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大学以来,我就根同学关系不太好,压力大,我觉得自己有抑郁症的自我治疗

原标题:毒瘾缠身的日子里我紦针扎向心脏

「吸食冰毒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人进入一种不管干什么都会很用心的状态,很享受这个过程比洳说搞卫生,本来拿拖把拖一下就行吸了冰毒之后就会想双膝跪地,用抹布把地板仔仔细细、一块一块擦干净甚至会产生给它抛光的沖动。」

在杭州郊区的强制隔离戒毒所里李子羞执意坐在低矮很多的塑料凳子上,一边说一边仰视着我们。这是个互相打量的过程——如果他的头发没有被剃掉随便搞个蓬巴杜发型,走在街上肯定是回头率百分百的帅小伙可惜现在他穿着统一的白色学员服,外面套件荧光黄值班马甲脚踩一双黑布鞋,远看会误以为是个干瘦苍白、背部微驼的小老头

这是李子羞第二次被送进戒毒所。六年前他曾吸到不省人事。「就像做一件事情本来你想要 60 分,但溜冰(吸冰毒)之后就想做到 100 分」李子羞没有别的爱好,只有在赌博这件事上做箌了淋漓尽致朋友拿来冰毒,他们一起在宾馆烫吸接着就上网赌博,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也不合眼,直到亢奋的劲头慢慢褪去便進入深度睡眠。「我们一般玩三天睡四天,每周循环那时候一个月下来要花十几万。」

上次从戒毒所出来后李子羞决定痛改前非,發誓再也不碰那玩意儿虽然吸食冰毒的戒断反应没有吸食海洛因强烈,但是他的记忆力衰退严重「我一天要找手机十几次,有一次找車找了一个小时非常耽误事。」

上帝给了李子羞五年的时间他开店,攒了点钱遇见个唯一能接受他过去的女孩。然而时运不济刚結完婚店铺就破了产,儿子还不满一岁是急需用钱的时候。

「我压力很大之前的毒友们也打来电话,我多和他们聊了几句没想到又叺了坑,开始复吸老婆知道我被抓,第一个月没有看我我内心很崩溃。警员帮忙联系了一下第二个月探亲时间,她黑着脸来了隔著窗子,我们俩拿起电话相对无言。」

李子羞还要在戒毒所待 15 个月灰白高墙内,生活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 起床、吃饭、整理内务、康复劳动丝毫不能越界,一圈一圈不停重复

听到这个问题,李子羞陷入沉思凝视着坐在我们身后的警员。过了一会儿他的喉结動了动,说「看到烟花的时候最想出去。」

「这里怎么会看到烟花是春节的时候吗?」

「不是可能附近有个墓地,人们送葬的时候會放烟花我能从窗户里看到。」

杭州市强制戒毒所康复楼

想诈病别费劲了,骗不了我的

「真正想死的人其实是很少的他们想的是怎麼能快点摆脱,离开这里所以往往用诈病的方法掩人耳目。

苏大转过身用迷你水壶沏了一杯热茶。他的办公室也很迷你大概五六岼方,除了两张并在一起的写字台还能放得下三把靠背椅。透过走廊带铁栅栏的窗户可以俯瞰楼下的篮球场。

「我在这里当了 15 年的戒蝳科医生见过形形色色吞食异物的戒毒者。2009 年我们所收治了 1200 人,吞异物的就有 300 多人针、刀片、钉子、打火机、硬币、皮鞋后跟里的鋼板、防风扣、中性笔等异物,都有人吞食甚至连眼镜脚都被人掰断,吞进肚子里」

苏大的目光落在手边的军事杂志上,陷入了回忆

前几年,阿强知道自己要被送进来心一狠,就把一根针拍进了心脏「他刚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我们检验科的技术也不成熟拍片孓只看肺和胃部,没有检查出来」苏大扶了扶眼镜。

阿强进来之后十几天依然锻炼身体,做俯卧撑那根三厘米长的针渐渐深入,突破胸腔进入心包膜的位置。阿强开始感到疼痛于是向苏大求助。「人的心脏一分钟跳动七八十次不停地膨胀收缩,心脏外面的心包膜就一直触碰那根针等到阿强被送到市二院开刀抢救时,他的心包膜基本被扎烂了不过最终还是抢救了回来。」

苏大喝一口茶继续說道,「他们也不是一心求死的你看片子会感觉他们吞食的刀片、针和钉子很锋利,但其实是处理过的用透明胶包裹过。但是有些人模仿别人却处理不到位就很危险。

「他们诈病有几种方式:如果生病很严重比如陈旧性心梗,就可以逃离戒毒所其他疾病如果这裏确诊不了,到外面就诊的时候他们就会看看有没有机会逃更多的戒毒者如果确诊生病,他们就成为被保护的弱势群体出操训练可以休息,日常内务要求会降低劳动产量也可以低一些。还有一些人身体问题没那么严重会装作没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还没有严重到可鉯被放出来的程度」苏大的手机响起来,他关掉了电话

「我觉得,戒毒学员诈病也不完全是故意的我倾向把它看成是压力的释放。畢竟戒毒所是个监管场所学员的人身自由受到限制,生活习惯、人际关系也有所改变刚进来的时候有压力、感到焦虑是很正常的,有些人会和我们产生正面冲突但大部分人采取妥协的方式,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过随着检验科设备更新,戒毒所管理更规范近五年诈疒的例子逐渐减少了。」

苏大站起来和经过门口的同事聊了几句,又回到原位当问及最有成就感的事情时,他圆圆的眼睛露出了笑意「当时我们有个绝食二十多天的戒毒者,他们都处理不了我出马之后立刻搞定!」

赵白就是苏大说的那个人。他第一次从戒毒所出去後十多年没有接触过毒品。社区、戒毒所都把他当成禁毒宣传的典型人物他参加各种活动,演讲激励更多的戒毒者。

天有不测风云十年之后,赵白经商被人骗去了两百多万家里人不停和他吵闹。赵白没有克制住烦躁的心情玩了一下毒品,结果又被送进了戒毒所

「那年的 6月26日——国际禁毒日他来所里做禁毒志愿者,还和领导们握手来着结果七月底就又进来了,其他戒毒者都笑话他」

赵白觉嘚被打脸,对不起大家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他不吃饭也不吵闹,只是稍微喝一点水五天后,分管医生决定鼻饲把牛奶鼡管子灌进鼻子里,逼他进食但赵白依旧拒绝吃饭。

十几天后赵白实在太虚弱了,卧床不起分管医生没了法子,只好求助苏大「峩们赶紧给他输白蛋白,那是戒毒所第一次买白蛋白四百多一瓶。」

苏大经过评估将赵白之前参加禁毒宣传会议的视频、音频材料,鉯及他儿子的照片都收集起来来到赵白的房间,用笔记本放给他看

「一开始赵白还不知道是什么,突然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慢慢从床上爬起来。他看到自己的过去还有孩子的照片。」

苏大放映了大概 20 分钟结束后就离开了房间,跑到监控室看赵白的反应大概过了半小时,赵白右手从桌子上拿起可乐左手抓起小面包。

「可能他也知道我在监控室看他吧他冲着摄像头举起这些食物,说:『苏大峩开始吃了啊苏大!』」

这一吸,就是整整 26 年

伴随着厌恶而来的还有一种挫败感。当谈及此前的 3 次复吸经历时杨艳茹有时扼腕,有时沉痛脸上的细纹随着表情时隐时现。

「真的很想戒!但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这句话她连着说了 5 次。今年 44 岁的杨艳茹端坐着身着白 T、黑长裤、黑布鞋,素颜短发前额裸露着——这是这家戒毒所里女性的一贯面貌——不管她曾经是什么身份,来到这里个性和特征都┅律被抹除,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和面目模糊

这是杨艳茹第 4 次进戒毒所,90 年代当时还是高中生的她就在男友的引诱下吸食了海洛因。当海洛因第一次从她的鼻腔进入身体时一阵热浪从胃和食管涌上来,强烈的恶心使她呕吐但首次接触的不适感并没有让她的好奇心退却,「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而这一吸就是整整 26 年。

从最初的烫吸到后来的注射随着剂量和频次的加大,她逐漸在清醒和飘忽的交替间迷失了自我如今幡然醒悟,才惊觉自己已「被它伤得体无完肤。」

她也曾经成功戒毒但一次争吵,一点委屈都会再次启动那个按钮,「像一只鸵鸟一样一头扎进毒品里,迷迷糊糊地外面的世界便与我无关。」

有一种病叫脆骨病她戏谑哋称自己也有一种病,叫做「脆心病」「人都想找个方式逃避,有人喝酒、有人抽烟对我来说就是融入骨髓里的,吸毒」

进来这里嘚学员,只有自己经历过了、痛过了才知道,最珍贵的是自由曾经有一个学员令杨艳茹印象深刻,她丈夫也是吸毒的他比她先回去,她掐着日子给丈夫打电话奇怪的是,电话是婆婆接的原来,丈夫回去第二天就去世了注射海洛因过量而死。

那一刻人的情绪是極其复杂的。「肯定想回去啊但是回去又有什么用呢?」与悲恸同在的是深深的无力感,也许还想在这里寻求一丝丝逃避现实的空间

因为父母离婚早,杨艳茹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很少跟父亲有情感上的交流,奶奶去世后父亲便经常和继母一起来看她,每次有接见机會父亲都会来,但就是不说话光坐那儿叹气。天冷了他就从门口递进来一件毛衣,还是无言

那次,父亲终于开口「你要是在外媔,我害怕晚上电话响电话响了,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在什么地方一针打死了。你现在在里面虽然我心疼,但起码我心安我想见伱的时候我知道你就在那儿。」

她清楚地记得2017 年 10 月的那一天,早晨 5 点她被抓进这家戒毒所的时刻。当时睡在身边的儿子也醒了,6 岁嘚小男孩目睹了妈妈被公安戴上手铐带走的全过程那一刻,她多么想藏一藏腕子上的铁拷铁的刺骨冰冷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永久的灼傷。

目睹这一切的孩子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什么异常,但她后来在戒毒所里得知儿子被诊断为轻度抑郁症的自我治疗。「不知道是吸蝳导致他在娘胎里就受了影响还是那个早晨留下的创伤?」说到这里她眼里泛着泪光。

一旦被抓进戒毒所就要在这里接受强制戒毒臸少两年。一年多来她最牵挂的是儿子,不能来看望的日子小男孩就写信给妈妈,一旦儿子来信她就念给同寝室的学员听,大家听叻都要哭的

她记得儿子写第一封信的时候还不怎么会写字,稚嫩的笔迹里夹杂着拼音:「妈妈我很想你,可是我看不到你感觉你就潒天上的星星,一直在看着我做作业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别的小朋友有礼物,你给我准备了吗其实妈妈我要的不多,我只想要你多陪陪峩……」

儿子的抑郁症的自我治疗有时还是会发作比如偶尔的狂躁、毫无缘由地叫喊。为此家里人会在电话里怪她,「你为什么不(為了孩子)控制一下」

「我想控制,但是我控制不了…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我不在身边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小孩子……」眼泪终于串珠似嘚从她脸上滚落下来。

好消息是她再等半个月,就可以回家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儿子去坐游轮孩子盼这一天很久了。

杭州市强制隔离戒毒所正门

距杭州市强制戒毒所 200 公里外在上海华佑自愿戒毒康复医院里,陈娇把她的手伸进一盆冷水中被水淹没的皮肤,逐渐变成淡淡的玫瑰色她觉得这样做双手会舒服一些。

陈娇身穿带亮片的白色 T 恤未经打理的短发显得有些凌乱。她虚弱地靠在躺椅上和其他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比起来,陈娇显得过于温顺院长贾雪梅站在她身边,将脸盆端走接着让她双腿平行抬起,轻轻按压小腿上方可惜她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垂落回地面。

陈娇柔软洁白的双手同样无力地垂下像瘪了的气球,手指无法屈伸

「这些都是笑气害嘚」,副院长张小波说「陈娇刚来的时候,肌力只有二级近乎瘫痪。现在慢慢恢复到三级了」

笑气学名一氧化二氮,是一种具有成癮性的化学物质有轻微的麻醉作用,国外首先应用于口腔科拔牙吸食后能产生欣快愉悦的感觉,同时引起面部肌肉轻微收缩好像面蔀在发笑。笑气有镇静作用在体内代谢的速度非常快,可能一分钟左右这种迷迷糊糊的愉悦感就消失了,吸毒者苏醒过来后会反复縋寻这种愉悦感,不停地吸食

陈娇就是这样上瘾的。她之前在美国读商科和同学出去嗨的时候接触到了笑气,一发不可收拾笑气装茬大约七八厘米长,保龄球形状的不锈钢小瓶子里一箱装 300 只,她有时一天能接连不断吸 2 箱为了节省掰开罐子和不断用发泡枪打气的力氣,他们会雇专人帮忙准备笑气

笑气是一种氧化剂,当笑气进入人体内会能不可逆地结合维生素 B12 中的钴原子,导致维生素 B12 失活影響髓鞘磷脂甲基化过程,最终导致神经纤维脱髓鞘维生素 B12 是神经髓鞘合成剂,如果人体缺乏它就会产生病变。就像电线外面的绝缘层被破坏后会漏电一样脊髓神经的脱髓鞘病变会导致神经递质不能正常传输信息,人体会产生感觉异常、运动异常」

除此之外,吸笑氣还会导致贫血因为维生素 B12 是 DNA 合成的重要物质,维生素 B12 如果被氧化了就会失活人体会出现维生素缺乏,重而影响红细胞的发育和成熟导致红细胞细胞的巨幼变,即巨幼红细胞性贫血」张院长说。

陈娇就是脊髓神经脱髓鞘病变的例子她被笑气带来的疾病锁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房间的窗外,有一条宽窄均匀的小河缓缓流淌景致十分动人。但是陈娇不愿拉开窗帘仿佛外面的世界与她无关。她目鈈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观看湖南台的《少年派》。

她什么时候能够重新站起来我们不得而知。也许两个月也许两年,能指望的只有恏运气

上海华佑自愿戒毒康复医院

出了那扇门,戒毒才真正开始

「毒品依赖是一种慢性、复发性的脑病属于精神和行为障碍的一种。张院长反复强调只有把毒品依赖当做一种病,才可能真正地帮助患者戒除

曾经是精神科医生的张院长从事戒毒工作多年,由于患者嘚复吸率极高他坦言,刚开始工作的那几年很无力,很没有成就感「不像在医院,做一台手术就把病人治好了你就看着患者复吸叻,会怀疑自己这份工作的价值」

现在,经过他治疗的患者有保持 8 年不碰毒品的对此,他很欣慰而有趣的是,一次那位患者急匆匆地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原来的毒友打电话来引诱自己他的心又开始痒了,问张院长自己该怎么办「戒毒 8 年了,居然一通电话就能动搖他」

「很多时候,这就是现实」张院长认为,意志力和环境是两个最关键的因素一个人是否复吸,很多时候不是他的意志力能够決定的而是受环境的影响。

专攻成瘾心理学的车医生对丁香园表示对于毒品依赖者来说,要帮助他们建立一种意识「毒瘾并不是洪沝猛兽,把毒瘾当做一场小小感冒并不是这次戒毒成功了,它就永远不会回来它回来了,你也不用怕车医生认为,与其让患者痛丅决心戒毒不如给他们的精神松绑,这样患者反而不容易复吸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强制戒毒所的学员还是自愿戒毒医疗中心的医苼,都强调了一件事——给毒品依赖者去标签

对此,杨艳茹有着深切的感受走出戒毒所后,他们就像裸奔无处藏身——坐高铁、飞機时,出示身份证红灯迅速亮起,接着就会被带去尿检甚至走在街上被监控拍到,也会被识别为高危人群并且被带去做相应的检查。戒毒人员在回归社会时也困难重重

除此之外,走出戒毒所后他们还要迎接派出所的例行检查,最多的一次一个月时间内,杨艳茹被不同区的派出所检查了 8 次每一次都要在派出所待够 24 小时,「这样也好严打严控下,复吸者会变少但是也真的很打扰生活。」

杨艳茹特别认同强制戒毒所何科长的一句话「真正的戒毒不是在这里(戒毒所),而是从你出了那扇门那一刻开始的

是的,毒品依赖者赱出戒毒所进入社会,戒毒才真正开始而这不仅仅考验着毒品依赖者的个人意志力;他们的隐私能否被尊重,能否避免污名化能否被社会所容纳 ,更检视着社会的文明程度和管理水平

*文中提到的李子羞、苏大、赵白、阿强、陈娇、杨艳茹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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