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眼睛余光看不见东西里不见的东西能跑进脑子里去吗,眼睛余光看不见东西里有洞通

【已首更·8月10日】 &br&【已二更·8月11日】&br&【已三更·8月15日】&br&【已四更·8月28日】&br&【已五更·9月02日】&br&【已六更·9月20日】&br&【已七更·9月24日】&br&【已八更·10月2日】&br&【已九更·10月15日】&br&&br&&br&&b&01&/b&&br&我出生时,发生了三件事。&br&&br&天空降下赤红的雪花;山下群狼齐嚎;还有,郡子南面四十年枯槁的大树,竟一夜之间结上了绿芽儿。&br&&br&父亲对着襁褓中的我说,那棵树叫南柯,你也叫南柯吧。&br&&br&约莫八岁才知道,我们族人与寻常人不同。因为我们会筑梦。&br&&br&就是在人的梦上做些文章。&br&&br&我当时觉得厉害,父亲只是淡淡一笑,南柯,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只是寻常的手艺人。&br&&br&因为这项手艺,族人曾受到各方的惧惮,也遭受过灭顶之灾。迁移到现在居住的郡县,先人便立下规矩,所有族人永世不得下山。&br&&br&当然,郡县的入口有幻境,山下的人进不来,山上的人出不去。&br&&br&过了两百年,前朝的旧事都已入了土。族人还是遵守着祖训。&br&&br&除了一个时刻,修习时。&br&&br&十岁刚过,父亲对我说,南柯,你想看看山下寻常人的生活么?&br&&br&那时我只听私塾的先生说起。说山下,大户人家的后院有自己的树,季节成熟,可以在上面打枣子吃。河道两边,杨柳洒在来往的船只上。&br&&br&我说我去,要打上枣子吃。&br&&br&父亲点点头,带我到郡县的口子。前方是一座墙壁,出不去。父亲用手轻轻一点。&br&&br&往下滑。&br&&br&那墙就出现一个口子,后边儿是绿林。&br&&br&父亲说这是《方寸》中的第七章,叫壁术。通过更改物质的形态,让他人眼见不到。习得壁术之人,就算仇家在你面前,也可保命。&br&&br&此次下山,为的就是修习《方寸》。父亲说,《方寸》是我们的盛典。说万物合一,说天地也在这方寸之中。&br&&br&父亲在我额头上点了下,随即,土方平地而起,我的背上长出大鹏金翅,越过树海,入云间。我知自己已入了父亲构筑的梦中。&br&&br&流云划过肩胛,冰凉入骨。&br&&br&他带我飞入一座仙山,山上也有一颗大树。&br&&br&树下有本书,唤作《方寸》。&br&&br&这世间其实并不存在《方寸》这本书,先人为了防止家传之宝被窃。只好将书存于梦中。日后,我要学习,自然得自己入梦。&br&&br&父亲说,修习筑梦,第一事无其他,便是筑心。南柯,最好的手艺人从不会困在我们那片小天地。你要去经历。&br&&br&去世间经历。&br&&br&我们来到寻常人的疆界,父亲让我看透人情冷暖。要知人心,也要通人心。&br&&br&谁知,历练的第一事竟是行乞。&br&&br&腊月,飞雪淹城。人人饥而体瘦,去大户人家门口讨个活路,要得一些煤炭和馒头已是极好。如有更好的,便要高兴一整天。&br&&br&某日,父亲对我说,南柯,你该正式学习了。&br&&br&折花和织云你已熟悉,这次是入梦。&br&&br&我们一老一小两个乞丐来到妓院的后巷,有个馄饨摊。一个圆鼓鼓的小男孩正在瞌睡。&br&&br&父亲说,南柯,你试试。&br&&br&我悄悄走过去,在那孩童额头轻点一下。慢慢的,周围的景化了,远处人面模糊,馄饨摊依旧没变化。&br&&br&只是这桌子上多了山珍海味。每一样都娇艳诱人。&br&&br&那孩童被香味弄醒,爬到了桌上,敞开肚子吃。我忍不住,也偷拿一块鸡腿。&br&&br&醒来后,肚子还是空的,鸡肉的香醇却留在了唇间。&br&&br&父亲点点头,段位高的手艺人不趁着别人睡觉也能入梦。醒着,也有让人不知身在何处的奇妙。&br&&br&唯一一点是,无论段位高低,我们都要和对方身体接触。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定。&br&&br&说完,他把煤炭里唯一的馒头递给我,知道了么,南柯。&br&&br&我急忙塞进嘴里,硬如石子,也没有味道。&br&&br&嗯,记下了。&br&&br&&br&&b&02&/b&&br&回到郡县,我把山下奇遇和私塾的伙伴们说了。半年不见,他们的个头都比我高了。&br&&br&以前一直找我打架的小胖这次好像变了一个人,红着脸给我一把梨花种子。&br&&br&他说,南柯,你头发变长了,比以前好看了。&br&&br&说完转头跑开。我当时想,你不找我打架,送我这破玩意儿做什么。&br&&br&是想讨好我?&br&&br&怕我了?&br&&br&我插着腰大笑,父亲过来拍拍我的脑袋,带我回家。&br&&br&郡县的生活很平静,没有那么多烟火生平。偶尔会怀念山下的生活。不过我知道,自己毕竟属于这里。&br&&br&当时,我跟着父亲修习壁术。改变了手的属性,探进墙壁里,融成一体。随后就像捏皮人一样,把那堵墙捏成了一扇门。&br&&br&我走向那扇门,果然走不过去了。&br&&br&随后,从上往下一撕,门又变回了原来的墙。&br&&br&我回头看父亲,他只吐了四个字,还需多练。&br&&br&在我潜心修习的这期间。小胖跑来对我说,郡县里来了一外人。&br&&br&百年来的第一次。&br&&br&说是个书生,遇到了拦路的马贼,无意间逃来的。&br&&br&他道,你快出来玩,全族的孩子都围过去看他,听他讲山下的故事,他讲的比你讲得好多了。&br&&br&后来,其他的同学也来了,我问起那个书生怎么样,长得俊秀不。同学说,哪是什么书生,是个小孩儿。我说你见过么,她说我挤不进去。大伙都围着他转。还要摆百家宴,喝酒唱歌。&br&&br&我也想去瞧瞧。父亲说,你专心修习,筑梦就是筑心,分心不得。&br&&br&于是我就没见到那个外人,待到壁术修成,他也早已下山。&br&&br&百家宴刚过,郡县里杯酒成河。我没有享受到,心里对父亲颇有怨言。却又不敢说。&br&&br&第一支箭射进来时,扎在一个草人身上。第二支射中了一匹马,之后的就实实在在扎在了人的身上。&br&&br&大梦初醒。&br&&br&兵临城下。&br&&br&身着黑色流云状铁甲的士兵,一波一波进入郡县,遇人就杀。血与火浇灌了土地,艳得似要流出汁来。&br&&br&父亲的筑梦术已入化境,他轻轻一推,便将我推入家中的挂画中。成了画的一部分。&br&&br&我在画里看着族人一个一个被杀。&br&&br&听着刀剑刺进血肉的声音,闻到火把和腥臭味,看到那些呼喊挣扎。什么都做不了。&br&&br&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住仇家的脸。第一个是拿大刀,刀约三寸,持刀的右手有七只老茧。&br&&br&第二个,脸大体宽,跛脚。&br&&br&第三个......&br&&br&见到的一共一百三十七人,未见的杀手不知几许。但我发誓,一定会把所有的都杀光。&br&&br&待到人走后,火也熄了。郡县一夜化为荒野。族人的尸体堆在入口处,小山一般,血肉交融。&br&&br&我一个一个把尸体分开,拼好,安葬入土。&br&&br&这一夜,我心性全变。入画前的是一个南柯,出画之后的又是另一个南柯。&br&&br&我知自己是没有家了。出了郡县,天为被,地为床。&br&&br&我检查了一遍这个活了十七年的地方,把能用的都收集起来,才发现连一个布袋都填不满。&br&&br&最后来到南柯树边上。&br&&br&依旧是嫩芽繁枝,和周围一片焦土相比,似是在讽刺。&br&&br&走进看,才发现树根下有张脸,连着根茎处的是一个人。是个老翁,和树连在一起了。&br&&br&以前从未见过,是因为父亲用壁术给遮掩了么。&br&&br&“过几日,山下的樵夫便会看到这被火烧过的地儿。你父亲给整个入口做的一层壁,他人死了,这层壁自然也消失了。”&br&&br&他大笑。&br&&br&我说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br&&br&老翁说,自己以前是朝廷派来的方士。在和先人斗的时候,肉身尽毁,是父亲将其移植到了树根处,每天喂食肉糜和水。并用壁术为其遮挡。&br&&br&老翁戚戚然笑道,南家人有这通天的手艺,一定会有这一天的,就算躲过了这一劫,下朝下代还会有灭顶之难。&br&&br&逃不了的。&br&&br&我想起父亲以前对我说的,我们只是手艺人。&br&&br&我盯着他笑,他也笑,有些凄楚。&br&&br&我问他,该如何复仇。&br&&br&他说去皇城,万书阁,那里记载着每一次行动,任务,和所有执行者的名单。那里有我要找的一切。&br&&br&或者还有一个方法,你把我杀死,从我肚子里找出一块谕令,拿着这个去找十二生肖的鸡,说是玉流子的后裔。他若是答应帮你查案,便一定会有真相。&br&&br&我双手伸进他肚子,取出谕令。然后帮他迅速止血。&br&&br&“给个痛快吧。”&br&&br&我没有如他的愿。因为要让他活着更残忍,反正不用我动手,没了父亲的投食,他也会饥寒而死。&br&&br&只是临走前,我在他额头轻点了下。老翁缓缓入了梦。&br&&br&梦境里,流光幻影,时间淌得极为缓慢。我要让他遭受这样的痛苦几十年。&br&&br&这次劫难与他无关,但与这个朝廷有关的人,我一个不会放过。&br&&br&离了南柯树,我用壁术把郡县的入口做成一个悬崖。就算我不在了,也不许一个人踏入。&br&&br&随后割了自己的长发。扮成一张男儿的脸。&br&&br&做完这两件事,背上布袋下山。&br&&br&我要做事的很简单,颠倒这天下。&br&&br&&br&&b&03&/b&&br&山下最初的几年,我时常无法融入。&br&&br&言语不通,不懂规矩,以前父亲多少能教一点,现在什么都要靠自己。&br&&br&白天就在酒肆斟酒,晚上学习风土人情。好在我的时间比寻常人多,在梦里也还可学习。&br&&br&颠沛流离一阵后,来了淮安。&br&&br&淮安地界距离皇城还有十万里,走官路是行不通的,因为要文牒。&br&&br&除非是大户的附属,或许有机会。&br&&br&淮安最大的一方自然是陵国公,也是这天下最大的诸侯。武将出身,为前朝皇帝立下过汗马功劳。&br&&br&陵国公当然在内城,在外城的我唯一接触他的机会便是行乞。每三个月,他会和家人一起到雷公塔施发银两,赈济灾民。&br&&br&我在淮安一直行乞,见惯了人情冷暖。&br&&br&只是最近,不知为何,陵国公一直不见出现。夜半做梦,经常会梦到父亲抚着我的头发,说南柯,筑梦关键还是筑心。&br&&br&你要通人心。&br&&br&醒来后没有哭,只是全身颤抖。我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这些话并非是父亲对我说的。&br&&br&只是我自己对自己说的。&br&&br&那意味着复仇之心在动摇。万般劫难,这是我最怕的。&br&&br&为此我拿《方寸》中的复梦用在自己身上,每天重复族人被杀的当晚,只是为了提醒自己,还没有资格软弱。&br&&br&次年三月,陵国公从内城到雷公塔发放银两,救济灾民。&br&&br&彼时,小乞丐,小乞丐的被人叫多了,练就了一身嬉皮笑脸的能力。另一方面,我已是几十人的小头目,城内一半的信息从我手中流通。&br&&br&陵国公多年未出,听说是在备战。&br&&br&我看到浩浩的军队簇拥着贵族们出城,陵国公的子嗣都在轿子上,行进缓慢,因为抬脚的人并非步行,而是跪着前行。&br&&br&他们被绑在轿子下面,膝盖已经坏死,应是站不起来了。&br&&br&轿子上是他的九个儿子。带着精致的面具,华容尊贵。&br&&br&我想起父亲说的,南柯,世情冷暖,你都要见。&br&&br&雷公塔下,满是凑热闹的人。我这个小乞丐自然没人愿意碰,很容易就挤到了前面。&br&&br&其中一个贵族下来,亲自把第一勺粥分到了碗内。&br&&br&我在某个中年男人的额头上点了下,他发了疯一样拿起一把竹刃,向着贵族刺去。我立刻从旁边窜出,挡在身前。&br&&br&竹刃进到我腹间,血流如注。&br&&br&护卫们拔刀把我和男人围在一起。我的意识有点模糊,手已经冰冰凉,好像身体一半的重量都随着血流淌出去。&br&&br&那个贵族先是一愣,随后嘴角绽开了笑容。探到我耳边轻声呢喃。&br&&br&“像我这样的人,救来干嘛呢。”&br&&br&&br&&b&04&/b&&br&之后,我顺利进到内城,成了九爷的奴隶。因为他有四十二个奴隶,所以我被唤作四二。&br&&br&九爷有一袭貂绒长发,不说话时,如同壁画中的临江仙。&br&&br&眉目如画,美如鬼神。&br&&br&陵国公有九子,唯独缺少一个女儿。九爷自小被当成女儿家来养。平日里鲜少有人见到他,见了自是又多了他的传说。&br&&br&作为奴隶,我的手脚上了镣铐,没法轻易施展手艺。自己也不想过早得引起注意,所以与寻常人无异。&br&&br&九爷每天做的事,就是想着怎么折磨我们这些人。&br&&br&比如,他想出一个游戏,叫做盲眼蹴鞠。将人的手脚绑起来,遮住耳目,并在身上装满针刺。让四十多号人分成两队,相互蹴鞠。&br&&br&每场下来,身上便都是血。&br&&br&然后他高兴了,便回到自己的府第。奴隶们有医师治疗,有最好的调理,吃最好的饭菜。休养生息,等待着下一次的“宠信”。&br&&br&不止一次差点脱口而出,如何才能去皇城。却一直忍着没说,我怕一句话引火上身。&br&&br&四下无人时,便会拿出树中老翁的谕令端详。我在府第的书屋中寻找线索。却一点都没发现。&br&&br&这说明两点。&br&&br&其一,这是朝廷隐秘组织之间流通的东西,并非寻常的官物。&br&&br&其二,这是前朝的遗物,已不在现下使用。&br&&br&果然还是要去皇城的万书阁,那里有我要的答案。至于另一条线,他让我找十二生肖的鸡。那十二生肖又是什么?&br&&br&个人?&br&&br&组织?&br&&br&密语?&br&&br&回到谕令上,若第二点成立,这谕令是前朝的东西,那上个朝代距今已有五十载。我要找的人还在么?&br&&br&又或者那老头说的都是谎话。这只是一块普通石头,只为了骗我杀他。&br&&br&什么都有可能。&br&&br&大雾迷惘。&br&&br&我还需要等。&br&&br&我一头扎进古籍,一头还要想着满足九爷。&br&&br&为了讨他欢心,我设计了一个游戏,叫做人筝。&br&&br&我让耳目找到了淮安城内最优秀的工匠,逼他们设计了一支巨大的风筝。&br&&br&工匠看了设计图便知我的意图,一个个摇头,说这是害人的东西。不能做。&br&&br&我受不了扭捏,便拿他们的家里人作威胁。工匠们才逐渐动工。&br&&br&人筝上有可抓的栏杆,每次九爷都让一个人抓着,随后几个力气大的侍卫放长绳索。&br&&br&于是,奴隶们随着风筝越飞越高,在上面叫唤,哭喊。有时候,屎尿都会掉下来。最后渐渐听不到声音,看不见身影。&br&&br&九爷就在下面欢笑。说四二,你真是懂我的心。&br&&br&隔天就会看到那上天的人,摔在外城大街,一如肉糜。&br&&br&一日,九爷笑意吟吟地对我说,四二,你设计的这人筝这么好玩,要不你也上去试试吧。&br&&br&我看着他那张水墨丹青的脸,总觉得哪个地方要化开。&br&&br&“好啊。”&br&&br&我上了人筝,被强风吹上了天,越飞越高。&br&&br&我看到九爷和他的狗儿在下面变成一个个点,大风将人筝吹得越发摇晃。&br&&br&心要跳出了躯体,我闭上眼,封闭一切感官。睁开时,脚下便是流云,低头,能见的只有下方的绳索,细长没有尽头。&br&&br&暴雨似是要从云层中崩发出来。&br&&br&......&br&&br&隔天,我照常和九爷请安。&br&&br&九爷看到我,愣了下,随即露出微笑。&br&&br&“四二,我的好四二,你没死啊。”&br&&br&“拖九爷的洪福,苟活下来了。”&br&&br&“怎么从这天上下来的。”&br&&br&“人筝这玩意儿在设计之初,就有保命气囊,就在筝的内部。只是,我对谁都没有说过。”&br&&br&九爷听后哈哈大笑,第一次抚上我的肩头。&br&&br&“四二,你可真是个坏人呐。”&br&&br&“是啊,九爷,小的就是个坏人。”&br&&br&“奴隶里面你是回不去了,镣铐脱了跟着我吧。也教教我怎么做个坏人。”&br&&br&“好。听九爷的。”&br&&br&他离开后。我跪拜在庭院之上,久久没有起身。怕别人看到我的笑意。&br&&br&&br&&b&05&/b&&br&自此我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成为九爷的贴身侍卫,陪着他出入妓院,戏堂。&br&&br&九爷自然也会让侍卫一起享乐。其他还好,妓院的话,我只能给予妓女银两,让她们不要多嘴。&br&&br&不过在妓院里反倒是最清闲的时刻,没有尔虞我诈或阴谋诡计。我就翻阅一些古籍,或是入梦,修习《方寸》。&br&&br&我知自己身在妓院,眼前却是高山平原,大地苍茫茫一片。雪融冰释,海潮层叠。我用手撩起一旁的溪水。水跟着我的手舞动起来,水与水相接,便化作了龙。&br&&br&那水龙带着我御风飞翔。&br&&br&我要地上有花便有花,我若要草生长,它便生长。&br&&br&《方寸》的第八章,一梦生一梦,生生不息。&br&&br&回到现实,妓女呆呆地忘着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坐着就满头大汗。&br&&br&我喘息着笑笑,吻了她的手。&br&&br&长时间的修习让我的手艺越来越熟练,即便对方在清醒的白天,也可让其进入梦之境。除了最后一章节。&br&&br&什么字都没有。&br&&br&我不明白这最后一章有什么奇妙。&br&&br&看不到的只能暂且放下,在看得到的东西上谋篇布局。&br&&br&出了奴隶营,我对陵国公府的结构更了解了一些。&br&&br&陵国公当年自知再继续服务于朝堂,迟早得个功高盖主的名,于是在壮年时主动离了皇城。虽是武将出身,却深谋远虑。&br&&br&他有九子,每个都吃人不吐骨头。&br&&br&前五个儿子戎马一身,每人奴隶上百,待边防或是战争回来,都要折磨奴隶。&br&&br&听说比起九爷来,更残酷,更血腥。&br&&br&七子八子则是纨绔公子,一个好女色,一个好赌。奴隶八十。&br&&br&一日,我在书屋参看古籍。&br&&br&七爷突然出现在我身后。&br&&br&那人脑满肥肠,肚子里似是有七八个死婴。&br&&br&“四二,你这双脚这么光滑细嫩,不像是做奴隶的吧。”&br&&br&我先是一惊,随即恢复自然。&br&&br&“七爷,小的命贱福薄,早些年家中父母都已去世,是九爷收留......”&br&&br&话还没说完,他就蹲下来,抚上我的小腿。那巨掌好像无数的栾蛇,将我钳住。&br&&br&此人力气好大。&br&&br&“好美的腿。”&br&&br&他在我的小腿上嗅着。&br&&br&“四二,老九那些玩意儿都是给小孩子玩的。你来我这边吧,他给你的,我允你十倍。”&br&&br&我动弹不得。&br&&br&“你好好想想吧。”&br&&br&他挪着摇晃的步伐走了,却每一步都很稳。&br&&br&回去后,我对九爷说了这件事。平日里笑意吟吟的他,听到那个名字脸色就变了。&br&&br&他从院内的林子里取来一片竹片。&br&&br&“忍一下。”&br&&br&我看了九爷,大致懂他的意思。点点头。&br&&br&他用竹片在我脚上胡乱割着,随即皮开肉绽,然后再用滚烫的热水浇在伤口上。&br&&br&那一晚,我几近晕厥。不过每次醒来,都想起那日郡县的屠杀。&br&&br&我想,这疼痛疼得好。再疼一点吧。&br&&br&你们每个人在我身上做的伤口,我会一条一条还清。&br&&br&次日,七爷来到九爷的府第,第一眼便瞧见了我双脚上的结痂。直狠狠盯着周围所有人。&br&&br&周身一片寒意。&br&&br&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br&&br&走了数十米,寒意才消退。我回头看九爷,他用食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br&&br&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一直在暗处寻找去皇城的机会。&br&&br&用手艺出城,自然不是难事。但我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去。我需要一个正当的身份,去了皇城才能有立足点。站稳了脚跟,才能搅起风雨。&br&&br&机会很快就来了。&br&&br&祸起北方,铁城受到北方部落的袭击。若铁国攻破,对方就能直逼淮安。&br&&br&陵国公临时受命前去增援。&br&&br&但他本人一旦离开,皇城临近的诸侯国或许会反。周围四城一旦起,皇城的中央军会苦于四线作战。结果不可想象。&br&&br&陵国公的四子正好镇守在皇城的四个方向。不可调动。&br&&br&五子天性浮躁,带兵打仗,怕是将士不服。&br&&br&只有六子了。&br&&br&陵国公用十道诏书召回六子,提前部署战事。暗地里,我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在军中安插一个位置。&br&&br&夜月,我正查询去往铁国的路线。七爷推门进来,二话不说将我抱上床。&br&&br&“七爷!七爷,你这是!”&br&&br&我终究没有武功,力量上怎么比的过这个男人。&br&&br&“我早看出你是女子了。平日里鬼点子没少帮着老九想吧。你这坏东西。我们来比试比试,谁更坏。”&br&&br&他像猪一样哼哼着,压在我身上。&br&&br&惊慌中,我用手点在他的额头。却没用,我入不了他的梦。&br&&br&七爷这沉重的身板,兔子般后跃几步。&br&&br&顿时,一口气回到身体,几根肋骨似是断了。&br&&br&素闻此人折磨人的手段是九爷的数倍。九爷那那边还能活,被七爷玩弄,那便是身形具毁。&br&&br&“你刚才为何碰我的额头。”&br&&br&我抚着腰喘息。碎骨扎在肉里,异常疼痛。&br&&br&他的脸上有软肉掉下来。一眼便知,此人的外表不是本来的面貌。&br&&br&肉掉下来的口子,浓郁的臭味飘散而出。&br&&br&“你在九爷的地盘这样做,会惊动所有人的!”&br&&br&“就算大家都知道了,也只会在门外等着,我不让他们进来,他们就不敢进来。没人可逆我的意。”&br&&br&“七哥,这可不一定啊。”&br&&br&不知什么时候,九爷已站在我的侧后。&br&&br&“我的狗,就算是自己杀,也不能让你给碰了。”&br&&br&“老九,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么。你这张脸啊,真是太招人嫉妒了,若你我不是兄弟,我第一个毁的就是你的脸。”&br&&br&外人都不敢靠近。&br&&br&我紧张到屏息,如果七爷全身都覆裹着人皮,那我的手艺一无是处。&br&&br&七爷站直了,比上次见面还要高出两个头来。传言他手一挥,就能把一个成年男子的手臂给削下来。&br&&br&七爷逼近,正面就是一拳。&br&&br&我和九爷连连后退。&br&&br&七爷再往前时,脚下被银针刺穿了。&br&&br&九爷放的么?&br&&br&什么时候的动作,我根本没看清。&br&&br&“四二!”&br&&br&收到信号,我奔到了七爷面前。&br&&br&踏上那巨型的身体,双脚踩在他的脸上,拽着表皮露出的地方,脚下借力,往后鱼跃。&br&&br&一下子把那层皮给脱了下来。&br&&br&肚肠乱流。&br&&br&被拨了皮的七爷露出又老又丑的嫩肉,松弛糜烂,肚上还破了一个洞。&br&&br&下坠时,我双手在七爷的额头上点了下。&br&&br&顿时,整间房子化为金色宫殿。正中央一个大水池,爬出几十个美貌女子。七爷向着那水池爬去。&br&&br&梦境外,我看着七爷捂住自己的肚子,一路爬出房间。&br&&br&屋外,银月洒下来,一地的肚肠。&br&&br&“您是窥探这件皮衣啊。”&br&&br&我松开手,把人皮折好放桌上。&br&&br&“只是这个东西,我也不至于把七哥弄成这样。”&br&&br&“九爷,您可真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坏人。”&br&&br&“不,你才是。想出这个计谋,毁了我七哥,你才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坏人。”&br&&br&月光下,九爷长发披肩,笑意吟吟地看着我。&br&&br&&br&&b&06&/b&&br&九爷被关在暗牢里。&br&&br&所有人都知道的罪名,兄弟相残。&br&&br&他的下半身泡在暗水中,上身被巨大的石锁束缚。我替他送饭。经过时,脚趾不小心碰了一下那水。&br&&br&烫得立即伸开。&br&&br&难以置信,这么高的温度泡那么久。岂不是废人一个了。&br&&br&“这沸水并不会伤害肉身,只是......”&br&&br&“只是让你痛苦。”&br&&br&“嗯。”&br&&br&我替他擦拭身体时,陵国公来了。这是我进入府第二次见到他。神威依旧。&br&&br&一个居高零下,一个披头散发。&br&&br&赶紧退到转角口安静地等候。&br&&br&“做得好。”&br&&br&我以为九爷把七爷废了,作为父亲要发作,结果他半跪下抱着九爷。&br&&br&“做得好。我的儿子。”&br&&br&“谢,谢......父亲。”&br&&br&“很漂亮。”&br&&br&我不懂他们的对话。&br&&br&后来九爷告诉我,他们家族,子嗣出生时每个人都被分配了一件宝。还有,生下了便注定要自相残杀。&br&&br&但平白无故地杀戮,那是下策,会遭受家族的驱逐。&br&&br&陵国公鼓励兄弟相残,但需要掌握两点。&br&&br&时机和契机。&br&&br&时机是对外的东西,是门面。这次战乱,陵国公临危受命,一举一动自然在万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在这个时刻,七子还一心想着玩乐。将他废了,也是向百姓传递一个信息。严整家风,势必是要一鼓作气,击破北方部落。&br&&br&契机则是对内的东西,是缘由。不可主动杀人,那便要制造被动的主动。像是这次,七爷主动强占九爷的奴仆。那么九爷的反抗便有了正当的缘由。&br&&br&时机和契机讲究,人与人博弈时的分寸。只有摸清了里面的门道,才有资格在日后慢慢踏入朝政。&br&&br&陵国公知道,皇城里面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会吃人的。&br&&br&被关在暗牢的沸水里,在外人看来是受罚,其实是在帮着九爷软骨。&br&&br&九爷杀了七爷,自然获得七爷的宝。披上那套人皮,可谓刀枪不入。&br&&br&待到陵国公走后,我去给九爷喂饭。&br&&br&我看到他在颤抖。&br&&br&“九爷,你身体还受得了?”&br&&br&探过去看,才发现乱发之下,他是在癫笑。&br&&br&“那是他第一次笑。”&br&&br&“什么?”&br&&br&“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笑。”&br&&br&那一刻,我确实有同情他。&br&&br&&br&&b&07&/b&&br&六爷回到淮安的三天后,四万援军就浩浩荡荡地出城了。&br&&br&多亏了手下小乞丐的情报,整条通往铁国的路线已被我掌握。&br&&br&军队的组成大致分为有编制的和临时加入的。临时加入的多半是方士。有的是真有些水平,有的则是神棍。&br&&br&比如一个和尚,每天都能从兜里掏出一块烧肉。包得倒也扎实。往天上这么一抛,掉下来正好进到嘴里。&br&&br&每天来一次,枯燥的行军中,周围人都被他给逗笑。&br&&br&“各位嘿,你们看。”&br&&br&和尚往上一抛。那肉块逐渐消失在上空,两个时辰之后,他嘴里念叨着到了,到了,要到了。随后跑到一处,伸头张开嘴。&br&&br&那肉就乖乖掉进了嘴里。&br&&br&“谢谢了您。”&br&&br&由于我掌管着方士的名目,所以这个和尚时常来讨好我。&br&&br&“总管,辛苦了您。”&br&&br&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只叫我总管。&br&&br&“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总管,前途大有可为啊。”&br&&br&“总管一表人才,这倾世的容貌该是哪里的贵族公子吧,来这里参军,定会建功立业的。”&br&&br&“总管,你看,这场仗打完了,还请给小的记上一笔啊。我不会忘了您的恩情。”&br&&br&行军的日常自是无趣,每天负责记录方士的行动,其他时间,便一言不发。&br&&br&但是我倒喜欢这份安宁。比起淮安城的腥风血雨,这里正和我意。&br&&br&和尚一直找我说话。&br&&br&有时候忍不住,便会搭上一两句。&br&&br&“和尚都是你这样敷衍趋势的么。”&br&&br&“总管,我名叫喋喋,你也可叫我喋喋和尚。”他左右张望,附耳过来,“其实是假和尚。当日,天下大乱,我为了躲避流寇的追杀,进了青龙寺。被那七个疤的大和尚骗了。”&br&&br&“既是已被点了疤,进了庙,又怎么能说是假的。”&br&&br&“但我撞一天钟,念一天经。想的都是反的。撞钟时,我便告知自己,现在是天底下最安静的时刻,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念经时,便和自己说,我一个字也不识,一句话也不懂。吃了斋菜便说是烫酒烧鸡。吃了肉,那便是天底下第一等的肉。”&br&&br&我觉得这人有意思,笑出了声。&br&&br&“总管,你别笑啊。你一笑,和尚就要跟着哭了。因为和尚一切都和别人是反的。”&br&&br&“不怕佛祖他老人家心眼儿小,哪天报复你。”&br&&br&“不怕,我心中既无佛祖,又有很多个佛祖。既有佛祖,又有神仙。神仙佛祖每天都在打架,管不了我。”&br&&br&“你这话可就是大忌了。”&br&&br&“我不止入过佛门,还入过沃教。”&br&&br&“沃教?”&br&&br&“挺奇怪的,尊崇火焰。还加入了......”&br&&br&“行了行了。”&br&&br&他凑过来,一股酒肉味道,我赶紧让他走开。&br&&br&“那怎么又到我们军中来了。”&br&&br&“为了建功立业。现在这天下纷乱,和尚化缘也没多少粥米了,和尚也得讨生活啊。这次胜了,就可以去皇城领赏了吧。”&br&&br&“建功立业是要掉脑袋的。”&br&&br&“痛死总比饿死强。”&br&&br&说完又往上抛一块肉,我摇摇头走了。&br&&br&去往铁国的路,先锋们每日刺探。得出结论,三个月,行军已经超过了一半的路程。但至今没有遇到伏兵。&br&&br&点出乎意料。&br&&br&不过,出现了一两件怪事。多吃军饷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只是一两人也就罢了,但人数渐多。&br&&br&夜间巡视,我经常能看见有士兵围着放军饷的帐篷,走几圈,然后再回去睡。&br&&br&一日,队伍中有人身体虚弱病死了。刨开,竟看到尸体的腹部有两个胃。&br&&br&“借过,让我看看。”&br&&br&一股熟悉的味道。&br&&br&“九......”&br&&br&我的嘴被捂住了。转头,正看到一并普通的士兵,盔甲严实。&br&&br&“有趣,行军的中段果然比前头要有趣,不过四二......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来军队,有点不妥吧。”&br&&br&我盯着他不说话。我知道,现在说多错多。那双丹青的墨眼也回盯着我。&br&&br&他搂住我的腰,不肯放开。&br&&br&太紧了。&br&&br&脑袋里,我想象九爷来军队的目的。立刻有了三四个结论。&br&&br&“我把七哥的眼睛弄瞎了,人给废了。现在顶替七哥的位置来辅助我六哥。”&br&&br&九爷所说的六哥,陵国公的第六个儿子,传闻也是他最器重的子嗣。从小便远送皇城,远离家族内的是非,和小皇帝跟着太傅一起读书。&br&&br&这次又直接将领军的机会给予他,在陵国公心中的地位想必不用说了。&br&&br&那么九爷这次来,是为了和六爷争斗?但仔细一想不应该啊,六爷在皇城的势力已暗处深扎,九爷哪会这样冲动,一头撞过去。&br&&br&猜不透这个男人。&br&&br&不过这和我没有关系,只要不碍着我就好。我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确保战事胜利,二,确保自己活下去。&br&&br&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皇城了。&br&&br&当然,万一输了也要确保活下去,自有别的方法入皇城。&br&&br&“人平白无故怎么会长出两个胃来呢?四二。”&br&&br&“我怀疑我们的军队里已经混进对方的方士了。”&br&&br&“什么时候?”&br&&br&“从淮安出发时,已在队伍中。”&br&&br&“哦,有点意思。”&br&&br&我对九爷说,淮安征兵都是户籍制。能够临时加入军队的只有方士营。但方士们报上来的奇门遁甲没有一项和这个有关。&br&&br&“所以敌人已经发动战争了,对吧。”&br&&br&“敌在暗,有点麻烦。”&br&&br&九爷阴沉的笑声从盔甲里传出来。&br&&br&“多久?”&br&&br&“什么?”&br&&br&“你的话,阴谋诡计那么多,随便拿出一个就可以找到这个人吧。”&br&&br&我思索了一下。&br&&br&“找出这个方士并不难,但是需要时间。我只怕,这只是个开头。”&br&&br&我还想说下去,却发现前方的军队中开出一条缝。一个男人缓步走来。&br&&br&是领军的大统领,六爷。&br&&br&普通相貌,约莫三十的样子。&br&&br&“大统领,你看,这左半边胃和右半边胃几乎对称,但颜色有深浅之分,右边的应该是新长出来的。”&br&&br&“把肚子缝合好,去埋了吧。找的到人的话就超度一下。他是我们的第一位勇者。”&br&&br&六爷半跪下来,随后涟漪一般,所有人都半跪下来。&br&&br&行军四个月,越来越多人对食物的渴求在增多,大多分布在末尾的一万人中。&br&&br&原定物资,已然消耗了一半,这样下去,军队根本到不了铁国边境。不说铁国是不是支撑得住,就连援军自己都自身难保。&br&&br&战争,其实已经开始了啊。&br&&br&&br&&b&08&/b&&br&派遣了不少士兵驻扎在军饷周围。&br&&br&饶是这样,还是有不少人待到晚上,在篝火旁走来走去,走一会,便又消失在了夜色中。&br&&br&第二具尸体被刨开时,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件事的奇诡。一些细小的器官都长出了一对。&br&&br&胃更是变成了两个半。&br&&br&行军的后半段,听说流传着另一种传闻。说是铁国兵败,北方部落已经血洗屠城。&br&&br&军队每天都在消失掉一些人。&br&&br&有谣言,说军队的后面藏着一只恶鬼。每隔几天都会带走一些人。&br&&br&我想,其实并没有什么恶鬼,一切都是对方的方士做的。&br&&br&夜半,我正浅睡,喋喋和尚叫醒了我。&br&&br&“总管,看呢。”&br&&br&我看到几个士兵,带周围人睡着后,慢慢地起身,丢下盔甲兵器,向着四面八方走去。&br&&br&逃兵?&br&&br&不像,动作太慢了。&br&&br&似游魂。&br&&br&我跟在其中一个身后,走了很远。他没有发现我,走进,发现他居然是睡着的,于是入了他的梦。&br&&br&梦境中,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战士们丢盔卸甲,欢呼着踏歌回家。&br&&br&我双手一抹,那些梦都化为乌有。那个士兵惊慌地起来,看看自己,一脸惊慌。&br&&br&哪有什么恶鬼,有的只有恶人。&br&&br&黑暗中出现一个人,手持短刀,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作乱的方士。&br&&br&“你是怎么唤醒这个人的。”&br&&br&他用刀捅进士兵的肚子。这次,我没有办法再让他醒来了。&br&&br&“塞外北方的?”&br&&br&“没有必要回答你。”&br&&br&“你走不掉的。”&br&&br&“天下大乱,只能派恶鬼铲除邪魔。”&br&&br&我知自己不是短刀男子的对手。唯有避其锋芒,第一击之后,再找机会碰他。&br&&br&可是,短刀男身后又出来三个人。&br&&br&糟糕。&br&&br&四个人的话,我想不到自己可以活下来的可能。&br&&br&四把短刀一齐向我砍来。&br&&br&炸裂。&br&&br&四把刀都是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弹开的。&br&&br&救我的是一个老兵。精瘦,但刀法惊人。他同时和三人对战。另一人在一旁寻找机会,却无法切入。&br&&br&战斗似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几个来回,三个人倒在土丘上。还有一人跌跌撞撞地逃走了。&br&&br&没有余力去追。&br&&br&这老兵身上也被砍了数刀,但他身法很好,没有一刀在致命的位置。&br&&br&“你救我一命......我扶着你走吧。”&br&&br&“你跟着他们走太远了,这都是先锋的边界了。”&br&&br&“先回去吧。回去再说。”&br&&br&回到军营,发现营地燃着篝火。&br&&br&人声喧哗。&br&&br&“这场仗胜不了了,我们都会死在路上。那些走丢的人是去了黄泉比良坂。”&br&&br&一些人站在谣言者的身后。人影在火光下忽大忽小。&br&&br&军心摇晃。&br&&br&刀从士兵的肚子里穿出时,大家看到了他身后的六爷。全都沉默不语。&br&&br&随后他的侍卫们,将这个士兵身后的人全都杀死了。&br&&br&医官剖开他们的身体。&br&&br&有两个心脏。一个紫红,一个紫黑。&br&&br&我看了一眼六爷的侍卫们,刚才救我的那个老兵就是其中之一。现在穿着盔甲,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br&&br&第二天,军队内贴出告示,悬赏能人异士解决难题方士们很多自告奋勇。&br&&br&这期间,那个老兵来到我面前。&br&&br&“不懂武功?”&br&&br&“是啊。”&br&&br&“那为何来参军。”&br&&br&“跟在人后,讨一个便宜。”&br&&br&“那你就是完全相信我们能胜是吧。”&br&&br&“能胜。北方部众虽然善战,人数也众多。但并没有组织大规模军队的能力,擅长单位作战。所以战事上会拖长战线。在前线的几个关卡部署好,一路消耗对手的战力......但这种方法,也在消耗他们自己的战力。”&br&&br&“做了点功课啊。”&br&&br&他的左臂被盔甲包裹着,右手拿着刀随意乱砍草甸。&br&&br&“上过战场么。”&br&&br&“没有。”&br&&br&“我来教你几招保命的招式。”&br&&br&他只教了我三招,行军的间隙,我就自己练习这三招。&br&&br&他说刀起刀落,比的就是一瞬间的事。&br&&br&有时候,想要活下来,不是避开刀刃而是迎上去。拿自己非致命的部分去格挡。当刀砍向你时,也说明自己离他够近了。&br&&br&对准心脏刺进去。&br&&br&当然,这是有局限的。这是一对一,甚至是孤注一掷的保命法门。&br&&br&第二日,喋喋和尚说自己发现了解救之法。他建了法坛,要来三十三桶酒,一面灌进自己的嘴里,一面吐出来。&br&&br&不清楚的以为是在骗酒吃。&br&&br&他从怀里拿出一些淡黄的粉末,浇在酒里。随后取出纸草,在上面写上扭曲的字。&br&&br&他让几个士兵吃进去。&br&&br&士兵嚼着嚼着,瞬时,从肚脐眼爬出很多只虫子出来。&br&&br&“这些东西是?”&br&&br&“这种虫子叫做夏食。先把寄宿者的胃吃掉,然后自己分裂被吃掉的东西的本身。到最后外表一点没有变化,身体里什么都两个了。人的内在完全换了。”&br&&br&“我以前跟着青龙寺老头云游时见到过。”&br&&br&“你刚写的字是什么?”&br&&br&“一个‘赶’字。”&br&&br&之后,军中不少人都吃下那几个墨字。这事也算平息了下去。&br&&br&那之后的第一次正面战争便来了,先锋来报,前方有敌。&br&&br&等我们去时才发现,对方只有一人。&br&&br&是一个身材粗短的汉子。穿黄衫,上半身极强壮,下半身却瘦小。&br&&br&我吃了一惊,一个人也敢来阻止军队。&br&&br&我策马赶到六爷旁边,谨慎如他反倒不敢轻举妄动。他挥手,派十几人的小分队上前。&br&&br&然后,我们就看着那十几人消失在眼前的黄沙中。&br&&br&我看到六爷皱眉,暂且没有让身边人再上前。&br&&br&之后,大地震动,风沙中,一只六脚犀牛冲了出来。&br&&br&“快点撤退!”&br&&br&这只六脚犀冲进先头部队,光是冲力就把几十人撞得粉碎。&br&&br&它在士兵和铠甲上碾压着。&br&&br&我护送六爷往后撤,前面死伤无数。依稀只能看到那个黄衫的汉子离我们越来越远。&br&&br&风沙中再次出现几只怪物,像狮又像巨象。都是我从未见过的。连古籍中都没提及。&br&&br&一路跑来,部队前面几近溃败。&br&&br&“我们的方士在哪里?能抵抗对方这个人吗。”&br&&br&突然之间,方士营中走出一个身高斤三米的壮汉。靠着一个人把最开始那只六脚犀的角给抓住了。然后他用力侧手一翻,原本已受伤的六脚犀就被拽倒在地上。&br&&br&数十支长矛刺进它的身体。&br&&br&等到壮汉把另外三只全都解决的时候,身上也已有数十个大洞,力竭而死。&br&&br&六爷找到这个间隙,立刻恢复军队,改为遁甲防守。&br&&br&这次,我清晰地看到了怪物是怎么出现的。&br&&br&那黄衫男子从怀中拿出一支号角,用力一吹,号角的口子里逐渐吹出奇怪的形状。那形状越变越大,慢慢的变成了怪物。&br&&br&一落地,便奔袭过来。&br&&br&“杀此人者,获一等功。”&br&&br&一片沉默。&br&&br&“我来试试。”&br&&br&方士营中一人上前。眼赤红,透着精光。&br&&br&他拿出一张纸,折弄几下,轻轻一吹。那纸落地后便化作了巨大的蛮牛。&br&&br&蛮牛和狮象互相对冲,有过几个来回,但不消片刻便被冲散。&br&&br&那人连逃回来都没来得及,就被一口吞下。&br&&br&“大风!”&br&&br&方士营中再次出现一人,声音朗朗。&br&&br&“大风!”&br&&br&他又念叨一遍,随即,平原上的风越来越大,周围的泥沙大起大落。&br&&br&刚吞了那名方士的狮象想再次冲过来,刚一起步,就被大风卷走。&br&&br&消失在龙卷中。&br&&br&就这样,第一场正面战争暂时结束了。我们和对方之间有一道巨风屏障。&br&&br&谁都过不来。&br&&br&晚上,老兵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鱼。偷偷煮了一锅鱼汤。好多兄弟都围过来。&br&&br&“哪来的锅啊?”&br&&br&“没有锅啊。”&br&&br&“那你是怎么煮的?”&br&&br&“你一看便知。”&br&&br&我过去,原来是在松土层挖了个洞。用荷叶垫底。&br&&br&“怎么加热的?”&br&&br&“用投火石。”&br&&br&这种投火石非常神奇,稍微点燃,即可加热。投一两颗在水中,顷刻间便会沸腾。&br&&br&“不给六爷他们送去么。”&br&&br&“就是他们送来的。”&br&&br&“我也喝一碗。”&br&&br&“不行!”&br&&br&我看到那几个喝了鱼汤的,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近看才知道是什么。&br&&br&遗书。&br&&br&有些纸不够了,问别人拿。有些写在自己的衣服上,有不识字的让人代笔。&br&&br&“不用同情他们。我们迟早也要做的。”&br&&br&“没有同情,打仗就是这样的。”&br&&br&“我帮你讨些纸吧,晚了就没了。”老兵打趣道。&br&&br&“我不用写,这天底下,我已经没有家了。”&br&&br&&br&&b&09&/b&&br&&br&我还是跟着五十人走进沙暴中。&br&&br&领头者腰上缠着锥钉,一路推行。走过一段,就往地上钉下锥子。让后面的人顺着绳子跟上。&br&&br&在这片中心,可视范围不会超过一米。&br&&br&每天都能听到远处的鼓声。那时,我们全身发抖。这意味着,这沙暴中又多出一只异兽。&br&&br&五十人中有一半是持盾者,站在旁侧防御,即便如此,每天还是会有人被拖走。&br&&br&后面的人捡起前面人的锥钉,继续前行。&br&&br&期间,我发现一条规律。其实异兽向我们冲来,并不是因为看到了我们,而是听到了我们。&br&&br&它们没有视力,只有听力。&br&&br&我找到了方士营中的一个会口技的。让其模仿它们的声音。有的时候对方会走开,有时候会聚集一群过来,在我们周围嗅着。&br&&br&胆战心惊。&br&&br&因为这一法子,最后才一次次避过险境。&br&&br&最后走出黄沙的只剩七人,持盾者全数牺牲。口技者形同枯槁,已不能发声了。&br&&br&我看到黄衫的汉子盘腿坐在沙土上,目空一切。当我把刀穿透他身体时,我看到他放松的表情。&br&&br&将四万援军阻挡12日之久的就是一个人。&br&&br&回头,大部队踏着风沙走来。引导他们的并不是锥钉,而是我们先行军五十人的血骨。&br&&br&六爷骑在战马上,用赞赏的目光俯视我。&br&&br&抽出刀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郡县的小伙伴,小胖笑着对我说,南柯,你的头发张长了,头发张长了。我伸出手,他又跑开了。&br&&br&我追不上他。&br&&br&那之后,人和马又走了四个月。死了不知道多少。最初的四万人到现在只剩下一万不到。&br&&br&军队在铁牯岭面对对方的大军,我能感受到铠甲里的身体瑟瑟发抖。&br&&br&原本说北方部落的人数是三万,但现在看过去,大概六万不止。隔着铁牯岭,对方一字排开,似地平线都要遮蔽了。&br&&br&太阳升起来了么?&br&&br&没有人敢先踏出一步。对面也一直没有进攻过来。确实,后面就是铁国了。现在没有躲在暗处的方士,没有吹出异兽的高手。&br&&br&剩下的就是正面的对抗了。&br&&br&恐惧像是一条粘稠的鱼从腋下划过。&br&&br&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时,一名士兵提剑向前冲去。我看清楚了,是九爷,他发疯一般地笑着。他手中拿着战鼓。&br&&br&响彻天空的呐喊。&br&&br&所有人还没有意识到,身体却自己动起来了。&br&&br&人实在太多了,对面源源不断有人扑过来。我亲眼看着战场上,一对兄弟对砍,只是因为杀红了眼。&br&&br&血与沙的气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br&&br&挥刀,溅血。对方的人数似乎根本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我的力量太小了,只能站在老兵的旁边,帮他守着身后。&br&&br&老兵的刀术高强,周围一米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无人可靠近。他杀敌也只用一刀,便终结了对手。&br&&br&我插不上手,混乱中,我看清了敌军。好几个人都长着一张脸。&br&&br&怎么会这样!&br&&br&“九爷!”我看着远处那个敌方正营中的将领。对着旁边的九爷大喊,“你有办法送我到那边么。”&br&&br&“你说什么?”&br&&br&“送我到那个地方。”&br&&br&我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说这话。&br&&br&“你想做什么?”&br&&br&我没再说话,认真盯着他。&br&&br&“走。”&br&&br&九爷解除了自己的铠甲,从地上拔起一把刀。替我开路。&br&&br&我看到他一个人冲向敌军的中心,我跟在后面。无数的刀砍在他的身上。&br&&br&将他砍得半跪在地上。但这个男人还是奋力站起来,将那些刀剑都弹开。即便穿上了七爷的那件人皮,我看他也快支撑不下去了。&br&&br&“四二!”&br&&br&他用尽力气挥起刀,我踏上刀尖,奋力越过无数人的头顶,来到那个将领的面前,用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br&&br&我入了他的梦。&br&&br&顿时,从地上爬出无数的恶鬼,向着将领爬过来。鲜血淋漓,他从马上跌落,被无数的恶鬼包围。挥剑也没有用。&br&&br&恶鬼缠住了他,将他的心脏给掏了出来。&br&&br&梦境之外,我把将领的头割了下来,高高举起。&br&&br&下雨了,战争就这样无声息地结束了。&br&&br&眼前的景逐渐淡化。我看到远处一群老弱妇孺,恐惧地望向我们这边。&br&&br&其实早该猜到的。所有强壮,凶猛,甚至面露杀气的士兵都是我们看到的幻像。以前听父亲讲过,和筑梦有三分相似,不然我也破不了幻像。&br&&br&我看到对面的老弱妇孺前面,一个老头气喘吁吁地用拐杖支撑着。&br&&br&就是那个幻像师了。&br&&br&我们的士兵环顾四周,硝烟之下,倒在地上的不过是一些和自己一样弱小饥饿的躯体。&br&&br&抬头,我看到在高山之上,六爷和他的禁卫军从上往下看。&br&&br&什么时候上去的。&br&&br&我还看到了一个身影,是九爷,他策马赶上去。&br&&br&等到我上去时,九爷正在和六爷的守卫战斗。挥刀毫无章法。&br&&br&像是在,寻死。&br&&br&“你不是普通人吧。”六爷淡漠的声线。&br&&br&“北方部落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吧。”&br&&br&“怎么看出来的。”&br&&br&“百物志上见过铁国人的服饰。”&br&&br&我看着下方的人,从上俯视的目光,六爷一辈子都是这样看人的么。&br&&br&“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么。”&br&&br&“是啊,从没有北方部落的侵略,从一开始皇帝想要把铁国给灭族。”&br&&br&“那些方士?”&br&&br&“是铁国仅存的精英,我们断了他们的脉。”&br&&br&风声呼啸。&br&&br&我看到六爷做了一个手势,下面的兵长领命,将铁国壮年的男子都杀光了,老弱妇孺充当俘虏。&br&&br&“知道为什么么?以前百国进贡时,开晚宴。太子上前表演一段舞剑,但其有跛足,提剑上来时跌了一下。铁国的小皇子笑了一下。就是因为这笑被灭了国。”&br&&br&“只是因为这个!”&br&&br&“是啊。是不是特别讽刺。”&br&&br&“书上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一切都是一个笑话......你觉得这个国家算好么。”&br&&br&我看着六爷,印象中淡漠如他,露出狰狞的样子。&br&&br&“您既不认可这件事,为什么还要亲自率兵领命。”&br&&br&“这是我再往上走的机会。我有想要做的事情,那之前的,必要让自己入魔。”&br&&br&我看着这个隐忍的男人,他又回到了之前的表情。&br&&br&“我要回皇城了。你那双手,如果想保命的话,千万别去。当然,一定要去的话,我奉劝你不要被丞相黄伦泰见到。他喜欢收集世间奇物。你懂我这句话的含义吧。”&br&&br&“我会去。”&br&&br&我们对视一眼。&br&&br&“那会再见面的。”&br&&br&说完,他提着剑走出去。身后,九爷已经躺在地上,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到现在。&br&&br&9名禁卫死了三个,其他人都气喘吁吁。&br&&br&六爷扒开了九爷的人皮,露出他奄奄一息的身体。随后六爷把重剑刺进了九爷的心脏。&br&&br&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br&&br&父亲说,南柯,你要去看人心。但这世间的这么多年,我唯独看不透九爷的心。&br&&br&屠杀之后的第三天,部队已经离开,我留下来掩埋尸体。&br&&br&看着烧成焦土的残骸,没有多余的感情。怜悯是个离我很遥远的词汇。&br&&br&河道边,我看到了老兵。我想上去道谢,战斗中,他替我挡下好多刀。&br&&br&但看到他脱下右边的手套,后脑好像被击中一样。天崩地裂。&br&&br&右手有七只老茧。&br&&br&那夜,郡县的火光再次映入我的瞳孔。&br&&br&“你以前用过三寸刀么?”&br&&br&“一介武夫,大体上什么都用过一点。”&br&&br&他不转身。&br&&br&“有参与过秘密的活动么?”&br&&br&“有的,一些卑劣的事情也做过。以前说过的,为了活下去。”&br&&br&“南家的屠杀当晚,你有参与么。”&br&&br&等他转过来时,我的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身体。但是错过了致命部位。&br&&br&那老兵捂着左胸,一下子跳开。&br&&br&“你是......”&br&&br&“遗留下来的。”&br&&br&我有些遗憾,自己第一击并没有杀死他。&br&&br&“看来是真的,南家人还有残留。看来是真的。”&br&&br&“那晚一共多少人。”&br&&br&“你指流云黑甲兵么,一共六百一十无人。你杀不过来的。”&br&&br&“是谁指使的?”&br&&br&“我不能说。”&br&&br&“你要死了。”&br&&br&他的前胸被血染红了。老兵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活物,吸附在伤口处。&br&&br&血很快就止住了。&br&&br&“是......血太岁么。”&br&&br&“是的,还记得我以前教你的么,一百多场战役,我是怎么活下来的。”&br&&br&我想起以前老兵说的,和比你强的人战斗,不能退缩,只能往前进。&br&&br&我拔出刀,和他在同一瞬间,冲上去。&br&&br&我的刀刺进了老兵的身体,同一瞬间,背后另一把刀穿透过他的身体。&br&&br&“九爷!”&br&&br&九爷一脸血污,应该是从墓地中爬起来的。&br&&br&“你没死么。”&br&&br&他拿我的手放在他的左肩上。&br&&br&“心脏移位术。”我大吃一惊。&br&&br&“每个子嗣都有自己的宝,七哥是那套人皮,我的是这个。六哥刀刺进来时,我把心脏移到别的地方了。”&br&&br&老兵到死都没有跌倒,他拿起老兵身上的太岁,放在自己受伤的胸口。&br&&br&“你真名叫什么?”&br&&br&“南柯。”&br&&br&我盯着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告诉他。&br&&br&末了,两人相互警戒了许久,他才跌倒在地。&br&&br&“哈哈,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阻碍你的计划的。毕竟我现在是死人一个。”&br&&br&“六爷知道你有心脏移位术么。”&br&&br&“知道。”&br&&br&“那......”&br&&br&“他最后还是下不了手,放了我一马。”&br&&br&“你败了。”&br&&br&“对,我从小就没赢过他。”&br&&br&乱尸堆中,我扶着九爷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往前。&br&&br&“四二,哦不,南柯,你接下来要去哪里?”&br&&br&“皇城。”&br&&br&“那可是片吃人的土地啊。”&br&&br&“是啊。”&br&&br&“介意带上一个死人么?”&br&&br&“你以为只有你一个,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么。”&br&&br&九爷看着我的眼睛,笑意盈盈,如同我初见他的那般。&br&&br&“所以,真的要去么?”&br&&br&“便是千重山,也要去。”&br&&br&&br&&br&&br&&br&&br&&br&&br&&br&
THE END&br&
《南柯》_狮心&br&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br&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br&&br&&strong&【首更】
南柯_皇城篇&/strong&&br&&br&&br&&br&&b&01&/b&&br&旎真从马车里探出了头,东边的云雨自下而上翻卷着,似是一颗颗竖立的海螺。&br&&br&他闭上眼,尝了一口风沙。甜的,带些杏仁的味道。&br&&br&&br&&br&戏团从六个月前就出发了,一路经过边境十六国。到铁国时,人和马都收了脚。&br&&br&半年前的那场战争,谣言和故事都还没止息。&br&&br&有人说那场仗一共打了三十七个日夜;又有人说,其实两个时辰就结束了;还有的说,看到有人在乱军之中取了敌将的首级。&br&&br&无一可考。&br&&br&唯有铁国的灭族没有人提及。&br&&br&平原上,尸身成山,腐烂后形成的瘴气化作浓雾,叫人无法靠近。&br&&br&杜茫第一时间选择绕路走,身为班主,他只希望这趟旅程能走得平稳些。&br&&br&路遇沿途的旅人,他则会分享自己做的烟袋。随意听对方聊两句。&br&&br&“哪还有十六国,现在是十五国啦。过几年,不知道还剩下多少。”&br&&br&“谁知道呢。”&br&&br&应付了几句,之后的话就不该再说了。起码不该在这里说。已经到了生城的边境,过了就是皇城。&br&&br&离得太近了。&br&&br&杜茫接过旅人递回的烟袋,深吸两口。&br&&br&他看见前排马车里探出头来的旎真,叹了口气。&br&&br&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奇了。对世间万物的好奇。&br&&br&在他看来,这不是一个优点。&br&&br&沿着行进的马车一路望下来。十辆,都是熟悉的人,或者说他的人。&br&&br&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安。&br&&br&他知道原因,这不安来自第十一辆马车。&br&&br&尾巴上的这辆比其他的都要大,用一块巨大的黑布遮着。没有人可以从任何角度窥视到里面的东西。&br&&br&皇城啊......&br&&br&他吐出一口烟。&br&&br&是王的领土,是万城之城,亦是权臣的棋盘。关于那边的事,从他还是孩童起就听得太多了。&br&&br&烟雾很快消散了。但杜茫的不安却久聚着不肯走。&br&&br&&br&&br&&b&02&/b&&br&“肚子又饿了么?”&br&&br&马车里一个长相丑陋的妇人,温柔望着少年。&br&&br&“饿了,阿娘。我肚子咕咕了半天,你就是装作听不见。”&br&&br&“你看看你这肚子。再吃都要赶上客叔了。”&br&&br&虽是责怪的话,但任何人听来都是怜爱的口气。丑妇人从身旁的篮子里拿出一块圆饼,递给旎真。&br&&br&“等下到了生城,不要乱说,不要乱看,不要乱动,多余的事什么都不要做,跟在我身边,或者你阿爹旁边。明白么。我们住一个晚上就走。”&br&&br&“明白了。”&br&&br&“真的明白了?”&br&&br&“真的,比客叔的肚子还真!”&br&&br&旎真很兴奋,戏团头一次从家乡走那么远,为的就是一个月后,赶往皇城参加新太子的登基大典。届时,普天同宴,皇城如同旋涡的中心,吸卷着各色人种进入。&br&&br&戏团自然少不了表演的机会。&br&&br&这是兴奋的其一,其二则是眼门前的事儿。他探出头去看到,东边的云雨过后,便是生城了。&br&&br&生城过后,便是皇城。&br&&br&而书里说,生城是座一半的城市。&br&&br&一半活人,一半死人。&br&&br&当真如此?&br&&br&旎真远目眺望,好像连底下一根细草儿都斑斓艳丽。&br&&br&“真儿,别看了,你再看,这脚下的路也不会自己变短。”&br&&br&“阿娘,我们快到了!”&br&&br&“是呀,快到了。”&br&&br&旎真的父亲是戏团的班长,他随母姓,从小便生在马车上。&br&&br&对戏团,他是慢慢从喜欢到了不喜欢。这么多年,阿爹那些的手下永远都是老三样。&br&&br&比如客叔,表演的叫换衣。一共十八件衣裤,小的到大的应有尽有。&br&&br&客叔身材高大,穿上一件小衣,上半身便缩成了和衣服一样小的状态。旎真就看着一个上半身是个小孩,下半身是壮汉的怪人在那跳舞。&br&&br&他记得那是人生第一次鼓掌,小手儿通红。&br&&br&客叔如果穿上一条肥大的裤子,那两条腿就变成两根柱子,整个人的下盘就变成极为肥大。一晃一晃走在搭建的戏台上,木头发出咿呀的送散声。&br&&br&客叔每到一处表演换衣,都会受到欢迎。&br&&br&但是这么多年了,旎真看着客叔从胡子铁青到鬓边淡白。永远都是这几样花,早没了兴致。&br&&br&戏团里的其他人也一样。毕竟再好的食物,吃个十四年,总会腻的。&br&&br&相反,若是遇到了其他的戏团,那旎真就来了劲,挤破头也要进去瞧瞧。&br&&br&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见到了碎人。&br&&br&那是他平生所见最大的戏团,有两百多人。压轴的戏码便是展出碎人。&br&&br&碎人其实是罪人,是被施与了丝刑的人。&br&&br&丝刑是皇城最残酷的刑法之一。罪人的魂魄被方士固定着,随后将其肉身撕成一片一片,待一切完成,再让罪人自己将自己的碎片拼起来。&br&&br&而重新拼凑而成的那个早已不成人形。&br&&br&听说立法到现在,蝇朝三百年一共有五十四人受刑。其中五十人在施刑的一周后尽数自杀。&br&&br&旎真进去看了一眼碎人。之后的一周,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忘记那恐惧的画面。走一步心脏会颤动一下。生疼。&br&&br&三周后,稍微好些,却不能跑。只可慢行。&br&&br&那一次,便是他与皇城的初遇。那座城以这样的方式在少年心中留下了强烈的印象。&br&&br&“淡。”&br&&br&“不可能。”&br&&br&“阿娘。就是淡啊。”&br&&br&“是你这几天口味变了。”&br&&br&旎真嚼着手中的饼,他当然知道是自己的口味变了。没有那个人跟在戏团后面,自己的口味也不会有变。&br&&br&旎真觉得那个旅人特别神秘。对方是半道子加进来的,坐在第十一辆马车上。身上五个瓶罐子。走路的时候叮叮当当作响。&br&&br&煞是好听。&br&&br&因为对方总裹在一件披衣下,只能靠声音判断,大概是女的。&br&&br&虽然交流并不多,但是旎真接触下来,觉得此人本领非凡。&br&&br&每次给她食物,口味便可随意更改。酸,甜,苦,辣咸都可以。&br&&br&最近她入了戏团后,旎真每天都会把自己的食物给她,让其变甜。&br&&br&于是这几天,吃什么都淡了。&br&&br&“我想再加点味。”&br&&br&“不许......”&br&&br&阿娘的口气软下来了,旎真知道那其实是她允许了,立刻就跑下缓行的马车。&br&&br&刚想往后窜。第一辆马车停了。前方有边境的士兵。&br&&br&阿爹在和他们交涉。&br&&br&“通行的文牒呢?”&br&&br&“在这里,我们准备了好久的。”&br&&br&“从万象地界来的,够远的啊。”&br&&br&“对,对对,去司法监大人那儿表演的。”&br&&br&“司法监......呵呵,这些个大人真是会享受,一月之后,皇城百国朝圣,普天同宴。就留我们兄弟两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境,检查通关。连杯羹都分不到。”&br&&br&新兵嘀咕道。&br&&br&另一名士兵年纪更大一些,推了他一下,示意不要多嘴。&br&&br&“文牒看来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们的马车,我们要例行检查。班长,麻烦你了。”&br&&br&“没有问题,应该是这样。”&br&&br&“恩。”&br&&br&新兵和老兵一辆接着一辆地看。倒也只是翻了翻帘布,望两眼。一直检查到第十一辆马车。&br&&br&“这里面是什么?”&br&&br&“是我们表演的器具。”&br&&br&“掀开看看。”&br&&br&“大人,要不请回吧,此物不适宜让人观看。”&br&&br&年纪大一点的士兵注视着杜茫,新兵则沉不住气。&br&&br&“你不让我看,我偏偏还就要看了。怎么,是危险的玩意儿么。”&br&&br&“此物不可透光。”&br&&br&杜茫面无表情,但是一旁的旎真已经感觉出父亲的紧张了。&br&&br&“那我自己进去看。”&br&&br&新兵一个人进了黑布中。他在里面站立了数十秒,随后黑布里出现一个颤抖的人形。&br&&br&裸露在外的只有新兵的双脚,有液体顺着裤子留下来。&br&&br&他失禁了。&br&&br&老兵立刻把人给拉出来。&br&&br&出来的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样貌呆滞。恍恍惚惚间才说出一句:“你们,走吧。”&br&&br&十一辆马车整顿好之后,缓缓上了路。马经过刚才的新兵时,旎真注视着他。&br&&br&他觉得这个人有点不一样了。但是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br&&br&仔细看了他的眼角,发现有一些细微的皱纹。嘴角也是。与刚才那个飞扬跋扈的样子相比,眼神黯淡了。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新兵鬓角长出的几缕白发。&br&&br&刹那的一瞬,似乎已经老了十岁。&br&&br&&br&&br&&b&03&/b&&br&再往前走,都不一样了。&br&&br&风吹过,草向着逆风的方向飘着。&br&&br&戏团终于到生城了。&br&&br&众人到了一家驿站。一进去,旎真就觉得怪怪的,好像整个驿站都被分为了两半。右边的是正常的桌椅。左侧的则说不出的怪异。&br&&br&刚开始看,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走近了。才发现每处都有细小的高矮不平。光滑的表面总有一块粗糙。&br&&br&旎真坐在右侧的一张椅子上,坚持四分钟就觉得难受。原来那张椅子是倾斜的。&br&&br&桌子的木头总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像是有个老人在你面前吐着浊气。&br&&br&回到右半边就好多了。&br&&br&一群人四散坐的,不一会儿又聚拢在了右侧。&br&&br&一会儿,另有几对人马进来了。有押镖的,也有类似戏团的,不过规模小一点。&br&&br&驿站变得热闹了些。&br&&br&但不论左边坐了多少人,最终就会有人受不了,移到右边。&br&&br&黄昏,店里有一人打着瞌睡出来了。在左边的每一张桌面上倒满了酒。&br&&br&“店家,这里没有人,为什么要倒那么多酒?”&br&&br&有人憋不住好奇,说出来了。&br&&br&店家没有回答,继续倒酒。那人忍不住好奇,上前喝上一口。&br&&br&就这一口就吐了出来。&br&&br&“怎么回事,这酒都是坏的!”&br&&br&“这酒不是给你们活人喝的。”&br&&br&所有人都楞了一下。&br&&br&此时,太阳渐渐下山。从大堂的中央渐渐出现一条线,刚好将左边和右边一切为二。&br&&br&旎真随着好奇的人群一起出去看。&br&&br&整个生城市集的路面,都被这条线一切为二。旎真上去摸了摸,却触摸不到这条线。像是把月光刻成的模子。&br&&br&“客官们,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子时一过,大家最好别出门。一定要出去,那记住:人往右走,千万别走左边。”&br&&br&店家以嘲笑的口味看着所有人。&br&&br&人往右走,那么左边呢?&br&&br&旎真抬头看着逐渐升起的银月,这根将生城一分为二的线,越来越明显了。&br&&br&&br&&br&&br&&br&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br&&b&【二更】&/b&&br&&br&&br&&br&回到驿站,众人开始安静地吃东西。离子时还有段时间。&br&&br&走镖的要看镖,打了饭菜便回了房。&br&&br&大堂中多数还是旎真熟悉的脸。&br&&br&只有一张他很陌生,也很好奇。&br&&br&是那个旅人。此人一直坐在第十一辆马车上,身上系着五个瓶瓶罐罐。随便一抹,便可将自己手中的饼变甜变咸。&br&&br&但这些都不是旎真最好奇的。&br&&br&最好奇的是阿爹竟然允许陌生人半道加入戏团。&br&&br&在旎真的眼里,其他班长威风凛凛,一言九鼎。阿爹却既胆小又谨慎。但团里的人就这么听了他的话二十多年。&br&&br&路经铁国,其实并无威胁,却还是饶了路走。&br&&br&阿爹永远只做最稳妥的选择。&br&&br&按他的性格是不会随随便便与人同行的,所以旎真判断,对方一定不是寻常人。&br&&br&那双明亮的墨瞳,就这么细细地盯着她看。&br&&br&旅人坐下后,先是用披衣的边角擦了擦椅子。然后依次摆开十几只碗,酱料就更多了。&br&&br&一整张桌子就她一人霸着。&br&&br&她看了会,又不满意,将所有的碗碟重新摆放。菜上齐后,又拿起筷子反复擦了许久。&br&&br&做完这一切,她才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猪肘。&br&&br&呸!&br&&br&“什么鬼东西,猪毛这么多。店家你给我出来,你做的到底是酱猪肘还是酱猪毛!”&br&&br&店家冷冷地看着她,大概是看惯了这类事。&br&&br&从后厨走出了厨子,上身赤裸,看上去甚是精壮。&br&&br&“还有丸子,面粉这么多?”&br&&br&“还有么。”店家摇摇蒲扇。&br&&br&“还有这猪肉包,肉质太不紧致了。口味也差,酸得掉牙了,你用人肉做的?”&br&&br&“哈哈哈哈。”店家仰头大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挑三拣四的人。阿达。”&br&&br&那厨子就是阿达,收到信号,大步上前。&br&&br&旎真就在旁边,他是既紧张又好奇。既非寻常人,那么接下来必定要露一点本事了。&br&&br&“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那旅人微微一笑,向前便是一拳。&br&&br&旎真觉得那精壮的厨子要飞走,结果那一拳后,旅人半跪在地上。&br&&br&“痛痛痛痛!”&br&&br&厨子抓起她来,一步步往门外推。每推一下,她都往后跌。&br&&br&好不容易站起来打上一拳,自己又飞出去。&br&&br&旎真看傻了眼,张大的嘴还没缓过来。&br&&br&“你等着!”&br&&br&然后就彻底被厨子关到了门外。&br&&br&“我这小店容不下您这座大佛,去别地睡吧您......如果能找到的话。”&br&&br&原来那个家伙是个草包,他完全没想到。&br&&br&“我的碟子们!”&br&&br&门外传来模糊的声音,旎真就看到厨子阿达一个个地把小碗碟丢出去。&br&&br&外头还传来嚷嚷的叫骂声。&br&&br&&br&&br&&b&04&/b&&br&旎真一直把耳朵贴着客房的壁上。隔壁房间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br&&br&“要不要去比比。”&br&&br&“比什么?”&br&&br&“胆子。”&br&&br&“师弟,你是说的真的么。”&br&&br&“你我相识这么久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种说笑之人。”&br&&br&“我知道。”&br&&br&“师兄,我就是不服气。”&br&&br&“我知道。”&br&&br&“无论武功,才干,以及对镖局的贡献,都是我比你更大,但是你比我先入镖门,你是大师兄,所以师傅的厚望以及镖局的一切,未来都是你的。”&br&&br&“你说的都对。”&br&&br&“师兄,你了解我,这一切我有没有过半句怨言。”&br&&br&“今日之前,一个字都没有。”&br&&br&“但今天我就是不服。为何师傅连阿静都许配给了你。全局上下都知道我和她已经......”&br&&br&“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的感情,全部人都知道。”&br&&br&“可为什么师傅还要将阿静许配给你。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求和她安稳过一生。为什么这样还是不行!”&br&&br&另一个声音沉默了一下。&br&&br&“师傅他老人家有他的意图,我不敢猜,我只是......”&br&&br&“你只是遵守,永远的遵守,他说什么都对,反正都是你的。”&br&&br&又是沉默。&br&&br&旎真在猜测那个师兄的表情,但隔了一堵墙,他自然什么都看不见。&br&&br&“师弟,是不是我不回应你,这趟子走镖,你就没法百分百地去护镖。”&br&&br&“我心里不服。”&br&&br&“那我和你比试了,又如何。”&br&&br&“至少痛快点。”&br&&br&“好,那就依你的,我们比胆子。店长说晚上不要出房,听到什么也别开门。那我们就子时去楼下喝酒。无论见了什么听了什么,都继续喝,谁先离开座位,谁就输了。”&br&&br&“好!”&br&&br&自此,再无一句对话。&br&&br&旎真把头伸回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因为他太想看了。&br&&br&阿娘说的话,一句都不记得了。心已经飞去了楼下。&br&&br&阿爹阿娘大概还在客叔的房间商量行程。&br&&br&客房的每个角落他都钻了个遍,坐着股间就痛,站着,脚板就酸。&br&&br&慢慢的,直到听到楼下喝酒吃肉的声音,全身才舒畅了。&br&&br&子时,那两个镖师已经下去了。&br&&br&整个驿站都很安静,只有这喝酒的声音最是明亮,在夜里发着光。&br&&br&但是旎真没有听到其他房间开门的声音。一间也没有。&br&&br&他想起了几个时辰前,店家说的话,子时一过,千万不要去楼下。外面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很多东西都很会骗人。&br&&br&旎真突然觉得一切都开始不真实起来,会不会这间房就是活物,便会骗人。&br&&br&这墙便是它的口,那些对话,是它的谎言。&br&&br&旎真摇了摇头,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感到羞涩。&br&&br&他知道自己在害怕。&br&&br&但恐惧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br&&br&旎真悄悄开了门,躲在二层的阶梯口子后面。&br&&br&视线大部分都被遮挡了,透过板子,只能瞧见镖师俩师兄弟。&br&&br&碰杯,对饮。&br&&br&最开始只是普通的喝酒,逐渐的,底下的声音越来越响。&br&&br&两个镖师的声音加大了。&br&&br&有一瞬间,旎真觉得很不舒服。心脏像是被一双冰冷的手碰了下。&br&&br&有动静了。&br&&br&他看到楼下,门开了,有什么东西走进来了。&br&&br&一个。&br&&br&两个。&br&&br&三个。&br&&br&驿站‘热闹’起来了。&br&&br&旎真再去看那两个镖师。已是全身僵硬,他清晰地看到两人手臂露出的部分变得铁青,黑血沿着手腕往上攀爬。&br&&br&两人都在颤抖。一口没喝,举起的酒杯,杯沿已经有酒洒了出来。&br&&br&线依旧分割了大堂两边。&br&&br&右边只有两个镖师,左边却越来越‘热闹’。但木板当着,他根本看不到。&br&&br&镖师们现在看到了什么?&br&&br&真的是死人在喝酒?&br&&br&死人是怎么样子的,和活人一个样么?&br&&br&这些问题在旎真脑子里打结,烧着他的神经。&br&&br&他看到底下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想要壮胆,但是唱到后面,嗓子里发出的已经不是人的声音了。&br&&br&声音很怪,好像事一块米糕,放在缸里,被数十只老鼠给啃得变形。&br&&br&尖细,恶毒。&br&&br&旎真已听不懂两人在唱什么,听起来,倒像是老鼠在说话。&br&&br&再之后,气味开始变了。&br&&br&气味有了层次,最初像是臭鸡蛋和鱼腥的味道。再之后的味道旎真形容不出来,起码在他的十四岁生涯中,他没有的闻到过。&br&&br&再往后,味道越来越怪异。&br&&br&怎么形容?&br&&br&像往上掉的雨,像火中游的鱼,像茶中浮游的杯子。&br&&br&旎真被那气味压抑着,一动不能动。&br&&br&他保持着固定的动作,看着楼下的两个镖师。&br&&br&看他们饮酒,看他们放歌。&br&&br&等到左边的‘客人’们陆陆续续走出驿站,消失了,已不知过了多久。&br&&br&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刻都没有睡着。&br&&br&跑下楼,旎真发现镖师两兄弟已经没了呼吸。&br&&br&眼眶爆出,是吓死的。&br&&br&旎真跑去客叔的房间,却发现一个人都不在。&br&&br&阿爹不在,阿娘也不在。他回到自己的客房,全身颤抖,不知道该做什么。&br&&br&他从行李中拿出了自己的木刀,配在身后,快步出了驿站。&br&&br&月光下,生城中央的那根细线浮在半空。&br&&br&旎真想起了那句话,人走右边。&br&&br&两边的房屋紧闭着,活人在这个点肯定是不会开门的。&br&&br&他想起马车上阿娘说的,生城是一座极为特别的城市,一日十二个时辰,有两个时辰不属于活人。&br&&br&这段时间,生城便不再是生城,而是座死城。&br&&br&这是一座离黄泉比良坂最近的城市。&br&&br&旎真带着一顶长帽,压低帽檐,尽量不去看自己的左侧,然后分配出自己三分的气息,放在余光上,用以注意中间的分界线。&br&&br&切割气息的本事是他客叔教的。这么多年,他的本领就学会了这一样。&br&&br&旎真在走,两旁已极少有点灯的屋子,他想喊阿爹阿娘,但是根本不敢发声。&br&&br&脚下有团黑影,往上看,只见上面有一张笑脸盯着自己。而笑脸与身体之间的脖子细长如蛇,脖子上大概又有上千张大大小小的笑脸。&br&&br&那是旎真见过的最恐怖的笑容。&br&&br&这笑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见到的碎人。&br&&br&心脏立马一痛。像是被匕首刺进去一样。&br&&br&对方越线了?脑袋传递出这样的信号。&br&&br&他想跑,本能却在同一时间将九成的气息聚拢,护住心脉,这才站立稳住。&br&&br&对方虽然将头伸过来,嗅着,但是它并没有越线,线还在。&br&&br&还切分着两方的位置。一左一右。&br&&br&稳住心脉后,身体继续供给,思维也稍微回来了一点。&br&&br&旎真低头站着,一动不动,对方这才逐渐收回了头,慢慢走远。&br&&br&刚想迈步子,看到自己的旁边有一双腿,是与他相似的少年的腿,他抬头,那少年的上半身如同蒲同英一样散开了。&br&&br&那些飞散的如同一只只细小的水母,他紧张地吐气,一吐气,那些‘细小’又分得更加细小。&br&&br&“嘻嘻。”&br&&br&嘻嘻两声之后,那少年孩童走远了,旎真用余光去看,那些细小又重新聚拢。&br&&br&他见到的只是少年的背影。正面是怎么样的,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br&&br&走过两条小路,前面的巷子更小了。&br&&br&居然看到对面走来一个酒鬼。是之后和镖局一道来的小戏班。&br&&br&他摇摇晃晃地过来。&br&&br&糟糕!这条路本来就窄,切了一半后,两个人过很吃力。&br&&br&“小兄弟,你陪我喝一杯吧,皇城一个月后的普天同庆,也请我们兄弟去表演,到时候银子肯定不少啊。”&br&&br&“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哈哈。”&br&&br&旎真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可供暂躲藏的地方。&br&&br&酒鬼还没靠近,就自己跌倒在了左侧。&br&&br&线的左侧。&br&&br&“这次大发了。”&br&&br&醉鬼干脆躺在了地上。&br&&br&旎真心脏都快停止了。他想去把他拉回来,但是自己根本不敢靠近线。&br&&br&更别说越过线了。&br&&br&挣扎许久,旎真还是踏出了步子。&br&&br&他想去救人。&br&&br&只是脚尖越过几厘米后。他便收回了。连滚带爬地跌倒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身体打哆嗦,双手一直在摸索着腰间的木剑。&br&&br&看到了,真的看到了。&br&&br&死的世界。&br&&br&刚才只是超过线的几厘米,旎真便看到了左侧的世界,所有的房屋都是肉块做的,地面也不是泥土,是尸体卷着尸体,首尾相连。空气散发着腐烂的味道。角落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br&&br&线的左侧,通向黄泉比良坂。&br&&br&那是人不该触碰的禁忌。&br&&br&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肉,周围都是野兽。再慢一点点,肉就会被分解为肉糜。肉糜又会变成口中的残羹。&br&&br&再踏出一寸......&br&&br&旎真不停地摸自己的脸。确认身上没有缺少什么。&br&&br&气息回来了,呼吸逐渐地慢下来了。&br&&br&气息切割已经消耗了许多的体力。&br&&br&再去看旁边的醉汉,只剩下薄薄的衣服留在地上。半径一米的圆,一片血污。&br&&br&连对方怎么被分食的都没有看清。&br&&br&旎真还是要走,不是勇敢,是连往后退都没有勇气。&br&&br&他压低帽檐,终于还是把几乎所有的气息都聚拢在余光上,只拿一成看着前方。&br&&br&视线变得模模糊糊,脑袋很晕,但是自己和那条线足以保持足够的距离。&br&&br&旎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片湖。&br&&br&很大的一片湖,湖水在黑夜里粘稠的像是墨汁。&br&&br&一个背影靠在湖边。&br&&br&他走进,居然是那个旅人。稍微安心了点。&br&&br&“有没有见到我阿爹阿娘。”&br&&br&“班主啊?”&br&&br&“对,我阿爹。”&br&&br&“我被赶出来后,一直就在这里,没看到啊。”&br&&br&旅人一直背靠着他坐着。&br&&br&“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在这里干什么?”&br&&br&“我,我......”旎真不敢把所见所闻说出来。&br&&br&但是他的好奇心又回来了,这个被赶出来的旅人坐在湖边干什么呢。&br&&br&“你在干嘛?”&br&&br&“钓鬼啊~”&br&&br&“钓鬼?!”&br&&br&“对啊。”&br&&br&旎真跑过去看,旅人确实拿着一根鱼竿,细长的鱼线连着竿子,却不见鱼饵。&br&&br&“你没有鱼饵啊。”&br&&br&说时迟,那时快。从四个方向窜出来四只恶鬼,从上往下扑向旎真。&br&&br&那四只恶鬼,在快要触碰到的一刹那被什么东西弹了出去。&br&&br&旎真看到自己周身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碗的形状。&br&&br&在恶鬼弹开的一刹那,碗状物也消失了。&br&&br&“金鸡碗。收。”&br&&br&旎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周身飞到了旅人的腰带中。&br&&br&她站起身,放下鱼竿,敲了敲自己腰间五个瓶罐。打开一个。&br&&br&“甜,出来吧。”&br&&br&月光下,旅人的旁边突然出现一个贵公子,对着旎真微笑,那笑容能带给人一种太阳般的温暖。&br&&br&“酸,你也出来吧。”&br&&br&旅人的另一边又出现一个人,和旎真差不多大的少年,川字眉,撅着一张歪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br&&br&“辣你给我好好待着!每次出来都弄得一团糟,面壁时间还未过呢。哼。”&br&&br&旎真看着这转瞬的一切,如同做梦。&br&&br&“你刚才不是问我鱼饵在哪里么。”&br&&br&旅人将自己的黑色皮衣掀开,露出一张清丽的笑脸。&br&&br&“你不就是我的鱼饵么。”&br&&br&&br&&br&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br&&b&【三更】&/b&&br&&br&&br&&b&05&/b&&br&鱼饵?!&br&&br&我什么时候成为鱼饵的?!&br&&br&本来只是出来找阿爹阿娘,结果在一片暗水湖前看到了那个神秘旅人,还拿着一根鱼竿坐在那里。&br&&br&她居然说自己在钓鬼!&br&&br&面对突发的情况,旎真一头雾水,却也感知到了无可名状的危机。&br&&br&“这位小兄弟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br&&br&说话的是最开始出现的贵公子,一身白衣,对着旎真微笑。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心都要融化了。&br&&br&“你保护他?哼,被春夏盯上,这小子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花。”&br&&br&另一则声音却完全不同,阴阳怪气的,如一只蛞蝓在你耳边蠕动。&br&&br&“酸,你别这么说,吓到他了。”&br&&br&“甜,我说的是事实而已。不信,你去看看。”&br&&br&旎真的头顶出现了一根黄蜡,其燃烧的光亮在黑夜里化作萤火。&br&&br&天上有东西俯冲下来。&br&&br&是黄蜡的光吸引着它们。&br&&br&咚!&br&&br&旎真被冲击撞至三米开外。看到了!那张恐怖的血嘴,旎真觉得自己要死了,被咬到的话,一半身体都没了吧。&br&&br&他摸了摸全身,好像没缺少什么。周身依旧出现了那个碗的形状。&br&&br&“春夏,我看那个小兄弟好像坚持不了多久。”&br&&br&“我的逐节呢,怎么还没上钩,尽是些小打小闹的。”&br&&br&“春夏......”&br&&br&“甜,你就是心肠太软。有金鸡碗罩着,他没事的。”&br&&br&湖前的这块平地已经没有线了,无数的恶鬼向这边聚拢。&br&&br&叫甜的贵公子和叫酸得歪嘴少年正驱赶着赶来的恶鬼。不让它们靠近那个叫春夏的少女。&br&&br&好让她能够悠悠地坐在黑湖前垂钓。&br&&br&甜的手法很温柔,伸出手贴在恶鬼的额上,嘴上默念经文,默默将它们超度。&br&&br&相比之下,酸则粗野很多,他的手伸进恶鬼的身体,对方不消一会儿,便融化了。&br&&br&旎真本应该对这些奇景充满惊奇,但是他自顾不暇。&br&&br&“鱼饵似乎不够啊。”&br&&br&说完这句,春夏打了一个响指,旎真头顶的黄蜡烧得更旺了。&br&&br&上空聚集越来越多的尸蛾。旎真刚才看清了它们的脸,眼和嘴都揉在一起。全身惨白。飞过的地方有鳞片落下。&br&&br&“你好好当我的鱼饵,我就告诉你阿爹他们在哪儿。”&br&&br&旎真抽出木刀,支撑着站起来。&br&&br&“好,我当你的鱼饵,但是你要......”&br&&br&话还没说完,尸蛾便俯冲下来。冲撞产生的气旋将旎真弹入空中。&br&&br&而尸蛾碰到碗边缘的一瞬间,便燃烧掉下。&br&&br&它们向他撞来,又纷纷落下。像是一场袖珍的细雨。&br&&br&地上堆积着越来越多的尸蛾。&br&&br&“甜,那个小子怎么样了。”&br&&br&“他......”&br&&br&旎真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冒着青烟,地上的木刀早已断成两节。&br&&br&“控制气息的本事还不错。”&br&&br&“怎么说?”&br&&br&“刚才尸蛾从各个角度冲撞过来,而每一次,他都可以将身体的气息集中到那之前。”&br&&br&“难怪,寻常人早就断手断脚的了。”&br&&br&“我不是说了没事的嘛,你就是爱瞎操心。”&br&&br&“春夏,你!”&br&&br&“你什么你,我有说错什么吗。”&br&&br&“不是,你看着黑湖。”&br&&br&湖面上泛起涟漪,涟漪由远及近推过来。&br&&br&“小心春夏!”&br&&br&旎真向着湖面望去,只见水面上窜出一只类似蜈蚣的东西,张大了嘴,向着春夏咬去。&br&&br&“哈哈,逐节,我等你等了好久咯,总算给上钩了。”&br&&br&“酸,甜。给我上。”&br&&br&春夏得意地挥挥手,结果并无任何动静。她看向一旁一脸疑惑的旎真。再看看自己的腰间。&br&&br&那五个瓶罐不见了。&br&&br&“刚才那两个很厉害的哥哥呢。”&br&&br&“好像,在它的肚子里......”&br&&br&“这是个什么?”&br&&br&那只蜈蚣一样的生物逐渐靠近旎真。&br&&br&“你说逐节?它喜欢潜伏在冥河的下面,偶尔吞噬完好的尸身。将它们的脸撕下来,贴在自己身上。然后它就......”&br&&br&“然后它就怎么样。”&br&&br&旎真看到自己被逐节缠绕着围了起来,近看才发现,那其实不是蜈蚣,那只是有一个脑袋连着一个脑袋的生物,每个脑袋上的表情都不同。&br&&br&每张脸都是死之前的样子。&br&&br&逐节首尾相连,将旎真围在它身体组成的圈内。&br&&br&一层盖着一层,居然把上面都封顶了。&br&&br&“然后它怎么样!”&br&&br&“然后嘛......它就又变长了嘛。”&br&&br&旎真头顶的黄蜡一直在烧,逐节缠成了钟的形状,将他罩住。&br&&br&他只能听到外面,春夏模糊的声音。&br&&br&“你叫旎真对吧,别担心,有金鸡碗,他伤不了你的......应该吧。”&br&&br&“它要做什么啊!”&br&&br&“你看啊,逐节的身体就是不同尸体的脑袋组成的,就说明它喜欢收集脑袋嘛。”&br&&br&“喜欢收集脑袋?”&br&&br&春夏的声音越来越轻了,他能听到的只有密密麻麻的攀爬的声音。&br&&br&“逐节喜欢收集自己没有的表情,你一定要模仿,如果它发现你的脸是它没有的,那就......”&br&&br&“你说什么,大点儿声!”&br&&br&“我在外面,等到在它肚子里找到五味食灵罐,就救你出来......”&br&&br&“哈哈哈,总算是等到逐节出现了,我还要拿你做菜呢。”&br&&br&再之后,旎真一点都听不到了。春夏的声音,黑湖的水声,以及平原上呼啸的风声。&br&&br&只有安静。&br&&br&黄蜡的光照亮了四周,是无数张脸,每张都有不同的表情。&br&&br&一张笑脸伸过来了,眼角下垂,笑的很欢愉。但现在看,却异常恐怖。&br&&br&旎真盯着那张笑脸,汗毛倒竖。&br&&br&他做出同样的表情,身体因恐惧而发颤,脸上仍是笑意。&br&&br&即便如此,还是不够。眼角没有下垂,于是自己用手划下眼角。&br&&br&逐节的身体每个都在移动,如同洗牌一般。&br&&br&最后那张笑脸点了点头,退回到身体原来的部位。&br&&br&下面一张伸出来的是愤怒的脸,五官因为被水泡的太久,全都挤在了一块。&br&&br&旎真学着那个表情,将五官都挤到一起。&br&&br&但是这样就有一个问题,他看不到周围了。什么都看不清。&br&&br&之后,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脸伸过来。&br&&br&有的悲哀,有的焦虑,有的恐惧,有的欢喜。&br&&br&每一张伸过来,旎真都要调动五官去模仿那个表情。&br&&br&渐渐的,表情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袭来。&br&&br&光是转身都快来不及了,旎真越来越看不清那些脸。&br&&br&“没有的。”&br&&br&一切暂停了,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是无数张脸同时发出的声音。&br&&br&“没有的。”&br&&br&什么没有的?&br&&br&刚才没有对上?&br&&br&什么没有的?&br&&br&旎真摸出身后的断刀。提防着一切。&br&&br&终于,最初那张笑脸伸下来了,咬向旎真。他挥动木刀,却无法砍断它。&br&&br&一百多张脸一同咬下来。&br&&br&金鸡碗同时受到多处攻击,几乎要变形。&br&&br&“喂,你没死吧。”&br&&br&“你阿爹和阿娘还要不要去救啊,他们现在可比我们危险多啦。”&br&&br&旎真听到了春夏的声音。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出来干嘛的了。&br&&br&旎真观察了四周,想起了小时候跟着阿爹一起去山上抓蛇。&br&&br&阿爹说,蛇抓七寸,再毒的蛇,下巴被你抓紧在手里,也就没法害人了。&br&&br&旎真将那几张伸出来的脸,当做毒蛇,抓住他们咬人的嘴,然后踩上去。&br&&br&一点点往上爬。&br&&br&“旎真,你死了没啊。可千万不要被它生吞了,我的逐节可是很珍贵的,生吞了你,只怕会消化不良。”&br&&br&这个时候还在担心这怪物!&br&&br&旎真意外地没有生气,反倒一片宁静。&br&&br&但毕竟是戏团长大的,猴子般的身法让他窜得很快,但背后有无数张嘴想要咬他。&br&&br&他到了最上端,用断掉的木刀插进最上头的一张脸上。&br&&br&逐节散开了,再次变成了游走的蜈蚣形态。&br&&br&旎真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br&&br&“可以啊,居然还能自己爬出来。”&br&&br&“我阿爹他们呢,在哪里。”&br&&br&“你阿爹被人算计啦。”&br&&br&旎真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春夏正在编制一个草人。春夏自己用笔墨画了草人的脸。&br&&br&头上还有熏香。&br&&br&逐节再次冲过来,调转方向,一口吞下草人。吞下后全身扭动,看似极其不舒服。&br&&br&然后,那巨大的逐节慢慢的缩小,一千多节脑袋散开,自己爬回到黑湖中。&br&&br&只剩地上一个翻腾的小东西。&br&&br&旎真凑过去看,看上去像是泥鳅,却只有一张皱皱的小脸。&br&&br&就是这个小东西差点吃了自己?&br&&br&春夏把缩小的逐节收到腰间。随后在旁侧的草地上找到了五个瓶罐。&br&&br&“你说我阿爹被算计了!”&br&&br&“当然啦。其一,去皇城的路径何止百条,为什么单单走生城这个鬼地方,你阿爹不是个谨慎的人么,不会不清楚生城是怎么样的地方。&br&&br&其二,戏团为什么平白无故多出一辆马车来。里头装着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人瞧见......这些,你都有想过么?”&br&&br&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br&&br&走生城是为了赶路,最后那辆马车,阿爹说是装了一些危险的器具。&br&&br&“那辆马车是皇城某个大人物拖你阿爹带的。没有找镖局,故意找你们这种戏团,就是为了秘密运送那个东西。”&br&&br&“镖局每过一处,都要在各地做登记,而你们没有那么麻烦。这是皇城的某个人想在背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啊。”&br&&br&“......”&br&&br&“你们只是牺牲品而已。”&br&&br&旎真头有点痛,之前的战斗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现在脑袋已经滚烫发热。&br&&br&他摇摇晃晃往前走。&br&&br&“别过来。”&br&&br&“怎么了?”&br&&br&“你浑身都是泥巴,这么脏,离我远一点。”&br&&br&旎真看着春夏,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这么讲究。&br&&br&“看在你帮我抓到逐节的份上,算啦,我带你去找他们吧。就是不知道老班主能不能坚持到现在啊。”&br&&br&&br&&br&&b&06&/b&&br&两人重新回到了驿站。&br&&br&旎真看到傻了眼,整个驿站通体透明,像是一个巨大琥珀。&br&&br&戏团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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