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最近总是六味地黄丸要嚼碎吗了吐的哪都是,咋回事

一、为什么总是会出现恶心呕吐
  1、由于胃肠感冒、血压不稳定、脑供血不足等,最好去医院检查血压、脑血流,看是否有脑供血不足或是血压不稳定;去胃肠科检查,看是否是由于胃肠感冒或是其它胃肠病变导致的。  2、气血虚、气血不足引起的血液新陈代谢减缓,低气温使血管收缩。  3、睡觉起来头晕恶心  早晨起床应该是很惬意的一件事,可是有很多朋友早上起来后头晕、恶心、乏力,甚至出现晕倒的状况,常头晕,有时还伴有恶心、呕吐,特别是在起床时或者扭头时更容易发生。患者往往以为自己得了“高血脂”症或者“脑血管硬化”症,但是经过各项检查显示脑血管无病理改变,其实这些人可能患的是颈椎病。这种颈椎病,其症状除了眩晕、恶心外,还有头痛、耳鸣、阵发性视物模糊、心悸、咽喉部异物感和鼻腔干燥。 眩晕发作常与颈部活动有关,医学家把这种由颈椎病引起的眩晕称为“颈性眩晕”。如果进行X线摄片,则可发现颈椎“队列”变形,椎体与椎体之间的间隙变窄,钩椎关节明显增生。如果进行椎动脉造影或B超检查,则可发现椎动脉血流不畅。
二、预防恶心呕吐的方法是什么
  1.不要饮酒。任何曾经宿醉过的人都知道,酒精对胃具有强烈的刺激作用。如果您已经感到胃部不适,现在肯定不是饮酒的时候。(如果您现在的胃部不适是由饮酒引起的,不要想着那句古语“喝一杯解宿醉的酒,以酒解酒,以毒攻毒”,更多的酒精只会使您更难过。)而脂肪较多的食物、口味重的食物、含*的饮料,以及香烟,也都一样。  2.坚持吃易于消化的食物。当您准备恢复饮食时,先选择一些软的清淡食物,例如面包、未涂黄油的吐司面包、蒸鱼或香蕉。避免食用高脂肪及高纤维的食物,喝点鸡汤也不错。如果是低脂肪的,那就可以。  3.另一个建议是:开始只吃很少量的食物,然后慢慢增加。  4.不要害怕呕吐。试图阻止呕吐是最糟糕的事,因为呕吐是您的身体排出胃中捣乱物质的一种方式。强制阻止这种冲力有可能引起食道撕裂。  5.保持电解质平衡。除了需要补充因呕吐流失的水分,保持体内钠和钾(电解质)的平衡也非常重要。如果您超过一天左右的时间都不能进食,可饮用一些运动饮料,例如佳得乐,它对胃的刺激小,且能补充电解质。如果直接饮用对胃有刺激,可先用水稀释。
三、缓解恶心呕吐的食疗偏方
  方法一:  鸡蛋红糖  豆油适量放锅内烧热,将2个鸡蛋、30克红糖(放一点水搅拌)倒入锅内煎熟,空腹服用,连服10天。为巩固疗效,也可多服几天。  方法二:  篱栏药膳  用中草药篱栏25克,带壳鸡蛋一个,大米50克,煮成稀粥,可加适量油、盐、味精调味。煮熟后,去篱栏渣和蛋壳,一天分2次食用药粥和鸡蛋,一般连续食用3天,头晕头痛症状即有明显好转。此药粥不仅香甜可口,可治疗头晕头痛,还具有辅助降压作用。  方法三:  鸭蛋赤豆  鸭蛋一个、赤豆20粒,搅匀蒸熟,早晨空腹服,每日一次,连用7天有特效  方法四:  枯草汤  夏枯草25克,生白芍15克,生杜仲25克,黄芩10克。  用法:先煎前3味药,放入3茶盅水,熬30分钟,从火上拿下来,稍停再加入黄芩,煎5分钟即成,每天早晚各服1次。服后即能感觉头轻眼亮,没有其他副作用。  方法五:  菊花治  菊花功能降血压、明目解毒、治头晕、头痛、耳鸣目眩,能使小便清长。高血压的人可用菊花枕头,对妇女肝阳火盛引致头晕、晚间烦躁不能成眠者有帮助。可将野菊花加入油柑子叶、绿豆壳或通草丝,晒干待冷装入枕袋内再缝密即可。
四、中医怎么治疗恶心呕吐的
  一,热伤胃络 由于恣食肥甘,偏嗜辛辣,运化失职,水湿停滞,损伤脾胃,日久化热而致。症见脘腹胀闷,口渴引饮,大便黑干,衄血呕血,高热汗出,小便黄赤。舌质绛红,苔黄燥,脉象洪数。治宜清热泻火,凉血止血。方选三黄泻心汤化裁,药用黄芩,黄连,大黄,赤芍,侧柏炭,大蓟炭,丹皮,生石膏,知母,生地黄,甘草等。  二,脾气虚损 由于素体虚弱,或久病失养,内伤生冷,外感寒邪,中阳不振,虚寒内生而致。症见胃脘隐痛,面色萎黄,神疲乏力,呕吐清水,甚则呕血,大便色黑。舌质淡胖,苔白腻,脉象沉细无力。治宜健脾益气,摄血宁神。方选归脾汤化裁,白芍,当归,茯神,酸枣仁,药用党参,黄芪,白术,砂仁,伏龙肝,焦地榆,槐花,甘草等。  三,瘀血阻络 由于久病胃痛,反复发作,气机不利,伤及胃络,血瘀阻滞,不通则病而致。症见胃痛拒按,痛处不移,宛如针刺,夜间尤着,或彻胸背,呕血便血。舌质紫黯,或有瘀斑,脉象弦涩。治宜活血化瘀,理气止痛。方选金铃子散加味,药用川楝子,元胡索,生蒲黄,赤芍,广木香,丹参,五灵脂,佛手,制没药,制乳香,甘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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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吃这饲料好好的,最近总是嚼碎了吐的哪都是,咋回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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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了,进口宠粮一直在这买,价格公道,关键保证正品!家里的主子也爱吃~
我家的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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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料不好吃
都半年不肯吃饲料了,饿多久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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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老是不吃吐出来怎么办
我儿子12个月,已经有一个多礼拜不好好吃饭了,好不容易吃点就老是全都吐出来,反正吃什么都吐,而且他老爱喝开水,果汁什么的倒不爱喝,就爱喝开水,总觉得他很渴的。大便一天两次,不是太厚,有时一天也会大便三次,大便但次的话就更稀了!真不知道怎么办?请有经验的父母们帮我解决一下,谢谢!我儿子也不吃饭,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我儿上个月也是这样,吃啥子都吐出来了,最后连奶都吐出来了,结果到医院去看是喉咙发炎长了
11个月的宝宝不吃饭怎么办,喂进去又吐出来,怎么办啊,急死我了宝宝才11个月,还是要以奶为主的,平时可以弄点粥,做点面条之类的,不一定是米饭的
我家宝宝才75天最近老是吐奶,吐的很严重有时候严重的从鼻眼出来,是不是胃有火啊,用吃药吗?给她药还不吃都吐出来,直接也把奶也吐出来,到底该怎么办啊?吐奶不需要吃药,新生宝宝的胃基本是水平的,很容易吐奶,所以喂奶的时候不要太冲,奶瓶喂奶的话要让奶水完全充满奶嘴在喂,防止空气吸进宝宝的胃里,喂完奶,要把宝宝竖抱拍嗝后再放下。 如果说是常常这样子喷的话,及有可能是肠套了,需要去医院检查下的
一周岁宝宝还是什么辅食都不吃怎么办,不是不爱吃就是不吃,放嘴里就吐,要么吐出来拿着放嘴里嚼碎了再吐出来正常的,我家宝宝也就样,比如吃水果,光吃点水。
宝宝吐奶,有时候从嘴里吐出来,有时候从鼻孔吐出来,然后还要吃,不吃就哭闹怎么办?你好,宝宝有可能是肚子不舒服,平时可以给宝宝多腹部顺时针按摩,每次宝宝吃了奶要拍嗝
九个月的宝宝喂药老是吐,连带饭也一块吐出来怎么办?宝宝都是这样子的,你每次可以哄宝宝吃药的,给药放在宝宝喜欢喝的酸奶瓶子里这样给宝宝吸一般宝宝还是会喝的。 应该是喂时进空气了,还是药刺激肠胃啊,换药试下
以前不怎么爱吃奶粉,但是吃完不吐,从昨天晚上宝宝睡着睡着就往外吐奶且量很多。吐完又接着睡着了,但是睡得不踏实,老是来回翻身、到早上5点喂他奶粉,吃了几口不吃了,过一会呼啦几口全吐出来了,又喂了几口又全吐出来了怎么办啊?宝宝是不是半夜肚子着凉了,这几天天热他老是踹毛巾被、如果是肚子着凉引起的话该怎么办呢?用吃药吗?还是看医生?如果这样吐奶的话,我感觉不是着凉的缘故。,我家老大那会也这么吐奶,连s水都
刚出生一个半月的宝宝老是干呕,尤其是晚上吃奶之后,有时不吃奶也吐,吐出来的有奶瓣子,是为什么呢?怎么办啊?宝宝吐奶每次不要喂太多,吃完奶可以拍拍宝宝后背,那样能够减少吐奶次数,注意给宝宝保暖,不要冷到了。
宝宝不肯吃辅食,老是吐出来,大家都急坏了,怎么办才好?宝宝对辅食没什么感觉的话可以先试试添加配方奶粉到里头,推荐你添加美赞臣荷兰铂金版奶粉,这奶粉口味适合大多数宝宝,而且里面含有丰富DHA,宝宝喝了大脑发育能够更加地完善,人也能够更加地聪明。
我家儿子出生现在已有1岁了,最近宝宝老是哭闹,喂奶他不吃奶,放进奶头,他又吐出来了,请问应该怎么办?罗638pcl:您好!建议妈妈观察宝宝最近身体是否有不适,检查宝宝口腔当中是否有溃疡,因疼痛而导致不肯吃奶,若有此情况及时就医。 是不是厌奶了 或者不喜欢现在的奶粉的缘故。哭闹是不是被吓到或者肚子不舒服 宝宝是否哪里不舒服才这样的呢?找到原因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孩子哭闹肯定是 有原因的,现在孩子一
宝宝一岁多了,只喝牛奶,别的东西都不吃,咬了都吐出来,怎么办带宝宝看一下中医,看看是不是宝宝脾虚引起的,如果宝宝脾虚给宝宝吃点醒脾养儿颗粒。 那就不让他吃奶,饿他一下他就会乖乖的吃饭了 慢慢来吧,有的过几天就好了
宝宝一直吃母乳,现在想喂点奶粉,可是喝一点就会吐出来,急人,奶水是够吃的,就是怕我有事不在家宝宝饿了没东西吃,怎么办呢?孩子现在多大了?真正饿的时候肯定会吃的,在我们医院住院的孩子,家属都说不吃奶粉,最后也没有不吃的。
我家宝宝6个多月,喂什么辅食都不吃,一吃就呕,吐的连奶都吐出来了,怎么办?光喝奶也不抵饱啊?宝宝不愿意吃辅食可以过一段时间再添加的另外辅食刚开始添加的时候只能是米粉
宝宝三个月的时候吃糖丸后立即吐了,医生说五月份补上就好了。今天四个月吃了糖丸后还是吐了,怎么办呢????我宝宝第一次吃也吐出来,医生说没事,本身挤进去的剂量多,后来就没吐出来过。你让医生给吃的时候挤进去点。 你说的吐是呕吐还是宝宝不要吃吐出来? 他怎么老是吐出来呢,吃了后轻轻地拍一下后背,不要让他哭。下次再补吃吧。 如果吐了那就是没有接种成功,需要补种的,也就是需要重新吃的。 我们上次吃糖丸的时候
你好,一般宝宝初用勺子的时候,是拒绝接受勺子,喂的东西全部吐出来。最好坚持喂,每天喂三四勺,吐出来也不管它。最好用勺子喂一些宝宝喜欢吃的食物,让宝宝慢慢的适应使用勺子。 证明宝宝不爱吃,可以给宝宝换辅食,等过几天在尝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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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人要走多远的路程,看多美的风景,拥有多少段经历才能够平静下来坚定的对自己说:“这就是我下半生要为之奋斗的地方!”,“这就是我矢志不渝死不悔改的事业!”。  芸芸众生中恐怕很少人有答案。  茫然的走在BJ崇文门街头的陈玉成很不幸的是芸芸众生中的绝大多数,他不仅没有答案,甚而连一丝头绪都欠奉。  因为他又丢了工作,一份餐饮业的工作,他心中的事业地图似乎又可以抹去一块,更甚而,BJ这个城市也可以从他心中抹去了,他似乎也留不下来。  他心里觉的有些荒诞,这次既不是被炒也不是他自己走人,而是被婉拒,简直扯淡的经历!他忍不住嘴角一撇的自嘲道:“这回可真是高不成低不就了,呵呵,真是废啊!”边说着,边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似乎是越想越有趣,回想刚刚和经理的谈话,他心里狂吼吐槽:日啊,我只是想当回洗碗工啊,要不要这么套路?  “姓陈是吧?咱们这唯一一个大学生,难得哦,我就叫你小陈怎么样,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来坐,坐下说,先吃块儿西瓜,今天叫你来就是聊聊天,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不用这么拘谨。”  “好。”  “你来了快有一个月了吧?厨房是不是很苦,尤其是洗碗!?对吧?!又脏又累,咱们这儿又这么忙,客人一多,碗就更是没个洗完的时候!”  “还行,王总,我是农村出身,小时候一直干农活来着,上了大学也经常锻炼,所以并不觉得有多苦。”  “嗯,是个好小伙子,闲聊时候不用叫我王总,叫姐!”  “是。”  “王姐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年轻的时候家里实在太穷了,就跑城里来打工。但是又没学历又没技术的,能干哪个嘛?只能做苦工!一开始我没做这个的,而是去给人家洗车,干了一年多,累死累活,可平均下来每个月连三百块钱都没有,我心说这可不行,就打算转行。刚好咱们火锅店开业招工被我看到了,那时候是在SX,我说这儿管吃管住还有钱挣,可比洗车好多了,就留下来洗碗,在那家火锅店一洗就是三年,那时候还没有洗碗机,有时候热水都没有,那油就得抠,冬天冷的时候,别提手多难受了,那冻疮是好了又犯犯了又好的,你看我这手没,这一块那一块的,到现在都没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没文化,我只能干这个!辛亏咱们张总赏识我,我才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您很厉害。”  “哪有?什么厉害呀,就是跟对了人!选对了行!说了这么多,小陈啊,姐想跟你说的是啊,这话也许伤人,但却是姐的真心话,你知道吗?你不该干这个!你有学历,有文化,听说还是211高校毕业的,在火锅店洗碗?这太屈才了,你说是不是?好好想想,其实你应该换个工作的,比如教师啊什么的,要不然这学不是白上了吗?”  “王总,您要是觉得我有什么做得不够的地方,您说,我一定努力改正。”  “没有,你很优秀,我就是给你个建议,也并不是现在就要淘汰你,你的去留要由你的领班和人事主管来定,也就是明天。我是觉得你在这儿待着太可惜了,知道吧?你总不能一直在火锅店刷碗端盘子吧?三五个月是不是还得换工作?咱们公司总部定的那个人才鼓励计划是想要吸引长期人才的,你明白吗?”  “我知道了。那王总,我想问一下,要是我明天被淘汰了,那我的工资会算上鼓励计划里第一个月补助的那2000块钱吗?”  “不会的,因为你并没有正式入职,所以你知道的,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我们一切都要按规章制度走,我一个人是说了不算的。”  “嗯,我明白。那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走人!”  罗里吧嗦了一大堆,其实就是想让他主动走,陈玉CD能想到他走后那经理王总一定会操着她那口川普和人事主管这样说:现在的大学生哦,眼里就看见钱了哦。可钱哪有那么好赚哟,读书读傻了嗦。”  他确实有些读书读傻了,居然会相信网站招聘的企业介绍上写的那些薪资待遇而跑来当洗碗工!  “算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陈玉成自语。  然而虽是这样说,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舍,这一个月是他工作以来最轻松的一个月了,虽然身体确实挺累,但没有那些劳什子的绩效业绩,他每天都睡的很香,同时还锻炼了身体,再加上他还和那些奇奇怪怪的老光棍大叔大兄弟们居然相处的很好,这段经历简直不能更完美,就只是太短了。  这让他想起了刚毕业去SH,也是不到一个月,也是一段人生导师一样的谈话:  “小陈哦,这都快一个月了,你一份保险都没卖出去怎么行哇?”  “我会努力的,经理。”  “光嘴上说努力是不行的呀,你得拿出实际行动来才行哦!公司培训的时候,你的理论水平可是第一名哎,现在业绩却是倒数第一名,这不叫人看笑话吗?”  “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我麻烦,是你,小陈!你晓不晓得在大SH混有多不容易哇?这个月你一单没签麻烦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晓不晓得?房租,水电,吃饭,那个不要钱哇?你还绷着那学生架子拉不下脸来?同样作为男人,我替你着急!你晓不晓得?男人没有钱,腰杆子怎么挺得起来哇?”  “······”  “小陈,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哦,我说这些可都是为你好!现在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的,你得豁的出去,晓得哇?你看看业绩前几名的那些大姐,地铁,公交,酒店,只要签单,干什么都可以的,你看看人家,每个月佣金都是上万甚至大几万的拿哦,谁要跟钱过不去呐?你说是不是哇?”  “是。”  “好了,那你回去可要好好想想,接下来,我看你的行动哦。”  “不用回去想了,经理,我辞职!”  “哦?!那好吧,人各有志嘛。祝你能在大SH找到好工作。”  陈玉成清楚的记得,就在他转身往外走的时候,那娘炮经理嘀咕了一句:“读书读傻了哦!嘿!”  读书真的能把人读傻了吗?也许吧,陈玉成觉得前半生十多年的教育经历确实在赚钱谋生这件事儿上给他套上了枷锁,让他不能如很多人那般毫无顾虑,一往无前。  他没梦想但是有坚持,他太要脸但又真的很喜欢钱,这种矛盾让他痛苦。  2009年毕业后他已经走南闯北东奔西窜了三年了,内陆沿海,高原盆地,SH,威海,TJ,大连,CD,西昌,苏州,BJ····,辗转了大半个中国,他想要寻找一个能满足他家和未来想象的城市,但似乎没有哪个城市符合,它们千篇一律的钢筋水泥让陈玉成觉得孤寂。有人跟他说,你走的太快了,走马观花,浮光掠影,这些城市你要静下心来沉得住气才能体会它们的韵味。  或许吧。他知道自己确实着急。  或许就像一个励志屌丝说的:只要他妈的有钱,哪个地方不能安家?一套房子一个媳妇,有钱你就有三宫六院!说白了,还是穷!抓紧挣钱得了,想那没用的!  陈玉成还真是挣着钱了,不管靠谱不靠谱的营生他都试过:在SH他卖过保险当过商场保安;在广州他拉过皮条,在网上装成小姑娘钓凯子,搞酒托欺诈;在CD他卖过假包卖过袜子躲过城管,还做过律师助理;在BJ他当过黑导游做过前台接待服务生,偶尔还做家教坑中小学生,而在这期间,他还白日做梦的考过教师和公务员,四次入围,四次面试被刷,笔试一次第一,三次第二。  他自问他这经历也快没谁了。  邪性!  如果非要说他这颠沛流离的生活中还有一丝让他骄傲的事情的话,那就是——他没买过彩票!  他终究是乡下人啊,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也不相信一夜暴富的神话。  但就这般四处辗转,百般寻觅,始终无果,他似乎渐渐的丢掉了一开始的锐气,开始学会了妥协,学会了勉强,学会了凑合,甚至于开始连最初的坚持也要消磨了,那是他离开家时朝父亲撂下的狠话也是他这般死命逐利的滥觞:“打死我也不留在这个封闭落后的小县城!”  陈玉成口里封闭落后的小县城是他的家乡——江北鹤阳县,官方表述叫农业大县,直白了说就是一个字:穷!而陈玉成家所在的红叶村那就更是只有更穷,穷到什么程度?  在陈玉成不多的童年记忆里,生活中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很多东西都要蹭,都要借,都要赊(就是先欠着)。  蹭方面好说,主要就是电视,常常是一堆人拖家带口的跑到那有电视人家的院子里蹭着看,就跟看电影一样,不过常常还要因为信号不好着急上火。  借的东西就多了,主要是工具。陈玉成记得他上一二年级时,他爸买了个永久牌的自行车,但是没舍得买气管(打气筒),或者是钱不够了。他家靠山,路上石子儿多,自行车三天两头的扎带漏气,他就一趟趟的被他爸指使着跑去邻居家里借气管,后来跟邻居家孩子打架时还被人家拿气管来威胁,搞得陈玉成对他爸颇有怨念。  其他的诸如锄头,铁锹,钳子,改锥,大锯等等的就不必多说了,都得借。  最后的赊,陈玉成今天想来都很觉得有些神奇的意味。那时还没取消农业税,家里常年放着粮食,没有钱,米面之类的就得用粮食换。那没有粮食呢?就可以赊!  那些骑着三轮后来开拖拉机的粮贩子们是人手一个小本本,陈玉成小时候专门凑到人跟前看过,密密麻麻的人名和数字,写的那是一个整整齐齐,一板一眼,但是除了这些就什么也没有了,既没红手印也没戳记,等粮食收成的时候,他们就来收账,神奇的是也没人赖账,他们总说,白纸黑字嘛,咋个赖掉?  就当那时候的人都朴素单纯吧,反正陈玉成也不关心,但是通过那个本子,陈玉成特别想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人们特别重视写字呢?怎么就连个文盲,他的名字写的都要比今天好多大学生工整漂亮呢?这不科学!  听说那时候相亲,男方胸口别一支钢笔,写一手好字,就有女孩肯跟他好。简直就是黑科技!现在人们可没那么傻了,字又不能当饭吃!  有这种怨念,是因为陈玉成打小儿写字就不好看,对于父母的讥讽还有老师谆谆教导什么“字如其人”一类的,他深恶痛绝。  说回原题,很多时候也就是靠着赊,这种物资匮乏时期的透支消费,也可以说是古老乡村的朴素信用,陈玉成一家一年一年的挨了过来。  然而能蹭能借能赊都还算好,因为最起码那代表着有东西,而没有东西的时候呢?怎么办?在陈玉成不愿回想的记忆里,他老妈带着他要过饭捡过垃圾还被一条大黄狗追着屁股咬过。  鸡汤里不是说过吗,人有两件事最不能够忍受:孤单和饥饿;人还有两个时期最不能留遗憾,会记一辈子:孕期和童年。  陈玉成不幸,两个都赶上了。  确实,那些儿时因为穷苦而遭受的孤单和饥饿的遗憾,陈玉成一直记着,并且很可能真的记一辈子。  比如说他怕狗,又比如说他特别爱吃,是个吃货。  他在吃上有太多遗憾:  在他小时候改革开放还在波折中前进,农村中物资仍然极度缺乏,那时候村子里的小卖部里卖的最多的就是酱油醋和针线,别的什么肉蛋奶先不说有没有,就是有,人们也消费不起,所以那时候陈玉成特别盼着过年,可以吃到肉包子和炖猪骨头。  而现在这两样依然是他的最爱。  那时候的酱油醋全都是散装的,一口大缸,一个漏斗,人们得自备容器。这类打酱油醋的活儿一般都是小孩们的,陈玉成小时候没少往自家的醋瓶子和酱油壶里灌水,贪墨个一两毛钱攒着买方便面和辣条,惹得他爸总是大骂开小卖部的孙大爷是奸商,后来东窗事发,他被一顿暴揍。  所以你一定知道了他最爱的零食:方便面和辣条。  而印象最深的非香油莫属。小时候这玩意儿简直不要太金贵,陈玉成清楚地记得每次他老爸放香油的时候都会如临大敌般小心翼翼的滴上那么一两滴,一旦滴多了,要懊恼半天,完事还要舔一舔瓶沿儿。陈玉成也没少因为滴香油挨他老爸的骂。  于是陈玉成的食谱里如今有这样一道主食:香油拌面!  本来像他们这样穷地方穷出身的家庭,陈玉成应该撑死把初中念完就要自谋生路了的,要么回家种地,要么外出打工,没有别的路可选,事实上陈玉成的其他同村小伙伴都是这样子过的,辍学后积攒个两三年,嫁娶生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然后一生了了。  但陈玉成却是个另类,他老爸遵从着莫名其妙的他爷爷的嘱托,死活非要他读书,他老妈也是个爱书的,虽然俩人都只有小学毕业初中读到一半的学历,但却百般搜罗了好些书给他读,比如《鲁宾逊漂流记》,《三侠五义》,《薛刚反唐》,还有一本不知谁写的莫名其妙的武侠小说《青衣修罗》!可那时候他家连饭都吃不饱!  然后他又莫名其妙的小学初中成绩都不显眼甚至时而还很糟糕的在中考一鸣惊人,以比录取分数多三分的好运成绩考上了市一中,方圆五百里最好的中学。  不过最终他这个乡下人还是没能超神,随大流的复读了两年高考了三次才考上了一所重点本科大学,俗称211。  但是这份艰辛却并不是那么的有意义,这是毕业后陈玉成的后知后觉。毕竟他是个乡下人,有很多书本之外的信息是他接触不到的,他只知道读大学是唯一的出路,知识改变命运,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改变。他不完全清楚怎么选择专业,怎么挑选大学,最后看着招考通知上那不明觉厉的描述,选择了一个社会学专业,而在他毕业那年,这个专业都没有就业率。  有时候,陈玉成午夜从高考考试的噩梦中惊醒时,会恨铁不成钢的骂自己:陈玉成,你真他妈傻的可以!你要不要这么搞笑啊?!  虽然酷酷的许了永不回去的诺,但是每年春节,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回去磕头上坟吃饺子。而大学毕业后的漂泊异乡生活也显然没有他期盼的那般惬意美好,但是他却依然挣扎着,积攒着。  为什么不回去?  因为他可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别人家孩子,  几乎每个村民都说他有出息,混的好,挣大钱,  他老爸陈宝生更是把他在电话里报喜不报忧的那些话嚷嚷的满村子都是,他怎么回得去?  既不甘愿也害怕恐惧。  再一次丢了工作,陈玉成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打算先临时找几份兼职干干,比如去酒店端盘子传菜做服务员,或者在大街上发传单搞促销,偶尔还可以去剧组跑个龙套蹭个饭,高大上一点就去找个家教做,坑坑那些90后,00后们。做这些他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从上大学开始,他就在做这几份兼职了,再加上奖学金和助学金,大学四年他没让家里掏钱,是一个地地道道自力更生的好青年。  大学要说遗憾的,就是没挂过科,没谈过恋爱了,因为这两样都要花钱,事实上只要是不谈钱,好多事情他还是可以考虑的,但无奈现实中,不谈钱的事情很少。  正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着,电话响了,屏幕上显示是一个未知号码。  “喂,你好,我是陈玉成。”  “哈哈哈,橙子!猜猜我是谁?”  听到这个声音,陈玉成刚刚还略显忧郁的脸顿时现出明快的模样,嘴角也不经意的翘了起来。  是她!  是那个陪伴了他四年大学生涯,精灵古怪,大大咧咧,笑靥如花,高个短发贫乳的唯一一个会喊他“橙子”的她。  听到她的声音,真好!
  活出不一样的自己。  这是夏南的座右铭,她甚至想着死后也可以加个‘了’字把它写在墓碑上。  乍一接触,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夏南是一个满脑子反叛非主流思想的人,她不打耳钉,不涂指甲,不穿高跟鞋,披肩短发,总是穿着长裤,很少穿裙子,常常素面朝天的出门,很少化妆,文静又干练,似乎满足了很多中国的大男子主义者对女性的要求。  但是夏南可不这样认为,她可是不走寻常路的人,而她心中最大的与众不同就是她自己的模样,她从不为别人而活,一切外在都以舒适方便为准,要是因此而被国内的直男癌们误会,她可概不负责。  不过没关系,她不在国内,而在韩国,很快,她就将结束三年的留学生涯,回到伟大祖国了,还可以见到那个呆头呆脑的他。  想起当年为了逃避家里他老爸给她的职业规划以及怀着对南韩美食的向往决定要来韩国留学时,临行前那根木头的一脸淡定冷漠,夏南就想咬牙。  “我可是因为你对韩食的向往才决定留学的,你一点也不感动的吗,橙子?”  “可是最后吃到嘴的还是你啊,恭喜你啊,小南。”  “同喜同喜,说一说你最好的朋友即将远行你的心情吧?”  “嘿嘿,送你走后我也就可以离开了,我到现在一个offer也没有拿到,心里很虚,我很可能要毕业就失业了。还是你好,可以再躲三年,祝福你。”  “你什么鬼啊?说点喜庆的。”  “在韩国要吃好喝好,努力学习,希望将来我能吃到你做的正宗韩食,还有那边没有字幕组,希望你好好学习韩语,最后有机会见到李孝利的话,帮我要个签名。”  “去死吧你!”  为什么会是韩国?因为他们可爱的母校就建在朝鲜族自治州内,一个离朝鲜和韩国相当近的地方,日常食物是泡菜,紫菜包饭,烤肉,大酱汤,还可以收到韩国有线电视信号,神不神奇?  在韩国的这三年,夏南过得相当充实,除了学业勉勉强强之外,她几乎将韩国彻头彻尾的玩了一个遍,济州岛,釜山,南扬州,全州·····,  假期的时候,她还和同学跑去了RB和俄罗斯的海参崴玩。不过玩的再疯,也不能杜绝她的孤独和想念,她习惯将自己的一点一滴发到QQ上,而那里面只有一个人——橙子陈玉成,这是她心里不能说的秘密。让她开心的是,她的每次分享橙子都有回复,也是因着这一丝时有时无的联系,她时刻掌握着他的近况。  果然如她所想,每天就只有工作赚钱而已,涉及的女人,不是同事就是客户,这根木头啊!  夏南心里一直对橙子憋着一个扎心的疑问,她打算回去了就找机会问问他:“嘿,橙子,你不会还是处男吧?哈哈哈哈哈。”  或者“兄弟,你的左手还好吗?污污污污污。”  哈哈!  夏南虽然在东北上的大学,但其实她是江南人,生在长江边,长在长江边,集天地灵气,钟灵毓秀,然而娇俏可爱的面孔下却是一颗巫妖王的心。  这可能和她的童年经历有关。  与大多数城市里的同龄人不一样,她儿时是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的,那一一个美丽的江南小镇,至今仍然活在她的梦里。  爷爷很宠她,不像别的老人有那么多的规矩,在别的孩子都上幼儿园接受启蒙教育的时候,她却成天自由自在的在小镇里穿街过巷的乱跑淘气,从而养成了她骨子里的狂野脾性。  在她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爷爷生病去世了,懵懵懂懂的她也就跟着奶奶被她老爹接回到了城里,开始了暗无天日的学习生涯。  但是她不喜欢读书,不喜欢学校里死板的毫无生气的老师,同样也不喜欢做那些老师布置的枯燥无聊的题目,尤其是数学,简直让她一个头两个大。而自然,她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  幸亏他父母生意忙(要不然也不会把她丢给爷爷奶奶),没有太多时间管她,要不然她恐怕会窒息而死。  不过她忙碌的老爹老妈都是控制狂,刚回来时有一次她把同桌的男孩子给打哭了,被叫了家长,她幼稚的老爸老妈从此就对她充满了歉疚之情,百忙之中抽出了很多时间陪她,一心想要她成为淑女,没办法,她只得偶尔在他们面前装一装乖巧可爱了。  中学时,因为长得漂亮可爱(或者是因为敢打敢拼?反正夏南并不关心原因),一帮小女孩组团孤立她,她们以为她会难受会害怕,但是才怪,她是夏南,才不会在乎一帮矫情的就知道整天追星看偶像剧还满口港台腔的小女孩的情绪呢。  她喜欢精彩的独处,喜欢人生拥有更多有趣的经历,所以中学时她报了很多很多的特长班,然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去学习了唱歌,跳舞,钢琴,象棋,围棋,口琴···一大堆有用没用的,每一个都不求甚解,浅尝辄止。  说白了,她就是图个新鲜,可偏偏她老爸老妈还很支持,谁让他俩有钱呢,脑洞自然也比常人大一点,夏南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最终她还是惹怒了那些认钱不认人的辅导机构,先后有五家把她这么个长期财源给开了,真是短视啊。  似乎她什么也没学会,一个证书都没有,不过经历了,尝试了,她觉得很开心。  而在感情上,一直到高中毕业,她都没有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她觉得应该会有男生暗恋她,但是一直等到填完大学志愿大家分道扬镳都没有人来找她表白,这让她很是懊恼。  她决定在大学谈一场风风火火天崩地裂的恋爱!  脑残一回!  嗯,听说北方的男孩子普遍都很高大威猛,她很想见识见识。  于是大学她就填报了远在天边的母校,而且是只此一个。这出人意料的结果让她老爸老妈大为震惊,一度想要逼她复读,她气的和这俩人大吵了一架,最后在伟大奶奶的帮助下,她取得了自由的伟大胜利。  本来她想要自己一个人去大学报道的,但是他老爸死活不同意,还以给她换学校来威胁,夏南被迫同意。但是她认为这一点也不酷,很不夏南,她心里很生气,她一生中的一次重要时刻就这样被他老爹给毁了。  报道那天,看到那人山人海的父母护送大军,夏南很是失望,居然全都是温室里的花骨朵,真没劲。  直到她看到了橙子,陈玉成!初印象里最深的就是那时他留着一个让人印象特别深刻特别土气的平头,后来他那头还被教官给表扬了,说是特别特别的标准,让同学们向他看齐。  夏南知道这一度让他很囧,他是个特别不愿意显于人前,特别爱装低调的人。  还有就是那时他一个人背着三个大口袋,一个人报道。  夏南记得那时她盯了他很久,在确定了他真的是一个人来报道的时候,夏南就对橙子涌起了一股发自内心的羡慕,她觉得橙子的父母人一定超好,超开明。即使后来橙子常常抱怨他父母总是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她也依然这么觉得。  总比她父母强吧,她这么想。  后来她赤裸裸的目光就理所当然的被橙子发现了,虽然后来聊天时橙子半点都不记得了,但夏南心里却把这一刻当作他们之间的开始。  夏南清晰的记得那时橙子回望的场景,记得他发现她注视一瞬间的羞恼,以及随后的那一瞪,是的,橙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神杀气满满,十分撩妹。  橙子的眼睛很亮,眉毛很浓,跟描过的一样,虽然不是很帅,但五官都有,最关键的是人长的真的很酷,夏南知道那时她自己的心不争气的漏跳了。  她喜欢橙子,从认识的那一秒开始。  而且她发现她和橙子是真的有缘,军训时分在了一个方队站军姿打军体拳,后来因为身高(她170,橙子181,虽然后来互相指责对方虚报,但是最般配身高有没有)还一起被选入了持枪队走分列式,他俩还挨着,她在前,橙子在后,这是橙子印象中他俩认识的开始,夏南一直想知道橙子心里对她的初印象,因为她总故意指责他的枪碰到了她(回想起来这借口真的很污,幸好那时大一,大家都很纯洁)。  再后来,他俩更是逆天的加入了同三个社团,当时这让她深深地感慨了命运。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和她一样加入了一堆社团,但是同样都经常不去,区别在于橙子是为了能正大光明的逃课,而她是纯粹的瞎凑热闹。  结果呢,半年后,他俩都被社团开了,从此成了没组织的散人。  不过就是这半年功夫,夏南成功的和橙子混熟了,俩人一起干了很多荒唐不羁的事儿。  比如跑去人家社团的新老联谊会上胡吃海塞,吃完就跑,连个招呼都不打。还一起做了花样繁多的兼职,像什么发传单做促销啊,给人当家教啊,快餐店服务员啊,大酒店传菜员啊之类的,夏南就这样跟着橙子结结实实的体验了一把人生。  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次兼职的时候,那是个给忘了什么牌子的电视做促销和发传单的临时工作,日薪80,一共两天,大家都很高兴,而橙子尤其高兴,那是夏南第一次看见橙子笑,笑的特别开心,特别阳光,特别好看!那笑容让夏南一生难忘。  而最有趣的兼职经历要数做群演,学校组织的,他俩又一起,那是给一部抗日剧做背景演员,俩人跟着团一大清早跑到了附近的帽儿山,穿上剧组给的又脏又破的戏服就蹲在一边等,一直等到了晚上。  幸好那天他俩都去了,要不然得无聊死。那天夏南拉着橙子教他下五子棋,俩人就像是去踏青游玩一样安静的下了一天,十分惬意。最后晚八点装了一回人肉背景墙就回校了,挣了一顿午饭和50块钱。  后来,据说有人还专门找过这部电视剧看,结果根本就没有他们拍的那一幕戏,空欢喜一场。  一起经历了这些,他俩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酒肉朋友。  然后在大一下半年的情人节,受了刺激的夏南也不知道那一根筋搭错了,在QQ聊天框无脑的冲橙子来了句:“你为什么不追我?”  夏南直到今天回想起来那时那次都要忍不住捂脸,太没节操了,太不矜持了!  然后就无言的过了好久,终于在夏南即将抓狂的跑出去质问的前一秒,对面橙子回了句:“爱恋一时,朋友一世,我选后者。”  看完这些,夏南总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气恼:老娘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虚伪!”  “太能装了。”  发了这么一次疯,夏南也就不再试探了,因为她了解他,了解他的顾虑,了解他的期望,所以她愿意等,等铁树开花。  夏南认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夏南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恍如瞬息,刚一下飞机,夏南就迫不及待的给橙子打电话。  “喂,你好,我是陈玉成。”  听到对面传来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夏南太开心了,嘴巴不自觉的咧开,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橙子!猜猜我是谁?”  然而话一说完,夏南就知道自己说差了,心说:晕啊,不打自招了。  然而对面橙子却似乎没有察觉,熟络的道:“听声音确实挺熟的,你是我的同学吧,小丽,是你吧!?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小丽?是谁?才三年不见就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夏南有些生气了,娇嗔道:  “呀!猜错了,笨蛋!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猜!”  “不对吗?不可能啊,我大学的时候最亲近的女同学就是小丽了。哦,不对!我大学还认识一个女同学,跟我很是要好,不过你不可能是她啊!?她是个假小子,声音又粗又哑的。”对面笑嘻嘻的道。  隔着电话,夏南也能想到对面橙子那张充满戏谑的可恶的脸,她又被这家伙给耍了,可恶!  “呀呀呀,好你个陈玉成,你居然敢消遣老娘,老娘饶不了你,你等着!气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夏南,你还是这么笨啊。”  “你还是这么讨厌!”夏南依旧气呼呼的,但这种熟悉又让她不自禁的有些怀念,他还是原来的橙子,一点也没变。  “夏南,好久不见。”手机里传来橙子低沉的声音,很好听,伴随着悠长的吸气的声音,只听那边的橙子顿了顿又说道:“能再次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夏南咧开嘴无声的笑了,心里面轻柔的说了句:我也是,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夏南突然不想说话,听着对面传来的呼吸声,享受着两人间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惬意,最后才克制住自己突然汹涌的感情,很夏南的道:“切,你少来!肉麻死了,还有,小丽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我也不知道,傻瓜!”最后一句傻瓜,橙子用韩语说的。  “哈哈,你这根木头!呆瓜!”夏南舒心的笑骂。  一晃三年,你也在等我吗?
  “在哪呢?”  “街上闲逛呢。”  “又失业了啊?”  “嗯。哈哈,回头讲给你听。”  “好!还在BJ?”  “在。”  “猜猜我在哪?”  “不会是BJ国际机场吧?”  “bingo!刚下飞机,时间赶了,所以就到这个点了,估计要在机场这边住一晚,明天再去找你,狠狠地宰你一顿。”  “哈哈,好,好歹我也在BJ这边待了一年多了,一定带你吃好玩好。”  “嘿,这么好啊。”  “那当然。”  通完电话,陈玉成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不知不觉,他和夏南俩人居然站在大街上打了快一个小时的电话。  陈玉成无语的摇了摇头,九月眼看着已经过了大半,最近天气反常,气温下降的厉害,刚刚还没察觉,现在回过神来,他冷的直打哆嗦。  他打算先找个地下室住下,然后去一趟网吧,仔细规划一下明天的行程和交通路线,BJ太大了,如今他也只是勉强把路认熟了而已,极少出去玩,偶尔出去也都是去那些免费的景点,比如天安门广场,未名HN锣鼓巷之类的。  这次既然对夏南这小吃货夸下了海口,那他就一定要有所计划才行,不然他们两个人在BJ满大街的瞎晃荡就实在太没有意思了。要真搞成那样,估计他得被夏南活活打死。  陈玉成正打着腹稿呢,电话又响了,拿起一看,是他老妈。  陈玉成心下奇怪,往常这时候,他老爸老妈早就上床睡觉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喂,妈。”  “双啊,是妈。”双是陈玉成的小名,他老爸希望再要一女儿,儿女双全,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小名。  陈玉成敏感的听出了母亲话里的着急和害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知道出事了:“怎么了妈?别着急,慢慢说,万事有你儿子我呢,别着急。”  “你爸他胸口难受,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都大半天了,他还死犟着不去医院,双啊,你又不在家,妈一个人可怎么办啊?”他老妈越说越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陈玉成仿佛胸口压了一块大石一般心堵得难受,他急忙安慰老妈:“别哭啊妈,不是说了有我呢吗!我马上回家,我马上回家啊妈。很快的,你别着急啊,那个妈,你打120了吗?”  “没,你爸不让打,给你二表姐夫王伟打电话了,他正开车往家赶呢。”  这死要钱的抠老头!陈玉成心里这个气啊,他很想发火,但是他知道这没用,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妈,你等一下啊,待会我打给你!”说完不等回应,陈玉成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异地拨打了老家的120急救电话,跟对方详细的说明了情况,确定对方发车后,陈玉成又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妈,是我!现在你听我说,刚刚我已经给120打过电话了,他们已经发车了,对,现在你去把家里的钱还有存折都拿上,还有身份证户口本合作医疗本,对,把那一盒子所有的都拿上吧。待会救护车和王伟谁先到就上谁的车,反正从家里到县里就那一条路,走不岔!对,然后我爸不是胸闷吗?你把家里的窗户都敞开,在医生来之前千万别折腾我爸,到了医院一切都听医生的。记住了,千万别心疼钱!我现在就买票回去。”  一口气说完,听到老妈都准备好了,陈玉成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鼻头猛地一酸,憋在眼眶的泪水‘哗’的流了下来。  “每逢大事有静气!冷静,我不能慌!老爸老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老爸,你一定要坚持住,不孝的儿子马上就回来了,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  挂下电话,陈玉成赶忙拖着行李打车往火车站赶,现在他反而要感谢今天的失业了,让他省下了打包行李的时间。在出租车上他掏出手机开始订回家的火车票,没空再跟原先一般盯着计价器了,谢天谢地的是,现在不是客运高发期,很容易就抢到了一张票,晚上11点开,凌晨5点半到市里。  到火车站,车费花了58,陈玉成没空心疼,匆忙跑进车站取了票,然后又跑到ATM机前取了两万块钱,看着余额界面显示的九万五千六百七十一块钱,陈玉成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三年多的辛劳和节省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幸好有挣到钱!幸好没乱花!  随波逐流的登上火车,一番忙碌后,陈玉成倚着座位,仰头看着行李架上自己的行李箱,脑袋里乱哄哄的,眼前飘荡着父亲陈宝生的模样,那个前脑门秃顶长着圆滚滚肚子总是凶他的抠老头!  那个一直在他心里不太称职不够爱他让他总忍不住想吐槽的父亲,如今生死未知,想到自己也许就要失去他,陈玉成才清楚父亲这个字眼对于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铃声响起,陈玉成一激灵,赶忙接通,是老妈。  “儿子,医生说你爸是心肌梗死,要马上做手术!”  “不是做手术,阿姨,是药物治疗。”旁边传来一道女声纠正道。  “是治疗,是治疗。可他们给了妈一张病危通知单,要我签了才给你爸治,双啊,妈不敢签啊,这你爸要是没了,要不咱们转院吧,咱不在县医院治了,你姐夫去康复医院问人去了,他说那边他有熟人。”他老妈被一纸病危通知书彻底吓傻了。  “妈,别慌,你听我说,病危通知书只是医院的流程,并不代表我爸就一定出事,知道吗?现在不能转院,心肌梗死不能耽搁!签!妈你赶紧签!不要再耽搁了!听我的!还有妈你把手机给医生,我来跟她说。”  “哦,妈听你的,儿子!”他妈白秀英听了他的话总算冷静下来了,“儿子,妈签了。妈把电话给医生了。”  “喂,你好。”  “医生您好,我是患者的儿子,希望您能明白我们这些家属的心情,我妈刚刚那些话都是因为着急才那么说的,她只是不希望我爸出事,并没有别的意思,希望您能理解。”  “放心,我能理解。”  “医生,身为人子,求求您尽最大努力救救我爸爸,花多少钱都行,我都认,只要我爸好好的就行,我们不差钱,真的!拜托您了!”陈玉成说完,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他实在忍不住,他没心情在意车厢里的人的看法了。  “你不用这样的,治病救人是我们这些医生的天职,没有你这话我们也会好好救治你爸爸的,放心吧。”  “我知道,我明白,谢谢您啊医生,谢谢。”  陈玉成本来还想说事后会有重谢之类的话来着,但最后他还是没能张开这个嘴。  这之后过了不到半小时,陈玉成妈妈的电话再次打来:“医生给挂上点滴了,让妈看着,说是你爸要能挺过这两三天就不会有大事了。”  “嗯,我知道了妈,辛苦你了,我早上就到家了,到时候我就去县医院替你。”  “没事,妈撑得住。你在火车上也要好好休息,实在困得不行,就躺椅子下面眯会。”  “嗯,我知道,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  结束通话,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往常这时候陈玉成已经睡死过去了,可现在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无意的翻看着,里面有关父母的照片很少,他这才想起,这么些年,他都没有带父母出去旅游过,而他倒是转了不少地方,风景见了不少。  如果父亲没了,这将是他一辈子的悔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什么非要出事了才明白?  他恨自己!  突然一抹笑容出现在屏幕上,是夏南!这张照片是他们大四毕业时一起照的,照片里夏南一如往常的笑的灿烂。  看着她的笑,陈玉成心情更加黯淡。  他最终还是配不上她的啊!无论多么努力,他终究还是要回到他的家乡,那个偏远的小县城,哪也去不了!  死命挣扎仍然留不下,有什么意义呢?  他没有信心能让她拥有更好的生活,能保持住这般如花的笑颜。  大概这次完美错过,就是命运在逼他放手吧。  哈哈哈,陈玉成使劲咧开嘴角笑着,但胸膛里一股股酸涩顶住咽喉来回翻涌,泪水模糊了眼眶。  他死命强忍着不让他流下。  这命,我认!  我放手!  老天,你赢了!
  “夏南,对不起!家里有急事,我得回家了,欠你的这顿饭,只能日后有机会再请你了,珍重,再见!”  千言万语,陈玉成写了删,删了改的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这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一夜无眠。  火车准时到站,他先是从市里坐大巴回到了县里,又在县里的西客站打车到了县医院,最后在住院部窗口问出了老爸的病房,然后拖着行李一路奔跑上了三楼。  然而这一路辗转的急切在即将推开病房房门的时候却突然变的迟疑和恐惧,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猛地推开了门。  ‘吱呀’的开门声引来了靠门两床患者家属的注意,然而陈玉成完全不为所动,眼睛毫无焦距的寻找着,恍恍惚惚的来到靠窗的三床,刺眼的白床单,掉漆的栏杆,靠墙蹲着疲惫入睡的母亲,还有那病床上无声无息的躺着鼻子里塞着氧气管的父亲。  “轰”他脑袋里似乎有什么爆炸了,眼前一片空白,隔了好久,他才再次看清,那是他的父亲没错。  “爸。”他干涩嘶哑的嗓音像是个沙漠里垂死的游人,“我回来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靠近,心脏像是被突然用力攥着一样绞痛着,他再次泪奔。  他爸陈宝生这时突然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睁开眼来,望向他的疲弱无神的眼睛迅速变得闪亮,嘴角努力张开显出笑意,同时身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儿子,你怎么回来了?”  陈玉成连忙蹲下攥住他爸的手阻止:“爸,爸,你别动,我在呢,儿子回来了,爸。”  “咋哭了?爸没事,老毛病了,过两天就好。你妈也是,工作不要紧吧?”  “爸,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我工作能有什么事?你别操心了。”听了他老爸这话,陈玉成心里更堵了。  “诶,好。”  他爸不说话了,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如看一件珍宝,全没有了原先的严肃。  陈玉成握着他爸满是老茧的手,看着他爸两鬓花白的头发,心里百感交集。  待了不一会,一帮子医生护士前来查房。一通检查问话之后,临走那主任医生对陈玉成道:“过会儿来办公室一趟。”  陈玉成应了,从声音里听了出来这位圆脸笑眼有些发福的中年女医生应该就是昨天和她通电话的那位。如今看仪容,陈玉成对这位主任医生还是挺有好感的,感觉上她不像是那种会往死里要钱的人,温和亲切还很爽朗,对于他父亲的病情总是说的轻描淡写,让人很舒心。  这次真是老天保佑,遇上对的人了。  “孩子啊,刚刚在病房里有些话不好说,现在呢,我把你爸爸的病情详细的跟你说一说。”  “您说,我听着呢。”  “你爸的病现在暂时是控制住了,但是严格来说,他现在还处于危险期,这心梗啊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以我的经验观察,你爸左前胸微细血管最少堵塞在90以上了,最好的治疗手段就是做支架手术,明白吧?”  “我了解的。”  “嗯,现在的情况是,这手术你打算在哪做?是转院还是就在咱们医院做。”  “转院能转哪里?”  “这就要看你们家属的意愿了,其实支架手术只是个小手术,主要依靠的还是设备,一般的三甲医院都可以做,市医院,省医院,或者首都,这要看你们家属怎么选,你要是转市医院,我可以给你们联系。”  “咱们医院做不了吗?”  “能做!但是支架是国产支架,我们是县医院,设备有限,而且这手术也只有我能做,目前呢,就是这么个情况。”  “······”陈玉成沉吟不语。  “这事倒也不急,你爸爸现在的情况也需要近一步观察,等病情稳定了才可以进行支架手术,我先把情况告诉你,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就行。”  “谢谢您医生,我相信您,我决定不转院,就在咱们这儿给我爸做支架手术。”  “没事,倒是我应该谢谢你的信任,而且这做不做支架我也得等给你爸做了造影看到确切的数据才能定,现在也就是这么一说,让你有个准备。”  “我明白的,那医生请问做这个手术的话要多少钱啊?”  “你准备五万块钱吧先。”  “好。”  “其实应该是花不了这么多的,但是有备无患是吧。还有就是待会你去补一下住院手续,交一下钱。”  “好”  “对了,你们家参加新农合了吧?”  “嗯,参加了。”  “那就好,那我现在再给你写一个大病证明,现在咱们开始实行大病医保了,你爸是急性心肌梗死,属于大病医保范围,最后可以报销百分之七十以上,算下来花不了太多钱的。你抽空跑一下行政大厅,把手续办齐了,等你爸好了,出了院,你就能来报销了。”  “谢谢您李医生。”  “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其实你爸这病还是有些被耽搁了,但是好在你爸身体很结实,送到医院的时候还能保持清醒,这很难得。否则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一般人早就没了。孩子,回头好好孝敬你爸吧,不容易啊,还有就是这病不能情绪太过激动,尤其是生气,多顺着他点。”  “我记着了。”  回到病房,老妈醒了,陈玉成本想让他妈回家休息,但是他妈死活不肯,陈玉成只好作罢。  陪着母亲说了会话,陈玉成记着刚刚李医生跟他说的话,就下楼去补了住院手续以及交了救护车钱和住院费。忙完这些,他又跑去外面买了中饭,三菜一汤,其中还有一道肉菜宫保鸡丁,这是他和老妈的,他老爸现在主要靠打点滴,还不能进食。  现在这个时候,他要吃的好一些,来保持足够的体力,他不能也倒下去,那样就没人照顾他老爸老妈了。  吃了中饭,看父母状况都还好,他招呼一声,又匆忙坐公交车回家,昨晚出来的匆忙,他妈忘了锁门,还有就是他要回家找新农合本和他爸的保险单。  那是他在保险公司上班的时候给父母买的,他老爸当时差点就过年龄了,现在有了这份保险还有新农合的双重报销,他老爸知道了心里应该会轻松不少。记得当时为这份保险他老爸还骂他乱花钱败家子来着,现在事实证明了他的眼光。  知识终归是有用的。  学没白上。  匆匆拿上保险单锁好门,陈玉成再次坐车回到县医院。回到县医院天已经黑了,陈玉成在医院附近花了一百买了一张折叠床,准备拿到病房里给老妈晚上休息。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晚上9点多吃完饭,陈玉成才完全停了下来喘了口气,但是在病床前盯着桌子上摆着的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他心里却仍然轻松不下来。  掏出手机,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没电了。  从背包里取出充电宝充上电开机,不过十秒钟,一连串的震动传来,有十三个未接电话和四条短信。  全部来自夏南。  “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事吧?”  “有事情要和我说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为什么不接电话啊?混蛋!”  感受到夏南字里行间的担忧和焦急,陈玉成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跟母亲说要去打个电话,他拿出电话走了出去,在一楼住院部前面的小花园角落的一座花坛边,他拨打了夏南的电话。  “喂,夏南,是我。”  “橙子,你没事吧?”  “没事,今天一天都太忙了,就忘了看手机了,没接着你的电话。”  “没事的,你原先就总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嗯,那个,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就好。”  “橙子,你家里····”夏南接下来的话支吾着没有说,但是陈玉成知道她想问什么。  “我爸他得了心肌梗死,······”说出这句话,陈玉成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的,可以轻松的说出来的,但是话还没说完,眼泪就跟决堤了一样掉下来,他死死地咬着拳头,想接着通话告诉夏南自己没事,但是身体的抽搐让他很难说出完整的话来,他不得不挂断了电话,然后蹲在花坛的角落里,埋头痛哭。  这一整天他心里积攒的压力太大了,没人倾诉,一个人扛。  夏南的声音像是给他的心开了锁,拉了闸门。  过了好一会儿,夏南电话又一次打了过来。  “嘿,我没事了,我不该把自己的糟心事告诉你的,但是你几乎是我唯一可以倾诉的朋友了,夏南,对不起啊,你在BJ怎么样了?还好吧?”陈玉成慌乱而急切的解释着,想要转换一个话题。  “没关系的,你还不知道我吗?我适应性超强的。伯父的病···还好吧?”  “差不多没事了,过几天做个手术安个支架再住院观察半个多月就好了,这里的主治医生人挺好的。”  “手术···手术要花很多钱吧?要不要我····”  “没有!医生说我爸这个可以报销七成以上的,我估计也就实际上花了一万多一点吧,而且我还给我爸买了保险,说不定还会盈余一点。”  “真的吗?这么好?”  “切,你以为我们国家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是闹着玩的吗?不过听说这个是最近改革新政策,我爸刚好赶上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你知道我总是这么好死不死的。”  “嗯,你确实总是这样,但是没关系的,橙子,一切都会好的,我会陪你一起的,加油!”  “嗯,小南谢谢你。”  “跟我你还说谢啊?哦,对了,你现在在哪家医院啊?”  “就在我们县的县医院,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想知道。橙子,你的声音都哑了,虽然伯父病了,但你也要保护好身体知道吗?别太辛苦了。”  “没有,没有,我今天一整天都大鱼大肉的吃呢,怕是又要胖了。你放心吧,我这边已经没事了,你在BJ也要加油,争取找一个好的工作。短时间内我可能回不去了,但小南你放心,将来有机会我一定领你好好逛逛BJ,帮你找到藏在BJ胡同里的美食。”  “嗯,咱俩说定了。”  “嗯,说定了!”  “那你好好地等着我。”  “嗯,我好好的。小南,没事我挂了,再见。”  “嗯。”听到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声音,夏娜补了一句“一会儿见,橙子。”  又是一夜无眠。  早上八点多,陈玉成瞪着血丝密布的双眼去买早饭,按照李医生的说法,熬过了两晚上,他爸再发心梗的几率很小了。  出了医院大厅,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左侧院门外,一辆煎饼车恰好播放着一首歌,熟悉的旋律和歌词让陈玉成愣住了:  “时间都去哪了?  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生儿养女一辈子,  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时间都去哪了,  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  柴米油盐半辈子,  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再次听到这首歌,重新体味着歌词,陈玉成鼻子又有些发酸,“这首歌真好!”  而就在他低着头听歌发愣的瞬间,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然后就这样停住不动了,陈玉成疑惑的抬头,登时‘霍’的后退了半步,眼睛瞪着,嘴巴微张,右手食指抬起指着来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自觉地左右张望起来,心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是在做白日梦吗?居然是夏南!?夏南来了!  夏南上前环抱住已经陷入痴呆状态的陈玉成,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的在他耳边响起:“呆橙子,不用看了,就是我,夏南,我到你身边来了。”  大难来临,我在你身边!
  九月二十七号,赶在国庆前夕,橙爸顺利的完成了支架手术。  而回想前六天的经历,陈玉成如坠梦中。  夏南的到来让陈玉成人生中的这一次灾难完全变了味道,从原先的黑色变成了如今的粉墨。  而且变化似乎不仅仅是他,还有橙爸橙妈,夏南的大气和活泼再加上一丝刻意讨好让病房里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橙爸原本因得病而来的软弱和愧疚不见了,橙妈也不像原本那般惶惑,就像橙爸说的‘不像是在生病,倒像是在放假。’  而这些,陈玉成作为儿子,却完全做不到。  他是个低气压啊!  他是个悲观主义者,负能量中心,心中怀着对自己人生满满的否定,他的心里是爱的荒漠,里面荒无人烟,寸草不生。  而夏南却和他正相反,  她是个高气压,  豁达洒脱的乐观主义者,正能量中心,心中满满的都是对自身的爱,她的爱的能量是那么充足满溢,以致于稍微肯分出一点给他人,都是百倍的滋养。  他和她,是爱的态度上,是冰与火的两极,最终莫名其妙的在人生中纠缠在一起。  这些天,陈玉成在忙碌医保报销和保险理赔的手续之外,就是在一旁看夏南陪父母说话,以及和她一起给父母买饭做饭,两人单独交谈的时间并不多,有些时候甚至相顾无言。  陈玉成能敏感的察觉出夏南的不习惯和疲惫,他总是能清楚地知道她的想法和她的状态而无须她说出来,但是他却并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只有干巴巴的几句安慰:  “不要太辛苦。”  “不用非要哄我爸开心的。”  “不要勉强自己。”  “好好休息。”  抛开网络视频,在真实的世界里,他们有足足三年没见了,没想到久别重逢的相遇却会是在这般场景下。  三年,两地,在如今快节奏的生活中,已经足够缘分缘灭千百回了。  两人也自然不可能没有变化。  在陈玉成眼里,夏南胖了,不再如原先那般干瘪瘪的,更好看了,而且也不再如原先那般傻乎乎的直来直去不屑表达,她开始学会假装,学会婉转,她成长了。  而在夏南眼中的他呢?陈玉成认为大概夏南会觉得他变猥琐了吧,在社会这口大染缸里侵染了这么久,他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纯粹简单爱做梦了。  但两人的感情没有变,一如既往的熟悉,相处的时候就像是停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  他还是那个纯粹的他,  她还是那个直爽的她,  没有改变。  然而真的没有改变吗?  他们依然继续安心的做着好朋友?  “少自欺欺人了。”陈玉成在心里痛骂自己,他憎恨畏缩不前的自己。  当一个女孩可以为了你奋不顾身不远千里的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的时候,你要告诉自己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吗?  陈玉成不是不知道夏南的情意。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个傻瓜在大一的时候就已经隔空冲他喊“你为什么不追我了?”  而且这次,她更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在照顾橙爸橙妈,虽然是来自于旁边病友们的误会,但是他要去解释吗?  他怎么能伤害夏南?  所以他不能不回应,他不能退缩,让夏南爱的没了自尊。  最难消受美人恩。  他不要继续装聋作哑的逃避了,那般可爱的夏南值得他为她放弃莫名其妙的自尊。  他原先想要放手,但是他真的能放吗?  他想要夏南的幸福快乐是来源于他,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他要主动追求夏南,把感情的主动权给她,那么即使将来分开了,他不会因为怯懦而后悔,她也不会因为不被回应而怨愤。  为了夏南,他要更努力才行了。  就在陈玉成计划着挑明关系表白的时候,橙爸在一旁看着儿子的木讷不解风情有些坐不住了。  今年儿子都二十八了,村里跟他同龄的那些后生们,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他这儿子还不急不忙的全没动静,他的心里急啊。  他本身就因为这事那事的把婚姻大事耽误了,三十多岁才娶的橙妈,让村里人指指点点的没少笑话,他的儿子可是堂堂重点大学毕业生,那是有干部身份的人,不能也像他当年那样。  幸好这次得病,一下就把他藏起来的女朋友炸出来了,要不然他不知道还要瞒多久,橙爸了解儿子,心思重,太在意脸面,给自己个儿的压力太大,肯定是想着攒了大钱才娶人家,憨货!  夏南这姑娘太好了,大气!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出来的姑娘,而且看到他们家这条件人家姑娘也没嫌弃,还主动照顾他这个生病的脏老头,一呆就是这么些天,这品性实在也没得挑了。  这般方方面面都好的姑娘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可看自己儿子这些天的表现,那简直不能再差了,不知道给买点花儿啊,首饰啊的不说,话都不知道和人家姑娘说,木着一张脸在那爱答不理的,橙爸愁啊,这姑娘要是飞了,他得怄死。  如今他满心思都是怎么让小南和他这傻儿子生米做成熟饭,只要他们能扯上结婚证在一起结婚过日子,他就是死也甘愿了。  因此做完手术的次日,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赶人了:  “双啊,现在手术也做完了,我这身体也差不多快好了,你不用整天待在医院陪我了,小南来了这么些天了,你带她到处转转走走。”  “咱们这儿哪有什么玩儿的地方?”  “怎么没有?那什么····不就挺好的吗?这几天都是小南照顾我,你在一边看着屁都不放一个,现在让你陪陪小南不是应该的啊?你怎么越大越不懂事!”  “行行行,你别说了,别生气行不行?我现在就带着她出去转转,转转。”陈玉成也是没法,招呼了夏南,有些憋气的出了病房。  夏南笑嘻嘻的跟在后面。  出了医院,夏南指着皱着眉头一脸囧样的陈玉成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啊,这些天我还想说你原先都是骗我的呢,没想到叔叔的病刚好一点就开始骂你了,哈哈哈。”  “有那么好笑吗?”陈玉成无语。  没想到夏南连连点头:“嗯!看到你被叔叔骂,我特别开心!”  “好了,笑够了就走吧。”  “去哪?”  “带你去我家看看。”  “啊?你想要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橙子,我可是很保守的啊!”夏南一脸搞怪的捂着胸口。  陈玉成一脸无奈的拽过她的手:“走了,别闹了。”  但转过身,陈玉成的脸却腾地红了,他不小心手过界了,虽然原先也不是没有一起打闹过,但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告白的陈玉成这次却感觉格外不同,他有些口干舌燥了。  夏南的脸也羞红了,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然后就在陈玉成身后一脸好笑的看着他紧握着她的手闷头向前走,从后面能看到他通红的耳朵,夏南不禁有些得意:“看来你个死橙子也不是那么清心寡欲啊,色鬼,让你摸老娘的胸,哼!”  夏南不禁起了玩心:“喂,橙子,你捏疼我了。”  “啊?哦!”陈玉成似乎这才发现他还牵着夏南的手,慌不迭的松开,再次闹了个大红脸,眼睛四处乱瞅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橙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那个车一时半会来不了,咱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好。”看着陈玉成转移了话题,夏南好笑之余,也有些恋恋不舍,早知道不逗他了,难得他主动一次呢,而且从来不知道橙子的手这么大,能将她的手全部包住,感觉很温暖很安心。  在超市里,陈玉成有用没用的买了一大堆,夏南想要帮他拿,他还不让,搞得夏南腹诽他大男子主义。  出了超市,又等了快二十分钟才等来他们要做的十二路公交车。  “这趟车一天就六趟,终点就是我们村。”陈玉成介绍道,“沿路上景色还可以,你应该会喜欢。”  夏南一听,顿时期待起来,两眼望向窗外等待着。  还没等出了市区,惊喜就来了,夏南指着外面那哐当哐当慢悠悠驶过的绿皮火车和尖顶建筑叫道:“哎,绿皮火车哎,还有那个尖顶的,是火车站吗?”  “是,它是民国时期德国人修建的,现在仍然还在使用,每天早上九点和下午四点有这么一趟绿皮车,终点是MS县,现在主要是给人观光旅游用。”  “真好!橙子,什么时候你带我去坐那趟绿皮车好不好?我喜欢绿皮火车。”  “好。”陈玉成温柔的道,一脸宠溺。  夏南扭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娇憨可爱。  然而很快,公交车进入乡间公路,夏南又被外面一眼望不见头的果园吸引住了,“哇,这么大的果园啊?”  “嗯,这里是梨树镇的果园,据说有几千亩。”  “梨树镇?外面的都是梨树吗?”夏娜回头一脸疑问。  陈玉成满头黑线,压低声音道:“外面的是桃树!梨树镇只是叫这个名字而已,上大学的时候你不是去摘过苹果梨的吗?”  夏南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嘻嘻,我忘了。”  “哈,这么大一片,那春天这些树开花的时候一定特别漂亮,桃树是春天开花的,是吧,橙子?”  “对,桃花是粉红的。”  “这个我知道,梨花是白的!”  “嗯,你真棒!”  “嘻嘻。”  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这里的果树夏南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梨树,树上还挂着青色的梨子呢。  夏南打开车窗,在迎面扑来夹带着水果成熟的甜味的风中摊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真舒服呀。”  对于这次出行,她满意极了。  接下来车子又经过了一座莫州古镇,里面熙熙攘攘,卖什么的都有。  “过了这个镇子就到我家了。”  “哦。”  “这个古镇看着不起眼,其实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了,我爸平时就在那边摆摊卖菜。”陈玉成指着窗外道路两旁的一处摊位说道。  “叔叔真辛苦,尤其是还要养你!”夏南冷不丁的出言指责。  陈玉成只当没听到,接着道:“每年正月十三的时候,这边都会举行庙会,很多民间的手艺人都会跑到这边来卖艺。”  “都有什么呀?”夏南好奇的问。  “我小的时候,有耍大刀,胸口碎大石,练拳,耍杂技的,还有捏糖人,敲大鼓,舞狮子的,反正挺热闹。”  “那现在呢?”夏南听得双眼冒光。  “我好几年没去了,不太清楚了。”  “切,没劲。”  “嘿嘿,但想来这些应该都还有,毕竟这些年国家不都在弘扬传统文化吗?它们怎么也不会消失的吧?”  “嗯,说的有理,把这个地方记下,回头我要做实地调查。”  “我们专业术语叫田野!”  “田野不就是实地调查吗?”  “是是是,你说得对。”  “哼!”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车子停在了红叶村村头的村委会门口。  陈玉成的家,到了!
  “你知道吗?你一直说你家是个小山村,所以我还一直以为你家在山里呢。”一下了车,眺望到红叶村的全貌,夏南不由对陈玉成吐槽。  “这还不叫在山里啊?你没看到对面的那座山啊?”陈玉成不忿。  “看到了啊。但不是有山就叫山村好吗?要你们都住在山里面才叫山村,你们家这只是靠着山而已,所以不能算。”夏南说的一本正经。  陈玉成无言以对:“好,你说了算。”  “哼!”夏南得意的冲陈玉成翘了翘鼻子。  陈玉成转身就走,彻底无视。  夏南赶紧跟了上去:“哎,橙子,那山怎么红彤彤的像是着了火一样啊?”  陈玉成也不回头,自顾地往前走:“那山我们管他叫罗英山,搜罗英雄豪杰的意思,听说古时候那山上曾经有土匪草寇占山为王。那山上全是野生的枫树,你现在来的正是时候,它们现在刚刚开始变红,过几天还会更红,像是火烧云一样,最后甚至会变成紫红色,还是十分漂亮的。”  听了陈玉成的解说,夏南感叹:“好美啊,橙子,你们这里还是挺好的嘛。光是这满山的红叶,你们这里就应该成为一个旅游景点的。”  陈玉成耸耸肩不置可否:“也许吧,曾经有旅游开发集团来考察过,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呀?”夏南不解。  陈玉成皱着眉头想了想:“不清楚,但想来应该是交通滞后,接待能力不强吧。”  夏南听出了陈玉成的低落,从刚刚进入村子他就这样了,她努力转换这话题:“哦。那边还有一个湖啊,这湖又叫什么啊?”  听到夏南的问题,陈玉成扭过头来,冲夏南诡异的一笑:“嘿嘿,它叫小南湖。”  夏南被陈玉成突然的笑声和回答搞得愣住了:“啊?真的假的?”  “真的,就是叫小南HN北的南,不是男人的男,我没骗你。”陈玉成解释的一本正经。  夏南上前拍了陈玉成后背一下,娇嗔道:“死橙子,不许再拿我的名字开玩笑。”  “好,我错了。其实小南湖说是湖,实际上现在就是一个大坑,我爸跟我说,我爷爷那会儿的小南湖是现在的两三倍大。对了,看到湖东边的那座房子了吗?”  “嗯,看到了,怎么?”  “那就是我家!”  “啊!橙子,行啊,湖景别院哎!我发现我很喜欢你家哎,你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干脆我们互换身份好了!”夏南兴奋的大喊,她真的很喜欢水边的房子,一如儿时的江南小镇。  陈玉成笑笑:“好啊,你可以试着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如果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你还说喜欢的话,我就跟你换好了。”  “喜欢,我肯定还喜欢。”夏南像是在表决心一般说道。  陈玉成回头满眼复杂的看了夏南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俩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红叶村很大,两人从村口下车步行到现在都快二十分钟了,还没到陈玉成家,而且一路经过了很多地方,但是街上却很少看到人。  夏南正在琢磨陈玉成的心思,却突然听到前面陈玉成格外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南,你有没有奇怪村子里为什么几乎见不到人?”  “对哦,为什么呀?”  “呵呵,其实很简单,因为穷!”陈玉成虽然笑着,但语气却有些悲凉:“穷的没有钱盖新房子,穷的女孩都远嫁外地,青壮年都要去外面打工,村子里平常就只有这些破败的老房子,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这其实是一个即将死去的村庄!在中国,这样的村庄有千千万,去除掉那些散文诗里的歌颂礼赞,穷才是乡村的常态,不光是因为没有钱,还是因为没有出路。”  “橙子······”夏南轻语呢喃。  “小南,看到那一片土墙了吗?那是原先村里的小学,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年下大雨倒塌了,之后就没有再修,现在的孩子们都要跑到镇子里去上学。”  “这里是我的故乡,可因为贫穷,它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一个可爱美好的模样。我为什么死命赚钱?不管是大学还是毕业以后?因为没有钱,你就会有太多的委屈、伤心甚至屈辱。”  “小学的时候,我就是在那里上课的。”陈玉成一指那片断壁残垣,像是陷入回忆,“哈,那时候义务教育还没有免费,一年差不多要交一百块钱的学杂费,前几年都勉强交上了,但是在我六年级的时候,家里养的猪病死了,一时间拿不出钱来,我就想辍学了,我爸跟亲戚借了个遍也没把钱凑齐,后来是来支教的舒老师帮我垫交的,但紧接着她就调走了,那笔学杂费我最终就没能还给她,你猜猜那学杂费有多少钱?”  夏南轻轻摇头,眼睛里全是怜惜。  “只有五十四块钱,我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  “说起来我能考进延大和你遇见真的是一个奇迹。回想我上学的经历,简直都可以写一本小说出版了。”  “我还有一次辍学是在初三,还是钱,八百块钱,我知道家里没钱,自己就不去了,我不想我爸我妈再为了供我上学去求人了。我们这儿当时好多人都是上到初三就不上了的,我自然也就没觉得有什么。结果好死不死,上个期末我考了个全年级第一,就把当时的副校长和班主任给惊动了,跑到我家来家访,免了我的学杂费。”  “一切都是为了升学率啊,后来那班主任可算把我给折腾坏了,没事儿就在班级里宣扬是她免了我的学杂费,我一定要好好考学报答她的恩情。我记得她姓栗,后来我还真让她给逼出来了,糊里糊涂的考进了市一中。但是当年那因为钱抬不起头的屈辱感觉就仿佛发生在昨天。”  “嘿!后来高中三年我又当了三年的贫困生,复读那两年没花钱,再后来就是大学了,军训的时候就和你认识了,然后就到了现在。”陈玉成做了个简短的总结。  “今天我把我小半生的真实经历都告诉你了,要不要说说获奖感言?”可能是认为这样低沉的讲述会让夏南觉得尴尬,他又开始强行调笑起来,显得又笨拙又僵硬。  但夏南极为配合的怒了:“滚。”  “哈哈,不说了,将来要是有钱了,我就在这儿盖一所新的小学,来缅怀我逝去的童年。”陈玉成强提精神许愿。  “到时候我帮你。”夏南心中柔情一片。  “咱们接着走吧,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路上两人又经过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外面摆了一排刻满文字的石刻,夏南又好奇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祠堂。”  “祠堂?”  “嗯,用来祭祀祖先的地方。”  “现在还在用吗?”  “早就不用了,原先还有人打理,现在里面应该都荒了吧。”  “有点可惜啊。”  “也许吧。”  一路走马观花终于还是到了目的地。  陈玉成家是村北,在往北走就是罗英山,因而地势比较高,房子很老,看上面斑驳的青砖和老旧的宣传标语就知道:  “新中国万岁!”  “打倒RB帝国主义!”  “这是什么时候的?”夏南触摸着砖墙上的标语问道。  “抗日时期和解放时期吧。”  “可以说是文物了吧?”  “要真是那就好了。”  “干嘛?你要卖掉啊?”  “不卖掉还供着啊?”  “懒得理你!这房子好老啊!”夏南感叹。  “嗯,民国时盖的了,是我们家的祖屋,比我爷爷都老。”  “你祖上不会是地主吧?”  “怎么可能?不是!我祖上根正苗红的八辈贫农,一直都很穷,我爷爷可还是党员呢。不过这房子我也确实搞不清,反正它是我家的老宅,有小红本本的。”  陈玉成掏出钥匙开了门,右手极为绅士的伸出,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陈玉成家的整个院落类似于四合院,正房五间瓦房,厢房是两间,西院墙有一个拱门,院子中间有一棵空心的大槐树。  陈玉成领着夏南到处逛了一圈,里面的白墙很多地方都脱落了,墙角的很多地方发了霉,屋顶的梁柱上挂着油烟的黑灰长条,正屋就是锅台,卧房在旁边,是典型的土炕。墙边摆放着几件家具,衣柜的玻璃缺了好大一个角。  两个字形容就是:穷破!  “橙子,你们家该整修一次了。”夏南有些严肃的道,“好的居住环境是身体健康的重要保障,家里太脏乱的话是不利于老人的修养的,我看我们有必要在这几天就把房子好好修缮一次,不能再让叔叔阿姨住这样的房子了。”  “其实家里有新房子的,我打算等我爸出院后就让他住那边。”陈玉成解释道。  “有新房子,叔叔阿姨为什么不住啊?”夏南疑惑。  陈玉成回答的一本正经:“他们盖房子是打算让我回家娶媳妇的。”  “咳,咳。好吧,我知道了。”夏南表情古怪。  “农村的风俗就这样,你别少见多怪。”陈玉成也觉得有点囧。  “我才没有,是你心虚。”夏南分辨。  陈玉成赶忙转移话题:“小南,你应该饿了吧?我给你做好吃的吧?”  “好啊,我还真有点饿了?不过吃什么呢?”说到吃,夏南举双手欢迎。  “这要看家里有什么了,我刚刚在超市里买了点牛肉和辣椒,现在要去厢房里看看,那是我们家的仓库,家里买的米面粮油都在里面。”  陈玉成带着夏南来到东厢房,里面确实当得起‘仓库’二字,只见房顶上挂着三片黑乎乎的腊肉,地面上摆满了米面粮油还有面条,靠墙角堆着几个大纸箱子,里面有红薯土豆和洋葱。  “哇,你们家放这么多吃的啊?”夏南感叹。  “村里人家差不多都这样,现在好多了,原先没修路的时候,都是一次买半年的吃的囤着。”  “哦,这样啊。”  “你要吃米还是吃面?”  “吃米!”  “好,那我再炒个尖椒土豆牛肉,然后再来个西红柿炒鸡蛋好了。”  “西红柿在哪?”  “嘿嘿,跟我来,带你看美景哦。”  “咦!你好猥琐啊。”  说笑着陈玉成领着夏南一起来到了西边的拱门处,陈玉成掏出钥匙开门,只见拱门外又是另一番景象:入目是一棵大枣树,上面挂着金丝小枣,在它西边不远处则有一棵笔直的柿子树,上面的柿子还是青的。两棵树下,十几只山羊静静地躺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咀嚼着,而在他们脚下,是一群灰扑扑的母鸡,在刨土觅食。  “我去,你们家真的是什么都有啊!就是没有狗狗,要是再有只狗狗就完美了,就是我向往的生活了。”  “你知道的我有点怕狗,所以家里从来不养狗。”  “你应该试着克服一下,狗狗很可爱的,尤其是金毛,很温顺的。”  “呵呵!”  “算了,我要吃枣!”夏南最终还是放弃说服陈玉成接受狗。  “我给你打。”  陈玉成走到旁边拿过一大张塑料布铺在树下,然后举起竹竿往树上打去,扑簌簌,枣子掉了一地,陈玉成东打一下西打一下,不一会,塑料袋就满了,两人蹲下身将滚落在外的红枣一一捡起。  忙完陈玉成抓起一把枣,跑到一边的自来水管处冲洗干净,递给一边满脸心致盎然的夏南:“尝尝。”  “嗯,这枣真甜!”  “那是!”  “柿子什么时候熟啊?好想吃啊。”  “快了,馋猫,不过现在你就不要盯着它们了。走了,摘西红柿去,照你这么玩,咱们忙到天黑也吃不上饭了。”  “对,西红柿,我都忘了,西红柿在哪?”  “那边,用栅栏围着呢。”  两人来到陈玉成手指的所在,绕过两棵大榕树,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只见小南湖尽收眼底,映衬着罗英山的枫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好美!”  “嗯,是挺美的,小时候,我总是带人跑到这来玩,那时候看着这样的景色确实感觉自己很幸福。”  “你一直都很幸福,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嗯,好了,咱俩就不要在这伤春悲秋了,赶紧摘西红柿吧,希望还有完好的。”  “呀!这些西红柿怎么都烂了?这个坏了,这个也坏了,呀,这个里面还有虫子!”看着这些残破的西红柿,夏南很是愤愤。  “别嚷了,这个西红柿就是这样的品种,特别爱坏,但是真的很好吃。我在外面别的都不惦记,就是经常想吃家里的这种西红柿。总算还有好的,给你,拿去洗来尝尝。”陈玉成挑出一个好的西红柿递给夏南。  “好的,地主老爷。”夏南学古装剧里的女子搞怪。  陈玉成顺杆爬:“那就快去吧,小丫鬟。”  听到这称呼,夏南不满意了:“我怎么就是小丫鬟了?”  “那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  “姨太太?”  “滚!”  陈玉成摇摇头,看着这傻丫头走远,然后将那些半坏不坏的西红柿都摘了下来放在框子里。  “给你,真的很好吃唉,沙沙的,酸甜爽口,真好吃。”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  “少臭屁了,这里面哪有你的功劳?都是叔叔阿姨种的好。”  “可那是我亲爹亲妈!”  “死样!”  “嘿嘿,随你怎么说。”  回到屋子,围绕烹饪方式两人又斗起嘴来。  “是烧火还是用电磁炉啊?”夏南问。  “烧火吧,增加点屋子的火气,然后待会还可以烤点红薯来吃。”  陈玉成熟练地操作着,将软麦秆放在最下面,上面铺两根玉米轱辘,在上面加一根木头,然后点着,过了没一会儿,火就熊熊的自己燃烧起来了。  “你可以嘛,这么快就把火点燃了。”夏南拍了拍陈玉成的肩膀。  陈玉成得意的道:“这可是我的绝活,小时候我就开始烧火,这技术可谓是烙在我骨子里了。”  “臭屁啊你。”  “嘿嘿,我说真的。”  接下来,夏南美目连连的盯着陈玉成将几样热菜炒好,然后就见他又放上了一锅水,接着往灶膛里塞上了三块红薯。  而电饭锅里的饭也好了。  两人温馨的吃完了饭。  陈玉成将碗筷都洗好,然后看了看时间,正好下午一点钟,他决定开始他的告白计划。  “小南,跟我去后院荡秋千吗?”  “有秋千?”  “嗯。”  “好,不过待会儿我要先坐。”  “嗯,让你先坐。”  秋千就在湖边,是一棵大树横向生长的枝杈。  夏南开心的坐上去,在陈玉成的推动下,惬意的自在晃动着,天边的白云,北山的红叶,头顶的绿荫,脚下的湖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就这样荡了好一会,夏南才收了兴致,打算换陈玉成,但就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陈玉成却按住了她,直接把秋千扭了过来,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坐的面对面对视。  “夏南,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脑海里努力组织着告白的话,陈玉成紧张的手心冒汗。  夏南从陈玉成的表情上预感到了什么,两团红霞慢慢爬上脸庞,她仰着头静静地聆听着。  “我们俩相识已经七年了,七年时间里,无论危难还是欢乐,你都在我身边陪我一起面对,你对我的情意,我真的很感激,尤其是这一次!”  “我并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今后最少一年的时间里我都会在红叶村生活,甚至永远留下来,没有办法,我必须照顾我爸爸,今天我把最真实的我的生活状态告诉了你,如果······”  不等陈玉成说完,夏南突然出声粗暴的打断了他,她的声音里充满怒气:“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你很感激我对不对?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对不对?我是个好人对不对?你想让我走对不对?陈玉成,你个大混蛋!”两行清泪挂在夏南的脸上,她擦也不擦,似乎要一次说个痛快:  “这些年我对你的感情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感激吗?狗屁!钱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可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你个笨蛋!傻子!你穷也好蠢也好我根本就不在乎,最后我就要你说一句话,你爱不爱我?”  “说实话!你要骗我,我转身就走,回去就找个人嫁了,让你后悔一辈子!”看到陈玉成皱着眉头,夏南气急败坏的威胁道。  陈玉成看着夏南楚楚可怜的期待模样,突然猛地给了自己一嘴巴,清脆的声音顿时将夏南吓呆了,陈玉成一把将夏南拉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傻瓜!为什么不等我把话说完?我刚刚要说的是,如果我的这一切你都不介意的话,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说完,陈玉成松开夏南,夏南此时完全傻了,刚刚只顾说的痛快,她太紧张,太在意了,结果却搞砸了他对她的告白,为了这个,她似乎等了好久了。  一股羞恼升起,夏南抽出手打向陈玉成,“死橙子,都是你的错!”  陈玉成任她打,直到夏南累的停止,然后陈玉成伸出双手捧起夏南的脸,深情的告白道:“夏南,我爱你。”说完,深深地吻了下去。  夏南踮起脚尖闭眼迎合。  “叮!”“啊!”两人疼的叫了起来,原来是两人的牙齿撞在了一起。  “你怎么这么笨?”夏南郁闷的抱怨。  “这可是我的初吻。”  “也是我的初吻好不好。”  “那要不然再来一次?”陈玉成提议。  “不要了,我怕被你咬死!”夏南坚决拒绝。  “你个菜鸟竟然也敢嘲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要!”  ······  一番打闹过后,陈玉成拥着夏南坐在秋千上,两人享受着身份转变后的亲密。  夏南把玩着陈玉成的大手道:“刚刚的一切都搞砸了,为了挽救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现在罚你再告白一次!”  陈玉成沉吟了一下道:“夏南,原先我跟你说过我没有梦想的对不对?”  “嗯,怎么?”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梦想!”
  你侬我侬之后,两人总算平静了一些,相处也没有什么比以前特别的,只是自然而然的多了些肢体接触,两人的感情就像是钱钟书给杨绛的情书里写的:“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要结婚;在遇见你之后,我没想过会是别人。”  距离回县里的末班车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一起收拾了一番老院子,将散乱的东西规整一遍之后,老屋总算有了点温馨的模样。  “回头还是应该找人来翻修一下的。”夏南对于这间老房子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我不打算翻修了,我要重新设计老屋,将它打造成一间特色民宿。”陈玉成突然语出惊人。  “民宿?哇,可以哎,你们家这边这么漂亮,到时候我们把美景发到网上,一定有很多人来的。橙子,你怎么想到的?真棒!”夏南对民宿这个主意大为赞成。  “其实也就是刚刚我才决定的,这都要谢谢你,夏南,是你的认同让我敢于做这样的决定。我要抛掉原先那些对于家乡的成见,我想和我的过去和解,然后重新开始,为了你做一个更优秀的自己。”陈玉成说的有些动情。  夏南感动之余也有些羞赧:“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陈玉成解释的一本正经:“爱情本来就是你看我好,我看你也好的主观事件。”  夏南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陈玉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木头橙子吗?今天你这爱情理论怎么说的一套一套的?我都不敢相信说出这些话的人是你!”  陈玉成呵呵一笑:“你以为这些年你安利给我的那些韩剧我是白看的?我还是能借鉴学习一番的。”  “那也是我安利给你的。”夏南不屑的道。  “对,是你的功劳!”陈玉成情不自禁的捏了捏夏南的鼻子,宠溺的道。  “不准再捏我的鼻子!”夏南愤愤的抗议,追打陈玉成。  陈玉成求饶。  打闹一番后,两人再次去后院巡视了一圈,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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