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妈一年四季不出汗看了很多地方没治好 , 有什么办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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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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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陈年已经声嘶力竭, 在程遇风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和煦阳光照耀下, 她的眼皮鼻尖脸颊耳朵晕开深浅不一的红,眉心也紧紧皱着, 聚满了无言的哀伤,看着很揪心。
& & 程遇风把她背回家。
& & 这三天来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巨大压力把陈年彻底压垮了,当晚她就发起高烧, 烧得不省人事,程遇风带她去镇上卫生院,平日里那么沉稳淡定的人,一路上步伐却慌乱得不像话。
& & 桃源镇的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大都是等它自然好,要不就是自己去山里挖些对症的草药煮水喝下去, 或者在药店买药吃, 稍微严重些才会上卫生院。要是有什么大病, 就会跑到县城或市里去治。
& & 卫生院的医生从来没见过烧得这么厉害的人, 不用探热针,他的手刚摸上去,就感觉好像摸到了一块烧红的木炭, 他再一看人, 不得了了,脸苍白得血色全无, 气若游丝, 怕是快不行了。
& & 他哪里敢耽误, 告诉程遇风让他赶紧把人带到县城医院去。
& & 程遇风和医生要了些降温的医用酒精, 火急火燎地把陈年送到了最近的县城医院,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 & 今晚没有月光,夜色浓稠,急诊科一片灯火通明。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味,还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走廊上,清洁工正拿着拖把清理地上的血迹。
& & 五分钟前,一个因酒驾和重型货车迎面相撞,受了重伤的中年男人被送过来,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
& & 程遇风把陈年抱到发热专科诊室,医生看一眼就知道这小姑娘情况不轻,他连忙放下手头上不那么紧要的事,全力治疗陈年。
& & 折腾了半夜,几乎用尽各种可能的降温方法,陈年的高烧还没有要退下来的迹象,医生吩咐护士先把水挂上,然后等天亮再看看什么情况。
& & 程遇风弓着背坐在病床前,手里轻握着一截输液管,冰冷的液体从他温热手心滑过,流进陈年手背的静脉血管里。
& & 陈年的脸红得很不寻常,呼吸也时而急促,时而绵长,嘴里偶尔会发出虚弱的低吟,“妈妈……”
& & “不要……”
& & “不要……我。”
& & 妈妈不要不要我。
& & 程遇风用棉签沾了温水去润她干燥的唇,又轻轻握住她的手,那么小那么软,透着寒凉,他听着她模糊的碎语,只觉得胸口处窒息得快透不过气来。
& & 将近午夜十二点,一道凄厉的女人哭声响彻整栋急诊科大楼,“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这样去了!你给我回来,给我回来,听到没有啊……”
& & 后面就听不到声音了,不知道是被护士劝阻,还是哭晕了过去。
& & 医院里从来都不缺生离死别。
& & 一个生命的逝去,背后是一个残缺的家庭。
& & 程遇风揉了揉疲倦的眉心,看着床上的人,目光坚定,他低语出声,“陈年,挺过去,我知道你可以的。”
& & 对程遇风来说,这又是一个无眠之夜,虽然他的身体累到了极点,思绪却很清晰。幸好天亮时,陈年的烧退了下去,人还有些虚弱,但眼睛里多了一丝光彩。
& & 她睁开眼,看到了守在床边的程遇风。
& & 他的脸上满是倦意,下巴冒出了胡茬,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有往日每一次见面时的平整,衬衫皱巴巴的,最上面的扣子还随意松了两颗,有一种消沉的感觉。
& & 陈年何曾见过他这副样子?
& & 这三天来机长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顾她,如果没有他,她一定撑不下去。
& & 陈年的内心对程遇风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 & “机长……”陈年张口说了两个字,发现没有声音,喉咙又涩又疼,还痒痒的,她咳了两声才压下痒意,“谢谢你。”
& & “说什么傻话?”程遇风探了探她额头,已经是正常的体温,他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我去叫医生过来。”
& & 医生正好带着三个实习生来巡房,检查过后,确认是退烧了,还夸了陈年几句才离开。
& & 程遇风打电话让酒店送来两份清淡的粥,陈年真的饿坏了,吃得干干净净,程遇风倒是没什么胃口,不过在陈年的监督下还是吃完了。
& & 程遇风收拾好餐盒拿出去扔掉。陈年也进洗手间用热水洗了把脸,被汗润湿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她往上拨了拨,抬头时,看到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她愣了很久很久。
& & 程遇风回来没看到她人影,听到洗手间的动静,也没去打扰,他拿出手机,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程立学和叶明远,让他们不用担心。
& & 通话刚结束,陈年出来了,小脸上还挂着不明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珠,程遇风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 & “机长,你别担心,”陈年轻轻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 & 程遇风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是在宽慰他?
& & 十八岁的小姑娘,懂事得令人心疼。
& & 程遇风不禁想起二十岁时的自己,知道父母双双遇难的消息后,不知消沉了多少个日夜,才勉强走出那段最黑暗最艰难的时光。
& & 后来的几年里,他从飞行学院毕业后,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直到那沉甸甸的四道杠肩章压上肩膀,他真正懂得了生命的意义,也能在和爷爷聊起爸爸妈妈时,就像提起两个远行在外还未归家的人。
& & 二十岁的他,远远比不上十八岁的陈年。
& & 程遇风拿纸巾去擦她眼角,“以后想哭就哭出来,我的肩膀借给你靠。”
& & “那我再哭多一次。”
& & 一次就好。
& & 以后都不会哭了,她要一直开开心心地笑,妈妈在天上看着她呢。
& & 中午时,路吉祥提着一袋水果过来看陈年。
& & 说来也巧,昨晚那个送来急诊科的车祸病人闹了不小的动静,他在对面楼妇产科某个病房窗口看了一会儿,刚好看到程遇风抱着陈年进来,要在平时他肯定认不出来这个外甥女,可这段时间,他每晚都会做噩梦,不是梦到去世的妹妹路如意,就是梦到陈年,有时两个一起梦到,母女俩举着菜刀要找他算账……
& &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又夜夜被噩梦缠身,他就想着多少弥补一下,也好为还未出世的儿子积积德。
& & 苗凤花已经确定怀孕,但因为是做的试管婴儿,又是大龄产妇,医生建议她最好住院保胎,为了保住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命`根·子,她再不情愿也还是住了下来。
& & 眼下,得知陈年已经知道她妈妈去世的消息,路吉祥更是坐不住了,而且,陪在陈年旁边的那个男人,虽然不怎么拿正眼看他,神色也清清淡淡的,可在那波澜不惊的目光注视下,路吉祥忽然产生了一种被洞悉所有真相的恐惧不安感,后背阵阵发凉,他没坐几分钟就找借口走了。
& & 那矮胖的背影,像是逃命似的夺门而出。
& & “我舅舅也是很早就知道了,对吗?”陈年收回视线,她想起路招弟和自己提过,舅舅曾喝得酩酊大醉躲在后院哭,算算日子,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 & 程遇风“嗯”了一声,“当时,他和我爷爷一起上山的。”
& & 陈年没再说话了。
& & 下午,她提出想回家,程遇风问过医生,得到允许后,办了出院手续,日暮西斜时分,两人一起回到了桃源镇。
& & 火红的夕阳藏在云层后,周围霞光万丈。
& & 陈年家的木门前,伫立着一道苍老的身影,正是从A市远道而来的程立学,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桃源镇,可四周的一切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 & 从前,路如意绘声绘色地跟他描述过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连哪块青石板下隐居着蚂蚁他都一清二楚,旧地重游,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 & 程遇风看到只有爷爷一个人过来,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就大概猜到容昭那边应该是又出什么事了。
& & “程爷爷。”
& & 陈年对程立学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程立学慈祥地看着她,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最后只是说了句,“好孩子。”
& & 他给陈年带来了路如意的遗物。
& & 一部碎了半个屏幕的旧红米手机、一个穿着发白红绳的玉坠,一支看起来很新的黑色录音笔,还有一张银`行`卡。
& & 这就是路如意留给陈年的全部东西。
& & 陈年伸出双手,纤细的十根手指都在抖着,缓慢地穿过稀薄染着金光的黄昏空气,她终于还是稳稳地接住了,用力按在自己心口。
& & 就像抱住了妈妈,给了她最后一个离别的拥抱。
& & “我妈妈……走的时候……还……”
& & 陈年摇摇头,不再问下去了。
& & 一定是不安心的吧?
& & 路如意走的时候,并没有完全合眼。明明知道不可能,可她的余光还是看着门口的方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在等自己在这个世间最牵挂的那个人。
& & 她知道自己等不到的,但她依然要等。
& & 年年,对不起啊,妈妈不是故意丢下你一个人的,不要怪妈妈。如果可以,妈妈多么希望能看到你长大成人结婚生子那一天,可妈妈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 & “我妈妈是什么时候走的?”
& & 程立学说:“6月16日晚上九点零七分。”
& & 那晚,陈年就在A市的某个宾馆,她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惊魂未定,而她妈妈就在相隔不远的中心医院,走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
& & 没有告别。
& & 当晚,陈年把自己关进房间,手里握着笔,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写着,脚边层层叠叠堆了一堆废纸。窗外天色蒙蒙亮了,她这才走出来。
& & 程立学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昨晚就先去镇上宾馆休息了,只有程遇风留在陈年家,他守着陈年房间的灯直到夜深,不知不觉也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不过睡得不深,听到一点动静就醒来了。
& & “机长,早。”
& & 陈年站在水井边刷牙,初冬清晨微弱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肃穆的一身黑衣无形中被柔化几分,她吐出混着白泡沫的水,跟程遇风说,“我待会要上山一趟。”
& & 程遇风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了,盯着她发间别着的一朵小白花,半晌才点点头,“好。”
& & 没有吃早餐,两人一路迎着朝阳来到山上。
& & 陈年在无名墓碑前蹲下,摸了摸冰凉的碑身,然后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把刻刀,在上面认真地比对了一番,“不知道合不合规矩,可我不管了。昨晚练习了很久呢,我一定会帮您把名字刻得漂漂亮亮的。”
& & 以前,妈妈监督她练了一手好字,现在,她在墓碑上刻下妈妈留在世间的名字。
& & 在陈年手下,一个“先”字露出了轮廓。
& & 渐渐的,太阳已经升到中天了,暖和的光笼罩着陈年,她刻下最后一个“立”字,双膝弯下来,变成了跪的姿势。
& & 她的视线专注地看着墓碑。
& & 先母路如意之墓,接着是生卒年,最后是女儿陈年敬立。
& & 这是整个桃源镇有史以来,第一座由女儿为母亲立的墓碑,上面的每一个字,端正庄严,由陈年亲手刻下,一笔一划都饱含了她对妈妈的眷恋和怀念。
& & 陈年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我保送A大了,下个月还要出国比赛,这一切确实都如您所愿了,可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多可惜,您说是不是?”
& & “其实我并没有您想象得那么脆弱的……”
& & 她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妈妈,您安息吧。”
& & 以后,年年一定会好好的。
第三十九章
& & “机长, 我可能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 & 陈年在地上又蹲又跪了很长时间,双腿发麻, 加上一夜未睡又没有吃早餐, 体力消耗太严重, 她尝试了几次,才勉强站起身。
& & 头晕眼花。
& & 还好程遇风及时给她搭了一把手,这才没有重新摔回去。
& & 程遇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墓碑,低声问:“好了?”
& & 陈年点点头:“好了。”
& &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 & 当然还是会难过, 但不会继续颓丧下去了,妈妈也不会想要看到她这个样子, 所以她要尽快振作起来。
& & “那我们回去吧。”
& & 程遇风蹲下`身, 意思很明显了,他要背她回去。
& & 陈年趴到他背上,双手搂住他脖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墓碑,在心里跟妈妈告别:“妈妈, 再见。”
& & 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已经和外公、爸爸团圆。
& & 两个至亲都葬在这里, 绿水青山明月清风为伴,也不会再被红尘俗世烦恼所扰,将来不论陈年去了什么地方, 桃源镇永远是她生命中的根。
& & 被一朵巨大白云遮住的太阳又重新露脸,天地在一瞬间敞亮温暖起来, 陈年微微扬起头, 感觉阳光像一双温柔的手在轻抚自己的脸颊, 她张开手去接,风从白皙指间溜过去。
& & 程遇风从地上的影子看到她的动作,眉心舒展开来,连日郁积在眼底的担忧也随之云淡风轻。
& & 这个小姑娘外表看着柔弱,其实她比所有人想象得要坚强太多。至于她妈妈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或许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
& & 然而,不论对错,有一点是确定的,路如意一直以这世上最深最宽最广的爱呵护着陈年,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把她教成了一个善良坚韧的人,尽管她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 & 程遇风又想起了容昭,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 & 容昭昨晚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如今人还昏迷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些年尽管她从来都不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每次从死亡边缘线挣扎着往生的最大动力,就是她那失散多年的女儿。
& & 好不容易才等来和女儿相认的这一天,就算再怎么艰难,她也肯定不会轻言放弃的。
& & 至于陈年,程遇风莫名笃定,当她知道,这世上有两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十四年来,从未放弃寻找她,日日夜夜都在等她回家。她那颗柔软的心会深受触动,只要给足够时间,她会慢慢接受自己就是小叶子的事实。
& & 陈年能明显感觉到程遇风的脚步变沉重了,“机长,你怎么了?”
& & “没事。”
& & 可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 & “真没事?”
& & “嗯。”
& & 陈年就没有问下去了。
& & 程遇风背着她走到山脚下,陈年想下地自己走,他没让,把她往上托了托,步履平稳地穿过狭窄小路,往镇上的方向走去。
& & 身后弯曲的小路铺满了枯落的黄叶,阳光一照,仿佛闪着金光,金灿灿地蜿蜒着爬上山去了。
& & 陈年下巴轻压在程遇风肩上,回头时脸颊不经意间蹭过他颈间温热的皮肤,心不受控制地飞快跳了两下,然后慢慢地贴了上去。
& & “机长,我跟你说个秘密。”
& & 程遇风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说——
& & “我喜欢你。”
& & 不是因为刚从一场风雨中浑身湿透、跌跌撞撞走来,想着以一副可怜姿态博取同情,陈年甚至都没想过要得到程遇风的回应,她只是觉得人生短暂,各种意外随时都会来,喜欢一个人,就要光明磊落地让他知道,万一以后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呢?
& & 她从来没有亲口跟妈妈说过一次“我爱你”,就算现在想说,妈妈也听不见了。
& & 到了程遇风这个年纪,身边的同事大都在恋爱、成家的阶段,对他们来说,“喜欢”已经不具备什么价值了,“合适”才是最重要的参考标准,只要家世学历收入能互相匹配,没有太深的感情基础也可以很快进入婚姻殿堂。
& & 恋爱和婚姻成了成人世界里的儿戏。
& & 这方面程遇风受父母影响很深,虽然他们没能相守到白头,但二十多年来相濡以沫、恩爱如初,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彼此的手依然紧握。
& & 程遇风不想随波逐流,他想要的是一份两情相悦的爱情,只是缘分可遇不可求。
& & 以前不知从哪里看到一句话:我只有这一生,无法慷慨赠与不爱之人。
& & 不过,他想,自己现在应该是遇到了,那个喜欢的、想要用余生去守护的人。
& & 再等等吧。
& & 外套口袋里手机震动,程遇风收回思绪,拿出来一看,是叶明远来电,他心念一动,微侧过头,“这几天你叶伯伯很担心你,要和他说说话吗?”
& & “好啊。”
& & 陈年接过手机,划开屏幕接通电话,喊了一声,“叶伯伯。”
& & 没有回应,她又把手机拿远一些,还在通话中,“叶伯伯,我是陈年。”
& & “是年年啊。”叶明远深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那边的人听出异样,“你现在怎么样了?”
& & “谢谢叶伯伯关心,”陈年乖巧地说,“我已经没事了。”
& & “没事就好……”
& & 叶明远听着女儿那清软的嗓音,压抑已久的神经得到了片刻舒缓,他和陈年聊了将近半个小时,两人都走到家门口了,手机才回到程遇风手中。
& & 叶明远告诉程遇风,容昭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还是要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并请求他这两天多照顾陈年。
& & “叶叔,您放心,我会的。”
& & 陈年看向程遇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几天都陪着自己,那他的工作不是都被耽误了?她心里觉得很是愧疚,“机长……”
& & “我这几天休假。”程遇风边说边脱下外套,卷起袖口就进厨房做饭去了。
& & 中午,程立学也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程遇风做的三菜一汤,虽然清淡,但很合老爷子和陈年的口味,两人很捧场地全吃光了。
& & 饭后,爷俩在院子里聊天。陈年则是回了房间,床边老旧的桌子上放着妈妈的遗物,她拿起录音笔,按了一下。
& & “年年,最近都还好吗?……用功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知道吗?妈妈在这边一切都好,不用记挂。”
& & 陈年清楚地记得,这是她从A市回来桃源镇后收到的第一条来自妈妈的语音,她也是在那天遇到了程爷爷。
& & 陈年还记得,到家后,外婆看到她很是激动,“如意你回来了!”
& & 或许这世上真有母女连心吧,外婆虽然经常犯糊涂,可她有时比任何人都要清醒。那个下午,虽然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感觉到女儿回来了。
& & 这次回来,就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了。
& & 陈年又点开第二条录音。
& & “给二十岁的陈年。二十岁的年年一定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在学校里肯定也有很多男生追,如果遇到喜欢的,就好好谈一场恋爱吧。但是千万记住,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妈妈以后都不在你身边了,受了欺负也没人给你撑腰,你要变得独立坚强,妈妈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妈妈爱你。”
& & “给二十一岁的陈年……妈妈爱你。”
& & “给三十岁的陈年。妈妈想象不到三十岁的年年是什么样子,不过应该也当妈妈了吧?妈妈也升级当外婆了呢……不管年年长多大,在妈妈心里永远是个孩子。妈妈爱你。”
& & “给四十四岁的年年。时间过得真快,年年终于也走到妈妈现在的年纪了,妈妈以前就是在这个地方停下的,现在的你是不是能从容地接受妈妈的离去了?接下来的风景你去帮妈妈看吧……希望年年平安快乐,长命百岁,妈妈爱你。”
& & 陈年关掉录音,趴在床上,房间安静极了,阳光从窗台透进来,一抹亮光停在床上,柔和地笼罩着她微颤的上半身。
& & 她抱着湿了大片的枕头,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 & 睡到下午四点,陈年醒来,打开门走出去,程遇风和程立学还在院子里,两人齐齐看向她。
& & “我想……出去走走。”
& & 程遇风点点头。
& & 陈年出门了,程遇风和爷爷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 & 陈年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不想待在家里了,每个角落仿佛都能看到妈妈往日的身影,每看到一样东西,都会想到妈妈曾用它做过什么,明明说好不再哭的,可这些细节就是能轻而易举把眼泪勾出来。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桃源中学。
& & 多久了?
& & 五个多月了吧,可陈年分明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一样,好像她昨天还在这里上学,今天只是重复昨天的步调,所以很自然地就走了进去。
& & 经常迟到的缘故,门口的保安早就和陈年很熟了,看到她还一脸高兴地说,“你回来了。”
& & “是啊,”陈年说,“我回来了。”
& & 和保安大叔聊了一会儿,陈年走进熟悉的校园,上楼,走到熟悉的班级,她在后门停了下来,看到讲台上的赵老师,看到黑板上的全勤栏写着41,又看看底下的同学们,视线惊讶一顿,她原来的课桌,居然还保留着。
& & 像受了某种驱使,陈年走了进去,她的脚步很轻,全班除了赵老师外,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 & 赵老师正语重心长地跟大家强调高三的时间有多宝贵,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产生了幻觉,连接下去要说的话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脸上立刻有笑意漫开。
& & 赵老师忽然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道物理题,同学们都看得一头雾水,不是在炖鸡汤吗,怎么又要做题了?
& & “这道题,让我们请陈年同学上来做。”
& & “赵老师,”有人起哄,“你不是被我们气糊涂了吧?陈年早就不在我们班了……”
& & 这时,已经有很多人回头看到了教室后面的陈年,个个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哇!哇哇……”
& & 教室一下乱成了菜市场。
& & 赵老师花了好大力气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可那涌动的兴奋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陈年在众人惊喜又热切的目光里走上讲台。
& & “赵老师。”
& & 赵老师笑着看她,给她递了一根白色粉笔。
& & 陈年接过粉笔,开始解题。
& & 几分钟后。
& & “赵老师,这道题太难了,我解不出来。”
& & 赵老师哪里肯信,可一看黑板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把题目都写错了,解得出来才有鬼,不过这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整了整衣领,看向台下,“同学们,跟大家介绍一下。”
& & “我们桃源镇,不,是整个G省,有史以来第一位获得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金牌,进入国家集训队,并成功保送A大物理学院的女状元,陈年!”
& & 赵老师一气呵成地说完了整句话,从熟悉程度来看,不难想象这话在他心里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更不难从他的语气听出,他是多么地为陈年感到骄傲自豪。
& & 简直是与有荣焉,如数家珍!
& & 同学们掌声雷动,欢呼声简直快要把屋顶掀掉。
& & 陈年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心底像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她眸底有久违的笑意溢出来。旁边的赵老师拍了两下她肩膀,“欢迎回来,未来的女物理学家。”
& & 陈年顷刻红了脸,垂落视线。
& & 第一排的平头男生朝她伸出了手,陈年愣了一下也伸手出去和他握了握,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过来和她握手沾喜气……
& & 赵老师也懒得维持秩序了,干脆由着他们闹去,他站在讲台上,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 & 最后一个过来和陈年握手的是张小满,他从高一开始就喜欢她了,一直藏在心里,现在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 & A大啊,那可是国内最顶尖的大学,这两个字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鸿沟,终其一生他都不可能跨过去的。
& & 张小满和陈年握手时哭了,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生,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
& & 陈年有些不知所措,安慰了他几句,他竟然捂着脸跑出去了……
& & 陈年没想到自己回学校一趟,连各大领导都惊动了,她受宠若惊地像什么珍稀动物似的被围观了半个小时后才成功脱身。
& &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陈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门外榕树下立着的一道挺拔身影。
& & 两人四目相对。
& & 唇边抿着的淡笑绽开来,映着夕阳,灿烂夺目,她朝程遇风跑过去,“机长。”
& & 11月13日,陈年和其他入选物理国家集训队的四十九人一同前往A大集训,每天将近14个小时的高压训练,陈年靠着每晚听妈妈给自己留的录音硬是撑了下来。
& & 月落日生,时间流水似的过去,五十多天的集训终于结束了。
& & 陈年背着包一脸疲惫地走出A大南校门,同行的还有几个男生,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充满良性竞争的同台比试,惺惺相惜,他们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 & “陈年,你是直接回家吗?不考虑留在A市玩两天,放松放松?”有个A市本地的男生提议。
& & “是啊是啊。”其他几人也附和。
& & 陈年摇摇头,“还是不了。”
& & “年年!”
& & 陈年循声望去,叶明远和容昭正朝自己走过来,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小跑,容昭跑在前面,叶明远担忧地跟在后面,两人的脚步都很急。
& & 奇怪,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 & 陈年正要打招呼,下一刻她就被冲过来的容昭紧紧地抱住了,冲力太大,陈年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两人的身体,她感觉到容昭的眼泪噼里啪啦像断线珠子一样砸在自己脸颊、颈边。
& & “小叶子……我的……小叶子,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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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彻底傻眼了。
& & 这是……怎么回事?
& & 叶夫人这么用力地抱着她, 好像怕她跑掉一样,还哭着说她是小叶子,可他们的女儿不是招弟吗?
& & 陈年脑中毫无头绪, 心口却因容昭滚滚而落的眼泪泛起一丝柔软的疼痛, “阿姨……”
& & “不是阿姨, ”容昭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你……妈妈啊!”
& & 叶明远此的心情也是激动得无以复加,又担心妻子的身体,时刻关注着她的情绪变化。
& & 容昭在医院养病的这段日子,很积极地配合医生的治疗,加上叶明远的陪伴和安慰,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刚好陈年结束A大的集训,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 夫妻俩觉得是时候该让她知道真相了。
& & 按照叶明远的计划, 他们接到陈年后, 要去一个安静的、只有一家三口的地方,然后他会从头到尾把事情跟她说清楚。
& & 计划赶不上变化。血脉亲情这回事, 是讲不了任何道理,也不能被计划的。
& & 容昭看到从校门走出来的陈年,先前所有做好的心理准备全面崩盘, 也顾不上时间地点是否合适, 她只想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叶子……
& & 多少个午夜梦回, 小叶子造访她的梦境,哭得可怜兮兮的,一声声“妈妈”喊得她心都要碎了,可伸出手去,永远只能抱到一场虚空。
& & 在母女俩分别十四年后,在人来人往、冬景萧瑟的A大门口,容昭终于如愿以偿。
& & 陈年却越发迷茫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为什么阿姨说的话她一点都听不明白?她求助地看向旁边稍微冷静些的叶明远,“叶伯伯,是不是弄错了?”
& & “确实是弄错了。”
& & 陈年刚要松一口气,叶明远又说,“不是招弟,是你啊。”
& & 他看着她,笑得那么的温柔和幸福,眼底却有隐约的泪光闪动,“年年,你才是我们的女儿。”
& & “叶伯伯,阿姨,”陈年也心慌得有些想哭了,她目光无措又恳求地在叶明远和容昭身上流转,“你们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我有爸爸妈妈的,我爸爸叫陈烨,我妈妈叫路如意……”
& & 我怎么可能会是你们的……女儿?!
& & 容昭感觉到陈年想要挣开自己,抱得更紧了。陈年被她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小脸涨得通红,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外表看起来温婉脆弱的女人竟然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 & 叶明远轻碰了碰容昭紧箍在陈年腰间的手,柔声说,“容容,松开吧,别吓坏孩子了。”
& & 容昭这才松开陈年,但还是牵着她的手,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
& & “叶伯伯,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 & 叶明远眼角带着连日来没怎么休息好的疲累,笑容却很温和,“我们回家说。”又定定地重复了一遍,“回家说。”
& & 之前和陈年一起出校门,把这一幕全收入眼中的几个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黑色车子渐渐远去,A市本地的那个男生后知后觉地说:“刚刚那个中年男人不就是昭远集团的总裁吗?他是陈年的……爸爸?!”
& & 有人接上去:“如果刚刚没听错的话,是的。”
& & 可……陈年不是S市人吗?
& & 陈年回S市的计划最终还是被取消了,她惴惴不安地坐在车里,旁边是容昭,坐得很近,两人的腿几乎挨在一起。
& & 陈年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物,思绪乱糟糟的,她怎么可能不是妈妈的女儿?可是,叶伯伯和容阿姨又那么笃定,他们也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如果她真的是小叶子,那么招弟呢?招弟又是什么?
& & 疑问像一团乱麻打成了结,怎么都解不开。
& & 车子开进叶家,某些记忆的画面又浮光掠影般地出现,陈年心里隐约有所预感,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甚至还指着墙边空着的某处,问程遇风那里是不是曾经种过一棵树。
& & 这种想法得到了程遇风的证实。
& & 所以,她之所以知道那棵树,并不是招弟无意间提起过,而是很可能因为……她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
& & 陈年的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
& &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接受接下来的真相,也不知道如何应对突然降临在自己十八岁人生中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 & 不管怎么样,最终还是要去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 & 叶家客厅里,佣人都去外面忙碌了,三人的沉默衬得偌大的空间显得更为空旷,几乎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 & 叶明远详细地把苗凤花偷龙转凤、瞒天过海的计划告诉了陈年,语气听不出一丝愤怒,他尽量平铺直叙地把事情说明白,尽管苗凤花从中作梗,但如果没有她,人海茫茫,或许他们一家三口不会这么早团圆,又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
& & 陈年艰难地消化着他的每一个字,一手被容昭握着,另一手搭在自己膝盖上,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 & 叶明远又把DNA鉴定报告递给她。
& & 陈年认真细致地看了三遍,许久许久后,她紧抿的双唇间才抖出声音来,“我想,再去验一次DNA,可以吗?”
& & 当然可以。
& & 叶明远把她们母女俩带去了A市最权威的鉴定机构,DNA亲子鉴定加急服务,当晚工作人员就把鉴定报告送到了叶家。
& & 白纸黑字,尘埃落定。
& & 陈年再也没有别的疑问了,她当初是怎么由小叶子变成了陈年,这个秘密也已随着路如意的去世,永远深埋地底。
& & “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好不好?”
& & 叶明远搂住妻子的肩膀,“给孩子一点时间,你也累坏了,先去休息吧。”
& & 容昭再怎么不舍,也不愿意逼陈年太紧,只好点头答应了。
& & 陈年上楼回卧室,刚踏上第一节楼梯,听到身后不约而同传来两道哽咽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小叶子,欢迎回家。”
& & 她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冲过去,张开双手抱住了叶明远和容昭,在他们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她又迅速松了手,身影很快在楼梯拐角处消失了。
& & 夫妻两人留在原地,相拥着喜极而泣。
& & 陈年回到房间,连灯都没有开,直接靠着门滑落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地垂下去。
& & 四周的黑暗给了她暂时的安全感。
& &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陈年听到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乍然亮起来的光让眼睛不是很适应,她眯着眼划了两下才接通电话,“机长。”
& & “还好吗?”
& & 程遇风刚结束完一场从A市飞巴黎的长途飞行,按照程序办完离机手续并上交相关材料后,离开戴高乐机场,在坐机组车前往酒店的路上,他算算国内时间,还不算很晚,于是就给陈年打了个电话。
& & 陈年本来思绪就混沌,听程遇风这么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机长,你也是早就知道了对吗?”
& & “是。”程遇风给了肯定答复。
& &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 & 想象着小姑娘不知所措的模样,程遇风的心紧了一下,眸色也跟着深了几分,语气却放得很轻柔,像哄人似的,“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是吗?”
& & 确实是有答案了。
& & “我想,不如就顺其自然好了。”
& & 程遇风轻笑:“那就顺其自然吧。”
& & “嗯。”
& & “不要想太多,早点去休息。”
& & “好。”
& & 可陈年哪里睡得着呢?今晚对于她,甚至对叶明远和容昭来说,都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 陈年安静地躺在大床上,全身线条绷得笔直,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天花板上的星空,它有时映出路如意清瘦的脸庞,有时又变成满脸心碎绝望的叶明远和容昭……
& & 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啊。
& & 她真的是小叶子,这十几年来,爸爸妈妈从未放弃寻找她,他们等了她十四年,日夜都在盼望她回家,和他们相认,并不会改变路如意永远是她妈妈的事实。
& & 如果妈妈泉下有知,应该也会为她找回亲生父母而感到欣慰的吧?
& & 窗外的天色大明了。
& & 陈年睁着一双通红的眼,从床上爬起来,进浴室洗漱,顺便洗了个澡,衣柜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全是按照她的尺寸量身定做的。
& & 毫无疑问,这是容昭的手笔。
& & 陈年在衣柜前站了好一会儿。
& & 暑假时,叶明远和容昭天天风雨无阻地把汤送到学校,那时陈年还以为自己是沾了路招弟的光,还有第一次住在叶家的那晚,容昭情不自禁说出来的那声“妈妈”,以及次日早上,容昭亲手帮她梳头编辫子……现在想想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 & 他们在暑假前应该就知道真相了,但为了不影响她的比赛,用心良苦地瞒到现在。这几个月,他们到底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在等待?
& & 陈年挑了一件粉色外套穿上,关门下楼。
& & 叶明远和容昭天没亮就起床了,一大早就在厨房准备早餐,也不知道陈年的口味,就什么都做了一些。
& & 当陈年看到摆了满满一桌的早餐,有了前两次类似的经验,她已经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了。
& & 容昭满脸笑意地过来拉她的手,“年年,快来吃早餐。”
& & 叶明远端着两杯热好的牛奶出来,一杯放在了陈年面前,&&另一杯给了容昭,看着母女俩几乎如出一辙的姿态,他觉得人生最美好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 & 吃完早餐,容昭兴致勃勃地带着陈年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
& & “那是你爸爸给你做的秋千,小时候你最喜欢玩秋千了。”容昭陷进了回忆中,“有一回你从上面摔下来,不哭不闹地坐在地上,反倒是带你的保姆急得都哭了。”
& & “还有啊,”容昭又指给女儿看,“那里原本有一棵桃树,是你出生那年我和你爸爸一起种的,不过自从你不见了以后,桃树也慢慢枯萎了……”
& &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
& & 容昭笑笑,“等哪天,我们三个人再重新种一棵。”
& & 陈年点点头,“好。”
& & 刚走进后院小花园,陈年接到物理学会黄老师的电话,得知自己进入国家队的好消息。
& & 在经历了五十多天的魔鬼训练和一系列严苛考核后,经过国家物理学会的审查和中国科协的批准,国家队名单最终确定,此次入选的一共有13人,其中,包括陈年在内的5人将代表国家参加7月在英国伦敦举行的国际中学生物理奥林匹克竞赛,其他8人则是参加5月份在越南举行的亚洲物理竞赛。
& & “宝贝真棒!”容昭喜上眉梢,在陈年脸颊亲了一下,“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爸!”
& & 陈年羞赧地低下了头,耳根红红的。
& & 叶明远正在书房开一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见容昭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满脸紧张,听妻子喘着气断断续续说完,他微笑着看向屏幕,“抱歉,各位,临时有重要的事,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 & 两分钟后,陈年站在落满阳光的枯黄草地上,看到叶明远和容昭朝自己走来,她眸底似雨后晴空,笑意如簇簇薄云,轻软交叠,被风一吹,从眼角溢出来。
& & 妈妈,您看到了吗?
& & 从今以后,这世上又有两个人像您那样疼爱年年了。
& & 第二轮、第三轮集训结束后,紧接着,7月悄悄来临。
& & 7月16日,国际中学生物理奥林匹克竞赛在伦敦正式举行,这次竞赛一共有来自86个国家和地区的398名选手、167名领队和78名观察员参加。
& & 经过为期八天的激烈角逐后,23日竞赛结果终于浮出水面。中国代表队一共斩获了4块金牌一块银牌,其中,陈年不仅拿下金牌,还以总分第一名获得了理论加实验“总成绩最佳”单项奖,赛前就备受世界瞩目的某位来自美国的选手以0.501分的差距拿了总分第二名。
& & 中国队此次伦敦之行,不仅满载而归,同时还大大地为国争了光。
& & 7月24日下午五点,陈年低调抵达A市机场,她一身浅蓝色飘逸长裙,戴着帽檐很低的黑色帽子,整张脸只看得到嘴唇以下部位,她紧张又兴奋地穿过在机场蹲守的记者,终于顺利走了出去。
& & 陈年没有让叶明远过来接,因为程遇风今天下午刚好飞S市到A市的航班,两人到达的时间都差不多,他可以顺便接她回叶家。
& & 陈年重新开机,看到屏幕上浮现的来自程遇风的信息,划开一看。
& & cyf:“老地方见。”
& & 咦,机长今天提前到了?
& & 老地方?
& & 她琢磨了一下,眼睛忽然一亮。
& & 十分钟后,陈年拖着行李箱来到上次的咖啡馆,果然看到坐在窗边的程遇风,他已经换下机长制服,只穿了一套简约的白衬衫黑长裤。
& & 程遇风也看到了陈年,留意到了她身上的变化。
& & 一年多时间,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眉眼还带着青涩的小姑娘了,长发扎成了马尾,脸上一派的青春洋溢,眼神清澈又坚定……
& & 陈年五官本来就长得精致,加上一身干净的气质,她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 & 可她眼里只看得到程遇风一个人。
& & 咖啡馆的空气里飘着咖啡的浓香和悠扬的钢琴曲,和那道清湛目光轻轻碰上,陈年的心跳就开始加速。
& & 她走过去,拉开椅子在程遇风对面坐下,清甜一笑,“机长。”
& & “你知道吗?我出国一趟,收到了好多份情书,世界各地的都有,原来我是这么受欢迎的哎。”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一路上我经过仔细挑选,深思熟虑,经过一番割舍,决定还是把这个珍贵的机会留给你。”
& & 哪里需要挑选和考虑?她的选择,从始至终,只有他。
& &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提前让我参加入学考试?”
& & 你看啊,当初你觉得我还懵懂,不清楚将来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这一年来,我遇见了那么多优秀的男生,走很远的路去探看过那么多美丽的风景,可我还是觉得,没有人比得上你,也没有任何一道风景比得上那次在飞机上你让我看的彩虹。
& & 我已经无比确定及肯定,想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未来的每一天都希望和他有关的那个人。
& & 是你。
& & 陈年还在想着要多说些自己的优点来增加砝码,比如,她长得还不错啦,智商也挺高的,这对后代可是很有好处的,还有,听说大部分机长都会生女儿,她有一双好看的酒窝,将来遗传给他的女儿,肯定也很漂亮……
& &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余光瞥到程遇风摇了摇头,顿时表情全垮下来了,机长也太绝情了吧?居然连考虑都不考虑就直接拒绝。
& & 陈年正腹诽着,听到对面男人低沉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机长,你再说一遍。”
& & “不用参加入学考试。”
& & “你被提前录取了。”
& & 什么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了!
& & 陈年心口撑得快要炸开了,唇角弯了又弯,还是要跟他确认清楚,“什么意思?”
第四十一章
& & “什么意思?”
& & “唔, ”程遇风沉吟道,“大概就是你即将有男朋友的意思。”
& & 其实他还想再等等的。等陈年上了大学,见过形形`色`色优秀的同龄男生以后,如果她那时还愿意选择他……
& & 可是, 就在五分钟前, 这个小姑娘已经给了程遇风一个确定的答案,她心思灵透, 也许早就明白他的顾虑, 所以把每个字都说到了他心里。
& & 如何去拒绝这样一份纯粹炽烈的真心?也不想……拒绝。
& & 一开始程遇风只是因为爷爷的嘱托对陈年照顾有加,以跟踪恐飞心理状况为由,给了她自己的联系方式,为了让她心安理得地接受帮助, 还经常在网上找复杂的物理题去麻烦她……只是一份善意相助, 根本不掺杂其他成分。后来,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必须得承认, 渐渐相处下来,他的心一点点地被这个柔软又坚韧的小姑娘打动。
& & 当工作结束,闲下来休息时, 他总会不经意想起某个身影, 希望她前路顺遂,又担心她压力太大适得其反, 她的每一次考试, 他比自己接受最严苛的模拟机演练还要紧张。
& & 就像这一次陈年去伦敦参加比赛, 程遇风特地和同等资质的同事换班,亲自执飞,一路为她保驾护航。
& & 当然,这件事陈年并不知情。
& & 此时的陈年已经乐傻了,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她先是瞪大了双眼,然后低头笑,往窗外看出去也笑,抬起头来时更是笑出了银铃般的声音,“我简直不敢相信,就像做梦一样。”
& & 程遇风也跟着笑起来,英俊眉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愉悦之色,“真的有这么开心?”
& & “当然!”陈年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比在伦敦拿了金牌还开心!”
& & 无与伦比的开心!
& & 回A市途中,陈年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程遇风的反应,心里没多少底,想着反正豁出去算了,大不了20岁以后再参加入学考试呗。
& & 谁能想到,居然连考都不用考,直接就提前录取了。
& & 这是不是所谓的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人生赢家的节奏啊。
& & 这个时间咖啡馆里的人不算多,零星坐着,大都是脸色疲惫,程遇风和陈年坐着的这一桌,刚好是靠窗边的角落,旁边还有绿植掩护,算是比较私密的小空间。
& & 陈年四周扫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这边,微微倾身向前,声音压得很低,大胆地提议道,“机长,要不要……亲一下?”
& &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游走在云端。
& & 程遇风难得怔了一瞬,眼底浮现隐约的笑意,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微往前的动作已然是默许了她的提议。
& & 陈年满耳朵里都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剧烈的心跳声,她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上半身探过去,濡湿的气息先一步扑上程遇风的脸,接着他感到嘴唇被轻轻啄了一下,两下,三下……
& & 程遇风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亲别人时是跟啄木鸟一样啄的,尽管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一种新鲜的、难以言说的感受从心底萌发,让他的神色越发柔和。
& & 陈年心里喜滋滋、甜丝丝的,啊,终于光明正大亲到机长了,还连着亲了几次呢,不过好像也没有小说里说的那种触电的感觉,反而亲完后她整个人好像更晕乎乎的了。
& & 陈年又后知后觉地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太主动了?好像……这种事得由男人来?
& & 哎不管了,反正只要亲到就好。
& & 程遇风默默看着陈年脸上把春夏秋冬四季的表情都轮换过,伸手过去轻刮两下她鼻尖。橘色灯光倾泻下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仿佛时间就在这一秒停止,陈年眸底映着他,也从他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彼此的笑意都泛滥开来,明明才刚开始,却像已经走到了天荒地老。
& & 一个小时后,程遇风把陈年送回叶家。
& & 陈年像这世上所有刚和男朋友确立关系的女生一样,不舍得这么快跟程遇风分开,可她也有好长时间没和爸爸妈妈见面了……
& & 磨磨蹭蹭好几分钟,她最后还是下车了。
& & 程遇风无意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团圆,而且回来路上他已经和叶明远打过招呼,所以没进去坐,把人送到就离开了。
& & 陈年看着黑色车子在夜色中慢慢远去,直到在视野中完全消失,这才转身往家里走去。
& & 客厅亮着灯,但没看到人,陈年放好行李箱,来到厨房。
& & “遇风不是说快到了,怎么还没见到人?”
& & 叶明远用锅铲翻动锅里的青菜:“别担心,可能路上堵车了吧。”
& & 陈年在门口站着,背在后腰处的手轻握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 & 被喊做“爸爸妈妈”的叶明远和容昭,双双如同被什么击中,这两个称呼真是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他们内心被巨大喜悦冲击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 & 容昭的眼眶已然泛红,疾步走过来把陈年抱在怀里,“回来了……就好。”
& & 这半年来,陈年虽然待在A市,但大部分时间都在A大封闭集训,在家里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叶明远和容昭在各方面细致地照顾着她。
& & 陈年的心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软化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已经和他们相认,可“爸爸妈妈”四个字就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 & 这声“爸爸妈妈”迟到太久太久,好在终于还是来了,简直如天籁之音般动听,为人父母的,这辈子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全部的牵挂都系在女儿身上,只要一家人平安无事,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 & 一家三口吃了一顿和乐融融的晚餐,虽然青菜炒得过火,又咸得不行,但没有人会在意。
& & 饭后,陈年陪爸爸妈妈在客厅看电视,她惊讶地发现,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的是自己前两天在伦敦获奖时的视频。
& & 容昭笑着说:“这是你爸爸特地让人剪辑下来的,他手机里也有,翻来覆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 & 叶明远按了一下**,画面暂时定格,“这是你妈妈看的。”
& & 陈年看到上面显示的播放次数,立刻启动了强大的心算能力,144次,每次视频时长10分钟,一共是1440分钟,24个小时,平均下来每天12个小时。这么说,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妈妈一直守在电视机前看视频。
& & 陈年难以想象,他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看视频里的她,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国际的高台上接受无上的荣誉,他们肯定也会感到满满的骄傲吧。
& & “妈妈,”陈年转头搂住容昭,脸埋在她肩上,“我今晚可不可以和你睡。”
& & 妈妈身上好软好香,陈年轻轻蹭了两下,跟她撒娇,“好不好啊?”
& & “当然好。”容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里又结满了泪,可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欣慰,“好……”
& & 当晚,陈年和妈妈睡在了一张床上。
& & 女儿身量纤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容昭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你以前也很喜欢抱着妈妈睡觉,可睡相不太好,总喜欢翻来翻去,有一次还翻下床,额头磕在桌子上,出了血,可把我和你爸爸吓坏了,你呢倒好,看到我们,先是扁了嘴角,还以为你要哭呢,结果竟然‘咯咯咯’笑了出来……”
& & “哎,”陈年拨开刘海给妈妈看,“当时是不是磕到这儿了?”
& & 就说嘛,在桃源镇时她虽然很皮,可还是很注重保护自己这张脸的,有段时间还对额头上莫名其妙留下的疤耿耿于怀,某次照镜子时唉声叹气,被进屋拿东西的妈妈路如意笑,这么小就臭美成这样,长大后可不得了。
& & 容昭看了一眼,疤痕虽然很淡,但还是能看到,她点点头,“对,就是这儿。”
& & 当年女儿从床上摔下来,没过两天就在港城海洋公园被人贩子拐走了,要是……如今怎么会留下疤痕呢?
& & 过去的伤心事,容昭不愿意再回忆了,她牵着陈年的手,母女俩十指紧扣着,“以后都不会再分开了。”
& &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妈妈一定会很努力,争取陪你走很远很远的路。
& & 夜深了,窗外月光皎洁,清辉洒满人间,风吹过茂密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像在演奏一首轻缓的催眠曲。
& & 闻着无比心安的气息,陈年在妈妈温暖的怀中甜甜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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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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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 & 那边, 程遇风送完陈年回到家, 刚进门就看到老爷子戴着老花镜, 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聚精会神的, 连他进来都只分到一个余光, 他去厨房冰箱拿了一瓶水出来,漫不经心瞥一眼屏幕, 视线就定住了。
& & 他一手拿着矿泉水, 随意地倚在红木沙发靠背上,修长的手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姿态慵懒又清越。
& & 和工作上的一丝不苟完全不同, 程遇风私底下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衬衫扣子解了两粒, 线条流畅的锁骨若隐若现, 偏偏他不知看到什么, 还勾唇笑了起来,只是浅浅的弧度, 似乎带着某种克制, 可眉梢眼角的笑意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那模样看着简直比窗外明晃晃的月光还要勾人。
& & 电视里,刚拿下国际中学生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牌的陈年正在接受外媒记者的采访, 没有借助翻译, 她以一口流利的英语和记者对答如流, 不卑不亢, 落落大方。
& & 集训期间,每天晚上高强度的训练结束后,陈年除了听妈妈的录音,和程遇风学英语也是她放松的另外一种方式,可能没有考试上的压力和束缚,又加上有程遇风这么一个负责的老师带着,她的英语进步神速,只要不涉及太专业的领域,日常交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 & 这段采访视频被国内记者转回来,在微博、微信,贴吧等社交网络上引起一片轰动,一时间热议如云,最不乏的就是关于陈年身份的各种爆料。
& & 一号知情人爆料称:听说陈年是A市某个集团老总的千金,从小在美国长大,那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她母亲出生于物理世家,舅舅们不是已经拿过诺贝尔奖就是走在拿奖的路上,据说她还是著名物理学家教授唯一的关门弟子……
& & 最后他还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评论:“大家懂的。别人家的孩子系列,只要出个好世,起跑线就起码甩别人十万八千里,再稍微努力一下就是世界第一了【微笑】这份运气我等凡人羡慕不来的。”
& & 底下也有自称是和陈年同一个高中的人附和:“某人一声不响就空降我们学校唯一的‘尖刀班’,其中如果没有什么猫腻我是不信的。”
& & 本来吧,大家都喜欢围观吃瓜,生活压力太大了,看点八卦愉悦身心,可这种酸溜溜的瓜多少都有些难以下咽,部分人看不下去了。
& & 大王派我来巡山:“啧啧啧,楼主这语气酸得都快溢出屏幕了。”
& & “世上富二代富三代千千万,可拿下世界第一的屈指可数,请楼主知悉。”
& & “楼主你这么嫌弃自己的出身你爸妈知道吗?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真是生你还不如养条狗!”
& & “理智吃瓜,人人有责。”
& & 一号知情人被网友们怼得销声匿迹后,很快二号知情者又出现了。
& & “某些人的想象力未免太过丰富。我和当事人同一个镇,两家就隔了一条巷子,勉强算是青梅竹马?我们镇吧,重男轻女风气很严重,陈年是为数不多有机会上学的女生之一,这倒不是因为她家里条件好,相反,她家很穷的。穷到什么地步呢?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学时我们同班,学校提供早餐,每天一块二的早餐她都吃不起。其他人都吃着香喷喷的早餐,她就只喝热水,而且这热水还不是她从家里带的,是学校小食堂的师傅特意让她去打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陈年从小就特别懂事,学习也很努力,数学物理经常拿各种奖的。后来因为竞赛成绩太出色,她被市一中挖过去了,一路拿下物理竞赛市级、省级、国家级,甚至是世界级别的一等奖……小时候我欺负过她的小姐妹,被她追着跑了几条巷子,最后在自己家门前被她揍哭,当时年姐还放话说,算了太耻辱这里就不说了,总之大概就是‘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意思,虽然旧事重提有点丢脸,但我还是从心底里为陈年感到开心,她真的做到了,她证明了自己,超棒的!”
& & 一个靠出身好赢在起跑线、以听说、据说作为支撑的套路故事,生生被扭转成偏僻小镇长大的女生通过不懈努力证明自己的励志故事,显然后者真诚朴素的描述更具有说服力。
& & “看不出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小时候居然这么彪悍的吗?”
& & “哈哈哈,连年姐都出来了,楼主你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是个抖m的事实吗?【挖鼻】”
& & “楼主,求更多细节!”
& & “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实言论,改天得让明远叫人去处理一下。”程立学摘下眼镜,拿着手机给程遇风看,上面正好是一号知情人的帖子,老爷子气得直瞪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 程遇风知道爷爷平时喜欢用手机看新闻,也开通了个人微博,不过没想到他竟然还注册了贴吧,而且积累了好几百个粉丝,可以说是走在潮流前线了。
& & “还好有人出来帮忙打假了,”程老爷子又翻出二号知情者的微博,“这个人说他和陈年同一个镇,是她的青梅竹马。”
& & 他忽然皱起眉头,不免又担心起来,“你说等小丫头上了大学,身边围绕着那么多小子,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被人甜言蜜语拐跑了……”
& & 当初路如意拜托程立学照顾陈年,老爷子是当做一项重要誓言去履行的,虽说现在陈年回了亲生父母身边,但如果将来她找了男朋友,他站在路如意的立场,也有一定责任帮忙把关的。
& & 程遇风以手抵唇,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两声。爷爷的拐杖就在手边,坚硬锃亮,随便往他身上一招呼,估计就得青紫一片,作为已经把人拐跑的罪魁祸首,他此时还能……发表什么意见呢?
& & 老爷子看过来一眼,见程遇风神色带着几分疲惫,想到他连着飞了几个小时,一定累坏了,连忙挥挥手让他上楼休息。
& & 程遇风回到房间,先去浴室冲了个澡,半个小时后顶着一头湿发出来,水珠沿着他下巴,划过喉结,没入深V浴袍。
& & 常年健身养成的坚实肌理在轻薄布料下越发分明,他拥有一副时下流行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好身材,光是一个挺拔的背影,就充满了某种无言的蛊惑。
& & 程遇风把头发吹了半干,走出阳台,找了张椅子坐下,笔记本电脑打开,十指纷飞,空白文档上很快出现一行字——
& & 201X年7月24日,飞行报告……
& & 夜空挂着一轮满月,月光如水般在人间□□,四周安静得只听得到敲键盘的规律声响。
& & 九点钟出头,程遇风敲下了最后一个字,同时听得“叮”一声,手机进来一条来自陈年的新信息。
& & “机长,晚安【亲】”
& & 程遇风看到附在最后面噘起嘴来亲亲的表情,不由得想起了几个小时前那个啄木鸟似的亲吻,他抿着嘴角轻笑一声。
& & 虽然他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到底比她虚长十岁,凭着男人在这种事上与生俱来的领悟力,教她应该也是绰绰有余的。
& & 程遇风难得走神了几分钟,才回了“晚安,早点睡”过去。
& & 没有得到陈年的回复,他准备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飞F市。
& & 次日,天还没亮,程遇风就起床了,从家里去机场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开车穿过静谧冷清的街道,等到达飞行准备室时,东方的天空才隐隐露出鱼肚白。
& & 林和平比程遇风早两分钟到,见他满面春风地推门进来,忍不住问道,“程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 & 程遇风平时并不是喜欢把私人情绪外露的人,闻言一怔:“这么明显?”
& & “当然了。”林和平和他关系熟得不行,打趣起他来也比其他人要肆无忌惮,“你就差把‘开心’两字一个一边写在脸上了。”
& & 程遇风被这种说法逗笑,林和平还想打听些什么,刚好航医过来了,他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 & 两人体检完,领了资料到准备室,接下来就按照一系列程序上了航路。
& & 早上八点多,陈年被飞机的“轰隆轰隆”声吵醒,她揉揉眼睛,视线里容昭安睡的脸慢慢变得清晰,她凑过去,把头埋在妈妈肩上,又闭上了眼。
& & 容昭睡得晚,中间醒过来几次,确认女儿真的是在自己身边,这才安心睡去。陈年则是因为要调时差,连生物钟都不管用了,只想睡它个天昏地暗。
& & 最后还是叶明远过来把母女俩叫下楼吃早餐的。
& & 今天家里有客人来,吃过早餐后容昭上楼画了个淡妆,遮住自己的苍白脸色。陈年年纪小,恢复得很快,从后院小花园走了一圈,白净脸蛋上就印着两朵红晕,她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爸爸,这个送给你。”
& & 叶明远正在跟佣人交待接待客人的细节,刚转身怀里就被塞了一捧红玫瑰,迎着清晨阳光开放的玫瑰,花瓣上还有露珠,娇艳欲滴,溢了他满怀的清香。
& & “我再去给妈妈摘,不然她要吃醋了哈哈哈。”
& & 陈年又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 & 叶明远抱着玫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时光在这一刹那倒退回了十五年前。
& & 四岁时的小叶子已经很会对父母一碗水端平了,喊一声妈妈,就一定要再喊一声爸爸,哪怕当时他并不在身边,真的是一个非常贴心的孩子,所以不管出了多远的门,他的心也一直记挂着她们母女俩。
& & “先生,先生?”
& & 叶明远被佣人唤回神,他看着花园的方向笑了起来,“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吧。”
& & 陈年把另一捧玫瑰送到卧室给容昭。容昭喜笑颜开,跟她说起待会会有客人过来的事,这次聚会,来的大都是叶家和容家两边的亲戚,主角当然是陈年,一为认认亲戚,二来也算是她的庆功宴。
& & 容昭把陈年打扮好,两人牵着手下楼,佣人们已经把场地都布置好了,第一批客人也到了,叶明远正在客厅接待着。
& & 看到母女俩身影在楼梯口出现,叶明远招招手,“年年过来。”
& & “这是你二伯伯,二伯娘……”
& & “这是你大堂哥,三堂姐。”
& & 陈年面带笑意,礼貌地喊人。
& & “真乖,”二伯娘抹了抹眼角的泪,笑着和大家说,“以前还只是个吃奶的小娃娃,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
& & 说实话,这些人对陈年来说还是很陌生的,但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她也跟着笑了笑。
& & 很快,第二批客人又到了……
& & 叶家和容家都是大家族,分支又广,加上陈年本身就情况特殊,大家都不远千里过来看这颗失而复得的明珠。
& & 将近中午时,别墅里已经到处都是人,陈年被这盛大热闹的家族聚会场面震惊到了,她跟着叶明远和容昭见了两边的各种亲戚,声音都喊沙哑了,礼物也是收到手软。
& & 有些是“见面礼”,有些是祝贺礼物,更多的是两份一起送,图个双喜临门的好意头,除了两家的亲戚,连叶明远商界那些听说了消息的朋友,就算不能亲自到场,也让人送了礼物过来。
& & 佣人除了忙着斟茶倒水招呼客人外,还分出两个人手把礼物送到陈年卧室去,一趟又一趟下来,礼物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 & 好不容易等到黄昏临近,大部分客人陆续离开了,只剩下小部分关系亲厚的亲戚留下来一起吃晚餐。
& & 陈年回卧室换了身裙子,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绕过堆积如山的礼物,推开落地窗走出去,准备在阳台躲一会儿,透透气。
& & 喷水池映着夕阳的光泽,绚烂夺目。
& & 裹着热气和花香的风拂过脸颊,陈年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刻,不知道站了多久,太阳落在青山外了,暮色一层层地压下来,她正要转身回房,余光看到临时作为停车场的空地上有个熟悉的颀长身影一闪而过。
& & 陈年看着那个男人从两棵榕树间走出来,薄暮的光影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距离较远,有些模糊,她把身子压在阳台栏杆上,探出去。
& & 渐渐地,他的身影在她水润的眸子里,从远到近,越来越清晰。
第四十三章
& & 太阳彻底落下去了, 天边有几颗亮星闪烁。
& & 陈年飞奔下楼, 裙摆盈风,在身后飞扬, 一如她此时无比雀跃的心情。
& & 虽然两人昨天才见过, 但中间隔着的这一夜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陈年微喘着气站在程遇风面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欢喜如同十里繁花盛开, 风吹过,花瓣纷飞,需要她敛了眸,露出酒窝去接。如果不是四周还有不少人, 她应该已经冲过去抱住他了。
& & 两个甜蜜的字含在陈年唇边,正要呼之欲出时,叶明远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程遇风,朝这边走过来,“遇风, 你来了。”
& & “叶叔。”程遇风颌首打招呼。
& & “快进去坐吧。”叶明远又看了女儿一眼,疑惑道,“年年,你不是说累了要上楼休息吗,怎么还在这儿?”
& & “我、我已经休息好……不累了。”
& & 叶明远之前忙着和族里的长辈们聊天,也没注意到陈年上楼, 现在看她换了一条新裙子, 身姿娉婷地站在自己眼前, 一颦一笑间,说不出的娇俏生动。
& & 吾家有女初长成。
& & 叶明远的心底似铺开万丈柔情,蔓延得无边无垠,他抬手把陈年因跑动而翘起来的头发抚平,声音轻柔极了,“饿了没?可能还没那么快吃饭,我让张嫂先给你做些点心。”
& & “好啊。”中午时陈年没怎么吃东西,还真有点饿了。
& & 张嫂很快把点心做好端过来,陈年拉着程遇风一起去后院,两人找了张长椅坐下,点心放到桌上,安静地晒着月光。
& & 花前月下,陈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遇风身上,连肚子饿这回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 & 难道真的是有情饮水饱?
& & “机长。”
& &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今天一大早就飞F市,算算出现在叶家的时间,应该是直接从机场那边赶过来的,虽然她很想见他,但更不想让他这么辛苦。
& & 程遇风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摸摸她的头,“这种事不是这么来算的。”
& & 因为工作性质,他平时都很忙,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不算多,这对陈年来说已经很不公平了。其实,相比年龄,程遇风更多的是考虑两人在一起后很大可能会面临的聚少离多,这是最令人头疼的现实问题,刚开始她可能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久而久之……
& & 程遇风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理所当然地会先站在陈年角度为她考虑,只要她想,他所有能空出来的私人时间都是她的。
& & 他也给足了陈年自由选择的权利,如果有一天她遇见了更美好的风景,觉得这段感情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
& & 当然,这是最坏的设想。
& & 如果可以,程遇风还是希望彼此能牵手一起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一直走到尽头。
& & 晚风大了些,吹得头顶上的灯光不停地晃动,黑影在桌面上交错,程遇风收回心神,“我来,是因为我想看你,知道吗?”
& & 最后三个字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陈年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耳朵钻进心口,流遍全身,她轻咬着下唇,“真的吗?”
& & 程遇风漆黑的眼底浮现笑意,桌下,修长双腿也惬意舒展着,一副悠然自若的模样,他轻握住陈年的手,把她细白的手指一根根分开,慢动作似的把自己手指扣进去。
& & 他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 & 陈年穿的是无袖棉裙,裸`露在外的胳膊被风吹得凉飕飕的,她忍不住往程遇风那边靠了靠,没想到他刚好转过头,彼此的呼吸在微凉的空气中先吻了起来。
& & 此情此景,轻而易举就勾起了陈年某些缱绻的回忆。
& & “机长,问你一件事。你送我回学校,路上,我说想抱抱你那次,当时,落在我头发上的……”
& & 因为心潮起伏,她的话并没有什么条理,欲言又止的,可作为当事人,程遇风怎么不会清楚她想知道的是什么。
& & “你说的……是这样?”
& & 他稍稍低下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 & 吻像落在陈年心尖,打乱了她的心跳秩序,原来……原来她猜得没错,那天晚上,他真的亲了她头发!虽然按照那时情景,他应该也是无意为之,但这已经足够了。
& & “还有,”陈年打算一次性把自己的疑问问清楚,“A市台风,你来S市一中找我那次,我亲,咳咳……一不小心亲到……”她忽然间有些害羞,说不出来,伸手碰了碰他喉结,“你这里,那时你感觉到没?”
& & 程遇风很会抓重点,“一不小心?”
& & 陈年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语气弱弱,“不然呢?”
& & 程遇风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已了然一切的清朗,“是吗?我还以为……”
& & 陈年一时冲动,在程遇风把真相说出来之前直接捂住了他嘴巴,温热气息喷在手心,她像摸到了烫手山芋般立刻松开,然后轻轻眨了眨眼,密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白皙肌肤上映着小片清影。
& & 也许是月色太温柔吧。一人低头,一人抬头,两人的唇就这样默契地亲到一起。
& & 还是浅尝辄止,但这样的亲密接触,对陈年来说,已经足够噬魂销骨,她几乎软在程遇风怀里,很努力地跟着他的节奏去学习,去摸索。
& & 她的舌尖无意识地越过他的唇心,碰到了柔软又热的某样东西,意思到那是什么,她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
& & 这时,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容昭的声音,“听张姐说,年年往后院这边来了,怎么不见人影?”
& & 陈年像脱水的鱼儿般大口喘气,慌乱得就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撞破一样,她刚刚可不就是在偷偷做坏事吗?
& & 不过,一想到还有程遇风这个“共犯”,她就没那么紧张了。
& & 手上传来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量,她扭头看程遇风一眼,读懂了他的眼神,他这是准备要拉她出去坦白了,她迅速摇摇头。
& & 脚步声并没有往这边靠近,陈年从身后一排树木的缝隙中隐约看到了父母的身影,她屏息凝神,又听到爸爸说,“可能回房去了吧,你看,她房间的灯不是亮着吗?”
& & 陈年当时下楼下得急,忘了关灯,现在想想真是太明智了。
& & “那我上楼去看看吧。”
& & 这大起大落的,简直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陈年捂着胸口扑通乱跳,“好险。”
& & 月光下,程遇风一脸正色。
& & 她意识到了什么,“机长,我们来定个约定吧。”
& & 和大部分早恋的女孩子一样,陈年并不想这么早让爸妈知道自己谈恋爱的事,跟她做过的实验同理,就算真要坦白,也不该选在爱情的小火苗刚萌发时。
& & 小火苗很脆弱的,需要细细呵护。
& & 她晃了晃程遇风的手,软声说:“机长,我们的事先不要跟我爸妈说,就……顺其自然,好不好?”
& & 程遇风笑了,“怎么个顺其自然法?”
& & “等水到渠成,生米煮成熟饭之后?”
& & 见程遇风神色有些奇怪,陈年纳闷,“我说错了吗?”
& & “机长,你怎么不说话?”
& & 程遇风轻叹一声,“我在想,是不是该再送你一本成语字典。”
& & 实际上,他想的是,如果将来有了孩子,语文和英语他得亲自抓才行。
& & “不要了吧。”陈年下意识拒绝。
& & 字典很难看完的,像那本牛津字典,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也只翻到了“H”。
& & 又有风吹过来,程遇风察觉陈年双肩缩了一下,“先进去吧。”
& & “那……”
& & 他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顺其自然吧。”
& & 程遇风当然会尊重陈年的意愿,也有自己的考虑,反正不管以后怎么发展,他心里多少都是有底的,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 & 陈年起来的时候顺便“吧嗒”亲了一下他下巴,“机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 & “那时,我是故意的。”
& & 她说的是亲他喉结那件事。
& & 陈年说完就挣开他的手跑了。
& & 程遇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在月色中一晃一晃地远去,蓦地轻轻笑了出来。
& & 刚进门,陈年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容昭,“妈妈。”
& & “年年,你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 & 陈年用了折中隐晦的说法,“外面月光很好,我去赏月啦。”
& & 容昭拿了手帕去擦陈年额头上的汗,听到她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由得好笑,“赶紧洗手去吃饭吧。”
& & “好的妈妈。”
& & 吃晚饭时,程遇风并没有和陈年坐一桌,不过两人的位置相对着,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眼神交会,就好像交换只有彼此才懂的小秘密。
& & 一顿饭下来,推杯换盏,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 & 晚上九点,客人散得差不多了,程遇风也跟叶明远夫妇告辞,离开之前给了陈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笑吟吟地看着他,目送他出门。
& & 叶明远还在和一个长辈说话,容昭见陈年掩口打了个呵欠,心想一天下来应该累坏了,就让她先回房休息。
& & 陈年洗漱好,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一闭眼就跌入了梦乡。
& & 这一觉睡得很沉,阳光都照到床头了,陈年才醒过来,她抓着头发,人还有些懵懂,昨晚她梦见了迟芸帆。
& & 梦见迟芸帆拿了省文科状元,真替她感到开心。
& & 前半年的时间陈年几乎都在封闭集训,鲜少去关注以前同学的消息,张玉衡和秋杭杭保送了A大她是早就知道的,昨天和欧阳重新联系上后,得知他也通过自主招生进了A大,虽然历经了一些波折,但好在尖刀班的四个人终于还是重聚A大了。
& & 赵胜男进了A市的体育学院,菲菲考上了C大,张艺可则是去了香港的大学,大家有过一段共同奋斗的日子,最后又为了各自的前程各奔东西。
& & 路招弟高考没发挥好,只考了个二本院校,她咬了咬牙,决定复读一年,争取也考到A市来,陈年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 & 陈年没想到的是,吃过中午饭后,居然在自家客厅见到了路招弟。
& & “招弟!”她难掩喜色地跑过去抱住路招弟,“好久不见了。”
& & “是啊,好久不见。”
& & 路招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某人给我发信息,说收到好多礼物,我想一下子应该拆不完吧,所以就过来帮忙拆咯。”
& & 陈年揉揉她的脸,“你想见我,不用找这么多借口的。”
& & “哎,被你发现了。”
& & 两人都“扑哧”一声笑出来。
& & 真好啊,时间并没有改变我们最初的模样,说好的,不管未来如何,两姐妹都要一生一起走。
& &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卧室地毯上拆礼物,陈年想到自己的梦,跟路招弟问起迟芸帆的消息,“我梦到芸帆考了G省文科状元,我的梦向来很准的……”
& & 路招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是,迟芸帆没有参加高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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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 & 陈年惊愕极了:“芸帆没参加高考?!”
& & 怎么会……
& & 路招弟没想到陈年反应这么大, 手上动作一顿, “我听人说,她应该是要出国读书了, 参不参加高考好像也没有太大关系吧?”
& & 倒是迟芸帆的班主任挺失落的,想想也是, 这个S市一中最有希望冲省文科第一的学生, 最后却连高考考场的门都没踏进去,换了谁都会心绪难平吧?
& & 陈年还没适应自己如今的身份,某些认知深受路如意的影响,比如, 考上好大学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然而对迟芸帆来说,她的人生不只有高考这条狭窄的路可以走。
& & 陈年还是隐约觉得不太对,以她对迟芸帆的了解,迟芸帆不太像是会放弃参加高考的人, 就算要出国, 也不在乎那两天时间吧?
& & 为了那两天, 努力了十二年, 连最后的句号都没有亲手画下,多遗憾啊。
& & “那……体育班的许远航呢?”
& & 之前听说, 他在追迟芸帆,陈年开始还不相信, 没多久就眼见为实了, 再后来还好几次撞见他们走在一起, 几乎形影不离,有一次回宿舍路上,甚至看到他们躲在榕树后面……
& & 许远航也是学校里的有名人物,听陈年提起他的名字,路招弟很快对号入座,“他啊,进国家队了。”
& & 许远航虽然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听赵胜男说,他私底下训练不知道多拼命,所以对他进了国家队这件事陈年并不感到意外。
& & 只是,这样一来,他和迟芸帆,不就成异国恋了?
& & “年年,”路招弟目光四处乱飘,难得露出扭捏的表情,“你觉得,真的有男生会喜欢我吗?”
& & 陈年眯眼嘿嘿笑道,“有情况?快从实招来!”
& & 路招弟本就心思浅,被她一挠痒,倒在地毯上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下连底都恨不得兜出来,“是隔壁班的男生,叫贾辉煌,他好像……在追我。”
& & 陈年也躺下来,“你喜欢他吗?”
& & 路招弟双手捂着脸,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但她又加了一句话,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
& & 那些懵懂的情愫对路招弟来说实在太陌生了,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她活得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对谁都唯唯诺诺,尽力去讨好,卑微得如同地上的影子。虽然这一年以来,她改变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自卑的,所以才难以置信,居然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 & 路招弟的自卑,源于原生家庭,不被重视,不被疼爱,让她把自己看得轻之又轻。如今看似摆脱出来了,但实际上,她还是那个困在自己作的茧里的路招弟。
& & “年年,你知道吗?就在你回叶家不久后,我也回了一次家,被我妈用扫把赶出来了,她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第一反应就是害怕你爸爸会把钱收回去,她真的……”
& & 路招弟喉咙发涩,“一点都没考虑过我是什么感受。”
陈年侧过身,心疼地把路招弟抱住,“没事了,都过去了。”
& & “讽刺的是,当年那位算命大师说得没错,”路招弟吸吸鼻子,“我爸爸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了。”
& & “怎么回事?”陈年记得自己高烧那次,在县城医院遇见了舅舅,听他说试管婴儿做得很成功,舅妈当时也刚好在医院保胎。
& & “我妈妈之前做过好几次流产手术的。”每当家里的鸡陆续减少,空气里总飘着一股浓浓的姜味时,路招弟就大概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被剥夺了降临人世的权利。
& & “医生她的子宫壁太薄了,孩子……最后还是没有保住。”
& & 陈年听得唏嘘不已:“那你爸妈现在怎么样了?”
& & “就那样吧。”
& & 知道流产后,苗凤花已经是伤心欲绝了,又从医生那儿得知自己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更是肝肠寸断,不顾路吉祥劝阻,披头散发去找医生闹了一大通,被人看了笑话不说,一分钱都没讨回来,最后夫妻两人灰溜溜卷了铺盖逃回桃源镇。
& & 县城不是自己地盘,吃瘪也只能认了,一回到家苗凤花就把郁积在心里的怒火全发到了路吉祥身上,儿子没了,路吉祥心里也不好受啊,开始还好言好语哄着,后来她越骂越难听,还诅咒他断后,这就戳中痛处了,他把茶杯往地上一摔,“既然日子过不下去了,那就离婚!”
& & 每次稍微有点小摩擦,苗凤花都会用“离婚”来威胁,这是屡试不爽的杀手锏,十多年来路吉祥听了不下百遍,既然她真成了生不出蛋的老母鸡,那就离呗。
& & 苗凤花怔了,嘴巴都闭不上,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路吉祥你敢!”
& & 路吉祥难得在她面前硬气一回,想着反正话都说开了,那就干脆快刀斩乱麻吧,一个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木讷的人,当他开始反击时,每个字都是一把利刃,是直击人心的。
& &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 & 在苗凤花的设想里,路吉祥是她养的一条狗,这辈子都是别想逃脱她掌控的,没想到啊,现在知道她生不出儿子,他就嫌弃她,想一脚把她踢开了?
& & 没这么容易!
& & 苗凤花显然气得快要昏厥过去了,又怕自己现在身体虚弱,万一路吉祥真发了疯要算清总账,动起手来肯定会落下风,心下一合算,准备先回娘家,找大哥商量主意。
& & 出门后,她还是消不了心底的气,往门槛上吐了一口口水,咬牙切齿,“路吉祥,你给我等着!”
& & 当晚,在客厅喝得不省人事的路吉祥被人用麻袋套住,拖去后山狠狠揍了一顿,等他清醒过来时,感觉身上像被坦克碾压过似的难受,几乎没有一处能动弹的。
& & 好在他也是命大,恰巧遇到上山的采蜂人,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 & 几天后,苗凤花又在大哥的陪伴下风风光光地回来了,鼻青脸肿的路吉祥瘸着右腿在门口把她迎了进去,夫妻俩又过上了和以前般和谐的日子。
& & 陈年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这么戏剧性的发展,就算他们还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只怕也是相互折磨吧?
& & 这又是何必呢?大人的想法真是无法理解。
& & “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路招弟重新坐起来,努力挤出笑容,“我们继续拆礼物吧,这么多,不知道要拆到什么时候呢。”
& & 陈年知道她有很多心结,也不是一时就能解开的,只能慢慢来了。
& & 两人各怀心事,礼物也拆得心不在焉的,各种漂亮的珠宝首饰在陈年眼前闪过,也引不起她的半分兴趣。
& &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暗了下来。
& & 陈年揉揉发酸的手,问路招弟,“你饿不饿?”
& & 路招弟点头,“好饿。”
& & “我们下去吃饭吧。”
& &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容昭正要上楼叫人,没想到她们自己下来了,“饿了吧,快来吃饭。”
& & 饭菜依然丰盛。
& & 容昭不停地用公筷给路招弟和陈年夹菜,不一会儿她们的碗就堆出了尖尖。
& & 气氛温馨。
& & 听着充满关爱的话语,再看看眼前曾当过自己一天一夜“爸爸妈妈”的叶明远和容昭,路招弟忍不住眼眶发热。
& & 在家里,妈妈从来没有给她夹过菜,更不会这么温柔地对她笑。
& & “招弟,”叶明远开口说,“我跟你阿姨商量过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想收你做干女儿。”
& & 这孩子心善,体贴懂事,和他们也有缘分,听女儿说起她在家里的境遇,容昭就心疼得不得了,她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机会提出来。
& & 闻言,路招弟浑身发僵,像瞬间被雷击中,她直愣愣地看着叶明远,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 & 陈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眉开眼笑,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招弟!”
& & “这孩子怎么哭了?”容昭抽了两张纸巾帮路招弟擦眼泪,柔声安慰,“没关系的啊,不愿意也没事。”
& & 路招弟哭得更厉害了,纸巾湿了个透彻,“阿姨……没有,我只是……我愿意。”
& & 我愿意的。
& & 容昭和叶明远欣慰地相视一笑。
& & 饭后,路招弟情绪也平复不少,她给叶明远和容昭各敬了一杯茶,有些羞涩地喊:“干爹,干妈。”
& & 叶明远开怀大笑,他接过茶来喝了几口,又给了路招弟一个红包。
& & 等容昭也喝了茶给过红包,陈年笑眯眯地搂住路招弟的肩膀,“叫姐姐。”
& & 小叶子出生那天刚好是大年初一,陈年是7月份生日,路招弟是5月份生日,这样算起来,路招弟确实该叫她一声姐姐。
& & 当了十五年的表妹,突然间一跃成为姐姐,这种感觉不要太好!
& & “不叫?”
& & 路招弟双唇紧抿,眼底的笑意亮如繁星。
& &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 陈年伸出双手要去挠她痒,路招弟反应很快地躲开,两人先在偌大客厅里你追我躲,最后还跑到后院去了。
& & 一路的月色都被她们轻快欢喜的脚步踏碎。
& & 晚上十点多,两姐妹洗漱完毕,一起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说悄悄话,吱吱喳喳,简直说个没完,房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凌晨一点。
& & 尽管很累,但路招弟却没有什么睡意,她听着旁边陈年平缓均匀的呼吸声,目光很不经意地从陈年身上扫过。
& & 灯已经关了,月光是房里的唯一光源,不是很亮,却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 & 冷气凉凉,很是舒服。
& & 陈年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到腰间,睡衣翻卷起来,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路招弟发现,她的眉眼已经退去了少女时的稚嫩,连身材都变得玲珑有致,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微鼓起来的胸……
& & 路招弟再低头看看自己,还是如当初般的小荷刚露尖尖角,腰是细,但衬得身材更扁平了,她又忍不住惆怅起来。
& & 贾辉煌那个家伙,应该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吧?
& & 思绪正游移着,路招弟感觉到陈年靠了过来,搂住她的腰,唇间还溢出一丝模糊的声音,她听了一会儿,终于听清楚了——
& & “机长……”
& & 路招弟:“……”
& & 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第四十五章
& & 清晨, 窗外鸟声如洗。
& & 房内,空调规律地往外吐着冷气, 陈年从一场浪漫得无边无垠的梦境中醒来, 肌肤上还沾着凉意, 可心口似乎燃起了一把火, 她看着映在窗台上的明亮阳光, 一抹薄薄的红晕从耳根处蔓延到颈边。
& & 她把枕头胡乱揉成一团, 抱在怀里,又羞又恼地想,怎么会……做那种梦?
& & 哎——
& & 肯定不是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她白日里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就算初中为了参加生物竞赛, 某部分知识比较深入了解过,可那也是纸上谈兵的水平, 谁想到居然在梦里付诸实践了。
& & 回忆着某些画面, 陈年又是脸红又是耳热,连身侧的路招弟醒来都没察觉。
& & 路招弟看她一时对着天花板傻笑,一时又咬住下唇,神色懊恼,路招弟不明所以, 碰了碰她手臂, “年年?”
& & “啊!”陈年神思正飘游天外, 冷不防被路招弟一碰一喊, 吓得整个人直接弹簧似的弹起来。路招弟也被她吓得不轻,拍着胸口,满脸余惊,“你吓死我了。”
& & “唉……”陈年长长又甜蜜地叹了一声,“我也吓到了。”
& & 路招弟:“……”
& & 真想让陈年去照照镜子,让她看看自己此时笑得连小虎牙都露出来了的开心模样,这是被吓到了的反应吗?
& & 路招弟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不过经过这一惊吓,她倒是忘了问陈年昨晚梦呓时的那声“机长”是怎么回事。
& & 陈年跳下床进浴室洗漱,路招弟把床整理好也跟着进去,两人并排站在洗手台前刷牙,镜子中映着两张笑容明媚的脸。
& & 洗漱完,两人换了姐妹装,然后一起下楼吃早餐。
& & 吃过早餐后,叶明远和容昭带她们去A市各大有名的景点游玩,博物馆、揽月湖,仙女庙,最后还去了游乐园。
& & 小叶子以前就是在游乐园丢的,容昭对这种地方有心理阴影,又不想扫孩子们的兴,眉头轻轻皱着。叶明远看出她的担忧,安慰道,“没事的。”
& & 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 & 陈年和路招弟是第一次来游乐园,两人都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一时没想到这点上,等她们从过山车上下来,路招弟双腿发软,眼冒金光,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坐第二次了,有过空中惊险经历的陈年则是淡定许多,她还想着,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程遇风再来坐一次。
& & 到时,他们一定会是半空中一道最独特的风景。
& & 容昭看到女儿身影出现,连忙迎了上去,陈年察觉妈妈脸色微微发白,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她绽开大大的笑颜,伸手拥抱住妈妈,还给了身后用相机拍照的爸爸一个胜利的手势。
& & “没事的,妈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 & 容昭也觉得是自己过于担忧了,感受着怀里真实的体温,她身上绷紧的线条慢慢松缓下来。
& & 陈年搂着她撒娇,“以后我会一直陪在妈妈身边的。”
& & 这甜言蜜语说得容昭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刺眼阳光一点点融化在她眼中,化作丝丝缕缕笑意溢出来,可她又想到什么,幽幽叹息一声,“以后,你是要嫁人的。”
& & 哪怕只是想想,容昭也一点都不舍得和女儿分开,她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招个上门女婿了。
& & “唔,”陈年脸颊被太阳照得红扑扑的,她长睫微垂,“就算……要嫁人,也不会嫁很远的。”
& & “缘分这种事很难说的,”容昭深深地发愁了,“万一男方是外地的,甚至是国外的呢?”
& & 叶明远听到母女俩的对话,不禁好笑,“容容,你想得太长远了,年年才19岁,哪有这么快就嫁人?不过,”他看向陈年,话锋一转,“年年,如果在大学里遇到喜欢的男生,也可以考虑谈恋爱了。”
& & 和那些日夜担心孩子早恋,哪怕孩子成年了在感情方面也监管得死死,等孩子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要逼他们相亲成家的父母不同,叶明远开明很多,他觉得适逢女儿这个年纪的感情才是最纯粹珍贵的,可遇不可求,如果缘分到了,那就欣然去接受它。
& & 陈年的双眼几乎顷刻间亮了起来,“真的吗爸爸?”
& & 叶明远温和地笑了,语气带着戏谑,“只要你别只顾着恋爱,连爸爸妈妈都忘了。”
& & 陈年简直要举双手双脚发誓了,“绝对不会的!”
& & 夫妻俩对视,都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 & 一会儿后,不远处坐在木椅上的路招弟终于歇好了,过来找陈年去坐旋转木马,两人一起排队,容昭和叶明远也跟着去,视线一直追随着她们的身影。
& & 四人在游乐园待到天色擦黑才回去,坐在车里,陈年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路招弟也好不到哪里去,脑袋像钓鱼似的点来点去,最后一歪,倒在了容昭肩上。
& & 容昭动作轻柔地抱住她。
& & 其实刚倒下去的时候,路招弟已经清醒过来了,但她不想睁开眼睛,于是就继续靠着,汲取自己渴望已久的温暖。
& & 窗外,凉风阵阵,树影婆娑。
& & 第二天,叶明远带她们三人去郊区小镇的别墅避暑,在这无拘无束,连时间都过得无比缓慢的世外天地里,陈年和路招弟学会了骑马、游泳和打高尔夫球。
& & 因为八月初学校要补课,路招弟在A市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周后,带着满满一行李箱的礼物回到了S市。
& & 转眼间,九月来临。
& & 九月七号,天气晴朗,骄阳似火。陈年正式来到A大报到,叶明远夫妇陪同前往。
& & 学校各个角落都很热闹,随处可见向四周好奇张望的年轻面孔,也不乏一手提行李箱、另一手拿着资料的家长。
& & 一家三口的身影低调地出现在A大南门的物理学院招待处。
& & 刚好隔壁的电影学院也是今天新生报到,未来的群星云集,显然更具报道价值,所以听说某天王的儿子和某影后的女儿一同现身的消息,原本在物院接待处蹲陈年的几个记者立刻蜂拥过去……
& & 几分钟后,陈年完成报到程序,领了学生卡和宿舍钥匙,中间除了负责接待新生的某个师兄激动地和她握手还要了签名外,其他的都很寻常。陈年喜欢这种感觉,在踏进A大校门这刻,她已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荣誉和光环都放下了。
& & 叶明远和容昭把女儿送到宿舍,陈年简单整理好床铺后,和他们一起去外面吃了个饭。
& & 容昭累了大半天,脸色不是很好,叶明远想先把她送回家,她不肯,只好在学校附近酒店开了个房间让她先休息一下。
& & 陈年也陪着妈妈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晚上七点有个班会,时间还很充足,她一直待到六点才离开。
& & 陈年到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一眼看去,清一色都是男生,大部分都是她在集训时认识的。
& & 先是坐在靠近门口前排的男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陈年,他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出来,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 & 又有个男生站起来,“一、二、三,鼓掌欢迎!”
& & 这么大的欢迎阵势,陈年真是受宠若惊,她也跟着鼓起掌来,为这一天的重逢,为这段可以继续并肩作战的新征程。
& & 在这热情的掌声中,又有个光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面不改色地走上讲台,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丢,“整个年级就你们班最吵!”
& & 这熟悉的、透着浓浓高三班主任味道的声音,像消`音`器一样,让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 & 气氛凝滞。
& & 中年男人打量着台下三十张表情各异、精彩纷呈的脸,严肃的表情立刻换上了笑,“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
& & 为了避免大家误会,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封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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