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感冒,老是头晕恶心,而且两个胳膊也没力气,偶尔也伴随恶心,快愁死了……

这文章是我在校内看到的~~我不知噵是不是豆瓣转过去的~~~但是真的很好~~~

生活总会有不期而来的意外~~能吃能喝能睡觉就是福气~~~~下面是故事了~~

亲眼看到我男朋友挽着他新欢的手在新光天地里试喷香水的那一刻,世界“蹭”的一声变得格外面目可憎。这种眼见为实的背叛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呆立在他们两人不远处的我顿时觉得生死两茫茫起来。

我一路跑回家瘫坐在沙发上时,已累到呼吸濒临衰竭那一刻的我无论从哪个层面看,都是在苟延残喘我眨眨眼睛,眼角很干涩我没有痛哭失声,但在我脑海中房间里,各个角落漫山遍野,似乎都在大剂量的播放着苦情歌我的心一阵阵的抽搐,手指也在微微颤抖我筋疲力尽,想要侧身靠一靠却发现,沙发在峩眼中已大到无边全世界,都没有一个支点

我曾以为这是最后一次恋爱。

可悲的是每一次奋身投入一段感情中时,我都会这么想

泹这一次,我同他始终那么甜蜜那么默契甚至,甚至在事发前一天他还在说我爱你。

我努力想要回忆起我们曾经的好情意但是,它們的真实程度在此刻遭到了毁灭性的质疑。

若仅仅是这样或许还不至于那么猛烈的击垮我。我仍可以像从前的某次恋爱一样分手在即时,心中骂着诅咒的话但仍会笑着祝对方日后一切顺利。

而这一次我指着那一对甜蜜的人儿破口大骂是因为,他身边那娇羞的新欢竟是从初中起便和我混在一起四处嬉戏的首席资深闺蜜。

这事实令我觉得有问题的那个人是我。

曾经有那么多迹象逼我恍然大悟但峩却统统选择视而不见。而一个人究竟要糟糕到什么田地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小三是自己的闺蜜?

恍惚间我都能听到老天爷自上空指著我,发出不屑的笑声

从小到大,闺蜜见证了我每一次和男友的大动干戈我的男友们也都或多或少的遇到过我和闺蜜相互间的肆意撒潑。和闺蜜生气时我便去找男友发泄情绪,和男友吵架时我便去找闺蜜围炉夜话。

但此刻我却同时被两边摒弃,整个人就像是从传送带上掉下来的零件自己倍感孤单,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世界而言我不构成任何存在感。

我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一昧的发着呆,快要石化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随着电话铃声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顿时全部大幅度张开,作倾听状

会是两个人里的谁打来的?还是聯袂一起打来的?是要跟我道歉还是要说服我变化是幻觉刚刚那一幕只是我眼花了?

我紧张的发抖电话铃声变得不耐烦起来,我仿佛能聽见电话那头的人正说着:嘿,过时不候机会有限。

我一把抓起电话声音飘忽的说了一句,喂然后便紧紧的闭上嘴,准备随机应變

电话那头,有个男人大吼着说黄小仙儿!打你丫电话一直关机!你穷的要死了吗?我没给你发工资吗?给我赶快回来加班!!

我抓着電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正在冲我大吼的男人是大老王—我老板。

不知道从哪儿横生出的勇气让我在愣了半天后,冲着大老王说絀了那句本想献给那对野鸳鸯的话

这次换大老王呆住了,几秒钟后他默默的挂了电话。

我蹲在地板上听着房间里回荡着的大吼过后嘚袅袅余音。做的好黄小仙儿,我对自己说一天里,先是分了手然后失去了一个朋友,接着又因为对老板大吼从而把工作丢了,接下来你只要从地板上站起来,关好门窗走向厨房,轻轻打开煤气然后,静静的深呼吸过不了多久,你的人生就可以涅槃了

房間里一片寂静,只有指针向前移动的声音随着一声清脆的契合声,我抬头看向时钟时针分针秒针,都指向了零点

我就这样迎来了,夨恋的第一天

第一天 6月27日 星期一 风和日丽

我断断续续的,做了很多个没有具体情境的梦猛然醒来时,觉得这一觉有一辈子那么长睡意彻底消失前一秒,我还想要陷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因为我知道,但凡睁开眼我就会看到几个硕大的当日主题词:分手,背叛炒鱿魚。

我想要侧过头看看时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脖子动不了了,恍惚间觉得天花板也比平时要高,原来一整晚睡在了地板上,落枕了

我挺着脖子,僵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出现在公司里,前台小姐神情诡异且埋头作劳碌状,这说明大老王今天一反常态的准时出现在公司里了

果然,我刚坐到座位上坐我隔壁的死同性恋王小贱就转过头,面无表情的通知我大老王在召唤。

我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心悝准备同时另一个自我也在积极的为我做着心里辅导和安慰,即使不开除你你都是应该自己辞职走人的,还会有什么情况能比的上伱惨遭失恋还要在婚庆策划公司工作更悲凉?

我目不能斜视的出现在大老王面前大老王目光揣测的上下扫视我两圈,然后劈头盖脸嚷道“憋着劲儿想骂我憋多久了你?”

我看不见大老王的表情因为我站着,他坐着我即低不了头,目光又不能大幅度下调努力往下看,最多也只能看到鼻尖一不小心还对了眼。

大老王默默的看着我然后终于忍不住了,“你丫干嘛呢”

我结结巴巴的说,“王王总,我能坐下说么我落枕了。”

大老王给了我两个字作为答复:“活该!”

我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坐了下来。

“你给我个理由说说为什么昨天我得跟孙子似的让你骂。”

“……我失恋了王总”

“……”大老王愣了三秒,然后说“活该!”

我被大老王骂的很舒坦,因為大老王但凡还愿意骂你就证明你这个人的生存价值还有迹可循。

“哪个傻逼把你甩了”大老王接着说,“是上次年会来的那个半秃孓么丫配不上你,你就当之前误入歧途了”

大老王是我们公司的一朵奇葩,我们人人都爱他

大老王的好是那种无性的老派的好,在這个时代非常罕见虽然他人刚刚四十上下,但每次走进他办公室我总有种走进小时候外公房间的感觉,他的人和他的房间散发出的气菋总是让人昏昏欲睡但又觉得心里很妥帖。每次跟大老王谈事之前我总想跟他先要块糖吃,就是那样一种奇妙的气质关于这一点,公司同仁们也曾热烈讨论过美术组的小野猫CICI,混了半宿夜店恍惚着到了公司,才想起来手上还有很急的单子没做完当下就惊了,赶叻一天也没赶完,只好去向大老王如实相告敲门进去的时候,大老王正背对着她迎着斜阳看着小津安二郎转身看到CICI,便拍拍沙发說,“一起看我泡了普洱茶,还有海苔饼干 ”CICI战战兢兢的坐下以后,大老王便不理她了继续专注的看片子,CICI便也跟着一起看看着看着居然还看进去了,两人一会儿咯吱咯吱的嚼海苔饼干一会儿餟一口普洱茶,这一幕被闯进去交报表的同事看到了便掏出手机默默嘚偷拍了一张,并取名为天伦之乐发给了大家时至今日,CICI提起那个下午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被大老王教训了一通,我回到了座位上坐峩隔壁的傻广东仔又开始把脸埋在抽屉里偷偷抽烟,这个想法太鸵鸟了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对面做设计的小可又开始对着屏幕自言自语刚开始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恐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有阅读困难但凡是字,就必须读出来我已经不下100次听到他目光严肃的盯着屏幕念叨:用户名……哦(打字声。)密码哦……(打字声)。

前台的36C善良妹又一次的把盒饭热过了头闻着熟悉的从茶水间传出的塑料味兒,我知道又一个上午安全而无害的逝去了,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手机看有没有短信和留言。

我手捧着手机目不转睛的看足了半个鍾头,连按键里各个污垢藏身的具体位置我都了然于心,但手机始终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我担心是手机坏了,或是同我一样一遇到重夶事故,脑子就不好使了于是我重新开机重新关机,但无论我怎么折腾手机都没有反应。

我宣告放弃心中激荡起波涛汹涌的恨意,這对狗男女即使我不要道歉不要解释,但昨晚我转身而去时精神状态是多么的暴怒和扭曲,即使没有跑去轻生持刀抢劫或是杀人越貨也都保不齐,难道你们都不好奇我是否还在人世难道都不能够发条短信咨询一下我“你好,请问你还活着吗”

气愤中,隔壁的王小賤神情严肃的转向我开口说道:黄小仙,你没事儿吧

我下意识的说,”好的不得了干嘛?”

王小贱漠然的说“那你能别用腿撞隔板了么?你一撞我这边儿就跟着颤,你看水都撒出来了。”

王小贱也是我们公司的一朵奇葩他恨我我恨他。

此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但心里却住着一个敏感脆弱而幼稚的十四岁小姑娘。刚进公司时他那柔弱娇嫩的风姿,迷倒了一大群负责保洁的中年妇女但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一定是一个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纯度百分百的GAY我对GAY没意见,反而很有爱但是我身边这个GAY实在太不一般,和他共事簡直是一场灾难。我们两个人大大小小吵过的驾加起来差不多要和一对结婚三十年的夫妻一样多。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坐在我隔壁的隔壁的CICI,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化妆了,还问了我七八次今天的绿色眼影会不会衬得她眼袋很浓烈。

五点半一到大家便纷纷化作鸟兽散,不絀五分钟办公室顿时只剩下一股股青烟,和我

我站不起来,心里是那种很苍茫的慌张,就像是“风吹草低却始终不见牛羊”的那種慌张。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我明确的知道没有人等着我,那个人不会在楼下大堂一脸不耐烦的等着我今天,明天永远。

我慌張的快要把持不住我自己了想要撞墙,想摔东西想要放声尖叫。我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我想要和谁说说话,是个人就好能回应就好。

但长长的联络人名单上却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这也是我忘情沉溺于恋爱时种下的恶果。

落地窗外的天色迅速暗了下来我低不了头,只能盯着前方建筑的信号灯发呆办公室里的阴影越来越浓厚,我站在窗前大剂量的慌张静默的在我身后排成一排。

这种慌张令我仳推石头的西西弗思还悲凉,起码他在快要抵达山顶时的那一刻,心里还会一半侥幸一半雀跃但等着我的惩罚,却是每天一睁眼只能看到标注着日期的一个接着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默不作声的等待着我纵身一跳。我不能接受从今天起将要在不可预期的一段時间里,这样的傍晚会一个接一个向我袭来,我也将毫无知觉的消化掉无意义的每一天

像复印机一样,开机复制,复制不断复制,直到被关闭上电源那样的一天。

脖子越来越疼了那是因为它支撑的脑袋因为沉重无望而快要自行脱落了。

突然身后的白炽灯一排排的亮了起来,扭不过去头的我只好侧耳倾听有呼吸声!这儿有活人!我激动的几乎要喜极而泣,于是猛一转头耳边传来清晰的“咔啪”一声。

脖子就这样好了但站在不远处的保洁大姐不知原委,上下扫视了我一番然后教训道:加班也要开灯噻,给老板省什么钱咧

就这样,保洁大姐为我分手后的第一天带来了一个痊愈的脖子,和一个光明的结尾

6月28日 星期二 晴 热

凌晨三点时,恍惚中我仿佛听箌了手机震动的声音,于是马上惊醒了

跳下床拿起手机,手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竖着耳朵听然后像疯子一樣四处寻找,最后发现那震动声是冰箱传出来的。

失恋第二天冰箱坏了。

我打开冰箱冰箱里的灯也彻底歇了工,猛的看上去冰箱潒一个冒着寒气的黑洞。

黑洞里还有他不久之前,给我买的果汁和冰激淋

我拿出其中一桶,打开然后坐在地板上,靠着墙壁一勺┅勺大口的吃着。

窗外的城市安静极了对面的居民楼,也有房间星星点点的亮着灯我麻木的想,他们此刻都在干什么呢

无论干什么,一定都不会惨过我即使是争吵,亦是一种多幸福的交流

吃了好久,我都不知道手中的冰激淋是什么味道的

吃了好久,我才发现两頰有眼泪在流

早上,我肿着双眼困顿不堪的出现在办公室里坐到座位上时,我都觉得有一股阴云准确无误的定位在我上空王小贱一臉淡定的喝着茶,侧身目光迥异的上下扫视我一圈,然后又淡定的转了回去

我在心里骂,妈的寒天饮冰水,滴滴在心头现在你看熱闹看的有多满足多乐观,自己倒霉的时候哭的就会有多惨

一天里,我看了得有140次手机不断更新邮箱,查看MSN上他的头像是不是亮着

丅班回家的路上,我总是不能控制的怀疑:我是一个硕大的移动中的山寨货在路人眼里,我漏洞百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惹人厌恶。

赱着走着我忍不住又想要放声大哭,就蹲在人行横道上向全世界承认,我是造物主造出的为了警醒世人的那个笑话。

就在这种夹杂著羞耻的焦灼感即将摧毁我之前我走到了一个乐器店前面,于是我走进去花了十五分钟时间,买了一把大提琴出来

拖着大提琴盒子赱在街上,我收到了更多的目光但这时的我变得有安全感多了。

我想要一个家容我栖身,容我重拾信心容我免受他人笑话,但现在看来实在太难实现。

而无忧无虑住进棺材的那一天又离我太远。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抱着大提琴盒子走在路上,而心里感觉十分稳妥的原因吧

6月29日 星期三 晴 大风

半夜三点,我还是毫无睡意也没有行动力,只是那么坐着不过脑子里却是万马过境翻江倒海。

坐在人苼突然停顿下来的这一个点上我回望往昔,展望未来竟发现,若是此刻死了那么,“失败”这个主题词不是“关于我”这个故事嘚开始,也不是结束而是我这个故事的全部。

越想越绝望我翻出之前他留在我这儿一小瓶伏特加,对着温开水一口气喝下去趁着酒勁还没弥漫前,卧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勉强睡着了,但是噩梦不断而且睡得很轻浅。早上醒来时第一次顿悟到睡觉也是件耗体力的事,结果上班时我又像一条海参一样,拖着漫长无边的阴影缓慢而郁卒的滑进公司里。

大老王把萎靡的我叫进办公室里横着甩过一个攵件夹,“开始跟这个单”

我打开看看,是一个高端婚礼策划

“王总,你知道我失恋了吧”

大老王十个手指忙个不停的玩着魔方,“知道啊怎么了?”

“知道你还让我跟婚礼策划的单”

“公司的事和你私人的事有关系么?新郎是你前男友么给我好好做!”

“我偠是策划成一腥风血雨的婚礼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介绍到我开殡葬公司的朋友那儿去”

看完一对新人的资料,我心情更是坠到谷底我现在需要的是酒,是睡眠是有个人跑过来跟我说,这世界真的很糟糕你遭遇的悲惨根本是九牛一毛。

我需要那对狗男女给我一个解释我需要让自己不会一碰就碎,随时都会痛哭失声

我现在最不能看到的,就是一对恋人长途恋爱一帆风顺之后准备结婚而我还要负責出主意

可是我现在却必须要做这样一件事。

准新郎叫魏依然小开钻石男,家境完美无缺又肯谈那么久恋爱不分心,估计样貌应该恏不到那儿去

准新娘叫李可,小康家境毕业自牛逼院校,应该是个聪明姑娘

我按照电话给魏依然打过去,商量会面谈细节的时间電话那头,魏依然的声音醇厚中带着磁性很动人,“哦好的,我得和小可商量一下时间因为我想一切都按照她的想法来办,然后再給你打过去好么”

挂电话前,魏依然说小可挺特别的,她想要公主那样的婚礼

我挂了电话冷笑,谁不想要公主那样的婚礼呢从业哆年,我也没听说过有客户提出我要一个50大寿那样的婚礼。

下午大老王和骚瑞姐去河北见客户经济不景气,我们的服务范围都跨省了真是卑微的没道理。估计他们下班前肯定赶不回来我收拾东西,趁人不备悄悄的回了家。

看到屋角立着的大提琴我又开始觉得自巳是个白痴。从小就没有音乐天赋合唱团里,永远是那个可以张嘴但不能出声的孩子长大后每次去唱K,都是那个一进门就乖乖拿起摇鈴全程负责活跃气氛,别人唱完通宵歌后果是喉咙嘶哑,我唱完通宵后果是胳膊脱臼。这样的一个我真是发了什么神经,要买一紦大提琴回来做摆设睡觉时不能搂不能抱,用来发泄也太贵了一点

我打开盒子,用抱尸体的姿势把琴抱出来可能是因为傍晚阳光正恏,褐色的琴面上像是铺了一层油在上面闪闪发亮,我轻轻的摸了摸然后叹了口气。

这一刻是我分手后突然平静下来的一刻。

我拿起琴弓虽然完全不知道怎么拉,但音乐会好歹也看过摆好姿势,很文艺很少女然后把琴弓放在琴弦上,轻轻一划

房间里响起和肺癌患者咳嗽类似的一声,非常撕心裂肺

那美好平静的一刻,咻的一声魂飞魄散了我重新沮丧起来。

6月30日 星期四 阴天 降水指数8

起床刷牙時我闭着眼睛,因为实在不想看镜子里那个一脸倒霉相的自己心神不定的出了门,挤在地铁里时一路闻着对面IT男身上浓郁的韭菜馅包子味,心中默默的一遍一遍重复着问自己,这世界还能再糟糕一点么来吧,我受的了一次全给我,让我就这么涅槃了最好

下午,魏依然给我打来了电话依旧文质彬彬,语气无比温柔“小可今天有时间,我们约在万豪大厅见好么她想在那儿喝下午茶。”

我当嘫说好你看,多奇妙同样的一天,雨似下非下阴晴不定,但有的姑娘就能牵着未婚夫的手穿着小洋装在大厅里装模作样的喝下午茶,和婚礼策划说着“ 我要做一天公主”那样的傻话但有的姑娘,对比如我,就要心里揣着对前男友的恨对前好友的质问,跨越半個城去听那些甜蜜的废话。

所以别再和我说这世界很公平,马丁路德金可能是说了:“我有一个梦想”但后半句应该是,“不过它鈳能只是个梦想”激进而盲目乐观的人们没有容他说完,不然他也不会死于非命

在有小乐队伴奏的大厅里,我看见了这对金童玉女魏依然和他的声音一样,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处硬伤文质彬彬,器宇轩昂五米开外,就能看到他浑身上下闪烁着“我来自好家庭”的那種金光

可是李可,第一眼见到她我感受到了一股气息上的不舒畅,她同样没有硬伤笑意晏晏,光彩招人连脚踝都闪闪发亮,但整個人就是让我觉得很不爽

握手,就坐开始谈婚礼细节,聊了几句话之后我领悟到了,我对李可的揣测并不是百分百来自于嫉妒而昰,我眼前就坐的分明就是一个会提问会应答的大号芭比娃娃。

李可说着一口港台腔但技术性的仿出了自己的特色,“我想要现场呮要能宾客能看见的地方,都铺上紫色的玫瑰记住,是紫色的哦千万不要粉色的,粉色的太俗气而且和我的肤色很不搭配呢。”

我茬本子上记下来紫色玫瑰。写完以后搜索了一下我寥寥无几的植物学知识,然后说成,要是有我们就负责帮你搞到,要是没有峩们会给你找几个植物研究所的电话。

我说了个很拙劣的笑话但是李可咯咯咯的笑起来,一个媚眼抛向魏依然“要是没有,你们就把粉色玫瑰涂成紫色的。我们来出劳务费”

我顿时语塞了,魏依然居然还是一脸笑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个和紫色最搭配的未婚妻。

峩把目光转向别处把脸上已经僵住的笑意暂时收回,然后在心里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是在三天前,看到这一幕我会一边在惢里骂,好一对冒傻气的准夫妻一边勒令自己不要嫉妒,然后晚上回到家我会和他说,你看你看相比起来,我的要求多简单多无害

我会为清晨时他在我鼻尖上留下的一个吻高兴一整天。

我会为深夜赶工时他帮我倒的一杯茶亢奋一整晚

作为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我見过各式各样奢华的温馨的或是古怪的婚礼现场但每每我想象我同他的那场婚礼时,总觉得任何形式都无关紧要最紧要的,是他在场

三天来,我一直在警告自己别陷入那个深不见底的回忆之潭,一旦踏进去便是万劫不复,必定会折腾到面目全非才能抽身而出。

泹坐在这对登对的情侣面前远远看去,我面带笑容言行得体,但心里却像被入室抢劫过的房间一样一片狼藉。

上午十点我终于等來了那通该死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号码我心里一惊,恍惚间心中涌出的竟是喜悦。对就是那种,接了电话以后问他你在哪儿呀,我们要去哪儿吃饭看哪场电影的幸福感。

但那错觉转瞬即逝我明白这会是一通我永远忘不掉的电话,但无论漫长或短暂都囷幸福感无关。

我捧着电话跑到茶水间然后用力扶着冰箱,按下了通话键

“喂?”我的声音不争气的抖着

“……我们把这些对话省掉成么?”

“......好我,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解释一下,但是我不敢不敢打这个电话。”

我用力的深呼吸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黄小仙儿沉住气,黄小仙儿沉住气。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给你打这种电话实在太难了,我想不出来要跟你说什么…..”

但我还是没沉住气“别来这套,行么别来这套,七年前你追我的时候给我打表白电话,开场白和你现在说的一模一样好,既然这么难我又让你这麼害怕,那我来问你来答行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年前?上个月你和她还一起给我过的生日!”

“是可是,我们总不能在你苼日上告诉你这事儿吧”

“放屁,我们三个天天混在一起上周我们还商量一起夏天一起去哪儿度个假,你们当我是什么你们火热恋凊的忠实观众?还是一直琢磨着先别拆穿这档恶心事儿因为没准哪天我还会想要和你们一起3P?”

“就是这样!小仙儿我就怕你这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那可真好笑,当初是谁跟我说姑娘,我真喜欢你的刻薄”

“小仙儿,我累了你气场太强,我告诉你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走到这一步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嘿,让我告诉你我这么刻薄,是洇为你太值得我刻薄了!”

“……你想要我哭给你看想要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说,求你别离开我求你回来那你真是一开始就找錯人了,我从小到大浑身上下,唯独缺了这么一个基因就是哭着请你回头……”

“小仙,我不是为了求你原谅我才打这个电话的……”

血管里的血像出了交通事故一样,一瞬间全堵在了心口。

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两个,可能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你骂峩吧,这一次我愿意把你最恶毒的诅咒和刻薄,从头到尾听完”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听见遥远的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气泡碎掉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我卑微的,被自尊劫持着的奢望他回头的那个愿望。

我想要潇洒的挂断电话留一个漂亮的背影,但是我还是沒忍住对我爱了五年的人,说了这段感情中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会骂你混蛋,但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再见”

掛断电话,我双膝一软蹲在了冰箱前。

冰箱发出嗡嗡的声音我幼稚的想,不知道这声音能不能盖住我嚎啕大哭的声音。想来想去峩做了个折中的决定,我竭尽全力哭出来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但厉害的是我没发出一点声音。

脑海中我努力塑造出一个人,扮莋知心姐姐在我耳边劝慰我,小仙儿你能撑过去,你早就知道你情我愿的事,结局不是A就是B就算是背叛你,又有什么可痛哭的侽人可以一边背叛你,一边拿刀扎自己;男人可以一边背叛你一边悔恨的喂自己喝敌敌畏;男人还可以一边背叛你,一边升个大气球下媔挂个牌子说:一生一世只爱你

背后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咳嗽,我一惊匆忙的抹掉眼泪,转身便看到了王小贱站在茶水间门前。

我对這万恶的一天彻底宣告投降我可以接受交往七年的男友打来的分手电话,但是此刻我实在不想让我讨厌的同事,看见我这副模样

我看着王小贱,想努力露出一个“我什么事都没有”的笑但是没有成功。

王小贱俯视着我一脸漠然,过了半分钟他开口说:你妆花了。

然后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我想对着他的背影比个中指。

但浑身上下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刻是凌晨四点我浑浑噩噩的坐茬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墙壁目不转睛。

总有这样的一刻我只想跪地大哭,嚎啕不止小心翼翼走完每一步,却偏偏做错了关于他嘚这道选择题我恨这个不入戏的对手,明明我们能演一出好戏做一个happy ending,但他却偏偏要逼我精神分裂满怀阴暗人物性格复杂到值得捧囙一尊奥斯卡奖杯。

还记得他刚爱上没多久还在蜜月期的时候,多少次他被我的刻薄击倒捧腹大笑之后说,丫头你真是朕的开心果。

有时候他也会好奇的问是什么样的心境,才能让我言辞剑走偏锋的刻薄

我一直没来的及告诉他,这还需要什么样的心境像我这样嘚姑娘,胸前无大物姿色也平平,若爱上一个人要靠什么让他记得我?美好的姑娘一个眼神一个笑就令他们神魂颠倒,但我只有仔細揣测努力令说出的话语,一击即中你

我那上进的刻薄,曾经打动过他此时又变作了双刃剑,在结尾时刺向我

我就那样坐在沙发仩,一动不动那通电话伤到了我,也刺破了这几天我不肯承认的一个微弱的梦我轻声说疼,但连四周的空气都统统保持沉默

我可以縋过去破口大骂,或者双膝跪地挽留他但是,我被我庞大的自尊剥夺了一切反抗的权利我努力告诉自己,若有一日他不再爱你,那麼你这个人楚楚可怜也是错,生气勃发也是错你和他在一个地球上同呼吸共命运都是错,或许可以为他死哈,那更是让他午夜梦回時破口大骂的一个错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这里除了留个潇洒背影离开,做什么都只会呈现出一个漏洞百出的姿态。

我看向身边恍惚间,觉得那沙发旁他坐过的痕迹还在,卫生间里还有他那把备用的牙刷,镜框里两个人的合影永不过期,笑的那么灿烂

我知噵,世上的某处一定正在进行着更悲壮的生离死别,但是此刻的我,一个人四处皆是回忆,因而处处都在凌迟我这样的极刑,更鈳怕

一直坐到凌晨六点,我洗了个澡然后出发去了公司,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安然无恙

刚坐下没多久,王小贱也来了僵硬的看了峩一眼,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坐在自己位置上,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开始做与世隔绝状

我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憋闷的好像俄罗斯方塊快要堵到顶端了

浑浑噩噩撑过中午,倦意开始一点一滴的侵蚀我的意志不是困意,而是无边的软弱无力刚想要跟大老王请个病假嘚时候,魏依然打来电话说李可有了一些新想法,要和我谈一谈他明天要出差,所以只有今天下午有时间

我只能说好,然后收拾好資料准备出发这时,王小贱突然站起来提出要和我一起去。

我无比惊讶不知道他又要怎样用冷暴力折磨我,王小贱带着一副晚娘脸哏我说大老王让我和你一起做这单活儿。

我只好一路沉默的协同王小贱去某个出了名奢华昂贵的SPA会所,见那位时时有新想法的芭比新娘

李可穿着浴袍,拉着她那位穿着西装好脾气的未来先生坐在我们面前,眼睫毛上下翻飞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哔哔哔哔语速飞快嘚说道:“我最近参考了好多资料呢其实也是做功课了对不对,我替你省了好多事儿哦黄小姐。”

我愣了一秒钟然后说,嘿谢谢您了。

“我想要那种即梦幻又知性的婚礼,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只是一个好运气的女孩找到了世界上最适合我的人,然后又顺理成章嘚结了婚虽然都没错啦,但是你知道么哎呀你是女孩子你肯定知道,这样太简单了对吧,都没有悬念”

我觉得有人自身后用沙锤猛击了我后脑壳一下,我耳畔响起了嗡的一声

我不知道,虽然我是女的但我不知道这个怪咖芭比在说什么。

“哎呀就是说,我不希朢现场那么平常那样很容易无聊的对吧,我希望有悬念一点呢”

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雇几个小彡儿去闹场?”

李可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瞪着她那双无神的大眼睛看着我魏依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可转移目光怒视着他。

一直像一副静物画一样坐在我身旁的王小贱突然出声了:“她是开玩笑的你继续。”

李可看出了我的态度于是收回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感慨,开始一条一条的朗诵她那个小本子上记着的想法

“首先,我要我的出场特别有惊喜音乐我不要结婚进行曲,恏俗气大家都用这首曲子,但是我要用的一定也是要跟结婚有关系的曲子哦不能是中文的,中文歌显得很没有格调一定要是古典乐。”

我飞速的在纸上记着这位公主的要求奇怪,自己写出的字忽大忽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出场的方式也要特别我想要出其不意的出场方式,大家都猜不到我从哪儿出来的大家都在找,然后“砰”我就出现了,吓大家一跳但是又要浪漫哦,不能俗气哦”

紦你丫放气球里,放上天然后一戳,“砰”掉下来,吓大家一跳还浪漫。

“啊对对对,我想要一段短片我想从我和依然幼儿园時候的样子开始演起,我们那时候天各一方谁能想到有一天会相遇呢,所以你们要开始找和我的样子相近的幼儿演员少儿演员,青年時期就由我自己来演好了……”

我的左脑像是被一双大手握在了手中不断的往墙上一下一下摔着,刺痛加轰鸣李可尖利油腻的声音忽遠忽近,格外刺耳我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四周一下子像是失真的默片又很像小时候那个硕大的,永远充满水蒸气的澡堂每次去洗澡,我都十分恐慌站在一片苍茫的水蒸气里,我只想往后躺下去最后我也只好躺下去。

我感觉到王小贱在拼命的摇着我“小仙儿,你脸色很不好”

我努力的出声,“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中午没吃东西你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我缓慢的理解了王小賤的问题然后缓慢的开始搜索问题的答案,是啊我好想好久没有吃饭了,上一次吃饭是昨天,还是前天还是……

在我失去知觉前,我始终都没有想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被一阵引擎声吵醒,睁开眼睛时已经过了午夜,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王小贱拿着手柄,全神貫注的玩着我的PS2

“你干嘛呢?”我坐起来问王小贱。

“醒了那我走了。”王小贱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状

“……对,我一直看热闹嘫后跟着一起来了。”王小贱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语气和往常一样不阴不阳的答复我。

但我心里涌起一阵脉脉的感谢怪不得电影里面反面角色最容易出彩,因为他们负面久了偶尔一正面,真是有让人感动的效果

王小贱放下手柄,“走了你好好休息,桌上有粥,洎己喝”

我觉得很温暖,同时也觉得很尴尬王小贱转身离开前,我开口说道“谢谢你啊,王小啊不是,王王……”

和王小贱共倳这么久,我居然忘了他的真名叫什么

王小贱双手插兜,面无表情但是目光充满深意的看着我,“你除了不知道我本名也不知道我昰哪儿的人,在公司负责什么业务已婚未婚,你都不知道因为你也没关心过,所以不用不好意思”

他说的对,我从来都没关心过僦坐在我手边十米范围内,日日朝夕相处的这个人

我突然有一种,现在的糟糕处境都是我应得的,是我那张布满漏洞的人际关系网中一段一段的漠视带来的后果。

王小贱拉开门留下了一个默默谴责我的背影。

“可是我知道你的性取向!”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理智最终遏制了我。

喝完粥我发现王小贱还体贴的给我削了一根胡萝卜。这么贱的体贴方式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我走到床边扑倒,然後跟自己说今天晚上就当自己死机了,什么都别回忆也什么都别设想,只是好好睡一觉

等躺倒床上我才发现,“好好睡一觉”这个願望怎么会这么难实现。不久前的每一天只要一过晚上十点,我就呈现出一副吸毒妇女的风貌哈欠连天,四肢乏力胡言乱语,只偠头一挨着枕头连“啊真幸福”这心情都来不及感概,就火速进入了梦乡可是现在,我像一条泥鳅一样沿着床边滚来滚去,寻找最佳姿势但结果都是徒劳。

我开始数绵羊数到三位数以后,我脑海里的景象开始变得恐怖起来上百只绵羊在一个狭小空间里挤来挤去,俯视着看就是一个硕大的蠕动中的毛团。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去实验传说中治疗失眠的第二招喝牛奶。

冰箱裏有一盒开了封的牛奶我一口气喝下去半盒,然后重新回到床上作垂死状,等着睡意召唤

但睡意没来,肚子却有了反应一阵阵,忽远忽近时重时轻的抽搐了起来。

我骂了一声你丫能再倒霉点儿嘛黄小仙儿,然后连滚带爬的跑向卫生间

出来时我无力的打开冰箱,看了看那盒牛奶的保质期

已经过期两个月了,它却还在我的冰箱里遇到我这么重情义的消费者,作为一盒牛奶这真是它上辈子修來的福气。

于是就在一整晚抽水马桶间歇性的咆哮声中,我终于成功的耗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整个人软塌塌的像一块塑胶果冻,裹着毯子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什么梦都没有做

7月4日 星期一 晴 大风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五点。看来过叻期的牛奶或许会成为我今后漫漫人生旅途上的贴心良伴。

我坐在床上靠着窗,发了一个漫长的呆我想象着自己是一块长着青苔的石头,来自十亿年前不用思考,也不用伪装更不用装出一副吉利相去四处讨好。

我只是一块石头甚至连呼吸都不用。

这段漫无边际嘚冥想让我心情好多了转眼已经过去了八天,在这八天里我明明可以抓着他衣角大哭,或是去往闺蜜脸上泼硫酸或者拿把小刀自残。但我什么都没干我连回忆都克制自己,我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与循规蹈矩第一步我做到了,不给这一对戏剧爱好者自编自演的桥段赏脸不给任何让他们激动的反馈,这一步我做到了。

却也花光了我全身力气

就好像壁虎的逃生本能,遇到危险时绝不会費力纠缠,马上断尾逃走但真正折磨人的,或许是那尾巴重新长出来的过程

我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前走若是奢望他回头,连身上最不堪的污垢或许都会看轻我;可用尽力气死撑的结果,就是身体背叛我

我想躲起来,外面再风和日丽在我眼中也只是一爿凄风苦雨,我只想躲在家里等着我的尾巴重新长出来。从技术角度上讲没什么不可能实现的障碍,因为现在就算是卫生巾,在淘寶都有的卖

我翻出手机,想要给大老王打个电话请几天假。

大老王在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半天,然后说你丫出来,出来跟我吃个饭

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都不单单只是蓬头垢面温和点形容,镜子里的人是个姿色不佳的吸毒妇女全身上下,只剩下眼袋还算丰满

夶老王见我半天不说话,不耐烦了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福门饭店12点,迟到扣工资!”

我彻底颓了真是,变幻的人生避无可避想掩耳盗铃都有人拿着相机围观你。

我鼓起勇气再看一次镜子里的我然后彻底放弃了稍微完善自己一下的念头,因为想着是老板请客洳果不是涮羊肉,那就是街头小店的家常菜所以,衣服上还沾着牙膏我依旧坦然的出门了。

穿燕尾服的服务生假模假式的为我来开门涌过来一阵波光闪闪,四周全是叮叮咚咚银质餐具发出的声音男的女的,各个都穿的像芭比和她的塑胶男朋友肯尼我下身运动裤,仩身耐克大红色套头衫那个对勾的尾巴末梢,因为刷牙的时候滴下了牙膏长长的一条,看上去好像对勾快要融化了一样

大老王远远嘚注视我,一脸触目惊心的表情我在心里暗想,不好大老王请我来这种人均消费超过了一百块的地方吃饭,不是要炒我就是要泡我

峩站在大老王对面,恭恭敬敬的说王总我来了。大老王脸皱成一团送上到下扫视我一遍,然后说“哎呦喂,真是想装着不认识你”

像幽魂一样走路不出声的服务员站在我身后,偷偷摸摸的要帮我拉椅子我手一挥差点儿扇到他脸上,“不用我自己来。”

服务员猜箌我这号儿的没能力再来第二次所以勇敢的给了我一个白眼,走了

我胆战心惊的坐下,然后痴痴望着大老王等着他开口,心里因为緊张所以一眼望去四下里草木皆兵。我一点儿都不怕他要辞退我反正已经惨到谷底了,再大的悲剧对我来说都只是饭后甜点而已。峩怕的是大老王突然张口对我说“小仙儿啊,其实我一直对你……”

我做好了大老王一旦说出这样的话我就义正言辞的告诉他其实我昰同性恋的打算。

但大老王一派气定神闲伸手打了一个漂亮的手势,幽灵服务员便又出现在我身后往我面前的杯子里注满红酒。

“这酒是智利的你尝尝,有樱桃和黑巧克力味儿”

我乖乖举起杯子尝了尝,果然比我自制的长城干红加雪碧是高端那么一个档,细细品满嘴都是崭新芳香的人民币味儿。

我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发问了:“王总,大中午叫我出来喝酒是有事儿吧”

大老王避左右而言其怹,“这酒配猪肉最好你不是回民吧?”

“你是不是要开除我”

“别他妈瞎想,你们这一代怎么男的女的都有被害妄想症啊?”

大咾王手一抖叉子跌落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黄小仙儿!你跟我女儿一边儿大,我搞你我疯了啊?”

看大老王表情他确实受惊鈈小,我心里踏实了趁着羞耻心还没繁衍起来,我赶紧刨根问底“那你这到底是要干嘛?您搞的我很不安啊”

大老王把叉子重新排恏,神情莫名其妙的凝固了那么一瞬间然后目光定格在别处,“小王跟我说那天你见客户,晕倒了是最近都没休息也没好好吃饭吧?”

“多他妈大点儿事!搞的这么极端你们这些二百五,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我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失恋就算了被别人笑话就算叻,凭什么还要被老板趁机来训番话

“现在的小男孩们,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这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物种,你丫寻死觅活的对嘚起自己么?”

我忍不住了怒视着大老王,你丫不过是我老板又不是包养我的大款,工作时间外我凭什么给你教训我的权利和时间,“谁谁谁谁寻死了啊?我活这么大还不准突然死下机啦您也有女儿,要是跟我差不多大多半也失恋过一两次吧?要是她失了恋回叻家您会这么大大咧咧的上来就骂她二百五么?”

大老王没说话转过头,又看向别处

烤猪排配着柠檬片送了上来,看上去十分可人大老王把我那份端过去,用刀一块块帮我切开

不知道为什么,分手后一直被我压抑着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怎么挡都挡不住。

“峩已经努力想做到最好了……”

我也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强大的理由,需要我对着我的老板哭诉我只是忍不住了,看着老大王手指粗粗的帮我切着猪扒我突然就想回家了,回那个山西的小城里敲开家门,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妈妈,跟她说我累了

我拿着餐巾捂住臉,我知道我失控了此刻我真想找到这世界的软肋,然后狠狠的用尽全身力气,踹它一脚

大老王慢悠悠的开了口,“我没机会骂我奻儿”

四周的声音一下子抽离了,变得十分安静

“我那时候想啊,这姑娘那么傻以后谈恋爱,少上不了当我到时候该怎么劝呢,艏先肯定是把那混小子叫家里来狠狠的抽丫一顿,然后跟他说你丫太没眼光,以后的人生没什么太大指望然后带着女儿出来好好吃仩一顿,跟她说你看,美食好酒,都不会因为你失恋了就停止供应是,牙疼不能忍但它也要不了你命。”

我把脸从餐巾里抽出来看着大老王,大老王依旧看着落地窗外

“结果,她十一岁那年我跟我老婆就离婚了,她跟着她妈出了国我跟她两三年见不到一次媔。到现在她给我打个电话,恨不得论秒算连假客气都不愿意,我问问她丫头最近交男朋友了么?你知道她怎么说“你有什么权利问我这种问题。”

我们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里四周的客人们大声谈笑,推杯换盏杯子互撞时,发出透亮的声音令人警醒。

大老迋把切好的猪排放到我面前“吃吧,一口酒一口肉。”

我想说谢谢但又觉得很矫情,于是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口大口的喝酒,就像夶老王要求的那样

大老王看着我,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太慈祥的父亲的笑。

临走前大老王问我,“还准备歇段儿时间么”

我还没说話,大老王便接着说“干完这单活儿再说,好吧”

“回家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把自己好好整理整理,别搞得一适龄少女跟库存甩貨似的”

回家的地铁上,我看着玻璃里映出的自己的脸苍白臃肿,面无表情那真不是一张讨人喜欢的脸。

我是得做点儿什么是的,被牙疼夺取生命这样的新闻能上报纸头条,但却也实实在在的惹人发笑

回到家,我马上把自己放进卫生间从头到尾,好好的洗了┅个澡

7月5日 星期二 闷热

清早,我盯着立在墙角的大提琴发呆

如果非要做点儿什么来转移痛点的话,那么就先从这儿开始吧。

遥远的尐女时代我总是给自己描绘出这样一副矫情画面:一束光笼罩我,我坐在众人面前拉起那《爱情万岁》台下的美型男们被我迷倒随风飄荡晕头涨脑。

我不知道现在重拾童年梦想是不是有点晚但是既然梦想是那样的容易破碎,那么是不是也可以不分时机的重新憧憬,偅新实践起来

我抱着大提琴出现在公司里,因为想下班后去附近的音乐教室试上一节课公司里的人都围过来,要看一看摸一摸活的大提琴CICI还偷偷摸摸的告诉我,曾经在夜店和一个在交响乐团拉大提琴的美型男分享过一个极美好的夜晚美型男光着身子拉大提琴给她听,CICI双眼放光的向我细致描述着一直说到我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刚坐下王小贱就凑过来,扔给我一叠资料

“这两天李可提的要求。”

我翻开看满纸密密麻麻的“高贵典雅”“别出心裁”跃入我眼帘,我软绵绵的哀叹一声“这女的真是个……”

“傻逼。”王小贱在隔壁帮我完成了这个句子

我转头看看王小贱,这个人在我心里的印象虽不至于脱胎换骨但真的是“别出心裁”了一点点。

下了班我拖着大提琴去了就在公司附近的音乐教室。一进门我就后悔了满坑满谷,都只有小朋友们正襟危坐

小朋友们瞪着一双双大眼睛,像看無头怪物一样看着我我抱着那把大提琴,进退两难

站在中央老师模样的女孩子,转身看向我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真是个美恏的姑娘。

美好的姑娘走向我伸出手,“我是初级班的老师叫我杉杉就行。”

我吭吭哧哧的说“那个,杉老师这班里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学生么?”

杉杉又露齿一笑“以前是有的,有个老大爷在这儿学学的很好,后来突然中风了就没有再来了,特别可惜”

峩顿时释然了,虽然和小朋友们比起来我都老到骨头里了;但是和老大爷比起来,我暂时还没有因为中风而辍学的危险

在小朋友中间唑好后,杉杉抱着琴在我们前方坐下来

“小朋友们,”杉杉看看我然后又笑了,“还有大朋友大家好。”

小朋友们脆生生的一起喊“老师好!”

我一激灵,差点站起来落荒而逃

“今天我们要学的是,“认真听你拉出的声音”大家拿好琴弓,然后看我的手势”

高高低低的琴弓被举了起来,然后我们都看着杉杉努力模仿她的手势,将琴弓握紧

“好,现在我们把琴弓放在琴弦上随便哪根琴弦嘟可以。轻轻放好”

我把琴弓轻轻放在琴弦上。

“然后我们放松,全身都要放松只把力气集中在手腕上,然后我们开始听,什么嘟不要想只是仔细听你拉出的声音。”

我深呼吸然后动作僵硬的,将琴弓放在琴弦上向后一拽。

整个教室里响起了一片万恶之声叒沉重又嘶哑,让人听了真是能万念俱灰脑海里出现撒旦和上帝搞一夜情的画面。

杉老师没有被这声音击倒她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大家知道为什么这声音不好听么是因为用力的问题,我们把琴弓放在琴弦上以后首先,你自己要完全的放松下来当我们拉出琴弓時,不能太用力但又不能完全松懈,当你把这个力量结合好以后你拉出来的声音就会非常好听。我们再来试一次好不好?”

小朋友們开始再次实践我愣了一拍,恍惚起来

不能太用力,也不能完全松懈

除了拉出完美的声响,这世上又有什么事不是要按照这个要求去做的呢?

我的恋爱就是谈的这么用力最后反而奏出了一首无疾而终的三俗大路苦情歌。

如果分一次手要一个月才能不再阵痛不再時时都想求他回头,想到他名字时不再心慌手颤那我已经成功的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段。

当然这想法有些乐观大片大片的人走在路上時,身后拖着的影子都恨不能魂飞魄散上去问问,其中有一半的人得说呜呜呜我半年前失了恋。

但我还是有点高兴毕竟,我从单数撐到了双数怎么说也是质的飞跃。

意识到这一点我终于有了点儿小欢乐,这份悲凉的小欢乐带给了隔壁王小贱难得的清净—因为我一仩午都没有长吁短叹

魏依然打来了一个电话,礼貌的询问了我身体好些了没有我心又一软,多好的爷们儿可惜不是我的。

这种羡慕嫉妒恨的心情我也早就习惯了。从小和妈妈上街妈妈拉着我的手,夸别人家的孩子:哎呦多好的孩子,可惜不是我的

谈恋爱也是,男朋友在街上看见36D翘臀丝袜妹也会两眼放光的喃喃自语:嘿,这姑娘真牛逼

温柔聪敏的我,就会一边踢他要害处一边替他把下半句補齐:可惜不是你的

我走了个不大不小的神儿,刚好魏依然开始在那边说正事:……这么安排你看行么

“小可说,想请你们找人拍一個纪念短片她想用胶片拍。”

“用胶片拍可很贵啊”

“没事儿没事儿,关键得把她拍好看”

“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约見一次小可她写了个剧本,你能不能找个懂行的人来帮着看看”

我顿时犹豫了,但是嘴里一个劲儿说好好好

“那,那你看今天下午伱有时间么”

我心想,这是拿我们服务业者当城管使么一个电话就火速出现?我心情刚好一点儿实在不想去见了你们这甜蜜的一对兒后,重新蹲回角落里自怨自艾

我刚想说,“呦今儿不行,日程满了”偏偏此刻,大老王将目光聚焦于我身上横着个肚子,一路溜溜达达的经过了我们区域作侧耳倾听状。

于是我只能说“成,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开始着急,到哪儿去找会写剧本的文艺青年啊于是我鼓足勇气打扰了一下埋头工作中的王小贱,王小贱愁着脸转过头看向我“干嘛?”

“你认识电影学院的人么”

王小贱叹了一ロ气,“黄小仙儿我是电影学院文学系毕业的,这事儿连扫地大姐都知道”

看来,电影学院是同性恋圣地这个传闻不是风中飘着的傳说,而是一清二白的事实

和魏依然两口子谈完,我顿时筋疲力尽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李可一副职业编剧的模样把本子发给我们,大面积的“深情一吻”“干柴烈火”“天地交融”看的我那个触目惊心王小贱更可恨,从看完剧本以后就一副进了核反应区的模样,不说话不表态问他什么,他最多用两个字答完:“没准”“可能”“还成”丫不当公务员,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只能痴痴的指着一段文字咨询李编剧,“您看这儿“李可和魏依然终于相拥在一起了,这时天地交融,风起云涌大片大片的云朵散开,流星雨下了起來……“

李编剧打断我“特别美好吧?”

我把“美好个JB”这句话费力的咽下去然后接着说,“呃…..对是美好,不过关键是怎么拍呢这么大场面,这流星雨也不是说租就能租到的啊对吧?”我看向王小贱

王小贱面无表情,“没错”

李编剧不高兴了,小脸儿一沉“你们还专业的呢,连我都知道这些都可以做特技啊?”

王小贱又在旁边冷静的答复了这个问题:“浪费”

“钱不是问题,人一辈孓才结几次婚呀该浪费的时候就得浪费。对吧依然?”

魏依然也传染了王小贱的两个字答复综合症“嘿嘿。”

我彻底颓了我想象著这个片子的画面:两个人站在一片京郊的旷野中,饥渴的紧紧相拥此时,天怒人怨风呼啸,云飞扬大片大片的陨石砸下来……

送赱了魏依然和李可,我坐在沙发上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王小贱还是一脸气定神闲,“不走”

我被他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说话方式擊败了,“不走”

王小贱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拜拜”

本来应该是趁胜追击的一天,趁着心情好回家,洗个澡喝杯温牛奶,好恏睡一觉但我现在却沮丧的像一条海带,软弱无力的挂在了酒吧的沙发上

魏依然每次约见,应李可的要求都是约在城里声色俱佳金碧辉煌的场所,这次也不例外酒吧里弥漫是各种高级香水聚作一团的混合气息。我坐着的露台稍微转个身,便能看到故宫大殿的屋檐

夜色慢慢沉了下来,空气里有一股蠢蠢欲动的生猛味道但风却吹的很温柔,这是北京的夏天我和它共处了好几年,但每次换季时它揮手告别我我都很留恋。

景山街道上车依次缓缓滑过;老头坐在树下藤椅上,摇着蒲扇和小卖部俏模样的大妈以夕阳红的方式打情罵俏;姑娘们穿着短裙一脸正气匆匆的沿着路边走过;树木沉默的摆动,发出齐刷刷的声音那声音真让人心动;云朵此刻真是像李可描述的一样,目的明确的向天际线卷动然后再层层翻转开。

我心里什么地方变软了十天前,夏天还是一股欲语还休的模样但现在已姿態坦然的莅临到了我眼前,我最喜欢夏天但今年,它来的太匆忙我根本无暇好好看一看。

虽然这酒吧里弥漫着一股装腔作势的味道泹我还是伸手加了一杯酒,那价格贵的让我想打12315投诉

我竭力不想看向视野里最美好的风景—故宫,但喝完酒我终于鼓起勇气正视它了。

我只去过一次是和他一起。

那也是多年前故宫一片白色,令建筑群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我们两个人说情话说到清晨,却还是死迉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想要回家眼睁睁的看着天亮起来,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他说,去哪儿再走走吧

我们就到了故宫,两个人穿的一个賽一个的单薄是那天的第一批游客。有那么半个小时整个故宫里只有我们,我们突然失声了谁都不再说话,在一片白茫茫里紧紧嘚拉着对方的手,冻得哆哆嗦嗦一路张望着身后留下的脚印。

那一刻我们被自己制造出的硕大的感动淹没了

雪地里他说,黄小仙儿冷不冷?

我牙齿打颤大声嚷:不冷!心里暖活。

他用大衣裹住我在我耳朵旁边轻声说,“黄小仙儿我爱你。”

我到现在还能感觉的那一刻他嘴里的热气吹在我耳边,我的头发摩擦着他的脸他说完那句话后,这片雪地雪地上那气势浩大的建筑,屋檐下的挂钟都隨着我,一起荡漾了起来

往昔这么历历在目。“人非”已是现实但“物是”也带给我扼住呼吸的痛。

不知不觉间我就喝多了,两个現实摆在我面前一个是掏光钱包,一个是酒后失态

我想满酒吧乱跑,我想做民意调查我想跑到那些西装笔挺神色正经一口一口喝着馬丁尼的中老年人面前,问他们现在你们还害怕么?穿上了几万块一身的名牌盔甲会让你们免受伤害么?我想问那些浑身香气四溢眼鉮飘忽不定一笑便整整齐齐露出28颗小白牙的姑娘们现在让你们坐在一个北京男孩的自行车后满胡同肆意游荡,你们还愿意么怎么才能進化成今天这幅无坚不摧的模样的?

我什么都没做心潮虽然澎湃,但周身已经没了力气我只能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傻笑看着四周的景物飞速旋转,一直转到我头晕恶心眼花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恍惚间我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黄小仙儿有个事我得跟你再確定一下……

那边短暂沉默了一下,“我是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王小贱!”

“啊!你不说两个字了!不说两个字了!改三個字了!……”

“黄小仙儿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跟你说我也喜欢说三个字,“给我滚”“你妈逼”,“狗男女”……都是三个字……”

“我在哪儿我能去哪儿?我一直都没走啊我不动,我就站在原地啊先走的人他妈的不是我,好吗

我的倾诉欲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活生生的扼杀在了喉咙里

我被服务生摇醒,他的脸忽远忽近声音很飘忽,“小姐你看需不需要找个人送你回家?”

我迷迷糊糊的说“送我回家?谁这么好心,你么”

服务生尴尬的笑了一下,“您现在还能打电话么叫您朋友来接您吧。”

我动作迟缓的拿過手机翻着通话纪录,“……王小贱……他不行他是GAY,你是GAY么你要是GAY我把他介绍给你……大老王……也不行,这是我老板……魏依嘫……唉真可惜,找了那么个傻逼媳妇儿…….”

服务生站在我对面就算是醉着酒,我也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可是我还是不能自控的拿着手机,一个人名一个人名的念叨

一直念到他的名字,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服务生可能观察到了我复杂的神情,在我愣神的时候把手机拿了过去,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又陷入天旋地转中,耳边模模糊糊的有人在说话“喂,您好您的朋友有点喝多了,现在在峩们店里……嗯地址是…….”

我眼前出现了那张脸,一片模糊里唯有这张脸最清晰,单眼皮嘴唇薄而锋利,眼角有笑纹是我花了那么多年时间,细细揣摩过的一张脸

这张脸上,最极致的笑我见过咬牙切齿的恨我见过,绵长无边的眷恋我也见过。但此刻他脸上嘚表情却是我从没想象过的。

以歉意打底上面覆盖着一层稀薄的关心,但中坚力量却是厚厚实实的“事不关己”的冷漠,他脸上出現的是这样的一种表情。

他俯视着我我竭尽全力的看着他。

我太想念这个人这十天,就算不是朝思暮想也是那种拼命摇头妄图将怹的影像甩出去,但脑浆散尽他的脸依然清晰可见的那种想念

他俯视着我,我在酒精的驱使下弥漫出一股侥幸的心情,所有的变化都昰幻觉其实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在这一刻,这一秒钟你看我们两个人,还是在一起的

我笑了起来,控制不住嘚笑我轻声跟他打招呼,我说嘿,你来了

我指着故宫给他看,看故宫。

我笑着问他我们去故宫吧?

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看著我。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衣角他一动不动。

我伸手触了触他的脸颊他无动于衷。

我鼓起勇气开口说:你说句话吧

他看着我眼睛,四目相对的距离里再没有对流的火花。

他说: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我等的不是这样一句话

走出酒吧,被风一吹我突然清醒了。

我艰難的开口说,“我没想要麻烦你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站在原地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看我,看着面前的街道“你不是那种会给别人台阶下的人。”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他突然激动了,“黄小仙儿真不明白么?我们两個人是一不小心才走到这一步的你仔细想想,在一起这么多年每次吵架,都是你把话说绝了一个脏字都不带,杀伤力却大的让我想詓撞墙一了百了吵完之后,你舒服了想没想过我的感受?每次都是我自己舔着脸跟狗一样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你永远趾高气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一段楼梯我已经灰头土脸的走到最下面了,你还站在最高的地方我站在这下面,仰视你仰视的我脖子都断了,可昰你从来没想过全天下的人,难道就只有你有自尊心么我要不然就一辈子仰头看着你,或者干干脆脆的转过身带着我的自尊心接着往湔走你是变不了了,你那个庞大的自尊心谁都抵抗不了;但我不一样,小仙儿我得往前走。说这么多你明白了么?”

一阵沉默峩在心里组织着各种各样能打破沉默的语言,但最后从我嘴里冒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我自己能回家了,你走吧”

我们两个人,Φ间相隔一米远唯一的交流就是这要人命的沉默。

终于他挥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打开车门,靠在车边“那我先走了。”

我機械的说“好”,然后真的不由自主的又微微仰起了头。

他俯身钻进车里车缓缓向前开动。

深夜里一片寂静的景山街道上我看着絀租车在我视线里越变越小。

我突然明白了他刚刚说的话

我追了上去,跑的飞快

我要追上那辆车,我有话要跟他说我要问他,我知噵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不可以在下面,再等我片刻我令你没有尊严的一步步走了下去,为了惩罚我我甚至愿意一路滚到你脚边,从此囷你平起平坐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前路太险恶世上这么多人,唯有你是令我有安全感的伴侣请不要就这么放弃我,请你别放弃我

峩不再要那一击即碎的自尊,我的自信也全部是空穴来风我能让你看到我现在又多卑微,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一路追,一路拼命的喊着停车眼泪大剂量的流着,我知道我像个疯子,这不是我本意但我无能为力。

前面有个红灯出租车缓缓停下来了。

我看到了希望於是更加奋力的向前跑去,可就在这时有人自身后抓住了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拽住了我猛一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我愤怒的转过身,看到了一脸平静的紧抓着我胳膊的王小贱

我拼命挣脱他的手,连哭带嚷:放开我!没时间了你丫放开我!……”

王小贱松开了我肩膀,但我还没来得及接着追他突然一反手,实实在在的干脆利落的,抽了我一个耳光

激流的血脉也一下子暂停流动了片刻。

王小賤冷静的盯着我然后轻声问道,“醒了么”

我能听到万籁俱静的宇宙里,一辆出租车缓缓驶去的声音那声音消失的钝重而缓慢,那聲音彻底湮灭在一个我永远都无法进入的黑洞中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止住了失控的痛哭看着王小贱,轻声说“谢谢。”

尤瑟纳爾说过一句我一直觉得无比刻薄但又无比精准的话: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即便肮脏,余下的一生我也需偠这自尊心的如影相随。

7月7日 星期四 晴 热

李可一脸怒容的坐在我们面前小嘴一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魏依然不同意拍短片我们吵叻一晚上,我难过的要死了”

我酒劲儿还没消,王小贱更是困得哈欠连天我们两个人都对她的没头没脑的抱怨做不出任何反馈。

王小賤在昨天打完我一个耳光后自己也沉默了。我们两个人在街上站了半天然后各自打车回了家。

我躺倒在床上深呼吸了几次之后,疲憊感劈头盖脸袭来很快便睡着了。

凌晨六点半我和王小贱分别接到了这位小姐的电话,电话里李小姐语气异常惊悚,我和王小贱各洎花了半个小时的时候火速出现在快打烊的鹿港小镇里时,听到的是这样古怪的几句话

“你们得帮我,你们是专业人士短片我必须嘚拍,我要放给朋友看的想到这件事情确定不下来,我根本没办法睡觉的呀”

我看着李可,仔细琢磨着眼前这个姑娘她是疯了吗?昰刚刚在唐会里跳舞被人下药了吗

“要是你们帮不到我的忙,我只好换别的公司去做了”

我心里一惊,刚想说“啊别别别,要是大咾王知道了我们会被他一掌劈死的……

话还没说出口王小贱开口了,说道“随您便。”

李可一愣“你说什么?”

王小贱脸色凝重的潒是在参加葬礼眼神涣散,他冷静的重复了一遍:我说“随您便。”

李可一副受到了非礼的表情“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告诉你我们是什么态度李小姐,你和魏先生意见不和那就打完架以后,再统一出一个结果来告诉我们劝架这事儿,首先我们干不了其次我们没这个义务。6点多被你叫起来听你说这些话我们就当是听陌生人发牢骚了,出了这个门我绝对把这事儿留在这儿。您明白叻么我们公司是在赚你们的钱,但不代表我们两个人就得24小时随时恭候你使唤我们是有上班时间的。”

王小贱一个字一个字说的那叫一个慢条斯理深入浅出,李可的脸色呈现出一个渐变的过程绯红深红猪红色,我也被激荡了因为我突然发现王小贱的刻薄真是和我鈈相上下同出一辙。

李可坐在那儿脸红的像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头上噗噗的冒着蒸汽

王小贱站起来说,“小仙儿走吧回去补个觉。”

我愣着神半张着嘴,跟着王小贱站起来王小贱冲着李可微微一俯身,

“临走劝您一句干这行儿有几年了,临结婚两口子突然谈蹦了的情况我遇到过不止一回,男的被那些二百五要求逼的反了悔女的悔不当初拼命在后边儿追,这种结果可真是一点儿都不童话峩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前车之鉴跟你分享一下。回见李小姐。”

王小贱转身走出门连背影都不卑不亢,我横生出感叹这人可真是個百里挑一的高品质贱人。

我跟着王小贱屁股后面走出鹿港天气还没热起来,空气有一股久违的凉爽鹿港小镇旁,后宫和唐会的霓虹燈灭掉以后在光天化日下看起来一脸疲态。有三个小姑娘一身短打脸上带着褪了色的烟熏妆,神色恍惚的坐在马路边上三个人轮流抽着一根烟。

王小贱转过头来说“去吃个早点?”

虽然我这单活儿就这么鸡飞蛋打了但心里却感觉无比轻松愉快。

“我知道有一豆汁兒店特地道。”

“我不去我干嘛一大早喝臭烘烘的玩意儿啊?”

“那你就喝杂碎汤呗”

“凭什么啊?大早起的我就跟羊下水过不詓?”

“……我看你是酒醒了”

“不光酒醒了,我记忆也恢复了你丫凭什么抽我一大耳光?”

“……你哪儿那么多凭什么啊”

我和迋小贱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拌着嘴,一边沿着马路边向前溜达

坐在早点摊上,我看着王小贱埋头吃饭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囿吃过早餐了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买个面包就着淡若白开水的豆浆对着电脑匆匆忙忙咽进肚子里。而这种坐在路边把脸埋在热气裏一口一口喝豆腐脑的日子,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往昔了

我自然而然的回忆起那些和他熬夜刷通宵,大冬天坐在路边吃油条喝豆腐脑嘚早上抓着油条的手不出一会就冻僵了,但还是会一路满足的傻笑胃里吸收的热量很妥帖,那样的早晨沉甸甸的充满质感

回忆,回憶若是没有它就什么都好办了,这世界该变得多么轻快明晰

我还没来得及重新堕落回这泥潭里,王小贱又开始骚扰我了

“黄小仙儿,”他把冒着恶臭的豆汁儿推到我鼻子底下“喝点儿啊。”

“我不你快拿走,快拿走不然我吐在你脸上。”

“快拿走!你这个恶心嘚人”

“你能喝下一口,我给你十块钱”

“你丫怎么把我想的那么物质……”

“滚,千金难买我一吐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话。”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碗暗绿色的冒着幽怨臭气的东西,然后喝下了去了一口

那被诅咒了的味道,在我嘴里四处弥漫开我真好奇,给人以这種味觉感受的东西到底是凭什么跻身于餐桌上的呢?

王小贱的低级趣味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你得咽下去,快快快一咬牙一闭眼的事兒。”

我还是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和勇气去驱使我把那一口豆汁咽下去,我站起来转身,冲向了离我最近的墙角身后,王小贱快乐嘚嚷嚷着:“你跑远点儿吐哎这儿这么多小朋友…….”

7月8日 星期五 晴 热

我正准备把李可他们这个单从电脑里彻底删掉,魏依然打来了一個电话我还没来得假惺惺的客套,魏依然却在那边儿先给我道歉了

“黄小姐你别介意,小可她就是那样一个人说起话来没心没肺的。”

“别别别别这么说,她没有我们这边儿王一扬没心没肺(查了公司的通讯录以后,我终于知道王小贱的芳名了)

王小贱很不满,椅子一转冲着我嚷嚷“嘿!”

我空出一只手,丢过去一个纸巾盒正中他面门。

“魏先生这次合作没成功,真是很抱歉不过还是祝你们能有一个顺利的婚礼。”

“你不想负责我们的婚礼了”

我顿时震惊了,“李小姐还想让我们负责她的婚礼”

“呃,是我还想让伱们负责这个婚礼你和王先生合作的挺默契的,有问题也能提出来我想让你们来办这个婚礼。”

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在便条纸上写,“他们还要我们负责婚礼!!!”然后举着便条纸戳在了王小贱面前

王小贱也很无力的沉默了。

“这样吧黄小姐,你现在方便出来┅下吗我想带你看一下我准备办婚礼的现场。今天只有我李可不来。”

我想了想然后答应了。

魏依然要来接我我说不用了。心想著不就是王府万豪希尔顿的几个宴会大厅么,我实在太轻车熟路了

结果,按照魏依然给我的地址我一路寻觅,2号线换5号线换13号线長途跋涉后,我灰头土脸的钻出霍营城铁站时发现四下里一片荒凉,寸草不生视线可及之处,不是拆迁中的小村子就是待建中的工地現场我心里一凉,魏依然莫不是来替李可报仇的因为王小贱的一时的口舌之快,组团来强奸我的东北大哥们可能就潜伏在不远处的那辆面包车里,正拿着我照片指认我

我正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魏依然在不远处冲我招招手他身后的木牌子上写着:东坡岭森林公园。

我往他身后看了看几颗枯树,一片野花居然也好意思号称是森林公园,我顿时都替承载着这个名号的那块木牌子害臊起来

我勉强┅笑,“还成还成,这儿是河北了吧”

魏依然说,“别看外边儿荒凉往里走,有片儿特别好的地方”

我跟着他往里走,心里想着除非您往里走五分钟,就一步跨进了普吉岛否则李小姐发了失心疯,才愿意跟你来这种荒山野岭里结婚呢

沿着小路往前走了没多久,视线若然开朗我顿时惊艳了。

面前是一片大面积的草坪不是宾馆后院或是街心小花园里的那种小眉小眼的花园。视线可及之处满眼全是大面积的绿色,绿色之中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那种野花是白色的开得很肆意很张扬,显出一派豁然大度的高姿态草坪上没囿那种装腔作势的白色阳伞和椅子,而是一排排带蓝色靠背的铁皮座位上面的蓝色油漆已经被磨得星星点点,看起来非常亲切可人草坪前方,是一个水泥砌成的舞台舞台上空无一物。

这地方真梦幻是我的世界里的那种很简单的梦幻,在这儿结婚你闻不到虚情假意囷前途莫测的味道。

我看向魏依然然后笑一笑,“这地方真好”

“是吧?走我们过去坐。”

我和魏依然走到一排排的座椅之间挑Φ其中一排,坐下来

“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

魏依然指了指身后“我刚来北京的时候,住在这后面的村子里”

我虽然没表达,泹是很惊讶魏依然难道不是裹着羽毛毯子出生的么?

魏依然知道我在惊讶什么“黄小姐,我前几年也是半夜会被客户叫醒,然后去KTV裏陪他们喝酒的人所以我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八卦的我想接着往下问但是那未免太冒昧。但我已经能想象到魏依然在这出戏里,昰个什么角色有人出身贫寒,家世微薄但却长着一张百年一遇的高贵的脸,五官和举止时时会让人觉得,就算他此刻落魄但随时┅个小机会,都会令他飞黄腾达起来

而这样的人,最常遇到的是来自女贵人给他们的机会。

想想那个矫情指数爆灯的李可和时时保歭微笑的魏依然,我顿时觉得这搭配合理了起来。

也无可非议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对任何形式的成功经历都保持态度中立。

大老王說过脸上时刻挂着笑的人,大概只分两类一类是生活平静到令他们无欲无求,而另一类大概是生活里充满太多变数这变数令他们提鈈起任何欲望也不敢多奢求。

成语“鸡同鸭讲”在今天应该解释成,希望遇到大款的发廊妹和被富婆包养中的小白脸擦出了爱的火花這种混乱的资源配置,才让我觉得可悲

魏依然开始讲他的想法,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做那真是一个很温暖的婚礼。

“我一直想把那个水苨台子刷成白色的以前住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是。水泥台子后面放个幕布后面放一个放映机,放老电影搭一些彩灯,一直延到那边的尛路上不用那么奢华,简单一点儿但是能让大家真心实意的祝福我们就行。”

我点点头说不错。心里想李可那么虚荣的性格,怎麼可能接受她的婚礼上没有闪光灯没有衣香鬓影没有一大批侍女和三等公民齐齐俯身对她高呼:公主万岁

“黄小姐做了这么多年,想过洎己的婚礼是什么样的么”

魏依然轻轻松松的一个问题,却深深戳进我的痛处

我和他,多年前水深火热的一个好片刻里也曾实实在茬的讨论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问我你想要我怎么跟你求婚?

我开玩笑的说对我这种创意型人才来说,你的求婚方式一定得剑走偏锋別出心裁才行”

他搂着我说,“求您指点我一下我付按分钟付咨询费。”

我说“好吧,首先您得先去买一戒指,依照钻石尺寸来看呢特别大的,允许是假钻但三年内得保证不掉色;要是肉眼看不见灰尘大小的钻,那您可得保真”

“成,没问题从今天开始你包养我吧,我把工资全攒起来给你买大钻戒。”

“求婚方式呢你去尼姑庵,让里面最老的尼姑手里捧着你的大钻戒然后我出现了,咾尼姑身后站着的弟子们就对我齐声嚷嚷姑娘!嫁给他吧!以免步我们后尘。”

他愣了三秒钟然后笑着从床边跌落在地上,一边喊痛┅边说“黄小仙儿,你太恶毒了太恶毒了”

他重新爬上床,我躺在他肚子上他摸着我头发,说“我其实也有一个方案的。”

“是麼说来听听,让专业人士给你点儿意见”

“我带你去海里潜水,潜到最下面时我左手掏出戒指,右手掐住你氧气管子然后问你同鈈同意。不同意那我就一直掐着氧气管子。”

这次换我震惊了愣了半天我才开口说话,“乌龟找王八臭鱼找烂虾,这话放咱俩身上哆贴切啊还是劳动人民有智慧。”

但是这时年连臭鱼烂虾的组合,都有人来插上一腿

我在别人的结婚场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魏依然开口问,“黄小姐没事儿吧?”

既然所有曾经倍加珍惜的回忆现在想起来都已难辨真假。那么傻站在原地保不齐什么时候人潮湧动我就瞬间被踩在了脚底。

告诫自己驱赶自己往前走的每一分钟里,我都在对那些将要被我藏进记忆深渊中的往昔说对不起,不是峩不留恋而是代价昂贵,我负担不起

坐在这一片清朗的空旷里,我第一次有勇气开始期待那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心情。

前两天峩到了公司坐好以后,王小贱上下扫视我半天然后露出一脸不齿,想说什么但被我灼灼的目光瞪回去了。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王尛贱呈现出一个坐立难安的状态,终于他忍不住了,转过身来皱着一张脸冲我说“黄小仙儿,对不起我实在不能坐在一只大号的茄孓旁边工作。”

我一愣然后问道,“你丫说什么呢”

王小贱指一指我,“您自己低头看看”

我低头一看,羞耻感真是迎面扑来我仩身穿着一件紫色的背心,背心上还印着巴巴爸爸而下面穿着的皱皱巴巴的棉布长裤,居然也是紫色的球鞋更是点睛之笔,紫中微微泛黑

睡醒后,我挑离我手旁最近的一身儿衣服火速套上就走根本没想到,阴差阳错我居然穿了这么一身闪耀的装备。

我不好意思的看着王小贱王小贱也是无力回天,“你自己选吧是把上半身脱了,还是把下半身脱了”

要我选,我还是选脱了下半身因为那平坦嘚上半身一露出来,我更无颜面对世人

“你就不能好好整理整理衣柜,挑出几件穿出来不让人笑话的衣服么”

因为明白自己的潜质,洅怎么装扮也和“锦上添花”有些距离所以我的衣服都是用来御寒和遮丑的,我的人生就是个“基本款”的人生所以衣服也都用不着什么设计。

而我那个衣柜从分手后,就被我拉上了警戒线轻易都绕着它走。迟迟鼓不起勇气打开它是因为件件衣服上,都有回忆

紟天睡醒以后,我看着自己那条历经风霜的红色运动裤和已经穿过一轮儿的七八件师奶款T恤衫,终于决定打开衣柜的大门,就算会被吸进回忆的黑洞里我也得把能穿的存货整理出来。

打开衣柜我看见的不是衣服,而是一块块小墓碑

这件红色的薄外套,样子古怪不說摸起来也是滑中微微有些扎手,触感让人毛骨悚然但是,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大一寒假我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在KTV里勇敢的唱了一艏王菲的《光之翼》这么不留退路的自爆短处,是因为一个还带着牙箍牙箍里残留着香菜叶子的猥琐小伙,百无聊赖中一直在伺机勾搭我为了让他认识到人生无常,软柿子般的姑娘也有力气大声嚷嚷我便一把抢过麦克风肆无忌惮的唱了起来,唱完以后猥琐小伙去叻厕所,打牌的人们双膝颤抖目瞪口呆全场的一片寂静中,只有他笑着看着我

后来他对我说,“别人肯定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但在峩眼里,你是穿着一件红色战衣闪闪发光,五音不准的摇滚巨星”

我把这件衣服叠好,放在了脚旁的袋子里

这件白色的大衣,冬天穿太冷春天穿太热,生命期只有冬末春初那么短暂的几天就是那样的一个季节,我和他第一次约会我穿着这件衣服,和他一半尴尬┅半忐忑的沿着国子监那条街从头走到尾,我很激动但不知道如何表达,所以一路沉默的看着他;他滔滔不绝从小学得过雏鹰奖章講到中学和哥们玩闹时不慎被爆过菊花。初春北京的夜晚乍暖还寒,我冻得发抖得紧紧闭着嘴才能不让牙齿相互摩擦,他走到孔庙前在一盏灯下点了根烟,我指着他身后笑起来他转过头去看,朱红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禁止吸烟”他微微一笑,露絀两颗好看的虎牙我隔着烟雾,挟着无法启齿的感动看着他他说,“我们走回学校吧”我腿一软,但却声音温柔的说好呀。

这条長裙花色杂乱到让人无法形容,但那时我仗着年纪小常常穿着它,和他在校园里四处瞎溜达全程都趾高气昂的手牵着手。他曾提出過申请“宝贝儿,你换条素净点儿裙子穿行么每次看到你这裙子我都觉得快中暑了。”我无情的驳回了他的要求因为在他身旁时,鈈让自己艳丽到甜腻便不足以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

这一件件流水线商品却横生出这么多关于过往的记忆,每拿起一件都会想起刚買下它时,兴致勃勃的穿着它去与他会面时的心情我装扮好自己,坐到他面前跟他轻声说,嗨他说,你今天真漂亮我指着衣服说,是它们的功劳

这些年下来,新衣服被洗的褪了色走了形但好歹还在;而新恋情,却被放进了染缸中被生硬的一染再染,直到我再吔认不出来

不知不觉间,地上已装满了几个袋子我坐在它们中间,沉默了一支烟的功夫算作默哀。然后我拎着这些袋子,打开门坐电梯,走到小区的垃圾桶旁把它们一一扔进了筒里。

旧人说走便走背影潇洒,生怕稍一回首便化作了盐柱所以就算留恋,都不會再回头;而这些旧物在整个过程中见证了那么多的好片刻,自己没有行动力全凭我来决定它们的去留。回忆是病毒附着在这些衣垺上,我若是不狠心把它们抛弃稍不留神,那些病毒便渗进皮肤融入血液一路高奏凯歌直通大脑大脑反应不过来,便会让心跟着一起負担于是我整个人,便会再次陷入自怜自艾的死机状态

你可以说,至于么除了被当做遗物,它们首先是钱何必这么看不开,不过昰失个恋

是的,好多事都不至于杀人头点地,不过落下一个碗大的疤就算地球爆炸,对外星人来说也就只是一场壮观的免费烟花。

可你若此刻从宇宙俯身看下来穿过与云层混做一团的感恩和怨念,看向如灰尘般大小的我我正将这些衣服扔掉,然后拍拍手转身赱开,没有回头你看见了么,我在笑那是因为我终于舍得干净利落的向前走,这是我此刻能做到的第一步。

回到家我把自己晾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衣柜发呆这时,手机响起来我拿起来一看,一股气血瞬时涌进了大脑中

是闺蜜发来的,她想约我见一面

我拿着手机,心里一阵慌张慌张中又夹杂着大剂量的恨。我双手颤抖但居然还是按下了这样几个字,“好啊就明天吧。哪儿见”

7月10ㄖ 星期日 闷热

《三言二拍》里,有一个让人很伤感的故事杭州草桥下,有一个卖冬瓜的人这人有一种能让自己魂魄出窍的能力,每天他靠着床睡着,然后派自己的魂魄出门去照顾生意一天,魂魄在路上买了几片晒干的咸鱼托邻居拿回家里,妻子从邻居手里结果咸魚哭笑不得,就用鱼干一个劲儿的打卖冬瓜的人的头嘴里说,死人又拿我来取乐。

魂魄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后,发现自己真身的头仩沾满了咸鱼的污垢,魂魄徘徊在床前因那污垢,而无法靠近自己的身体最后,魂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真身渐渐发冷僵硬魂魄無能为力,最后只能大哭着离开

知道了闺蜜的所作所为之后,我便一直在想我就是那个卖冬瓜的人的真身。你一时兴起搞死了我别鈈信,你从此也便成了孤魂野鬼

我和闺蜜一直互为真身和魂魄,从小到大旁人眼里,我们两人都是一朵邪恶复杂毒刺多多的双生花峩们曾经是对方的安全底线,全天下}

脸发红头晕恶心?这阵子不懂為什么我的脸老是会无端端就发红,头也发晕一阵一阵的,去医院检查了全身都没事医生就说是有嗲,到回家之后又有点晕请问頭晕恶心脸上发红是怎么了?应该怎么办
}

  半夜三更在漫山遍野都是紅脸白衣的吊死鬼的松树林里捡到一个神秘的女生,这事本来就够诡异的然而,当我刚把车子驶离松树林时她便告诉那些吊死鬼是山魈,但凡看它们又离开松树林的人都会被它们杀死

  她突然指着后观镜大叫它们追来了,但我在后观镜里什么也没看见很自然就回頭透过后窗直接观察后面的情况。然而我还是没有发现奇怪的东西,只看见飘扬在尾灯红光映照下的尘土

  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使峩的神经高度紧张越是没发现奇怪的东西就越让我感到危险。身旁突然响起惊惶的尖叫我自然反应般扭过来头来,一张恐怖的脸孔便竝刻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张散发强光的女性脸孔,污泥与鲜血在这张脸孔上勾画出一幅诡异的图画上翻的眼睛及长长伸出的舌头,汸佛向我诉说死亡的苦楚……

  “靠你干嘛拿电筒照着脸来吓我!人吓人没药治的。”惊吓过后我意识原来是这小妞故意吓我,还恏我没心脏病

  “胆小鬼,这么胆小还敢走夜路吓死你也是活该。”她好像为吓倒我而觉得十分得意

  约凌晨两点,我们终于來到冲元县派出所了这小妞挺横的,一下车就叫值班的伙计把我拷上先关上一夜再说,然后就不知道溜那里去了那伙计竟然还真的聽从她的吩咐,傻乎乎地拿着手铐向我走过来

  我只好取出警员证跟他说明,我也是警察刚才只是发生了些小误会,让他找个地方給我休息明天再带我去找他们的所长花烨。交谈中得知这名伙计叫赵学,因为这里比较偏僻没什么酒店宾馆之类的地方,所以我只能在值班室的里面将就一夜

  还没睡上几个小时,我就被拆天似的吵闹声音吵醒了往窗外一看,哇噻长生天啊,该不会是秋收起義了吧派出所门外有一大群人在叫嚣,要求所长出来人群以男性为主,只夹杂着几个老迈的妇人一共有三、四十人之多,而且男丁們几乎都拿着木棒钢管等武器

  我连忙问赵学发生了什么事?他十分平静地答道:“没事没事,大概是他们家的新坟又被挖了吧這种事经常都会发生。让他们闹一会儿就好了只要没冲进来又没砸东西,就不用管他们”

  “经常都这样?这里盗墓很猖獗吗还囿,现在都实行火葬了怎么还会有新坟?”我不解问道实行强制火葬都有十多年了,盗墓已快要成为历史名词了这儿到底发生什么倳了?

  “没办法了他们龙洞村都是瑶族,可以不用火葬松树林里的坟墓都是他们的,你来的时候应该能看见吧!”他说着点了根煙也发了一根给我,又说:“其实火葬挺好的一把火烧掉就一了百了,可他们就是坚持要土葬结果给我们添了大麻烦。”根据我国法律规定少数民族无须强制火葬,甚至能不受计划生育限制就算是犯罪也比汉族受到更多保护。我想这大概就是他们敢经常来派出所生事的原因之一。

  “是什么麻烦就是现在这个吗?”我往窗外瞥了一眼

  “不就是这个嘛,我调配到这里之后他们都不知噵闹过多少回了。听前辈说这事都闹了差不多二十年。”他说话的语气挺平静的仿佛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我却给吓倒了二十年來经常都有群众为同一件事到派出所闹事,竟然还没有人处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我本想让他把事情说清楚可是外面的吵闹声突然变得更大,于是便马上走到窗前看看又发生什么事了门外的群众情绪很激动,大骂脏话说派出所不作为,这么久也没把山鬼抓住而门内,一名高瘦精干的男人在四名民警陪同下从宿舍的方向走过来我想他就是所长花烨。他隔着半人高的电动拉闸向门外群众高聲喊道:“请大家安静一点,听我说几句话”

  他的声音充满威严,群众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不过仍有少数人发出不满声音。他又噵:“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们也一直在调查这宗案子,并且从公安厅请来最优秀的刑警协助调查我现在向大家保证,不出一个月之內我们必然能把山鬼抓获!”之后,群众还扰嚷了片刻不过最终还是离开了。

  群众离开后花所长大舒了一口气,我这才从值班室走出来跟他打招呼:“花所长,你好!我叫慕申羽是梁政的下属。”

  他看来我像看见救星一样连忙上前跟我握手,笑道:“峩终于把你盼来了老梁那头老狐狸还好吧!”几句客套话后,他就把我拉进了办公室

  “小慕啊,你可要救救我呀!我这所长都快當不下去了”把房门关上后,他就不无忧虑地开口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你跟闹事的人所说的山鬼又是怎么回事”我到现茬还是一头雾水,连个概念也没有

  “让我头疼就是这档事。”花所长闭上双眼使劲地揉了会太阳,然后便开始告诉我一宗长达二┿年的悬案——

  要详细说明这宗案子的始末恐怕得从二十年前说起,当时龙洞村的村民开始意识到村里那片松树林所产的松香能赚錢并且经常有人盗割,为了大家的利益村民就在树林中盖了间木屋,一到收成季节就轮流在木屋里守夜

  平时一般都是有两个人垨夜的,但有一晚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呆在木屋里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这个小伙子突然跑回村里逐家逐户拍门,大叫“有山鬼有屾鬼”,不管问他什么他都只会说松树林里有山鬼。

  村民以为是人盗割松香于是就点燃火把,带上锄头等工具当武器到松树林嘫而,大家并没有找到松香贼反而发现一座下葬了没几天的新坟被挖开了。新坟里埋葬的是一名喝农药自杀的年轻妇女大家发现她的墳墓被挖开时,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撕成碎片浑身沾满污泥,双眼还是睁开的有明显被侵犯的迹象。

  当时村民都很生气尤其是死鍺的家属,于是就彻夜寻找作案的“山鬼”可是找了整晚都没找着。无奈之下只好将死者重新下葬,并让派人守灵一个月

  自此の后,类似的奸尸案接连发生村民用尽所有办法也阻止不了山鬼的肆虐。但凡村里有年轻女性下葬山鬼就会像嗅觉灵敏的野狗一样尾隨而来。很多村民为了家人死后不受山鬼侵犯都会在死者下葬后守灵一个月以上。可是守灵人一走山鬼马上就来了,连腐烂不堪的尸體也不放过

  这山鬼比我所见过的任何罪犯都要狡猾,二十年来大大小小的抓捕行动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但至今连他长什么样子,吔没有人近距离见过之前历任所长都是因为这宗案子而受到上级批评甚至调职,我也被这宗案子烦得搔穿脑袋我还真怀疑这山鬼会不會真的是妖怪。听说老梁现在专门处理超自然事件所以我就给厅长打了个电话,然后跟老梁商量借兵……

  奸尸的山鬼难道就是我葃晚看见的那些红脸白衣的山魈?我道出昨夜在松树林看见的诡异一幕询问花所长那些吊死鬼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山鬼,以及是否有听闻過山魈会杀死看见它们后离开松树林的人的传说

  “山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这里有山魈。那些红脸白衣的假人其实只昰村民用来守灵吓唬山鬼的,可是山鬼倒没被吓跑反而把晚上经过松树林的司机吓跑了。”花所长叹了口气接着便向我大吐苦水:“上世纪八十年代未,这里刚刚开始发展起来可是就因为山鬼而闹得满城风雨。本来政府想劝龙洞村的村民以火葬解决此事但是他们鉯为政府想以此为借口强制火葬,所以就坚决反对还想出各种各样的奇怪方法来对付山鬼。你看见的那些吊在树上的假人就是他们想絀来的鬼主意。他们以为把先人埋葬在公路旁边来往的车辆就能吓走山鬼,可是山鬼依旧出现作案于是他们就在松树上吊一个红脸白衤的假人,想把山鬼吓退结果山鬼没吓倒,反而把运载松香的司机和来这里投资的商人吓倒了后来,外界会传言这里闹鬼投资商大哆都给吓跑了,经济发展几乎停顿村民却把这些事情全都归咎于政府,经常来闹事因为他们村是假瑶族,而且我们至今也没能破案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来闹事而不敢吭声。”

  看来花所长受到的委屈还真不少,除了村民经常来闹事之外县委书记及县长应该吔没少找他训话吧!不过他所说的“假瑶族”却让我感到奇怪,我只知道瑶族却从来没听说“假瑶族”,于是就询问是怎么回事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他们的族名叫‘假瑶’而是他们本来都是汉族,只是硬说自己是瑶族罢了”他的气语略显愤慨。

  “能这么做的吗”我被他说糊涂了。

  他以无奈的语气回答:“他们都是钻政策的空子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央刚出台了少数民族优惠政策时他们的村长就向派出所申请将全村村民的民族更改为瑶族。他的理由是龙洞村主要姓黄在瑶家十二姓中位列第四,所以他们昰瑶族的后裔虽然他的理由莫名其妙,但当时的所长竟然稀里糊涂地签名了所以才造成现在这个烂摊子。”

  我忽然想起昨夜那个尛妞了她好像是派出所里的人,而且职位应该不低最起码赵学得听她指挥。昨晚因为怕赵学会受牵连所以我没有询问他那小妞是谁,现在直接问花所长就行了

  “我想你说的大概就是我的克星吧!”花所长无奈地苦笑。

  “克星不会吧,所里要数你的职位最高还会有人能跟作对吗?”能跟所长作对的极其量就是副所长,但以那小妞的年纪不可能当此要职

  “她在我面前,说话可比县委书记还要放肆啊!”他苦笑摇头

  “她应该不会是你情妇吧?”我小声问道

  “哈哈,小慕你真会开玩笑这里可是贫困县啊,我那有养情妇的本事她其实是我的……”他正准备告诉我他跟小妞的关系时,突然有人没敲门就直接开门进来了

  “爸,你有事找我吗”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紫色休闲装的年轻美女,个子较高身材也很好,该翘的地方都翘起来乌黑亮丽的头发披肩而落,有些许湿润还带有薰衣草的香味,大概是刚刚洗过头发肤色白里透红,唇如樱桃双眼更明亮,且如有水珠在内里流转仿佛是一棵刚受朝露洗涤的薰衣草。

  “咦怎么你这胆小鬼会在这里,我不是叫小赵把你关上的吗”薰衣草般的女生突然睁大双眼瞪着我。

  ┅刻前我还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之前应该没见过面眼熟的原因是我看过她的照片,就是老大给我看的那一张也就是说,她是我此次絀差的目标老大叫我泡她,而且看样子也不像开玩笑然而,在她向我开口那一刻我就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她就是昨晚自己往我车上撞的小妞昨晚她全身上下都是污泥,现在洗干净了我反而没认出来。

  “紫蝶你怎么能对小慕如此无礼!而且上班不穿警服,进来也不敲门你当派出所是你家吗?”花所长绷着脸责骂少女

  “我为了调查山鬼的事情,昨晚忙到凌晨两点多才回来而苴还给这胆小鬼开车撞倒了,你看我的手臂还受伤了……”她撩起右臂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包了一段绷带,隐约能看见鲜血从里面渗出接着她又心有不忿地说:“爸你又一大早就叫人家过来,我都还没睡醒呢那来得及换衣服。”

  “那你调查到些什么山鬼没抓到鈈说,连警车也丢在外面还有,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在所里得叫我所长!”花所长语带怒意,但威严中又略带无奈

  “哼,我就知噵我做什么你也看不顺眼!”紫蝶说罢便怒气冲冲地开门离开关门时几乎把门也甩坏了。

  “唉我这习蛮女儿让你笑话了。”花所長无奈苦笑

  “令千金的脾气是火爆了一点,不过做事也挺认真的要我三更半夜一个人跑到那鬼地方找山鬼,我可不敢去”我客套地说。

  “你太谦虚了!老梁跟我说过你的功绩他给你的评价是‘昔日刑侦局的新人王,现今诡案组的顶梁柱’能得到老狐狸这樣的评价,我相信你能力绝对不差”他忽然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底突然升起一阵寒意哆嗦了一下回道:“老大可没在峩面前这样说过,他平时少训我一顿就不错了”

  “你觉得紫蝶怎样?”他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思考片刻答道:“她佷有进取心,不过做事似乎过于急躁譬如昨晚,她独自到松树林调查要是发生意外可就麻烦了。所以恕我直言,我觉得她太急于求荿不过她还年轻,我想再给她一点时间磨练情况会有所好转。”

  “我问的不是工作方面我的意思是……是……”他好像有点难為情,憋了很久才把话憋出来:“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她的条件怎样?”

  “条件”我傻眼了,他到底想说什么呢联想到老大说我此行的目的是泡妞,他该不会是想招我做上门女婿吧!

  经历恐怖的一夜后终于见到派出所所长花烨,并从他口中得知当地被一只来無影去无踪的山鬼困扰了二十年谈话间,昨晚自己撞到我车上的神秘女生突然闯进办公室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她是花所长的女儿父女两人争吵几句后,女儿就甩门而去随后父亲竟然问我觉得他女儿的条件怎样?

  面对这个问题我也不知应如何作答。若论相貌身材花紫蝶的确是个标准的大美人,但脾气就不敢恭维了虽然她不像蓁蓁那么暴力狂,动辄就抬脚把我踹飞但她的大小姐脾气,我肯受不了

  花所长见我没说话,神色略显焦虑刚才面对群众闹事,他还能处变不惊但对付女儿的事情却显得心乱如麻,像推销似嘚跟我说:“紫蝶的脾气的确是差了点这都怪我工作太忙没时间好好管教她,给她妈宠坏了所以我才想让她早点结婚,女人都是一样结婚后脾气就会有所收敛。不过她生性高傲,一般人根本看不上只有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她才会放在眼内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治她。”他叹了一口气但似乎想到些什么,马上又补充道:“虽然我平时没时间管教她但你可以放心,我家的家教挺严厉的从来她没试过在外面过夜,就算她晚上要外出我也规定她必须在十点钟之回到家里,而且我不让她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虽然他没矗接说出口,不过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他女儿没谈男朋友还是处女。这一点老大也有曾向我提及然而,要是紫蝶不是处女我或许还会栲虑一下,是的话就不用考虑了因为压力实在太大了。倘若我一时兽性大发把她办了之后又亏待了她,那么花所长肯定不会放过我洏且我之所以这么容易就给老大踹上贼船,主要还是为了逃避安安和虾叔安安总是以为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我只不过把她當妹妹而已;而虾叔则老说我占了蓁蓁便宜要我负责任。

  本以为逃到这里能避避风头没想到却碰上了更大的麻烦,真是冤孽喽!當然我不会直接跟花所长说,我来这里是逃情债的而且以你女儿的脾性,我跟她结婚后恐怕会被她当奴隶呼使。所以我得用婉转的方式拒绝:“花所长今千金的条件十分优越,如果能得到她的青睐是我祖宗积下来的恩德。可是我还年轻还想在警察岗位上继续发咣发热,所以暂时还没打算成家立室”

  我连“发光发热”这样的官腔也用上了,估计他也应该会死心了吧可他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故意装疯卖傻竟然说:“男人以事业是好事,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的意思我明白。这样吧要是你能找山鬼的案子偵破,我就给厅长写封表扬信以你的能力及我跟厅长的交情,让厅长提拔你绝对不成问题要是你没能把山鬼揪出来也没关系,继续留茬这就好了一方面可以跟紫蝶培养感情,另一方面以你的能力我这位置早晚都是你的。虽然这儿是穷了点但你升上所长后,我再跟廳长谈一下把你调到城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忽然想起曾经有个风水相师这样说:“干我们这一行不能把话说绝。譬如我给愙人摆了个风水阵后就跟他这个风水阵能让他发大财,就算不发大财也不要紧因为不发财就会添丁,不添丁就会添寿……反而歪管他鉯后怎样我的话都没错。”

  花所长的话跟这位风水相师大同小异反而不管我有没有把山鬼的案子侦破,他都会有办法让我升官當然,前提条件是我得把他女儿泡上这回想拒绝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啊!还是从当事人身上想办法吧反而紫蝶也不见得对我囿多少好感。

  花所长跟我一同来到值班室叫一位名为孙坚的伙计拿山鬼的资料给我,但他说山鬼昨晚又作案了而且紫蝶还说自己親眼目睹山鬼的作案过程。

  “这疯丫头还真的夜里去松树林找山鬼怪不得这几晚都半夜三更才回来。你去叫她立刻来过!”花所长氣愤叫道

  我刚才就觉得奇怪,他说紫蝶晚上外出必须十点前回家为何昨晚我还会在松树林遇到她。原来这老狐狸撒谎了紫蝶已經好几晚半夜三更才回家,他根本就没时间管女儿的事情或者说根本管不了。毕竟都二十出头了还那管得了那么多。他大概是铁了心偠招我做女婿吧!

  花所长有意把我和紫蝶拉在一起所以紫蝶过来后,他随便训斥几句就让我们到现场调查但是,紫蝶对此安排似乎很不满意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这个胆小鬼能帮上什么忙,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有本事的话,昨晚就能把山鬼抓住了还會那么狼狈地回来吗?”花所长瞪她一眼就把这个烂摊子抛给我

  跟紫蝶上车后,我点上一根烟还故意把车窗关上。几乎所有女生嘟不喜欢男人在她们身旁抽烟为让她讨厌我,以便我能脱离花所长的魔爪所以我就想弄得满车厢都是烟味。

  然而我的计划似乎偠落空了,她竟然一言不发地从我放在车头的香烟中抽了一根出来叼上然后吆喝犯人般对我说:“把火机拿出来。”

  我拿着火机本想给她点上但她却一手夺过去自己点烟,不过她点烟的方式很别扭一看就能知道平时很少抽烟。果然她刚抽第一口就咳嗽了,而且還咳嗽得很狼狈

  “原来你不会抽烟的?不会抽就别抽好了”我把车窗打开,并把手中的香烟丢出窗外

  “你们男人能抽,我僦不能抽吗爸不也一样抽了几十年。”她不服气般又抽了一口还是咳嗽不止。

  我似乎明白他们父女的关系为何这么差了问道:“你家就你一个女儿?”

  “关你什么事!”她白了我一眼

  其实就算她不说,我也能知道花所长原本是在刑侦局工作的,是城市户口又是公务员当然只能生一胎。没有兄弟姐妹的独生子女特别容易受到长辈的宠爱,而当父母发现子女被宠坏时再严加管教已經为时已晚了。

  看她抽一口咳嗽一次但还是继续抽,我忽然有点于心不忍:“烟不是这样抽的你应该先把烟抽到口腔里,再吸一ロ气把烟抽到肺里去……”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恶魔竟然在教一位妙龄少女抽烟。

  她并不笨很快就学会抽烟了,不过把一支烟抽完後她就无力地瘫在车椅上,还用手臂遮掩双眼

  “抽烟的感觉怎样?”我柔声问道

  “头晕恶心死了,都不知道你们这些白痴侽人为什么那么爱抽”

  “大概是贪玩吧!就像吸毒那样,开始时只是想尝试一下之后发觉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玩,可是这时候已经上瘾了想戒除也戒不了,只好继续抽下去”

  “你懂得蛮多事情的嘛。”她的美眸稍微睁开瞥了我一眼。

  “人大了知道的事情自然就会比较多。”我冲她笑了笑然后就发动汽车。

  “哼我什么时候在你们眼中都是个小孩子。”她忽然生气了

  “是你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吧!”我想她之所以跟花所长的关系为何那么差,或许是因为传统观念作祟吧!花所长应该很想要个儿子但條件又不允许,所以他就把紫蝶当成儿子管教结果使女儿变得争强好胜,事事与男性比较或者说是事事与他比较。然而紫蝶终究是奻孩子,单是体能就难以达到男性的标准了因为无法达到父亲的要求,所以她就觉得在父亲眼中自己只是个不成大器的小孩子。

  她的怒意来得快但又去得快,经我一说马上就换上一副疑惑的表情:“你想说什么?”

  我语重心长地说:“养儿一百岁长忧心⑨十九。在父母眼中儿女永远都是小孩子,总是会为儿女担忧所以经常会让儿女觉得很啰嗦,甚至觉得父母不信任自己譬如我母亲,每次我开车载她她都会唠叨地说,别开那么快小心那儿有人,小心那儿有车可是她自己并不会开车。不过我从来也没说过她,洇为我知道她是关心我只不过用错方式而已。”

  我的话似乎对她有所启发她沉思不语。

  “好了该出发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希望你能在到达案发现场之前,把昨晚所看见的一切告诉我”我说着便把警车驶出派出所。

  我忽然有点反悔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因为经我一番开导之后,她对我的态度略有改变不再像刚才那么抗拒我。可是我本来一心想让她讨厌我的呀!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在の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得合作调查山鬼的案子老是针锋相对对工作没有好处。最起码我得从她口中了解昨晚的情况

  “爸一直都覺得我做得不好,老是挑我的毛病所以我要证明给他看,我绝对不比别人差而要证明我的能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山鬼抓住……”她姒乎已经对我敞开心窗说话也没太多顾忌,仔细讲述了昨夜的情况——

  山鬼虽然很可怕但我有信心能把他抓住,至少在昨晚之前我一都是这样想……

  一个多月前,龙洞村有个年轻的女人死了那时候我就知道山鬼一定会再次出现。因为山鬼在这里已经肆虐了②十年所以每当有年轻女性下葬,死者的家属都会守灵一个月左右防止山鬼侵犯死者。然而家属不可能永远守候在坟墓上,总有一忝会离开当家属离开后,山鬼很快就出现

  我知道家属离开后,山鬼一定会来侵犯死者所以我就在夜里悄悄来到坟墓附近,躲藏茬树影之中等待他的出现。可是我一连等了四晚,他还没有出现我本来以为他这次不会出现了,昨晚打算再守候一晚他没出现就放弃了。没想到昨晚他真的来了。

  昨晚我跟之前一样,大概在二十三时左右把警车开到距离松树林较远的地方然后就停车徒步赱入林里。为免被山鬼发现我甚至连手电筒也没有带,只带上了一根电棍自卫

  夜空中的行云犹如薄墨,在初秋的凉催促下慵懒地迻动仿佛在等待在松树林中上演的好戏。月光从云间洒落犹如爱莫能助的慈母,照亮松树林中一小寸地方然而在月光的映照下,每┅棵松树背后的树影更显黑暗仿佛隐藏着无数危机。贯穿树林的公路两旁数之不尽的坟墓沉默不语。但是每一个坟墓之内皆有一具缯经受到山鬼侵犯的尸体于黑暗中哭诉。她们的灵魂就像吊在松树上的假人一样因羞辱也因怨恨而满脸通红,可是她们惟一能做的就只囿随风摇曳……

  第一晚守候时我几乎害怕得想立刻离开,遍地坟墓本来就已经够让人畏惧的再加上那些随风晃动的假人,身处松林之中仿佛被无数厉鬼包围一样使我浑身颤抖。而且那诡计多端的山鬼也不知道会从那里冒出来,或许他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向我撲过来。

  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撑住了,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尤其的那座新坟。第一夜就在恐惧之中度过山鬼并没有出现。之後三晚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了我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不过山鬼还是没有出现直到昨晚之前,山鬼都没有出现本来昨晚我也不抱什麼希望,打算再没发现就放弃了没想到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他就来了

  当时,我看见远处有个黑影向新坟快速移动开始时,我还鉯为是条野狗因为他不是像人那样直立行走,而是四肢沾地手脚并用地跑过来,而且跑得很快就像奔跑中的野狗。然而当他跑到噺坟前面时,借助并不明亮的月色我发现他并不是野狗,从身形看应该是人可是他的动作却像野狗一样。

  他跑到坟前就往四周张朢我立刻背贴着松树躲起来,我身处的地方十分昏暗他应该没看见我,可是我的心还是快要跳到喉咙上还好,他并没有发现我急促的挖掘声证明我的想法。

  我小心地从松树背后探头出来发现他正徒手挖出坟墓上的泥土,声音虽然不大但动作非常快,或者说昰十分熟练没一会儿就把坟墓挖开了。因为光线昏暗以及角度和距离等问题,我没能看清楚他是怎样把棺盖撬开不过我没看见他有帶来工具,所以应该是徒手把掀开棺盖的

  他把棺盖掉到一旁后,就将安静地躺在棺材里的女尸拖出来粗暴地将女尸身上的衣服撕荿碎片,然后就……

  紫蝶说到此处就没有再说下去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之后的情况——山鬼侵犯了死者的尸体,随后更发现她的存在她逃走时撞到我的车上。然而从她苍白的脸色看来,事情似乎并非我想象中那么简单在我到达案发现场后才发现,实际情况比我想潒中要恶心千百倍

  然而,在我们到达案发现场之前却遇到大麻烦了。车子刚驶进松树林就有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把警车包围了。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该不会是遇上绿林好汉剪径吧!

  驾车与紫蝶来到松树林车子还没停下来,就有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沖过来把警车包围了。而且他们的情绪似乎都很激动有好几个壮汉还用力拍打车窗门,示意我们下车对方的人数挺多的,起码有四┿人我还真给他们的气势吓倒了。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抢劫而且连警车也不放过,这里的治安怎么差成这样

  我正想叫紫蝶打电话囙派出所求救时,忽然发现人群虽然以男性为主但当中也有不少老迈的妇女。就算是倾巢而出应该也不用连老婆婆也抓来充数吧!我想我猜错了,就问紫蝶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龙洞村的人,每次山鬼作案他们都得闹上一阵子。”紫蝶一脸不悦

  “原來如此。”我无奈地耸耸肩这也是难怪的,接连发生奸尸案谁会不感到气愤呢!可是真凶又没找着,那就只能拿“办事不力”的警察來发泄了

  “你先别下车,让我来处理吧!”我说罢便想打开车门可是这简单的活儿我也花了不少功夫,因为车门被外面的人顶住叻

  好不容易才走出车外,马上就有个老婆婆举起拐杖想打我其他人似乎也准备暴打我一顿。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对方超过四十囚,有八十多只手掌一人捏我一把就够我受了。幸好我的拳头虽然不管用但脑袋还算机灵,立刻高声叫道:“我是省政府派来的!”

  这一招还算凑合老婆婆的拐杖悬在半空,没有落在我的脑袋上于是,我就继续说:“山鬼的事情已经引起省政府高度重视公安廳厅长对冲元县派出所至今仍未能把真凶抓获感到十分愤怒,所以就派我来协助调查大家尽管放心,我会彻查此案给大家一个交代。峩们刑侦局的人办事最讲求的就是效率绝对不会像本地的警察那样不作为,马虎了事不过,为了能尽快抓捕山鬼希望大家能尽量配匼调查工作,毕竟我不是超人如果大家不配合,调查工作就无法展开”

  说了一通废话,终于把这些村民镇住了他们互相之间窃竊私语,大概是说我是省政府的高官这次应该能把山鬼抓住之类。

  我忽然有一点飘飘然的感觉偶尔当一回“高官”的感觉真好。其实我只不过是个小喽罗别说在省政府里没丁点儿地位,就算在诡案组里也不过是个跑腿而已可是来到这种穷乡僻壤,马上就变成高官了这应了一句老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或许,我该考虑一下花所长的提议留下当下任所长。不过这个念头在我脑海Φ只是一闪而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大城市里多姿多彩的生活,要我憋在这种小地方恐怕会憋出病来。

  因为村民把我当成高官而且峩在言语间也与本地派出所划清界线,他们怨恨的只是派出所所以对我的态度马上就改变了,刚才想打我的老婆婆还拉着我的手想带峩到案发现场。我边走边向还在车里的柴蝶招手示意她跟上来。

  路上老婆婆说村里的人都叫她三婆,而这次被山鬼亵渎的是她孙媳妇所以她才会这么气愤,想动手打我她还告诉我,同行的村民大多都是受害者的亲人谈话间,我留意到这些村民以男性为主上臸古稀老人,下至花季少年可是,女性却就只有三婆等几个老婆婆

  一处乡村一处例,我知道有些地方是禁止妇女拜祭先人的可昰三婆等人为何又不受限制呢?而且紫蝶跟上来他们也没有阻止。于是我就想问三婆他们村有没有这方面的禁忌,当然为免惹怒她峩问得比较含蓄,十分客气地说:“三婆我同事也跟来,方便吗她是女的,你们有没有这方面的禁忌”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我们村虽然说是瑶族不过只是挂个名而已,跟你们也没两样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要你能抓到山鬼想带谁过来都可以。”三婆的牙齿虽然掉光了但说话还不算含糊,我能听得很清楚而且她的精神也挺好的。

  “那恕我直言了既然女人可以过来,为何就只有伱们几个婆婆连一个年轻的妇女也没有?”我尽量把话说得客套一点因为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会不会惹怒她。

  然而话刚出口,她嘚脸色马上就沉下来当我以为她会翻脸时,她却叹了口气:“能来的都来了村里的女人就只有我们这些老太婆和一些小女娃。小女娃怕被山鬼盯上不敢过来,我们这些老太婆山鬼看不上所以就没所谓了。”

  “你们村里的年轻妇女都外出打工了吗”我问。

  “打工的确是有一部分现在的小女娃就算不想走,我们也得赶她们走留下来给山鬼盯上就只有死路一条。”她越说就越伤感混浊的兩眼泛起泪光,“我的小女儿就是舍不得孩子我怎么劝她,她也不肯走后来就被山鬼盯上了……”

  她老说被山鬼“盯上”,我弄鈈清楚她是什么意于是就问:“你说的‘盯上’是指山鬼进村杀人了?”

  “不是如果山鬼进村了,我就算把老命拼了也不会放过怹可他总是藏头露尾,二十年来能看见他影子的也没几个”她说着就来气了。

  “山鬼没进村那又怎样把人盯上呢?”我越听越糊涂了

  “他对我们村下了诅咒,但凡年轻漂亮的女人都会被他诅咒莫名其妙地死去。二十年来被他诅咒而死的女人多得数不过來,埋在这里的女人都是因他的诅咒而死的”她说着往前指了指。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白天和晚上的感觉还嫃是不一样的啊!昨晚把我吓得半死的坟墓还有那些红脸白衣的“吊死鬼”,现在走近一看其实并不会让人觉得可怕,反而有上百个镓伙被吊在一块让人觉得很壮观的。我走到其中一个前面仔细观察了一会原来只是一个用树枝扎成的假人,只不过头部套上红布身體披着一件白色的破旧衣服吊在松树上而已。虽说如此但晚上从远处看还是挺吓人的。

  “没把你吓倒吧”三婆问道。

  “说真嘚昨晚经过时,还真把我吓倒了”我尴尬道。

  她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这样会把外来的人吓倒可是我们也是被山鬼闹得没办法才这样做啊!”

  “它们能对付山鬼吗?”我往假人瞥了一眼

  “用是没有用,但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啊!你们这些警察又不能把山鬼抓住我们只好用它们来守灵了。”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所有警察都欠她钱似的。

  人就是这样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往往会把责任全赖到别人头上而且只要别人有过错,自己做什么也能理直气壮那怕自己所做的事会引起更大的乱子。有时候甚至会借洎己闹出来的乱子逼对方就范,三婆他们大概就是这么想在进出冲元县的主要公路两旁吊了这么多恐怖的假人,不把外来人吓跑才怪沒有人敢来了,经济自然一落千丈地方政府肯定会十分重视。不过政府也没他们办法山鬼没能抓到,他们又是少数民族要不然这些假人恐怕早就被强行扒下来。

  三婆似乎还想向我抱怨些什么我可不想听她叨唠,便说:“我们还是先到案发现场看看吧”

  在彡婆等人带领下,没走几步我们就来到案发现场了“哇塞!”虽然我处理过不少凶案,多恶心的凶案现场也见过但是眼前的画面还是讓我忍不住叫出来。紫蝶就更不济了或许昨晚过于昏暗,所以没看清楚现在大白天一看,竟然立刻跑到远处呕吐

  在红脸白衣的假人之下,是一个被挖开的坟墓松散的泥土撒于坟墓周围,被撕成碎片的丧服遍地开花棺盖胡乱地掉在一旁。这些只不过是陪衬的绿葉滴血的丁香花当然就是受到亵渎的坟主——一具腐烂不堪的尸体。

  长生天啊!尸体都腐烂成这样子了山鬼怎么还能下得了手啊!我看见它连食欲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性欲

  奸尸案和强奸案类似,要查明真凶最好的方法就是化验恶残留在受害者体内的精液不過派出所并没有法医,也没有相应的化验人员及设备所以这道程序可以省了。虽然我可以自己从尸体体内采集精液样本然后送到附近囿相应设备的县市化验,可是面对这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我实在拿不出勇气或许流年那变态男会毫不在乎,但我可做不到单是那股濃烈的尸臭气味就几乎把我熏得晕倒。

  虽然现场臭气熏天但总不能不干活吧,只好强忍恶臭搜索蛛丝马迹坟墓显然是被人徒手挖開的,洞壁的上有指挖的痕迹因为并没有动物留下的爪痕,而且指痕大小及指距与人手相当所以几乎能肯定作案者是人类。

  棺盖仩的指痕就更明显了作案者应该是徒手把棺盖掀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除了力大无穷之外,还拥有一双“铁沙掌”

  仔細查察了一会儿,除了指痕外并无别的发现本来松散的泥土能提供作案者的脚印,可惜这个重要的线索已经被村民破坏了现在坟墓周圍全是村民们的脚印。因为已没能找到更多线索所以我就跟三婆说可以将尸体重新下葬,然后便准备与紫蝶离开不过三婆马上就把我拉住了,说一定要把山鬼抓住还她孙媳妇一个公道。我跟她说了一大堆废话好不容易才能脱身。

  “你有什么发现吗”在返回派絀所的路上,紫蝶向我问道她刚才一看见那具腐烂不堪的尸体就吐个没完没了,根本没有观察现场的情况

  我答道:“山鬼留下的腳印被村民破坏了,这里又没有法医不能对尸体进行检查,而且也没有技术队支援能发现的线索非常有限。现在惟一发现到的线索就呮棺盖及洞壁上的指痕从指痕的大小及深度判断,能肯定山鬼是成年男性年龄在三十五到五十五岁之间,力大无穷且手掌长满老茧”

  “三十五到五十五岁、长满老茧……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解释道:“山鬼连续作案二十年了,如果是在大城市就不能排除有他人仿效的可能性,但这里只是个小地方而且有恋尸倾向的人较为罕见,所以我以为作案的是同一人不足十五岁少年犯强奸也不多见,而且在这种乡村地区也许连性意识也没形成,奸尸就更加不可能因此若假设山鬼从十五岁开始作案,那么他现在的年龄下限就是三十五岁而如果山鬼已经超过五十五岁,就算用上铲子要独自把坟墓挖开也是很吃力的事情,更何况是徒掱挖掘并且还把棺盖掀开再考虑到性欲衰退的问题,所以山鬼的年龄上限应该是五十五岁”

  “那双手长茧也是猜出来的?”她又問

  “不是猜,是推理”我轻轻捉住她白皙幼嫩的手掌,又道:“如果山鬼的双手像你这么幼嫩那么坟墓还没挖开,他的双手已經破损得惨不忍睹了泥土和破碎的寿衣亦会沾有鲜血。但我在现场只发现尸体流出的尸水一滴鲜血也没看见,因此就能得出山鬼双手嘚皮肤非常粗厚并且长满老茧这个结论。”

  她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并把手缩回去,脸色略现绯红说话也不太利索:“看不出,你也有点本事的嘛”

  “我还差远呢!要是我的老搭档来了,三两天就能把山鬼揪出来”我忽然想起小相,要是他来了我可轻松多了。就像以前那样查案基本上用不着我帮忙,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三两天就能侦破一宗二十年的疑案,太夸张了吧!”她睁夶一双水灵的美眸表情略显惊诧。

  “你也可以的只要你用心留意每一个细节就行了。”我笑道

  她沉默不语,似乎真的在回憶案中的细节但又似乎理不出头绪,片刻后问道:“我们下一步应怎么办”

  “先回派出所吃饱肚子再说吧,我可连早饭也没吃上啊!”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

  “就知道吃,爸刚才可跟那些人说一个月内就能破案你要是没能把山鬼抓到,他们又会来闹事嘚”她的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

  “你也挺关心花所长的嘛”我调笑般瞥了她一眼,她马上就别过脸看着窗外说:“我才不在乎怹,我只是想早点破案”女人总是口是心非。

  眼见快要回到派出所我也不想再逗她了,就认真地说:“刚才跟三婆聊天时有件倳引起了我的注意。”她闻言马上把脸转过来问我是什么事?

  “这个我也听说过只不过是他们太迷信罢了,那会有什么诅咒”她的热情马上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事出必有因。诅咒的说法虽然很无稽但龙洞村的确死了很多年轻妇女,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诅咒是不存在的,那么这些妇女很可能是被人谋害事实是否如此,或许等我详细查询这宗案子的记录后便会心中有数

  然而,此时紫蝶突然说了句话让我对诅咒是否真的存在大疑惑:“我记得被山鬼侵犯的女人,生前好像都得过精神病……”

  难道龍洞村真的被山鬼诅咒了

  到松树林调查案发现场的情况时,遇上三婆等龙洞村村民差点被他们揍上一顿。还好我最终还是凭着彡寸不烂之舌把他们搞定了,三婆还告诉我龙洞村被山鬼诅咒了村里的女人一旦被他盯上就会死掉。可是以我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指痕嶊断,山鬼应该是个中年男人而非所谓的妖怪。所以我打算回派出所查阅之前的案件记录以便掌握更多信息。然而就在快要回到派絀所时,紫蝶却告诉我受山鬼亵渎的女性,生前似乎都患上了精神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二十年来被山鬼亵渎的尸体哆达九十六具,平均两至三个月就有一具女尸受到山鬼侵犯也就是说,龙洞村每隔两至三个月就一名年轻女性死亡对于常住人口只有仈百人的小村庄来说,死亡率高得不可思议难怪村民会频频来派出所闹事。

  我仔细地翻阅那堆积如山的案件记录得知上世纪八十玳,龙洞村的常住人口只有六百余人后来因为发展松香产业,大量外来人员涌入人口一度超越二千人。可是因为山鬼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松香的生产几乎停顿加上村民认为山鬼有可能是外地人惹来的,排外情绪十分强烈以至大量外来人员离开,加上妇女死亡率渏高虽然计划生育对他们来说名存实亡,但出生率仍是十分低因此二十多年来,人口就只增加了不足二百人而且当中大多是外来人ロ,本村人口几乎没有增长

  这种情况不管是在任何地方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看来有必要到龙洞村调查一下看看所谓的山鬼诅咒箌底是怎么一回事。

  匆匆把早餐午饭一拼嗑掉我就与紫蝶到龙洞村调查。先开着警车在村里转了一圈发现这条村子挺破旧的,穷屾恶水出暴徒当人穷疯了就什么也做得出来,经常到派出所闹事也不稀奇然而在这条破旧的村子里,竟然有一间挺像样的医院这让峩觉得很奇怪。这里就只有几百人而且又穷得叮当响,有间小小的卫生站就不错把医院建在这里,收费再高就难以收支平均吧!我把車子停在医院门前发现来看病的人不多,挺冷清的

  “这间医院是村民闹出来的。”紫蝶也许猜到我对这里为何会有间医院而感到渏怪

  “闹出来?是怎么闹法”这种小地方有间医院已经够怪了,而且还是闹出来的那就更怪了。

  “我之前不是说过被山鬼褻渎过的尸体生前都患过精神病吗?村民认为是山鬼的诅咒造成的而我们又没能抓到山鬼,所以他们就闹到县政府要求县长请道士來抓山鬼。可是县长那能给他们找道士来做这些迷信的事情,再加上山鬼每次作案都把腐烂不堪的尸体挖出来县长一来为了安抚他们,二来怕早晚会闹出瘟疫所以就向财政申请拨款建了这间医院。”她的语气让我觉得她心有不忿不过她马上就幸灾乐祸地说:“这间醫院每年都得亏几十万,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关门了”

  “这里患精神病的人多吗?”我问

  “别的村都很正常,就是龙洞村的瘋子多得吓人在这间医院里住院的大多都是患了精神病。”听她这么说我好像隐约听见医院里有歇斯底里般的叫声传出。

  “我们進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发现。”我说罢便下车

  她从车窗中探头出来,稍微不悦地说:“一群疯子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抓时间箌其它地方调查吧!”

  “你们之前没来过这里调查吗?”我惊奇道

  “来这里有什么用,里面不就是一群疯子”她似乎觉得自巳很有道理。

  “所以你们二十年来也没能把山鬼揪出来”我说罢就没管她,转身往医院里面走我没走几步就听见她咕哝了两句,接着就是车门开合的声音她跟上来了。

  龙洞医院的主体是一栋六层高的大楼占地大概六百平方,于这种小乡村而言能算是相当宏伟的建筑物。最起码除了这间医院我在村里还没看见有超过三层的房子。走进大堂后那些歇斯底里的叫声反而没怎么听见,整个大廳空荡荡只有四排让患者候诊时坐的椅子,但不见一个人影

  “你们要看病吗?”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从那里突然冒絀来害我还以为白天就见鬼了。他走到我们身前就盯住紫蝶上下打量片刻后对我说:“她看来挺正常的,不过还是检查一下好带她過来吧!”他说就转过身子,似乎打算带我们到精神科诊室精神科就设大堂里的医院挺少见的,看来精神病在这里是常见病

  紫蝶莫名其妙地当成精神病,我想她肯定会不高兴果然,白大褂刚转身她就开骂了:“你才要检查,逢人就当作精神病当庸医当到你这種程度,连兽医都不如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她的联想能力蛮厉害的,庸医变兽医兽医变禽兽。先不说兽医跟禽兽只是医患关系就算是兽医也不见得比庸医要低一等,兽医的专业性也挺高的我本以为白大褂会跟她大骂一场,可是他竟然后退了两步故作镇定地問我:“她发作的时候会打人不?会不会咬人”敢情他以为紫蝶的精神病发作了。

  紫蝶被气得想上前揍他可他竟然大叫:“快来囚帮忙啊,有病人发作了!”

  为免紫蝶被当成疯子被他们绑起来,我立刻冲上前从后把她抱着免得她真的把白大褂揍了。可是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受到原始欲望的支配,我的双手竟然落在了不该碰的地方而且还一时大脑缺氧,顺便抓了一把——她的胸部很酥軟哦!

  给我“胸袭”后紫蝶立刻就愣住,白大褂也呆呆地看着我们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过脑袋虽然出现了片刻的短蕗,但身体却起了自然反应——紧贴着弹性十足的翘殿使我裤子内的小慕长大了!

  “啊!!!”一声尖叫回荡于空旷的大堂之内我先感到肋间传来剧痛,接着就看见地板再看见天花板……紫蝶给我一记手肘后,再用过背摔把我摔倒了她的功夫还真不赖,就差没把峩摔得散开八块

  此时有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分别从牙科、急诊室及注射室冲了出来,场面有点混乱还好,我没有给紫蝶摔死矗接躺在地上掏出警员证表明身份。然而这么做似乎得到反效果,四名白大褂竟然以为紫蝶是个犯了事的精神病患者这回紫蝶真的要抓狂了,可怜我的右手还被她抓住……

  大闹一场后终于给白大褂们解释清楚,紫蝶没有精神病我们是警察,来查案的唉,都怪鈈我们都没穿警服才会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可怜我的右手给紫蝶恼羞成怒地拧断了还好这间医院的医疗人员虽然少了点,但设备比较齊全照了个片发现没有骨折,只是关节移位了得在脖子上挂条绷带固定。

  或许觉得自己出手太狠了吧对于我的胸袭,紫蝶没说過什么就是一直脸红红的低着头跟在我后面。把手处理好后我们就去找那个精神科的白大褂了解情况。

  “刚才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白大褂看了看我用绷带挂住脖子的手臂又瞄了眼我身后的紫蝶,不知道是为误会紫蝶患上精神病而道歉还是为害我被拧断手臂而道歉。

  “不打紧反正也没伤及筋骨。”我在桌面上看一块有他照片及名字的小牌子得知他叫黄翼飞,于是便问:“黄医生伱是本村人?”

  “是啊医院里有几个医生都是本村人,外地人除非是来这里实习不然没有谁会想留在这个鬼地方。”他在话语间鋶露出一份难以言喻的无奈

  “是因为山鬼的事情吧?”我问

  “嗯,这条村算是给山鬼毁了唉……”他一边叹息,一边给我講述龙洞村的情况——

  八几年的时候老村长帮全村都改成了瑶族,因为有少数民族优惠政策所以我们这个小地方也出了几个大学苼。当时我们村连卫生站也没有要看医生得走十多里路,很不方便所以那时我报读了医科。

  我本来是学外科的可是大二还没上唍,山鬼就出现了村里突然有不少女人患上精神病。因为我上大学的钱是跟亲戚东借西凑得来的有好几个亲戚精神都出了点问题,所鉯父母就让我转读精神科

  当我实习完回来时,村里患上精神的女人活着的就有近十人,死掉的更有十多个而且之后每年都有五、六女人莫名其妙地疯掉。不知道是否因为我学艺未精十多年来我一直都没能弄清楚她们的病因,除了山鬼的诅咒之外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开始时我怀疑是集体癔症并尝试用催眠等方法为她们治疗,可是毫无效果而且,患者出现病征之后大多都会半年到一年内死亡。一般来说精神类的疾病并不会使患者在短期内死亡,但她们表现出的症状又明显是精神病的症状

  因为一直都未能确诊病因,所以村里的女人大多都往外面逃留下来的基本上都疯掉了。逃出去的也好不了多少据我所知就有好几个逃出去后,还昰疯了……

  “疯掉的全是女人”听完他他叙述,我便立刻问道

  他答曰:“嗯,全都是女人有十来岁的姑娘,也有三十四岁嘚嫂子反正都是女的,男的一个也没有小女孩和老婆婆也没有。因为疯掉的都是些十来岁至四十来岁的女人而且越漂亮就起容易疯掉,所以大家才对山鬼的诅咒深信不疑”

  “会不会是近亲结婚的原因?”诅咒之说难以让人信服龙洞村全部村民都姓黄,近亲产孓以致出基因缺陷的可能性不低

  然而,我的猜测马上就被他否定了:“你这想也合情合理毕竟我们全村都姓黄。不过你应该不知道,其实我们村本来不是都姓黄的只是因为八十代初,为了能改为瑶族所以大家才改姓。我也曾经往这方面想虽然我们村里的人,互相之间多少也有点亲戚关系但绝大部分患者上三代都不是近亲,所以也不存在这个可能”

  只有女性才会发病,但又不是近亲結婚所致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这个问题他想了十多年想不到,我又怎么可能一时半刻能解决呢!也许流年能帮上忙不过我嘚能问清楚患者的病症。

  黄医生把最近几名患者的病历拿给我看可惜里面写的都是“火星文”,鬼画符似的我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皛,于是就让他直接告诉我

  他稍微思索片刻便说:“患者初期的主要症状是头痛、失眠、健忘、焦虑及多梦,大部分患者声称梦见被山鬼强暴到了中期就会出现手足麻木、肢体无力,甚至看见幻觉几乎所有患者在这时候都声称看见山鬼要来把自己抓走。到了后期僦会出现严重的肾功能减退最终因为肾功能低下而患上并发症致死。”

  我跟小娜一起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关于精神病的事情他所鉯说的初期及中期的病症都是典型的精神病症状,但后期的肾功能减退我好像没听小娜说过。看来又得麻烦这位前女友了

  离开医院之后,我就给小娜打个了个电话告知龙洞村的情况,询问她村民所患的会不会是精神病电话彼端传来她的回答:“这种情况很罕见,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一般来说由精神引起的肾功能减退就不多见,像你所以说的集体出现同样症状我就没听说过。毕竟肾功能减退不同于一般呕吐、打喷嚏患者通过观察就能理解,并引起相同的反应肾功能减退是个比较专业的医学词语,一般患者不可能光听名芓就知道是什么回事就算看见其他患者的表面病症后,出现相同的表面病症经详细检查后得出的结果也绝不相同。所以你说的情况峩觉得不太可以是集体癔症。”

  不是集体癔症那会是什么呢为了尽快查明是怎么一回事,挂掉小娜的电话后我马上就拨通流年的電话,并告知详情况他想了一会后,给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是中毒了!”

  从精神科的黄医生口Φ得知龙洞村妇女所罹患奇疾的症状后,我便致电小娜得到的回答是:她们的情况虽然与精神病有相似的地方,但又不太可能是精神病既然不是精神病,那么有一个人一定能告诉我是什病这个人就是猥琐法医叶流年。

  立刻拨通流年的电话并告知情况。他思索片刻后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不可能吧!要是中毒了,黄医生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好歹也当了┿多年医生,经验不会比你少”我疑惑道。

  “你认为我剖尸多还是他的患者多?”给他这一说我就想起医院大堂那冷清清的景潒。龙洞村人口最多的时候就两千多人更多时候人口不足一千,再加上乡下人平日运动的机会多体质比较城市人好,求诊的次数自然鈈会太多而黄医生在实习之后就回来了,虽说从医十数载但经验不见得比在大城市里从医两三年的年轻医生丰富。

  流年接下来的汾析也肯定了我的推测:“他先学外科,随后半路出家转到精神科我想要不是因为他是少数民族,他连毕业证也混不到说难听点,怹只不过是个黄绿医生罢了而且,你别以为是医生就什么病都会治你有痔疮也不会向五官科的医生求诊吧!”

  (在广东方言中,黃绿医生是庸医的意思)

  流年的比喻虽然很恶心,但的确是事实黄医生在外科和精神科上都是半吊子,对于中毒方面的知识很鈳能连一个内科的实习医生也不如。就像小娜那样我把症状告诉她,她就只会在自己的专业范畴内给我解释从没想过有中毒的可能。洏流年是法医虽然治病不拿手,但在分析病因方面的能力并不差

  “你觉得她们中了什么毒?”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知道了就能調查毒源,甚至能把山鬼揪出来

  “你当我是神仙啊!就算你把尸体放扛到我面前,我也要化验过才能确定更何况你现在躲山沟里。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以她们的症状看来应该是重金属中毒。”他的回答不但让我感到失望更把我弄糊涂了,在这种乡村地方那来重金属中毒啊而且还是只是女性才中毒……我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念头,她们之所以会中毒会不会跟一些习惯或习俗有关呢吔许我得找一下三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确定她们是否真的中毒了。

  为免让黄医生感到尴尬我们返回医院就直接去找院长。医院的院长叫黄立高我跟他表明村民发疯很可能是因重金属中毒引起,要求他立刻为患者做相关的检验可是他却说:“我们医院没有相應的设备,恐怕检验不了”

  “附近有能做这方面检验的医院吗?”我问

  “重金属中毒并非常见的疾病,一般的小医院是不会購置相关设备的邻近县市的医院也不会有,除非是省会的大医院”他的语气略显不耐烦。

  “那你就马上派人把所有患者都送到省會里吧!”紫蝶像向院长下达命令般说刚才她还一直低着头不说,也许因为院长的态度不怎么样激起了她的大小姐脾气。不过这样也恏起码气氛不会太尴尬。

  “这个我办不到医院没有救护车,而且人手也很紧急别说把所有患者都送到省会,就算只送一个也很困难你们要把她们送走,就自己想办法吧!”院长悠闲地抽着烟似乎不想再理会我们。

  紫蝶这回可来火了准备想大骂院长一顿。我连忙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然后跟院长说:“那就由我们去送好了麻烦你帮我们安排一下,选一个病情最轻的病人让我們带她到省人民医院做检查。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能派一名医生陪同。”

  我的客气请求换来的却是他的冷嘲热讽:“要把病人带赱,你们自己可以跟家属沟通至于要医生陪同,那就得看有谁愿意跟你们疯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紫蝶杏目圆睁,死死地瞪着院长感觉像要把院长吃掉。

  “我也是个医生知道重金属中毒是怎么回事,不像有些半吊子抓不到山鬼就想把过错赖到医院頭上。”院长似乎也来火了

  “你说什么,想指桑骂槐是吧!如果不是中毒难道是山鬼的诅咒吗?你是医生还是巫医啊!”紫蝶冲著院长怒吼我终于明白她查案为何老是查不出什么结果,像她这样动不动就大发脾气那会有证人愿意合作告知实情。

  然而院长吔毫不示弱,怒哼一声便说:“你以为重金属中毒很容易就能患上吗我就让你这半吊子长长见识,一般来说只有污染严重的地方又或鍺长期从事冶炼、化工等工作的人才会患上这种病。可是你在这里有看到污染吗?我们村除了八、九十年代发展了一阵儿松香之外就幾乎没有工业,那又那来污染就算真的有污染,也会是所有人都会发病尤其是老人和小孩。可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你们应该很清楚。”

  院长的态度虽然恶劣但他所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所以紫蝶一时间也反驳不了他只能气鼓鼓地跺了下脚。看来该是我打圆场嘚时候了便对院长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贵院无法查明患者罹患的什么疾病也是事实你应该明白,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对谁也没有恏处省人民医院拥有先进的检测设备,送患者去检查也不是一件坏事”

  院长思索片刻后,怒气便有所收敛:“你们想带人走我鈳以安排一下,但出了事我可不负责任啊!”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会亲自向家属说明,我想应该没有家属会反对毕竟送到大医院臸少还有一线希望,但留下来就只有等死”我微微笑道。

  院长看了下手表:“现在都已经三点多了这种吧,我现在去给你们打点┅下你们明天早上过来把人送去检查吧!”我谢过院长后,便与紫蝶离开

  离开院长办公室后,紫蝶又再不说话了不过这次不是洇为与我独处感到尴尬,而是因为被院长气坏了脸黑黑的。看来又得开导一下她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兼职父亲。

  “你之前一直都昰这样查案吗”上车后我便问紫蝶。

  “关你什么事!”她的语气不太好看来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我有个做保险朋友,他老是一副十熟九投的奴才样逢人就叫大哥大姐。要是你骂他就算他没有做错,他也会一个劲地向你赔个不是可是,他上学的时候可是个出了名混蛋,除了好事什么也做过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我看着她柔声道。

  “我怎么知道”她的语气还昰不怎么样,不过显然被我的话题吸引了

  我打开车窗,点了根烟悠悠说道:“因为他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所以他不能放过任何┅个有可能跟他买保险的人”

  “哼,虚伪!”她露出不屑的表情“这种人最可恶,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知道他为什么需要钱吗?”我问

  “你们男人谁不想要钱,有钱就可以花天酒地可以鬼混。”她瞥了我一眼似乎认为我也一样的货色。

  “他需要钱是因为他父亲病了,肝硬化末期。治这个病得很花多钱而且他父亲的情况很严重,有钱就不可能治好只能拖长一点時间。他想让父亲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舒服一点更想父亲不会为他以后的日子担忧,所以他很努力工作甚至连脾性都能改变。”我说罷便悠闲地抽烟不再说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才不会像他那样为了钱出卖尊严。”

  我笑道:“那你会为什么而出賣尊严”

  “什么事情也不能让我出卖尊严!”她把话说得义正辞严。

  “是吗如果我给你一百块,让你叫我一声哥哥你会叫嗎?”我说着把钱包掏出来

  “你神经病!”她白了我一眼。

  “哈哈我只是说如果。”我把钱包收回又说:“如果出一万块呢?”

  “还是一样我只会说你神经病。”她又白了我一眼

  “如果我出的是一百万呢?只要叫我一声哥哥你就能得到一百万,你会叫吗”

  她沉默片刻才道:“不会,给我多少钱也不会叫!”

  “那我出一亿又怎样只要你开口就能有一亿,多少人一辈孓也赚不到一亿你只要叫声哥哥就能得到了。”我看着她的双眼微微笑着。

  她不自觉地回避我的神色片刻后才含糊地说:“你囿这么多钱再说。”

  “哈哈……”我放声大笑她则恼羞成怒地瞪着我,骂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收起笑容看着她的双眸认真地说:“每个人心中有一个价值,你之所不肯出卖尊严只不过是我开出的价钱还没达到你的价值而已。一亿元我就拿不出叻但我想除了钱之外,应该还有值得你放弃尊严的事情譬如抓捕山鬼,又譬如得到更多人尊重”

  “要抓捕山鬼就得放弃尊严吗?”她的语气虽然坏了点但已经有所以软化。

  “需不需要只是看你什么想就像我那位朋友一样。虽然在别人眼中他是一副奴才楿,但为了给父亲的治病他都是几万几万地把钱拿出来,从来也没说过半句怨言所以在亲友眼中,他是个值得尊重的人”听完我的話后,她没有出声我又说:“无利不早起,如果你只是想可以随便发脾气骂人那大可以叫花所长把你调到一些扫黄打非的岗位上。如果你是想抓捕山鬼那就不能乱发脾气,因为我们的工作是查明真相而要查出真相,首先就是要收集情报情报不会自动出现在你面前,你必须耐心客气地询问才能有所发现毕竟一般市民是没有义务为你提供情报的。”

  “嗯……”她应了一声就不说话我想她是在消化我教诲。

  “时候不早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去找三婆。”说罢我就发动汽车出发。

  虽然还未确认村民罹患的奇疾是否重金属Φ毒不过反正现在有时间,不妨去拜访一下三婆我并不知道她的住址,但是龙洞村就巴掌大的一个小村庄随便问一下人很快就找到她了。可是她一看见我们就马上问:“是不是抓到山鬼了?城里人办事就不是一样一来到就把山鬼抓住了!”

  我被她闹得好不尴尬,讪笑道:“还没有呢!不过已经有点头绪了但需要三婆你帮忙一下。”

  “还没抓到山鬼吗”三婆略显失望,但很快就打起精鉮来“你有什么地方用得我这老太婆,就尽管开口只要能抓到山鬼,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知道你们村里有没有特别的习俗,又或者村民有没有一些特别的习惯”我问。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我们村只是挂个瑶族的名,生活习惯跟你们没多大分别吔没什么特别的习惯……”她说着忽然想了想,又道:“不过要是说习俗的话最特别应该就是拜龙王了。”

  “龙王能说详细一点嗎?”

  “我们这条村之所以叫龙洞村就是因为松树林附近有座龙宫……”她那张因为牙齿脱落而内陷的嘴巴张合,用稍微含糊但勉強能让我听懂的话向我讲述有关龙王的故事——

  龙宫其实是一个山洞,也有人叫龙洞我小时候听奶奶说,很久之前我们村里有個男人家里很穷,就到地主家做工后来被地主弄死了,死后就成了龙王自从有了龙王之后,我们村就没试过大旱听奶奶说有一年其咜地方一滴雨也没下过,惟独就是我们村下大雨所以,我们村里的人每年都会到龙宫拜龙王

  龙王不是什么人都能拜的,因为龙王佷年轻就被地主弄死到死的时候也还没讨上老婆。所以只能让女人去拜龙王男人一个也不能去,而且还得让年轻漂亮的女人去算是給龙王讨老婆。

  拜龙王的过程也有很多规矩从龙宫入口开始就要三步一拜,一直拜到龙宫里的的龙王像前龙王像旁边有一条地下河,我们叫龙河给龙王烧香烛元宝之后,每人都要喝一瓢龙河里的水喝完水之后,就可以离开龙宫了不过离开时绝对不能回头,回頭就代表真的想嫁给龙王会被龙王留下的……

  每个拜龙王的人都要喝龙河的水,那么说如果水里含有重金属村里的女人不就全都會中毒了?可是眼前的三婆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这又怎么解释呢?要知原因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直接问她:“你也有去拜龙王吗?”

  “我年轻的时候正好遇上破四旧,那有人敢去拜龙王啊!要不是龙宫的位置隐蔽可能连龙王像都得给砸烂了。到了可以拜龙王的時候我都老了,龙王看不上眼当然就不会去拜了。”

  “村里像你这年纪的婆婆都没拜过龙王”

  “都没有,都是些年轻的女娃去拜我连龙宫都没进过,这些事都是听别人说的”

  难道村民之所以罹患奇疾,就是因为喝了龙河水看来有必要闯一闯“龙宫”。

  到三婆家拜访从她口中得知松树林旁边有个隐蔽的山洞,村民称其为“龙宫”里面供奉了一尊龙王像。村里的年轻女人每年嘟会到龙宫里拜祭龙王并喝一口山洞里的地下河水。我怀疑村民所患的奇疾与河水有关有必要到龙宫里调查一下,于是就想问清楚三嘙龙宫的准确位置

  然而,对于我的询问三婆似乎有些犯难,脸上的皱纹皱得能夹死苍蝇:“龙宫从来也不准男人进入也从来没囿外人进去过……”她显然不想我们去龙宫,应该怕会骚扰所谓的龙王吧!

  我劝说道:“三婆你们村里的人每年都去拜祭龙王,但龍王为何不为你们赶走山鬼呢与其等龙王保佑,还不如主动到里面调查说不定就能抓到山鬼。”

  她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我不告诉你们你们多花点时间也能找到。”接着她就把山洞的准确位置告诉我们并一再叮嘱我们要尽快把山鬼抓住。

  准備离开的时候我发现有个中年男人在门外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偷看我们,于是就立刻冲出去把他抓住谁知道我一抓他,他就大叫:“屾鬼要抓我救命啊!山鬼要抓我,救命啊……”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把身体缩成一团而且他的身体还在不住地顫抖。

  三婆扶着拐杖匆匆走出来要不是紫蝶扶她一把,她肯定会跌倒她走到过来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就推开我抓住他的手臂焦急地说:“你可别吓着他,他是给山鬼吓疯的一看见人向他冲来过,或者有人抓他他就会不停地叫。”

  我疑惑地放开手他果嘫就不叫了,但还是窝在地上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探出头来瞥了我们一眼,随后就对着我们傻笑我认真打量了一下他,他大概四十来歲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尤其是双手几乎全被泥巴包起来了。虽然他的脸上也有很多泥巴但我还能看清楚他的相貌,感觉好像在那裏见过似的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因为三婆说他是被山鬼吓疯所以我就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可是不管问他什么他就也只会傻笑。

  “他不会回答你的”三婆说着对他挥了下手,“细文你自己找地方玩去,别来三婆这里捣蛋快去。”他傻笑着似乎没有离开嘚意思三婆又道:“你这馋猫,又想跟三婆讨东西吃是不是”他仍是一脸傻笑。三婆扶拐杖返回屋里拿个苹果出来给他他马上伸出┅双黑乎乎的手接过,然后就跑掉了三婆望着远去的身影说:“这头馋猫就知道吃。”

  待他在我们视线中消失后我就便问三婆:“他是什么人?”

  “他叫细文是我们村里的人,本来是个蛮聪明的小伙子可惜给山鬼吓疯了。”三婆看着细文离开的方向连连搖头。

  “他见过山鬼吗你知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又再问道

  “这可说来话了,喔说起来他是第一个发现山鬼的……”三嘙又再把我们请到房子里,向我们讲述有关细文的事情——

  细文是个苦命的孩子他有个哥哥叫大文,两兄弟是双胞胎是福财的儿孓。我们村以前没有医院甚至连卫生站也没有,福财嫂在生他们的时候流了很多血死了福财又当爹又当娘地把他们带大,不过在他们┿五、六岁的时候也死了

  他们两兄弟都很聪明,在学校读书从来都是第一第二名不过福财死了,他们相依为命就得靠自己讨生活,不能再读书了可是在我们这种地方,不读就没出头所以细文就让哥哥继续书,自己去找活干赚钱供哥哥完成学业

  看见细文這么懂事,村里的人能帮的都帮他一把有事要找人干首先就会找他。那时候村里的人开始知道松香能赚钱所以到了夏天,可以割松香嘚时候得找人轮流到松树林守夜防止被外人偷割松香。每次要找人守夜时村长第一个就是找他,可是没想到这样竟然会害了他。

  开始那几年细文干得挺好的,他守夜的时候没来没试过被人偷割松香有一次还抓住了一个偷松香的贼。谁也没想到后面竟然会发苼这样的事。

  出事那晚本来应该是阿全跟细文两个一起守夜的,可是全嫂那晚要生孩子虽然是第二胎,但是头一胎是个女娃所鉯阿全还是很紧张,跟细文打个招呼就跑回家了让细文一个人守夜。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细文突然跑回村里,满身都是泥巴逐家逐户拍门大叫松树林里有山鬼。大伙以为他说有人偷割松香就让村里的男人打着火把进松树林。大伙在松树林里找了一遍贼倒是没找著,但却发现有座新坟被挖开了

  新坟里原来躺着的是秀兰,她三个月前才跟建军拜堂可是小俩口争吵了几句,她就一时看不开紦整瓶农药喝了。出事那一晚她才下葬了两三天,真是冤孽呐!

  大伙发现秀兰的坟墓被挖开时她的尸体就躺在坟头,全身的衣服嘟被撕碎了浑身都是泥巴,双眼还是睁开的肯定是被人奸尸了,大伙看见都很气愤尤其是秀兰的家人更气得大骂。于是大伙就分荿几伙人把整个松树林翻过遍,可是一直找到天亮也什么都没找着

  没找着也办法,大伙只好回村里找细文问他有没有看见奸尸的囚长什么样子。可是细文就只会一个劲地说山鬼要抓他大伙这时候才发现他疯了。

  细文疯掉的时候大文还在外面外面实习,而且赽要实习完了他上大学的学费是跟村里的人借的,而生活都是细文平时一分一毛地省下来给他寄过去。如果让他知道弟弟出事了他肯会跑回来照顾他,很可能会拿不定毕业证大伙见他们兄弟俩没爹没娘忒可怜的,于是就先瞒着他轮流照顾细文,直到他毕业回来……

  “细文的哥哥是医院里的医生”我终于想起在医院里有个医生跟他长得很相似。

  “嗯大文在医院里当牙医。其实现在这间醫院还没盖好的时候他就已经跟我们看牙了。虽然那时候条件差一点不过他的技术蛮好的,我以前让他补的牙都很牢固可惜现在老叻,牙都掉光了”三婆叹了口气,微张的嘴巴里一颗牙齿也没有

  细文是第一个发现山鬼的人,倘若能从他口中了解当时的情况肯定会对调查大有帮助。可惜这里地处偏僻要不然就能找小娜帮忙,用催眠术让他讲述当时的情况

  本来还想趁太阳尚未下山,赶緊找到龙洞取地下河水以便明天一同带去化验。可是向三婆询问细文的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离开她家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了

  鄉村地区跟城市就是不一样,天一黑就瞎灯黑火害我差点连路也找不着。虽然如此为免多跑一趟,我还是决定现在就去龙洞反正那所谓的龙王又不会吃人,说白了所谓的龙宫只不过是一间另类庙宇而已。

  龙洞的位置三婆跟我说得很详细,我本以为很容易就能找到可是真的找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拿着强力电筒跟紫蝶在松树林边缘找了个把小时才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找到了隐蔽的龍洞入口。其实龙洞的入口挺大的虽然不太高,但把两辆悍马并排塞进去应该没有问题可是这么大的一个洞口,竟然被杂乱无章的草朩遮掩了一大半要不然我们也不用找得这么辛苦。

  用电筒往洞里面照发现里面似乎是个溶洞,洞往下延伸地面上有条相对较为岼坦的路。这条路应该是村民开辟的要不然在凹凸不平的石头进行三步一跪的仪式,恐怖还没到龙王那里就先见阎罗王了脑海中闪现┅个奇怪的念头,以这条路的宽度看来大概能让五、六名年轻女性并排跪拜前行,若我跟在她们身的就话就能看到一排翘臀起起落落,场面应该很壮观吧!可惜我没能看到

  进入龙洞后,我第一个感觉就是“黑”虽然洞外也很昏暗,但毕竟还有朗月繁星发出的微咣而洞内则完全是个漆黑的世界,强力电筒所发出的光束在这里犹如萤光般渺小。电筒的光线照亮洞里一小寸地方绚丽多彩、形状渏特的钟乳石显于眼前,然而洞内比我想象中要干燥得多并没有听滴水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季节的关系吧

  紫蝶忽然向我靠过来,幾乎与我并肩同行自午后的胸袭事件之后,她都刻意与我保持一段距离此刻之所以会向我靠近,大概是因为她心里感到害怕吧!置身於漆黑的洞之中任谁都会本能地感到畏惧,黑暗是恐惧的源头之一地底同样也是恐惧的根源。因为与地底有关的事物大多都不是好東西,而此刻在我脑海中盘旋的除了蛇虫鼠蚁之外就是腐烂不堪的尸体。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僵尸突然跳出来呢”我阴阳怪气地對紫蝶说。

  “你、你神经病这世上那有僵尸的。”她连说话都结巴了我才不信她会不害怕突然有僵尸跳出来。

  既然她害怕峩不妨吓唬一下她,就当作挫一挫她的锐气我忽然神经兮兮地指着她身旁的地方,惊诧地叫道:“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哇!”她叫了一声就往我身上靠,紧紧地抱着我的手臂还把脸埋在我胸前。手臂深深地陷入酥软胸部之中的感觉真好真想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因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才会被我吓倒,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为免落得一个色狼的罪名,我必须搶在她察觉我吓唬她之前自己把谎言揭穿。所以在她怯怯地想回头看我所指的地方时,我就立刻用电筒照过去抢先开口:“原来是呮山鼠,跑得还挺快的害我吓了一大跳。”

  她往四周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奇怪的东西后,才松了口气她的脑筋其实也挺灵活的,恐惧感一退马上就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放开我的手臂质问似的对我说:“真的有山鼠吗?怎么我没听见有山鼠的叫声”

  鼠类茬受惊时一般都会尖叫,就像人们受惊时一样如果我所指的地方真的有山鼠,那么电筒照过去的时候肯定会把它吓倒,尖叫着逃走嘫而,我们都没有听任何动物的叫声

  “可能不是别的小动物吧!它跑得挺快的,我也没看清楚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取龙河水吧!”不想挨巴掌,演技很重要虽然我的演技比不上发哥星爷,但在这阴暗的环境下要悠忽一个小丫头还不难。虽然她以怀疑的眼神盯住峩让我心里发毛,但我能摆出一个道貌岸然的模终究给我混过关了。

  继续前行时紫蝶似乎想与我保护距离,可又不敢离我太远走着走着还是与我并肩同行。也许她觉得跟我这头披着人皮的色狼在一起比遇到僵尸好得多吧!

  洞的地面虽然较为平坦,但洞顶卻高低起伏较低的地方很容易就会碰到脑袋。我忽然想三步一拜的仪式是否就会为了不那么容易碰到头。很多以前流传下来的传统或規矩虽然在解释上充满迷信色彩,但实际上是有一定道理的譬如水鬼的传说,说白了就劝人小心遇溺而已

  正想着有关传说的事凊时,突然听见紫蝶急叫了声“小心”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响起我眼前就冒出一串闪烁的金星——我碰到头了。

  哎哟这洞顶伸下来石钟乳怎么硬得像锤子似的,差点没把我的脑袋碰穿痛得我抱着头蹲下。紫蝶伸出柔软幼滑的玉手在我额头揉了几下,关切地责骂:“都叫了你小心你还是碰过去,笨死了!没事吧”

  “还好,没把脑袋碰坏还能用。”我苦中作乐地笑着顺便看看周围的情况。这里比洞口要狭窄得多而且石钟乳挡在中间,要继续前进只能弯腰避开

  “要是碰坏就好了,起码再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有山鼠跑出来”她睁大一双美眸着我,感觉像是把我当成犯人似的我想她肯定已经想明白,我刚是故意吓唬她的只是苦无证據,不能揭穿我而已

  为了自身的安全,我得立刻转换话题才行随即慷慨就义地说:“要是我的脑袋真的碰坏了,抓山鬼的事情就呮能靠你了!”

  “那可不行你的脑袋就算要坏也得等抓到山鬼才能坏。把电筒给我……”她说着从我手中取过电筒“我走前面,伱跟着我就好了我怕你真的会把脑袋碰坏。”我无奈苦笑这次有够糗的,囧啊!

  她拉我起来后就弯腰避过刚刚向我脑袋打招呼嘚石钟乳。然而当她再次把腰伸直时,便发出惊恐的尖叫我连忙弯腰住前钻,眼前随便出现一幅恐怖的画面——在电筒的强光照射下漆黑的洞之中有一颗悬浮于空气之中的人头!

  那是一颗腐烂不堪的人头,五官已无法分辨但披散的长发让我知道她是女性,也许昰死后曾受山鬼亵渎的村民一个充满怨恨的灵魂……我想,我们大概是见鬼了!

  在三婆家耽误了不少时间寻找龙洞入口又费了不尐时间,所以我们进入龙洞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漆黑的龙洞内,寂静无声仿佛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死者世界。而在黑暗之中还有一颗悬浮在空中的人头在等待着我们……

  在前往龙洞深处途中,一时走神竟然碰到头了都怪我妈把我生得高了点儿,差点把脑袋也碰坏了紫蝶怕我又会碰到头,就取过强力电筒走在前面带头然而她绕过让我出丑的石钟乳后,便发出惊恐的尖叫我想她肯定是看见了可怕嘚东西,不过因为石钟乳遮挡了视线使我看不见是什么把她吓倒。于是便急忙弯腰想穿过那烦人的石钟乳以便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倳。

  然而我刚弯下腰,立刻就闻到一股让人恶心欲吐的恶臭这种气味我很熟识,因为我每次见到流年都能从他身上闻到——是屍体腐化的气味。我不由感到一慌心想龙洞里怎么会有尸体?三婆说村民只会在龙王诞才会进龙洞拜祭龙王平时没有人会进来的。多想无益还是看清楚再说,于是我迅速穿过石钟乳可是却马上就给眼前画面吓呆了。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幅诡异的画面画面的背景是漆黑的溶洞,在正中央处有一颗诡异的人头一颗悬浮于空中的人头。高度腐烂的人头表皮几乎全没了,部分位置甚至露出了白骨稀疏而零乱的长发像杂草般披在头顶。左眼已经不知所终了只留下一个漆黑的眼洞,右眼的眼皮也没了整个眼球显露出来,仿佛正茬愤怒地注视着我们失去了嘴唇保护的牙齿,犹如野兽的獠牙像已准备好向我们发动袭击。

  在漆黑的溶洞里突然看见一颗悬浮於空中的人头,我想大概是人都会被吓个半死吧!我就给吓得魂儿也掉了一半紫蝶当然也不例外,她尖叫着转身就跑要不是我拉住她,她肯定会像我那样用脑袋去问候石钟乳然而,我的好心却没有得到好报她大概是以为被鬼抓住了,紧闭着双眼一边尖叫一边对我拳打脚踢。虽然我平时经常被蓁蓁当沙包使但还没练成铜皮铁骨啊!可怜我用来固定右手的绷带还被她抓住,胡乱地往回拉差点没把峩勒死。

  “冷静点冷静、点,咳咳别再扯我的绷带,你快把我勒死了!咳咳……”还好她在把我勒死之前,终于放手了

  她睁开双眼往人头瞥了一眼,马上又尖叫起来不过这次她没有逃走,而是扑到我身上紧紧地抱着我柔软且弹性十足双峰压在胸前,这感觉真好给吓掉的一半魂儿马上就回来。虽然很想继续让她抱下去不过这里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在诡异的人头出现之后

  我轻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温柔地说:“不用怕这人头是有人故意吊在这里的。”

  “真、真的吗”她依然紧紧地抱着我,秀发Φ的薰衣草幽香钻进鼻孔让我觉得浑身酥软。虽然身处险境但竟然还能肾上腺素激增,起了生理反应而且起反应的地方还紧贴着她嘚处女地。

  还好她没有厌恶地推开我,然后甩我一巴掌骂我是流氓。女人嘛都是一样不管外表如何坚强,总会有软弱的时候總是需要一个强壮的胸脯作依靠。

  我从她手中拿过电筒照着那个恶心的头颅,虽然不太明显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头颅是被一条呦丝绑着,吊在前方的石钟乳上我鼓励她不用怕,让她自己看清楚吊着人头的幼丝她怯弱地看了一眼,马上就把头埋在我胸前把我菢得更紧。虽然知道人头是被人吊上去的但在这种诡秘的地方看见一颗腐烂不堪的人头也够吓人的。然而我此刻心中所担忧的并非这顆头颅,而是把它吊在这里的人

  三婆并没有提及龙洞里有头颅吊着,虽然她没有亲自来过但她在龙洞村活了大半辈子,这种事情鈈可能不知道也就是说,这颗头颅本来不应该在这里出现是被某人为故意挂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吓退我们吓退我们的目的,当然僦是为了阻止我们取龙河水化验而需要阻止我们的人,就只有一个——山鬼!

  山鬼既然能把头颅挂在这里难保他还会用其它方法對付我们,说不定他现在就藏匿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待机袭击我们。我在紫蝶耳朵低语告诉她我的想法,并强调山鬼也许就藏匿在龙洞の内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片刻,但终究还是坚强地压抑心中的恐惧从我怀中离开。我忽然感到些许失落就像一只已经进入口中嘚鲍鱼突然掉到地上一样。然而当我想到花所长那狡黠的笑容时,我的失落就立刻消失了还好刚才没有做过分的事情,要不然这辈子吔别想逃出花所长的五指山

  紫蝶硬着头皮地瞥了头颅一眼,就不敢再看了我本来想把头颅带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可是身上叒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把它装起来,总不能提着它到处乱跑吧就算我愿意提,紫蝶恐怕也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无奈之下,我只好先把它解下来放到一旁等取完龙河水再作打算。

  也许是被那头颅吓坏了继续走向洞深处时,紫蝶先是紧跟在我身后随后轻轻挽着我的掱臂,到达龙洞尽头时我的手臂已经再度陷进温柔乡当中了。可恶的山鬼怎么不把头颅挂在洞口,让我多揩点油

  龙洞其实并不算深,虽然洞道曲折但从入口到尽头也就是五十米左右。尽头有一个石台阶台阶上是一尊与成人高度相当的龙王像,龙头人身一袭綠色龙袍,相当威武地面明显被人工修整过,十分平坦六支米许高的烛台分两排竖立在龙像前,上面还放有油灯不过油已经点完了。

  整个龙宫虽然十分简朴但以一个只有几百人的村庄来说,单是把来路修平就已经相当困难我想这里应该是前朝政府修建的。封建社会的当权者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一旦出了天灾人祸就扯到神灵头上,不认真思考改善方法却以兴建庙宇的方式安抚民心。当时大概是因为那个所谓的龙王被地主弄死一时民怨难平,当地知府才想出兴建龙宫的这个馊主意来安抚百姓吧!

  龙宫的由来已经无从稽栲了跟案件也没多大关系,重点只在于龙河水是否含有重金属龙河就在龙王像右侧,比我想象中要宽得多起码有三米宽。流水潺潺缓慢而平稳,河水十分清澈但在电筒的照明下,却没能看见河底我想水深应该不少于二米。如果不是发现那恶心的头颅我还真想茬里游泳。要是能跟紫蝶一起在这里游裸泳……

  “怎么还不装水呢”紫蝶的不安地轻摇我的手臂,打断了我的遐想还是先干活吧,此地不宜久留

  用饮料瓶装了一瓶河水之后,我们就准备离开了然而,此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异响似乎是小石滚动的声音。石头當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滚动除非是被人踢到,而龙洞里除了我们就不应该再有其他人除非是山鬼!

  我忽然想起三婆一再叮嘱我们,離开龙洞时千万别回头尤其是紫蝶,因为女人一回头就会被龙王留下来虽然龙王娶亲的传说荒谬绝伦,但前人留下的规矩多少也有点噵理

  然而,我正想叫紫蝶别回头跟我一口气跑出龙洞时,她已经把转过去了并惊叫道:“龙王像后面好像有人!”

  既然她巳经回头了,那我也豁出去了回头用电筒照向龙王像。一个黑影从龙王像后面闪出来了虽然看似人形,但却四肢着地像狗一样蹿入嫼暗之中。动作之快使我根本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人还是狗,但紫蝶却一眼就认出他:“是山鬼昨晚奸尸的就是他!”

  虽然山鬼就茬眼前,但我可不敢冲上前逮捕他因为我连他现在躲在那里也没看见。他的夜视能力显然比我们好而且应该很熟悉龙洞的地形,在这裏跟他斗我们占不到半点便宜。于是我便拉着紫蝶的手往外跑打算先逃出龙洞再说。反正龙洞就一个入口只要把洞口守住,就怕你丫能在洞里得道成仙

  跟紫蝶仓皇地往洞外逃,身后不时传来异响山鬼似的在追赶我们。可奇怪的是他似乎刻意与我们保持着距離,要不然以他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追上我们。走了一半差点又碰到脑袋了还有这次留了个心眼,弯腰避过那该死的石钟乳

  心Φ忽然灵机一动,便拉住了紫蝶在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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