爷爷学了一身的傲骨,从来就不喜欢被人看轻,居然那一张纸就来收买我,我伸手就打开他,恨声道:“你不怕就跟着来好了!我可不会带你上山,你到时候自己上去!”倒不是我不喜欢钱,只是那时候,我在村里根本不知道钱有什么用,没有花过钱永远不知道钱有多重要,那时候说我视钱财如粪土倒也不为过,我当时是这么觉得,擦屁股还嫌小点。   徐军没说什么,也许他是觉得跟我这个小孩子计较更丢分吧。他悻悻地收起手里的钞票,一手插在口袋里,挺直身体跟在我身后,似乎走每一步都要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看他。
 我走出院门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可一想爷爷和村长他们都去了,我一会儿跟着他们就不怕了,想到这里,我转身脚步还加快了几分,想快点赶上爷爷他们。   我走了一路,都没有看到爷爷他们,等我到了山脚下的时候,才看到爷爷他们三人在半山腰上的身影,我喊了一声,可没有人回头。我看着熟悉的山脚,依稀还能看到半山腰上上次烤肉的地方,回忆如潮水般涌上来,这座山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撞在了正在抬头看像山头张望的徐军身上。   徐军被我一撞连忙向旁边让开,与我拉开一些距离,伸手不停地掸着衣襟,就好像我身上有多脏一样,对我嫌弃道:“干什么,能不能看着点,我这衣服可是进口的,弄脏了你配得起么?”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绢不停地擦拭。
我看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反驳道:“我身上的衣服可是奶奶洗过今天刚穿的,哪里脏了?”   徐军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鹰钩鼻发出一声冷哼,懒得跟我多说,径直就向山腰走去。   我本想说山上危险,想到他更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来气,心想由他去吧,我才不管他呢!借着怒气我倒胆子大了,暂时忘记了我在山上的遭遇,竟让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我从山脚一直循着爷爷他们的方向往上走,今天的天气不是太冷,现在大概八九点,阳光照在身上应该挺舒服。不过我如今对冷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就看到徐军一直要在脚下寻找他觉得干净的地方下脚,所以我们上山的速度很慢,就看到爷爷他们不知道在山腰看什么,似乎在商议着,村长他更是手舞足蹈,只是离得还远,听不到半点声音。
徐军一边爬,一边抱怨着山上因为露水而稍显潮湿的泥土,我跟在他后面几乎就是盘山而行,反而离爷爷他们越来越远,绕过一块突起的岩石后,我已经找不到爷爷他们的身影。   这时,突然挂起一阵风来,吹起了山上枯黄断裂的茅草,顿时漫天飞舞起来,好像遮天蔽日一般,我都睁不开眼睛,连忙闭上眼睛,耳边听到徐军含糊不清的咒骂,眯着眼睛看着脚下,生怕自己不小心滚下山去。   风来得莫名其妙,可却不见渐弱,茅草刮过我的脸上的皮肤,每一次的摩擦都像是锋利的刀一样,我感觉无数的刀片在我身边飞舞,汗毛直竖。   我便低着头喊道:“我们先下山吧,这样根本上不去的!”   徐军含糊不清地答应,似乎因为抬着头说话,嘴巴里进了几根茅草,不停地吐着口水,可忽然,就听他惊呼一声:“小姑,小姑——”
 我一听他的话顾不得茅草,连忙看向徐军,只见他手指向山顶喊道:“在那里,快,快去追!”   我往山顶看去,果然看到了王婶儿,只见她身上披着一块红布,站在山顶,就像是要跳一样,她脸上带着笑意,远远的都能够分辨出来。   我看了心里不禁担心,生怕她要跳下来,而徐军看到王婶儿,这下他没有再管什么脏不脏,大步向山上走去。   我也急忙跟上,可走了两步,看到王婶儿身上飘动的红布,忽然心里一突,那红布怎么看着有点像是那天小二身上披着的那块。想到这里,我这才开始反应过来,我现在站的地方,不就是那天和王二子一起烤肉的地方么?   再一看,果然不远处有个坑洞,里面的空空荡荡只有泥土和在其中盘旋着的茅草。看到这个我噩梦开始的地方,半个多月前的事情历历在目,我顿时双腿发软,不管是什么方向,总之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于是拔腿就追向了徐军。
 风还在刮着,茅草依旧飞舞,不过我眯着眼睛,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王婶儿的身形就看不真切。   徐军不停地大喊着,喊着:“小姑你别动,小姑就站在那里!”手脚并用,现在到像是个地地道道的村里人,村里人哪有怕泥土的?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对他的也有些改观,起码他对王婶儿的关心还是真的,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急切,我不由加快了脚步,可忽然脚下一滑,我连忙伸手抓住一颗枯草,这才站了起来,我后怕地向后面看了一眼,顿时惊住了。   只见身后不远处的地方,那个坑洞正安静地在那里,我连忙回头看着王婶儿,可这时,风刮的更疾,我眯着眼睛。   徐军在我身前一直低着头,我尽量想看清周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我们真的还在刚才站的地方,可明明爬了好几分钟了,怎们可能还待在原地?
正在我思虑间,狂风忽然停下了,我连忙站起来,四处张望,却没有王婶儿的身影。   徐军也伸着头到处看,口中埋怨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起这么大的风!”他回过头来朝我问道:“你看到我小姑去哪里了么?”   我茫然的摇摇头,我现现在没有去想王婶儿去哪里了,我只想快点找到爷爷,正想着我抬头看向山顶,竟看到爷爷站在哪里,似乎在朝远方看着什么,我顿时欣喜,就要向山上喊,可却听到了徐军开口惊喜道:“爸——你怎么在那里,看到小姑了么?”   我一听连忙朝他看去,却见他也是看向山顶方向,我顺着方向看去,依旧只看到我爷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见到村长和徐军他爸,我不由心头发寒。   徐军却要像山顶去,我连忙喊道:“不能去,不能去!”
他回过头一脸不高兴,冲我吼道:“怎们了,一惊一乍的,瞎喊什么呢!”   我被他吼得一愣,可心里真正的恐惧却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连忙上前两步,拉着他道:“你别急,你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你就没发现我们一直都没有离开我们刚刚站的地方么?”   徐军茫然地四处打量了一番,忽然甩开我的手道:“臭小子,你耍我呢?什么在原地,你看看,我们这都爬上来多高了!”说着他忽然伸手摸着身前的空气,像是在莫一块凸起的岩石一样,说道:“我们刚刚离这块石头多远了,现在都到了身前了,怎么可能没走!”   我诧异地看着徐军,我不知道他眼睛里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可是我知道,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一定和我不一样,因为他手上的动作看起来非常流畅,就好像真的是在摸一块凸起的岩石一样。
徐军没等我再开口,他打断想要开口的我道:“别啰嗦了,我爸在喊我了!”便又开始往上爬了,这次我没有动,我看着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向上爬了,可分明看到,他一步一步在远离我,我忽然有些迷糊了,到底我和他到底谁现在看到的才是真的?   我回头又看了那个坑洞一眼,随即连忙跟上他,走了几步,我忽然还是觉得不对,爷爷到现在还是一个动作,我真的只看到了爷爷而没有看到徐老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回头看着身后的坑洞,惊愕的发现,那个洞竟然还是在我不远处,我们的距离似乎从来没有变过。我感觉自己的呼吸明显急促了,想着一定是自己记错了,便一直盯着坑洞,而脚下试着向前走了几步,可那坑洞就像是跟着我一样,还是和我保持着一样的距离。   我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就在山上狂奔起来,边跑边回头看去,那个坑洞仍旧跟着我,甚至像越来越近,快要把我吞噬了一样……
 眼看身后的坑洞渐渐变大,它的边缘就要扩张到了我的脚后跟,我几乎绝望,而坑洞也变得深不见底,此刻四周都陷入黑暗,我一个人在疯狂蹦跑。   可脚下忽然一空,我感觉小腹那种失重瞬间的酸胀接踵而来,我彻底绝望,感觉整个身体在下坠,风声在我耳边呼啸,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徐军急促的喊声:“喂——你快醒醒,发什么呆,喂——”   我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我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而徐军用手托着我的头,我自己坐好,伸手挡着刺目的阳光,茫然地看着四周道:“我这是怎么了?”   徐超把我拉起来,有些不满道:“能怎么,你小子自己摔晕过去了,也不知道忽然扑腾个什么,差点没抓了我的脸!”   我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倒有几分窃喜,可一想到刚刚的那些情景,我不禁又茫然了:“难道,刚刚的都是我在做梦么?”
徐军却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去呀,刚刚一转眼也不知我小姑到哪里去了?”   我一听不由心里直打鼓,莫非刚刚王婶儿真在上面么?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就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见那个坑洞就在我不远处的地方,现在的距离,与刚刚那个距离似乎半分不差。   我回头见徐军已经向山上走去,我又看着身后的坑洞,一时拿不定主意,双腿像是钉在了地上,半点也挪不动。   我和坑洞就这样无声的对峙着,而我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满头大汗,感觉坑洞就像是个随时要择人而噬的怪物。   徐军似乎发现我没有跟上去,他大声喊道:“喂,你别站在那里呀,跟我走呀,别走散了!”   我赶紧答应道:“来、来了!”声音颤抖地让我呼吸都断了拍子,努力地深吸了口气,拔腿就向他跑去,没两步就跑到了他身旁,一直到了他前面好几步,我才停了下来。
心想着有他在身后,要掉下去也是他先掉下去,连忙回头看去,却见那个坑洞静静的躺在他原来的地方。   徐军诧异地看着我,一推眼镜严肃道:“跑什么,别又摔下来,要是骨折了就麻烦了?”   我脱离了那个恐怖的死亡距离正欣喜,停了他的话随口问道:“骨折?什么事骨折?”   他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口中嘟囔道:“就是摔断骨头!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   我本想再问什么是乡巴佬的,可听他的口气,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再问了,大概明白他是看不起我了。   不过索性已经离开了那里,我也不管他,加快步伐向山顶爬去。小时候,我和王二子也来这里玩过,不过后来被他妈知道了就是一顿打,我俩就再也没上来过了。   没走几步,忽然徐军惊疑一声:“咦,那是什么东西?”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天空有一个红色的长条在蜿蜒飘动,极目望去,却看不清楚,想起奶奶给我讲过的故事,我下意识道:“那是不是一条龙呀?”   徐军瞪了我一眼,不屑到:“小孩子话,什么龙,尽是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不过就是块红布罢了!”   我一听红布心里猛地一突,再一看真的是块红布,在空中已经张开,我脑海中已经浮现了那日王二子披着的红布,仿佛已经和它重合了,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王婶儿的哭喊声:“儿子,儿子,快把儿子还给我!”   我掉头就看到王婶儿从山头那边跌跌爬爬地追过来,徐军也看到了,生怕王婶儿摔下去,他连忙大喊道:“小姑,慢点!你别跑!”   我忽然抬头再看那块红布,却发现他已经消失不见,而王婶儿已经拼了命地爬上了山顶,到了刚刚我看到她以及后来爷爷站的地方,她蹲在那里不停的用手扒着土。
徐军生怕她摔下来,连忙快步上去,我也紧紧跟着,这一刻我已经知道这座山头上怪事连连,生怕自己一个人遇到危险,所以一步也不敢离开徐军,毕竟他是个大人!   山顶的泥土似乎非常松软,没一会儿我就看到了王婶儿好像刨出了个什么东西,忽然就死死地抱在怀里,我和徐军更加快了脚步,等我们到了她身旁的时候,就看到王婶儿脸上十分慈爱,怀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口中一直呢喃:“乖宝宝!妈妈好像你……”   我和徐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我俩都蹲下来去看,可王婶儿却不让我们看,她不停转动着身体,总是要背着自己。   徐军便对我道:“你别动,等她转过来看看!”说着他跨一步要绕道王婶儿身前。   王婶儿现在似乎只注意到动的人,她果然也蹲在地上转身,正好对着我面前,我一看王婶儿怀中抱的,顿时惊叫一声,双腿一软,差点没跌坐下去。
 只见王婶儿拼命抱在怀里的是一块暗红色有些像风干蜜枣皮的东西,可这样子我实在让我挥之不去,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它了,我几乎一眼就可以肯定,那东西正是当初我和王二子吃掉的太岁肉。   徐军不明所以,连忙问道:“看到什么了,小姑挖出什么东西了!”   我张大了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看到王婶儿抬着头看着我,嘿嘿直笑,手不停抚摸着怀里南瓜大小的太岁肉,忽然问了我一句:“是我儿子,你要抱抱吗?”   我双腿不由自主地要往后退,忘了自己人还在山顶上,脚下一滑,人已经失去了平衡,身子就往后倒去,我心想完了,这下滚下去怕事要活不成了,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刚刚的红布,而有个人影正裹着它,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感觉身子靠到谁的身上,只听一声低沉地责骂:“谁让你上来的!站好了!”
 我一听就知道是爷爷,我顿时心里就踏实了,有种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感觉,后背被他轻轻一带,人就又站了起来。我回头看去,就看到他和村长还有徐老根都到了山顶上了,我小声喊道:“爷爷!”   爷爷喉间低声答应,看了我一眼,这才看向王婶儿,他嘴里叼着烟,越看越皱眉,忽然道:“怎么又挖出了这么个东西,快丢掉!”   我一听就明白,爷爷也认出这东西了,他知道这东西的祸害。   王婶儿哪里能听得懂,村长却一直唯我爷爷马首是瞻,听了就连忙上前要抢了王婶儿怀里的太岁肉,可才看清楚的徐军却连忙拦住道:“别抢别抢,这可是好东西!”   村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回头看着爷爷,爷爷急道:“什么好东西,这东西可碰不得,趁早扔了!”   村长作势就要上前,徐老根怕儿子吃亏,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村长身前问道:“小军子,这是个什么东西?”
徐军似乎有些厌烦地看着村长和我爷爷一眼,却还是说道:“爸,这东西叫肉灵芝,可是一种十分珍贵的中药,据说当年秦始皇让徐福东渡寻找的长生药的药引子就是这个东西,虽然不能长生不老,但确实是名贵的中药!”   徐老根一听就兴奋道:“那这东西至不少钱的吧?”   徐军看了一眼我爷爷他们,才傲然道:“这东西到了我手上当然值不少钱,但在别人手上可是一钱不值,我可以到城里卖给那些有钱的老板,他们都是人傻钱多的主儿!”   徐老根一听值钱顿时就来了精神,他一转身就一副如临大敌地样子看着我们,板着脸道:“元先生,乔村长,这东西是我妹妹找到的,就算值钱也是我妹妹的,你们可不能抢!我妹夫又去得早,你们不能如此欺辱她,她娘家人还没死!”他这话说得很硬,村长也不好上前,只好看着爷爷。   
爷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是再说了一句:“这东西是邪物,你们不要被鬼迷了心窍!”   徐军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什么邪物,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不放,这东西是药材,是可以发家致富的药材,你知道么?”   爷爷抽了口烟,低着头,压低了帽檐问道:“你知道小二子是怎么出的事情么?”   徐军道:“不是也得了疯症才失踪的么?”   爷爷抬头缓声道:“他就是吃了这东西,第二天才染上邪煞,入了魔!”   可徐军去没有听到爷爷话的重点,他忽然眼睛一亮,急道:“这山上还有这东西?还有谁挖到过,我出高价买!”   爷爷一听这人油盐不进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朝山下走去,我连忙跟上,就听到身后的村长道:“你们不听我小姑爹的会后悔的,小姑爹的本事你们相信也罢,到时候别来求他!”
我知道村长最信服我爷爷的话,想必他现在也很生气,我回头看着正蹲在地上的王婶儿,隐约听到她还在柔声呢喃:“妈妈在呢,妈妈不走……”   我听得毛骨悚然,却听爷爷忽然叹了口气,他停下看着天,又点上了一根烟道:“要变天了!”   我疑惑地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小声问道:“爷爷你腿又疼啦?”我知道他有风湿,阴天下雨他总是能提前知道。   爷爷吐了口烟道:“走吧,去把猪赶回家吧!下午跟我上山来!”   我一听这话没来由心头一紧,不知道爷爷要上山做什么,带着疑惑,我跟着下了山。   中午我吃过饭坐在门口的院子里,等着爷爷喊我上山,我问他上山做什么,他没有说,我只是见他不知从哪里又取出了那个黑色的烟斗,叼在嘴上,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天。   
奶奶在把烧开的热水浇到了水瓶里,我听着汩汩的浇水声渐渐入了迷,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一幕幕挥之不去的情景明明就好像真的一样,为什么我总是会做这些奇怪的梦,还有那块红布,我和徐军都看到了,为什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村长的喊声从院门外传来,我疑惑地抬头看着院门口,就看到村长满头大汗地冲进了院子,气喘吁吁地走到我爷爷道:“小姑爹,不好了,嗬——”他喘了几口气却是说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了院子的小板凳上,把破帽子拿下来直扇。   爷爷瞪了他一眼道:“毛毛躁躁的,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慢慢说!”   奶奶这时候端着一碗水递给他道:“槐田呐,先别急,喝口水再跟你小姑爹说!”
村长连忙接过去,口中连连答应道:“哎!您忙吧小姑!”喝了一口热水,他才缓过气来,对我爷爷道:“小姑爹,村里出事了!”   爷爷皱着眉再等他说话,我却早就憋不住了,抢话道:“出什么事啦?”   村长却没有理我,急忙对爷爷说:“那个徐军让他老子徐老根再咱们村里发了话,说是高价收购西山头挖出来的肉,还把今天小二他妈刨出来的肉块给大家看,说只要能从山头挖出来这东西的,一律都按二十块钱一斤收购!现在大家听说了,都扛着铁锹、锄头上了西山头了,看样子是要把山给挖平了!”   爷爷一听顿时站不住了,上前两步就到了村长身前,一把拉住他衣领吼道:“你就没告诉他们,前段时间小二就是在山上出的事情么?你没给告诉他们么?”
村长被暴怒的爷爷给吓住了,口中支支吾吾道:“小姑爹,我冤枉呀,我都说了,可是刚刚大家都说了,小二他妈手上那块少说就有三斤,那就是六十块钱,可就顶上钟一年的地了,所以一个个都要上山去挖!”   爷爷一把扔下寸长的衣领,口中恨恨道:“这帮不怕死的东西,都是要害死大家才甘心么!”   村长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问道:“真的有这么严重么,小姑爹你不是开玩笑吧,莫非山上有以前打仗的炸弹不成?”   我一听不由也信了几分,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打过仗的,后来也是受了伤才留在了咱们村里,遇到我奶奶,才安的家。   听奶奶说,咱们村以前是听说鬼子要在哪里建造过一个军火库的,可后来不知道什么事情死了好多人,就没建成,鬼子也是因为缺少弹药补给不够这才吃了败仗。
是以现在听村长一说我不由想到了这事情,爷爷当时打仗肯定知道些什么。   可爷爷却骂道:“什么炸弹,多大人了,说话也没个谱,要真有炸弹还能藏在这里,不早给挖走了!”   村长悻悻地闭上了嘴,他默默地坐着,等着爷爷发话。   爷爷背着手,朝西山头看去,叹了口气道:“走,跟我去看看!”   村长连忙跟上,我也拔腿要跟着去看,就听奶奶在身后喊我:“小山,跟着爷爷别乱跑!”   我满口答应了一番,就快走了两步,跑到了爷爷他们身前,当先已经跑向了西山头。   等我到了西山头的时候,山脚下已经满是人,他们多是扛着锹,听着徐老根在讲话。   徐老根现在意气风发,中午好像是喝了两杯,整个人脸上通红,语气也张狂了一些,只听他道:“各位乡亲们,大家都看到了吧,就我妹妹的那块肉灵芝就值流失五块钱,大家不管谁挖到了,有多少我们家徐军就收多少,童叟无欺,绝不二价……”
村民们听到他的话顿时群情激奋,叫好声响成一片,有些人一紧急不可耐地要往山上开始挖了。   而这时,徐老根看到了村长和我爷爷过来了,脸上的笑容那更是灿烂,他扯开嗓子喊道:“哟,咱们的乔村长来了,大家赶紧让他来给大伙讲两句,今天这个誓师大会本就该他来讲话的,我徐老根这回是越权了,快快有请,大家鼓掌!”说着他就带头给村长鼓起掌来,村民们也跟着拍起来掌。   我一看,徐老根这是要给村长下马威,可戏他打错算盘了,村长虽然在我爷爷面前总是唯唯诺诺,可在村子里面,还是颇具威信的,他怎们会吃徐老根的下马威呢?   果然,村长冷哼一声,在在我爷爷身后没有上前,却对徐老根道:“徐老根,你还知道我是村长,在我们黑水村公然就煽动群众给你谋私利,你也不怕被人指脊梁骨么?”
徐老根一听这话抹不开面子了,梗着脖子就激动道:“我这怎么就是谋私利呢?你说说看,这二十块钱一斤啊,猪肉才一块一块二一斤,我家小军出的价格还少了么?”   村长被他那这话一堵,还真说不出话来,那时候面值还有一分两分的呢,看到十块的就跟看到了宝贝一样,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爷爷的关系,怕是村长他也动了心。   看到村长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爷爷便负着手走上前去,朗声道:“各位,听我元某人一句,大家是知道我还懂些门道,平日谁家建房动土都是我给看的风水,大家要是信得过我就千万别上山乱挖,可不要犯了忌讳!”   爷爷这一说,有些村民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他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可忽然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说道:“元老头,你别在这里吓唬人,你那一套封建迷信的东西早就过时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风水,您还是回去带着孙子玩吧!”
徐老根一听这话抹不开面子了,梗着脖子就激动道:“我这怎么就是谋私利呢?你说说看,这二十块钱一斤啊,猪肉才一块一块二一斤,我家小军出的价格还少了么?”   村长被他那这话一堵,还真说不出话来,那时候面值还有一分两分的呢,看到十块的就跟看到了宝贝一样,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爷爷的关系,怕是村长他也动了心。   看到村长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爷爷便负着手走上前去,朗声道:“各位,听我元某人一句,大家是知道我还懂些门道,平日谁家建房动土都是我给看的风水,大家要是信得过我就千万别上山乱挖,可不要犯了忌讳!”   爷爷这一说,有些村民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他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可忽然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说道:“元老头,你别在这里吓唬人,你那一套封建迷信的东西早就过时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风水,您还是回去带着孙子玩吧!”
这人一说顿时惹起大家的一阵哄笑,爷爷的警告忽然也就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我听到这话心里来气,从来还没有听过有人敢这么跟我爷爷说话,我咬着嘴唇看着爷爷,只见爷爷一直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就瞪着那个说话的人道:“你们不要被鬼迷了心窍,你们以为这钱就这么好拿,半个月前,小二子就是在山上惹了这东西才发了癫,失了踪,到现在还不知生死,你们莫不要把性命都交代在山上。”   爷爷这一说,渐渐平息,转而又是一阵叽叽喳喳地议论声,可不知又是谁开口道:“元老爷子,你也别懵咱们,小二子那事情我都听说了,他是因为吃了这东西才发了癫,你家小山不也吃了么,他怎么就没事的?再说,我们不过就是挖出来卖,又不是自己吃,哪里是有什么灾祸,您就别打那算盘了,想让咱们都不挖,然后您在偷偷地挖出来卖给徐老板?咱们又不是傻子,没这么好骗的!”
 爷爷一听这话终于急了,喊道:“放你娘的屁,你当老子是什么人了,老子要是贪这几个钱,当初早就去了城里给分配的工作了,今天我倒看看,是谁敢上山挖,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吗?”   众人见爷爷发火声音都小了下去,可那人却不依不饶,扯开嗓子说道:“这西山头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让我们挖,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您要想挖自己动手来挖,别拦着大家发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话说到这份上了,村民们都已经准备上山,爷爷拦着去路,一时两方对峙,场面变得十分危及。   我看得心里发虚,生怕他们跟爷爷动手,爷爷虽然身子硬朗,可也是六十好几的人了,真要是动起手来,那肯定是要吃亏的!   这时村长看出不对,拔腿就跑到了爷爷身前,口中大吼道:“都干什么,就为了这几个臭钱当真要跟自家村里的人翻脸,你们存心要让外人看笑话不是?小姑爹说得话是句句属实,你们好话不听,非要等到家破人亡后悔了,才知道怕么?”
  村民们都不说话,却是徐老根也就醒了几分,他一看事情变成这样不由皱着眉,他一看也不是有主意的人,可他一咬牙却开口朝爷爷道:“元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出您一百块钱,您只要让开这条道儿来,事后无论如何,我徐老根再给您一百!就请您高抬贵手,别再挡着大家的财路了!”   我看着爷爷,见他嘴角分明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他随即瞪了一眼徐老根,只看得他‘蹬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才重重地哼了一声,拔腿就走!   徐老根茫然地看着爷爷的背影,又狐疑地看着村长,随即堆笑道:“乔村长,您看这钱是让您带给元先生还是我一会儿亲自送上门呢?”   村长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收起你的臭钱,我小姑爹会差你这几个钱?没见识的乡巴佬,瞎了你的狗眼了!”说完他又朝村民们说道:“各位相亲,你们真的不能去挖,听我一句劝,别真为这几个钱赔了一家老小!”说完他也离开。
我看了一眼,连忙也跟了上去,就听见身后的村民口中骂骂咧咧的,只见他们已经扛着工具上了山。   这时挂起一阵风,我抬起头来,看到西山头上忽然出现了一块乌云,我想起爷爷早上说的那句“要变天了”,这一刻我隐约感觉到,爷爷那话好像还有深意,不知不觉,我心底的疑惑也凝结成了一片阴云,挥之不去。   回到院子里,奶奶便迎了上来,看到爷爷的脸色不对便问道:“怎们了老头子,出什么事情了!”   爷爷背着手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叹了口气就进了家门。奶奶看着我又看向正垂头丧气的村长,便朝村长问道:“槐田你说,到底是怎么了?”   村长看了奶奶一眼,也叹了口气道:“小姑,这帮人没见过世面,小姑爹好心去阻止他们,却被当成是为了独霸什么山头,阻拦他们是为了私吞了满山的值钱货,真是帮蠢货!”
    奶奶一听也明白了情况,一直卷在围裙里的手拿了出来,她给村长倒了杯水后道:“槐田,别站着了,坐下喝口水!”   村长忙接过去道:“小姑,您就别忙活了,等会儿我就过去看看情况,真是帮不要命的家伙!”说着他喝了口水就放下碗,打了个招呼就往西山头跑去。   我看着村长远去的背影,又看到奶奶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里的疑惑化作了无数的毛毛,扎得我心痒难耐,我忍不住问奶奶道:“奶奶,到底山上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就不能挖?”   奶奶似乎从愣神中被我惊醒一般,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坐下道:“这些事情你还不懂,等以后长大了奶奶再告诉你!”   可我真的被心里的疑惑折磨得快要崩溃了,我干脆告诉奶奶早上我在山上的遭遇,奶奶听完后猛地抓住我的肩膀,急切道:“你真的又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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