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睡觉闭眼有旋转的感觉时一闭眼就感到沉闷的黑暗,压的我踹不过气胸口闷闷,有点想吐,很难受很难受,白天也不开心没精神

国庆长假后回到文华的严淼又開始周而复始忙碌的工作。作为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他承担了政府日常大量繁重的工作。平心而论他作为一名市里的主要领导,无论從专业素养还是业务水平在同级中明显是出类拔萃的。当年从一名热血沸腾、风华正茂的天之骄子一路走来,可以说是志得意满、平步着云世间的事就是这样,都有着两面性同样,一帆风顺的经历迅速成就了他(同样)也无情的害了他。

每周五下午是他和司马蘭私下幽会的日子,只要在文华几乎是雷打不动的一番云雨后,意犹未尽两人相互依偎着一向机巧伶俐的司马兰为他点燃了一根烟递過去。他惬意地靠在席梦思厚实的床栏上一口接一口贪婪的吞云吐雾。

“哎我说,你今儿怎么了好像有心事啊!”司马兰眨着狡黠嘚丹凤眼,调皮的伸出拇指戳了下他的耳根

“哼,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鬼丫头”他诡秘的冲自己的小情人呵呵一笑。

她噘着嘴把裸露的白亮亮修长笔直的双腿放在他身上,嗲声嗲气撒着娇说:“那是我告诉你,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哟!”

“那好我抓紧吃点泻药紦拉出来,省的窝心”他得意洋洋斜睨着她说道。

“讨厌我现在就打死你。”司马兰故作生气状用白藕般的小手不停地拍打着他凸突的肚皮。

两人疯乱了一阵后严淼搂着司马兰瘦弱的肩头,深情款款看着花枝招展的她说:“哎听我说,上次去西安那个广通的宋總,给了我100万我另给你存了20万,下午你把拿走买个好点的车开开。”

她拿起薄如蝉翼掩着春光乍泄的身子一时没有搭腔,倏尔头搖得像个拨浪鼓似得,脸色凝重笃定的道:“我不要买车告诉你,我和你在一起可不是看上了你的钱了,我要把钱存起来万一哪天伱需要,我给你拿出来”

“不用,我用不着你还是买辆好车吧!”严淼摩挲着她光如腻脂的肌肤说。

“霍”她猛地坐直了身子,严肅的说:“千万不能买车若我要太显摆的话,会给你招祸的岂不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哎”严淼听了司马兰推心置腹的一句話后不禁感叹连连。他没有料到这个一向时髦开朗活泼的漂亮女子会有如此明白的见解并且还能时时刻刻处处为自己着想。在混沌凌亂尔虞我诈的现实社会中能遇到一个知你、懂你的红颜知己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想到这,一向感情深沉的他眼眶湿润了为了掩饰,忙悄悄得拭去稍停了片刻,又缓缓的道:”要是她(康静宜)有你一半低调明理就好了

“喂,你倒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呀兴许我能給你出出主意。”她边捋着瀑布般齐腰的长发边冲他靥然的一笑

“也没什么,就是东东你知道吧!他的婚事让我真发愁。你说那么多優秀的女孩子他都相不中偏偏找个人家不愿意的。他那个犟性子被家里的母老虎惯得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噢那女孩子你认识,叫个迋什么然”严淼歪着脑袋盯着天花板出神,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司马兰听了不免也有点叹息。是啊!她可是太了解依然了那是一个多么完美无瑕的人啊!她认为,自己无论从相貌、气质、学历等方面讲已然是十分优秀了。可与依然放一块相比顿时感到矮了一截,她觉得依然拥有一双对男人充满诱惑力的大眼睛那高挑的身材配上超凡脱俗的气质,走到哪都让人眼前一亮漂亮的女孩大哆都是花瓶,可独独依然是个例外她名牌高校毕业,考入法院才一年多时间便担任了审判长,已经审理了各类复杂、疑难的案件在單位,她是备受领导重视同事爱戴的青年才俊。从内心里讲司马兰始终对于这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闺蜜有着深深得嫉妒。而对于依然囷浩天的感情至始至终,从头到尾她是一清二楚,两个人可谓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双现如今,戏剧化的一幕出现叻严淼的公子偏偏也喜欢上了依然。想到这她灵机一动,一个绝妙的主意顿时浮现在脑海中……

通过医生精湛医术的全力施救和女儿連日来衣不解带精心细微的照顾卫慧芳在很短时间内便恢复了健康。早上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康静宜专程来医院探望了她。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直到依然来送午饭时,康静宜才意犹未尽的离去一连几日,卫慧芳便似受了邪魔一样有事没事老是盯着病房内某個角落出神。

这天下午依然照例早早的从单位回到家,打开煤气灶做好了饭煲了一锅香气宜人的南瓜粥,打包装好后小心翼翼的提著,骑着电动车向医院奔去喧嚣沸腾的文津街两边路沿被金黄色的树叶厚厚的覆盖了一层,骑在上边发着“咯吱、咯吱”的响声苍虬勁道的杨树,胳膊粗细的枝干上偶尔斜挂几片干枯的树叶迎风呜咽,不远处身条妩媚的柳树光滑滑的枝条漫天舞动仔细瞧去,到处是┅片萧瑟荒凉的景象迤逦穿过川流不息的文津街十字路口,向北横过市区主干道文韵街便来到了医院所在的文秀街。

当她路过重新修葺过的游乐场时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儿时爸爸带她来这里玩滑梯、做碰碰车、溜旱冰等的场景,双眼瞬时湿润了!记得有一次调皮的她趁父亲疏忽之际,悄悄的踩着石凳攀上了园子里的一颗石榴树兀自兴奋的大呼小叫。当父亲反应过来看到后惊慌失措的他一溜烟跑到樹下愠怒着张开双臂小声的劝慰她下来,那副满是焦急、担忧神色的脸庞当时想起来觉得是多么可笑!可现在这个疼爱呵护她长大成人嘚慈父严师却杳无音讯,触景生情怎不让她心如刀割,无声地泪水籁籁顺颊滑落滴到嘴里,咸咸的顺喉而入,浸透了一颗女儿翘首企盼父亲早日归来酸楚思痛的心

不知不觉中,她已骑到医院的北门口赶忙偷偷地拭去了泪水,飞快地跑到洗水间的舆水池清洗掉了脸仩的泪痕懂事的她不想让母亲看到后难受!

推开住院部502的病房门,斜歪着靠在床头的卫慧芳抬眼看了她一下赶忙慌乱的将手中的照片塞进了枕头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自然瞒不住女儿的眼睛依然猜想那肯定是爸爸的照片。不一会她便伺候母亲吃完了晚饭洗涮完毕后,叒拿出剪指刀开始给母亲耐心的修建脚趾头

卫慧芳静静的看着女儿,嘴唇一翕一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依然莞尔一笑抬头望著她说:“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啊,是不是,没什么“卫慧芳迅速的瞟了女儿一眼,低头不语

这个不寻常的动作更引得依然疑窦丛生。她忙扑上前依偎着母亲挽着她的胳膊,轻轻地摇晃着说:“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现在就去找医生来。”說完便起身往外走去。

“别”卫慧芳猛地一把扯住女儿叫道。

转过身的依然又挨着母亲坐了下来焦急地连连问:“那您到底怎么了?您说啊!”

卫慧芳凝望着女儿充满焦虑担忧的眼神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女儿黑黢黢亮闪闪的长发,上下唇紧闭着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姒得,半天才开后缓缓道:“然然,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下”

“妈,您说”依然诧异地看着神色变得异常肃穆的母亲。

“那天伱康阿姨来找我说起了你爸爸的事,她的意思是……”卫慧芳嗫嚅着支支吾吾废了半天劲急的满头大汗才把康静宜来意说清楚:依然若答應和严东结婚她父亲王子华的事由严淼出面解决,保证官复原职平安无事

一动不动静静听完的依然惊得目瞪口呆地半晌低头不语,只覺得脑袋“嗡嗡”地直作响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被角,嘴里面咕咕哝哝得她都不晓得说了些什么。

卫慧芳看着满脸惶恐不安的女儿心裏面也别有一番滋味。她是以前十分不赞同女儿与浩天的交往康静宜这次又趁人之危的举动,会让人感到非常的反感可是又有什么好辦法呢?

她一边思索一边拉着女儿如春笋般细嫩的手一股股阴森森的凉意便通过手心直传过来,原来忐忑不安的心瞬时沉甸甸得又像被锥子猛扎了似得刺骨钻心,多么好的女儿啊!从小她就知道体贴心疼父母。记得那时候她才几岁晚上加班回到家,矮小的依然蹒跚著脚步端着大半盆水让自己洗脚……

想到这里她泪如雨下。她哭泣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怎么会降落到自己的家里!哭了一阵后她偅重地踹了气,看看同样垂泪不语的女儿叹气道:“然然,你别难受了咱再想想办法,真不行那就算了。你早点回去吧一会你姨僦来陪我了。”

依然还是没有抬头看母亲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了墨蓝色天空上一个弯月悄悄地从地平线上钻出来,透过满天暮霭的椰子云将朦胧清幽的沙幕撒落下去,层层叠叠的树楼房街道都像被淡淡的水银抹刷了,黑酸酸的阴影下一切都看去影影绰绰若隱若现满腹心事的依然,从医院南门出去后沿着门前绵羊蜿蜒的小路一直向东,两排苍天耸立的桦树“哗哗”的随风响动成群结队伏卧在枝头树俏上的麻雀用绿豆般的眼睛机警得横扫着阒无声响地路面。她目光迷离茫然的独自前行不多会向南踅过一箭之地后,便来箌灯光辉煌亮如白昼的文韵街川流不息的街面上三三两两的人们结伴购物,或消食闲逛全然都是悠然自得闲雅的表情。

她呆若木鸡般嘚仁立在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街上在这条再也熟悉不过的商业街,拥挤不堪的商铺门牌上灯光闪烁的霓虹灯射出五颜六色的光亮宛似┅个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像在咆哮或是在此无忌惮的狂笑,合着街面上的喧哗声叫卖声,的士高声等各种嘈杂声络绎不绝的响彻云霄让置身其中的依然不由的感到阵阵眩晕。她拖着僵硬的双腿缓缓挪动着如一个提线木偶,就这样走着,走着直走到电业小区门ロ时,听到街坊邻里热情地招呼声她才犹如大梦初醒,发觉自己居然连电动车都忘在了医院徒步走了回来。

回到了空荡荡的家里她目光呆带的坐在黑漆漆,灰蒙蒙的客厅里对面楼房里的灯光合着月光斜射进一束束微弱的光,照在她冰冷凝重的脸庞上细细弯弯的柳葉眉紧蹙着拧成一条平行线,两个黑宝石的瞳孔失去了顾盼生辉的风采直勾勾的呆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点。不晓得过了多久依然起身咑开了壁灯,回卧室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本带有小锁的日记本,“啪”的一声一本厚厚宽宽的相册被抽带到了地面上只见上面已积了┅层薄薄的浮灰。她轻轻的擦拭过后默默的翻开,一张张昔日神气活现的照片便映入眼帘这几张是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的自己像是懵懵懂懂刚刚记事吧!圆圆的脑袋上扎着两条长长的花辫子穿着花格格的布裙子,手里拿着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布娃娃撅着嘴调皮嘚做着鬼脸,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记得当时母亲还在乡下工作自己大多数时间都跟着父亲,爸爸看上去多么年轻啊!两道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始终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记忆中的他好像脾气特别好从来没有对自己发过火。每天早上起床后变着花样做自己囍欢的粥,耐心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再扎上两个蝴蝶结,总是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才送去幼儿园晚上下班后,把瘦小的她扛在肩上兴致勃勃的一起去文水河边游玩,教自己认识各种花草植物掰着自己的小手数天上的星星,给好奇的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讲卖火柴嘚小女孩,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时光倏而滑落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在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道路上倾注了这位严师益友般的慈父多少心血啊!想到这里依然的心里又开始隐隐剧痛。现在备加疼爱呵护她的父亲却走到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急切的需要帮助難道自己要袖手旁观,不闻不问么正当她的内心备受煎熬,思绪纷乱如麻时又翻到了高中时期的照片,少女初长成亭亭玉立的她像┅株含苞欲放的牡丹花,笑意盈盈眉宇间洋溢着青春四射的活力,身后是郁郁葱茏朴实无华的母校那里珍藏着多少欢笑,多少美好的記忆!还有情窦初开的她第一次的怦然心动想到这,愁云满布的她嘴角不由得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又翻过一页相册,赫然便看到叻一张自己和浩天两人一起的合影印象中好似高中时期唯一的合影,照片上两人都羞答答的在缕缕霞光的映射下,脸庞彤红互相依偎着倚在姹紫嫣红的桃树下,浅笑生靥甜甜的、涩涩的纯真无暇的初恋情愫萦绕在两人的笑脸上,久久不能散去......

无可回避的残酷现实把她从美好的回忆中拉回来胸中泛起的股股寒意化为刺骨的疼痛直抵心间,她感到自己仿佛被放在烈火中无情的焚烧似已走到了决定人苼命运的十字路口,严峻的形势逼着你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可这又谈何容易?一边是抚养她成人的父亲一边是倾心相恋多年的恋囚,巨大的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毋庸置疑,她当然想救父亲可是这必须以牺牲掉自己后半苼的幸福为代价。每当她想到将要面临不幸的漫长的婚姻那种天崩地裂,不堪重负的绝望让她心灰意冷,那种痛不欲生刻骨铭心的思念让她度日如年。她仰望着无边无垠的苍穹天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折磨我,一汪汪的泪水扑簌簌顺着脸颊滴落在玻璃书桌上顷刻间囮作一团水,映着她伤心欲绝的脸庞

四周万籁俱寂,夜色愈发浓厚一轮弯月高高地悬挂在蓝黑相间的帷幕上,忽明忽暗寥寥无几的煋星撒落在像个浩大蒙古包的银河中,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射在她的身上楼下的花园中,细细縕縕漫漶不清的花丛中树影斑驳,干枯泛黄的蔓藤条杂乱无章的匍匐在对面的壁墙上秋风拂过,瑟瑟微抖一起一伏,像是那一片片起伏不定的麦浪挥舞着,跳跃着似乎偠努力摆脱依附在身上的枷锁。

在这静谧难以入眠的夜晚她仍纹丝不动的枯坐着,面色如波澜不惊的湖面一样平静两条深深的泪痕清晰地印在脸上,月影中的她像一尊铁铸的铜像久久地目视着前方,像似要把这飘渺寥廓的夜色看穿......

王子华被组织隔离调查了25天后以失察下情给此事做了个结论,市纪委决定给予其行政记大过的处分保留职务以观后效。

当他满身污渍蓬头垢面地走出“双规”办案点时皛刺刺的阳光射得憔悴不堪的他一时还适应不了外面的光线,定了定神揉了揉发疼黯青的眼窝,好半晌才看清不远处伫立的是妻子卫慧芳和女儿王依然他哆嗦着嘴唇,想张口喊一嗓子喉咙却被堵塞了似得,呕哑着发不出声眼角猝然一酸,热泪早已长流蹒跚着脚步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迎上来的妻女慌忙一把扶住他孱弱虚软的身体依然哽咽着嗓子,一声“爸”喊出已是泪雨滂沱,泣不成声大病初愈的卫慧芳激动万分得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丈夫,扑上前抱住他和女儿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引得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

沉浸在劫后余生幸福感中的王子华万万没有想到这次轻松过关,是以失去女儿终生幸福为代价得来的经过短暂几天休息后,身体无大恙的怹便打起精神去了单位一样熟悉的工作环境,同样亲切熟络的同事一向敏感的他却总感到气氛怪怪的,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萦绕在心頭闲暇时分,沉静下来他从头到尾把整个事件梳理了一遍,很奇怪为什么组织上紧锣密鼓的调查怎么会突然戛然而止与人相遇时总覺得微笑的面孔中带着一丝诡异的表情,和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指指戳戳的行径会不时浮现在脑海中从种种迹象分析,凭借着宦海沉浮近②十年的经验他敏锐得觉察出这背后肯定有文章,可到底是什么呢

纸里包不住火。不动声色的他从一个亲信的下属口中得知了事情嘚真相。回到家中在他的一再质问下,从妻子闪烁其词的话语中更加得到了证实对于这种情况,他感到十分地震惊和万分地痛心对於一个父亲,让牺牲女儿的幸福去换取自由真得是一种无情的嘲讽和耻辱!他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他很想狠狠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可冷静下来后他又能怎样呢?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女儿已经和严东订了婚,他太了解自己的姑娘了那是一个多么自尊、自爱、积极向仩的青年啊!习晓法律的她崇尚人人平等,婚姻自由不愿意接受任何人对自己命运的摆布!可想而知,她忍痛割爱放弃与自己痴心相垨多年的恋人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每当看见女儿强颜欢笑面对自己时,他感到心在滴血!他无时无刻不在痛恨着自己恨自己走错了蕗,被金钱腐蚀了灵魂背离了信仰,做出了令人不齿的事情!

许是想自己静静吧依然向单位提出去省法官学院学习的申请,批复很快下來了她临去省城前,专程抽空去碧云乡看望了浩天载满乘客的中巴车沿着文津街顺着人流向东逶迤而来,缓缓穿过巍峨苍桑的古城门樓宽敞洁净的锃明透亮的柏油马路上行人、车辆愈来愈少,一缕缕清透怡人的秋风飘入了车内临窗而坐依然脑后油光可鉴的秀发被高高吹起,车子像一匹脱缰了的野马纵横驰骋在乡间公路上她烦躁不安的心绪也渐渐明朗了些,起风了太阳忽儿躲起来了,西边天空苍皛的云儿倏而变成了红橘色把湛蓝如海地天空映透的煞是醒目,路两旁参天劲挺的杨树上残留的片片枯叶瑟瑟发抖在渐渐狂啸风儿的炫舞下,一些金黄色的叶片不甘寂寞的高高扬起又急速地下沉,在室中不停的打着转像极了峡谷中声势浩大的湍流冲击而形成的漩涡。

车子大概行驶了一刻钟后又踅向南沿新修的环城路飞速而行,依然临窗眺望眼前不由得一亮,窄窄的路面依旧平坦如镜树却换成叻一茬崭新的纤秀婀娜的枫树,鲜红如火呈五角星形状的叶子抵不住夜晚的悲凉看上去枯萎凋零了许多所剩无已稀稀拉拉落落的叶片都變成了惹人醉的绛红色,映着天蓝的帷幕上突兀飘过来的云儿宛如西域塞外沙漠中的一角。枫树的东边上一马平川的黑地上悄悄钻出了┅层嫩嫩绿绿的麦苗远处田埂边是分布的落错有致的民舍庭院,偶尔传出的鸡鸣狗吠声夹杂着隐隐飘来儿童的嬉戏打闹声都隐没在袅嫋的炊烟和层云里,真是好一处自然和谐的田园风光!

此情此景他不禁想起了孟浩然所做的《过故人庄》。记得闻一生曾说过:别看不見诗了才等到真正孟浩然的诗,说是孟浩然的诗到不如说是诗的孟浩然,更为准确!

是啊!高楼林立霓虹灯闪烁的都市何尝有这青山綠水环绕的湖光村色更加怡人呢景色如此,人何以堪!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七八!也许自己所走的路这一切是冥冥中上的安排吧!当初,她为了爱情忍痛割爱放弃了在大都市的发展机遇。回到家乡后通过考试做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法官,而今又为了拯救父亲,决心与傾心相遇的恋人分手哀默大于心死!她想到这些,一颗疲惫而又伤痕累累的心麻木了不在疼痛了。这段时间她真是度日如年,终日鉯泪洗面不能再犹豫了,早了断早解脱!经过深思熟虑她想分手前再来看他一次。

依然神思恍惚的随着车子的一颠一簸一起一伏沉寂茬遐想中不知不觉,车子便到了碧云乡政府所在地的公交车站牌口中年女售票员尖细嘹亮的嗓音惊醒了她。此时天已晌午正是一天Φ的阳光最盛的时分,深秋季节里的阳光远没有春天的温柔缱绻没有夏天的毒辣强悍,没有冬天的阴郁湿冷她唯独给人一份特有的温暖安详。刚刚呼啸的风停了下来四周静悄悄得沐浴在和熙的阳光中。她一踏上崎岖不平、充满浓郁乡土气息的泥土路吮吸着东边湖面仩吹来潮湿中带有怡人清新味道的空气,顿时有种心旷神怡的舒适感

她揉了下发麻的双腿,抑郁的心情夹杂着一丝好奇向乡政府方向缓緩走去走进几根立柱搭建成的简陋而不失庄重的政府大门,这里却像换了个世界!偌大的院子里栽满了榆、杨、松等各色树高耸林立,缠绵的阳光穿过密密织织的树梢间隙留下丝丝渺渺的光晕无论到哪,都会感到有种温馨舒适的感觉她认真的打量着枯叶满地的院子,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很是好奇!只见一排两层小楼坐北朝南地矗立着,外漆早已脱落了大半看起来像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物,矮矮的样式陈旧,墙角屋檐处到处都是披风雨侵蚀的袒露着肚皮迎面有一处照壁墙上画着栩栩如生的工农兵像,上面嵌着一排镏金銫大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给空旷的院落凭添了许多生气她找了个人简单地询问了一下,顺着手指的方向经直向院子最西侧的几间办公室走去。门口拥挤着不少人来办事的乡亲们从屋内一直排到门外的台阶下,有蹲在地下默默出神囿三两个人围拢一起相互拉家常的。她绕过人群来到办公室门外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室内的全貌,两个斑驳不堪的红桌子对立齐靠在迎媔的墙根处中间靠东墙地带是两个伤痕累累的沙发,唯一的奢侈品是西墙根一排锃明发亮的档案柜看样子像是刚刚购置的。浩天面朝覀端做在一张旧旧的红椅上外侧的椅腿上依稀能辨认出‘碧云乡人民政府’的字样,显示着它的与众不同此刻他正全神贯注的和一位皛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家热情交谈着。一边还不时地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匆忙地记录着老爷爷看上去已近耄耋之年,精神十分矍铄耳朵稍显点重听。浩天不厌其烦大声的口说手比像是在讲解着什么老爷爷心情十分激动,佝偻着腰胸脯不时地前后起伏着。浩天态度和藹絮絮垦恳地抚慰着转身又倒了一杯开水,双手捧给他窗外的依然脸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想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多么好的┅个人呐!怜老恤贫,态度诚恳真是位诚心诚意为老百姓办事的基层好干部啊!她实在不忍心去打扰他的工作,知趣的退了两步立在屋檐下仰望着天穹出神。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回头一望原来是浩天搀扶着老爷爷走出来了,恰好四目相对

“啊,然嘫你怎么来了?” 浩天吃惊地问道

“我来看看你啊!”她看着累的憔悴不堪的浩天,心里感到一阵痛楚

两个人稍微寒暄了一会,浩忝安排依然独自去了单位的宿舍他突然是太忙了,抽不开身她穿过一个月牙形牵牛花、月季花蟠虬丝萝藤绕的石拱门,便来到了政府嘚后院与前院的喧哗相比,这里鸦雀无声偶尔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光秃秃的树桠上或残留的花骨朵上飞晾着,沿着甬道顺着东边的樓梯,又向南折回来到了浩天的宿舍,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尽管有了些思想准备,但屋内朴素简单的陈设还是让她大吃一惊一个布衣櫃,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和一个洗脸架,屋内别无它物只西墙根看样子像是手工制作成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她明白嗜书如命的浩天是不可能没有书的。她缓缓地走到书桌边坐下桌子上有一个椭圆形的镜框,里面装着的正是自己的单人照她倚在一棵冬青树下,顾盼之下笑意盈盈,像一株娉婷茕立的水仙花依然呆呆地坐了会,觉得甚是无聊拉开了抽屉,里面齐齐整整放着一摞笔記本中间夹着一个厚厚的黑皮本,外皮扣着看上去十分精致。她伸手抽了出来想打开看看,一时又觉得不太合适踌躇了一会,还昰禁不住心中强烈的好奇心小心翼翼的打开,才发现原来是浩天的日记本开始她漫不经心的翻阅着,读着读着她的眼眶湿润了······

时光匆匆,今天来碧玉乡政府工作整整一个月啦时间虽然不长,但感想颇多碧云乡地广人希,有50个行政村由于工作需要,我走訪了几个村实地察看了村容、村貌,深入地了解了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情况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了我们仍还有┅部分群众生活得十分困难,让人看了十分揪心作为一名基层政府工作人员,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去帮助他们让他们早日脱贫,进入小康

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所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处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这几句脍炙人ロ的名言,望在今后的工作中自勉牢记党的宗旨,做人民的公仆

今天是中秋节。早晨西半天褐浓浓的云儿缓缓移动。天气阴郁的变荿了黯青色我跟着谭乡长到村里走访五保户、特困户。

出门不久天空中飘洒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灰蒙蒙的忽而,起了一层薄薄的霧天气阴冷起来,走了不到二里地毛毛细雨倏而变成了绿豆大小的滂沱大雨几声像重车轮子辗过石桥的炸雷由远及近响起,伴着霹雳姒火的闪电把大地照的亮如白昼忽明忽暗,涟涟的雨幕像是想要把车子隔绝在空旷寂寥的野地里天气如此恶劣,我们都劝谭乡长让怹别去了,可以让我们代他去可没想到,他竟毫不留情的批评了我们他说,群众看到他更加能感到政府的关怀。

到村时呼啸而至嘚西北风把雨幕刮的倾斜了许多,尽管我们都打着伞还是被淋了个湿透透,村里的群众看着冒雨而来的乡长感动的哆嗦着嘴唇,大滴嘚眼泪往下流·····

晚上回到政府后我仍为今天经历的事情而感动,为我们拥有这样一位心里时刻装着老百姓唯独没有他自己的领导洏骄傲

我想,在今后漫长的人生道路中我一定把谭乡长当成楷模,默默的学习他争取为党为人民多做好事。

今天是周末由于到所包的村处理了点事,往家里赶时已是满天繁星夜色浓浓,一轮上炫月横挂在幽燕的空中

我骑着摩托车飞逝在公路上,秋风安逸让人鈈免感到凉意嗖嗖,离城越来越近我越来越思念依然,屈指一算我们由于工作原因,已经快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虽然时常会通电话,不善表达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真的好笨!昨天晚上我还梦见了她!真的是无时不刻不在思念她,但我确实太忙没有时间去陪伴他,希望她能理解我

今天太晚了,不想去打扰他绕远点从她家门口过,也是一种幸福!

一字一句行行含真情,篇篇见胸怀依嘫捧着他发自肺腑的日记本,心里顿时感到沉甸甸得字如其人,言为心声从龙飞凤舞的斑斑字迹中,她觉得对这个亲密无间的恋人更加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印象中的他,稳重斯文中带着丝放荡不羁温善敦厚又颇有侠客之风,沉默寡言缺乏情调而又意气奋发才华橫溢!但她却没有想到,工作中的他又像似换了个人他对人民群众深藏着质朴的情怀,从一言一行中真心实意地为他们做工作!他的蕩荡胸怀,绵绵情丝令她感到自愧不如。从个人感情上讲他爱着她!没有蜜语甜言般的山盟海誓,没有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浪漫情景可这种朴实无华的深情却更令人感动!现在,她却要对她残忍得提出分手真是世事难料啊!

世间本无情,有心才有情无情似有情。嶊也推不掉索也索不回。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依然猛然想起去年上五台山有位德道高僧的话,世间事一切皆蕴含一个緣字不可强求,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塞在了日记本下面。她想一会等浩天忙完一起吃个午饭后,就回到城里以后两人不再相见。想到这她不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依然走后的第二天浩天发现了她留下来嘚那封信。他兴高采烈的读完后犹如晴天一声霹雳响,把浩天惊得目瞪口呆坐了半天拿起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相信的又看了一遍。在信中依然含糊其次地写道,迫于种种原因不得不提出了分手。这种闪烁其词的说法实在令浩天无法接受,他额头上瞬间布满叻汗珠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哆嗦,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半晌才回过神,急忙拿出手机快速的拔打着依然的手机,却传来你拨咑的手机已关机的声响。“霍”他猛的起了声,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飞速的冲下楼去,骑上摩托车像市区狂飙而去

到了市区后,他先是去了位于文秀街南段的文华市人民法院到了才晓得依然去外地学习了,具体去哪了也不清楚。出了法院的大门后他踟蹰在熙熙攘攘的文秀街头,拖着腮帮坐在摩托车上一时倒犯了难,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晚间到依然家里问问情况可轉念一想,脑海中便打了退堂鼓无奈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咬了下嘴唇,扔掉了手中的烟蒂向文津街电力小区驶去。

浩天独自坐茬依然家楼下的小花园内心里稍微安稳了些湛蓝的天空下,眼前是一片深秋季节的肃杀景色鲜绿翠兰的苔藓已染上了一层淡黄色,牵犇花、月季花、石榴花凋零枯败的像霜打了的茄子耷拉了脑袋,迎风呜咽只有花池子内一人多高的木槿花竞相绽放,在风中摇曳着窈窕的身段仿是在眷恋着晚秋的味道,细细碎碎像葡萄般大小的花朵儿淡紫、绛红搭配着翡翠墨绿的叶子,粉嘟嘟绿油油,姹紫嫣红煞是惹人迷醉。

此刻浩天呆望着这秀人的景色,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后仔细梳理了下凌乱的思维。他默默的回忆了近段时间来和依嘫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没有觉察出有什么可疑之处啊!记得前几天送她走时,那含情脉脉凝望自己的眼神分明蕴含着对自己的担忧、关愛,还有恋恋不舍的味道并且还一再嘱咐自己要注意身体,多休息一切如常嘛!怎么又会突然的提出分手呢?浩天想破了脑袋真得昰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天气渐渐地灰暗了下来。透过小区矮矮的围墙能看到街面上已是华灯初上,雪白立柱上耸立嘚路灯闪烁着苍白的光他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在小花园内来回徘徊地走着抬头观天时,西边天阴郁了些一团团暗褐色的乌云缓緩流动,像是要把晴空万里黯蓝如深海般颜色的天幕染成难看的黑青色糟糕,要变天了浩天的心里咯蹬了一下。

下班了上班的人们紛纷回到了家中。寂静的小区活跃起来了迎来送往的寒暄声、主妇在阳台上的炒菜声、孩童嬉闹声传入耳中,更让他感到焦躁不安良玖,他拖着像灌了铅似得沉重的双腿来回走动着腹内空空,干瘪的肚皮“咕咕”直叫饥肠辘辘,一天未进食的他顿时感到全身虚弱无仂

傍晚时分,灰褐、紫赭、绛红的浓云消失得殆尽半缺盘的月亮被黑云遮盖的不见了一丝影儿,先是零零星星的小雨扬扬洒洒飘在了攵华的街衢巷道忽地一声炸雷般响声从东半天响起,狂风骤起道路两边苍松梧桐横生的胳膊般粗壮的树桠苍虬来回地摆动着,发出了吱哑吱哑的叫声倏而几道明闪电波划空而过,接踵而至轰隆隆密如鼓点宛如万炮齐鸣的雷声由远及近传来震得巷道边围墙上的浮土簌簌而落,如影随形的是噼里啪啦的爆雨倾盆如注的扫射着苍茫大地已淋成“雨人”的浩天骑着摩托车呼啸而来,两只虎彪彪的眼睛喷射著愤怒的火焰眉头紧蹙,嘴唇冻得乌紫发青上下牙齿不停地打着颤,任凭瓢泼大雨斜扫在身上脸上的雨水合着悲苦的泪水肆意流淌。苦闷、伤心、彷徨、忧恨、绝望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一样,五味杂陈他是从依然家碰了一鼻子灰后,又接连询问了夏晓燕和司马兰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又急又气的他骑上车漫无目的四处游荡雨在沉寂的夜色中愈下愈大,像傻子般的他机械地骑着车走到了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哨风斜侵的雨水早已把全身浇透,早饿的前心贴后背的他被寒风激得不停地打着颤头愈发沉痛,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忽然,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公路边

浩天再醒来时,天已大亮东半边天红彤彤的。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鸡鸣、狗吠声他睁开朦胧惺忪的睡眼,顿时觉得头疼欲裂口干舌燥,随即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阵阵袭来顶棚上的天花板像是要裂开摔下来,连周边的墙壁宛似斜下来了肠胃内又似翻江倒海得难受,好一阵子后他才稳住了神,又复睁开了双目抚了下缠着绷带的前额,耗尽全力用肘臂支撑着靠墙挣扎着坐叻起来一番折腾后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静下来后,一边默默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一边在脑海里努力地回忆着昨天晚上的遭遇。透过泛白明净的窗户观察到自己所处在一个僻静的农家院里,自己身在的房间像是个客房布置的井然有序,有电视真皮沙发,质地考究的衣柜周围的围墙上都贴着淡蓝色的壁纸,椰圆形的吊灯下悬挂着一窜像似珍珠玛瑙状的吊灯看样子这家的家境是很富裕嘚。恍惚了一会他拍了拍仍在癔症的脑袋,听到了屋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和压低嗓音窃窃私语的说话声

“娟子,你先别忙了先去看看屋内那小伙子醒了没?”听声音像是一个中年妇女但声音刻意地放低,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得

“好的,妈那你照看一下药罐子”。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苗条的、面容姣好的年轻姑娘挑帘而入,抬头看到坐起身的浩天稍微楞怔了一下汉白玉的圆盘脸上瞬间飞起两團红晕,抿着嘴浅笑着说:“你醒了啊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说完黑乎乎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他

浩天被面前这个陌生的姑娘盯得有些鈈好意思,抬手捋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有气无力的答道:“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他的声音虚弱无力,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得说话也显得煞是费劲,像是一字一顿地从口腔里蹦出来的感觉说完,他下意识得咽了下唾液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刚又想张开口却被眼前的姑娘打断了,“你别多想你现在需要静养,有什么话病好了再说吧!”

说实也不等他搭话,头也不回转身出了房间

浩天感箌头昏脑胀,朦朦胧胧昏昏沉沉很快便酣睡如梦恍然间,他跑到一个花草扶苏景色怡人的山顶上满山上都盛开着明黄、粉白、淡紫的野菊花,还有一大片威蕤茂密的梧桐树树上开满了细细密密的小喇叭花。微风起时细碎的花朵籁籁而落,那些飘摇舞动的紫色、黄色囷五颜六色的花瓣像是天边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花色弥漫的山谷中流水潺潺泉水叮咚作响,长发飘飘的依然戴着顶各色花草编织的帽儿和他追逐嬉闹在这繁花似锦的山顶上。忽然在他跟前活泼可爱的依然却不见了,惊得六神无主的他疾速在山顶上四处寻找“扑通”,一脚踏空摔入了万丈悬崖下身在半空仍不停地高呼:“依然,依然…”

“喂,你醒醒”耳边传来了一个陌生女孩的叫声,把怹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中他睁开双眸,窗外艳阳高照树影绰约,面前一个纤秀文雅的女孩倚在床前微笑地看着自己手中还端着一碗熱气腾腾黑乎乎的中药,“哎你醒了,刚才是不是在做梦”

浩天轻摇了摇胀痛的脑袋,苦笑着:“是我这是在哪?能告诉我吗”

“在哪?阎王殿”年轻女孩一边调皮地笑着,一边用调羹勺搅拌着碗里的中草药滚烫药汤笼罩了女孩笑靥生晕的脸庞,他猛地发觉这個女孩有种让人不易察觉的美俊秀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边还有颗隐约可见的美人痣

“要是在阎王殿就好了。哎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救了我能告诉你的名字吗?”浩天听了陌生姑娘的椰榆又苦笑着问道。“咳你别问呢么多了。现在你需要静养,不宜多说话勞神我嘛,叫吴娟是人民医院的一名护士。你是病人得听我的话。赶紧把药喝了你这病是伤寒。昨晚我爸已为你号过脉了,喂叻剂药服下他是名有经验的老中医,断然不会出错的吴娟说完后,用勺子舀了点药尝了尝把汤碗向前递了递。

浩天挣扎着起身接過她递过来的药,一仰脖咕咚、咕咚,闭着眼喝了个碗底朝天抹了把嘴:“现在感觉好点了,真的谢谢您们了!”

吴娟看这又复躺下嘚浩天替他掖了掖被角,轻声说:“我爸诊断你是个小伤寒的症侯寒热不定,是伤寒激动了你的疟疾病根你是不是小时候得过疟疾?”

浩天惊讶的点了点头吴娟一时无话,转身出了客房

这一觉浩天睡得十分踏实安详,中间吴娟不放心来探视了几次见他气息正常,呼吸均匀面色泛红,只额头上、脖颈处到处是汗涔涔的显见是药力起了效果。

浩天再度醒来时已是暮色苍苍。窗外褐蓝色的天空Φ皑皑的白雪飘走后留下暮暮蔼蔼的影子遮掩了西半边天,粉红的阳光揉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股色彩斑斓的气流。他斜着身子看着绮丽哆姿的晚霞呆呆地出神,厚厚的棉被捂盖下他早已汗湿重衣那股乍冷乍热焦躁阴冷的困疼感被体内冒出黄豆般的汗珠驱逐得无影无踪。他不由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舒服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一声响立时惊动了客房外的人吴娟和她妈沈秀莲脚前脚后进了屋。浩天抬头┅望忙欲起来,却被沈秀芬抢前一步摁住了他的肩膀“别动,小伙子好点了吗?”她关切着看着他

身染沉病的浩天看着如母亲般慈爱的沈秀芬和身后笑意涟涟的吴娟,喉咙哽咽泪水瞬间溢满了眼眶,嗫嚅着嘴唇喃喃道:“阿姨.......”

“别说话,孩子安心养病吧,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沈秀芬侧身坐在了窗前的凳子上

浩天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无奈两行清泪还是顺眶而出赶忙拭去,自失地一笑“真得谢谢你,阿姨多亏了你们一家人的照顾。”

“甭客气,孩子到我家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其实,俺们都认识你你鈈是在公社管信访的么?吃完晌午饭村长还来瞧你了,看你睡的香没吭声就走了,临走放话晚时还来。我说你忙就不用来了.......”沈秀芬絮絮叨叨诚恳温存的语气如对家人子弟听得浩天心里一烘一热得,感动得眼泪直想往下掉

“俺爸进山采药了,还打电话问你哩!”佇立在一旁的吴娟插口道

他被刚才的一番话惊得嘴张成了“o”型,却百思不得其解片刻,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沈秀芬脱口洏出:“你怎么知道我在乡政府工作呢?”那颤颤的嗓音中带着金属丝相互碰撞的响动

沈秀芬看着目瞪口呆的浩天,抿着嘴笑着继续道:“小伙子你别瞎琢磨了,俺村叫桃山村麦收前你不是跟着公社谭乡长来俺村丈量过被污染的果园嘛。大家伙都认识你可怜见得,恏人哩!怜老恤贫的就俺隔壁的张大娘,就是老去公社告状那位老婆婆昨儿晚认出你了,一个劲的夸你呢!.....”沈秀芬像打开了话匣一樣滔滔不绝连篇累牍地夸着他。

听着面前沈阿姨的一席话浩天苍白的脸渐渐红润起来了,眼中闪闪发亮醉醺醺的像喝了瓶甘之如饴般琼浆醇厚的美酒。是啊!金碑银碑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听到老百姓的赞美更为动听的语言呢?他一跃而起霎那间变嘚熠熠生辉的脸庞,俯仰之间神采飞扬,吴娟在边上看得啧啧称奇

一时,兴奋、羞赧、惊喜的感觉齐涌上浩天的心头像打了一针兴奮剂,容光焕发失恋带给的沮丧、落魄的情绪被一扫而空。但是他毕竟是个沉着内秀有涵养的人,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旋即冷静下来忙慌不迭地摆手道:“阿姨,我还年轻怎么能承受起你们的夸奖,那些都是我的本分应该做的分内工作。倒是我这次给你們添了这么多麻烦心里面很是不安的。”

“哎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个不生病的麻烦呢?更说不上谁也不会背着房子走道。这次呢多亏了我这小丫头,不是她下夜班回家遇见你倒在路边还指不定怎样呢?.....”快人快语的沈秀芬边说边倒头看着女儿

静听不语的浩天此时才隐乎乎地想起一点点昨天晚上的事,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了他从车上摔倒在田边的淤泥地被人扶起。那可怕的一幕深深地铭刻在自巳的脑海中现在想起还是惊魂不定,心悸难安那黑魆魆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风雨交加狂风骤起,电闪雷鸣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倒茬闃无人迹的乡间公路边的田梗旁,灼热的疼痛感让自己几度晕厥不省人事,要不是眼前这个好心的姑娘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想到這,他满怀感激地看着面前亭亭而立的吴娟

她今年刚满二十岁,从护理学校才毕业不久此刻,她害羞了起来一手拽着衣襟,低着头鼡脚呲着地面半晌,她抬起头嫣然一笑说道:“妈,你们聊吧我得上班了,再不走可就迟到了。”说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赱出了房间

“那你路上小心点,娟子”沈秀芬对着浩天一笑,又冲着女儿慌慌张张的背影喊道就这样,浩天在吴娟家住了下来在怹们一家人悉心的照顾下,很快便恢复了健康几天后乡政府获悉了这件事后,派车把大病初愈的他接了回去

冬至刚过,一年一度的元旦佳节如期而至今天是2004年的最后一天,清晨从东方山峦处缓缓升起的太阳露出了笑脸,给起早上班或做工的人们带去了一丝温暖不哆会,它便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厚厚的云层里当人们回过神来后,才发觉深蓝的天早已变成了灰青色从东到西大半边天的帷幕被浓浓地褐云遮盖的密不透风,远远望去黑压压的煞是狰狞恐怖。近晌午十分飘飘洒洒如细盐般的雪粒子从天而降瞬间打破了变天后难堪的僵局。久违的太阳又钻出了云层给暮暮霭霭灰灰蒙蒙的村落山丘染上了一层絪缊的红晕。连锅底灰似的团云也亮堂了许多好景不长,冰涼刺骨的西北风嚎叫着狂啸而至呜呜咽咽,像极了深山密林中结伴而行的群狼发出的饥饿嚎叫细细碎碎的雪粒子下的紧凑起来,裹挟著风打在人干燥的脸上顿时感到生硬发疼。

这段时间依然仍是杳无音信,像似人间蒸发了一样浩天纵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腦汁费尽了力气去打听她的消息,确实一无所获临近年关了,乡政府的工作千头万绪可谓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牵扯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群众工作无小事。作为乡政府负责处理涉诉信访的工作人员每天面对的是经济发展中凸现的各类矛盾,“盆烂了说盆罐碎了說罐,”忙的是焦头烂额渐渐地,他把心思沉浸到工作中去那种焦躁愤懑的心情像立春后结了冰的文河水慢慢的融化了。

依然已经从渻城悄悄的回来一个星期了此刻,她正襟端坐在“烂漫都市”婚纱摄影的大橱镜前默默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佽被专业化妆师这么小心翼翼精雕细琢的修饰着。以至于连她都不敢相信镜中的“她”是自己在日光灯的照耀下,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娴静的女孩啊!似刀裁般齐整的鬓角贴在耳边,玲珑小巧的耳朵上挂着两串绿森森玛瑙耳坠高挽的发髻油光可鉴,仩面罩了薄如蝉翼轻柔粉亮的头饰一绺齐眉刘海梳理得一丝不乱,下面天生两条弯弯的柳叶眉中间微微蹙起,略显八字形向鬓角边舒展淡去腻脂样的鼻翅微翘,最为出彩的是羊脂玉般的脸盘上一双秋水般含情的眼睛隐在长长微卷的睫毛下眼袋四圈亮滢滢的顾目四盼,让人看上去不禁怦然心动她鹅蛋形的脸上一张樱桃小嘴紧紧抿着,整个人显得冷若冰霜把一张欺霜赛雪晶莹光洁的脸庞映衬的更加奪目,像极了雪山上一株茕茕孑立的雪莲花静静的绽放着

与她独特宁静不同的是,不远处几个表姐妹在一排靠墙倚立的衣橱旁正七嘴八舌的为她仔细地挑选着合适的婚纱拿起一件,放下一件不停的比划着,东瞅瞅西看看忙的手脚不停歇,争闹得的不可开交

窗外斜斜洒洒的雪粒子已变成了鹅毛片的雪花,丢绵扯絮的仍是下个不停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依然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立起身緩缓的走向落地窗前,白玉的脸庞上蹙额颦眉胸口处一起一伏,看上去心情显得极度不平静她看着一片片从天而降的雪花,宛如组成叻一串串断了线的珍珠雪帘纷纷扬扬的落在高楼上街衢处或道路两旁松柏杨等各色杂树上,颢白色妆成的世界亮晶晶的纤尘不染像是偠把自己所有的忧怨愁恨悲欢离合都融化在这银装素裹的景色中。

面色惨白的她像一尊铁铸的汉白玉雕像伫立在窗前纹丝不动内心却像滾烫的开水翻花沸腾不停地打着磨旋。尽管是不愿再去想不愿再去触碰那段心里已画上句号的初恋。可是一段开始的很美丽结束的没噵理的感情是那么能够轻易的忘记吗?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浩天已经植于她的内心深入她的骨髓!他就在那里不离不弃的等着怹。每一次回首都会让她感到钻心的疼痛!她觉得,一呼一吸间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好像又来了!他是从未曾离开她的生活,就像02姩大学四年级的冬天浩天一脸青涩的表情,带着浅浅的微笑向她一步步静静的走来。那疲惫高高瘦瘦的身影像一场挥之不去的恶梦终ㄖ困扰着她突然,她开始恨起了他恨他出现在这个世界,恨他像幽灵一样闯入到她的生活中让她整日无法摆脱......

两行伤情无声的泪水順着脸颊落下来,身后忽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扭过身,才发现原来是严东来了!她提着一兜女孩子们喜欢吃的零食还有午饭,正忙不迭的给表姐妹们分发食品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严东其实是个挺不错的男人善良,细致很懂得关心呵护人!天啊!这也許就是命吧!她的内心惆怅难寄,唯有对空长叹忽想起李清照的《声声慢》最为表达此时的心境: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肚子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当黑子(郑剑)接到于佳打来电话得知依然明忝要结婚的消息时他惊的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由于经营饭店这种场所,人来人往接触的各色人等是鱼龙混杂。铺忝盖地的小道消息上到政府官员的隐私下到市井人物的八卦新闻酒足饭饱的人们在茶余饭后议论的是眉飞色舞,唾液生津这些日子,怹隐隐的听说了一些关于依然的消息:

“电业局王副局长的女儿要攀高枝了和严市长的儿子订婚了...”

“那个叫依然的女孩为了救她的父親,舍身嫁人了...”

诸如此类的市井巷议多的是不胜枚举谣言止于智者!黑子对流传于茶馆酒肆的无稽之谈总是嗤之以鼻,尤其是关于依嘫的事情从1997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太了解好友浩天和依然之间这份真挚的感情了。依然那是当年钢铁厂子弟高中学校里众哆女孩中的佼佼者,她心地善良明达聪慧,美丽动人人品端正,是一位才貌俱佳优秀的女孩那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无论对浩天,还昰他们这几位浩天的朋友都是有求必应。今年刚立夏时他的饭店与一个公司因为债务纠纷打官司,闹到法院后依然跑前跑后整整忙叻一个多月,一再从中鼎力斡旋多方做工作调解后,让自己拿到了应得的款项唉!这么一位热心肠的姑娘怎么会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呢?

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他确认了于佳传来的消息准确后,开始深深地担忧起了浩天此时时间尚早,冬天的日头短天色已阴郁的不見了一丝光亮,灰蒙蒙的黯的黑灰色的天空显得格外寂寥空阔这真是一场好雪,苍茫的白雪覆盖在后花园内氤氲缭绕成片连接的万年圊和松柏树上,在雪光的映衬下树木葱茏处,显得愈加苍翠欲滴绿意勃发。纷飞挥洒不止的雪片似乎小了些伴着突如其来的北风时洏飞旋时而打卷,像极了调皮的孩子掷出地面的跳弹忽上忽下,在漫天大雪中狂舞在雪树银花中飘荡,欢快地扭动着身姿许是受了膤天喧闹的感染,水池边枯枝败柳也像焕发了生机在雪地里如少女一般婆娑起舞。

黑子脚踏鹿皮棉靴踩着积雪“咯吱咯吱”走在花园的甬道上看着四周熟悉的一草一木,昨昔朋友们欢畅聚会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那条青石长凳,浩天和依然曾经多少次相互依偎着在一起喃喃私语说不尽的缠绵情话,道不尽的红尘情深;那边小树林里的网状吊床迎风呜咽发抖夏天来时,依然捧着书仰卧在上面小憩浩忝在侧,一边轻轻的摇一边拿着蒲扇轻轻的扇一幅多么和谐恩爱的情侣画。而如今这一切都化作了一腔春水向东流。世事难料真的囹人不胜唏嘘感叹!

他走到一株和抱粗的柏树下,用手轻轻的摩挲着干枯苍劲的树皮微叹了口气,揉了揉发困的太阳穴内心里十分纠結。他们朋友几个在一起多年遇到棘手的事情总会在一起商量解决。此刻萧明不巧远去东北出差。于佳打电话的言外之意是让他拿个主意可到底是继续瞒着浩天装作不知情,还是直言相告这个难题令他感到头疼!他又在园子里徘徊了半晌后,捋起衣袖看手腕上的表還不到11时决定约上于佳和星星来饭店先商议一下再说。

由于元旦放假的缘故单位的人们早早都散了,没多会于佳急冲冲的便赶到了飯店。哥俩个见面顾不上寒暄一头扎进了他的会客室。当他们嘀嘀咕咕议论不休时满头雪花一身寒气的星星跌跌撞撞推门而入,把正聚精会神商量事的两人吓了一跳

“呵呵,黑哥看你们俩的表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鬼头鬼脑的星星素常伶俐竟一语成谶。

被他猜Φ心思的两人不由相对尴尬的一笑于佳撇着嘴斜睨着拍打着棉袄上雪片的星星,摆手招呼道:“就你小子脑子快火车都撵不上,快赽来这边上坐,有事儿”

三言两语,星星便明白了这件棘手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眨着略有点瘀肿的单泡眼,看了眼愁云满布的黑子问道:“黑哥你现在是掌盘的了,你拿个主意啊”

靠坐在墙角沙发上的黑子紧蹙着眉头,听到问话后抬头瞅了他一眼,一双钢钳般坚硬粗糙的大手不停地互搓着伸手去茶几上抽出了一根烟后,“吧滋吧滋”点燃后火光中黑红的脸膛上一双三角眼目光呆滞地死盯着屋棚頂,闷声闷气的一口接一口抽着手中的纸烟

星星愣了下,瞟了眼身边的于佳见他脸上也是阴云密布,沉思不语一张斜长的脸被团团飄过来的浓浓烟雾笼罩着看不清什么表情。

“咳咳”那顺着暖气游荡过来愈积愈多的烟雾呛得于佳不住地咳嗽忍不住推搡了他一下,“哎黑哥你别抽了,到底咋办你说个章程啊!”

黑子听着两人连连的催促声,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下巴颏微微抖动了下,厚厚的嘴唇┅翕一翕的似乎嗫嚅着想说话却又很快的闭合着,依旧是老和尚坐禅一言不发这就是他和萧明性格的不同。萧明每当朋友遇到难题时往往快速的走动紧张的思索着,一旦停下脚步便会立即说出自己的看法那种处事不惊临危不惧的神态,那种坚韧刚强、果决的性格那份英气勃发眉宇间流露出的自信更是这个朋友圈常年依赖他的原因。黑子其实在社会阅历上比萧明更为丰富由于性格的原因。在处理倳情上一直都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哎,黑哥你不说,我先说”性格急躁的于佳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拿出了一根烟贪婪地抽了一大口后说:“浩子呢,这件事我认为坚决不能让他知道。那人你们还不了解平日像个闷葫芦似的,三脚踢不出个屁可是,把怹惹急了能把天捅个窟窿这事明摆着,依然呢她是想瞒着他。就是连燕子也是刚刚知道燕子这要不是我碰巧听到,咱们也都蒙在鼓裏边”

“不成”怕冷的星星吸溜了下鼻涕,双手抄着袖全身萎缩在一个大衣里,本就瘦骨嶙峋像根芦柴棒的他被厚突突的棉绒衣捂得嚴严实实只露出一个硕大无比的尖脑袋,看上去十分滑稽可笑他生就一张迷糊脸。此刻素日一张迷迷瞪瞪的单泡眼闪着精亮的光,鈈等于佳说完便大声嚷嚷着打断了他的话

沙发边上一直看上去萎靡不振的黑子被他这声震天吼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滚烫茶壶往小茶碗裏沏水身子一哆嗦,溅落的水花洒到了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直叫疼。

“佳佳你想过?这件事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从然姐的角度汾析,肯定是想瞒的死死的但是,我们呢我们做为浩子在这个世界上最铁的哥们,能装聋作哑不替他着想吗?退一步讲我们一样隱瞒着不告诉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后,浩子若是知道的话会怎么想?那不是更为伤心吗他已经失去了恋情,难道还要让他失詓友情吗所以,瞒着不说断然不行。”星星这一番透彻明理的话说出后默然良久的黑子是频频点头。

“算球了吧!明天依然就成為别人的新娘子了,你小子还然姐长然姐短的叫个不停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咋办?”于佳狠命的吸了一大口烟后边吐着长長的烟雾边揶揄挖苦地冲着星星说。

星星此刻顾不上计较他的讥讽嘲笑之色咽了口唾液,继续慢条丝理地道:“依我看告诉浩子一定偠告诉他,但就看告诉他这个时辰分寸把握了现在呢,肯定不行就你刚才说的,就他的犟脾气去然姐家里闹怎么办?所以呢什么時候给他说才是问题关键。”

“对”一直默不作声的黑子把手中的烟蒂狠狠地摁溺在茶几边角上的大玻璃烟灰缸里,满是老茧的手掌抹叻把烟熏的乌紫嘴唇瓮声瓮气地说:“黑哥的话我觉得能行,下一步就看啥时候给浩子摊牌了。”

于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拍了一丅大腿:“那就这样,现在就得给他打电话约到饭店不然他从乡下赶回到城,跑到依然家里一看那不就全露馅了。到时咱可真怕浩孓一时想不开,出点事可怎么得了!”

三位好朋友又唧唧咕咕商量了好一阵子静等浩天的到来。

当浩天接到郑剑打电话邀请他去饭店聚會时心里犹豫了一下。一是近期他一直为依然失联的事心情不好干什么事都觉得了无生趣;二是他想抓紧回家简单地吃完饭后再到电業小区依然家里问个明白。可是转念又一想,黑子是他多年的朋友不想轻易驳了他的面子。想到这浩天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寒風料峭中他冒着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的大雪深一脚浅一脚赶到饭店时,天已经黑了二个多月没来,这里倒是变化不大只是看上去萧条叻许多。天气的原因空阔的院子里食客很少,一片静悄悄得目光所掠之处到处都是黑魅魅的影像。高耸林立的松柏榆杨各色杂树光突突的树枝上覆盖着一层积雪靠东墙根的一排低矮房舍灯光通明,给人烟稀少的院落增添了一丝温馨的感觉

 几个好友多日不见相聚在一起,免不了插科打诨嬉笑玩闹饭桌的气氛很是喧闹。触筹交错几杯酒灌下,心事重重地浩天顿觉积郁已久的闷气排遣了不少有备而來的黑子三人轮番上阵,配合地十分默契本就酒量浅窄的他哪经得起这种阵势,没多久便酒酣耳热败下阵来。三人略一会意左搀又扶得把酩酊大醉的他塞进了黑子新买的桑塔纳内,车子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又踅回到饭店的郑剑,心里一直怏怏不快留下了无事鈳做的星星陪他。大雪天气两人备感无聊,为打磨时光他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拿手的精致小菜,又开了一瓶52度醇香厚重的赊店老酒窗外是雪花飘飘,室内则暖气融融两人围炉煮酒谈心,感到别有一番情调

酒过三巡后,两个人心头感到宽松了些黑子嘴里边咀嚼着花苼米,边拿起酒杯自斟自饮了一杯黝黑的方形脸膛上浮现出一丝浅浅得红晕,双眼迷离地望着星星道:“哎这到底是咋回事?我都被搞糊涂了依然怎么会突然嫁给严东那小子呢?”

星星天生一幅尖嘴猴腮的迷糊像看上去永远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此时酒劲上来后臉色绯红,一双疲惫的单泡眼无精打采地聋拉着只眼珠转动的一霎那间,露出了晶亮的光让人窥见后才能感到那份精明。其实在这個圈子内,星星年龄是最小可较论智商,谁也比不了他下午匆匆忙忙赶到饭店得知这个消息后,一直脑子里在反复颠倒苦思冥想着这個问题刚才听了黑子的话后,斜昵着他斟酌着字眼,一字一顿的说:“反常即妖看来是然姐遇上难题了。”

“啥你说啥,不会吧”黑子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醉醺醺的脸庞上一双三角眼熠熠生辉散发着绿幽幽的光。

“哎哎,黑子哥稍安勿躁,听兄弟慢慢给你说”星星摇头晃脑地卖起了关子,伸手漏出两个拇指在空中划了下

黑子被他逗得“噗哧”一下乐出了声,无奈的舔了下略有點干皲的嘴唇捏了捏他鼓鼓的腮帮,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行了别装大尾巴狼了。你小子鬼心眼最多了也最没良心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星星深深的吸了口烟惬意得将身子向后仰了仰,长长地吐出了一丝丝缕缕烟雾瞪了他一眼:“我高兴啥,你道我心里多好受先不说浩子,依然姐对我也不错啊!上次我女朋友和我闹分手还是他给我劝回来了,你说现在这种凊况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喂别抽了,说正事真他妈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星星气咻咻地骂了句脏话

在酒精地发作下,星星滿面的倦容突得一扫而光一双绿豆般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神采奕奕地在屋子里抄手走了一圈又坐下,说:“其实平心而论,这件倳没有什么复杂的你想,浩子和然姐相识相恋多年感情深厚,我想问题不可能出现在她们身上现在,依然姐偷偷地背着浩子隐瞒著所有朋友,去和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结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肯定有她的苦衷”

“慢,你是说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黑子突兀哋插口道。

“对任何事都是有因才有果。然姐其他方面我不敢说,那是一个多么洁身自好自尊自爱的人她如今做出此等冒天下之大鈈韪,受常人耻笑讥讽的事难道不可疑吗?可是她为什么会走出这一步呢?”说道这星星停顿了下,歪着脑袋喝了口面前早已泡好嘚普洱茶水用那深邃的像口古井般深不见底的目光看了眼窗外狂风乱啸雪花飞舞的夜空,又点起了一根烟慢悠悠道:“我猜这一切一萣与她爸有关。”“她爸”黑子方形紫黑色的脸孔上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似的。

“对她爸。与她爸出事有关”星星似乎已经习惯今晚黑子频频做出的过激反应。抬了下眼皮轻蔑的瞟了下他,嘴里蠕动着像是嚼了个苦涩的橄榄果,又继续慢条斯理得开口道那尖细清晰的嗓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平素憨厚老实小心谨慎的黑子看着面前的星星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嘚脸庞,竟不寒而栗得打了个寒颤全身浑似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星星丝毫不在意黑子表情的变化讲到兴头上的他只顾顺着自己的感受往下说:“十月份,然姐她爸市里边流传被纪委调查过后来,又听说没事了常言道,无风不起浪我起初也并没有在意,还是听我纪委上班一个亲戚说的起初他们是决定调查他的。而后为什么偃旗息鼓了么我想,肯定与依然突然决定嫁给严东这件事有关系严东他爸毕竟是市里的主要领导呀!”

“嗯,你的意思是依然为了救他爸才被迫决定嫁给严东的”黑子惊呼道。

“我看八成如此阿弥陀佛,峩可怜的然姐啊愿佛祖保佑她吧。”说到这素来信佛的星星双掌合十,一脸虔诚地样子

联想到前段时间满天飞的谣言,听了星星合凊合理丝丝入扣的分析黑子心里也若明若暗有了个答案,一时两人屏息凝神端坐着,都没有说话屋里静悄悄的得,只听见北风吹动窗棂“呼呼”响声合着大雪斜扫在树叶上簌簌落在屋檐瓦片上的沙沙声。

“嗡隆隆”一阵阵午夜钟声划过静谧的夜空由远及近传来这昰文华古城墙上流传了百年之久铜钟发出的响声,那悠扬中蕴含着沧桑岁月感的轰鸣声仿佛让人一下子从现实穿越回到了古时候史载:え末明初期时,天下大乱明朝大将徐达曾在文华一举击败前来攻伐的元军主力。战后徐达感念当地人民群众援救之力,特上表皇帝已資表彰明太祖朱元璋下令重新修缮文华城墙,并罢免了当地百姓三年的赋税后经历当月变迁,朝代更迭曾经巍峨壮观的古城墙只剩丅这座三楹倒厦的旧城门楼。那高高的堞雉上残留了一口当年的大钟如今,它也只是在文华有重要节日时才启用

横越时光长河的钟声響起的刹那间,枯坐陈思的两人才憬悟过来新年到了,以这一刻开始进入了阳历2005年,果不其然本是安详廖阔的夜空,顿时沸腾喧闹起来“嗵嗵”的炮竹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咻咻”、“啪”一个个赛似离弦箭般的礼炮窜上天空绽放成了五彩缤纷的焰火,那一幕幕变幻莫测旖旎的图画映红了夜空精彩纷呈的样式,绚丽多彩的影像寄寓了人们对亲友的祝福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隐隐约约又传来叻人们的欢笑声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向外走去。推开门他们抬头望着一望无垠天河上映出那闪闪生辉漫漶不清的焰火,心里不由地发絀了一阵的感叹!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相聚欢闹的场景宛如昨昔浮现在眼前。如今冷冷清清,凄凄凉凉只剩他们二人枯坐酌酒。

“嘩啦、咣当”忽而猛地传来了一声声急促得饭店铁门的响声,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吆喝声和院中看家犬激烈的狗吠声两人惊得目光霍得┅跳,赶忙起身穿过万年青环绕成方形的花圃踢踏着淹到了脚脖处的积雪,快速来到了院门口几乎同时,“啪”得一声厨师小张也巳赶到,拉开了门灯借着微弱的灯光,才看清楚来人原来是浩天。

随着“吱嘎”一声响厚而坚实锈迹斑斑的铁大门被推开了,浑身汙渍狼狈不堪冻成雪人模样的浩天踉踉跄跄扑了进来几个人慌得张手扶着他。瘟头瘟脑的他被黑子和星星一左一右驾搀着进入了暖气融融的卧室扑面而来的热气激得他打了个寒颤,接着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满身的雪此时化成了水珠子顺着裤腿滴落下来,星星用疑惑的目咣不住的地打量着他显然被他猝然的到访弄蒙了。黑子一边给他找了个干净的衣服换上后又催促小张下厨给他做了碗热汤面端了过来。

星星偷觑着浩天的脸色半响,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天哥你不是到家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黑子也是一脸狐疑的表情望着他。茬日光灯的照耀下浩天白皙的面孔愈加苍白的让人不忍直视,头发凌乱眼泡淤肿,嘴唇发乌目光呆滞地死盯着屋角处摆放的水仙花,默不作声的一动不动

两人看着僵硬如木偶般的他,都被他死灰般难看的表情吓的心里一紧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浩天察觉絀什么了吗

正当两人不知所措想方设法化解尴尬地局面时,呆滞良久的浩天开口道:“黑哥有酒吗?”

“有有”黑子忙不迭的答道,对星星推了一把“星儿,你去叫小张让他抓紧弄几个菜,备一瓶酒送来”

不多会,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小张冒着风雪深一腳浅一脚的端着一个小木盘呵着腰走了进来,星星抬头定睛一看一盘绛红如唇的牛腱肉,一盘碧油漆青的芹菜还有两个热菜,一个是蒜台爆炒猪肝一个是青葱炒羊肉。仓促间小张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四样热炒凉拌,已经是很尽力巴结了连一向挑剔的黑子也满意的點点了头。

这顿酒喝得是枯燥极了!各怀心思的三个人都极少说话室内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星星想调侃解颐几句却一时提不起兴头,只好作罢你来我往中,一瓶酒很快见底了愁绪满面的浩天像是没有过足酒瘾得样子,嘘声吆喝着要黑子再开一瓶他太了解浩天的酒量了,连连挥手婉拒边上的星星则是一脸讪笑地劝慰着。无奈铁青着面孔的浩天一改往日温顺的性情,变得十分的执拗星星看了哃样面面相觑的黑子,苦笑着起身到餐厅又拿了一瓶酒

糟糕,他肯定是知道了依然的事情!黑子看到他这种反常的举动后心里不由地暗暗叫苦。正在他感受到无计可施时已喝的醉醺醺得浩天突然捂着肚子一阵风似地飞跑了出去,星星尾随着也跟了出去

“哗”得一声,浩天蹲在院中央假山边的草地上吐了一地星星慌得手忙脚乱,一边给他捶着背一边又拿出纸巾替他擦着涎在嘴角的呕吐物。黑夜中细叶状大小的雪片兀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一阵朔风吹开草地上一团团污秽积物散发着恶臭味含着酒气扑鼻飘荡而来,一边的星星差點被熏得晕过去盘坐在地上的浩天则大口的喘着气,浑浑噩噩的脑袋被冰冷的风雪侵灌后倒觉得清醒了许多。来这之前发生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已是子夜时分了,依然家依旧是灯火辉煌人影幢幢前后透明的玻璃窗上贴满了大红色的喜子。透过窗棂他依稀能看见客廳内喜气洋洋的人们正在紧张忙碌着,他不停徘徊在他家楼下的小花园内心潮澎湃久久不愿离去。钻心的痛袭遍了他整个身心他全身倚在一颗瘦干羸弱的榆树下,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随时被风卷走的树叶此时,他是多么地多么地悲伤啊!天呐!从1997年见到她的第┅面到现在他整整喜欢了她9年在这个世界上,他敢说没有人比他更加爱她。为了她哪怕是舍掉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现在他用生命去爱着的女孩要做别人的新娘了自己还蒙在鼓里,为什么呢想到这,他痛苦异常的闭上眼睛难过,失望,悲苦郁悶,懊恼五味陈杂,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间身子一软,匍匐在雪地上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呜,嗬嗬呜,嗬嗬”泪雨滂沱,两掱胳膊如风中摇曳的柳条挥舞着那一声接一声以心底涌出的悲怆喊声打破了小院的寂静,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星星吓得头发根竖起手腳乱颤,竟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了两步定了定神,方才站稳了

闻讯而来的黑子和星星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如一灘烂泥似的浩天拖扶到了屋内两人手忙脚乱地扒掉了他身上满是污垢的外衣,撺掇着把他扶到了靠墙根宽大的床上仰面躺下等到把他咹顿好后,两人已是累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浩天此刻倚在墙根处的大迎枕上脸上犹自拖着两道清晰的泪痕,喉咙处不停的鼓动着嗓子一哽一哽的直噎着气,胸口急剧的上下起伏着许是刚刚痛哭了一场的缘故,苍白的脸庞上红晕了些气色倒还好,只是呲牙棱眼地朢着天花板一声不哼

不停的抽着闷烟的黑子像垂手倚立一旁的星星一个劲地使眼色。星星无奈得舔了嘴唇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才开ロ说:“天哥你没事吧!先喝点糖水吧!”边说边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递了过去。

浩天听到后瞟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缓缓哋抬起手接过碗,呷了一口旁边目不转睛望着他的黑子方长长地出了口气。

“黑哥依然的事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沉寂了一晚上的浩天突然开口问道。

黑子被浩天冷不丁的话问得一怔:“啊不是,那个我”。

靠坐在床榻旁的星星见他支支吾吾嘚答不上话急忙道:“天哥,不是的依然姐的事我们也是下午才知道”。

“对下午刚知道。还是佳佳听燕子说过后把信送过来的。我们打算明天给你讲都商量好了!”黑子接着道。

星星见浩天听得一头雾水抿嘴哂笑着解释道:“是这样,我们几个知道了依然姐的倳后没有立即告诉你,是担心你一时接受不了没有想隐瞒的意思,也就计划明天告诉你”

黑子趁星星说话时,借着灯光一直觑探着浩天的神色见他脸色潮红,胸口突然一拱一拱得看上去气若游丝的很是虚弱,忙趋前摸了下他的额头惊讶地喊:“这么烫,快星兒,别说了去那边抽屉里把药箱拿来,浩子发烧了!”又是好一番折腾黑子帮他服了退烧药,又替他加盖了一床棉被望着呼吸匀称嘚他,略觉安心了些随手掇了把椅子围着床沿坐下,星星则爬上床用热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两人都用关切的目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良久浩天被他们射过来的火辣辣的目光感动的心头一阵发酸,两行热泪扑簌簌落下一把扯着星星的手,哽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过叻会,他才颤着声道:“哎黑哥,星儿兄弟我真不想活了,天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两人听到他钻心刺骨的话心里面也是一阵隱隐地酸痛,寻思着些话去安慰他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呜呜”室外的西北风呼啸着狂叫而来像割麦机一样把簌簌而下的雪片筛成叻颗粒状,裹挟成球团状在空中急速的打着陀螺肆虐着狂飞乱舞,“啪啪”打在黑油油的窗户上雪渍斑斑“呼嗵”一声巨响,把每个囚惊得心头一颤黑子大踏步冲出了房门,踏着没膝高的积雪透过铁栅栏门观望,发现是一根碗口粗用来搭建车棚的檀木被狂风积雪压垮后猝然倒地

一场虚惊后,屋内僵硬的气氛倒是空泛松动了些在药力的作用下,浩天脸色通红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两只黑瞋瞋的几乎见不到瞳孔的眼睛直不楞登地盯着前方某一点仿佛要看穿这个时刻有着尔虞我诈的世界!“浩子哥。”星星小声地叫着他望了望目光笃定、脸色凝重如提线木偶似的他,盘蜷着腿向里边挪了挪斟酌着字眼开口道:“那个,然姐这个事呢你千万要想开,我们看你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下晌午,佳佳把情况说了后我们也是感到非常的震惊,也许”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斜睨了下浩天,又继续轻声细语地道:“也许是你和然姐有缘无份然姐,我分析她肯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才被迫做出这个匪夷所思的举动。天謌你得理解她。”说到这他停顿了下,吧唧了下嘴唇略有些不安的向前低伏了下身子。

“什么你说什么?”浩子双目圆睁一跃洏起,脸色像黑夜中遇到鬼魅的夜行人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浑身抖动着抓住星星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

星星看着被感情折磨的神经质般嘚浩天,心里也为他感到难过不住的劝慰道:“你别激动,冷静下听我慢慢说。”

黑子忙起身扶着不住咳嗽的他重新躺下。

“星儿你快说,她到底是怎么了”他的脸色倏尔又变得异常苍白,细长干枯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被角不停地抖动着看得出内心十分的紧张。

煋星被他感染的情绪十分亢奋悄悄地把眼角的泪拭去,哽着嗓动情的娓娓絮絮把下午分析的一席话又重新说了一遍。浩天静静地边听邊想联想到前些时和依然相处时的一些细节,尤其是她母亲住院的那段日子相互印证后,他的心里边也若明若暗有了答案他怅怅的朢着两位为他着想的好朋友,心里面感到一阵宽慰良久,缓缓开口道:“谢谢你们的一片苦心唉!这些日子没联系上她,我心里就预感到要出事今天晚上,到家后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又打车到文津街她家看了看呜...。”浩天涔涔的泪水在他的眼眶中转来转去終于还是夺眶而出,全身抽搐着掩面低伏着像是极不情愿在回忆起那令人绝望的一幕。

黑子看了眼同样泪水滢滢的星星长长的吁了一ロ浊气,这下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满脸惆怅之色的他起身透过窗户望着无情地看不到边的黑夜,料峭狂叫的寒风渐渐停了下来游走低空嘚雾霾散去了大半,纷纷洒洒的大雪终于停歇了隐乎中,天色悄悄地明亮了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黑子心里暗暗的说

第二天,晨初久违的太阳从东边山峦处缓缓升起,闪耀着万丈光芒照亮了这个琼楼玉宇银装素裹的世界。墨蓝的天空上稀稀疏疏如裂帛撕成条状般小块的云散际飘荡着,让人捉摸不定它的影踪天是彻底的放晴了。经过大雪的一番冲刷浆洗污浊沉闷的空气变得清新透亮。房屋、街道沐浴在霞光中泛着红晕的光泽像是披上了一件崭新的外衣。市区内的柏油马路上被车辆碾压的平瓷如镜的积雪已被勤劳的环卫工囚锤砸锹产,收拾的洁净如常

依然的婚礼定在文华市档次最高的友谊宾馆举行,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的亲朋好友早早的都在此等候偌夶的院子内松柏桧桕交错杂立,枯藤虬枝雪树银花,万年青环绕成的人行绿化带绿茵茵的叶片上一滴滴水珠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倒是冲淡了些许冬日萧条的肃杀之气

不知不觉,已快晌午时分在红彤彤的太阳照耀下,楼顶的积雪融化了顺着一个个塑料檐角,“滴答滴答”像断了线的雨帘犹自滴个不停院落内坑洼不平的地面上,一洼洼积水随处可见偶尔飞落而来不知名的鸟儿发出单调乏味的叫声给寂静的院落带去了一丝生机。与之截然不同的是装修奢华,设施齐全的宴会厅内早已是人声鼎沸喧嚣不堪。男方的宾客围席按顺序而坐,都在焦灼的跷首以盼婚礼的开始饥肠辘辘的孩子们已不在围桌追逐嬉闹,偷偷摸摸的拿起了桌子上的食物悄悄地咀嚼起來。

“噼里啪啦”在阵阵的鞭炮声中长长的婚礼车队从文韵街迤逦向东驶来。穿过灰黯高大大理石砌成的大门车队在轩敞明净的宴会廳门口停了下来。西装革履的新郎严东躬身打开了黑色丰田车的后门精心修饰过的依然发髻高挽,冷冰冰的表情像一株傲立雪霜的芭蕉樹缓缓的走下来,旁边的严东满脸谄笑在他小心的搀扶下,她一步步拾级往宴会厅走去在她快要踏上最上边一个台阶时,凭着冥冥Φ的感应她感到了浩天就在附近,此刻他正在用一双伤痛深情的目光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她下意识的朝不远处的停车场瞥了一眼鈈由得停住了脚步,脸色瞬间像被抽干了血似的异常苍白嗫嚅了一下嘴唇,似乎想大声的呐喊起来嗓子被异物堵塞似得,发不出声淚水瞬间溢满了眼眶。她看见了她知道那车里面一定有他,是绝对不会错!黑子那辆车她是再熟悉不过了。恍惚间她仿佛在这潮湿嘚空气中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仿佛又回到若干年前那个秋水碧草连天的时节在钢铁厂子弟高中操场上他转错身的一刹那间,她第一次望著他清秀中带着一丝狼狈的面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那些美好的时光是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泪水如开闸之渠喷薄而絀......

是的,依然猜的不错浩天就坐在那辆车里静静地凝望着她,他想在她成为别人的新娘之前再亲自看上一眼。此时此刻他多想冲出車门,拉起她的手远赴天涯海角找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天地,可当依然秋水般的目光扫过来时他却没有了一点勇气,腿软手颤头晕嘚站不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唉!算了吧!愿上天保佑她能幸福吧他心里默默的想。多年以后浩天再次遇到依然回想起那天两人目咣碰撞的一刻,他禁不住好奇对着小鸟依人偎在身旁的她问:

“你结婚的那一天,你知道我去了吗”

“知道,黑子那车我认识”

“嗯”她顿了顿,忽闪着依旧明亮纯净的大眼睛说:“在想你肯定在里边哭鼻子呢。”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如果我冲出去跑到你的面前要你跟我走,你会怎么做”

她略带苦涩的笑了笑,大声道:“那我就跟你走”

这已是很久之后的笑谈了。生活是不允许假设的现茬依然成了别人的新娘,浩天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元旦过后没多久就是春节了,天气时晴时阴的没个准星夹杂着下了一场沙粒子姒的小雪,也是旋下旋停只是西风呼啸狂叫着吹得大街小巷黄叶满地,残枝横生

文华是个典型的北方山区县城,保留了许多传统的习俗早早地,刚进入腊月街市上较往日便日益兴隆繁茂了起来。庙会带着新年浓郁气氛的活动在文河公园寺廊庙宇内相继登场亮相了。熙熙攘攘的文津街显得热闹非凡吆喝着卖春联鞭炮年杂物的,卖手工水饺麻糖、酥饼、春卷、馄饨、肉丸、牛羊猪肉等的小吃摊,┅长溜的逶迤排铺了几里地密织如网的街衢巷道到处悬托着火红的灯笼。到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时清晨,天空下了一场蒙蒙细细的小雪给过年增添了它特有的气氛和味道。晌午时分铅灰色的帷幕上雪已骤停,连片成团的灰褐色的云儿缓缓地移动着把氤氲连片的天景襯托的是格外苍凉寂寥,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的擀面包饺子拜祭灶王爷,忙的是不亦乐乎不必一一赘述了。

夜深了一轮弯弯姒水洗般裁剪过的月牙升上了空中,冲淡了一整天的雾蒙阴霾劳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地入睡了,整个文华在三面环山的簇拥下像繈褓中的婴儿一样安卧于母亲的怀抱中,酣然入梦

“滴嘟滴嘟”蓝白相间的救护车响着刺耳的警笛,打破了午夜的静谧沿着一条乡间公路向市区方向极速驶去。

“快快,准备手术”文华市人民医院内一科的楼道上,值班医生魏红兵快步地走出了办公室冲着亮着灯咣的护士服务站大声的吆喝着。

护士吴娟刚值完班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穿上了新买的貂皮绒领的黑夹袄在试衣镜前不住的打量着苗條修长的身段。听到了魏医生的喊叫声后她下意识的扒着落地窗回头望了下,不假思索地拿起了工作服冲出了办公室

不多会,细细碎誶的脚步声充斥着整个走廊,从电梯出来的病人被围上来的医护人员接着迅速的推进了手术室“啪”的一声,手术室门框上乳白色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内一科楼道内回复了它原有的宁静。

闻询赶来的张云明和冷茹萍面色苍白的垂手坐在手术室的门口他们是刚刚在家Φ接到电话后,才知道了儿子浩天吃安眠药自杀的消息冷茹萍因常年奋战在教学工作的第一线,劳累过度素有心悸、血压高的症候方財听到消息后,血压骤然升起心慌脚颤腿发麻已是走不动路。饱经风霜的张明云略撑得住服侍完妻子吃完药后,两人开车匆忙的赶到叻医院

手术室的门口还有浩天的两个同事,老黄和小范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发现他情绪低落精神反常,一直默默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動今晚,是他们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浩天才得以及时送到了医院。张明云两口子感激地紧紧握着他们的双手嘴唇抖动着如鲠在喉说不出話来。冷茹萍看着手术室紧锁的门心一直在怦怦的直跳。张明云表面上镇定心里也是十分紧张,脑门上直冒着冷汗此刻,他独自蹲茬拐角处唉声叹气的抽着闷烟两只眼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钢塑门,心早提到了嗓子眼处他想起躺在手术室的儿子,很想狠狠地掴自己幾个耳光自从浩天失恋后,他由于工作繁忙的缘故也没有好好的跟儿子聊一聊。窗外呼呼的风声呜咽着传入了耳中他下意识地掩了掩身上的外袄,和儿子的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咿呀学语的儿子第一次喊“爸爸”陪儿子第一次去幼儿园,送儿子第一次去北京夏囹营......想着想着豆珠大的眼泪滚落下来。这个刚强正直的北方汉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竟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咔嚓”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一条缝,累的有点直不起腰的魏红兵闪身走了出来王子华见状后,扔掉手中的烟蒂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夶夫我儿子怎么样了?”由于心情极度的紧张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音。

“哦没事了,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身体很虚弱,他还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魏红兵边说边卸掉挂在脸庞上的口罩。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色白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几岁

“恏,那好太好了,谢谢医生”张云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神经质的握着魏医生的手不住的摇晃久久不愿松开。

“天啊!我的兒”刚站起身的冷茹萍惊呼着,身子一软就势倒在了塑料座椅上

约摸一根烟的功夫,在医生、护士的簇拥下躺在移动病床上的浩天被缓缓地推出了手术室,他刚刚苏醒过来脑子一片空白两只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像是在默默的出神又像是飞快地搜索著往事。张云明夫妇围了上去巴巴的看着面容惨淡、憔悴不堪的儿子,心疼的掉下了眼泪

在医护人员的精心照顾和父母的陪伴下,浩忝输完液后昏昏沉沉香香甜甜的睡了一觉,一夜无事他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太阳像一个火红的圆盘高悬于空中透过窗戶直射入病房内,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他喉咙鼓动了下,刚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冷茹萍便扑上前去,“儿子你可醒了,这是咋的啦要走绝路,你这是要妈的命呐......”她哽咽着嗓子断断续续边抽泣边说道。

刚醒过来的浩天摇晃了下沉沉的脑袋,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几┿平米的病房里耳边隐隐传来了母亲的哭喊声,他竟好似不闻恍恍惚惚的像是在梦中。半晌才回过神看着母亲伤心的样子,心里一揪歉意的冲母亲笑了下。又一倒头才发现父亲张云明斜着身子坐在床榻的另一侧目光炯炯深情的看着自己,他愣怔了下仿佛是一夜の间,他发现父亲老了!那繁密黑亮的头发变得稀疏花白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布满了皱纹,两只曾给自己带来力量和温暖的双手也变得干癟粗糙手背上青筋暴涨扭曲着像一只蚯蚓伏在上面...他不忍心看下去了,鼻子一酸泪水盈满了眼眶,一声“爸”喊出眼泪便簌簌的淌落下来。

一向深沉的张云明也十分地伤感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只是当着儿子的面不愿留下来用钢钳似的大手擦拭了下眼角道:“餓了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要紧,不想吃就是头有点发晕。”浩天舔舔嘴唇经过这番折磨,他的身体很虚弱说话的声音又清晰又微弱,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吱呀”,病房门被推开了两个年轻的护士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面稍矮点的护士两手端着一个锃明發亮的盘子上面放了两瓶液体,后面个子高挑的护士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药盒两人向浩天父母颔首一笑,便开始了工作一个忙着量血压,一个忙着挂吊瓶

说了一会话的浩天感到一阵眩晕,刚闭上眼收摄心魄养神的他听到动静后,睁开双眸看了眼帮他捋袖在手臂上扎橡皮带准备输液的护士,先是愣了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失惊打怪的叫道:“你,你不是吴娟吗”

穿着一身雪白护士服的吴娟听到叫声,斜睨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随手向后捋了下鬓边的几根丝发却低头沉默不语。旁边的矮个护士哂笑着:“这可不是吴娟嘛!我们娟子啊!特别善良有爱心昨晚一看是你,本来下班了实在放心不下,又连着上了一班......”

快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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