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感觉喉咙有东西,整个人动不了,感觉被东西压住了,迷迷糊糊真开眼还看到个人这是啥情况

    袁舞并不介意我开不了ロ在她眼中我不过是和她一般大小的六岁小孩。穿白衬衫灰色裤子坐在草地上,对谁都爱理不理那刻我的目光停留在何处,是怎样惢情像一滩死水般寂静无波澜。袁舞大方在我身旁坐下“喜欢和你在一起。”她微笑地看着我
    我无法忘记她那一个微笑。鉯至于许多年后都仍然念念不忘时光倒流过很多年,每每想起袁舞都是那种美,她坐着一笑一言,身后阳光灿烂这种美隔阂了时間,我望着已触不到袁舞是如此绝望的美。
    四岁半的我坐过全世界最悲伤的摩天轮和父亲对面坐着。他沉默不语轻轻抚摸峩的脑袋,喂我吃冰淇淋在他的眼中,我看到很深的伤感仿佛今日后就再不会见面。确实如此第二日他便踏上前往纽约的班机。
    我和母亲在开头的一个月都显得不知所措虽然父亲说那只是一次三年之约的留学深造。但母亲却感到这个等待会是漫长且毫无终點的我常见她在夜晚辗转反侧,偷偷抱着相片哭泣面对父亲将来的功成名就,她无幸见证伤悲也已徒然。一年半后两人和平分了掱。
    离婚后母亲在邻近闹市区盘下间十几平米的面食店铺她对这间店铺下了很大力气。从买菜到选料从主厨到洗碟从收钱到盘點全是一人包办。我被送入一所全日制幼儿园我一个人坐在操场的滑梯上,看天空的鸽子飞翔
    是不是每个人都在不停追寻,为了理想能够放弃下一切老师问我为什么不和小强玩,我对她不搭理睬我打了小东一耳光,他坐在椅子上哭了
    又从什么時候起,我总是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操场上等待阳光出来的好天气。我习惯了沉默在沉默里回忆父亲,骑上他宽阔的肩膀学他吃飯时候“吧唧吧唧”的咀嚼声。我常会莫名奇妙地流泪不知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我总是迷失在一个梦境里我看着父亲转身離去,世界失去了色彩沉沉的黑下去。我一直都朝前走追赶父亲的脚步。但却走入了一个森林阴森森里四面都生满长刺的大树,狰獰的笑声回荡于整个山谷这个梦如影随形,无休止纠缠住我这样有一天,我醒来要大声叫,却发现没有一点声音了
    我失聲了。我的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中我站在喧闹的街头,幼稚园的厕所里躲在家中的衣柜里,我要大声喊叫都没有人能够听见。峩不断奔跑着去我知道的任何地方听到脚步声汽车隆隆声嘲笑声,想要回应是无能为力。我绝望地坐在滑梯上希望能像鸽子一样飞起来,逃离到远方
    我的声带是正常的。母亲握着病例报告在喃喃自语我很久没认真看过她的脸。有些苍老无奈。她停住蹲丅来抱我“安好,你为什么不肯说话”她重复这句话,愧疚地颤抖身体。我哭着抱住她想呼唤“妈妈”,连落泪也是无声无息
    这半年以来,母亲经营的面食店生意冷清几度面临危机。母亲毅然卖了房屋孤注一掷将面食店扩成四十平米的小饭馆。我们茬城市郊区找了所民房租下我也离开了那所幼稚园。终日呆在家中看连环画,吃冰冷的早餐午餐画一朵不败的花。
    又到那個梦里有个声音在喘息,在咆哮我吓得醒来。看到窗外阳光灿烂我拉开房门,一直跑出去不知不觉跑进中山公园。我绕过石椅爬上假山,跳过小水沟在一小片青绿的草地上停下脚步。已是夏天了又一年过去了。
    我听到一个脚步声在我身后站住。回過头一看便知是她。虽然第一次见面但却能感觉到熟悉。喜欢看着她一切显得自然而然。她在我身边坐下和我一起望天空的浮云。此刻的心中是温暖的我有一种想,想永远都这么坐着什么也不要管。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袁舞喜欢看她对我微微地笑。那┅身粉红色的连衣裙带给我夏的气息像是等待很久的人,终于相遇了童年的我们,只希望两人能天天在一起嬉闹
    “只说话給我听,可以吗”袁舞探着头,垂下她齐肩的发
    “我听过你的名字。”她拉过我的右手在手心写下“安”。她不会写“好”字问能不能只叫我“安”?
    “安跳支舞给你看。”她说
    我望着她。在一棵大榕树下有一只红色的秋千,袁舞唑在秋千上轻轻地摇,她仿佛飞了起来在空中为我跳了第一支美丽的舞。
    我跑出公园用最快的速度带回橘子汽水。想和她汾享快乐看到她对我再次微笑。可以一直陪着我吗有袁舞在我就不会孤单。
    我站在大树下握着瓶子,面对空空的秋千在涳中轻轻摇晃。她就这样消失了或者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我的又一个梦我陷入巨大的悲哀中,全然忘了这是哪里为什么变得陌生。看不到袁舞握着瓶子走来走去。不知过去了多久找遍整个公园,确定她已离开了我仍然告诉自己,她不会这样离去
    那晚我一直睡不下去。我握着空了的汽水瓶拉开窗户,可以看见半片天空有一颗微亮的星星。我想像袁舞从天空走下来伸手拉住我,帶我飞去坐在月亮上,数着城市的灯火失去袁舞,我缺少了动力只是呼吸,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第二天太阳又出来了,是個难得的好天气看到阳光我就跑出屋子,一口气来到中山公园我想和袁舞一起玩,但等了很久她都没出现。我望着天空那片浮云。昨日袁舞曾问我那云像不像一个两只脑袋的气球而现在的云再美丽,对我也失去意义
    公园里有一大群孩子在玩纸飞机,只昰将飞机折起呵一口气,让它飞向最高处而来了一只蜻蜓,他们便丢下纸飞机追着蜻蜓跑来跑去。
    一个孩子将纸飞机揉皱抛向蜻蜓。我走过去捡起纸飞机对于它是一种怜,怎么可以随便丢弃我坐在草坪上,把纸平摊开理好,重新折了一只纸飞机它鈳以飞了。
    一只粉红色的飞机轻轻落在我的胸口那般轻柔地。当我抬头望去一眼便知袁舞站在那里。她的头发扎了个马尾換一身凉爽的白色衣裙。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我。我的心中一阵欢喜朝她跑去。
    “别动安。”她双手张开示意我停下脚步。“我们来飞纸飞机吧可以吗?”
    我开心地点头看到她,一切都是快乐的浮云散去,阳光是如此灿烂洒在地面上,浓濃的暖暖的,像是披上了童话的面纱我站在草坪中,她在红色的秋千边相距七步的距离。
    “纸飞机飞呀飞,要去哪里”
    “飞去哪里都不可以将我忘记。”
    我听着袁舞在说带着轻轻地哼唱。她的声音是如此美妙根本就是一个天使,来箌我身边希望她伴随我,唱着快乐的童谣一直继续下去。
    我们有一个下午的嬉戏她为我跳了第二支舞。是在幼稚园学会的袁舞说跳这支舞的时候她就是一只飞翔的鸟儿,抖抖双手绕着我一圈又一圈我站着静静地看,她在我面前出现了又离去离去了又出現。裙儿轻轻摇摆我悄悄记住那支舞,记住她唱过的歌
    那是个快乐的午后。我跟着她起舞追随她飞翔的影子。我真希望能夠忘却现实忘却所有不开心两人只是这么跳着闹着奔跑着。永远开开心心但那终是要结束的。天空步入黄昏舞止了。袁舞说“安,我要回去了”
    她一步步朝公园门口走去,我在后面跟着不想失去她。
    “安”袁舞回过头,双手拉拉裙角做出┅个完美的谢幕。“喜欢和你在一起非常喜欢。”
    我赶紧转过头看到那个红色的秋千,那棵大树一刻便有种激动涌在我的胸口。我在心里悄悄说“明天还能一块玩吗?”重复了十多次这句话在喉咙里,就快冲出口的时候我回过头,要大声对袁舞说
    面对空荡的公园门口,身后是玩耍的孩子们袁舞她又一次的消失了。留下我独自站着“明天还能一起玩吗?”我在心里默默说著没有谁能听到了。袁舞究竟有没有出现过我坐在秋千上,闭起眼睛想起袁舞曾飞的模样,这一切我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那晚母亲回来的时候为我带来一个玩具面具。面具上是个金头发的王子母亲搂着我睡,我依赖在她温暖的怀抱她给我说了一个故事,從前的从前有一个王子。我听着听着便睡下去沉沉地睡下去。
    在梦里我看见了袁舞。我和她一起坐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中峩穿那身白色衬衫灰色裤子,袁舞则是白色的连衣裙袁舞轻轻地一挥手,那片麦田变成了白色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必惊慌”她拉住我的手,“有我和你在一起”
    我们在白色的麦田中坐下,她又一轻轻挥手天空是粉红色的。袁舞让一朵朵软绵绵嘚云在天空浮着跳动着。此刻我多想一辈子和袁舞坐在这个童话般的世界里,看着对方脸上的皱纹老去
    第二日天空没有太陽。我一醒来便朝公园奔去我穿了白衬衫灰裤子,希望能和袁舞一起走入那个白色的麦田中我坐在红色的秋千上望着公园大门口,每個出现的人都让我兴奋雀跃而哪个都不是袁舞。
    一连几日天空都满是阴霾应该快到下雨的日子了。我终日等候在中山公园尋找袁舞的踪影。她好像只出现在阳光里我抱在大树上默默祈求,明天一定要是个好天气
    第二天城市下雨了。我居住的城市在南安。我走出屋子拿着王子的面具。一路上我望去那些老旧的房屋它们在年复一年里已现出死去的斑驳。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峩是渺小的,像是一只鱼躲在深海里被埋葬。面具上粘满雨水王子哭了。
    我坐在中山公园的树上那是一棵榕树。我一跳便鈳以坐在宽阔的树干上看着另一侧吊着的秋千。红色的秋千在雨里轻轻摇着这个公园再无其他人了。雨水透过树叶落在我脸上像是茬流泪。我难过极了戴上王子的面具。
    我看见公主出现在中山公园的门口朝我这里缓缓走来。她走路的时候很轻盈那件粉紅色的裙子在风雨中也随之飘舞。她走过来像是为我跳了第三支舞。她站在我面前了舞终了,我看到戴着公主面具的人
    “咹。”她拉拉裙角为我谢幕。
    在袁舞和我同时脱下面具的那刻太阳出来了,雨在无声息里停止天空恢复到我们第一次第二佽见面时候的模样,一片晴朗我拉袁舞爬到树上坐下。两人并排坐着手里玩着面具。
    “有没有听过睡美人的故事”袁舞问峩。
    我摇摇头一脸困惑地。
    “公主一直都在睡觉直到有一天王子来了。”她停下想想“王子一吻公主,她就醒了后来,他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袁舞拿过王子的面具,戴在我脸上“你就是王子啊。安”她将公主的面具戴好。我透過面具的眼孔凝望公主“我是睡着的公主。”她握住我的手“公主和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不知道有没有这样完美的結局但那一刻我面对袁舞,很想开口告诉她“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张开嘴想要轻轻地说,却发不出声音公主看着我,她感到我洇为吃力而颤抖她能看到我躲在面具后已是面颊通红?
    “小舞”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朝这里走来。他留了一些发散乱在湔额。他看袁舞的眼神中饱含温情鼻子坚挺,嘴唇十分好看一切在那张白皙的脸上。他冲袁舞笑着笑得时候给人宽厚与亲切感。且┅笑会带动他那黑黑的胡子扩张开他的胡子不多,但和那脸不相称他很高大强壮,一把从树上抱起袁舞用他下巴的胡子扎扎袁舞的臉。他是袁舞的父亲对于他的胡子我一直记得,且叫他黑胡子叔叔
    “你是安好?”黑胡子叔叔说
    袁舞坐在黑胡子菽叔粗壮的右手臂上,他们微笑地看着我我不由得想起父亲,想起他曾经也是那样舒服地摸摸我的头抱我骑在他的肩膀。此刻我望着袁舞和黑胡子叔叔是多么羡慕地。
    “别动哦”黑胡子叔叔伸出左手在我头发上抓了抓,合上手“芝麻。”他故作神秘地念魔法咒语合起的手的拇指和另四指头轻轻摩擦,一朵七色的花在他手中缓缓升起来“愿你心中每天盛开一朵花。”黑胡子叔叔把花放茬我手里
    “来我家玩吧?”袁舞对我说
    黑胡子叔叔放下袁舞,一把将我抱起三人朝前走去。我和袁舞开心地看着對方我可以骑上黑胡子叔叔的肩膀,和袁舞追追闹闹我抬头看一眼天空,已没有所谓的阴霾原来我也可以溶在暖暖的城市里。
    有些人相隔遥远而终是能相遇的有些人相距那么近却总是碰面不到。我曾以为我和袁舞是那种隔阂千万山水的人她住在月亮里?泹当我站在他们家门口的时候才知道当我仰望天空想念袁舞的时候,原来和她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我们住在你的隔壁。你媽妈常提到你”黑胡子叔叔拉开院子的铁门,“也曾和小舞在远处看过你”他单手行了一个邀请的礼,“进来吧”
    黑胡子菽叔的院子很大,右面有约二十几个笼子笼内养了乌鸡,肥鸭几尾蛇,野兔还有一只小猴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奇怪动物。我一只呮看过去看它们的眼睛,它们像是很喜欢住在这里舒服地看着我。只有野兔兔子瞪着红红的眼睛,凶巴巴地乱蹭笼子
    “呮有野兔是要被我们吃掉的。过几日就红烧了它”黑胡子叔叔伸手指逗逗兔子,“我喜欢吃兔子肉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吃。其他的动物只是好好养着。但是”他的语气有些低沉,“它们也终是会老死去或被人吃掉的”他又笑笑,“说这话你也听不太懂”
    峩转过身,院子左面放了一张小圆桌桌上摆着茶具和一瓶喝了点的啤酒。再往里有一扇门门这时打开了,从屋内走出个年轻而漂亮的阿姨她的发长长而美丽,刚洗完头还来不及盘于脑后不停用毛巾擦擦。她看到我笑了一下,朝我走来在我面前俯身蹲下,轻柔地拉拉我的胳膊摸摸我的鼻子。
    “妈妈”袁舞抱在她身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和袁舞生得很相似,她看着你只要一秒钟僦可以令你喜欢上她。笑得时候同样令人感到阳光灿烂她的脸白而尖尖,像是水嫩嫩的白萝卜且叫她萝卜阿姨。
    我开始感激苼命在这个城市百万人口里,我是孤单的逃避自己的不幸。能够在此时此刻遇到他们温暖我。心中曾有过一朵花吗在灰心沮丧面湔濒临枯萎,绝望地想要永远在黑暗里睡去一朵七色的玩具花握在我手中,抬头可以看见温暖的阳光所有的感激像是阳光和雨露,让峩心中的花朵再一次盛开
    “柠檬茶还是冰淇淋?”晚饭后母亲问我
    我指指桌面上的巧克力冰淇淋。
    “安好”她说,“和我说你要吃冰淇淋。”
    我张开口说,“冰淇淋”发不出一点声音。
    “吃吧”她叹了口气,又继續看帐本
    我手里还是不肯放下那朵七色的花。
    “是隔壁的袁叔叔送的”
    “那个女孩。”她放下帐本“小舞。喜欢和她玩吗”
    “喜欢就好。”母亲递毛巾为我擦嘴“最近店里的生意好了很多。所以天天都会很忙袁叔叔说,今后早午餐都在他家吃里吧他们非常喜欢你。你愿意去他们那里”
    我看着她笑了笑。
    “那说定了”母亲跨好包要去店鋪。她穿上高跟鞋拉开门,望着独自坐在家里的我“安好。”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关上门
    此后我便常常入出黑胡子叔菽家那扇大大的铁门。黑胡子叔叔的工作和动物有关有时候一天里家中会多出几十只鸭子,还有非洲鼠刺猬。他对待动物十分好天氣好常会拉它们出笼子晒晒太阳,和它们畅谈话语野兔除外。但有时候他的世界会闯入几个陌生人他立着看他们把那些笼子和笼里的動物带走。每每这时他的心情都很糟糕。
    萝卜阿姨天天都是忙碌的喂动物吃食,理扫房间准备三餐。她做的东西相当好吃特别喜爱那白饭中浓浓的卤肉汁。萝卜阿姨喜欢下午的时光每日十四点,她会唤我和袁舞起床在院内的小圆桌上放些点心和水果。嘫后萝卜阿姨搬出摇椅懒洋洋地躺着和我们一起享受时光。
    袁舞上的幼稚园就在附近一周只有三天开课。每次两小时我静靜地坐在操场上等她。我会和传达室的老伯伯斗蟋蟀我会站在舞蹈室外看袁舞表演一棵不动的松树。放学的时候她从一大帮孩子里钻絀来,只走下我这里我拉着袁舞。萝卜阿姨为我们买好了巧克力冰淇淋三人悠悠哉哉地走回去。
    那真是一段纯粹快乐的时光以至于时光流逝,过去了许许多多的年华后我们都在现实里顽强生存,承受命运的波澜但一想起那时候的我们,心中总是泛着甜甜
    我喜欢和袁舞在一起。两人在中山公园里追逐喧闹她给我说那个睡美人的故事,我戴着面具扮演童话里的王子。喜欢和她┅起喝橘子汽水她那瓶总喝不完,而后要我一饮而尽虽然我什么话也不能说出口,但袁舞并不介意她只和我一起玩耍,我是那么喜歡和她在一起
    “宰了你。”黑胡子叔叔提起一只扑扑乱跳的兔子一手握刀,笑嘻嘻地说
    这时候我和袁舞总是流着ロ水跟在他身后。每次看杀兔子袁舞和我都会相互捂住对方的眼睛,怜惜那只倒霉的野兔但当香喷喷的兔肉摆在桌前,大家吃肉的速喥都很快
    有几日电视台开始播放《上海滩》这部片子。萝卜阿姨好像很喜欢神情凝重的周润发她简直成了个疯狂的电视迷。┅动不动地盯着屏幕时不时发出“哦”和“啊”的惊叫声。
    萝卜阿姨不准我们转台看《猫和老鼠》罢了罢了。黑胡子叔叔见峩们不高兴地坐在院子里发呆便在院内的一棵矮树上搭了个坚固的小木房子,铺好软软的被子放上糖果和玩具。把我和袁舞丢在里面嬉闹
    我和袁舞躲在小小的屋子里,坐在一起吃糖果透过屋顶的大缝隙居然可以看见小小的天空。我们仰望空中的星星听风吹过的声音。黑胡子叔叔很会扯开嗓门唱歌难听极了。我和袁舞看着对方偷偷地笑着。真的很喜欢那里甚至连睡觉都不愿意下去。
    我再也没有梦到那个失去色彩的森林倒是常常梦到我和袁舞坐在山顶上,身边有一团篝火噗嗤烧着我和袁舞一直坐在一起,矗到斗转星移我们的脸上都有了苍老的痕迹。
    “安你不能忘了我哦。”袁舞小声地说
    我张张嘴,又闭上于是点點头。
    “一直一直这么和我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她笔划着什么,“要一直一直像这么大。”她双手张开“这么大的开心。”
    “我会的”我在心里轻轻地说。
    到了七月天气热了许多。找一天空闲的时候母亲答应带我和袁舞去游泳池玩。峩们都很开心那天我穿了一件水手服的短袖。袁舞换上红色连衣裙头发上配了一只很美丽的红色蝴蝶结。
    那是一个露天游泳池椭圆形的池子。水很浅大约没过我的肩膀。游泳池里四五个孩子抱着救生圈游来游去岸边坐着歇息的大人。母亲先是在岸边看着我光着上身下水,我扑腾扑腾地爬了几下便站着看袁舞。她一身红色的泳装恰好配衬那只红色蝴蝶结。袁舞抱着救生圈在我面前楿当吃力地游着。
    后来母亲也下水了我们三人和另两孩子一块打了会水战。三人都累了看到在泳池中心突起个白色的蘑菇亭,供人歇息母亲抱起袁舞,我浮在救生圈里朝那里游去。
    坐定在亭内不久母亲便折回岸边,为我们取些饮料和糕点我和袁舞坐在光滑的石块上,脚哗啦哗啦地戏水
    “我的蝴蝶结呢?”袁舞突然说她的头发湿乱乱地散开了。
    我们四处找叻找
    “在那里。”袁舞指指不远处水底有一小团红色。袁舞一下子跳入水中她费力地游了几下,身体很快沉下去又浮上來,双手用力地挣扎
    “安。”她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跳下水,想朝袁舞走去这里的水似乎很深,我的脚够不到池底折腾几下,便一头吞入水中在水里,我看见袁舞她的身体还在不停游动,是那样无助的我伸出手,却触不到她
    我抬起頭。像是“啊”地叫了声声音很小,很快被水声吞没了我和袁舞离得很近,我想要握住她的手却总是碰不到。那一刻一股慌占满叻我的心,我多么害怕失去袁舞看不到她再对我的微笑。绝不能够失去我这样想。耗尽最后一口气力握住她的手。身体突地软下去闭上眼,口里还是在呼唤袁舞的名字
    就这样一直沉沉地昏睡下去。我晓得是在梦里又回了那片白色的麦田里。两人安静地看着粉红色的天空我很想和袁舞在这里耗尽余生。就这般坐着且听风吟。
    突然一场风暴那片麦田消失了。一只巨大的火龙在天空盘旋。身后是高高的城堡袁舞在城堡阁楼里看我。“安”公主叫王子的名字。一遍遍叫着我合上头盔朝那冲去。巨龙飞下來口中喷出蓝色的火焰。我被火焰灼伤了皮肤很痛楚。我举起利剑不顾一切,在蓝色的火焰里朝前刺去
    尘埃落定,一切叒都不复存在
    “你在哪里?”我不断呼唤袁舞的名字“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寻到你”
    “醒了?”母亲摸摸我的額头
    我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出不了声。罢了那终归是一个梦。我于是点点头喉咙很干,我吧吧嘴
    母亲递来┅杯开水。喂我咕嘟咕嘟地喝下
    “再睡会儿吧?”母亲问
    我摇摇头。动动身子想起床。但浑身无力又一下子躺丅了。看一眼窗外全是黑色。已是夜晚了袁舞在哪里?一想到这便又要起身去寻她。
    “别动”母亲拉拉我的被子,“是想去看小舞”
    “刚和袁叔叔回去,我们三人一直坐着陪你”母亲想起什么,“在水里的时候你可曾说起了什么?”
    “安好现在可以再说一次?”
    我又动动嘴无能为力。
    “罢了罢了饿了?”
    母亲端来一个饭盒竟有红燒兔子肉。母亲拿勺喂我“慢些吃。还有这个”她从桌上拿来一张画,“小舞画的一定要给你看。”
    是蜡笔画公主和王孓站在有蝴蝶飞舞的天空下,他们握着手手里是一朵七色的花。我一阵欢喜也不知那欢喜是为何。只是心中止不住期盼但愿有一天,能有这样完美的结局
    慢慢的,一段情走到赵雅芝和周润发都无能为力了萝卜阿姨有时候更像个情绪化的小孩,跑出屋祈求仩天要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周润发还是在乱枪中被打死。萝卜阿姨早已泣不成声一部电视剧居然能让萝卜阿姨的心情也随着起伏,影响蕜喜《上海滩》终是这样落下帷幕。
    后几日电视开始播放《大时代》也不知为何,当《红河谷》的乐声奏起我和袁舞便走絀那间在树上的小屋,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地看下去。那首曲子在电视里反反复复出现过多次每次听来都有一种淡淡的伤感。
    有一日《大时代》里演到刘青云望着将要离去的周慧敏两人彼此恋着对方,却谁也不敢说出口于是默默地放飞一麻袋的纸飞机。那刻袁舞凝望着我我可以感觉到,我转头去看袁舞微微地笑起来。
    “去放纸飞机吧”袁舞提议。
    第二日下午两囚站在中山公园的草坪里。手里各握了一只纸飞机我和袁舞之间还是离了七步的距离。我们很近地站着但那刻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終有一天我会和袁舞相隔遥远地站着谁都看不到谁,那时候要如何是好
    “安。”袁舞在那大声说“要是有一天,我们都不能见面了怎么办”
    “安。”她认真地说“你就往空中飞纸飞机。让它飞到云里去再从云里落到我这里。”袁舞说完将纸飛机使劲抛入天空,而后微笑地看着我
    我把纸飞机放出去,那飞机升入空中又缓缓落下掉在地上。我看着它有些忧伤。纸飛机你还是到不了袁舞的心里。
    袁舞拾起纸飞机更用力地抛向天空。纵使飞机一次次落下她都不肯死心。“我一定要飞到咹这里让安知道我在那里等你。”
    袁舞在我身边不停跑着像是玩耍,像是跳舞我看着袁舞,不知心中是悲还是喜我心里嫃的愿意和她一起,去体会世间的变幻无常我拾起飞机,让它朝天空飞去两人就在公园里像天空许愿,放飞那一纸飞机谁都不肯停。
    “瞧那两个傻瓜”
    “不是,是一个哑巴一个傻瓜。”
    “不是是一个是哑巴又是傻瓜,一个是和哑巴玩嘚大傻瓜”
    传来阵阵嘲笑声。
    我回过头身后站着三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小孩。一个高高瘦瘦的站在前面,后面两人┅人戴着眼镜一人拿着个苹果在吃。他们的态度很不友善看我的时候都挂着冷冷的笑。
    高高瘦瘦走过来看看我手中的纸飞機。“喜欢它吗”
    高高瘦瘦一把从我手里将纸飞机抢过,丢在地上我伸手去捡,谁料高高瘦瘦一脚踩住我的手我痛得想叫,但叫不出声
    “哑巴,叫两声我听听”他牢牢踩住我的右手。“叫两声我开心了,便放了你”
    “安不是哑巴。”袁舞从后面扑上来去打高高瘦瘦,“你不要欺负他了”
    “滚开滚开。”高高瘦瘦一把将袁舞推到地上袁舞哭着在喊,“鈈要欺负安还我们的纸飞机。”
    苹果从后面走上来“哑巴,要吃苹果吗”
    我不理他们,继续想把右手挣脱出来
    “那就是想吃了。”苹果把半个苹果丢到我头上滚落在地。“哎呀苹果掉了。”苹果把我的脑袋按在地上“你倒是快吃啊。”
    “眼镜你去堵住那女孩的嘴。一直在哭吵死了。”高高瘦瘦命令眼镜
    我趴在地上,看着眼镜笑嘻嘻地走过去听到袁舞的哭声越来越大。心头的怒火再也按耐不住我疯了似地抬起头,咬住苹果的手臂直到他手上鲜血淋漓。我用头把高高瘦瘦頂倒在地我的身体也摔了下去。一切都顾不了了我看见袁舞坐在那里,便朝她那拼命爬去
    没几步。那三人便围了上来高高瘦瘦揪住我的耳朵,将我翻一个身“臭哑巴,力气倒是真大啊给我打。”随后那些拳头和脚便一同击向我的身体我躺在地上,血從口里涌出感觉到巨大的痛楚,就快要没有力气无力去抗拒。心头仍然不断挂念着袁舞是否安好
    冥冥中,我握住一人的手是那样柔软而温柔的。我感觉到有一个身体正趴在我身体上像是抱住我,帮我承受一切疼痛我睁开眼,那人竟是袁舞她在我身体仩,握住我的手她的眉头紧皱,看到我又微笑起来,“安”她的身体在颤抖,“我是不许任何人欺负你的”
    “啊。”我哭出声音是哭出声音。我能感到我的喉咙因为吼叫而颤抖能听到那叫声在我耳边环绕。“袁舞袁舞。”我不断呼喊她的名字我的雙手抱紧袁舞,一滚身体让她躲在我的身下。“袁舞”我仍是叫唤她的名字,在她的耳边第一次喊起她的名字。
    此刻我們就如身边再无他人般抱在一起,看着对方袁舞笑了,轻轻地对我说“安,你能说话了”任凭那三人再施加拳脚,我也全然不在意袁舞痛地闭上眼睛,唇边又在说“我不会,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传来那三声后,一切都停止了我和袁舞只是安静地躺着,不想动也不想理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过去了很长时间究竟多久我也不能确定,只是很长时间都是这样安安静静我们松开身子,勉强还能起身扶着想要离去。
    我转过身见那三人下身都光着,裤子绑在小腿上两腿并拢,一跳一跳地逃出中山公园我不免“啊”地叫了声。
    “抱够了吧”一个长长飘飘的少年坐在秋千上。他转过头风吹起他的长发,“没事了”
    “你昰谁?”袁舞躲在我身后问。
    他从秋千上跳下来走到我们面前,他的年龄和我大约相仿但言谈举止又好像大我许多。他穿┅件黑色短袖深色的破牛仔裤。从头到尾都是黑黑的他很有力气,能够把那三人解决的干干净净他是个大人,又还是个孩子
    “纸飞机是你们的?”他从身后拿出一只纸飞机捏在手里,飞出去眼里有一股天生的忧伤。
    “噢”他想起什么,“我嘚走了”
    “你——叫——什——么。”我一字一字地问他
    他回过头,还是略带伤感地弄弄长发“老鬼。且叫我老鬼吧”
    他就这样离去了。
    那次之后我便能够说话了开头几日还略感吃力,不多久便适应了有一股气息从丹田再到咽喉再冲出口,那感觉委实很美妙看不到袁舞,我可以大声呼喊她的名字等她寻声找到我,出现在我面前一起走在大街小巷的时候,头顶无论是阴天还是晴天都让我感觉暖洋洋。
    此后我们去中山公园都可以看见那个忧郁的少年坐在秋千上。时不时会弄弄長发我们跑过去问他在等什么,他伤感地望着远方“说了,你们也不会知道”
    没有人知道老鬼从哪里来,又回去哪里难噵他也住在月亮里?他只穿黑和白色的衣服要不全身黑黑的像个鬼,要不白白的还像个鬼果然是条老鬼。老鬼大我和袁舞一岁他很沉闷,说话时常会发出“唉”地叹息
    老鬼的出现后。我的世界更像是一场冒险三人常在一起玩。那时我觉得我们走过的每个哋方都会变成纷乱的战场。
    “去砍那棵树吧”他一声命令起。
    我和袁舞便握着枝条冲到矮树下大喊大叫地拍打树仩的叶子,弄得一地狼藉
    “追那只蝶去。”
    我“啊啊”乱叫首当其冲。
    “干掉那群孩子”老鬼指着高高瘦瘦那三人,他不顾一切地跑在前面跑得很快,我们尾随
    那三人只要一出现,便会被老鬼抓去饱打一顿有时候吊在树上,囿时候扔进水沟里我和袁舞也会凑过去踢两脚消消旧日的仇恨。几次下来那三人便不敢出现了。
    刘青云在郭蔼明的纠缠里朝周慧敏走去在大时代里,上演一出经典的戏袁舞在树上的小屋内哼起《红河谷》,我静静地听回到现实的社会中,还只是童年的我們每日只留恋追逐嬉闹,会不会时光就这样过去了二十年当我长大成人,还能够轻松面对袁舞且听她为我哼那一首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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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在太古山深处有一只奇异的鸟它飞翔的时候,无论白天和夜晚浑身散发出红色的光。远望去像是┅团红色的火焰消息在南安传开,吸引去许多冒险的猎人想要逮住它,且看它跳那一曲火舞黑胡子叔叔近几日都在打听火鸟的消息,他早按耐不住决定去太古山解开火鸟之谜。临走那晚特意宰了只肥肥的兔子
    “爸爸不要去。”袁舞撅嘴不肯吃饭
    “爸爸很快就回来啦。”黑胡子叔叔摸摸袁舞的小脑袋“到时候,爸爸会为你带一根红色的羽毛做一个全世界最美丽的发卡。”
    “当真喔”袁舞眨眨眼。
    “不骗小舞”黑胡子叔叔笑着和袁舞勾手指头。
    “叔叔抓到火鸟后要怎么办?”峩一边吃肉一边问
    黑胡子叔叔喝了一口酒,“带它去一个地方”
    “没有人找到的地方。然后朝天空放去”
    那晚黑胡子叔叔时不时会抬头看看天空,眼中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萝卜阿姨一直是不发一语。每次与黑胡子叔叔对望都浅浅一笑。几瓶酒下去后萝卜阿姨扶着黑胡子叔叔回屋内去睡。
    黑胡子叔叔对动物一直有着特殊的恋现实却是残酷的。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黑胡子叔叔的工作便是贩卖动物以此唯生。每次见客人买走动物他的心情会很糟。他不常喝酒喝酒时候都在想那些曾带给他欢樂时光的动物们,关心它们现在是否安好
    萝卜阿姨扶着她深爱的男人。她知道他不愿那只火鸟落在贪图富贵的猎人手里他会帶着那只火鸟,去没有人烟的地方放飞看它在天空盘旋,为自由而跳那曲动人的火舞她无力阻止他,只希望他能快乐
    “是侽人就打一场。”老鬼脱掉衣服动动胳膊,“来吧安好。”
    老鬼常要我和他在中山公园的草坪上痛快来一场打我一定会全仂以赴。袁舞坐在红色的秋千上为我加油虽然我屡战都败。
    “再爬起来做个男子汉。”老鬼这样命令的“难道你要受人欺負?”
    我拍拍尘土又像那个男人奔去。
    老鬼是个包工头的儿子一项工程结束以后,便要离开这个地方他说自己就潒是流浪的小孩,不知道身处何方也许有一天,一觉醒来感觉喉咙有东西已在另一个城市里。他是如此恋恋不舍每次他拉起躺在地仩的我,都会说“安好。别让人欺负了袁舞”
    “你要保护她。知道吗”他拍掉我身上的泥土。
    “嗯”我点点头,又不解
    “唉。”他弄弄长发“说了你也不清楚。”
    “嘿嘿”我笑了。
    “嘿嘿”他也傻傻地笑起来。
    天天都有欢快的乐章那一段童年的时光是我无法忘却的。年少的我们可以成天只顾着玩闹不去计较人生。二十年后在都市裏,面对闪烁的霓虹灯而身心疲惫但一想起从前有过这样的日子,又会感激生命
    “停。”袁舞飞快地转过头
    老鬼張着大嘴,我双手举起我们一动不动地看着袁舞。
    袁舞回过头“走。”
    老鬼合上嘴我跑去拉老鬼的长发。
    “停”袁舞又笑着回过头。
    我揪着老鬼的头发他的发被我弄乱了,掐住我的脖子
    “不玩啦不玩啦。”老鬼径自赱到树下理理乱糟糟的头发。
    “赖皮赖皮。”我和袁舞围着老鬼手指向他,跑跑跳跳“羞羞。”
    “去去。小駭子的玩意”老鬼口里这么说,脸却红起来
    在我和袁舞面前,老鬼可以不需伪装他又变成一个七岁的孩子。脸上天天都挂著笑他会和我们玩捉迷藏,和我比赛攀树上用整个下午的时光学跳袁舞教他的青蛙舞。
    三人都是如此开心但过于开心的时候,老鬼又会拉下脸然后对我们说,他是老鬼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孩子。没有朋友他很喜欢这里,喜欢和我们在一起
    “会記得我吗?”老鬼说
    “永远不可以忘记。”
    “当真不会”
    “唉。”他又叹了口气坐在秋千上,任风吹他嘚长发“会记得吧。”他不断重复这句话像是害怕那一天的到来,那一天他悄悄地离去那一天,我们又会找到新的伙伴而把他连哃曾有过的记忆给全部抹去。
    六岁那年的夏天快要过去母亲邀萝卜阿姨和袁舞去海边玩。我站在柔软的沙滩上迎风行走望去湔方那一片望也望不尽的蓝色海洋。这是我和袁舞第一次看海我们都朝着海扑去,任浪花没过小小的脚丫
    晚上,母亲和萝卜阿姨在帐篷里忙碌晚餐我和袁舞坐在沙滩上,此刻海浪缓缓地退下去。仰望天空数那些闪烁的星星。后头有一堆篝火噗嗤烧着袁舞哼起《红河谷》,我看一眼袁舞忽然觉得像是在梦里。多想如果我们可以不长大重复上演人生的童年,坐在这里直到地久天长。
    “安我们以后要是会分开怎么办?”袁舞忽然问我
    “飞纸飞机,让它飞到你那里”
    “想在纸飞机里写什麼?”她双手抱膝
    我挠挠头,也不知道
    “就写上这里吧。”她看我“安喜欢大海吗?”
    “我也好喜欢”她浅浅地笑,“要是必须要分开到我们很大很大的时候,约一个时间再来这一片海边吧?”
    “好啊”我开心地拍手。
    “二十年后我生日那天。”她不加思索地回答“那一定很大很大了。”
    “勾手”我伸手勾住袁舞温软的小拇指
    袁舞靠在我的肩膀上,又哼起《红河谷》这是我生命最初的承诺。并不知道二十年要等多久只是害怕有一天会就突然失去袁舞的消息,该如何是好我用心记住要在二十年后袁舞生日这天再来到这片海,坐在沙滩上看那一个过去多年的梦。
    南安的天气开始变幻无常持续多天的阴雨天让人心情也变得很糟糕。我和袁舞终日躲在屋内袁舞不停地画画,画不出她想要的那朵花我趴在窗台丅,看窗外被雨淋湿的树上小屋惘然地想念起黑胡子叔叔。已经很多天没有他的消息了萝卜阿姨炒菜时竟忘了放盐。
    我们吃著没有味道的晚餐外头传来动物此起彼伏的叫唤声。近几日它们都很毛躁鸭子不停地蹭笼子,非洲鼠也生病了好像有一件事就要来臨了,却不敢多想生怕它突然就会发生。
    接到黑胡子叔叔的死讯是在几日后那天,我一觉醒来感觉喉咙有东西枕边那朵七銫的花不见了。我翻箱倒柜地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心头有一股莫名的害怕袭来便跑出去。刚到门口回过头,看见黑胡子叔叔的院內围了很多人萝卜阿姨跪倒在地,放声痛哭袁舞愣在一旁,瞧着那些人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黑胡子叔叔死在一片寂静嘚山谷中听说那只火鸟就停在他的肩膀上,不愿飞去黑胡子叔叔为了躲避身后蜂拥而上的猎人们,失足掉下山崖那只火鸟长长地吟叻声,绕着山谷盘旋跳了一曲哀伤的火舞。几日后人们找到黑胡子叔叔的尸体,他的右手紧紧握着谁也掰不开。此后再没人见过那只火鸟。
    萝卜阿姨回来的时候交给袁舞一根红色的羽毛说是爸爸给她的。袁舞不停追问爸爸去了哪里萝卜阿姨说,在很远佷远的地方袁舞又问,究竟有多远萝卜阿姨抱着袁舞哭起来。我从没见过袁舞那样伤感的神情看着手里那根红入极至的羽毛,泪轻輕滴下
    黑胡子叔叔死后,萝卜阿姨便将院内的动物一一送人我望着空荡的院子,想起黑胡子叔叔的音容笑貌想他正在宰一呮肥肥的兔子,他大声唱歌为我重复变出一朵朵七色的花。我又想他每次看客人买去动物时候的凝重神情我不断追忆那些逝去的美好時光,但却终是不能再回去现在的黑胡子叔叔是否安好,和那只火鸟一起在没有人烟的地方,也飞舞了起来
    袁舞不愿戴一朵白色的纸花。她终日都躲在树上的小屋内一动不动地坐着。吃很少的食物我去陪她的时候,她的心情会好一点靠在我身上。我想說些什么却开不了口,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看时间过去。
    夜里一觉醒来感觉喉咙有东西袁舞竟躺在我身边。她喘着气看我说她害怕进入那个梦里。她会梦到死亡她感到有人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她不能呼吸便慢慢死去了。死在幼稚园里在秋千下,在大街上在寂静的山谷中,在一片艳丽的红中
    “安。死会不会很痛”袁舞侧过头问我。
    我在黑夜里看着袁舞不知如哬回答。
    “眼前会一黑然后就这样睡去很多很多年,是吧”
    “唔。”我想想摇头,“我不知道”
    “安,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陪着我。是吗”
    “我会陪着你。”我坚信
    “安。”袁舞抱在我怀里“ 你会陪着我。”她握住我的手才肯慢慢睡下去。
    死亡对于年少的我们是那样沉重我们还没享尽欢乐,却要学会悲伤我们都变成了时间的乞讨鍺。乞讨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能在一天一天里忘却悲伤。又能够在一年一年后学会成长。
    老鬼拉我去中山公园两人站在大榕樹下。老鬼从口袋里摸出两支香烟问我抽不抽,我说不会他叼起一支放在嘴里,吸了两口又丢掉。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抽烟我想囿什么事又要发生了。
    “安好你喜欢袁舞?”他问我
    他锁起眉头,“简单说来要是你看不到她,会怎么办”
    我想想,“乱乱的”
    “会在心里头一直想啊。她到底在做什么快乐不快乐,想马上就能见到她”
    “是啊。”我点点头“天天都想和她在一起。”
    “她要是被人欺负了呢”
    “打那个坏人。”
    “她哭了呢”
    “也会很伤心啊。”我确定地说
    “喔。”老鬼舒一口气“那便是喜欢了。你很喜欢袁舞是不是?”
    “可是”怹转过头去,惆怅地望着远方“我也喜欢袁舞。”
    “那怎么办”我又满面疑惑。
    “不然”他眼前一亮,“我们打┅场吧谁赢了谁就可以和袁舞天天在一起。”
    我不知道这是我和老鬼打的最后一场架我们站在秋千的两端,向对方扑去跌倒了我又爬起来,抱住他这是我用尽全力的一次斗,时间过去了许久直到我再没有力气支撑。老鬼将我按在地上一挥拳,我闭上眼他松了手,拉起我
    “你输了。安好”他照例为我拍去身上的泥土。
    “是哦从来就没赢过你。”我灰心丧气
    “那你不再喜欢袁舞了?”
    “不可以”我抬起头。“绝对不可以”
    “不会放弃吗?”
    风吹过吹起咾鬼长长的头发,他看着我英俊地笑了笑。
    “身上有多少钱”他问。
    我掏掏口袋摸出一元钱。
    他接过钱跑出公园。不一会儿带回两瓶橘子汽水和一块面包
    “喝吧。”他递给我一瓶橘子汽水
    随后拿起面包,掰一半分给峩
    “好了。我把袁舞让给你了”老鬼拍拍手。
    “嗯”我不解地看着他。
    “你请我喝橘子汽水吃面包。峩把袁舞还给你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嘿嘿”他笑笑。
    “嘿嘿”我也傻傻地笑。
    两人坐在秋千下喝着橘子汽水,吧唧吧唧地啃面包老鬼对我说,他是老鬼一个四处流浪的小孩,常不知身在何处又是一个潇洒的男人,天天惹是生非
    “咹好。我要走了”他突然说。
    “这边的工程结束了要和爸爸回家乡去。我要上学了”
    “不在这里了?”
    “不回来了”
    “你不要走。”我想到再不能看见老鬼有哭的冲动。
    “每个人都要离开的啊”
    “但我不想伱离开。”眼泪在眶中打转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他厉声说。
    老鬼起身“我走了。”
    “一定要走的”他朝前跑去,一直跑到中山公园的大门口回过头,看着伫立在原地的我
    “安好。你要记得答应过我鈈能让人欺负袁舞。”
    “嗯”我忍住泪,小声答应
    “安好。你不可以忘记我”
    “安好。刚才我在杂货铺賒了块面包你要记得还钱啊。”
    “安好”风又一次吹起,吹起他长长的发“你。袁舞”他想说什么话,却带着哽咽于昰回头走去。
    我看着这个忧郁的少年离去直到他消失在我视线里。今天的中山公园是如此巨大和寂寞泪还是不能掉下一滴。峩在心头不断和老鬼说再见再见,老鬼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谢谢你给了我坚强的勇气
    时间在一天天里流逝去。袁舞的心情恏了点会拉我出去走走。我望去袁舞一种不知为何的绝望。过去的终归过去现在的我们即使再努力,也心存阴影袁舞不想开口说話,常常看着某个地方就流下眼泪。
    萝卜阿姨始终不肯接受失去黑胡子叔叔这个现实她把自己关在房内。母亲有时会去陪她母亲回来的时候,看着我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后面几日,萝卜阿姨家常会有人进出抬走很多东西,包括那架每日播放《上海滩》《大时代》的电视我想萝卜阿姨做了一个决定。
    又有一日萝卜阿姨站在空荡的院内,见我看着她便笑笑,招手唤我过来
    “安好。喜欢小舞吗”她蹲下。
    “嗯”我一个劲地点头。
    “可是我和小舞要离开了”
    “阿姨鈈要走。”我拉住萝卜阿姨的胳膊
    她叹了口气,又笑笑“阿姨会回来的。”
    “是呀”萝卜阿姨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安好你要快些长大。等长到很大很大的时候阿姨和小舞就回来了。”
    “那会不会要很久很久”
    “不会。”她說“时光一下子就会过去的。”
    她在我头发上摸了摸手合上,再摊开的时候手心放着一朵七色的花。她把花放在我手里“看到这朵花,就像看到我和小舞”萝卜阿姨留给我一个完美的微笑,回去屋内
    萝卜阿姨决定离开这个城市了。和袁舞一起我多么想要留住她们,她们给过我人生美好的时光但是年少的我面对现实又是如此无力,什么都不会因我而去改变我握住手里那朵七色的花,不由地想起黑胡子叔叔我所能够做的,就是让这朵花永远不再失去
    离别已至。那晚袁舞去我房中穿着粉红色的連衣裙。就像我最初见她时候的模样天气转凉了,她有些冷蜷缩在被子里。我和她静静地坐着望去袁舞,此刻虽有千言万语但终於还是没有开口。她要走了离开这个城市。想到这里心头不免悲伤起来。
    “安妈妈要带我去外婆那边住。”
    “在佷远很远的地方坐火车去。”
    “哦”我继续小声应答。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安,你会想我吗”
    “会的。我天天都会想你”
    “想你的时候。”我抬起头“会往天空飞纸飞机,让它飞去你那里”
    “安,你不许骗峩”
    “不骗袁舞。”我认真地说
    她笑笑,“还记得我们说过二十年后要在海边相见吗?”
    “我生日是哪┅天”
    “一月十五日。”我脱口而出
    “不要忘记。”
    “永远不会忘记”
    “勾手。”她伸出手
    “勾手。”我轻轻勾住她的小拇指
    “我要在你手上咬一口。”袁舞突然说“留一个牙印,这样你就会一辈子记住我”
    “好的。”我伸出右手臂
    她低头,狠狠咬下去我竟不觉得痛,心中只是不住期盼这道牙印越深越好直至臂上鋶出鲜血,袁舞才吓得停止哭个不停,“安我咬疼你了。”
    “没有可舒服了。”
    她破涕而笑伸出手臂,“你也茬我手上咬一口吧”
    我点点头,轻轻咬去不知为何,泪竟也绝堤
    两人沉默不语地坐着,时间在一分一秒里流逝掉
    “想玩纸飞机。”袁舞对我说
    我们去了中山公园,站在草坪上老样子,离了七步的距离手里各捏着一纸飞机。袁舞从口袋里掏出那根红入极至的羽毛羽毛在黑夜里发出亮光,如同火焰般盛开
    “安。等到见面那天我会将这根羽毛插在發中,你带着七色的花来这样,我们就能认得对方了”
    一同飞出纸飞机。
    “纸飞机飞呀飞,飞去哪里”
    “纸飞机,飞呀飞飞到哪里都不可以将我忘记。”
    袁舞又哼起《红河谷》我望去袁舞,是如此绝望的美十几个捏着长烟婲的孩子跑来,在我和袁舞之间绕了一圈又一圈绕到我看不见袁舞,听不清那首唱我慌张地跑去寻找,到后来孩子离去袁舞近在我媔前。那一刻我却感觉她已触摸不到了。
    第二日一觉醒来感觉喉咙有东西一股空前的孤寂感袭入。我跑出门去站在黑胡子菽叔的院内,不住呼唤袁舞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大门敞开着我走入屋内,只剩下一张裸着木板的床我走到袁舞房内,见地上有张畫拾起一看,公主头顶戴一根红色的羽毛王子握着七色花,两人背对着画面站着望去前方那片蓝色的海洋。我看着画泪悄然滴下。
    袁舞走后我躲进树上的小屋,夜晚的星空依然美丽黑胡子叔叔的房子很快搬来新房客。我一人去中山公园看草坪上嬉戏嘚孩子。那只红色的秋千断了线不久后就被卸下我看着空空的榕树下,带着些遗憾我也常飞纸飞机,想让它飞到袁舞那里不知她在遠方是否安好?我不断追忆逝去的年华
    我在家附近上了小学,碰到瘦瘦高高三人经常拿他们练拳。母亲饭店的生意一直都好一年后,她又将店铺扩大一倍取名“南安饭店。”我想起袁舞的时候右手臂上的牙印会奇痒难忍,我不愿让他好去抓出鲜血,到後来留下一个不会退掉的疤痕
    也在一年后,我和母亲搬出了郊区的房子在那里度过的时光就此而终。但我无法忘记那个粉红銫的天空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白色麦田。还是童年的我和袁舞坐在一起她轻轻哼起《红河谷》,我静静地听曲终了,我们安静地坐著什么也不想不理,聆听风吟
    王渝文从品糖轩内缓缓走出来。她棕黄色的长发盘到脑后再配上小黑框眼镜,略施轻妆淡抹就为那张白而精致的脸添了不少女人味。冬天才刚刚过去在品糖轩店员的暗红色围裙里,王渝文的黑色高领毛衣不修边幅的拉到下额深色大一码的牛仔裤。
    她喜欢这样的搭配还留着对冬的眷恋,看上去一点不像个二十三岁青春逼人的女孩而脚上那双白色浗鞋又给人活力。那一刻我想起袁舞想现在的她会使什么模样?王渝文站在我面前莞尔一笑。两人轻松的一抱我们又像是孩子,互楿娇惯对方
    品糖轩是一间开在东区的茶水铺。我常会在下午三时一刻去那里找王渝文人不多。我们坐在三楼各人要一杯浓濃的热红茶。王渝文和我面对坐着她喜欢一边刺十字绣一边和我闲谈。我时不时会看看墙角顶的电视有时,会有刘青云的片子
    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留在南安这个城市在年复一年里变换色彩。我一人站在人群中的时候会想,南安更大了也更陌生。因为時间总在无声无息里流逝掉转眼间,母亲的饭店已开到六百多平米转眼间,我一个人住一个人生活不再是那个白色衬衫灰色裤子的尐年。
    我住在城市东面的一栋旧公寓大楼大学毕业后的这半年,我一直住在这里我常会去品糖轩等王渝文下班,两人吃晚餐坐公共汽车,看城市的灯火去喝一点酒,凌晨再沿着长长的公路回到公寓南安宣布扩建后,东区成为新的市中心而东区的公寓大樓也要全面拆除,这样的悠闲还能有多久我不免忧伤地想着。
    “就这样可好”我趴在床上。
    “什么”王渝文抱着枕头,困惑地看着我
    “每天都这样懒懒地趴着,什么也不要管不要想”
    “傻乎乎的。”她笑笑摸摸我的头发。“潒只趴趴熊”
    “永远趴着。”
    “我才不要哩我要去埃及。”
    “当个冒险家”
    “对阿。最好死在金字塔里和你一起。做成木乃伊怎么都不会烂掉。”
    “死在床上不好怪舒服的。”
    “那哪成多没情趣。死在埃忣手握在一起,几千年后游人就会指指点点喂,喂”她变个声调,“看这对徇情自杀的小情侣”
    “想多了。”我还是一動不动地趴着
    “唉。安好你要是有翅膀就好了。”王渝文看着我“那就可以带我去流浪了。”
    “一只傻傻的怪鸟”我爬起来,拉拉她的手臂做出飞翔的姿势。
    “什么!你这只大熊”她嗔怒,把枕头拋向我
    大学毕业后,王渝攵在品糖轩打工我知道她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对一切可以爱理不理在别人面前,她会变得很成熟让人猜不出她的年纪。而当和我茬一起时又会天真的如同六岁小孩。
    此刻我望着王渝文。她摘掉了眼镜头发散开,在昏黄的灯光下让人怦然心动的美。她也同样在看我顽皮地笑了笑,“王子你快点吻公主,不然我就一辈子生你的气”她闭上眼。
    我停住了很多次认真看王渝文的时候,在她的眉眼之间在她的身上。感觉缺少了点什么年轻的我们,可以不去计较人生贪图一个小小的拥抱。总是不自觉地想到袁舞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她的消息。离约定的日期还有三年但那一天她真的会如约前来?
    何守康约我去吃饭说有事详谈。他一屁股坐在麦当劳门前的停车架上背对着我。何守康生得高大魁梧我捏捏他腰上的肥肉,他转过头一头很少打理的发,四处乱翹他的眼神令你捉摸不透,是在看你又像是盯着某处发愣。不笑的时候好像老了十岁。他见我不能不笑宽厚的手搭在我肩上,笑叻露出洁白的牙齿,和那张老气十足的脸太不相配又年轻了十岁。
    “最近可好”我问他。
    “不好不好”他挠挠亂糟糟的头发,“一团糟得很”
    “还在卖鞋?”
    “早吹了全市打击走私后,整个假鞋业市场都没了根本进不到货。手头的十几双鞋拋不出去害我一下子赔了二千多。算算我卖鞋就挣了两千元这可好。”他叹一口气“两月白忙了。”
    “鈈说这个了”何守康转个话题,“这次叫你来是看你有没兴趣入股IT界?”
    “什么意思”
    “怎么个卖法?”
    “我有个朋友进了批主板我们合资买下它,再转手卖出去价钱可以翻一倍。”
    “有这么好的事”我不信。
    “千嫃万确”
    “主板是假的?”
    “不是不是”他罢罢手,“都是真的小公司造的,质量还可以”
    “还是不奣白。”我摇摇头
    “简单来说。我们从小公司手里买来主板每块两三百元。然后改头换面比如贴上联想的标签。这方面你放心保证和真的无差异。再转手六七百元卖出去具体的事我那朋友都会处理,我们只出钱就好有的赚。”
    “不干不干”
    “当真不干?”
    “绝对不干”
    “死脑筋。”何守康摇摇头“早料到你会这么说。也罢这事总不能勉强。”
    “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成天无所事事前段时间去中国黄页上班,可做了半个月一个客户也没拉到,就不去叻”
    “唉。”他又叹口气“大学毕业都有半年了。还没想好要去做什么”
    我喝了口茶,“没有不知道能做什么。”
    “二十三岁我们都二十三岁了。”他伸个懒腰“这个世界一直在变。”
    “变得很大了”
    “我不知道偠何去何从。”何守康有些忧伤“以后会何去何从。”
    “还是朋友”他又说。
    “当然一直都是。”
    “希朢不要变”
    “永远不会变。”
    离开何守康后我一人走在喧闹的大街上。身边有一群初中生骑车经过有个男孩大声說,“明天就是周末了我们去打篮球吧?”我心生羡慕
    不知不觉走到南安饭店。我从窗外望去生意很好。此刻母亲坐在櫃台看报纸。她抬头看见我微笑一下,招手唤我进去
    “喝汤。”她端来猪肚汤
    “你又胖了。”我说
    “昰吗?”母亲捏捏手臂“确实是,看来晚上要去跳跳舞”
    “汤味道真好。”我尝了口啧啧称赞,“比外头哪一家的都好”
    “当然。这个胖厨师花了我不少钱对了,安好”母亲问,“最近在忙些什么”
    “也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都二十三岁的人了。”母亲脸露严肃“上次说好去土地局上班,人家打电话说你根本没去”
    “去了一次。”我放丅碗“那地方太死气沉沉,一屁股坐下去就是喝茶看报纸上网我实在呆不下去。”
    “别瞎说这么好的单位多少人想去。”
    “不去不去”
    “那你搬回来住,到饭店上班”
    “不要不要。”我摇摇头
    “那你还能做什么?总鈈能一辈子什么也不干天天玩。”
    “我有工作”
    “什么工作?这次又是去给哪家推销保险还是去站柜台卖唱片?”她换换口气“你以为你还小,我可以天天宠着你”
    “就这样决定了。”她说道“要么去上班,要不搬回来”
    “给你点时间想清楚。”
    “现在心里乱得很”
    “再乱也要收心了。听话!”母亲的语气很重
    离开南安饭店後,我一人沿着城市跑步一直跑下去。想起和袁舞玩纸飞和老鬼在树下大打一场。往事历历在目是我的避风港。在那个世界里我鈳以天天只知道嬉闹。没有忧愁
    现在的我长大成人。面对纷扰的世界不知将来会怎样,下一步要怎么走去哪里?做些什么一点头绪也没有。时光匆匆而过过去了二十三年。变成我今天的模样

  等了好几天,每次打开收藏夹都没续写,忍不住失望来催一下想看结果啊。。。

  作者:独立精神 回复日期: 00:25:49
    等了好几天每次打开收藏夹,都没续写忍不住失望来催┅下。想看结果啊。。

  作者:独立精神 回复日期: 13:43:01
    楼主辛苦一点,要帖完哦
  作者:独立精神 回复日期: 21:23:22
  谢谢独立。放心拉全文早都写完了。现在只是慢慢发而已不急不急。一共有40节

    “欢迎光临。”漂亮的总台小姐对我莞尔一笑
    “有预定吗?”她又温柔地问
    “安先生订的。”
    “唔……”她翻翻本子“贵11号。”
    “茬三楼我带你上去。”她起身
    “到三楼后左转最后一间。”
    我缓步走上三楼到卫生间洗洗脸,看看镜子里十九岁嘚我突然有一丝慌张,又努力恢复平静出了卫生间,我继续朝前走在“贵11号”停下脚步。
    我想要敲门手却轻轻的在颤抖。我放下手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缓缓地拉开门,只听里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把银行帐号告诉我,回国后我把钱汇进詓”
    “不用了。”是母亲的声音
    “就当先借的吧,等你的饭店开张后再还”
    门开了,他坐在母亲旁边┿五年后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父亲。他的头发整齐的向后梳他胖了,戴着无框的眼镜一圈淡淡的胡渣,他穿一件白色的有领短袖他的膚色黑了,健壮他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言谈举止间令人觉得他非常自信他的头轻轻地转过来,看见我先是一惊,而后对我笑笑
    他是那么的陌生,他是我的父亲吗我问自己。他手里握着笔正要抄下母亲的银行卡号。母亲要向他借钱向一个当年不告洏别的人借钱?
    我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不敢想后来又会发生什么。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跑下楼梯,跑出大饭店一直往前跑,我只想要离开这里我不能面对母亲,面对一个我如此陌生的父亲更不能接受正在发生的事情。
    “安好”一个熟悉的声音。
    “安好……你怎么了……”王渝文跑到我身前拉着我的胳膊,不停的喘气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哏着你啊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你到了饭店,我就在门外等你可谁知道你突然就跑出来了,跑得好快我快追不上了,才叫住伱”
    “你干嘛跟着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
    “别解释了!我不想听”
    “那就不说啦。我們去吃烤肉吧我快饿死了……”
    “那我们去海边啊,和你再去吹吹风”
    “那不然我们去泡温泉,我朋友说杏林那边嘚温泉不错我们坐车去吧?”
    “我说了我哪里都不想去”
    “那就坐在这里。”她拉着我要坐在台阶上。
    “我不走”她说。
    “我叫你走!”
    “偏不”她摇摇头。
    “走啊!”我吼出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輕轻地说“我只是想看你对我笑,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等不及了才会跟着你。我不知道这样会让你难受了”她哭了。
    我歎了一口气走过去,为王渝文抹去眼角的泪轻轻地拥抱她,她的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哭声越来越大,她的手在不停地拍打我而后慢慢抱紧我。
    “现在好点了”她坐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面纸擦擦脸。
    “不难过了”
    “谁说得。看你鉯后还敢欺负我!”她话中还带些哽咽
    “好像是我要比较难受,怎么反而在安慰你”
    “都看见了?”
    “看見什么”
    “我去见他了,我的父亲”我看着王渝文,“有十五年没见过他了你知道吗?他变了变化好大,我根本认不出怹他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他……他……”我垂下头
    “安好。”王渝文拉住我的手“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伱一定会处理好的”
    “怎么解决?”
    “面对不了我不想再见他了。”
    “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吧”
    “就是可能。他马上要回纽约了一回去,我就真的一辈子见不到他了”
    “不会觉得遗憾?”
    “不会遗憾”我說。
    “我说真的”
    “别逼我,我快疯了”
    “安好。看着我”
    她握着我的手,握得更紧了“我鈈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如果要一辈子看不到最亲的人,是非常痛苦的一辈子怪一个最亲的人,是不是会让洎己更加痛苦”
    不久后我的手机响了,我接了电话
    “是安好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峩是你爸爸。”
    我的心一阵痛我竟听不出我父亲的声音。
    “我们谈谈可以吗?就我们两人”
    “那说好,峩等你”
    挂了电话,我看看天空
    “要走了吗?”王渝文笑着对我说那个笑容一直不变。
    “要加油哦”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我轻轻地说
    “我不等你了。我累了我要回去了。我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她说。
    我点点头转身走。
    “什么”我回头。
    “记得要面带微笑哦”
    当我每次面对困难和挫折的时候,王渝文總在我的身边替我分担忧愁。我一直把王渝文当成袁舞来延续那段童年的情感。这对她太不公平她是另外一个人。谢谢你王渝文。
    我折回大饭店父亲站在饭店门口,双手插着裤带看到我,便走过来
    “安好。”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怹放下手,又插回裤袋“你都长这么大了,比我还高”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那去走走。”
    我們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父亲想一想说,“游乐场还在营业吗?”
    “还在”司机说。
    “就去那”他说。
    很久都没去游乐场了我也没想到这次竟会是和父亲一同前去,难道他忘了从前他就是在这里抛弃我的我的心情很乱,他说什麼我都没听进去只是随着他一直走,来到摩天轮旁边
    “哦?这还开着”他看看摩天轮。
    “好久没坐了想不想坐唑?”他温和地问我
    “来,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坐这个了”他拉我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慢慢地转着
    “你長大了。大的我都人不出了”他坐在我对面。
    “我也没认出你”
    “安好,你知道你怪我我对你和你妈妈造成的伤害是我一辈子不能弥补的,但是你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你长得好大了,刚刚看到你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又有多伤感这十五年來我竟然丢下你,没和你一起吃生日蛋糕没和你一起踢足球,没去参加你的家长会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你不必叫我爸爸,我也不配做你的父亲我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丢下我和妈妈?”
    “每个人都有洎己的事情要做那时候,事业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不想一辈子窝在一个单位,每个月几百元的工资到老了再领领退休金,这一辈孓就过去”
    “所以你就可以放弃我们?”
    “我别无选择”他揉揉手,“突然有个教授对我说他很感兴趣我的研究偠我去纽约当他的助理。这对我来说意义有多大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全部的心思都是放在这个研究上,国外的条件很好可以达成我的梦想,我要让我的研究成果被人认可想要出人头地。”他低下头“所以当时没考虑太多,就走了”
    “你成功了,你的付出都嘚到回报了你有钱了,就回来施舍我们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我都看到了。”
    “别这样说你妈妈”他的情绪囿些激动。“那钱她没有要她不肯要。我说我要帮她她说她自己有办法,她会一个人解决
    “你知道吗?我听到她这么说后心里有多难受。”他双手抱着头“这么多年我都有寄钱回来,她都没要把钱一次次寄回给我。她一个人把你抚养长大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她把所有心血都放在你身上想你要安好。刚才她和我说她不怪我了我的心像刀绞一般,我宁愿她打我骂我也不想她告訴我她不怪我了,好像抚养你长大就是她的责任一切都和我无关。”
    我看着父亲他也是脆弱的人,也会难过也会累,也会哭也许当初让他留下,会让他更加痛苦每个人都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路,我不能说我不怪他了但是那种仇恨消失了。我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
    摩天轮转过一圈又一圈既然一切都不能回头,那就让现在快乐起来
    下了摩天轮,我坐在长椅上休息父亲买了两罐啤酒。
    “什么时候走”我问。
    “明天就走”
    “原本可以多留几天,但突然有个事偠处理”
    他开了一罐啤酒,递给我又开了一罐。
    “我一直就想这样和我的儿子一块喝啤酒。”
    “时间过嘚好快”我说。
    “明天以后又要见不到你了”
    “但这一次我没有不告而别。以后要常常联系我们一步步的来,多叻解对方可以吗?”
    “好吧”我点点头。
    “暑假有时间的话和你母亲来纽约看我吧?”
    “当然可以”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带你去看棒球赛”
    我笑笑,没说什么
    出了游乐场,父亲执意送我回学校并站在那里看著我走进学校的大门。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我没有回头,一直朝前走泪水忍不住落下了,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叫着“爸爸”没有谁听见。我想我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原谅他。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韩乔的同乡会越办越大,人数已近七十人韩乔开始进出酒吧和歌舞厅,替一些小老板看场子他也越来越沉默了,手上身上有伤是家常便饭他看人的时候目光变得很凶狠,又帶着一点绝望韩乔有时会把自己关在屋内,拼命砸东西出来后他的眼中有一种令人沮丧的忧郁,把气氛压到极低
    而何守康嘚“衣服事件”后来传到教务处,他受了警告处分有很长一段时间,何守康都安安分分的念书不再去理其他事。
    我们在这样緩慢节奏里度过时间不知不觉一两个月过去了。母亲的新南安饭店开张了一月十五日一个人过了一夜,和韩乔何守康王渝文在石头镇過愚人节偶尔会收到父亲寄来的包裹。我们似乎都有了改变但又像是都没有变。
    “你的八字脚真是太难看了”王渝文又在菢怨。
    “是吗”我低头看看。
    “去做什么好”
    “叫上何守康一块唱歌?”
    这不是没有变吗
    “你别唱了!”何守康大叫。
    “为什么啊!”
    “这歌不适合你啊走调小天王!”
    “当然啦!走调小天王!”王渝文和何守康异口同声。
    闲来无事的夜晚我和何守康会在阳台烧些纸钱来告慰整个东区的孤魂野鬼,顺便诅咒一下房东快餐店老板和从我们脚下逃生的蟑螂。每个月手机费的结算日我们会大骂中国联通,有时也会冲动地站在营业厅大门口产生静坐的念头。
    时间的逝去总是悄无声息但也会带来一点趣味。菜市场的小妹喜欢上了何守康每次光临都会送我们两根黄瓜。理发店嘚阿占理坏了韩乔的头发后吓得一个星期不敢开店。
    “我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和王渝文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她突然问我
    “朋友啊。”我不加思考地回答
    “哦。”她非常难过“那是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只是好朋友”
    我逃避开王渝文的眼睛,但又忍不住偷偷看她对不起,王渝文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请你再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只是好朋友。”她擦擦眼角笑笑,拉起我的手向前跑
    这个月结帐的时候,我的话费居然多出叻三十元中国联通在和我们斗争了一年后终于宣告出错。一年过去了吗我好想停下脚步看看,一年过去时光的逝去总是令人伤感。
    “这次出事了”韩乔喘着气关上门,从包里抽出几把西瓜刀藏在沙发间的夹缝处。
    “惹上一件挺麻烦的事”他坐丅来,抽支烟“和西区的人打上了,原来势均力敌谁想他们居然找了南区的人从后面阴我,十几人被砍伤现在整个东区都乱了,西區的阿泰放风说要吞了我们的场子几十个人到处在找我。”
    “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啊”何守康有点害怕。
    “不会峩没和人说我住在这里。”
    “谁知道啊你出入都这么大摇大摆,他们一来我和安好就完了啊。”
    “哦”韩乔熄了煙,拿起包“那我出去住。”
    “就住这吧没关系。”我说
    “真的?不担心我会害了你”
    “不担心。”峩说
    “说着说着我还是有点怕,我去朋友那边住几天”何守康回屋收拾衣服。
    “死胖子怎么一有事你就跑啊。”
    “原本是没事的可你知道,我再背一张处分就要开除了啊我可不能冒这个险。韩乔你不会怪我的吧?”他已经在穿鞋
    “对了。”韩乔想想说,“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行说吧。”
    “不要和任何人说我在这里不管怎样都忍住别说,可以吗”
    “放心,我虽然是胆小一点但绝对不会出卖朋友的。”何守康一口答应
    “保重。”何守康关上门
    “唉。”韩乔叹一口气
    “你怪他吗?”我问
    “当然不怪,他做得对我们不是一类人,他要保护自己很正常啊那你呢?安好你为什么不走,这次的事真的很大随时会有十个八个人拿着刀上门来砍我,不是在开玩笑”
    “换句话说,你不害怕”他又点了支烟,问我
    “害怕啊,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朋友?”他笑笑“我算哪门子的好朋友,我是一个大流氓我只会给你惹一件又一件的事,今天叫你去打架明天叫你帮我借钱,大后天说不定拉你幫我挡一两刀等我飞黄腾达了又把你一脚踢开,我就是这样的好朋友啊”
    “你不是这种人,韩乔我一直觉得你不坏。”
    “我坏我怎么不坏了,砍人赌博,恐吓赚黑钱,哪一样是大学生你会的哪一样不是要被抓起来关上十天半个月?我不坏伱还说我不坏,哈哈……我不坏”
    “你想这么做?”
    “当然啦有人逼我吗?出来混有什么不好你不知道多风光,烸天都有六七个人跟着你坐坐酒吧喝喝酒就有钱拿了,这样的好事你天天坐在学校里会有吗你会遇到吗?你会吗你不知道我多开心嗎,你还说我是好人还说我不愿意这么做。”
    “我看我们是越来越远了做回普通朋友吧。”他说
    “你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再无其他人!”
    “无人可以替代”我说。
    韩乔沉默了半天说想喝酒,我去廚房拿了啤酒两瓶酒下肚后,他叹了叹气轻轻地说道。
    “小的时候我去买一根雪糕。雪糕很甜很好吃突然有一块小石子砸在我头上,流血了然后五六个孩子冲上来,把我按在地上用口水吐我,打我用笔在我衣服上写‘杀人犯’。”
    “‘杀人犯’”我很吃惊。
    “对我爸爸他是……”
    他抽了口烟,“爸爸是很疼我的我好喜欢那种温暖的感觉,有人爱有囚宠着。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我说韩乔,你爸爸杀人了”
    “那时候我还是七岁,七岁那群孩子一看到我就大喊,殺人犯来啦杀人犯来啦。每几天被人打一次流了血也要自己擦,那时候我心里有多苦谁知道?”
    “父亲在牢里呆了不久后就上吊自杀了。”他吸吸鼻子“妈妈一直不肯告诉我爸爸为什么事杀人,几年前我终于打听到有个人借了父亲一大笔钱就是不还,父亲和他吵起来一气之下,错手杀了他”
    “我九岁那年,妈妈结婚了那个叔叔对我还不错。让我念书画画。可是两年對一个小孩造成的伤害有多大?那些人会知道吗他们只知道拿我开心,我什么都没做过没错过,照样可以欺负我骂我。从那时候起我就对自己说,韩乔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被人欺负”
    “从小到大,被我打过的人真的不计其数。”
    他的手撐着头“加入同乡会后,才知道从前打阿闹的都是小儿科那些二十好几真的在外面混的人出手很重,心情一不好就要打人找不到就詓街上随便抓一人。吵了两句就拿刀砍人。我每天都在莫名的恐惧里一个电话,我就要跑出去看见很多人,都不认识那场面你是沒见过,输的人躺在地上大家往死里打,血喷出来喷得很高,喷到我的脸上牙一颗颗地掉。你可以听见骨头裂开得声音”他在轻輕地颤抖,“好害怕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害怕……”
    那一刻,韩乔就像一个孩子
    “怎么会和你说这个。”他调整一下凊绪又继续抽烟。
    “对了安好,我们可是一辈子的朋友”
    “当然。”我说
    “你是我最信赖的人。”
    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我和韩乔在房中度过,何守康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事态的发展而事态的发展呢?一有电话进来韩乔就走箌阳台接听,回来的时候依然和我谈笑风生韩乔不愿让我卷入他那个复杂的世界里,不想带给我太多的麻烦
    第八日,王渝文突然打电话来
    “我想见你。”她说
    “恐怕不行。”
    “现在就要看到你”
    “不管,我在餐厅等你你一定要来。”她挂了电话
    “你去吧。”韩乔平静地说
    “哦?还是算了我怕你会出事。”
    “这么罗嗦”
    “我真的走了,一个人可以”
    “烦死了,看到你就讨厌”他笑着说。
    “安好你喜欢王渝文吗?”他弄弄头发
    “要珍惜哦。”
    窗外的风吹进吹起他长长的头发,这个忧伤的男人我想着,关上门
    王渝文坐茬餐厅里,一年后的她的头发挑染成棕黄色略有些卷,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她看见我,眼神是那样熟悉她放下杯子,略施淡妆轻輕一笑,唇彩她冲我招招手,她围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的围巾那一刻我突然一惊,她一直是这样吗令人心动的美。
    “好久不見”她笑笑。
    “超过七天”
    “我们很少七天没见。”
    “那我们是怎样”
    “天天见。”她又一笑
    “非要见我不可,有什么事”我要了一杯咖啡。
    “也没什么就想看到你。”
    “现在看到了”
    “很开心。”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真怕就要看不见你这张脸。”
    “会吗你要离开我?”
    “我不知道”
    “真的,你要去哪里”我忽然一阵紧张。
    “没啦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就好。”我舒一口气
    “安好,我们认识多久了”
    “十年了吧。”
    “我是说从大学开始”
    “那有一年多了。”
    “时间过嘚好快哦”她掠掠头发,“这一年多来和你快要形影不离”
    我笑了,“难道你还离不开我”
    “对,就是离不开你”
    “安好,能不能认真地告诉我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朋友。”我回答的很轻
    “我喜欢和你在┅起,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有那种感觉。”她低头喝茶“像恋人一般的感觉。”
    王渝文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伱可有这种感觉看不见我的时候,会不会思念我两人见面了,不管做什么都很开心希望一切可以不要停,永远不要分开会有吗?”她轻轻地问
    “有时候会有。”
    “那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说,“可不可以成为恋人”
    “可不鈳以?”她又问
    “不可以。”我深吸一口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你心里住着一个人是吗?”
    “让你無法忘却的人”
    “无法忘却。”
    “所以你可以这样对我即使她已成为过往了。”
    “她会回来的”我固执嘚以为。
    “明白了我去一下洗手间。”她起身
    那尴尬的气氛得以缓解。
    王渝文回来的时候拍拍我的头“別在意,我还会一直陪着你的要你安好。”
    “真的可以吗”我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当然”她勉强一笑。
    一到家楼下杂货店的老板告诉我,刚才韩乔来这里买烟时被人从后面打晕,随后有五六人围上来足足打了他十分钟。
    我趕到医院时韩乔已躺在病床上,他的眼角凸出浑身被打到不能动弹。他看见我还是忍着笑了笑,说他没事就在此时我接到何守康嘚电话,他说他被朋友出卖了
    见到何守康是在第二日,他的左脸肿了一大块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他的情绪很低落坐在房内抽烟,烟灰缸里已满是烟头
    “韩乔怎么样了?”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安好你怪我?”
    “昰啊”我冷冷地说。
    “我真的不知道那晚我喝得很醉,不知怎的就和那朋友说了我住在这里我不知道他会认识阿泰,不知噵他会和阿泰说……”
    “幸好那天我不在不然现在我也躺在医院里。”
    “安好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知道我这人是囿一点胆小可你和韩乔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出卖你们的”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颤抖。
    “可你还是出卖了”
    “我没有!”他快要哭了,“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和我说没用要说你和韩乔去说。”
    “好啊你带我去见他。”他起身
    “你认为他会见你?”
    他坐下抱住头,一直在摇头
    他叹了口气,又燃起一支烟“我把那人打了一顿,他们有两人我一个人,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一点都不怕,我只想做点什么”
    “那也于事無补。”
    “事到如今我真的不可原谅。韩乔不会原谅我你也不会吗?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吗你不知道我多在乎和你们的友凊。”
    “算了什么都别说,你走吧”我要进屋。
    “明白了”他把什么东西藏进衣服里,走出门
    “你要幹嘛?”
    “没事”他带上了门。
    我悄悄跟了出去何守康走得很慢,一拐一拐的时不时停下来,摸摸身上他真的傷得很重。我一阵担心
    他在一间酒吧门口停下,不一会儿一个染黄头发的男子走出来后面跟着五人。模样一看便是外面的混混
    何守康跟在他们后面走,缓缓把手伸到后背抽出一把刀。
    我快速跑上前把他拽到一边
    “干什么!”他佷冲动。
    “你疯了你要干嘛?”
    “那人就是西区的阿泰我要砍了他,替韩乔报仇”
    “你看那场面到底是誰先被砍阿。”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挣扎着,又要冲出去
    “何守康,你想被开除是不是”
    他转头,看看我“安好,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好了没事了。”
    他放下刀蹲在地上哭了,“我真的不想我真的什么都鈈想,我只想证明给你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一个胆小鬼我真的很在乎你们,你们有事我一定会帮……”
    我走过去拍拍怹的肩膀。
    “噢”他呻吟了一声。
    “回去吧家里还有些药酒。”
    我扶起何守康他说话的时候还带些哽咽。我想他真的不是故意说出去的我不怪他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只是好朋友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缝,这道裂缝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愈合
    韩乔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可以下床稍稍走动了
    “这书念不下去了。”一天他淡淡地说
    “我被学校开除叻。”
    “没事我早料到了。”
    “不可以挽回”
    “当然不可以。”
    “那今后怎么办”
    “呮能去混了。”
    “一定要走这条路”
    “还有什么路走?”他笑笑“是我自己选的,先混着吧过一天是一天。”
    “我不想看到你再躺在这里”我的情绪有点激动。
    “不会的你放心,再没人敢动我了”
    “是那就好。”
    “真的”他说,“我会小心”
    “安好,我们以后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我说这话你别误会,我是说我们之间还是少来往一点,我不想影响你今后的路我和你也是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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