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轮椅照顾不能自理的老太太太治病,太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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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草长茑飞的季节。

但是,对于张老太,生命却走到了穷途末路。

惊蛰那天,张老太突然晕倒。争救车一路呼啸着,把她拉进了市属医院。“腔隙性脑梗”,医生简短地看了看脑CT报告说,“住院治疗吧。”

分配好病房、主治大夫,随床护士、医护人员走马灯似地来了,又走了,询问着张老太的个人信息:住址、生育年龄、婚史、既住病史、过敏药物,只差把她的生辰八字也记载下来。

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中,张老太完成了一项、又一项的登记,甚至还配合主治大夫进行了跷腿、跟健的使用以及面部肌肉抽动情况检查。

等到一切的混乱后,张老太睡着了。

病房暗淡下来,透过临街的窗户,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远处高楼,已经是万家灯火。1414室的病人陷入了自有的痛苦中,在或重或轻的呻吟中,诉说着各自的苦痛。

“好多棺材呀,一个摞着一个,压得我喘不过来气,”惊魂未定的张老太从睡梦中醒来,跟女儿念叨着,“给我买个墓地,二代的,把你爸的骨灰入葬,你们死后也要放在那里”。

“我爸的骨灰在烈士陵园,那是一种荣誉。”女儿心中有些不满。

“哎呀,什么荣誉呀,入土为安,陵园骨灰堂的壁柜格子塞满了骨灰盒,太拥挤了,入土为安,入土为安。”

女儿不再吭声,把她的恨意埋进了夜色里。

张老太年轻时,是个厉害人物。比如,她可以单手抓起老鼠的尾巴,将其的头撞在灰泥墙壁,直至粉身碎骨;她也擅长杀戮,每逢家中需要炖鸡时,总是张老太手起刀落,任鸡头耷拉下来、萎谢,鲜红鲜红的血滴在搪瓷洗脸盆里。

哦,对了,她是三十年代生人,准确地说,生于1933年,解放前。

她是豫中人,父亲曾做过日伪时期的伪保长;一生未育,女儿是从孤儿院里抱养来的,“养大了,可以当个丫环用,”这是张老太的抱养初衷。

但是,丈夫却不这样打算,他细心地培养女儿,每天带着女儿跑早操、订牛奶、为女儿报珠算班、发烧时着急着慌地看医生,他可以因为女儿的一次成绩而骄傲,也因为女儿的一次意外受伤而心疼。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他还在人世的时候。

女儿17岁那年,张老太成了寡妇。而这个年纪,也正是张老太曾经丧父的年纪。

同样,17岁丧父,但是,相同的命运,却并没有改变张老太的乖张行径。她一如既往地行走在道德、责任与爱心的边际。

女儿临近高考的那年,她自作主张取消了报名,然后让女儿进了国营工厂。“上大学需要交高额学费,而且不包分配,”张老太为自己辩解,“你父亲死了,我没钱。”

这家工厂是部级的,也是张老太丈夫的就职单位。“趁着茶还未凉,我保你有个办公桌”,为了让女儿心甘情愿地服从她,张老太取诺。

但是,女儿喜欢读书,她可是在省内重点高中就读啊,未来不是——名牌大学——事业单位吗?可是,现在,却要屈尊在车间,当一名技术工人。

恨啊,女儿的眼泪默默地在心里流成了一条河。

张老太的病情稳定下来,神采开始变得飞扬。

“老太太,你的精神好啊,哪里像是80多岁的人。”

“哈哈,我每天早起锻炼身体,去广场。”

“我还跳快三,跳男步。你看我的腰,笔直笔直的。”张老太与病友家属聊得兴起,腾地站了起来,挺直腰、直起脖子,跟对方演示她的舞步。

“哎哟,不得了啊,您太厉害了。”病友家属,50余岁的一位男子竖起了大拇指。

可是,张老太的细小眼睛狎昵地眨了眨,又说,“我们跳的是蹦擦擦,绕着圈子,一圈又一圈。”果然,递进式的炫耀达到了应有的效果,男子已经不知用什么话语表达他的佩服。

“我还炒股票。”张老太继续自己老年生活模式的陈述。这次,引起了另一位病友家属的注意。

“是吗?那么,你知道,K线多少时,需要卖出?”这位有着1米7的个头,举止优雅、端庄的大姐手捧着瓷碗,把视线移向了张老太。

“80卖出,20买进。”此时,张老太已经结束了舞步的表演,回到了病床。

“可以,可以。”大姐点点头。

张老太的脸上洋溢起了光彩。

女婿打回了午饭,一份红烧肉、一份烩茄子,外加炸鸡腿和白米饭。“这菜太腻了,”张老太挑剔地吃了口红烧肉,“哎呀,要什么炸鸡腿,素菜就行”。女婿没有吭声,只是厌恶地撇了她一眼。他是上门女婿,但是这并没有增加相互间的好感。

因为,隔床病友大小便失禁,空气变得恶臭,午饭被端到了走廊,摆在漆成绿色的圆凳上。张老太旁若无人地啃着鸡腿,吃到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从残留的鸡腿上撕扯下小拇指粗的一条肉,递给女婿,“你吃点?”

女婿用报纸挡在面前,摇了摇头。

“老太太胃口好啊,吃得多香。你这哪里是住院啊,是住宾馆,还是五星级的,”走廊里,走来一位护工,在他的身后,是一、两个脚步趔趄、攀扶着墙壁练习行走的病人。

“哈哈哈,对对,我是住宾馆。”张老太愈发得意洋洋,油腻的双手捂在了嘴上。

“我不想去,这种无德之人管她干嘛。”夜晚来袭,女儿一家坐在餐桌边,各自说着一天的见闻。女婿由衷地向妻子表示,明天,不想再去医院照顾。

“你忘了,她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女婿打开了一罐啤酒,“孩子2个月时,发高烧,烧到39度,哇哇大哭,她安稳地照样在屋里睡觉。”

女儿没有吱声,默默地给孩子叨菜。她怎么可能忘记,那次的事件,最后是由婆婆收了尾,3天3夜,几乎未合眼,抱着孩子,喂水、量体温、喂药.....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很多时候,女儿也在纳闷,所谓的因果报应到底在哪儿?

住院第5天,张老太的病情复发了。她捂着左耳,囔喇着,“怎么回事,耳朵里嗡嗡的。”她晃动着脑袋,对正在扎针的护士嚷道,叫医生,快叫医生。

年轻的护士白了她一眼,“大夫在查房,等会儿吧。”

可是,病情的袭扰哪里会择时?一口口的黄水,被吐在了地上,张老太皱紧了眉头,脸色变得煞白。“I不行,我要拉。”她艰难地抬起身,被女儿搀扶着,坐在了病房内的卫浴马桶上。

屋内弥漫起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护工来了,又走了,一趟趟地清理着地上的污物,原本说笑着病友、家属也压低了声音,拉起了相互间的U字形环绕病床的帘子。

许是,拉肚子的痛苦,张老太的腰变弯了,那个几天前还神采飞扬的张老太消失不见了。此时的她,才是一枚货真价实的84岁的老太太。

主治医生来了,竖起右手食指,目测着张老太眼球震颤的程度。“大夫,你的头怎么来回摆啊,就像钟表。”恐惧,令张老太的声音发颤。

“送ICU,” 主治医生简短地对护士说。

重症监护室外的地上,摆着几张简易折叠床,家属们相互询问着,出着主意。

张老太的女儿与女婿,第一次遇到如此的阵仗,有些不知所措。

“家属不能进去,在门口等。”护士推着张老太,拉开了ICU大门,那瓶黄色的药水在明晃的灯光下,变得扎眼。

“去取钱,把我所有的钱都取出来,”张老太挣扎着,对女儿说,“我要活命。”

“进去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出来,即使出来,不是脑死,就是瘫痪。”ICU室外的一位家属说道,“活,也是受罪。”

女儿与女婿对视了一眼。

时钟在缓慢地走着,或者说,张老太的生命之钟在缓慢地向终点挪动着。在行进的路途中,每一个站点都涂满了她的行径。女儿掏出了手机,盯视着页面上的一个个小图标,内心一片浮尘。

“今天不会出来了,”一旁的家属颇有经验地对两人说,“回去准备准备吧。”

“那也未必,昨天那个90岁的老人,不就是靠着人体蛋白救活了吗?”另一位家属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那可是4000多块钱一支,谁用得起。”

孝心?女儿揣度了下,对于张老太,她自持已经没有了,余下的只有道义。这就像是治病救人,医生不做道德的审判,那是法庭的事儿,不可跨界。即使他是强盗、受千刀万剐地骗子,自有法律的惩罚,但在医院,只有治病救人。

除非,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无病可医。

“国内专家现在主张,医学资源节制,不能滥用。”女婿划拉着手机页面,给女儿看一则新闻,“你看,对待重症患者要有人文情怀,尊重他们选择逝去的态度。”

“这是明理的老人,她是吗?”

女婿不做声了,把手头的烟蒂扔到窗外。

此时,北方的三月,已经是阳光明媚。初春的空气,透露着新绿,树上的鸟也叫得格外地欢腾。女儿想起,楼下的那株无花果树,经历了冬日的严寒,枯萎的树杈已经冒出了一个个新芽。老树开花,但,那要是尊重生命、值得生长的,而一棵内生腐烂,残存、喘息的枯树,终归是等不到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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