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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旗扬九州
&&&&伊吾城的多择王子是前伊吾王的庶出之子,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个子比皇甫坚寿要高一点,身材挺拨,举止稳健,却又透着一股年轻人还未褪尽的飙劲儿。黑黑的脸上,神情间有一种别样的阴冷剽悍,这份气度,该定会很讨女人喜欢吧?&&&&从一进门开始,皇甫坚寿就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多择王子的相貌,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伊吾城自那次举事,摆脱掉羌胡的控制,废掉了那个城中百姓极为不满,为羌胡所立的伊吾王之后,新的伊吾王位置就一直空悬。其中的伊吾前王室子弟与强势贵族之间,对这象征着权力的王位就此展开了争逐,很多人开始到皇甫坚寿这里来打探消息以求臂助。&&&&虽然说皇甫坚寿现在的身份除了一个汉使以外,还多了西域长史的头衔,可论起官职大小来,还是张昶的西域都护府来的更响亮。在中原,各地最为看重的倒不是一个人的能力,而是他的名声,人脉以及做人的态度,很多时候,一个才能平庸的人,一旦身后有着庞大的支持,那么登入朝堂也不是问题;相反的,一个惊才艳艳的人物如果没有伯乐的举荐,很多时候只能碌碌无为,最后遁世山林而已——可这就是世道。可这关外不同中原,这里民风开放,对强权从来都不会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这从羌胡人的身上就可看出。在他们的脑子中没有儒家的蛊惑,没有礼仪的枷锁,但是会为了家园,为了自由而奋起抵抗的,因此他们活的畅快的多,也潇洒的多。&&&&这本是伊吾城内务,皇甫坚寿轻易也不好表示意见,加上张昶才是这里的第一长官,按理说倒是要找后者定论。可石板井一战,皇甫坚寿的名字已经传遍西域诸国,他在这里的威望已经无人可比,即便是那些“王”,接见他的时候,神情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敬畏,虽然他才不过二十岁。&&&&皇甫坚寿的威望实在过于强大了,虽然朝廷提升张昶为西域都护,或多或少有一些压制他的成分在,可在关外,张昶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汉家官员,那诸国王也最多不过是在国难当头选择妥协的懦弱之辈,真正称得上最勇猛的英雄,受这里人敬重的只有皇甫坚寿,那才是他们从心底尊敬的人。&&&&这几日,如同皇甫坚寿代言人的袁瑛却在为建立长史府邸的事情闹腾着,因伊吾城池牢固,已打算在那边动土兴建。本来皇甫坚寿体恤物力艰辛,倒不太同意,况且他本也没有打算在西域久住。可袁瑛来信的意思,却道皇甫坚寿如今在西北一带威望无人可及,若不设府邸,只怕少了几分威压之势,所以虽不要辉煌,但至少要气气派派地盖上一个新的府邸,才能一宣国威,二镇羌胡。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听了袁瑛的话,毕竟这是不伤大雅的。皇甫坚寿自己一向但求做事,倒没想及别的。可附近之人闻得,都以为皇甫坚寿只怕要在这西北之地长驻了,所有希望仰仗得他庇护的人却也一拨一拨地找了来,这多择此来想来还是为了这个。他素厌人间倾轧,权名之争,但如今,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却再也摆脱不开,最后也只能化成苦苦一笑。&&&&伊吾是西域现下十五城中最为坚固,实力也是最强的一城。&&&&伊吾王位的事,皇甫坚寿也不能不操心,为此还跟驻守在伊吾的赫鹰密通过消息。据赫鹰将,这位伊吾王子多择,倒是一个难得有担当的人物。当初羌胡入主伊吾城的时候,他丢弃了自己王族的身份,毅然率部在荒野游猎对抗,甚有骨气。但他为人也是狠辣,常常用血腥的手段争取势力,因此赫鹰对他也是褒贬参半。加上他的身份又是庶出,在伊吾城中就有不少势力反对他对王位的企图,包括他的本家兄弟们。&&&&皇甫坚寿静静地瞧着这个人,知道这时他来见自己定然是为了王位,可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这个重心,反而有的没的聊上了。&&&&可二人都不擅虚言,只客套几句后便一时找不到话题,彼此就陷入冷场。&&&&多择忽咳了一声,笑道:“自伊吾城为羌胡所占,我就一直游猎于外,说起来我也久没曾来这里了。都说自己的家乡最好,不过我倒认为这里比伊吾有趣些,当年也曾数次到这城中来闲玩。记得城西有一处隐秘之所,一向住着善于卜卦之人,在附近一带也算是一个景点,不知大人有没有去玩过?”&&&&皇甫坚寿一愣,这地方他也算是见识了,这段时间忙于应付李文侯倒将那黑衣女子忘了个干干净净,可现在经人提醒一下,心中不免思虑重重,一时间居然对那黑衣女相士“刻骨铭心”了。他冷眼向那伊吾王子望去,却见后者神色间还算自然,但他明明就不是什么喜欢闲言碎语诉说地方风情的人物,怎么现在却提起这些?皇甫坚寿一时也测不准他是什么个打算,就只“噢”了一声没有接话。&&&&其实,就算就是那伊吾王子不提,皇甫坚寿今天也要到去那里走走了。先前陈康回来后,口中提到的“紫微”,“命格”的一些东西,着实让他在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那个女相士反倒是有几分信任,觉得她应该能为自己解惑,所以本就打算趁着近日有空,抽点时间走上一走。这会既然多择提到了,他也正好下定决心。&&&&不过,这些事情似乎跟多择扯上了关系,但以赫鹰的情报来说,这个伊吾王子勇猛有余但却不善谋略,这几句话怕是另有其人。&&&&于是,皇甫坚寿在送走了多择后,挨到傍晚,方才找了个空闪出门,慢步向当日曾与那黑衣女子一会的小巷内走去。&&&&那小巷在城墙边上,四周没有居民,一眼望去只见黄黄的土,还有那黄黄的墙上干涸的裂缝与一间间没了顶的房子。路程不远,只走了有一刻便到,还是如此的满目荒凉。皇甫坚寿伸手抚过土墙,觉得这塞外之城的荒凉与中土之地就是大是不同。那关中的小巷,就是荒凉也多少还带着点潮气与霉湿的,可这里,却是失去了所有水份的干涸。水在这城里是一样珍贵的事物,没有人的地方,连水气也没有的。城中本是欢聚之所,这个废弃小巷却像是那城外沙漠侵入这城中的一点蛮荒,那么的死寂,那么的不适。&&&&此时夜已初更,月升了,空中还见得到有些扬尘。&&&&远远的身后有些弦索的声音,近听极为欢畅,可只要距离稍远,没了在场的那份热气,听起来就格外荒凉。皇甫坚寿也不知那女子在不在,只能碰一碰运气了。走进了当日的那个土室,黄土簌簌而落,那屋中唯一的案上,还积有厚厚的灰尘。&&&&皇甫坚寿自嘲一笑——这都过去**个月了,那女子如何还能在此?&&&&“你来了……”&&&&一声略带沙哑的女声在皇甫坚寿身后突兀响起。他一回头,果见那个女相士还是从头到脚都为一身黑袍罩住,身子缩在屋角的阴影里正看着他。
&&&&“唏律律……”&&&&一阵马嘶,响在旷野长天里。&&&&碧天黄土之间,一架马车驰来,三马两人,被这塞外景色所吸引。&&&&坐着马车右侧年纪稍小的挑头向前望去,远处一道弯弯的长水正黄凉凉地弧卧在那片平沙野草间。那嘶叫的斑骓正停在极远处,背对着夕阳,鬃毛蓬出一蓬金黄,剪纸似地背衬着那天地一线。似乎也能看懂这天地间的奇景,它正引着颈长嘶。&&&&小子眯着眼向斑骓身后的太阳望去,只见已落至天边的太阳已敛去了它平素的威势,圆融融的一团暖红,很亲和地照着它曾随心所欲一曝十寒的大地岗峦。&&&&这里的一切都是平坦的,沙粒粗糙,但因为伸展绵延,反倒给人一种宽厚的感觉。那欲落的太阳,像个已过盛年的男子,悍暴敛去,只余下温和的善意与包涵。那小子还从没觉得天地原来如此之大,唇角微微一咧,对着另一人笑道:“大哥,那骓儿看不起这两匹拉车的马,好像在前面都等得不耐烦了。”&&&&车上还有一人,年纪比起说话的人要大几岁,面貌白净,慵散的驾着马车,凤眼轻佻,却是没有接话。&&&&两个人一架车,虽不算是孤单,但在这荒漠天地中也算是渺小之极了。&&&&这年纪小的叫做陈康,年纪稍大的叫皇甫坚寿,都是从洛阳,一路经过长安,金城等地而来,而他们的身份却不像这马车如此朴素,那其中的皇甫坚寿竟是堂堂汉使。&&&&在他十六岁之前,即便是他最亲近的母亲,跟那最恨铁不成钢的父亲,都以为他不过就是个安于现状的公子哥,但在最近两年中,他犹如雨后春笋,才学武艺样样展现出来,在北方也算小有名气,当然其中也少不得身为大汉边关名将——他父亲皇甫嵩的影响。&&&&皇甫家是凉州大族,在其父亲的帮助下,他师从京师洛阳卢植,很快就在那崭露头角,随后更是接下一件世人都不敢想象的任务——年仅二十一岁的他,居然要出使西域。&&&&自从班超,班勇之后,因为汉庭自己缘故,本已经臣服于汉室的西域三十六国,在随后的百年间,又是渐渐分离,或是自成一派,或是依仗羌胡人,要不是那羌胡跟大汉一样内忧外患,那汉帝刘宏如何还能在洛阳城内寻欢作乐。&&&&种种机缘巧合之下,皇甫坚寿为了将来,权量利弊之后,在卢植的帮助下,面见刘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接下了这个任务。&&&&身为汉使,皇甫坚寿当然多少要有一个使者的风度气派,可他最是不耐驷马大车的笨重,所以才用了这两匹马拉辕的敞蓬轻车,也没带随从,只携了陈康,独使塞外。&&&&那匹斑骓是父亲皇甫嵩所赠,只可惜现在还未完全长成,本想放在家中放养,却舍不得,所以就一直带在了身边。马儿本来神骏,因为不用坐乘,便解了鞍辔。一见到关外辽阔天地,骨子里的那一股不羁野性就爆发开来,时时都要放蹄奔逸。可拉车的马儿怎么跟得上它,只惹得斑骓常常被拖累得大为不耐,不时奔得远远的等着,刚才终于忍不住又遥遥长嘶起来。&&&&见到马儿的纵情,皇甫坚寿忍不住笑了笑,加了一鞭,言道:“出来大半个月了,前面已是峰火之地,接下来的行程只怕险恶。”&&&&陈康却在马上翻了个跟头,笑道:“大哥,有你在,我才不怕,况且我手上功夫也是不弱,等闲人哪里是我的对手。”&&&&皇甫坚寿听他说的轻巧,正要告诫他不要把沙场搏杀看得太过容易,却远远的看见一道灰尘扬起,仔细一看,是有人正放马向这边奔来。他们此时已行到关城地段,富锦市胡汉交界,已时时可能见到一些羌胡游骑,不可大意,所以当下不免提高警惕。&&&&来人很快就进入二人的视野之内,是个穿着汉军装束的兵士,在相距还有数十步处停下,遥问道:“可是汉使皇甫?”&&&&皇甫坚寿开口应了一声,没想到自己刚刚出关,就这么快有人来接应。&&&&那人一加鞭,马儿已窜到他们的车前,翻身下马,拱手禀道:“大人,小人是张将军帐下亲卫,将军得知汉使前来,早就在前面温酒相待,特意派我等前来接应,迎了汉使前往。”&&&&皇甫坚寿一愕,自己虽然有汉使的身份在,不过毕竟不是军旅之人,看来这张将军多半是看在他父亲皇甫嵩的面子上,要不然自己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他怎么看得上眼。这陈康却已一连数日没碰到什么人了,不由好奇地向那来人望去,见来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戎装,模样甚是威武,脸上神情定定的,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气慨。&&&&陈康正待插话,没想那人已翻身上马,笑着对他们道:“大人,请随小人前行吧。”&&&&皇甫坚寿心中虽有疑惑,但见那汉子长相笃实,不像什么歹人,就加了一鞭跟着他向前驰去。&&&&皇甫坚寿本不大会架车,但这大半月磨砺下来,也已颇为熟谙,那军装汉子奔得虽疾,却也跟得上。这时斜阳近暮,正是塞上风景最为壮阔的时候,陈康坐在车上,北风吹颊,颇有雄豪之感。他们奔了好有三里多路,远远的已可看见前面有一处营寨。可一阵尘烟起处,那营寨就被遮得几乎看不见了。&&&&皇甫坚寿一勒马,抬眼一看,只见前面突然冒起的尘烟中,正有不知多少人马列阵对峙,皱眉轻声问了一句:“有敌?”。&&&&那汉子一咬牙,却不答话,只劝说道:“汉使,请随小人绕道……”&&&&不料话还没有说尽,那皇甫坚寿却一抖缰绳,喝了声:“不用,咱们去看看!”&&&&军装汉子犹疑地看了眼皇甫坚寿,似不知道赶上这两军相对的阵仗,还该不该带着朝廷使者涉险,可这时见他脸上毫无怯色,倒没想到皇甫坚寿还有如此勇慨。朝廷偃武修文日久,他只当朝廷使者多半又是软弱不堪的文官,虽只是几句话,却足够让他对皇甫坚寿多了几分敬重。&&&&这会儿两马一车又向前面冲去,皇甫坚寿一手控车,身子却已站起,遥遥眺望。他情知此次塞上之使可能颇为凶险,说不准就要遇到敌人,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会距离敌人还有些距离,趁此机会,他在车上对那兵士问道:“可是羌胡人?”&&&&那汉子一点头,眼中焦急的很,看样子对方的实力不俗。&&&&正说着,他们已又奔近里许,皇甫坚寿一勒缰绳,寻了个好地方,停车在一个高岗之上,居高临下正好用来探查敌情。三人半曲着身子窥视,只见高岗下面,正有好大一块平坦坦的草原,上面正有两军交峙。靠左一边是一个粗粗搭就的营寨,刁斗森严,四周以木栅护住,栅内盔甲分明,分明就是汉军营寨。对面相距二里许,正有截发胡服的千余骑整戈勒马,穿着虽然杂乱,但队中人精马壮。&&&&这会那汉子才有时间解释道:“我们将军听闻大人出使塞上,便想一尽地主之谊,顺便也算是出塞巡查。可没想在这里却遇到羌胡人马,将军所带士兵不足三百,眼见如此,知羌胡多疑,便就地防御,让他们怀疑我军在此地设有埋伏,唬得羌胡人不敢跟进太近。只是这些胡人也不想就此舍弃,一直在附近盘旋,估计是几日下来已摸清了底细,今天鼓动阵势前来突袭,势必要围歼我军。”&&&&皇甫坚寿耳里听他说着,眼睛却在细查那羌胡人的阵势。只见那羌胡这一部人马甚多,咋看之下足有近千余骑,没建旗号,分散的也开,所以辨不出究竟是哪个是军中将领,但整支队伍,威势甚盛。反观那汉军营塞,乍看之下布得有几分粗陋,想来是仓促间搭就,但羌胡来回攻了几次却未能如愿,想来工事还算坚实。皇甫坚寿是将门之后,通晓兵事,只粗略一看,心中不由一敬,知道领兵的是个将材,要不然在这样的地方遇到以骑射见长的羌胡人,别说据守到现在,换作一般人只怕早已经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了。可汉军阵营再是稳固,这般下去,只怕也要遭。&&&&皇甫坚寿自顾自言道:“看来,得挫一挫敌军士气。”&&&&那兵士听了已是明白,估摸着他是想要轻身涉险,当下一急就是劝阻。要知道身边这个汉使,哪怕是个碌碌无为之辈,一旦有个好歹,莫说是他,只怕还要连累到自家将军身上,故而只想劝走。&&&&却听皇甫坚寿笑道:“我是朝中天子使,两军对垒,不冲阵以激励士气,反倒绕道而行,岂不是惧了羌胡人,传扬出去,还当个劳什子使节?”他语现豪气,冲那汉子一点头:“一会儿别管我,你只要护住我小弟先进寨,我折挫下他们的锐气就来。”&&&&那兵士倒也不惧羌胡,只是汉使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此冲阵而入,着实凶险,可他又没有办法,以皇甫他使节的身份,整个边关又有几人敢说个不字,毕竟他代表的可是天子。&&&&皇甫坚寿可没有多想什么,拉过爱驹斑骓,起劲儿地摩娑几下,口中囔囔道:“骓儿啊,一会儿我小弟的性命可就托付给你了,可莫要丢了我的颜面,不然日后我可饶不了你……”说着,他笑看了陈康一眼:“小孩儿,怕不怕?”&&&&陈康恼他叫自己“小孩儿”,一梗脖子,不屑地嗤了一声。&&&&敌人阵势已有发动之意,晚恐无及,要折其锋锐正是其时。&&&&皇甫坚寿手里辔头一抖,口中一声长啸,先自单人驱车冲出,而陈康跟那兵士也紧随其后。他们这车骑出现得太过突兀,又是从高岗上奔下,那拉车的马虽不如斑骓神骏,却也是皇甫坚寿精选的顶佳战马,这么从高冲下,扬起高高的尘土好似风卷残云,转眼就已冲到那两阵交锋中间的空地上。这么猛一插入,却也让羌胡人为之一惊,实没想这时还有人敢冲阵而上!然后见到只是聊聊几人一车数马,既安又怒,一时齐声鼓噪,张弓就射。&&&&那兵士久知羌胡弓箭的厉害,将整个身子压在了马背上,躲避那弓箭,陈康也是有样学样,二人朝着汉军大营而去。&&&&三人分道扬镳,皇甫坚寿正拨起了他那车上卷着的旗,一抖手,那旗儿就迎风一展,将射来的大多数箭都卷落下来。&&&&只见羌胡中领帅之人却“咦”了一声,虽然借了路途长远,强弩之末的便宜,但见到他这手以旗挡箭的手段,分明本事不弱,怕是哪个不长眼的汉家将军,若是杀了正好长势,故而一挥手,那凝立着的千五百余骑人马中,已有数十骑纵马持刀,朝着皇甫坚寿三人涌了过来。&&&&皇甫坚寿见敌势已动,一声长啸,朗声叫道:“汉军将士,且看我破敌锋锐!”他的父亲皇甫嵩乃是三辅之地的统帅,以往无事时倒也学了些羌胡语,为了震慑羌胡人,他这一句话却是用羌胡中通用的羌语杂着汉话说的。&&&&陈康在马上回头看了皇甫坚寿一眼,见他标标挺挺的立在车上迎着敌人上去,虽身材削瘦,却自有种说不出的伟岸,心中暗道自家大哥虽然表面上与世无争,原来毕竟还是以天下为念的,难怪那长安的贾先生总爱跟他谈兵,说大哥是个奇才,庆幸自己跟了一个有本事的主子。&&&&此时皇甫坚寿距离羌胡分骑最近者不足五十米,面上一片青白,但他伸手按住腰间之剑,直视那卷蓬般涌来的百余锋骑,凝立不动。待得敌军再靠近些,皇甫坚寿才提气一声叫道:“我是大汉使节——凡近我二十步者,杀无赦!”
&&&&那边汉军营寨中人的目光早被皇甫坚寿吸引了去,听到他这么叫喊了一句,都是热血一涌,在这边疆之地百多年,不想今儿能再见这般威严气派的天子使者。&&&&皇甫坚寿的这句话是用汉话喊的,因为他在语言这方面本无天赋,虽然在北地长大,可惜这羌胡话学得还是不熟,也没兴趣,久而久之便就弃了,除了一些通俗的话还能讲讲,平常一到话多紧凑时,就只有用汉话嚷了。那羌胡人领先追至的十余骑个个人强马悍,根本没注意听他说什么,大概也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只顾驾马前行,转眼已奔入距皇甫坚寿二十步之内,搭弓拉箭就要攻击。在他们的印象中,汉人早已不复当年的悍勇,但中原的财富与女人却永远充满着致命的诱惑,让他们一次有一次的挑起战端。&&&&面对这种危势,皇甫坚寿知道不能再等,务必先挫其锋锐。忽一声长啸,接着马车,皇甫坚寿飞跃而起,手中就带了一把长剑,朝着他们而去。&&&&身后的陈康在那军士的保护下,往营地方向奔去,只是主仆情深,在纵马狂奔之时,仍然惦计着他,忍不住扭腰回看。&&&&对付骑兵,首推弓弩。&&&&车架上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眼见对手不退,皇甫坚寿忽一伸臂,弯弓叼翎,开弦就射。所谓射人当射马,他于弓箭之道本就见长,加上距离不远,已瞄准对方战骑前腿。换作平时,这一箭之力只怕威力不大,但此时马儿飞驰之下,蓦然前腿受伤,登时一软已跪倒下地来,摔得马上骑者纷纷滚落。紧接着,又是一片惨呼之声,却是那落马的骑士被后面骑者奔涌而上,来不及躲闪而被践踏于马蹄下的惨叫。这本来沉寂的沙场草海,一时竟漾起了一股极浓烈的血腥味。皇甫坚寿冷冷看着前方不足二十步远的人仰马翻,在日光下显出一份峥嵘骠悍,一连十余箭,正如他先前所言,无一人一骑能够越近车驾二十步。&&&&在解决了那当前奔近的十余骑后,皇甫坚寿忽又一声长叫:“我是汉家使节!凡近使车周围二十步者,杀无敕!”&&&&这一声长叫,就算在这荒野戈壁上,在千军万马中也是听得清楚。&&&&惊得前方马儿个个惊悚,羌胡勇士也不得不连连勒缰。他们久惯见到的是汉人软弱,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人敢如此伫立沙场,独对他们羌胡人的锋锐而毫无怯色。那群人中,已有人在低声叽骂,想知道那汉人在说些什么。那略晓汉语的同伴就用羌胡话翻译了,一时人人脸呈异色,仿佛天地在一息间都静寂了。&&&&皇甫坚寿冷冷地盯着他们,已厉声道:“回去告诉北宫伯玉,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尔若不退,今日这里的草原沙场,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说罢,皇甫坚寿情知敌势不过略阻,这一突袭而入本求的就是令敌惊愕,一缓那汉营被攻之急,若要逼退以彪悍著称的羌胡人还是不太可能,所以不敢迟疑,言毕之后便就一鞭子抽动马儿,拨步向那汉军营寨奔去。&&&&果然,他刚刚驾车离开,那身后的羌胡人先愣了下,接着就疾追,一时黑压压的数十骑跟着他那辆单车后面附尾而至。&&&&陈康已奔至寨中,一看之下脸色不由都变了,他深知主子性情温厚,虽是富贵之人,却从不肆意伤人,更别说取人性命了,但现在是汉胡两家的生死之际,唯恐他此时对敌还留有仁慈之念,若真是如此,只怕……但还不等陈康多想,此时的皇甫坚寿见敌又上,面上一狠,已弯弓发箭。只是车子奔驰之下,他的箭已不那么准,可接连三箭,还是把超前的羌胡勇士射落马下。羌胡余众见他威辣,不由足下略有逡巡。却有一骑乘者极为豪勇,反在疾驰中弯弓搭箭,以牙还牙,一箭箭的直向皇甫坚寿射来。&&&&那人似是羌胡队中极有名望的射手,他每一次出箭,那羌胡阵中就有一片鼓喝。有一箭来得劲而且疾,直直地就向皇甫坚寿喉头钉来。他也未料到对方当中竟有如此善射之人,被迫仰面一避,那箭尖几乎是擦着他鼻尖掠过。&&&&接着就是第二箭,却是瞄准的他的心口。他心头一惊,暗道羌胡滋扰,大汉千万之国,却是边塞难以平定,果然是有原因的!可已经容不得他多想,紧接着就是身子一平,一个倒卧铁板,腰竟是折了似的,堪堪躲过。&&&&两箭之后,那人就待再射出第三箭。皇甫坚寿此时距那营寨尚有数十丈,知道如果让他贴近,那就不是自己一人安危问题了,刚刚才被他压下去的气势又将起来,而那胡将身后的千余骑已鼓噪欲发,军如潮涌,如果汉军为顾念自己,不便开弓,只怕就要带累身后汉军营寨。&&&&念及于此,皇甫坚寿一声冷哼,左手如持泰山,右手如抱婴儿,腰一挺,已“咄”地发出一箭。但他箭势虽疾,却不是此道中高手,居然被那马上骑者伏身躲过。他身后诸骑已在蠢蠢欲动。皇甫坚寿顿时又急又怒,已动了诛杀此人立威的念头。想皇甫坚寿暗中藏技十年,虽微有武名,但从未心中还很少有如今日这般的浮起杀气,见那汉子离得近了,蓦然身形一拨,人在车上拨起,借马车之力,迎向那汉子。&&&&身后的汉营将士见状,俱是惊呼。这一剑,纵杀得了那人,如收剑不及,还不马上被后面的羌胡众骑踏成齑粉!&&&&皇甫坚寿也心知这一剑的紧要,全不敢松泄,剑身反射着阳光,手上用劲,那剑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半弧线轨迹,直取那个善射勇士。&&&&那羌胡骑者面色一惊,实没想到间隔二丈他还可以出剑,他见识过皇甫坚寿的箭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弓弩上,丝毫没能猜想道这一柄铁剑还能这样用。这一惊之下,皇甫坚寿的一剑,已经在片刻中刺进他的咽喉,随即错马之际,取回铁剑,连带之下将那羌胡汉子身首顿时分开。&&&&一股腥血直冲云霄,那头颅借着马力在空中滑翔了一段时间,最后跌落黄沙之中,面目全非。对面一片惊叫,随后羌胡之人各各奔来,皇甫坚寿却已转身而返,人重又立身车尾,手操劲弓,向后面追骑遥指。&&&&那些羌胡勇士见了弓弩,竟然一时惧他威吓,马蹄下不觉就慢了下来。得此一慢,皇甫坚寿把他们渐抛远至数丈,一人一车已驰入那汉家营寨之内。&&&&他一进寨,那微启的寨门立时关上,栅后汉军将士出手就是一阵乱箭,射杀了几十个涉入攻击范围内的敌人,剩下的羌胡人不敢冒袭,逡巡片刻,才折身而返。&&&&营内陈康急急上来,询问主子是否受伤。&&&&皇甫坚寿这才感到全身已经冰冷如冬,原是汗水浸湿了衣衫,这会儿被风一吹,寒不可耐。&&&&对着寨门的就是中军大帐,那帐蓬极为简朴,只听帐内一声笑:“好一句近二十步者,杀无敕,好一个少年出英雄,我三军之中久已未曾见过如此伟岸的天子使臣了!皇甫老儿得子如此,张昶也要服气啊。”&&&&那寨中兵士适才见皇甫坚寿单车冲阵,英勇愤发,一个个早就已经看得神驰目眩。这时为他们将军之声引动,心里一股血性蓦然爆炸开来,也不知谁引的头,叫了一声“皇甫坚寿”,然后就听得一声声欢呼,一声声的“皇甫坚寿”。&&&&数百汉子的齐声呼喝果然威势非同小可,那声音直卷出寨门,对面羌胡之人虽众,听了之后也是人人面上变色,稍生退意。&&&&一声声的欢呼,却似引动了他的激荡情怀。这些汉子此时叫唤的虽然是他的名字,可皇甫坚寿清楚地很,这些三军汉子们甘心用生命悍卫只是大汉河山,父兄妻子,乡士桑梓,田园绿荫而已……
&&&&好不容易杀退了羌胡骑,皇甫坚寿先前虽然神勇,但此时回想,若不是热血冲头,以以往的性情,还真是没有这份勇气,大概是身上的责任重了,性气也变了吧。&&&&却见一人边大笑着边快步走出中军帐门迎上来,年纪颇老,但身材壮伟,面容稍显疲惫,可不显老态,反而劲松的让人感到一种壮烈。&&&&皇甫坚寿神色一愕,这老头他似乎识得,细细回想一下,依稀在年少时见过他与父亲相会。当时这老人也是这般的老,不过精神中却显得疲惫与落寞。遥想当年,年仅二十岁的皇甫坚寿在北地城头曾听过他吹埙,也跟自己争过一只野物,不过那一次后,二人居然成为了忘年之交!岁月过迁,今日所见的他,却已非当日的沧桑老人,反而随着时间的沉锭,在他身上尽显洒然落拓的风慨。&&&&那老人一张脸上全是皱纹,这时皱纹里掺的不只有沙子,还有那么豪情,那么畅意的笑意。&&&&皇甫坚寿先是惊奇,然后不由一声大笑:“今日一见,见朝廷果起老将军,可喜可贺啊。”&&&&那老人也大笑道:“呵呵,小兄弟也是不惧,当真应了老夫当年之语,来此处做出好大的事啊。”&&&&此时,皇甫坚寿已经下车,军中最少虚套礼节,他两人也并不寒喧,伸手与老人一握之后,再不松开,反就此携手进帐。只听老人边走边笑道:“没想到我张昶沙场百战,解甲归田后,还有重蒙征用之时,苍天毕竟不负老朽呀!”&&&&皇甫坚寿看着他的豪气,只率三百步军独对羌胡千余骄骑而犹不改豪放,心中不由也是一敬。&&&&张昶,乃是汉末名将张奂幼子,阵法武艺皆是出众,不在皇甫嵩之下。说起他的家世,也是赫赫有名。他父亲张奂,乃是跟皇甫嵩的叔父皇甫规,还有那曾一时权势滔天的段颎合称凉州三明,都是响当当的将门之后。这张昶年少入仕,即蒙重用,只是后来得罪权贵,无奈之下被弃用,流离数年,虽得皇甫嵩等好友向上推荐,却是不济,想不到这些个光景后,在晚年总算又能再起风云,在边疆之地执掌兵权。&&&&皇甫坚寿年幼时候跟张昶曾有数日交谈,二人虽然要以叔侄相称,但在私底下却是一对忘年之交,奈何后来各奔东西,一晃数年不曾相见,想不到在此地倒是能够相会。&&&&这等荒漠边地,能够故人相会,这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喜事,虽然才刚刚被羌胡部落围攻,但消了几分担虑,直想饮酒接风。&&&&两人入座之后,张昶一挥手,四周之人皆已退下,他与皇甫坚寿身边只留下了陈康和那个接皇甫坚寿前来一会的汉子。四周无人,张昶也不讲究那些礼数,端起酒先向皇甫坚寿敬了一盏。饮完之后,但见张昶面上的豪迈神色也淡了些,眉头深锁,目光中也隐有一份忧虑浮起来,知其心中必有虑事。果然,张昶勉力笑道:“当日听闻是你小子掌任汉使之职,着实让老夫吃了一惊,回想当初,你可是乐得逍遥之辈,如何愿意踏入官场,侍奉朝廷?”&&&&皇甫坚寿虽初来乍到,可不是那些只知道享乐的富家子弟,对于当代各地要事多有留心,情知此刻边塞局势已极为险恶,否则像张昶这样的沙场悍将断然不会如此忧色。只听得他的话外之音,皇甫坚寿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为其满上一杯。&&&&本是客人敬酒,主人理应先干为敬。可过了半晌,只见张昶的酒碗端在唇边迟迟未饮,紧接着忽然重重地放在案上,低叹一声道:“十年未起,这西北之势,已然破败……”&&&&张昶启用上任至今,像这样丧气的话,是万万不会跟别人提起。若不是视皇甫坚寿为知心好友,这些话怕只有他一人承担下去。只听张昶低低一叹,但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对皇甫坚寿言道:“这些年我大汉可是多事之秋,先帝崩新帝任,本以为可以励精图治,却想不到朝中之人个个都以为这天下还如百年前安定,这久安之下,全无居安思危之虑。坚寿啊,你是不知道我初来此地之时,屯田政策几成虚务,文武要职人人奢靡,当初定下的御敌良策,不是荒废,就是沦为这些人以权谋私的名目。可叹军中多少大好男儿,不曾上阵杀敌,反倒是成了他们各自门户中的家仆一般。百姓更是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试问,以如此之军民,如何挡得羌胡虎狼?!”&&&&“边关多事,常常被羌胡偷袭,多有损伤,可在我看来,不是军中儿郎作战不力,而是朝廷只知责罚,不加勉力所至。可叹不赏那保家卫国的将士,反倒是那些苟且偷生的混帐东西得以升迁,做个三五年,再打点一下就去了其他地方享福,却留下了怎样的局面给西北军民……”,张昶越说越恨,只觉得心中苦闷,口舌干涩,端起面前酒碗一饮而尽,继而再道:“士人号称清流,却只顾着与宦官争权,张让等十常侍收买鹰爪,欺压百姓,收敛财物,更是罪不可赦,可就是这样两股势力,却是在互相抵消,怠慢国事,如此下去,别说我们这边塞之地难以平安,便是三川五岳,长江南北也怕是要再起烽火,不日之后大难临头也未可定!可笑朝廷年年为了边务征调的粮饷,将百姓压得苦难,却没有几文落到实处,倒虚肥了不知多少仓鼠,真是可叹,可笑啊……”&&&&皇甫坚寿知他所说尽是实情,吐的都是这些年心中的酸苦,一时间也答不出话来,所能做的就是当个听众,让他尽情迸发。&&&&张昶闲置十年,心中多少苦闷无人可以倾述,如今又见西北腐锈,百姓受苦,自然极为不忿。这酒水一灌,不但浇灭不了心中的那团火,反而越烧越旺。只听他继续恨声道:“羌胡这几年反而复兴,其汹涌势态竟也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强盛出不知多少倍。那北宫伯玉,勇狠悍暴,羌人称之为“天狼”,如论智谋果勇,实乃羌胡中百年难出之人,更加令人担虑的是他居然在三十年间平定了各处羌胡内乱,得兵二十万,如他准备妥当,我大汉……”他抬眼看向帐外,长长叹一声:“只怕难了……”&&&&此时的大汉朝,早已经不是“文景之治”或者“汉武大帝”时期,也如前朝一般,已经步入他的暮年。朝廷恩罚不明,有能之人不得重用,无能之人反得升迁,如张让等人更是结党营私,涂炭百姓,导致民生怨道,天下重又危如累卵,几欲“暴秦”之尾。&&&&张昶心忧汉室,若他是个无能之辈,反倒落个轻松,可偏偏此时启用,明知羌胡复起之势,却有心而无力,因而无奈不甘悲愤之色尽数跃然脸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张老将军,果然还是那个心怀天下的人啊……”皇甫坚寿不知如何劝慰,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在旁边听着的陈康听得心中忧虑,虽是个小厮,可在北方,哪一个汉人不是对羌胡人深恶痛绝的。此时闻听这个边关老将的话后,不由面色紧张,他口中自顾自言道:“这该如何是好啊?!”&&&&声音虽轻,可张昶与皇甫坚寿都听得清楚,一时不由都望向他,见其双拳紧攥,眉目间全是忧切之意,反倒是同时一笑。&&&&张昶一抚花白长须,丢掉先前悲愤,展颜道:“不服老不行啊,想不到我张昶无能到居然让这位小兄弟都担心了。”&&&&陈康却不知他们为什么又笑了,靠身在皇甫坚寿边,疑问道:“大哥,老将军笑什么?”&&&&“张老将军讲的是这世道艰辛不堪,却不是说这西北羌胡之势如何的不可抵挡。不过即便这世道如何艰难,这事……”,皇甫坚寿也微微一笑,对这小弟言道:“还是要做。”&&&&陈康呆呆地看着皇甫坚寿,虽然后者语意平淡,但眉间尽是锋飒,似乎从踏上这边地沙地后,他的身上就多了几分责任与刚毅,少了以往的随意跟轻佻。&&&&张昶虽与皇甫坚守相熟,可却不记得陈康,此时笑问道:“坚寿,这小孩儿是谁?”&&&&陈康年少老成,不愿别人用这样的称呼,不过那张昶年过半百,叫上一句也就不与他争辩了,毕竟“小孩儿不记大人过”嘛。&&&&皇甫坚寿知道张昶其人心胸豁达,虽然陈康家中一仆,但也绝不会鄙睨他的身份,故而以实相告,称其为小弟。&&&&张昶爱屋及乌,见陈康年纪虽小,却在担虑汉室江山,心中颇为高兴,对其笑道:“小孩儿,你别担心。从古至今,这天下再怎么乱,这胡人再怎么折腾,只要我汉室热血子弟尚未死尽,别的不说,,只要我这老头子跟你大哥还活着,就总还会有人秉承这些……”&&&&那忽生睥睨的张昶,就跟他的主子皇甫坚寿的脸上一样,都有一种他还看不懂的神色,可那神色却情不自禁的就让他忽然感到了一点安稳与热切。&&&&随后张昶与皇甫坚寿都不再说话,喝着那一碗酒。半晌,才听后者问道:“老将军特特遣人邀我前来,只怕不只是为了杯酒叙旧吧?”&&&&张昶此时颓丧尽去,隆声大笑道:“还是小兄弟明我真心,知张某一功利之人,不会轻易请你喝酒的。”&&&&皇甫坚寿点头含笑,那张昶脸上却忽生沉重:“你此去——责任重大呀!”
&&&&大汉朝,有西汉东汉之分,自建国以来,占地极广,可也有外族侵扰之祸,直至武帝励精图治,秣兵厉马,方才打败大汉最大的敌人——匈奴人,此后先有王莽之乱,幸有光武中兴,立国东汉,只是如以往交替,到了汉章帝,汉桓帝时期,朝纲败坏,名不聊生,内部各地起义不断,外界胡人蠢蠢欲动,到了汉帝刘宏十二岁继位,却被宦官保持,更加**,以至于边关更为不安。&&&&张昶身为汉将之后,在北方居住多年,自然深知其中利害,这会幸被启用,任职为关城主将,所见所闻,早已经让他痛心疾首。只听张昶道:“我现统边关军马,号称一万健卒,实际上,除去表面虚额,加上老病不算,也仅得三千可战人马,而且军中粮草早已支调个精光,还寅吃卯粮,极多赊欠。帐下军士,倍受苦楚,万难用命。这次我出城查看这边塞之地,却见父辈们当年苦心谋就的一些要塞城池居然已经尽毁,而帐面上为此向朝廷索要的粮草居然还一文不少,甚至畏战之下,尽调塞外之兵回境以求自保,那么多阻敌要塞、连环自保的紧要处,居然就一朝放弃,还全无痛惜。当真是自毁长城,自毁长城啊!”&&&&皇甫坚寿听了,心里也是不好受,当初若不是为己为人,也不会接受这劳什子的汉使任务,只是自己若再不出力,日后天下大乱之际,他又何以独自逍遥,他的家族,他的亲人,还有陈康等等需要自己的人,又该如何自处,故而暗下决心之后,毅然决然的接受了出使西域的重任。&&&&那北宫伯玉是新进的羌胡首领,文韬武略之下居然让他做出了一番成绩,便是自己的父亲皇甫嵩这些年也是极为重视,可正如张昶所言,朝廷**,对于边关支持甚少,很多边地小城居然只有数百名守军,非老幼即是新兵,若羌胡的来犯,如何能挡得住。&&&&皇甫嵩虽军权在握,可手中不过数万人,还要分散在天水,长安,北地,金城等地,越是分散,这力量也越是薄弱。何况除了羌胡,那匈奴也是死灰复燃,鲜卑,乌桓更是紧随其后,朝堂又是赏罚不明,因其父不愿“孝敬”张让等人,居然在洛阳已有了不祥之言,可叹刘宏事事无主见,若是听了张让谗言,只怕不用北宫伯玉攻杀,他皇甫一家就要在午门待戮了。&&&&不得已,当日朝堂上谈及外族作乱之事的时候,皇甫坚寿通过卢植等人,向上提出重新联合西域三十六国,从旁挟制羌胡,不至于边地之事无可挽救。&&&&刘宏允了,可也下了重旨,这番若是无功而返,只怕他皇甫坚寿的项上人头就要分家了。&&&&张昶也曾想到要联合西域诸国,只是手下没有这等人才,正好皇甫坚寿来了,欣喜之下,这才出城迎接,也遇到了这种事情。不过深知对方实力的张昶,也算是喜多于虑。&&&&“朝廷可是把三辅之地安危都寄托在小兄弟的唇齿之上了呢,联合西域,从旁出击,当真是三寸妙舌退十万敌,老朽就在这里静候佳音吧。”&&&&皇甫坚寿情知他是调笑,也乐得高兴,口里含笑道:“我倒不是什么善长舌辩之士,就是舌辩,也总要咱们边上三军硬扎得住,我这所谓安抚使才能小收功效吧?”他唇角微微浮起一丝冷笑,似在哂笑着自己的这个所谓的汉使身份。&&&&张昶却是正容道:“坚寿,老朽倒要求你一事,你务必答应。”&&&&皇甫坚寿见他颜容谨然,不由也正色道:“老将军但说无妨,只要我办得到,定不推辞。”&&&&张昶长叹一声,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只是这件事还真非大智大勇之人不可为之,故而虽然心有愧疚却还是言道:“老夫知道你不愿掺入官场是非,朝廷内外,但这事事关天下,已不单纯只是官场之事了。在三边之中,老夫看来看去,你的父亲皇甫嵩有守土之职,如董卓,尹端之辈,或重武轻文,或重文轻武,皆不能双全,不想这等重任竟没有可托之人。”&&&&皇甫坚寿听他推崇,此时也不虚言,拱手言道:“老将军诚心而言,小子也不会推辞,就请老将军说出此事,看我能否量力而为。”&&&&“不是量力而为,而是非得做不可”,张昶沉声道:“那西域号称三十六国,其实经过数百年后,早已经名不副实,其中不少国家甚至是以城为国,但其中不乏奋勇之士,决不可小视。坚寿,我要你此行,以天子之威,重新联和居延、大宛、楼兰诸部人马,不要让他们投入羌胡部下,而是与我大汉成遥呼之势,以为羌胡腹疾之患。他们这些年其实也屡遭羌胡搔扰,老夫相信只要有朝廷支持,只怕是会情愿的。何况以你之材,虽说费力,却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此功得就,我等也就得以暂得缓息,一年,只要一年,也许老夫就可以重整三边之兵,练出一只与你父亲不分上下的边军来,到了那时,即便没有朝廷的支持,也不用太怕羌胡的威势了。”&&&&皇甫坚寿静静地听着,一时没有表态,过了一会方才言道:“这倒也可行,但小子只恐才能不足,做不了这样的承诺。”&&&&张昶见话已入巷,知他已经承诺,以他的性格,必然全力以赴,故而脸上已经是露出笑意,但此责极大,他也就不虚声致谢了,拿过酒壶,又是敬了他一杯,笑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样的绝句,若不是有这样的胸怀,你小子岂能信口而来?当年你才二十三岁吧,却与我争那野物吃,一柄短剑愣是让老夫左右难支,险些堕了威名,此事每每想起,老夫就是不服啊。坚寿啊,坚寿,别人虽不知,但老夫却是清楚你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只怕你那父亲到现在也被蒙在鼓里,还以为你不过就是天赋过人一点而已,但若要他知道当年巧使妙计,就让一千胡人游骑溃不成军,定不会将你送到洛阳,跟了那卢植老儿吧……”&&&&皇甫坚寿听张昶讲起往事,不免淡然一笑,但还是饮酒,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许在他心里,天下百姓当然有,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年幼时候,策马奔腾,狩猎玩耍的日子……
&&&&一旁的陈康白日也算经历一场大战,此时又偷喝一些酒水解渴,不免困乏。其后二人说话喝酒,少了先前那些担虑义愤,终于忍不住一闭眼睡过去了。&&&&张昶看了看那不知是醉酒还是疲惫而睡着的陈康,微笑道:“这孩子,你还要带在身边,与你一同前去西域吗?”&&&&皇甫坚寿闻言一愣。此去西域只怕前途千难万险,带着陈康恐多有不便。可看着他睡梦中的脸,若就这么丢下他只身独行,不知他醒来后会有多么情急,一时间,皇甫坚寿心中也是犹疑不定。&&&&张昶面上却浮起了一丝笑意:“这小孩儿能够随你千里迢迢一路相随,可见忠心;初见交战场面中,却不曾露出胆怯,可见果勇,倒是一个好苗子。若你放心,老夫倒可以先帮你照料照料。不敢说将他教导得文韬武略,兵法骑射样样精通,却不会比你家那老头差上多少。”&&&&皇甫坚寿绝对信得过张昶的本事,至少在沙场上,他身上那数十年的经验,是多少男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但他心里不由想到如果就此抛下陈康,虽比在自己身边安全些,但日后如何面对?&&&&“今日以血为誓,陈康的命就是少爷你的了……”&&&&回想当初第一次遇到陈康,这小子虽然饿的骨瘦如材,但那一双眸子却是耀眼的很,有不屈,有不甘,还有对这个世道的愤怒。出于同情,皇甫坚寿不愿意看见这个大概只有十岁的小子饿死街头,于是收留了他。可想不到这个倔强的“小孩儿”居然咬破自己的手指,立下他所能想到的最毒的誓言,从此永生永世的作为皇甫坚寿的奴仆。&&&&自然,奴仆的身份是不可能的,皇甫坚寿没有这种喜好。看他年轻不大,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反倒是有了感情。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主仆二人虽无兄弟之名,却有了兄弟之谊。这次出使西域,皇甫坚寿心中有着两个打算,其中一个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来阻挡不久就要到来的历史洪流。所以,他没有带任何人,唯有陈康一人相随,为的就是避免人多口杂。&&&&看着迟疑的皇甫坚寿,张昶老儿微微一笑,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也不枉费他重托。忽然,张昶的脸上浮起一丝颇有些奇怪的笑意,言道:“此去关外,前路尽已为羌胡遮断,其行甚险。以老夫看,你小子虽然长在北地,却还需要一个精通西域诸国风情的翻译向导,要不然在这茫茫沙漠,只怕你还未曾找到城郭,就要在风沙中迷失了。”&&&&皇甫坚寿想想也是,乐的张昶送人相助。&&&&其后,二人相谈甚欢,除了回忆往昔趣事,也说上一些近年的见闻。酒足饭饱之后,这夜二人先在营中宿下。&&&&虽然酒意上头,可靠在榻上,白日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却一一在脑中回放,让他始终睡不安稳。谁知将近半夜,忽听得帐外响起一声马嘶,竟似他的斑骓。&&&&皇甫坚寿本就是七分入睡三分醒觉,这又是事关自己爱驹,当下警醒。匆匆披上外衣,他扑出帐外。这才出帐门,他隐隐见有一马耸身一跃,跨出了营寨的木栅,马背上似还坐着一个人,却看不清楚。急急去了马棚,果然不见了爱驹,不由暗道这军营之中难不成也有盗马贼,抑或是营外的胡人悄然入内?可不管哪种情况,皇甫坚寿都来不及多想,那斑骓的脚力可惊人的很,若不及时追赶,只怕真要丢了。&&&&不得已,皇甫坚寿从旁随意牵走一马,欲要出营追赶。&&&&可恶身边暂时找不到其他马儿,不得不拨步疾追。跑出一段路来,皇甫坚寿见那马儿似乎减慢了速度,实在有意的拖延,心中也是忍不住啧啧称奇。要知道他这匹斑骓性子极烈,除了自己跟陈康之外,寻常人等,断不容其上背的,今日怎么居然这么听话了,竟由得那盗马贼轻易骑去,真是奇怪了。&&&&营寨四周,尽为警醒之兵士,这时望见皇甫坚寿,才要呼喝,却被他阻拦。此时已是半夜,这几日下来,哪个不是困乏之极,若是因为自己的事,闹得人人惊觉,那就大为不妥。故而皇甫坚寿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止声,等出了营门之后这才放马追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能人,居然敢来偷他的马。&&&&只一柱香的工夫,那马儿已驰出两里开外,没入一片树林中,转眼不见。&&&&皇甫坚寿追了许久,那马儿脚力果然不如他的爱驹,虽没有断了踪迹,可也落后好多,只能隐隐看个大概。好在眼见爱驹入了森林,那里不便奔驰,都已经追了这么长的路,岂能半途而废,自然是加了把劲继续追赶。&&&&林中幽暗,难辨方向。&&&&皇甫坚寿却有办法。这斑骓本是皇甫嵩所选,自小养在马场,与皇甫坚寿亲厚非常,早有灵性。只口中轻啸一声,他就听得远方幽暗处传来那马儿的一声回嘶。皇甫坚寿情知那斑骓这些年下来与自己结下的情份,并不担心它真的走远,唯恐是别人的圈套,就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一下体力,免得等候出了差错,最后才向那林中缓缓走去。&&&&循着马嘶声,皇甫坚寿入了那林中,只见月影疏疏下,那匹斑骓竟在那儿好好的站着,正低头在草丛中寻找嫩芽。不过马儿的身上却空了,并没有人在。它也并不是只一个儿,身边还有一匹马。&&&&北方人多有养马,将门之后的皇甫家更是热衷此道。门下子弟,出了读书写字,舞枪弄棒之外,这相马之术也要掌握。皇甫坚寿自然也不会例外,虽然没有传说中的“伯乐”那么厉害,不过在这夜月下,只是眼角一扫之下,便看出那另一匹马儿竟是匹桃花骢,此时这匹斑骓正好自己爱驹交头接颈,慢慢厮蹭着。&&&&眼见斑骓如此的“重色轻主”,皇甫坚寿也是不由一笑,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只骂道:“好一匹贼马,主子孤身一人,你倒是先找好了伴,倒是让我好生羡慕啊……”&&&&话虽这么说着,可皇甫坚寿已经开始警惕起来。斑骓是少有的灵骏之物,一般的偷马贼是决然不可能带走,更不会在此地无缘无故的出现另一匹马儿,看着毛色精神,分明就是驯服后的骏马,故而口中说着调皮话,心眼则是慢慢放开。果然听得有人突兀言道:“大人倒是好雅兴……”&&&&皇甫坚寿猛一回头,却见一株树的枝桠上,正坐了一个人。那人身量不高,一身戎装,背着身,也看不清面目。皇甫坚寿冷声道:“你是谁?为何盗马,故意引我来此?”&&&&那人声音低哑,似是有意哑着嗓子说的一般:“在下是张昶老将军为使臣指派的通译,失礼之处,还望使臣海涵。”&&&&皇甫坚寿一愣,虽然在酒宴时候就已得张昶知会一声,知道他要给自己安排通译,方便在出使西域诸国的时候派上用场。可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来人了,不免猜测到是张昶早有准备。可这个通译,为何又要故意在半夜盗马引他前来,这让他心中不免多了一个大大的疑问。&&&&正想着,树上那人却是回了头,伴着那月影,只见她一张脸上若嗔若喜,眉目如柳。&&&&皇甫坚寿只觉得心中如受了一击重锤。
&&&&天上云垂广翼,铅沉沉的,覆压着整个塞上。&&&&皇甫坚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马疾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想见到“她”,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这是良缘,还是孽缘?&&&&当初洛阳一别罢了,哪怕穷荒终老,也不再与“她”见面了,但为什么天意弄人,此生纠纠缠缠的总还是“她”?&&&&皇甫坚寿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她,更没有想到三年之后他们居然还有机会再相见,不由蓦然想起古人一言:造化弄人!&&&&双腿紧紧地夹住跨下的马,催促它继续前行。那斑骓只觉自己的主人这一生都没有这么急躁不安过,可那里面可不单单只是这样,甚至还掺杂着一丝让它也熟悉的气味。&&&&马儿如何能懂得人的心思呢,可笑皇甫坚寿他自己此时也不能够清楚自己的心头到底想的是什么。他的一生中虽然在这里只过去了二十个年头,可里面的起伏跌宕只怕没有一个人可以比拟的吧。有时候他就常常会仰躺在高处,静静的看着星空,然后问一问天,问一问心,到底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知道到底奔跑了多久,只觉得骑下的马儿没有了自己的驱策,已经慢了下来。由着它缓缓停住,一人一马已经奔到了一个高旷之地。天还是那么沉,远边的似乎都要压到地面上,与那黄土亲吻在一起。&&&&静下心来看着这些,皇甫坚寿忽然觉得自己这放马一奔有种说不出的好笑与说不出的幼稚,以往那个冷静睿智的他,在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就消失了吗?举头望天,却见云影重重之下,那轮月儿虽有遮掩,却还是皎明的。&&&&皇甫坚寿还从没如此认真地看过这塞上的月。不同于人事喧扰的中原之地,那里的月向来是游子离乡之后那温情思念,缠缭牵扯的寄托,是文人雅士的闲情逸致所勾画出的传诵文卷。儿这里的月,却是天地之初的皓洁,就与他所渴望相同,那么自然,那么浩荡,仿佛置身其中却永远不用担心要去偿还什么。&&&&忽然不想逃了……&&&&皇甫坚寿下了马,踏上这片广阔而真实的土地,这四边的景色,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的柔美,那么的干净。这一切静静的,柔柔的,却好像母亲的手一样,慢慢的抚摸过他的发丝,他的肌肤。这感觉虽然飘渺却真切感受着,似乎一直就在那镇定着他的心神。自他知事开始,这种微妙的感官就慢慢消散不见了,想不到居然在此时此刻重新找到,一种豁然开朗的心境占据了整个身体。那感觉升腾起来,随着他体内的热血,流遍全身,直欲破体而出。&&&&蓦然,一声长啸砰然而起,将这云天草沙间撕破开来,惊得远处食草的爱驹也是耸起耳朵,望着它的主人不肯低头。&&&&长啸停处,思绪漂荡。以往许多苦涩难解的心事,在这一刻却是意外的轻松瓦解,即便是面对“她”,应也能够坦然一笑。想到天地如此之大,本就不该只为儿女私情所能缚住的。如今的他,身为汉使,代表着责任与尊严,那羌胡犯境,汉室动荡,中原不安,百姓涂炭,这哪一件不是天下大事,哪有闲情再想风花雪月之事。他心里想得开阔,容色一时也就变得极为舒畅。&&&&身后已多出一人,皇甫坚寿不用回头,也是知道是谁。解开心结的他,虽然决定不再逃避,可也没有回过身去,只是笑着问道:“袁瑛,这曲子好听吗?”&&&&袁瑛并没有做出回答,而是在皇甫坚寿所在的地方坐了下来,双腿紧闭曲折,这才稍稍显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姿态。&&&&皎洁的月下,两个人各有所思,一时没有再出声,仿佛是怕打破了这宁静的夜。&&&&袁瑛忽然觉得这样也许更好,他虽然只是那么直直的站着,但终究没有再逃走,终于肯再次面对自己,所以一切都有可能变得跟以往一样。慢慢站起身来,悄悄走到他的身边,袁瑛伸手按着他的肩,慢慢的将自己的脸依偎在他的背上,感受那久违的温暖与安全。&&&&皇甫坚寿身子一抖。&&&&此时远处忽有鼙鼓声响起,皇甫坚寿剑眉一剔,猜想是那羌胡又在夜袭,就要准备参战。可袁瑛在他肩上的手忽然压了压,微笑道:“这是张昶早就安排好的,这会怕是要将这千余羌胡骑反困住了。以张昶的能力,断然不会输的。”&&&&听袁瑛直呼张昶姓名,以她袁家子女的礼数断然不会这么糊涂,也只有一个解释,说不准张昶这老儿也被袁家收服了。皇甫坚寿一直就知道这个女子深谋远算,心智权谋远超一般男儿,即便是她那几个兄长,只怕也无一人比得过她。可笑他自诩聪慧,更有千年智慧,却在这个女子身上总是棋错一着。他有些痛心,有些厌烦的想着袁瑛,是否自己从出使开始,就已经落入了他们袁家的计算之中了?&&&&只听袁瑛继续道:“还在气我父亲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也气我没有随你一起走吗?”&&&&她的声音柔柔的,有一种女孩家特有的娇弱。皇甫坚寿很少听到袁瑛这么柔软地与自己说话,就好像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但她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娇弱吧,甚至这些话里到底是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他也判断不清。自嘲一笑,抛开她的家世背景,抛开她的权谋智慧,她对自己还能有几分真心?皇甫坚寿这么想着,身体不自觉的就向前,抗拒着袁瑛的亲密。&&&&袁瑛松了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然后又坐下,抱住了自己的双膝,软声道:“陪我坐会,好吗?”&&&&皇甫坚寿却是一怒。&&&&以往也是这样,只要他心中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与不甘,她就会用这样的方式轻轻柔柔的将自己给包围起来,卸下他所有的力量与期望。只是三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皇甫坚寿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他甚至没有去想袁瑛的话。抬头看着月下草野,只觉得这人啊,有时候真是矛盾,明明知道对方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可有时却愿意将所有的感情就这么倾入其中,可一旦受伤了,却也只能想起当初的那些温柔,那些爱啊,情啊。&&&&没有得到皇甫坚寿的回应,袁瑛也开始不说话了。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直到好一时,等到远方杀声都静了,后者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臀下的泥土,展颜道:“汉使,咱们回去吧。”&&&&天色近晓时,皇甫坚寿与袁瑛才双双驾马赶回到张昶扎营之处。只见沙场战罢,一片狼藉,而张昶所部,居然已拨营走了。据场中残留的兵器,尸体来看看出,这一战,是我们汉家人羸了。&&&&猛地想起了陈康,皇甫坚寿刚刚放松的心头却又是一紧,他有些张惶地抬起眼,明知肯定被张昶带走了,可还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打量着四周。&&&&一旁的袁瑛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轻声道:“他,不会有事的。”&&&&她还是这么的懂他,或者说是……了如指掌。
&&&&看得见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与破碎的兵器。兵营撤走,还有一些地方燃着火,将四周一明一暗的闪烁着,映得皇甫坚寿的脸,也显出几分隐晦。&&&&袁瑛唇边一抹轻笑,早已知道他的心思般,轻声道:“放心,张老将军会好好照顾他的。”&&&&皇甫坚寿怔怔地望着她,至此才算明白原来他们早就将一切都算计好了!怪不得刚才胡汉交兵之时,她不急着回来;怪不得张昶那样的身份,她也能直呼其名。心头升起一抹苦涩,有因为袁瑛的,有因为张昶的,也有因为自己的。&&&&袁瑛的脸上却腾起一抹笑意:“皇甫大人,难道就这么不想看到我,还是将我当成了毒虫野兽,让你这般的厌恶?!”&&&&她的语气是轻松的,可她的字眼却是凌人的。那一年,他十八,她十五,二人一见便已倾心,本该抓住这段情,但最后却闹了个不欢而散。回到长安的他,还为此颓废了一段时日。对于这段感情,他是珍惜的,也是极为认真的。仍然记得那日离别时候,他曾要袁瑛像他一样放弃一切,随他浪迹天涯,从此成就一对神仙眷侣——可她却拒绝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尽管已经过去了两年时间,但只看今夜所为,也可知她袁瑛始终没有变。所以在听到这句话后,他的眉头却是蹙了起来。皇甫坚寿静静地望着她,知道她来到此地断然不会那么简单,看她坐骑身上的行囊,看来是真的准备要塞外一行了。可皇甫坚寿还是不能相信,她一个响当当的袁门之女,身份如此尊贵,陪他前往关外蛮荒,倒底安着怎样的居心。&&&&可她若是自己不愿说,这天下虽大,也没有一个人可以逼着她开口……&&&&夜间,二人虽有情,却是分地而眠,之间也没有为这些年的首次相会而表现出多少热情,反倒是平平淡淡的就挨到了天亮。&&&&袁瑛虽然是世家子女,但不是那种只知道享福的人,这回出来也是有备而来,一大早就准备好了可用之物,填饱了肚子才提起上路。&&&&皇甫坚寿则用水壶里的水草草清洗了一把,吃了几口就放下。从今日开始,他的身上的责任更重了,在答应了张昶后,那一年的约定是否能够达成,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个人的心里猜疑固猜疑,但彼此的同行,还是快乐的。&&&&那袁瑛久居洛阳繁华之所,这还是头一次到这塞外。天高地阔的塞外,虽然没有洛阳的富贵与奢侈,但到处可见的山壁与黄沙,反倒是衬托出天地的高耸与广阔,让见识到这一切的人,顿时感觉心胸顺畅了许多。如同一个小女孩一样,这天地就好像是她的玩具,这会爱不释手,时不时的发出孩童般的尖叫与欢笑;但有时,她也会作弄似的悄悄跟在皇甫坚寿身后,然后猛然抽出一鞭在他爱驹的后臀,惊得它放蹄奔腾,在那个时候,她也会紧紧跟上,与他比一比谁的骑术更胜一筹;也有的时候,大多是在夜幕要刚刚降临的时候,她会将马儿交给皇甫坚寿牵着,然后等荒漠的沙面微微冷却后,用自己的玉足踏上,用脚心去慢慢的感受这一边荒漠的温度,感受沙子将她的玉足一寸一寸的埋没起来,感受那滚滚却不扰人。这个时候,她是沉默的,如同这整一片荒漠一般;但也是荡动的,如同那风儿吹着粒粒黄沙,一直飘着,滚着,然后停在某一处渐渐汇集,如同她的心思。&&&&皇甫坚寿大半时间只会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她的捉摸不定,看着她的喜怒哀乐,感觉她就好像跟这片天地重叠,全然不知她下一个表情会是什么。不过这样的她,反而让他珍惜,感觉又重新找回了当初的点点滴滴。这才记起,今年的她,才不过是十八岁,在他的那个时代,也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罢了。&&&&时而动,时而静的袁瑛,美的百变不倦。皇甫坚寿所做的只是将她现在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好好的珍藏起来。&&&&像这样的情况,两人前行了有三四天。一日快到傍晚时候,二人抬头望天,却见天上的云翻翻滚滚,说不出的阴郁,也说不出的肃杀。这里已经是沙漠的地界,他们越行得远,草越少,人越少,沙却越多。皇甫坚寿皱着眉往那天尽头只管望着,已有要起大风的先兆了。看了袁瑛一眼,这些天,风沙一起,爱惜容貌的她就把面纱重又罩上了。&&&&“看来,有一场大风要来了。”&&&&袁瑛身子轻轻一耸,看着前方,也低声道:“是要来了!”&&&&如他所言,这风渐渐强了起来,马蹄下的沙子都在打旋儿。他出使之前,就曾打听过,知道现在只怕还是沙漠上会偶发沙暴的季节,可为了汉家百姓,也不得不走这一趟,况且风沙虽大,却也可以作为掩护,至少那些羌胡部队应该不会在这种季节出行吧。&&&&说话间,皇甫坚寿耳中遥遥地闻得一片驼铃之声,他举手遮眼向前望去,倒不是为了遮蔽日影,因为那日影早已被满天风沙遮得黯淡无光了,而是要遮蔽那抬头时随时要冲入眼睑的沙子,免得痛楚。只见远远的一个沙丘旁,一个驼队正向这边走来。他们彼此望见,都是行途之人。这旷野之中,难得遇见一个生人,皇甫坚寿想上前打个问讯,也要跟他们打听打听前面的地理情形,不由驱马凑前,彼此也是格外亲切。&&&&“你们怎么敢骑着马走沙漠啊?!”骆驼队中的一个像领头的人,年纪倒也有些,大概五六十岁,大概是常年在这里走动,风沙吹得皮肤都开始开裂,看上去还是有些慎人。那人倒也好心,看见这两个年轻人居然只骑了马就想往沙漠那边走,不免告诫道:“马儿虽快,可在沙漠中根本就其不了什么大作用,怎么不买几匹骆驼,可有用多了。”&&&&两人现在还是汉人服饰,好在这对商队也尽是汉人,说的汉语,倒少了麻烦。皇甫坚寿笑道:“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本以为马快,却不料今日居然遇到风沙。”&&&&那领头人叫来手下人耳语一番,然后那人不一会儿便牵来一匹骆驼,交与皇甫坚寿。领头人道:“咱们商队也没有多余的骆驼了,这匹就给你们吧,今日看着天色只怕是要有大风暴了,你们还是不要再往前了,不如随我们往回走,等明天再上路,怎样?”&&&&皇甫坚寿还待回答,那袁瑛已经是抢先回答道:“多谢了,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往回走的话,怕是要耽误了。再说我想也没有这样巧,这风暴偏偏会追着我们,等会绕道便是了。”&&&&那人看了看袁瑛,只是一笑,可皇甫坚寿也没有表态,想来是听她的,当下也不勉强,好生说了几句后,便就领着商队急急走了——他们虽然是出入沙漠的熟客,可也怕这里的天气。
&&&&待得重新只剩下他们二个人后,皇甫坚寿这才疑道:“你在担心他们?”&&&&袁瑛道:“这里是沙漠,若是死了,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我们虽然有武艺在身,可要是他们真的心怀不轨的话,怕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而且若是让人盯上了,反而麻烦。”&&&&“你想得倒也周全。”&&&&袁瑛又道:“进入胡汉之地,不能去相信胡人,可有些汉人,咱们也不可轻易相信,毕竟这种地方,谁也不知道底细。”&&&&皇甫坚寿知她说的都是真话,可这样的话听在耳里,却是那样的令人不快,甚至有些沮丧。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居然会有这么的矛盾与怀疑,更令人可悲的是有的时候,即便是同族的,却没有了那种同袍同血的感觉了。&&&&二人牵着那匹意外的来的骆驼,继续前行,才走了小半个时辰,那骆驼便就止步不前。&&&&袁瑛抽打了几下,它反倒是蹲了下来,怎么样都不动。&&&&皇甫坚寿遥望一眼,顿时心神俱颤。&&&&一片狂风夹杂着黄沙卷龙似地在朝这边飞奔而来,天地虽大,却也在一息之间似乎就暗了,正好应了那句“日月无光”。风暴初时看着,还好像很远,与二人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冲突,但片刻之后,在那一股沙尘暴周边,又出现了几条“沙龙”,在天地之间旋转。很快,那看似很远的风暴,迅速得往他们的所在卷来。&&&&袁瑛只叫了一声“沙暴”,但话却已被风堵到喉咙里,也不知皇甫坚寿听不听得到。一开口,满嘴里都是沙,她口中进了沙子自然感觉十分的不适,想要试着张口去吐,但嘴却不能张,一张更多的沙就要卷入口里。&&&&那么多天来照耀过他们的太阳已躲得影都不见,似已不在眷顾这世上的生灵,而是负着手远游天外了。&&&&二人的坐骑也算是一等一的骏马了,可此时面对这样的天地异色,越是生灵的它们反而越是不堪,大概也知道面对着黄天狂沙,它们所能做的就是与主人一起,静静的等候命运的审判。&&&&可人不会,这人啊,越是到了危急时刻,反倒是越有了求生的意志。无论生前多么的厌倦世道,多么的愤世嫉俗,可真要到了死了的那一刻,却又比任何人都要来的眷恋这个世界,想要继续呼吸那被他们侮辱的空气。&&&&马儿惊得股间簌簌,加上风沙流动,一时间只能与老骥一般踏出几步。皇甫坚寿二人可不想坐以待毙,这会趁着风暴还远,赶紧要岔了那风沙方向,往他处跑去。他们情知马儿再快,只怕疲累之后也跑不羸那一场龙卷风的,所以岔了方向,只求躲过。&&&&可那风渐渐劲了,感觉就好像故意围追堵截他们一般,一直粘了他们身子似的跟了来,根本不准备给予这两个年轻生命丝毫机会。&&&&那风暴真是令人颤抖啊,这还不是中心,却已经让人招架不住。那风沙狂烈的撕裂掉他们的衣衫,卷起他们的头发,将两人如同风中的梗杆一般左右吹摆。&&&&不出一时,他们就已陷身在那片沙暴之中。&&&&皇甫坚寿这时已没有了别的心思,几乎根本无法控制惊恐的马儿,只是死死的拉住两匹马的缰绳,生怕就此吹散。要知道沙漠广阔,如果失去了马匹代步,只怕就算躲过了这场风暴,面对茫茫荒漠,他们也逃不出这里。&&&&大风里的袁瑛柔弱得象一根马上就要飘飞而去的蓬草,浑身都在摇荡着,此刻才显得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纤弱。皇甫坚寿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顾忌着她,有意疏远,但这时再也顾不得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可以看到的范围,决不让她独自漂荡在这风暴之中。&&&&好在两匹马儿也是有灵气的,学了那骆驼的样子,在原地跪了下来。二马一骆驼至少在这里形成了小小的掩护所,得以让两个人不被风沙吹走。&&&&皇甫坚寿就这么一手抓着两匹马儿,一手抓着袁瑛,,那风沙刮得他裸露的皮肤火辣辣的痛,但他还是可以觉得身边的那人的小手是那么的冰凉,并且充满了不安。皇甫坚寿心头一痛,放开了马绳,顾不得一切就把袁瑛拉近,然后死死地抱紧,几乎是用整个身子压在了她的上面,为她遮挡着风沙。原来他还没有忘记曾经要保护她的誓言,只是将他们深深的隐蔽在内心,但到了这一刻,还有什么东西值得顾忌,值得隐瞒,若是错过,还有下一秒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吗?&&&&他的脾气突然狂暴起来,不顾那吹到口里的沙,大声地咒骂着,骂着贼老天,骂着倒霉的沙漠,骂着无缘无故的风沙,即便是他们的马儿,也一并骂了,可他骂遍天下万物,却就是不会骂袁瑛。&&&&袁瑛以往就从皇甫坚寿口里听到过这般粗鲁的言词,对上苍,对鬼神,都是那么的不敬,可就是这份“不敬”,让她对他充满了好奇,也产生了情愫,时隔二年,她又听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敢这么叫唤的声音。虽然天地无情,但她却是安心的。将身子配合的缩了缩,她似乎要在皇甫坚寿的身体里找到一个避风港,在皇甫坚寿那已狂暴怒涌的心里最深处找到一个柔软安全的地方,然后静静的躲起来。&&&&皇甫坚寿似乎也感到了,身体下的人儿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真实,这让他几乎忘记了风沙的存在,对这对有情人来说,时间似乎失去了它的意义。&&&&也不知到底挣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怎么挣扎出那片风暴的中心的,只听得那耳边吼吼的风声渐渐小了,而袁瑛喘息的鼻息却又能重新听到。皇甫坚寿抬眼向身侧望去,只剩下三四条沙龙还在继续驰奔远去,表现着它们的残余力量。&&&&天地还是那样的昏暗,可在那边黄云旁边,却有个惨淡无光的太阳羞羞哒的出现。周边慢慢恢复平静,似乎天地也为自己骤翻骤变的脸感到不好意思了而逃离了两个年轻人的身边。&&&&这一场殊死的挣扎后,皇甫坚寿返身朝天,看着眼前风景,那无力后的太阳圆融融的挂在天边,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感动起来。&&&&突然,他的唇湿润了,一双乔柔的手抚上了他的双额,然后一双火热的如同挂在半空中昊日的眼睛,直直得看着他。还不等他看清楚绯红的袁瑛,他们俩的唇齿间,激荡的犹如刚才的风暴。&&&&袁瑛从来不会输给男人,即便是这种事,也要主动,才不能说是因为他而失守了。所以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皇甫坚寿紧紧压在身下,不让他有所行动。这一刻,她忘记了家族,忘记了利益,忘记了那些权谋争夺,她只是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就让他把她搜掠而尽吧。&&&&等皇甫坚寿将她反抱住,坐起身来的时候,天地终于落下帷幕。&&&&那一晚的夜,极为宁静,羞怯怯地沉成一片静默。&&&&袁瑛用一块巾帕堵住水囊的口,略略沾湿了后试静了自己的脸。皇甫坚寿就睡在她的身边,此时睡得熟了,以天为被地为褥。沙漠夜间好冷,他居然像一个婴儿一般曲折身子,还不忘转个身。&&&&袁瑛本还想给皇甫坚寿也擦擦的,可她却觉得有些不甘,凭什么这男人在占了便宜后还要女人来服侍。随即身体里传来的疲惫也让这个女人感到了困意,顾不得擦洗其他地方了,就这么睡了,就靠在皇甫坚寿那温热的身体旁边。也许她内心深处惦记着这个男人……想着想着,她也睡着了。只是在梦中,她还不断的寻找着那曾经属于她的温柔,紧紧的追逐着……&&&&亲们,看完书,记得投个票子,帮我冲个榜哦
&&&&不知怎么的,夜突然变得好冷。&&&&袁瑛醒了过来,如梦中一样,身边空荡荡的,有些惊恐的她迅速撅起身子起来,着急的看着四周,直到发现自己要寻找的那人正自抱膝远远地坐着,这才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那身影可真像个孩子,怪不得有人说女人天生都带着一份母性,明明是他大些,可每当他彷徨孤单的时候,她心里就有股忍不住想要照顾他的冲动。站起身来,慢慢走向他,只见一身尘土已大致被抖落,身上破裂的衣衫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潦倒的乞丐,可那一份峥峭,却掩饰不住的散发在周边,让袁瑛忽然觉得这样的男子才是令人着迷。想到这里,她心里一笑,不知怎么涌动起了丝温柔的感觉。&&&&皇甫坚寿正拈着不知从什么地方采来的叶子,幽幽地在那吹着。声不大,却说不出的忧伤,也说不出的温柔。那忧伤与温柔如此渺渺的,在这荒凉的旷野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杀伤力,直要浸入骨子里去。&&&&作为这里唯一的听众,袁瑛觉得那一份忧伤与温柔已经不是她所能懂得了。轻轻掠了鬓发,记得刚识得皇甫坚寿时,对于初次认识他的人显得有些神秘,但对她而言,这个男人分明如泉水一般,虽然有些他独有的底蕴,却可以让自己一眼看得到底。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两个人互生情愫的时候,从来都是她占据主动,事事凌驾之上。可这并不是袁瑛的错,错的是她的背景,错的是她从小就活在那样的坏境里。不管当初二人如何的被对方吸引,但两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多少沾染上一点点俗世的鄙薄与功利,也让她对他不免产生了一分轻视。尽管皇甫坚寿的家世已经非常不错,他的祖辈都是边关大将,他的父亲更是手握重兵,但他到底是武人,而她的父亲却是当朝太傅,天下学子的楷模。&&&&自古文武不相容,不管是那段煨,窦武,虽然都曾位极人臣,权倾一时,但在文人眼中,他们靠的只是刀剑,身上的官衔再高,可在骨子里流着的是野蛮,不知礼数的血,所以当初在袁家,皇甫坚寿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家族巨阀的利益,自此二人分手,直到这次方才相见。&&&&这二年空白的时间,确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袁瑛觉得她已经开始不能完完全全的把握住他了,在这些年里,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又决定了什么,而让他的声音变的浑厚,让他的心事也变得深沉,是不是因为他已由一个男孩儿变成了一个尝到世俗酸苦的男人了呢?袁瑛心里转恻,却不得知。忽然很怀念很怀念三年前单纯,清稚的时光,怀念皇甫坚寿全心全意,只属于她的的时候。只是那时候的她为什么反而做不到珍惜,没有随他一并走了,那以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徒然留下一个“克夫”的名声……&&&&忽然停了下来,四野一时寂静,也让回忆过去的袁瑛觉得有些不耐,随口问道:“怎么不吹了?累了?”&&&&皇甫坚寿回头淡淡一笑,继而叹道:“这些,是吹给那些亡者听的。”&&&&袁瑛来到他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眺望远方,景色虽美,可她的心思却在他的身上,对于她来说,这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远比荒漠戈壁好看多了。整了整耳边的鬓发,不知怎么,面对这个相识已近三年的男子,袁瑛她突然变得不那么自信了,所以才那么渴望将他重新吸引,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勾引”的意思吧。稍稍贴近他,袁瑛柔声道:“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上战场了吧,我听张昶说过你的事,你早在三年前就在北地跟羌胡人交过手,那一次至少也有百人吧。”&&&&“可我……没亲手杀过他们……”皇甫坚寿常常在想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这个最为热血,最容易建功立业的时代,是否是命运的安排。可自己的性子却总是那么慢慢弱弱的,如何才能在这个时代立足下去?再过二年时间,就是黄巾大乱,那时候乱世将启,多少百姓就要涂炭。他本想当不知世事,遁入山林了却一生,可心中总有个念头驱使他不能这么做。在长安,北地等处看到那样凄惨的景象后,他终于说服自己要在这里做出一番大事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嗷嗷待乳的孩子,是为了那些骨瘦如材的老人,是为了那些被掷入锅中的妇女。可想的容易,做起来却是那么的难。此前一战,虽然自己杀的都是胡人,也暗暗劝说自己杀的都是该死的,要不然的话,他们就要杀死更多的汉家同胞。可这几日每当入睡时候,总不期然的就要想起,想起那一张张临死人脸的惊恐,那一幕幕血肉飞溅的景象。&&&&他实在是难以忘怀。&&&&袁瑛太了解这个男人了,知道这个就是他的心结所在。可往后险峻之事只多不少,如果抱着这样的心态,岂能成事,弄不好更有生命之忧。所以,袁瑛扳过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不允许他有一丝的躲闪,然后沉声道:“坚寿,胡汉仇恨久矣,不是他们被赶出草原,永世不得窥探,就是我们被攻破城池,生灵涂炭。你身为汉使,责任重大,如此仁恻,难道以后胡汉两兵交战时候,你也要如此吗?”&&&&皇甫坚寿半晌没有说话,缓缓才道:“这些我比谁都清楚,可我终究……哎,说出来你也不信,那天还是我平生头一次真正杀人,可笑吧……”&&&&袁瑛闻言,不由得愣在那里。从小到大,生在袁家,生在洛阳,她眼见的或明或暗的杀戳可以说多了去了,也从没曾为此不安过,可面前这个男人的话里竟然对这种“扬名立威,建功立业”的举动,全是无奈与厌恶的感觉。袁瑛怔怔地望着皇甫坚寿,不像是一个出身武人,世代替主杀人的将门之后,反倒像那些无病呻咛的酸书生。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训他,这是他自己的担当与信念。也许本就不用劝说什么,能够出使西域,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吧。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夜晚,静静的陪着他。&&&&亲们,看完书,记得给我投个票,帮我冲榜哦,嘻嘻
&&&&此后几日,他们沿着沙漠的边缘向西行走,这样比较容易找到水草,又不至时时遇到羌胡的游骑之中。一路上,少不了会碰到羌人的游骑,却也看到了不少胡人的生活,并不单单只有凶残与嗜杀,也有属于他们的亲情与爱护。所以按皇甫坚寿的意思,如能不出手,那就尽量不要出手,即便是胡人,他的家中也势必有妻儿要等着他们回去。只有到避无可避的时候,皇甫坚寿才会抢着出手,免得袁瑛杀人灭口。&&&&袁瑛心下明白,不愿太拂他的心意,也乐的安逸,所以就听了他的建议,只让他做个好人,毕竟杀人怎么说也不会是一件好的事情。&&&&这一路行来,每到夜深,大半是皇甫坚寿放哨,为的是让袁瑛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这虽然只是个细节,却让袁瑛深切的感受到对方的关爱,因为他不欠她的。只是这份关爱,却让袁瑛觉得自己有些受之有愧,常常也是睡不好觉。只有他吹起那些不知名却很好听很好听的曲子的时候,她才能慢慢入睡。&&&&这画面好像一幅画——在漫天星月下,男子看着熟睡的女子,然后用乐曲表达着自己深藏的情愫,只有那一弯明月,只有那点点繁星听着他的倾述,然后将所有的温柔全部盖在女子的身上,柔柔的……&&&&可这样的画面并不多,更多的是渐渐荒芜得沙漠,以及袭来的疲惫。&&&&两个人已经在这片沙漠中行走了五六日,天天赶路,沙漠夜间寒冷,即便有毛毯御寒,可那冷风总是找着缝隙死命的往里面钻进去。&&&&看着因为休息不好而疲惫的袁瑛,皇甫坚寿觉得自己很是过意不去,虽然这是她自己要做的事情。这天黑的也快,沉沉的就暗了下来。皇甫坚寿心中一急,正眺望远处,恰好看到一处白顶,应是有人放牧,便引着袁瑛前往。&&&&这是一家三口,父母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两个人听到马嘶声,闪出帐来,见是年轻人,也没有那种暴虐之气,反而长得极为的俊美,当下问道:“两位客人是要借宿吗?”&&&&皇甫坚寿一愣,正不知如何回答,袁瑛已经用胡人的语言回答:“我们俩不熟悉这边的地形,还经历了一场风暴,这会走来却是迷了路,加上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好,刚好看见你们的帐篷,所以想能不能在你们这借个地方休息一下,如果有些肉食的话就更好了。当然,我们会付钱的,绝不会白吃白喝。”&&&&那夫妻俩看皇甫坚寿与袁瑛身上果然是残破的很,面上也是疲惫,这个时候还能彬彬有礼的商量,显然不会是歹人,所以也放下警惕。那男人已经笑颜道:“两位客人从远方来,能够在这里住上一晚,使我们的荣幸,别说钱不钱的,反倒是辱了我们草原人的热情。”&&&&女人只是笑着,很快就钻入帐篷里,看来是要准备准备。&&&&那小女孩躲在男人的身后,露出大半个脑袋,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他们,显得怯怯的,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皇甫坚寿见这小女孩甚是可爱,不免起了玩性,忽做了个鬼脸,逗得那女孩发出一串铃铛般的笑声。&&&&“把马寄在那边,快进来,我们也正好要吃饭。”&&&&“多谢了……”&&&&二人将马匹捆好,随着那男人进入帐篷,顿时一股热浪袭来,吹得人十分舒服。空气中夹杂着油香味,奶味,肉味,似乎全世界最好的味道都聚集在这里了。按理说这样的味道,袁瑛肯定受不了。可这段路程走下来,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只闻着那肉汤香味,就足够让她觉得这里就是草原最美的地方。&&&&这一家草原人很是好客,为了招待他们俩,那女人把最肥美的羊腿分了出来。而他们自己只是吃着一些羊骨头汤和碎肉。这里用食,都靠小刀割划,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加上那烤羊腿实在是口感十足,便是袁瑛也饱饱的吃了个够。最可爱的就是那小女孩,吃着吃着就靠到了皇甫坚寿的身边,然后端起自己那个小小的木碗,学着她父亲的样子,敬了一杯奶酒。帐篷里的气氛太好,就是外面的风刮得作响,只是这丝毫不妨碍他们的性子。因为皇甫坚寿不太会说胡人话,所以大多是袁瑛代劳,而他乐的清闲,只与那小女孩逗乐。&&&&吃了好一会,这顿美餐才是用毕。帐篷虽然不大,倒也足够五个人睡了。只是尴尬了皇甫坚寿,因为空间的原因,他只能与袁瑛紧挨着睡。那女子气味好像比刚才的肉香还要来的诱人,引得他浑身热,汗也不自觉的出来,在衣服里面粘粘的,很不舒服。&&&&倒是袁瑛,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想来是这些日子真的走累了,这会也没有多想就这么睡过去了。皇甫坚寿暗暗责骂自己几声,调息一下,闭上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好不容易入睡,却听得外面风声中夹带着几声马嘶。因怕他们的马儿出事,皇甫坚寿想要起身看看。&&&&那主人家也起来了,看到皇甫坚寿,笑笑说了几句后,便起身出去。大概是不放心,那女人也起来披上衣服,随着她的丈夫一同出去。&&&&“要出去吗?”&&&&突然从身边传来声音,原来是袁瑛也醒了,这会询问着他。皇甫坚寿还不及做出反应,就听到外面突然吵杂起来,紧接着就是两声惨叫声。他顿时大急,就要冲出帐篷,迎面闪来了一人,却不是那主人家。那人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在火光下显得极为的狰狞,一见帐篷里还有一个男子,一愣之后便就不问缘由的举刀砍向皇甫坚寿。&&&&他快,皇甫坚寿更快。不等那刀落下,他的脚已经狠狠的踢中那人的要害处,将其一脚踢了出去。紧接着,皇甫坚寿也冲了出去,却见那主人两夫妻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了无生机。&&&&“直娘贼,还有人……”当面还有五六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手中也提了刀剑,面貌凶狠,绝不是善类。更令皇甫坚寿愤怒的是里面除了胡人以外,居然还有两个说着汉语,正在想办法欲要制服皇甫他们的坐骑。想也明白,看来是他们偶然到此,像这样的草包,大概是只要劫掠一些肉食罢了,可皇甫他们这两匹马儿却是神骏,顿时动了歹心。这主人家不肯,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伯仁虽非我杀,却因我而死。皇甫坚寿紧握拳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这一刻,他想杀人!&&&&亲们,看完书,记得给我投个票,帮我冲榜哦,嘻嘻
&&&&那几个歹人一不做二不休,先放过那马儿,接着是杀向他。&&&&皇甫坚寿此时已不再存有半点仁慈之心,先闪过一刀,将那人手臂从关节处折断,然后迅速抢过那把刀,再在他的颈部深深的划过一刀,然后轮到下一个。也不去管他是死是活,皇甫坚寿的眼神是冰冷的,是凌厉的,他手中的刀是嗜血的,是无情的。初时,那五六人还自勇上,可见他接连都是一刀砍杀同伴后,知道今夜遇到的可是高手,顿时起了逃逸之心。&&&&可皇甫坚寿如何容得他们逃走,又是几刀下去,只有最后一人驾马飞驰,却也难逃一死,被他骑上爱驹追去,诛杀在百余米外。等他杀戮干净回到帐篷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已经醒来,此时呆呆的看着父母亲,只是不断用手摇着,用嘴叫着,希望他们能够如往常一样醒来,亲亲她,摸摸她——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手中的刀变得那么的沉重,沉重的让他拿不动,掉落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那小女孩的哭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那么的刺耳,那么的悲伤。&&&&很快,年幼的女孩就哭昏死过去,袁瑛将她抱进帐篷里面。皇甫坚寿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最后害的这两个无辜的人惨死;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阻拦他,若是自己出去也不会如此;恨自己为什么空负一身本事,却连眼前人也保护不了……他好恨,也好苦。&&&&袁瑛静静的在他身边站着,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这夫妻俩这般死法,对皇甫坚寿绝对是个打击,而且他们还留下了一个小女孩。她太了解他了,那个甚至还未步入俗世的女孩只怕现在也成了他的责任了吧。&&&&“这世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良久,皇甫坚寿方才开口说话。&&&&袁瑛淡淡的答道:“可这就是世道,人与人之间,只要有强弱之分,就会起争端;只要有善恶之别,就会起杀戮。这是你想改变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也是你想逃也逃不了的真相。”&&&&“为什么,为什么”,皇甫坚寿突然显得有些激动,有些疯癫,他狠狠的抓住袁瑛的双肩,大声吼叫着:“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一定这样互相伤害,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平淡的阐述这些,为什么这世道就不能像这个帐篷一样只有善意?我不信,我不信……”&&&&“坚寿,这就是你我的差别……”袁瑛忍着那双手传来的力量,却没有躲避,反而要丑陋的揭开,她的声音如同另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皇甫坚寿的心,狠得不留一点情面,狠得让他留不住那眼眶中的泪。&&&&然后二个人就没有再说话了。皇甫坚寿默默的为死去的夫妻俩挖了一个埋身之所,而袁瑛只是看着。&&&&但这还不是最痛的,在看到那个醒来的小女孩后,皇甫坚寿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令人痛心的事情了。那个天真活泼,时时将惹人爱的笑容挂在嘴角,笑起来眼睛都眯成月牙儿的小女孩好似在一夜之间就成了瓷做的泥娃娃,脸上只有一种表情——死寂。&&&&不能就这么将她丢弃,让她成为无根之浮。皇甫坚寿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也不容袁瑛在这上面有半点异议,他要带着这小女孩去他所能走过得每一处。&&&&女孩是安静的,依旧能吃能睡,可却不发一言,反而让他担心。只是他们以为她不过是因为父母之死而难过,却断然没有想到在一夜深夜,她消失了。&&&&等皇甫坚寿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好在他有马,所以急急追了出去。可这荒漠四周广阔,又是黑夜,急切间,皇甫坚寿如何找的到。直到天刚蒙蒙亮,他才发现一点踪迹——一只带血的毡帽。皇甫坚寿强忍不安,继续寻找着她的踪迹,却发现越来越多的血迹以及碎肉,再往回的更远处,一个孩子头颅静悄悄的放置在那,至于其他骨骼大多已经被咬碎。&&&&皇甫坚寿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还挂着肉丝的头颅,不愿意去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股作呕的感觉从喉咙口升起,他再也忍不住,就在那吐了出来,然后如同受伤的野兽在那久久叫啸着,叫啸着……&&&&行程继续,只是皇甫坚寿的话更少了,两人这一路上彼此间重又渐渐疏远。&&&&袁瑛知道皇甫坚寿心中有恨,不过他恨只怕不是那些歹人,不是她袁瑛,甚至不是这个他所厌恶的世道,而正是他自己。正因为如此痛恨自己,所以才开始痛恨周围的一切。作为此时此刻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对袁瑛的恨也最为强烈。只是想着想着,她心中却也慢慢多了几分不知是苦涩还是其他什么的滋味,总之她今日看到的皇甫坚寿,已经慢慢转向成她所需要见到的那个皇甫坚寿,可这真的是自己所要的?还是要那个不顾世俗目光也追求着自由的皇甫坚寿?&&&&这一路十余天走来,沿途所经,汉军石垒旧寨多已废弃,倒是时时可见羌胡的百十骑人马远远地飞掠而过,羌胡之势果然很盛。&&&&有时见到羌胡正在屠戳无辜百姓,皇甫坚寿的脸上不由就是一脸阴晦。他不在选择避让,而是驰马上前。不管对手有多少,他都不惧,出手间也变得极为悍厉,再不留情。袁瑛大半时间是袖手旁观,情愿看他难得一现的彪悍之色,可有时见了,心中总会升起几分担虑,觉得这样嗜杀的皇甫坚寿有些陌生,甚至是有些让她害怕。可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没有理由在这个逃避。&&&&这么走了好有小半个月,这天近暮,他们正行到方位在张掖西北数百里的去处,猛地前方现出一个绿州,水草丰美,中间隐有城池。二人这些日子看黄沙戈壁都已看得厌了,不由一奇。皇甫坚寿不识地理,初时还以为是海市蜃楼,却引得袁瑛抿嘴一乐,笑道:“这里,该就是居延城了。”&&&&这里就是居延城了?!&&&&张昶托他以“汉家上使”的身份合纵连横的第一个紧要所在便就是这居延城了。他把朝廷旨意看得轻,更在意的却是张昶所托,情知他乃是跟父亲皇甫嵩不分高下的老将,所言必然不假,也是边庭中真正要紧之事。听闻在居延城之北数百里外,确是羌胡首领“天狼”北宫伯玉的驻所之地。首担重任,纵然皇甫坚寿艺高人胆大,初时也不免生出几分揣测来,可如今真看到了这居延城,反是镇定下来。&&&&一旁的袁瑛却笑嘻嘻的问道:“汉使大人,我们是先进居延呢,还是绕过它直指那条狗儿的藏身之所?”&&&&这十余日下来,多少冲淡了皇甫坚寿心中的苦闷,这会听听她玩笑,竟叫那北宫伯玉为狗儿,不由一笑。想了想后,他认真回答道:“居延吧。”&&&&亲们,看完书,记得给我投个票,帮我冲榜哦,嘻嘻
&&&&这关外之城,果然与中原风格迥异。居延城虽只是个土砌的城,城墙黄崩崩的,没有长安,洛阳那种大城池的宏伟,但驼马进出,偏偏又有他独有的味道。这里的人儿也与汉家子弟大为不同,那男子颇有昂扬气概,年长的甚为雄壮,年轻点的也是精神抖擞。至于女子多穿鲜活颜色的衣物,显得别样的明艳,但不论男女都多出许多气概。&&&&街道上人声沸杂,多是胡语,人人声韵又不相同,似是胡人杂处之地。皇甫坚寿不懂他们说什么,见有人若惊若羡地看着他们两人指指点点,愕然之下转头向袁瑛望去,见后者脸色一红,正不知为何,却听袁瑛喝道:“看个啥。”&&&&原来早前袁瑛就在城外不远处整理好衣衫,换上了件胡人女子的常服。那胡地女子的衣饰本来颜色就鲜,穿在袁瑛身上,尽显她女孩子天然爽快不可见的另一面。皇甫坚寿一路上与袁瑛若即若离,无非就是不想落入“美人计”中,可这时一见之下,只觉袁瑛就好像一朵在故土无法盛开的花儿,却在异乡意外获得了曾经梦想的一点泥土,一点水源,然后在这里开得格外的绚丽灿烂。&&&&这让皇甫坚寿觉得袁瑛身上已没有任何别的什么有形的与无形的束缚,自己和她终于能够变成一对平常的男女,那他们之间,是否会发生一些平常男女应该发生的事情?念及于此,皇甫坚寿觉得自己有几分亵渎与不堪,可心里却是痒痒的,这种痒,让他不自觉得又看向了她。&&&&可惜,一阵马蹄的杂沓之声,忽然打断了他的思虑。&&&&皇甫坚寿皱眉向身后望去,只觉那蹄声响得甚是张狂,城门口的百姓诸人面色都呈现出一点惊慌之色,自动地急向两边让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那守城的士兵也似面露惶恐,连连避让,完全失了守卫的责任。不一会儿,只见三十余骑穿着胡服衣色的汉子狂啸着从城口那驰来。那骑上人马衣履光鲜,到了城门口都不略停,直卷入城内去,竟将这街道当成城外草原一般,丝毫没有顾忌可能会撞上百姓。好在街道两边的人大概也是习惯了这些,早早避让,有的还将摊子也一并往后拉了拉,有的东西多,一时拉不得动的,只能暗自祈求。&&&&突然一个小儿大概是追着什么东西出去,浑然没有发现街道上的情况,反跟着那玩物直直向那马队奔去。&&&&附近有人看见只来得及叫唤,却也没有人做出援救的动作。可皇甫坚寿眼疾手快,轻轻一闪,已捉得他臂把他牵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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