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厂县失地补偿保险人去世补偿。。。他是死于癌症的2015年九月有十年的卖地工龄,当时在大队问了起了有补偿吗!

  一、 肄业的学徒  村里不上学的年轻人,有门路的走门路,没门路的,要么进工厂,要么进工地,绝不  会去种田,都涌进城了。洗脚上田的农民,背上新标签——农民工,惹人怜,惹人嫌。  农忙中的“双抢”时节,正值三伏天,日头毒的狠,但农活是停不下来,男女老少,全员出动,肩挑背抗,牛耕人种;走路步子都带风,跟赛跑似的,一整天,人就跟水缸里捞出来一样,哪里都是湿漉漉,田间地头的泥巴小路就要被踩熟了;就算雷暴风雨天,也是蓑衣斗笠遮蔽,根本停不下来。 “有富六月死,无富六月生”,便是说“双抢”了。  高考前放了几天假,本是打算再温习温习下,但赶上了“双抢”,最后还是用在了稻田里。在撒满粪水的泥田里插着秧苗的时候,比对着在学校看到和听到的那些,为临考学子的伙食营养和学习作息苦心献计的专家和操碎了心而紧张得六神无主的父母亲,实在是想不明白,向来轻重分明的父亲,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他来插秧,一种莫名的忿恨,在心中漫延开来。可一回想起,每次月假回家,父亲捉襟见肘的窘迫,那些刚起的不快又释然了许多。不考罢了!这样子,考上,也是读不起。  想法归想法,农活忙完,收假了,周逸还是参加了考试。成绩并不理想,读的话,也是些矬学校,父亲 是看不上眼的。至于周逸,听父亲讲这些时,人已在东莞的工地上提泥桶拉斗车,跟着周山学砌匠了。  对于父母亲,周逸并没有怨恨,三年高中的花费,已让这个家庭喘不过气。父亲与母亲都六十多了,而那些四十多的家庭里,小孩都是初中未混满就出去打工了,现在都准备着手拆旧屋盖新房了。全村他这一拨里也就只有他还在上学读书,都读成左邻右舍动辄便拿大学生来明嘲暗讽父母的话头了。  本来周逸是去东莞投奔舅家的三个老表,想找个工厂进,岂料三个靠着拾破烂半途发家的表兄,全然忘却了昔日在家务农穷困潦倒时姑父姑母所给予的接济,都是极尽敷衍,并不上心小表弟进厂的渴望。虽然健在的舅舅又是加油又是鼓劲,无奈年事已高,说话没有半点分量不说,还被嫌弃得啰嗦碍事。对着满街的工厂,周逸也只能是望厂兴叹,好的一时进不了,一个月几百块的又不想进。跟着舅舅在三个表兄家打游击般的东家吃一顿,西家睡一宿的过了七八天,最后投奔到在东莞工地做工的山麻子脚下。  到2000年,学手艺已不是农村孩子的上上选 ,别说80的这一层,就是70的那一层都没几个说是去学手艺,有的话,也是看起来稍稍体面一些的油漆、木工之类,大多都是去广东进工厂了。至于砌匠,整天泥巴堆里打滚,跟种田没二样,学的人更是没几个。村里人出门打工不还不都是为了搏个脸面 ,既然都是打工挣钱,又何必再去选一条与泥巴打交道的行当。  周山,与周逸同村,生性木纳,是个三十多年工龄的老砌匠,生得矮黑,且一脸麻子,人背后都叫山麻子,论起辈份,还要叫周逸为叔,快四十岁才讨的老婆,叫作王菊花,算起来还是周逸的表亲。两公婆一起多年但未有所出。这王菊花颇有几分姿色,年轻时搽脂抹粉,招蜂引蝶的事也是十里八乡人尽皆知的,就是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姿势,拖到快三十时还未出嫁,之后愈发无人问津,最终受周山父母所托媒婆撮合,并承诺会有一笔巨额财礼之后,王菊花才被父母送入了邹家之门。  这年头,手艺人在外带徒弟,可不是件容易事,不是在村里的那个样子,农闲时隔壁左右或前后村,修房打灶,找上门来,师傅就带着徒弟过去,活干完了,就解甲归田,农活与工事两不误。可出门在外就完全不同了,农民洗脚上田就是工人了,尽管只是农民工,但必须得天天有活干,才糊得饱肚子,挣得了钱,带徒弟的,更是不能断活儿。周山在工地,王菊花进了工厂,两公婆念着诸多的情分收留了周逸,才让他有了个落脚之地。  山麻子做工的工地是个别墅区,大得很,房子修的都是差不多模样,一栋接着一栋,难以分清东南西北。  工地上,最苦最累的活莫过于捣混凝土了,现在都用泵车,那时还多是用斗车拉,特别是低层房子,搅拌机一转,经常就是一个通霄。砌砖的活还没出来的时候,周逸也跟着周山去倒过楼板。可怜的年轻人,一斗车的混凝土,三三百斤,一车拉下来,才晓得原来田里头那些曾让他暗自叫苦的插秧、割稻子的农活根本就不算个事。几躺下来,手上便鼓起了泡,脚 丫子也被渗过鞋子的水泥水烧得红肿脱皮。晚上躺在热烘烘的工棚里,手脚火辣生痛,心灰意冷得无法入睡。回去是不可能了,虽然农活与工地的事儿没得比,可是他厌烦了贫穷呆板的村庄,尖酸刻薄的左邻右舍,枯燥乏味的农活;他受够了农村,恨透了贫穷,父母一生辛劳,却负担不起儿子的学业,就连临考前一个安静地复习课本的环境都不能提供,就算死他都不想再去重复父母的道路;学校里玩得要好的那几个,现在不晓得过得怎么样,是去复读了,还是随便读了所大学,还是进了工厂,还是像他一样正躺在某个工地的工棚里,压抑着无处诉说的难过;还是找着机会进家好工厂吧,不说累的话,起码穿的总要干净些……,刚进工地的一连几天,就是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睡着。  拉斗车的日子,周逸对开搅拌机和吊篮的两个 人羡慕得要死——既轻松又不用晒太阳。他甚至在暗地里记下了所有 的操作技巧,可是连机子都没摸过一次。因为这些岗位,不光是要证,更是要关系。砌砖的活出来时,周逸已经能够拉着斗车跑得飞快了,人也不像当初那样沉默了 ,会在收工的傍晚挤在工棚里同师傅们下下象棋,吹几句牛皮,不过从来不讲自己高中毕业的话,太丢人了,好在师傅不是那种嚼舌头的人,而师傅们也渐渐淡忘了新来的年轻人在最初的日子里那些不堪劳苦的模样。  浇混凝土,是力气活,除了打振动棒的,其余拉斗车的,工钱都一样。砌砖就不同了,会砌的拿泥刀,是大工;不会的,拉砖、拉浆、提泥桶,即所谓的小工,工钱大多只有大工的一半。当学徒,就是围着师傅从小工做起,提个三五年的泥桶才可出师。  砌砖用的砂浆,用搅拌机拌的话,就用斗车去拉,得看着师傅的用量拉,要是拉多用不完,就硬成块了,刨都 刨不动不说,给监工的看见了,除了被像狗一样的训斥,还要被罚钱,搞不好,一天下来的工钱就没有了。  说到监工训人,就要说下这个“叼”字。训斥人说成“叼人”、“ 叼你”, 火气大点就是“ 叼死你”、“ 叼飞你”, 准备训人时讲“ 开叼”, 被训斥时讲“ 挨叼”,诸如此类,到底是
哪个字,搞不清楚,不过最能让初闻者动容的应该是“吊毛”了。相互间不叫名不喊喂,扯着嗓子就是“吊毛”, 不分男女,相信这里的“吊”应该是那活了。现在看来,都这么吊,吊丝晓得么?  刚说的是机子拌浆,如果不用机子,人工拌,就麻烦些。首先要把砂、水泥拉到将要砌砖的楼层,用多少拌多少。活儿发包出来,人工拌要贵过机拌差不多一块一个平方,知道差价,是周逸做了包工头后的事,暂且不提。  对于倒了一段时间混凝土的周逸来讲,不管是机子拌浆还是人工拌浆,比对起来都算轻松了。砌完一栋楼后,周逸不光搞清了一包水泥配多少砂,加多少石灰膏,还掌握了师傅对材料用量的分寸,但是还没摸过泥刀。当然,长进的不光是技艺,同工地的师傅们也愈发熟络。白天做工的间隙,拉着斗车的空档相互间也能聊上几句,喝水也不忘给他捎上一支,尽管他还只是个做学徒的小工;收工的夜晚,下下棋,吹吹牛,打打牌,借用别人的收音机听听广播,在零乱的上下铺盖里翻些封面极其夸张的杂志看看。  工地总是有谈不完的女人,高矮胖瘦,形色各异,一聊起来,相互间唾沫星子溅一脸,但是谈的这么多,真真出现在工地 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周逸师母,周山的老婆。话说周山的老婆,进的一家玩具厂,每个月也是没日没夜地上班,还挣不到一千块。倒是不像在村里头会晒到太阳,脸色是白净了好多,而且干的都是些手工活,还是胜过肩挑背抗的农活一些,人是越来越有模样了。每个月来工地二三次,总是向周山抱怨快累死了。每次来,周逸都要帮着师傅用龙门架在工地的角落里支张床铺来给两公婆凑和一晚。那些把女人丢在乡下的单身汉子,见到王菊花,心里不平衡的很,这等姿色的女人竟嫁给了山麻子,真是鲜花插到牛粪上了!每次王菊花过来的大半夜都还有人整出些响动来,到第二天,还有些堕落家伙,起了个大早,竟是为了心存侥幸的能去看个现场,只是周山总是早过他们去送王菊花回工厂了。没看到现场的现世宝们便要去打趣稍后过来拆卸床铺清除战场的周逸:  “周逸,架子都搞散了吧!”  这时候,周逸就觉得叫他们“吊毛”,真正是太相称了。  对周逸来讲,工地生活里,真正有点意思的还是去到工地附近厂区的夜市的书摊上逛逛。  厂区的夜市确实壮观,摊位上形色各异的小灯,撑亮了整条街道的夜色。从鞋袜到成衣,从指甲钳到电风扇,一应俱全;夜霄摊子就不用讲了,窜起的炉火,映红了师傅脸上的汗珠,锅勺摩挲的声响中,炒粉的香味就弥漫了整条街道;关键是还有书摊,各样的小说、杂志摆了几米长,都看不过来。夜市的吸引力不是东西多,而是“平又靓”。周逸每次去,一到书摊前,就挪不动脚了,尽情地翻看,丝毫不担心会被老师发现而被处罚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畅快,对于光看不买的主,老板也从不嫌弃。  而那些“吊毛”,觉得“演唱会”才够意思
。推销洗发水、沐浴露的一伙人,选个场地开阔的地方搭个台子,震天响的音乐一起,几个穿着单薄的姑娘在台上又唱又跳,等人群聚拢后,便有人拿着接好大音箱的话筒,极尽口舌地一番煽动,诸如:“商场里要卖XX8,今天做活动,套装优惠只要X8,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然后震耳欲聋的音乐适时响起来,姑娘们又出场和着节拍狂舞一阵。这就是“演唱会”,动静大的很,躺在工棚里都感受得到现场的狂热。只是去到现场的观众是饱眼福的多,买帐的少。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因为没有暂住证,每一次外出都是与运气的对赌。工地的师傅们都只是办了张工地的“出入证”,没有哪个办得了暂住证。每次出工地,都要亮出“出入证”,没有带的话,门口的保安就会“ 叼飞你”,想出的不让出,想进来的不让进。出去后,走在大街上,都是小心翼翼,远远看到戴着大盖帽的,脚就有点打颤了。但是越怕鬼就越惹鬼,这工地人本就挂相,一出去又多是三五成群,冷不丁遇到街头的大盖帽们,便作鸟兽散。几个没跑羸的倒霉蛋,就被抓过,最后都是工头拿了钱去取人回来,回来的人,怨气冲天,垂头丧气地独自唠叨,钱拿去煎药了,钱丢狗逼里去了!  孙志刚们,你们看得到现如今那些在东莞街头随意晃荡的新莞人们吗?  出躺工地有如此风险,周逸就在夜市的摊上买了个小收音机,藉由城市里抚慰心灵的电波打发那些枯燥乏味的工地之夜,完全没有想到若干年后,抱着手机就解决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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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师傅提了一阵泥桶后,周逸就着急的想去摸泥刀。那天拉够了师傅用的砂浆后,就跟相熟的师傅借了把刀动起手砌起来。周山对此不管不问,背对着徒弟在一边忙起来。一上午的工夫,汗水滴湿了脚后跟,总算砌完了一幅墙,不到三米长。一栋楼里做事的其他师傅都说可以出师了,徒弟心里一阵得意,就从脚 手架上跳下来,瞄了瞄。不瞄不要紧,一瞄才晓得是要出事而非出师,墙砌的前凸后翘,摆乌龙似的,再砌高些怕是要塌下来了,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架子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师傅仍是事不关己自顾自忙的样子,丝毫不去理会在“乌龙”跟前不停搓着双手来回踱步孤独无助而又不敢声张的徒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乌龙”还没摆正,监工就过来了,几脚 就把徒弟一上午的辛苦给踹了,然后一阵狂叼,直到工头跑来又是递烟又是买水,好一番承诺保证才得以化解监工的怒火,最后还是罚了伍百块。  “路还不会走,就想跑!”这是事后师傅甩过来的一句话,徒弟自此便安分下来。  转眼就是九月底了,天气逐渐转凉,但工地却越来越忙了,上面都在催,说是要交工了,工棚里就多了一帮四川佬,带班叫刘君。  人生的路途,无论平坦还是曲折,避不开两个人,一个是小人,一个是贵人。刘君就是周逸的贵人。  工地上呆了数月的周逸,民工形象已有五六分,但心底仍存几分清高,暗暗供奉着与民工为伍的不甘,但是民工队伍里也有特例,譬如刘君。  刘君,年长周逸几岁,但老成持重,让人看不准真实年纪。周逸与其相识,缘于刘君在工地上跟他借钱买烟,后来刘君说他也就是顺口一说,压根也没想到周逸当时就掏了,出门在外,轻易都不会提钱,何况当时他们不熟,刘君因此便有了结识之心。一包烟钱 之后你来我往,两人就熟悉了。  刘君本是在主山一家很多人都想挤进去的大厂上班,但耐不住流水线上的枯燥与没完没了的加班,便逃到了工地。  混在四川佬里刘君,并不是四川人,但顺溜的四川话蒙过了所有人,包括跟随他的四川佬们,为人知晓并被羡慕的是,他会说一口流利白话——那年头在东莞很多场合会讲白话就是一张通行证。  刘君没有手艺,跟周逸一样,干的尽是些拉车提桶的活,但四川佬就是听命于厮,原因就是跟着干不会断活路,不怕拿不到工钱。  至于从工厂出走,到只身混迹工地,到如今振臂一呼,七八人响应,期间多少曲折坎坷,已无从谈起,刘君不说,周逸也没问。能肯定的是,工厂再大再好,对于刘君来讲,都是囚笼,他的出现,打熄了周逸压在心底里还想进工厂的最后一丝念头。  不加班的晚上,刘君都会出工地逛一圈,来工地不到半个月时间,便用宵夜的时间混熟了工地上大部分人,包括守大门的那帮保安,后来进出工地都不用戴牌,路过工地门口,保安仔还会给他丢支烟,到后来周逸都能借光了,因为刘君出去都会带上他,但从未要周逸掏钱。  刘君,小小年纪便搏得带班之位,周逸从心底折服;而刘君顾念于周逸完全就是因为他那次救急的一包烟钱而露出的少不更事的单纯。  为人要大方,不要算计于几碟炒粉与几瓶啤酒,吃下的都不会浪费,钱是赚来的,不是省来的。这些是刘君对周逸的肺腑之言。只是此时周逸还只是学徒之身,比不得他刘君单枪匹马的果敢,权谋之术于其,既无资可用,也无处可用。  主山的那个大厂,只是刘君进工地前的最后一家,在此之前,刘君进出的工厂有上百家,足迹遍布东莞每个镇。几次去寻旧日同事玩耍时,刘君都把周逸带上。每去到一个地方,约出来玩的大多都是女孩子,都唤刘君为君叔。君叔每每当着她们面说是要帮忙给周逸找个女朋友,女孩子们都是大大方方应承,更有甚者当面求配对。相比之下周逸就羞涩多了,尽是惹得大家阵阵哄笑。玩笑过后,女孩子们如果得空,就会去逛逛公园,或者溜焊冰;如果厂里忙,就会在厂区附近捡家大排挡撮一顿再散场,费用都归君叔。  “挣钱,是急不来的,不要因为穷而畏手畏脚!”刘君看穿了周逸在人前羞涩背后所隐藏的自卑,回工地的路上若无其实地自说自话。  与刘君相交之后,周逸丰富的生活引起了师傅的不满,虽然该干的活,周逸没拖拉半下,但是师傅多次把不快挂在了脸上,就差直说认清师门,划清界限的话了。  刘君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平日里便刻意保持些距离,收工后的周逸也不去粘乎刘君了,人情是非,亲疏有度,各自拿捏了。
  @沃尔夫酋长   写得好,静候更新。
  @文苑蒙叟
  -----------------------------  多谢捧场,词不达意处,见笑见谅。  誓作舞文大包头,盖一座民工的楼
  时光如水,安静前行,世事无常,旦夕祸福。  近年底了,工地上忙得一塌糊涂,转个背,你刚停下的斗车就被人拉走了。工期赶的紧,却没有新工人进场,工棚里就湖北与四川两帮人
,天天晚上搞到十二点。人还是不够用,包工头又跑来说大老板在附近有个新工地开了,土方已挖好,正在扎钢筋,年前一定要把基础的混凝土给浇上,要不开春,雨水一来,就干不成了。这个时候,湖北佬们是不愿动了,哪怕工钱出得高,也没人去,心都想着回家的事了,再说浇混凝土这种活,太累,湖北佬一般干不了。
肥头大耳的大老板,脖子上的链子跟小拇指粗细,肚子挺得像怀了几个月似的,却不辞辛劳,亲自驾车到工地找包工头和一干带班人谈话。最后还是刘君应承了下来,白天这边砌砖、抹灰,晚上专车接送过去打混凝土——这事,这个时候,只有四川兄弟靠得住了。  话说大老板那边的工地,临着一条空空的大马路,周围野草连天,里面工棚还没搭,四周只是用铁皮简单地围了一圈。到了大老板约定时间的当晚,便过来了一辆面包车将刚收完工还没吃上饭的刘君一伙人全拉了过去。那工地里面就一个看门的老头,守着 一堆砂石、水泥、钢筋和几台斗车、搅拌机,四角插着几盏 “太阳灯”,冷清的光辉把场子照得亮如白昼。一脸横肉的司机甩给刘君二百块钱,说是大老板关照的晚餐同夜宵费用,离开工地前,有模有样的再三强调,进度一定要抢上去,年底基础浇不完,钱就别想要了。  刘君一伙人,也没答话,哪里理得了这么多的狗仗人势。刘君决定,他去买盒饭,其余人整理机具,等吃过饭便开动。料不到的是这鬼地方虽然离市区不远,但周遭荒芜,不但没有公车,乌漆墨黑里连个摩的都见不到。等刘君买回盒饭,大家已忙活半天了,又累又饿的人们或明或暗地骂了刘君的祖宗十八代,说什么 下次就是开一万块钱一天,也不来干这样的几巴事了。刘君一边吞着盒饭,一边安抚众怒,应承大伙明天收工后没吃饭的话,拿炮架到也不过来。盒饭下肚,牢骚也发完,平静下来的人们忘记了刚才所有的不快,搅拌机继续轰隆,斗车的轮子夹着灯光转花了人眼,汗水在冬日里肆意横流。  第二天,周逸撞见刘君,虽然双眼通红,但拉斗车的劲儿不少一点。湖北佬里几个带班的都在打趣,刘老板,发财了!刘君都是一笑了之,周逸不清楚他们一伙昨晚是几时回的工地,还是根本就没休息,天一亮就从那边赶过来了。  “哞……”经过周逸面前时,刘君稍作停留,学着黄牛长长的叫了一声,逗笑了周围所有吊毛,包括周逸。  “钱难挣,屎难吃!”周逸心底没来由的迸出这一句,谁说的,记不得了。  八点过,监工的例行巡查了一圈,前脚刚走,大老板的车子不期而至,一个急刹,扬起的烟尘盖住了刘君他们正在做工的那栋楼的大门。  老板找到刘君一阵咆哮,限定他十点钟结完账滚蛋。  一辆吊车带着一辆拖车,趁着夜色,蛮横地闯进工地,看场的老头不是闪得快都差点给碾了。下来几个肥头大耳之人,也不吭声就指挥吊车往拖车上吊钢筋。看场的老头,搞不清来路,往钢筋上一站,拦着不给吊。就有人站出来,摸出一个手机用白话很大声地 跟对方喊话,前面的没听懂,后面的一句“老板,不用吊他是吗?好,好,不吊他!”是广式普通话,不光是看场的老头,连几个正在架搅拌机准备浇混凝土的工人都听清了。讲完电话的汉子一把推开站在钢筋上站着的老头,下令继续吊。老头被唬得站定在一旁,茫然不知所措,忙了一天的工人们,又累又饿,哪有心思来帮老头探究竟。装了六七捆钢筋,车子便出了工地。  黑夜把罪恶看得清清楚楚,却让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机是玩具的、车子和司机是租借的、打给老板的电话根本就是胡诌的,彻头彻尾 的诈骗之局,跟明抢没多大区别。  这是刘君去买盒饭时发生在大老板另外那个工地的事,钢筋被拖走,没人怀疑,也没人对刘君讲。不过,讲了也无用,他又没有手机,买BP机的事都还在计划中,就是知道了,也没法去及时的告知大老板,只能讲如果刘君当时没去买盒饭的话,钢筋或许吊不走。  大老板今早一得到情况,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看到刘君一干人还在工地,也就肯定钢筋的事与其无关,但怒火难遏,又无处迁就,便全撒给了刘君,马上结账走人,昨晚的活全白干。  钢筋被吊走与刘君他们本不相干,但道理已无处可说。与包工头结完账,刘君自己掏了昨晚的工钱。晚上在工地 附近的一家大排档聚餐,周逸也去了。  席间,四川的弟兄并没有苦大仇深地去日大老板的先人,倒是吃吃喝喝,一片开心。  等手头宽松了,就买些识图的书看看,要学会看图纸,懂看懂算,做不成老板,也可当个施工,不一定非得去走拉车,提桶,砌砖,抹灰的老路。——这些是酒至半酣,刘君搭着周逸的肩膀歪到马路旁,指给周逸的一条路。  授人以鱼,不与授之以渔,贵人之贵便在于此。刘君回湖南老家,后来再没遇见。
  写得真不错。  
  @逃学被抓  多谢捧场!03年ID,资深天涯啊!  =====================================  刘君走后的二三天,众人都在为其唏嘘抱屈,周山也不例外,之前因刘君而起的诸多不快也随着刘君一走了之,无聊的人们再不用在他面前嚼是非了,因为自己的徒弟老跟在他人屁股后的事情以后就没有了。  到腊月十多号,大家开始忙着回家的事了。周逸打电话回去,父亲就在问几时回家。到东莞后,差不多每半个月周逸就会打个电话回去问候一下母亲的健康,诉说一下自己的近况。对于进工地学徒,父亲也是不甘心,但人情疏离至此,也只能靠自己闯荡了,好歹还有周山夫妇念些旧情,不至四处飘荡,也算是条路子了。那时东莞街头的士多店都会摆几部电话在柜台上充当公用电话,供人使用,打长途一块多一分钟,市话是五六毛的样子。到02年,电话亭就多了起来,到03年一块钱可以打十分钟了。周逸老家那时还没装电话,隔了好几户的人家才有,接通电话后,主人就在自家门口,冲着周逸家那边吼几声,这头的周逸都听得清清楚楚;几分钟过后,电话那端便传来父亲的喘息,想必是一路跑过来的。感念于周山的收留之情,父亲在讲完家中近况后都会叮嘱要听师傅的话,要手脚勤快,这头的周逸多是低声应承并无多言。  到二十多号,大家都忙着算工钱,工地渐渐冷清了。托老乡的关系,周山买了三张高价票。本是说早点回,但王菊花的厂里不迟迟不放假,只得辞工,便拖到了二十七。  二十七日,东莞东站,到处都是人头。周逸过东莞时坐的是长途大巴,对火车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电视所播放的画面—— 窗明几净的车厢,漂亮而热情的乘务员,一路上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哪里见识过这般的人山人海。好在周山两公婆有些经验,领着周逸在人堆里挤进挤出,终究在火车启动的笛声中挤上回家的路途。  挤上火车,便挪不动步了,全是人,过道上,开水间都挤满了。挤发热的人,脱了衣衫,满脸喜悦地擦着汗,一股令人作呕的味儿就弥漫了整个车厢。卫生间里,开始还干净,跑上一阵后,全是屎,报纸杂物堵住了洞口,下不去。  让周逸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无论有多挤,买瓜子花生的人总能把他的小车挨着挨着一节一节车厢的推过去。  师徒三人挤在一块,一路除了吃喝的问答,别无其它话题,各自倚着行李昏昏欲睡。过湖南段,周山捅醒了睡着的王菊花与周逸。不知何时,车厢里上来几条虫,各自口里含着一张剃须的刀片,肆无忌惮地摸着别人随身带的包包。师徒三再不敢大意,只能轮着打个盹。  到武汉站是二十八号的中午,师徒三不敢多歇片刻就赶往付家坡汽车站。如此兜兜转转,回到家,天已黑了好一阵。  父亲、母亲,或许是没了每月去给周逸拼凑生活费的压力,气色甚至好过他上学时的日子。周逸塞给父亲一千块钱,周山给的,相当不错了。
  正月里,周逸在村子里窜了一下。儿时的玩伴里只有一位成绩最不好但家境最殷实的在上大学,其他不是进厂也就是混进了工地,大家见面相互打听一番,各自说些在外的新鲜,好坏都很实在,不像现在尽是吹牛皮。有几个在工厂里上班的还把外省的女孩带回了家,这给村里同年的其他人造成了不小压力。三个老表都回了老家,也有来往,大家都客客气气,完全不提找工作的那些事。去到其他亲戚间走动,得知高中毕业的周逸没有进工厂而是在工地,都是惋惜,说那书算是白念了,但学个手艺终究是稳妥的,干个三两年,攒点钱在手上,娶个媳妇是没问题了。  这才找个路子,还没上躺,就到娶媳妇了。哪有这样省事,房子后半截还是土坯垒的,不翻一下,哪个看得上,攒钱,努力攒钱才是硬道理。  初七,周逸的父亲割了肉买了酒亲自登门到周山家,一是专程拜谢,二来跟师傅打听出门的日子。师傅联系了包头,过完十五就出门,算是很迟了,在工厂上班的,初六就出去了。  十六至十七,
又是一番兜转颠簸的混战,师徒三人合着数以万计的民工兄弟又回到了东莞。  到2001年7月,东莞别墅工地完工,学徒周逸,长进明显,抹灰的活已经得心应手,砌砖,还生疏。不是说砌砖比抹灰难,而是抹灰时,动手锻炼的机会多,不像砌砖,墙砌歪了,推到重来也可以,但费工费时,被监工看见还要罚钱,不好随便去试身手;抹灰就不同了,拿起灰铲往墙上糊就是了,厚了铲掉,薄了补上。见功夫的就在收面上,时间得掌握恰当,否则毛毛糙糙的,没个看相不说,干了裂的裂,空的空就麻烦了。其实,工地的活都不难,如果新东方开班的话,全套也就半年时间就包教包会了。  至于三年方可出师的习俗,逐渐沦为陈年旧事。机械化的推行,把原来需要人工一铲一铲拌制砂浆的活记入了历史,搅拌机一转,出的料用都用不完;小点的工程上料还用铲,大点的是铲车了,这个拌料的活,在旧时起码就占据了学徒一年时间。再讲分工越来越细,以往称得上砌匠的,砌砖、抹灰、贴瓷片,倒混凝土,差不多全能,现在砌砖是砌砖,抹灰是抹灰,专业的很。再说以前农村的活,也没这么讲究,使不了这么多招,砌完砖,黄泥巴和白灰一抹就完了,用水泥抹面的算讲究的了,跟着师傅混几年了,瓷片都没摸过的大有人在。这期间和泥提桶都是人情工孝敬给师傅了。周逸老家有个老师傅,有五六个徒弟,一年三节可没有哪个漏掉,到农忙的“双抢”,自家再忙也得先放一放,帮师傅家忙完先。  时代在变,传统慢慢成为历史,旧情也越来越淡薄,甚至成为堕落者的诱饵。  下半年时间跟着做别墅工地的一个当地包工头去了一个现在周逸想不起名字的村子去盖农民房。之所以周逸还有印象是因为房东是个老头,几十年来一年四季光脚起行。  农民房的活一直干到了02年,手机开始流行起来。周山给王菊花买了个摩托罗拉T90,也是大手笔了。王菊花整天吊 在脖子上,宝贝得很。每次来工地,都是抱着手机按个不停,说是发信息。周逸眼馋的不得了,但一想到家里除了今年新装了一部电话外,房子还没翻新,连摩托车都没有一部,就把所有的羡慕压在了心底。  话说发财的机会就在渴望中来到。周逸打电话回去,父亲说是有姓潘的同学找他,还留了手机号。周逸拨过去,原来是潘飞,确实是高中最要好的同学了,现在中山搞模具。得知周逸混在工地,惋惜不已。
  @沃尔夫酋长
00:05:06  正月里,周逸在村子里窜了一下。儿时的玩伴里只有一位成绩最不好但家境最殷实的在上大学,其他不是进厂也就是混进了工地,大家见面相互打听一番,各自说些在外的新鲜,好坏都很实在,不像现在尽是吹牛皮。有几个在工厂里上班的还把外省的女孩带回了家,这给村里同年的其他人造成了不小压力。三个老表都回了老家,也有来往,大家都客客气气,完全不提找工作的那些事。去到其他亲戚间走动,得知高中毕业的周逸没有进工厂而......  -----------------------------  b
  @沃尔夫酋长
00:05:06  正月里,周逸在村子里窜了一下。儿时的玩伴里只有一位成绩最不好但家境最殷实的在上大学,其他不是进厂也就是混进了工地,大家见面相互打听一番,各自说些在外的新鲜,好坏都很实在,不像现在尽是吹牛皮。有几个在工厂里上班的还把外省的女孩带回了家,这给村里同年的其他人造成了不小压力。三个老表都回了老家,也有来往,大家都客客气气,完全不提找工作的那些事。去到其他亲戚间走动,得知高中毕业的周逸没有进工厂而......  -----------------------------  继续等侯更新。
  @文苑蒙叟  多谢鼓励!  ==============  农民房的活干完到就到三月了,周逸又跟着师傅随着包工头到了深圳。工地在坑梓的汤坑村,位置偏僻,去到那里的头几个月还没有公车出入,只有摩的同坪山的家乐福超市一天两班的免费接送车。是一栋四层的私人小洋楼的装修活,处在半山腰上,只有一条还算平坦的山路蜿蜒而下。周边上下稀疏撒落的着几座小厂房,但掩在荔林深处,难以察觉,只有山下开阔处,排列有序的厂区才显出几分现代的气息。  私人房,比起商品房,活好做,钱也好拿,不像大工地那样,干活的时候时不时就来个人在跟前晃一下,做工的烦得很,懂的不懂的都跑来指手划脚一番,说的对说的错你都不能吭声。至于工钱,都是做完结完,就没有大工地的那些这老板批,那老板审的说法。逢年过节时,房东都不会小气,粽子、月饼都不会少,除了这些,直接给钱也有。住都是在在建 的房子里,好过大工地上夏天热冬天冷的工棚。所以相较起来,大家都愿意干私人房,只是这样的活儿不常有。  因为工地是在山坡上,干活的时候并不热,晚上甚至还有点凉,对于周逸他们来讲,这是再舒服不过了。收工后,吃过饭,一起做工的几个人,先先后后冲凉过,便 晃下了山。山下小村口,有间士多店,老板早就把一台大彩电搬了出来,还在跟前摆好了几张长条凳。到八点左右,电视前就围满了人,都是附近工地、工厂的工人,先到的有座,后到的有的站着,有的席地而坐。差不多看完一集连续剧后,就有人要老板拿花生,拿啤酒……,老板先前的热情总不会白费。  在工厂区,也有夜市,周逸还是去蹲他的书摊,但已完全没有刚到东莞那种初见书摊的新鲜激动,手里捧着书,却不时想到刘君在的那些日子,不说多风光,起码不是这般单调;又想到了潘飞,已经用上手机了,比自己混得好多了,这工地,太没意思!  月底打电话回去时,父亲说又有姓蒋的同学找。周逸打过去,是蒋晓,在学校里也玩得来。人在湛江,说是跑业务。得知周逸在工地,毫不留情地贬损一番,叫周逸过去跟他混。周逸一下就动心了,只是太过仓促,不好辞别。感念同学相顾情怀,给蒋晓打完电话,便又给潘飞打了电话,老同学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对其身处工地的境遇,不再是惋惜,同样一阵鄙薄,同样义气相扶,让其放心投奔,已至车间主管之位的他,完全罩得住行业里的新手。比起蒋晓之邀,周逸更心动于潘飞之约,毕竟跑业务,在周逸看来还是飘了一点。但终究还是仓促,周逸以再等等的说词结束了与同学的电话。  自此后,周逸活干便有些粗心大意。周山也没看出来,倒是在工头第一次发工钱时,去到坪山买了个二手诺基亚,一来手艺人对外联系的需要,不可能吊在一个工头身上,另外也是王菊花之意,厂里其他买了手机的姐妹们,整天里都有男友或老公情意满 满的问候短信,她哪里看得下去。虽说周山不欠识字读书的水平,但手机毕竟是个新东西,到手几天了还不大会鼓捣,发短信更是困难了。这便便宜了周逸。年轻人,反应就快多了,一晚上的工夫便摸透了操作方法,不光帮师傅发了短信给师娘,还顺带着把师傅的号码告诉了蒋晓、潘飞。
  自四月至十月底,潘飞与蒋晓每月都 与周逸通电话,都是晚上打到周山的手机上,两人的好意都是劝其早日脱离工地苦海。稍变化的是,两人都没有呆在最初的地方,先后到了梅州、清远,最后都到了福建。周逸还为其牵了线,使两个同学在异乡重逢。心不在焉的周逸与父亲讲明了自己想改行投奔同学的念头,父亲也是赞同,毕竟工地上打混声名不佳,虽然也有出人头地之机,但还是为儿子十年寒窗抱不平,村里初中读了一半就进厂的年轻人里面,如今混到厂里做组长、做主管的也是大有人在,儿子聪明好学胜于他人,又有同学相提携,在体面一些的行当里也应有番作为;再过两年娶媳妇时,也好跟人家说个来路。  父亲虽然赞成儿子的想法,但一直说服儿子,
变通之路不在一时,改行不在今年,毕竟出师之日已不远,做人做事还是善始善终为好,不念当初人家的收留之情,一走了之,是说不过去。周山后来也看出些端倪,周逸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师傅和盘托出,因为改行投奔同学的念头已经在心底生根发芽且茁壮成长了。  周山虽然气量欠缺,但终究是庄稼地里出来的实诚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有同学相关照,自是不好挡了徒弟的路子。因此对周逸要去福建并不阻拦,只让他跟家里打个电话,讲明情况,让家里人知道去向。  跟师傅露底后,周逸没有给父亲讲电话,隔了几天,在师傅面前谎称其父亲听从他的决定。周山听罢也不多讲,在包工头面前扯谎说是周逸家有点情况,才支了笔钱。上半年照小工价,下半年按大工价,不到一万块,却凑整结给了周逸。  三年未满,周逸便结束了他的学艺之路,来时落魄,去时唐突。
  二、 梦断传销  十一月初,辞别师傅的学徒从银湖站奔赴福建龙岩,同窗旧友各自在其康壮大道 上为故人挥酸了手。路途上学徒如释重负的轻松,从没想到,在内心深处竟压抑着对工地生活如此深的厌恶;山岭、城市往身后飞驰,学徒为自己呐喊:再见,工地!  过程刺骨锥心,回忆却能轻描淡写。  那是初秋的清晨,夏装装束的周逸在五点钟便守在了龙岩汽车站门口马,马上就要与老同学相见的激奋丝毫未能抵御初秋的瑟瑟寒意,电话给潘飞,他还在睡梦中不急不慢地让周逸再等等。  到九点,潘飞现身。模样未有改变,但言辞比起学生时代果敢多了,这是潘飞带着周逸从汽车站去到他的住宿地时,周逸对潘飞的大致印象。潘飞的宿舍离汽车站没多远,步行也便十来分钟,宿舍蛮大,三室二厅,一百多个方,但租金却便宜,不到一千块,这是深圳想都不敢想的事。潘飞说宿舍是公司所租,几个同事共用。  潘飞在周逸放下行李后,便提议说中午就在家凑合,晚上再出去为周逸接风洗尘。周逸当然是客随主便。两个男人同去菜市,逛了一圈后,潘飞仍是提议一切从简,周逸便应承做份酸菜鱼。潘飞同意,鱼是潘飞买单,而酸菜与豆腐等一些配菜是周逸掏的腰包。都是老同学,这些琐碎没人计较。
  潘飞会做饭,并烧得一手好菜,这是周逸所没想到的,他就不会做饭,并且固执的认为男不进厨房,女不下工地。潘飞掌勺,周逸打下手,烧饭做菜的功夫,俩人把旧日之事回忆了个七七八八。酸菜鱼快熟了的时候,潘飞的同事回来了,一男一女,潘飞分别介绍,想到将来就会一起共事,周逸态度甚为恭谦。吃过午饭,潘飞便让周逸进房休息,赶了一夜的车,周逸确实撑不住了。  潘飞为周逸打开一间房的门,里面没有床,对着门留着一条下脚的道,靠里摊了三张地铺,被子被折成豆腐块,整齐的叠放在褥子上。  “现在公司创业期,条件艰苦,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哦!”潘飞一眼看出了周逸的意外,一句话盖过来。  “没事,比工地强多了!”这过分的简陋在开门的一刹那确实让周逸对老同学在电话里所自称的主管身份表示了疑虑,但一下就被潘 飞打消了。  潘飞说里头的铺盖是他的,周逸就过去打开被子休息了。黑夜还未来临,鬼魅已开始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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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米路  多谢捧场,美女都来了!激动涕零。。。  --------------------------------------  六点多,潘飞叫醒周逸,说大家都在等着吃饭。周逸赶紧爬起来,但不忘把被子叠回方正模样。出房门前,周逸还把钱包摸出来翻了下,心里想的是呆会出去吃饭结账,也要有个应付——与潘飞是不见外,但这次是前来投奔而非观光旅游,况且还有这些即将与之共事的同事们,初次会面还是给他们留个印象才好些罢!周逸的通达,刘君知晓否?  只是周逸多虑,说好晚上的外出接风洗尘,仍旧是一场宿舍便餐。除了中午的酸菜鱼,只多了一盘萝卜同一盘青菜。人却比中午多两个,都已在餐桌前围坐好,留下周逸的空缺。  “快来吃,等下菜都凉了!”潘飞招呼周逸,毫不理会周逸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不用等,不用等啊!”周逸讪讪一笑,快步走到餐桌坐下去。对着一桌的清新淡雅,周逸脑袋里却闪现出久别重逢的学友正推杯换盏,脱衣解袍,酒酣耳热的一幕。  “这都是我同事,这是我同学,学校里玩得最好的哥们!”潘飞一边扒着饭,一边介绍,大家都跟着相互点头致意。  同事便问周逸的来路,周逸都如实相告,并不因为工地的学徒之身而扭扭捏捏。随后便只有碗筷磕碰之声,并无其它交流。  吃过饭,潘飞便说带周逸出去逛 逛 。  潘飞说,公司业务需要,无论岗位,都得有手机联系,便一下把周逸带到一家手机店。潘飞和柜台里的女孩子都极力的推荐诺基亚,周逸也喜欢,但是价格都太贵,可禁不住怂恿,最后还是选 了一款8250,一千六,钱包一下就瘪了下去。办完卡,潘飞又讲公司非常注重形象,仪表上周逸也要装点下。  买手机,周逸本也有打算,只是没想买这么好;但是买衣服,周逸就不愿意了,这工作的事还没个影,哪来的心思搞这些。心里这般想,嘴里就对潘飞讲了。潘飞刚才也瞄到周逸的钱包已空,也就没有坚持。两人随后沿街胡乱逛了一阵,便回了宿舍。  宿舍里空无一人,不知是睡了,还是去忙了。  “今晚本说出去吃个饭,但人太多了!明天去市中心转转,就我们俩个!”潘飞似在给周逸一个解释。  “不要紧,不要紧!”周逸确实没有计较,一心想的是快点把工作的事情给搞定,“还是尽早给公司说下,看我能不能进公司吧!”  “这个没事,明天就带你去见下我的老大,也就是打个招呼,走个程序而已!”潘飞爽快的应承,无疑是给了周逸一颗定心丸。  之后,各自把玩着手机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昔日旧事。稍晚些时间,人便陆续回来,一个个兴奋的很,屋里便叽叽喳喳了好一阵。到睡觉时,卫生间让给了女孩子,男的都挤到阳台里洗漱。周逸不便争抢,而且下午又补了一觉,便挨到了最后。收拾妥当,也就十二点了。  无端的一阵风起,好好的天,一下就细雨飘飞。
  飘了一晚的雨,醒来的清晨,寒气又多了几分。大家都起的早,六点半的样子,屋里就全是洗漱的响动。等大家出了门之后,潘飞与周逸才钻出被窝。潘飞讲见老大不用搞太早,所以俩人不紧不慢的收拾,完了又下楼去吃早餐,本来屋里有人熬好了粥,只是已经冰凉。  紧挨慢挨到九点多,潘飞就拨了电话出去,讲的意思是带了人过去,老同学,马上就到,边上听着的周逸,见潘飞讲的轻松自在,完全没有上下级的拘束,也就相信他昨晚说的带他去见公司的领导也只是走下过场,心里的紧张,一下就轻松了不少。  与公司领导的会面不是在公司,而是在领导家。公事家办,这更让周逸确信这是一种私下的人情招呼。领导的房子是一栋民房里的二室一厅,内饰陈旧而简单,倒是领导,看起来年轻而干练。  领导没有问周逸原来 的工作,也不提现在公司的业务,而是在简单的寒暄之后讲起了经商之道。  “小周,你晓得一瓶矿泉水是多少钱?”领导一脸严肃的看着周逸。  “一块多,好点的二、三块!”周逸不懂究竟,也不敢怠慢。  “好的,就拿一块多的来说!”  “一块多的矿泉水,成本是多少,知道吗?”  “不到五毛钱!”  “但是为什么到了你手里就卖成了一块多呢?”  “这一块多,也不是厂家得到,厂家也就赚个一两毛的样子!”  “那么,这五六毛的差价,谁赚走了呢?”  “对,你别忘了,中间还有总代理,总经销,还有批发,最后才是零售!”  “也就是这些中间环节,把一瓶只有五毛钱的矿泉水,到你手中时就变成了一块多!”  “赚钱的不是厂家,而是中间环节!”  “明白吗!”全是领导在讲,虽然有时候,领导是盯着周逸发问,但是还没等周逸张口,领导就自问自答了,周逸只有带着耳朵,认真地倾听,细细地领会。  “好了,我们现在有一套非常受欢迎的产品,我们不经中间的这些代理、经销、批发,而是以厂价,直接到你手里。”  “就像这矿泉水,我们以厂价,五毛的价钱,直接给到你手里,中间环节的利润全部给你!”  “至于,你拿出去能卖多少,那就是你的事,我们厂家不管!”  “ 不经过中间环节,直接到你手里,一瓶矿泉水,直接厂价五毛钱,到你手!”  “怎么样?”  领导问完这一句,便稍作停顿,眼睛直直盯着周逸。  “这个当然好!”周逸不假思索。  “好!非常好,听明白我讲的就非常好!”  “那么,我们公司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这个机会给你,你把不把握得住?”  “你要好好想一下!”  “光想还没有用,还要有胆识!”  “好多人都想干这,干那,但就是没有一样会付出行动!”  “成功的人士,就是不光敢想还敢干的人!”  “怎么样,你把握得住公司的这个机会吗?”  领导又停下来,发问的语气有些挑衅的意味。  “只要公司看得上,我一定会努力的!”虽然从在深圳时与潘飞的电话里讲的就是学模具制作,领导现在却没有提到与模具相关的半个字,但求工心切的周逸已想不了那么多,反正有老同学作保 ,进了公司再想其他 了。  “好,我们公司对每一个人都 是公平 的,只要你敢想敢做!”  “我们公司的产品是一套融合了高科技的进口产品,一份三万八千八!”  “不错,你可能觉得贵了一点,其实一点都不贵!因为我们卖 的不光是这一套产品,而是把这一套产品的所有的中间代理,经销、批发的权限都卖给了你!”  “你买了我们这份产品之后,便可以往下发展,每完成一笔业务,公司将会给予你个人一千六八的提成!”  “加入公司,两年时间内,绝对保证六十到八十万!”  “怎么样,明不明白!”  领导讲完这些,又稍作停顿,不过不再去盯着周逸,而是扭首望向窗外的尽头,留给周逸一个高深莫测的侧脸轮廓。  周逸确实为此震惊,一惊进公司便要买一份价值三万八千八的产品,二惊二年六十到八十万。周逸在工地忙了快一年,到现在全身上下还不到一万块,如果说一份工作还得再让家里贴钱过来,这份工作他是做不了;至于二年六十到八十万,这个更是离谱,就是抢和偷怕也没有这么大的来路了,这份工作,有点不靠谱,周逸心底里打起了鼓。  领导虽然是在看窗外风景,但周逸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却没有被逃脱,不过却给会错了意,把人家的惴惴不安看成了喜出望外。
  什么时候更新???  
  @右右南  谢谢捧场,小的这便更上  ==================  把周逸介绍给领导之后一直没有作声的潘飞这时也出声附和:“两年内绝对保证六十到八十万!”  “我再给你讲一下我们公司的运作模式,你就会明白两年时间内如何赚到八十万!  “我们的业务操作严格分级,级别有业务员、业务组长、业务主任、业务经理、  高管五个等级,从业务员到业务组长再到业务主任为一阶,从业务主任到业务经理为一阶,从业务经理到高管为一阶。”  “每一级别上升的条件就是下面招到三个业务人员,比如业务员上升到业务组长,业务员自己手下就必须招进来三个业务人员,如下级别的上升类推,明白吧!”  “当然,只要是你招进来的人员,那他的业绩就是属于你的,包括他又招进来的新人,只要是由你带起头的,那么相关的提成费用都有你的一份。比如,做到业务组长,那么你每个月就能拿到五千多的提成,每升一级,提成费用相应翻翻!”  “我讲的这么多,你明白吗?”领导看到周逸早先洗耳恭听的姿态去了四五分,以为是自己一下讲得太多太高深难以消化,便略一停顿。  “如果你觉得业务员、业务组长、主管、经理、高管难以理解,那么,我给你画一个图,我们不讲这么多称呼,就用A、B、C、D、E来代替,你来看,就是这样的!”  “最高级别的就是A级,余下B、C、D、E,每逢三进级,就是五级三晋!”  领导拿了一张纸,图文并茂的向周逸讲解公司的致富之路,却未察觉他的一言一语已把这个心怀美好的少年打下了冰窟窿。  在东莞修农民房的时候,早晨去荔林里方便时用的报纸是隔三差五地就报道某地传销组织被捣毁; 拉人头的骗局 对于周逸来讲,如同一则过期了的笑话,那些“梗”和“包袱”已烂熟于心,再没有去回味的兴趣。听到“价值三万八千八”,“二年六十到八十万”时周逸便起了疑惑,当五级三晋、ABCDE金字塔草图一出,“传销”二字便如同落地的玻璃瓶,一瞬间,被欺骗的愤恨在心底四散飞溅。“bang,one shoe!”“bang,the other shoe!”过程相似,结果却大不同,别人安然入睡,周逸心灰意冷。  “小周,我发现前面你听得非常认真,但后面注意力就不集中了!”领导很直接。  “我数学不好,对数字不敏感,你一讲分级我就糊涂了!”周逸随口应答 ,心底的愤慨正四处漫延。  “好吧,那你就好好消化一下!”领导心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周逸脸上溢出的憎恶已超过了可以被忽视的境地。  一场寄于厚望的会面至此不欢而散。周逸恍恍惚惚地跟着潘飞走出了领导家。  “你冷吗?”潘飞看到周逸有些发抖,他是无心去体会这场骗局对于描个似锦前程以作别于授艺恩师的老同学在回村后将会面对的指责同压力有多大。  “不冷!”周逸冷冰而干脆的回答让潘飞无言以对。  两人没有回宿舍,而是在一个十家路口的环岛草坪上坐了下来。  “这个是传销,你不知道吗!”周逸痛心的责问。  “不是传销,是直销,是合法的!”潘飞坚定地辩解。  “你做多久了,钱有没有交,没交的话,现在就同我一齐走,我的那一箱东西也不要了!”周逸无心去跟潘飞就此争论。  “跟你直说吧,我就是我表姐叫我来的,我表姐会害我吗,这个直销,不是传销,你不信就留下来观察三天,三天后,不愿做,我送你回去!”潘飞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反倒摆出一幅高姿态。  话已至此,周逸已无拂袖而去的理由,再说行李箱里还有毕业证、身份证。回到宿舍,潘飞留周逸一人在客厅,却叫了昨天周逸最先见的一对男女进了房。没多长时间,三人便出来。潘飞对周逸讲要出去处理点事,便走开。那个女孩子却跑到周逸面前,向周逸借电话,说是她自己手机电池用完,要急着打电话,让周逸借与她一用。周逸果断拒绝,对方就讲可以把她电话压在周逸处,周逸仍是拒绝。  女孩自讨没趣,便不再多言。周逸在客厅来回踱了几步,便进了房,还顺手反锁了门。蒋晓不也是在这边么,周逸忽然就想到了蒋晓,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只是 造化总是弄人,两虎难容于一山,蛇鼠却可共处一窝。
  周逸慌乱地翻出蒋晓的号码,迫不急待地拨了出去。像是准备好了似的,电话一拨通,蒋晓就叫出了周逸的名字。蒋晓说还在福建,且与龙岩相隔不远。周逸语无伦次的向蒋晓诉说着一切,当然重点就是潘飞叫他来上班,实际是拉他来搞传销,让蒋晓快点来带他走。听完周逸的话,手机那头传来蒋晓爽朗的一阵笑声,说什么都是老同学来的,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即便是有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如果周逸不想在潘飞那里,去跟他混是完全没问题的,不过这几天他有些忙,一下过不来,让周逸安心等个三二天。  希望就在蒋晓了,讲完电话,周逸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便走出房间。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潘飞会走上这条路,他从报纸上看到传销时,一直认为是只有那种智商有疾之人才会对骗子描绘的空中楼阁信以为真,任人欺骗摆布,如果正常人误入歧途却不能及时迷途知返,那也是咎由自取不值怜悯,没有任何实体,完全只是拉人头,把别人的血汗之姿拿来肆意瓜分就能发财致富,这种骗局除了傻子谁还会相信?对于潘飞处心积虑近一年的时间拉他下水,他更是出离愤怒,因为照他的推论,他就是别人眼中可以发展为下线的傻子,他愤怒于这种人格上的侮辱。  天黑时,潘飞便回来了,众人就围座起来吃了晚饭。上午回来后,周逸便沉默离群得明显,一律用“嗯”和“啊”对付了所有搭讪者,包括潘飞。或许是为了消除这种尴尬,或许是骗子们一种拉近人情的惯用手段,晚饭过后,潘飞便说要表演节目。表演场地不在宽敞的客厅,而是周逸还未进入 过的女孩子住的房间,里面一分为二,里面打的地铺,外面摆了一张桌,众人聚在里面,只有咫尺的距离,让孤僻之人没有躲闪之地。周逸之外之人便轮流站上了桌子,拿本书卷了话筒状,歇斯底里地乱吼一通。  潘飞几次怂恿周逸上去唱歌,周逸都拒绝,他无法融入也无心欢唱,觉得这个场面比他在工地上看到的“演唱会”还要粗俗低级,表演最终草草收场。  随后的几天,潘飞就带着周逸去与不同的级别的人会面。第一天是个湖北安陆的中年妇女,住处也是地铺群居,周逸随潘飞去时,其他人都不见。妇女口齿并不流利,普通话说的都有些蹩脚,颠来倒去的就“直销非传销”那几句,周逸都好奇这样的人物都做到主管级别。  第二天是个安徽巣湖女子,之前的身份是东莞某制衣厂主管,面貌身材七八分,长周逸几岁,扎着马尾,裹了一袭风衣,在寒风瑟瑟里,于莲花山公园对着周逸大谈成功人士的高端品味生活,而迈入这种品质生活的捷径便是加入他们的组织,在两年时间里拿到八十万。周逸衣薄心冷,仍由她自吹自擂,而妄自油盐不进,只为这位姑娘可惜,白生了一幅好皮囊,却于此地不务正业。  第三天见的一名九江中年男子,之前身份说是该地广电局某科科长之职,办了内退,投身于此,已至经理级别。经理果真还是有些派头,独处的一室一厅,家具一应俱全。开口讲话,语调也颇有气势。说现在所从事的活动是国家前领导人李岚清为振兴搞活地方经济和资产专门从美国引进,手续齐全,合规合法。  “既然合法,为什么要以欺骗的方式来拉拢亲友,而不去光明正大的在人才市场举旗招聘?”周逸直直地问了一句。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做我们的事业,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是经过我们几番挑选的。而且国家在这方面有政策。”  “国家的政策就是低调宣传,允许存在, 严格管理,限制发展!”  经理就是经理,把一个子虚乌有的骗局硬是上升到了国家战略层面,让周逸无从辩驳。  白天会客,晚上也不空闲。潘飞陆续的弄来一些老乡在宿舍里轮番游说。有武大的毕业生,有退伍的子弟兵,有掌勺的大厨,形形色色,一说到两年后,个个眼放异彩,都劝周逸千万不要错过了唾手可得的富贵。
  “这个潘飞,不把我拉下水是不松手啊!”周逸对这位昔日同窗绝望至极,心里默默念叨,“蒋晓,你个家伙,不晓得老资在此度日如年,你到底能不能来?”  潘飞在他们所从之事被挑明之后,就正儿八经的正告过周逸不要乱拨电话出去,周逸之后的起居出行都未有单兵作业过。晚上睡觉周逸也不敢马虎,左腋下夹着钱包,右腋下夹着手机;伙食方面,酸菜鱼是来此的唯一一顿荤腥,之后的素菜里油水都少得可怜;与老乡、主管、经理间的见面,看起来是谈话,其实不异于思想上的鞭打拷问——这万般苦楚,无处说。  在与经理见面的当晚,潘飞又组织大家搞表演。周逸无奈跟随进出,中间仍是没有与潘飞他们互动起来。倒是一个不经意的发现让他在同学之情上的最后一丝寄托也灰飞烟灭。  这间房,里边有一幅隔墙,隔墙上方贴有一张A4纸张,上面是一个手写的值日表格,对住在这套房里的人从星期一到星期日都排了班,值日的内容为打扫卫生及买菜做饭等。可见这帮乌合之众还有一套组织纪律,可是周逸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份手写的值日表的笔迹,这个曾经在学校硬笔书法大赛上与他有过伯仲之争的字体,他是再也熟悉不过了,而落款处单一的那个“蒋”字,更让他确信,这张表无疑是出自蒋晓之手。  想到前几天他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向蒋晓救援,这几天的日盼夜盼,却未曾想,一个被寄于厚望之人却是这场骗局里的骨干分子,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这是个烂透了的地方,不值得半点留恋,周逸决定明早走人。  第二天,周逸的计划没有实现。他们住的是最顶层,一屋子的人把楼梯堵得结结实实。  “你再多玩几天,我到时亲自送你回去,好不好?”  “你让别人怎么看我这个主管,叫来一个业务员,还没过几天跑了!”  潘飞站在楼梯口如此说,真是人不要脸,百事可为。周逸无奈的只得放下行李,另行打算了。  这一天,再没外出见人。到十点多,蒋晓出现了。居然还装模作样同周逸大谈昔日校园旧事,丝毫不去提潘飞的所作所为,想必他还以为周逸仍是蒙在鼓里不明他的界限。周逸也懒得挑明,勉为其难的与其应答。  “这些年没见,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呢?”聊到最后蒋晓一本正经地问周逸。  “当然有变化!变得比以前更义气了!”周逸似笑非笑。  “怎么说?”蒋晓追问。  “就是一有发财机会,怎么也不会把老同学给忘掉,怎么样也要把我拉过来啊!”周逸仍是一笑。  “哎,莫说这种话。。。”话一说开,蒋晓多少有点尴尬。  挨到晚上,蒋晓便走了,说是明天再来,周逸就讲等他。潘飞在蒋晓走后,也催着周逸随其他人出去,说是房间要作讲课之用,有人晃荡,观感不太好。周逸不同意,就说呆在房间保证不出去,讲课可以在客厅进行,不会干扰。潘飞无奈便随了他。  隔天,天刚亮,屋里就只剩一眼镜男同一女孩子。机不可失,周逸飞快收捡好自己的行李,一下就冲出去。那两人慌忙来拦,周逸哪里会让他俩人困住,一溜烟便冲下了楼梯。在路上,手机响个不停。 是潘飞打来的。周逸接过一次,潘飞在手机那头火冒三丈,说周逸 不辞而别,太不讲同学之情,让他主管之身颜面扫地,最后就是叫他停下来,他马上赶过来,好歹一块吃个早餐再走不迟。  周逸哪里还听得进,随口嗯嗯了几声便挂断了。走到马路口,周逸拦了个三轮车,叫师傅尽快赶到车站。  周逸买了去深圳的车票,此时回家,实在无颜面对。还未到检票时间,站在大厅里的周逸时不时去摁掉潘飞不断打过来的电话。后来电话就安静了,周逸就看到潘飞同那个在莲花山的女主管出现在大厅。俩人走到周逸跟前,拉扯着周逸的行李,叫他再多玩几天。想到报纸上说的传销者对不从者的囚禁之事,周逸忍不住地慌张起来,一下就冲到了检票口,把票递了出去。虽然时间还未到,但是检票人员却让他进了站。  直到坐上车,周逸还是警惕地四处张望,居然就看到了蒋晓。  “回去也就不要多说了,做这个也是不得已而为了,丢进去的钱,总是要捞回来!”蒋晓走上车,坐到周逸边上,点了支烟。  “这个你就放心了,我是不会去多嘴多舌的!”周逸体会得到蒋晓的无奈。  “今后有好的路子,给我电话吧!”蒋晓狠抽了几口烟就下了车。
  越来越有味道了,楼主这平淡中娓娓道来的风格的确不错。  
  @逃学被抓
23:04:58  越来越有味道了,楼主这平淡中娓娓道来的风格的确不错。  -----------------------------  呵呵,谢谢兄弟捧场,如能打发你诸如如厕之机的无聊,便是最大的欣慰。  ======================================  龙岩渐远,临窗而坐的周逸,内心无限惆怅—— 信心满满而来,如今却落荒而逃,友情成为诱饵,欺骗做出的承诺,把信任背叛得干干净净…..,多 希望这场不能言传的投奔之旅,可以随着沿途的山林草木,在记忆里飞奔远去。  当年老家,有三人落难,其中陷得最深的就是周逸这一层里唯一上大学的那位,自己进去后,还带了本村几个进去,到最后,村里哪几个被骗过去的人家,在他父母前来去时就是用粗声大嗓毫无遮掩地飙出最恶毒的咒诅,2003年骗局被捅破,此人未回家,其在家正当壮年父母一夕间头发花白,2005年举家被迫外迁他乡,空留的几间房屋,日渐颓败凋零。  传销,这种纯粹拉人头的骗局,时至今日仍然大规模的存在,究其原因在于两方面,一是心存一夜爆富之念大有人在,二是政府监管不力难辞其绺。过路君子,爱财,须取之有道,切记!切记!否则将会落一个财尽人怨的骂名,而难以抬头做人。  车到深圳,未至南头,周逸便在龙岗下了车,然后转到坪山。到站后,沿途挤过来的男男女女又匆匆忙忙忙各奔前程,不知行将何处的周逸,拖着行李箱,一脸迷茫地看着那些细长的身影在斜撒的冬日余辉里交织穿梭。  至年底,周逸寻遍坪山镇周边的工厂,却未能谋得一份称心的工作。贴在小厂门口的招工广告,都是急招“电镀熟手若干”、“啤机熟手若干”、“车工熟手若干”……,大厂门口没有广告,只有保安把守,门都不给进,态度友善的会告诉你厂里的招聘在哪个职介所,狗仗人势的会用防贼的一脸厌恶,叫你快走开。职介所,周逸也去过,挂出来的招工牌子都是“富士”、“为华”、“兴中”、“弟兄”等大厂,工资待遇都不错,不过得向中介交中介费,才有机会进得去,待遇越好的工厂,交的钱越多,最多的要二千,而且打出100%包进厂,不进退款的广告,周逸就交了一千多,跟着中介的车子去过几次龙华、坂田同关内科技园的工厂。同在东莞一样,女生仍是受欢迎,男的,中专毕业,或者熟手,给中介倒腾几次基本也将就了,只有我们的“抹灰熟手”, 技术的不懂,专业的没有,一直滞销。他就天真地跑去找人家退钱,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不足十平的房间,塞了四张铁架床,上下一共八铺,这是“十元店”的标配。 住到里边的人,白天都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交流心得体会。 南腔北调,三教九流,来一茬走一茬,恰似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有周逸,从冬天住到了春天,从新兵蛋子熬成了老板熟知的老油条。  周逸也去工地打听过,但同样无果。其实工地,是一个更为封闭的场所,做工之人,不是同村老乡,便是沾亲带故,像他这种落单之人,没人收留,找工地落脚远没有找个厂子安身来的的可靠。  一切从简,仍旧不免坐吃山空,每取一次钱,看到渐少的余额,周逸越来越心慌,决定再给自己三天时间,如仍然进厂无望,便去餐馆刷盘子,工钱随便给,管吃住就行。
  头搞忘了,加上  =====================================  三、三角路起家,马仓湖折戟
  龙岩渐远,临窗而坐的周逸,内心无限惆怅—— 信心满满而来,如今却落荒而逃,友情成为诱饵,欺骗做出的承诺,把信任背叛得干干净净…..,多 希望这场不能言传的投奔之旅,可以随着沿途的山林草木,在记忆里飞奔远去。  ........................................................................  一切从简,仍旧不免坐吃山空,每取一次钱,看到渐少的余额,周逸越来越心慌,决定再给自己三天时间,如仍然进厂无望,便去餐馆刷盘子,工钱随便给,管吃住就行。
  日升日落,车来人往,一天又一天。周逸瘫坐在公汽上,身心俱疲——这三天,双脚把坪山周边的厂区又丈量了一遍,结果仍旧失望。浑浑沉沉中,不知几时就睡着了,下车时, 8250不见了!  破屋偏遭连夜雨,漏船又遇挡头风,不吃不喝的周逸在"十元店"里睡了二天二夜。其实大可不必,深圳公汽里丢手机的剧情,哪天不在上演!  袁峰昨晚没睡好,一上车把手机往贴身上衣口袋里一插,外面的夹克一拢,就哈欠连天,直打磕睡,还几次把头歪到了靠里而坐的周逸肩膀上。睡了两天的周逸是准备去龙岗再买部旧手机,要不太不方便,这是省不掉的。袁峰的一头长发打理得还算整齐,穿着也还周正,倒过来时也没带味,周逸就没有反感。车上的人越来越多,过道里一下就塞满了。快到龙岗时,站在袁峰边上的人就来摸他的手机,可能是外面的夹克拢紧了点,摸了两次均未得手。看在眼里的周逸,紧张得心慌,犹豫了好一阵,硬是顶着贼人凶神恶煞的眼光踢醒了袁峰。那做贼的没料到这里头还真有管闲事的,袁峰醒时,手都还在人家怀里捣腾。  到龙岗,都下了车,俩做贼的穷凶极恶,直直的过来拉周逸,被袁峰一把推开。跟着袁峰一起的几个人,一下就围上来,俩贼驴看形式不对,放了几句狠话便溜了。袁峰拉着周逸,感激不尽,相互客气一番,才知都是同乡。周逸把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袁峰一伙做的是油漆装修,听完周逸的遭遇,都劝随他们一起去搞装修,不要去进厂受人家呼来喝去的罪了,反正有抹灰的底子,刮腻子都差不多。  生活就是这样,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生活就是这样,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外面兜了个大圈周逸,又回到了工地,走时是学徒之身,归来仍须从头开始。  袁峰几人做的是厂房的室内装修,快年底了,工期赶得紧。包工头天天在外面忙着抽调人手,都没在工地上露面,袁峰同包工头招呼了一声就带着周逸干开了。好在周逸有些底子,刮腻子的活,同袁峰干了几天,就熟练了;再说又都是同龄人,袁峰也没摆师傅架子,用巧处都毫无保留地如实相告,等到工头空闲了下到工地,都是师傅的手脚了,哪里还见得到生手的影子!  夜已深,酒正酣。  “这顿算我的!上次不是你,一月工资就冒得了!”这念头袁峰早就有了,只是刚买了手机,口袋里空得狠。  “不消得说这种苕话了,我的情况,都晓得,不是大家拉一把,现在怕还在‘十元店’里蹲着!一顿夜宵,就莫要跟我争了! ”周逸说的情真意切,顺手就把准备好的一条“好日子”就派了出去。  “来,从袁峰这边开始,我每人敬一杯!多谢大家的关照!”一圈下来,
周逸直打酒嗝。  “客气了,客气了!”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老乡!”
  “以后有不懂的直说就是!”  ……众 人尽皆附和,真是男儿有义不轻谈,只因酒水未入喉。  传销骗局的打击与屡次见工受挫的阴影日渐消退,周逸不光是新学的手艺有了长进,人情世故也看得细致了。一起做工的伙计,只有袁峰的帮带是诚心实意,其他人都是表面客套。对于刚混进来的一个曾经是生手的新人,如今却能拿着相同的工价,工地上已有了嘀咕之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言非虚。这些声音不能任其扩散,更不能传到工头耳朵里,周逸便以答谢之名叫齐一干人马聚在了夜市。散场时,众人皆摇摇晃晃,周逸结账完,脚步也是踉踉跄跄。
  周逸刚在工地站稳脚,“非典”就来了。一开始上面对疫情信息都是遮遮掩掩,街头巷尾传的就有点吓人,都说是发人瘟,广州天天都有人遭殃。越往后传的越玄乎,口罩、白醋、板蓝根一下就脱销了,连带着大米都涨起了价。  快过年了,一下冒出这么个事来,大家都心慌。没口罩,油漆活基本没法干,工地便停下来。其实就算有口罩,也没人干了,咳嗽一声都是地震,哪个还敢去打砂纸。工头怕出事,便挨个结了工钱散伙走人了,周逸也是按大工价,一分不差。  大家拿了工钱就都火烧火燎地忙着买票回家,只有周逸躺在出租屋里雷打不动。只是众人似箭归心并未成行,一众老乡,还是挤在出租屋共渡了03春节。  节前周逸给家里打了电话。父母已经盼得很久了,久到父亲的怒火都融化成了与母亲一般的担忧。父亲讲有什么事还是要打电话同他商量下,要是去福建前打电话给他,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同学一会在中山,一会又是梅州、清远,都没个固定的落脚地方,哪里会有什么稳妥的好事?这是父亲唯一的责怪之词,其它倒没多讲。对于春节不回家,父亲竟然默许,甚至还听到他对坚持要周逸回家的母亲做了简短劝慰。
父母之不同,就似前人的总结 ——“知子莫若父”与“ 儿行千里母担忧
  到三月初,挤在出租屋里的伙计们仍未等到工头开工的电话,倒是各种消息在证明着“非典”的疫情是越来越严重,都波及到了北京,而广东则身处风口浪尖。此地不可久留,大家平摊了几月来的房租伙食,便各奔东西,周逸随袁峰到武汉。
  武汉,自古就有九省通衢的美誉,千年老城,延续至今,大而俗——“古琴台”、“阅马场”、“司门口”…,这是在公汽报站时就能耳闻的文史之俗;而“个婊子养”则是在大厅广众之下也能领略的市侩之俗。   拿灰刀和滚筒的 人们还想不了这么多,城市,文明如此,或脏乱如斯,都只是暂住的养家糊口之地,东家不打打西家, 现在没有大闹“非典”有活干的地方便是好地方,再说一块二便能跑穿三镇的公汽,深圳 哪里还有?  袁征是袁峰的堂兄,相隔二十多岁,木工起家,然后家装总包,也没公司,就是熟人间的口口相传,那时就说有二套房和几百万的身家。袁峰把周逸介绍给了袁征,自已却跑到一边去到另外相熟的工头脚下做事,你要问为什么,袁峰都是若有所思地闭口不言。反正兄弟俩见面时有说有笑,吃饭喝酒也是随性而为毫无拘束。其实不过是袁峰在向他袁家屯证明,离了袁征,他袁峰照样有饭吃。你说他这是放苕吧,他还就是这么屌,要不怎么屋边下的武汉不呆,跑到千多公里的深圳去。  地球离了谁都转,但刚到武汉人生地不熟的周逸如果没有袁峰,就转不动。想不到袁峰这苕后头有这么大个靠山,竟还要跑到外面去乱窜乱撞!周逸在感激之余也不免为之惋惜,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想不了这么多,周逸纳下心,操起灰刀,抡起滚筒,一柱,一墙,一间房……
  三角路,前出湖大识书香,后临长江闻笛鸣,乃大隐隐于市的宝地——这是周逸的说法,还多次有板有眼的讲收徒带人以传道为主授艺为次,住这里,伙计们都可熏陶熏陶下!周逸的这一股子酸腐气,说是装模作样也好,笼络人心也罢,起码一手好字是货真价实地让人刮目相待。  其实这宝地是袁峰介绍的,给他大哥袁征做工的伙计都是在那里租房子。袁峰的说法是,三角路是个城中村,一大通间三十多平方一月才三百多,水电“叉(cha3)的”用一月也就百把块,关键是冒得事就去湖大逛逛,个巴马的,伙计哎你不晓得兜的的女伢长的是几漂亮!——袁峰的汉话学的很快,毕竟与家乡话隔的不多,基本就是变个腔调罢了。  周逸舌头就没袁峰这般灵活了,直等到全国“非典”的话题都淡化了,才把汉话讲顺溜。那时的周逸已是袁征的得力干将,其手里所有油漆活尽为周逸所揽,给的单价也还公道,而且从不差钱。周逸到底是肚里头有几滴墨水,说话办事渐有风格,不光袁征欣赏,连房东也看好,都有人帮着介绍活儿了。活多了,周逸便开始招兵买马。先后结识了王菲、纪晓兵,孙明、阿龙,都是年龄相仿的油漆工。年轻人聚一起,喝几次酒,便相互称兄道弟了,周逸就依袁峰之言在三角路租了一大通间,供众人落脚。平时各自在各自工地忙,只要周逸这边赶工,二天之内便都能薅过来。王菲、纪晓兵的堂弟先后拜在周逸脚下,另有熟人介绍的李健、马强,共四徒弟,这小工头的队伍就算是扯起来了。  八月,武汉到处都是让人喘不过气的闷热。袁征手上没什么活,就把周逸介绍到理工学院。那儿在搞宿舍楼的内装修,有七八万平方,因为开学就要投用,工期赶的紧,大小工头成天四处八路找人,周逸过去没几天,袁峰也被袁征喊过去。做油漆的共三班,黄梅、恩施、荆门各一班,黄梅这一班工头与袁征关系不错,手下的伙计都是与周逸、袁峰一般大小的黄梅佬。另外两班的师傅年龄就大好多。油漆、水电、消防各路人马都挤在一块,工地上搞得是乱糟糟。水电班进度一直赶不上,油漆的就遭殃。恩施同荆门的师傅头一天刚砂好的墙面,第二天就被水电的开满槽。做工的、工头都冒火,闹到大老板那里,大老板就说他来补点工钱,工钱没补多少,倒是风放的很大,搞得恩施同荆门的工头叫苦不迭。  隔不了多久,差不多的事又发生了。袁峰刚上完底漆的一幅墙,做水电的就跑过去敲敲打打。袁峰哪里看得下,轮着滚筒上去就干开了。水电的开始人多,而做油漆的都分散在不同楼层,袁峰被打的没命地往楼上跑,周逸看到了赶紧就带着人冲过去,一起的恩施班、荆门班的师傅见水电的做的烂屁股事还这么恶,免不得有旧仇未完新恨又起之感,都操了家伙往楼下一冲,打得水电班第二天都不敢来上班。  大老板说要罚款,起头的要开除。三个油漆工头都一个意思,罚款就结账走路,反正这JB活也干烦了!回到工地,油漆班直接就停下来,都窝工棚里等工头发话。工人就这样,有奶便是娘,只认给钱的,其他再大再有钱也不来哉。大老板一下就慌神了,学校领导天天屁股后催的冒烟,现在却搞成这残样,把当事的水电班工头叫过来,狂叼一顿,出事的医药费,暂且从项目部支,但是一个星期内把人手加足,把进度搞上去,要不然就滚蛋,别说医药费,工钱都别想!  水电班头蔫不拉几跑回去,一个星期内就把进度撵上了。这就是工地的法则之一,随便搞么事,搞就要搞羸,搞羸吃不了亏。
  跟水电班的这一仗,是周逸人生的第一仗,一下楼就把水电班组平时最屌的一个黄毛给抽翻在地,拳头伺候了好一阵,身后众人也因此愈战愈勇。事后大家都惊异于平时言行斯文的周逸打起架来的凶猛毒辣,其实周逸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爆发力。或许,人在草莽,已是身不由己。  年轻人都不缺好勇斗狠的因子,大多时间之所以安然寂静不生事端往往只是没有可以振臂一呼的人,此时此地周逸此举是再没有的恰如其分。不光是黄梅班子里的年轻人在后段有听命效丛之意,连恩施、荆门班里都有人会在收工后的夜晚,凑过来一齐出去逛一逛。来的最多的就是王飞同纪晓兵。  王菲,长相帅气,脸蛋跟谢霆锋有几分相像,有些家底,但好玩恶学,早早便混进了社会,虽然小周逸三岁,但外表看不出差距。自己挣钱自己花,月月光。  纪晓兵,79年人,事无巨细,均深思熟虑,显得老成持重。其父是位在武汉打拼多年包头,一度声名在外。有后盾相撑,纪晓兵是行行折腾,一次意外车祸致家道崩落,纪晓兵远遁广东五六年,做个油漆工实属无奈之举。  理工学院宿舍还未彻底完工,袁征便将周逸召回,他手里的单子已排到年底。周逸过去后整天累得灰头灰脸,还是难以保证工期。一套房里做事的泥工就介绍了刚从深圳回武汉找事的阿龙。阿龙个头不大,二十多岁还是一脸婴儿肥,不过手脚确实利落,活干得毫不含糊,是周逸所结识的这一圈里最放得下心最对得起他所开出的工价之人。  到十月底,又有人介绍了两个鄂州学徒,就是李健同马强。两个学徒都是90后,是两个准“拆二代”,政策已下,地都划定了,就是钱没到位,村民在跟政府拉锯。因为钱没到手,两个还是地道的“农二代”,父母托了熟人给介绍到了周逸脚下。年底,王菲、纪晓兵又先后将其各自的堂弟给送了过来。  此后,周逸不再打砂纸,昔日的学徒带起了徒弟,渐渐有了工头样。
  文笔真好,期待更新…  
  应该看看。
  @有记性的鱼
13:57:11  文笔真好,期待更新…  -----------------------------  多谢兄弟鼓励,小的马上更!  @陈沫-02 15:48:53  应该看看。  -----------------------------  多谢兄弟鼓励,欢迎常回来看,常回来看看!  =================================================================  中秋节,周逸回家了一躺,走前丢了一千块钱给阿龙,叫他把几个小的看好,不要进了网吧,就把头取下来玩的不晓得归屋。  还是离得近好,二个多钟,便到了镇上,经过村里的农用巴士刚好启动,周逸赶紧挤上去。车里人多,窗子都打开了,还是热得很。过了镇子,路就巅起来,扬起的泥灰卷进了车厢,靠窗的人们先先后后的用足劲扯得喉咙好一阵响,然后才吐出去,声音脆得很。  “这个路太丑了!”  “真你妈太丑了!”  “年年收钱修路,修哪地去了?”  …….  吐完后的人们,一边用手擦着嘴角一边抱怨,并不相熟的人们有了共同商讨的话题。靠在车门口柱子上的周逸,听着粗鄙而热烈的乡音,却无心去打量这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家越来越近,公鸡打鸣的声音在安静的村落间显得格外响亮。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虽然行差踏错已是过往,但面对却仍是艰难。  回家前,周逸没有对家里讲,但很容易看出父亲、母亲对儿子这次不期而归的喜悦。晚餐做了好几个菜,父亲还亲自为周逸倒了杯烧酒。  父亲讲他已跟周山把事情讲清楚了,他两公婆并无责怪之意,倒是那几个长舌婆却借此编出一些周逸拉人去搞传销的是非在村里传了好久。周逸便把在武汉的情况给父亲讲了个大概,父亲在欣慰之余告诫周逸,在外混,靠的是朋友,但交朋结友要小心为慎;至于工地上的事,既然又撞到装修的路子上,就好好去做不要再想其它,做大做小绝不可欠人工钱。  在边上一直听着的母亲,等父亲讲完话,就问周逸,工地上有没有姑娘伢做事,村里那些在广东那边厂里上班的,好多比周逸小的都自己找了朋友回来,工地上有的话也该要谈一个了,要不一晃就又是一年的事了!  工地哪有什么姑娘伢,周逸笑笑,说还早,父亲对此不置可否,母亲就嘀咕了几句,便走开去给周逸收拾床铺了。  在家的二天时间,周逸基本都是呆在屋里头;在村口也晃荡了几次,碰上留守的村人不免有所寒喧,只是积善人家关切得真心实意,而搬弄是非之人言辞则含讥带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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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加油,这么少不过瘾。  
  @陈沫-05 08:12:15  支持朋友!  -----------------------------  多谢兄弟鼓励,多谢,没事常来!  @逃学被抓
14:29:01  楼主加油,这么少不过瘾。  -----------------------------  兄弟伙又见到你,多谢不弃,现炒现卖的货,有点吃力哈!  ======================================  周逸人还在路上,袁征的电话就来了几个。徐东那边的一套房,过节前一天,阿龙有事先回三角路,几个小的就耐不住了,墙面上的滚筒印还没收匀便全部开溜,工具、材料也不收捡归堆,百回不遇的房东恰好办事路过,看到乱七八糟的一摊,立马电话问罪袁征。  三角路宿舍只有阿龙在,工地上的问题他还不清楚,那几个,不用讲肯定是钻到了网吧里。几个都是90挨边的,也是忙不开时从理工学院那边捡过来的,手艺不精,架子却不小,成天到点就是铲刀一甩,梯子不收,桶儿不盖,就操着手看着周逸同阿龙在后边查漏补缺;光这些毛病倒也罢了,工钱是三天一要,五天一结,只好过路边上“摆刀”的那些一天一结的伙计了;晚上又都跑到网吧去捶到十一二点才溜回来,白天做事都是瘟鸡样的没精打彩。周逸就是图几个工价便宜,才一把收了来,现在看这情形,确实是便宜无好货,周逸又恼又悔,同阿龙商量了一番,等到手上几套房的底灰刮完  打磨得差不多,便把几人全打发了。剩下的涂料同修修补补虽然啰嗦,但是不甚费力,他俩个倒也勉强应付,并未轻易就去讨扰仍在理工学院收尾的袁峰、王菲、纪晓兵。  天气依旧闷热,日子平静如常,偶有插曲,便是爱恨情愁,悲离伤别。  理工学院完工在即,三角路宿舍越来越热闹,平时住工地的袁峰、王菲、纪晓兵也动不动就跑过来,周逸就添了几张床。  “周总,你看,那边就快搞完了,后面就过来跟你混了!”  “是撒,周总的摊子这么大,就靠你收留了!”  纪晓兵先开的口,半真半假,王菲也起哄,至于老总的称呼已经只是个烂街的招呼。  “嘿!我这种小庙,哪装得下你们这些大菩萨!”周逸笑笑,手脚麻利的将阿龙扛上来的啤酒同些凉菜铺满了桌子。目前到他手里都是二手活,也就赚点苦力钱,还没有做甩手包头的实力。  “我说周逸,你就冒得几个女同学来往下?,我们几个初中还没混满就出来了,那时还不晓得许多,你哥(呐)好歹是念过高中的啊,能说会道的,就冒想过恋爱的事么?卵长的光用来阿尿啊?”不缺活干的袁峰一开口就把话题岔开了。  “是撒,你这老板也该找下,不说别的,最起码以后兄弟伙跟着你在工地也该有个煮饭的才好,你妈天天吃快餐,看把我们阿龙吃得像个么样子!”  “个巴马,莫又扯到我头上!”  “吃快餐还是我们峰哥有板眼,你们跟到多学下!”  “么样嘞?吃霸王餐?”  “霸王餐!你还不晓得是啵?‘翠竹林’里的‘招牌’被我们峰哥摘到手了!”  “伙计唉,你真是有板眼呐!”  ……,谈到女人,男人们就着啤酒,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没完没了。到于“翠竹林”里的“招牌”除了阿龙不清楚,其他人都晓得。
  呵呵!我又来了。
  @陈沫-07 07:37:22  呵呵!我又来了。  -----------------------------  Hello!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  前面发的那一段里的最后一句,是“...至于‘翠竹林’...”打成了“...到于‘翠竹林’...”,错字太多,还没检出来,罪过,罪过!  =====================================  阿龙端起酒杯隔空朝着袁峰举了一下,袁峰却自顾吃菜,并不接茬。看着阿龙一脸的渴望,周逸只得出来扫盲。“翠竹林”是理工学院外的一家快餐店,味道很一般,但是生意大大好过周边的同行。原因就是里面的服务员都是年轻小妹子,还统一着装,看着清爽得很,而隔壁左右差不多都是些老妈子,哪里比得了, 一到饭点,做工的伙计就挤满了一屋。向玲便是“翠竹林”里众多服务员中长得最标致的一位。工地刚开工时,“翠竹林”里的老板总是安排向玲站在门口招揽生意,无聊的伙计们便给她封了个“招牌”称号。等到大家都吃习惯了,老板就把“招牌”移进去了,一众小人君子,再要是眼馋,定是要坐到里头扒顿快餐,才瞅得到了。  人都是这个德性,不说把人家向玲变成一个千金小姐,就是换作个女白领,那些想要围上去的只怕是自惭形秽的就倒一大批了,有点什么念头也就止于嘴巴过个瘾,或是晚上被窝里头的一些龌龊,有胆往前凑的还会有几个。可向玲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服务员,这些工地上憋疯了的货在她端茶递水的间隙便有了轻薄调戏的底气且乐此不彼。只是人家能被老板拿来当“招牌”用,当然仰仗的绝不仅仅是一幅好皮囊,伶牙利齿,能荤能素,更是呛得你拐不过弯。所以伙计们口水吞得咕噜响,到底还只是挂了个眼科而已, 并未占得半分便宜。   只是工地无聊,每顿饭上有此一乐,也是点挂念,聊胜于无了。周逸在那做工时,也去见识过几次,模样还清秀,只是开口说话,一股子辣味,不是周逸的菜。可同行的袁峰就惊为天人了,去一次就着魔了,几次在周逸面前说是要跟人家谈朋友,周逸只当是笑话,哪晓得他还搞真的。这理工学院的活收尾时,工人已没多少, “翠竹林”就冷清下来。这也是袁峰的机会了,每天吃饭搞的比上班还勤快,一去就千方百计撩拨人家。其实单从长相来讲,袁峰也很帅气,时不时地留个八字须,无论正脸侧脸,都有几分类似华仔版的丁力,而且近一米八的身高是相当醒目;只是开口说话,情绪激动处便有点结结巴巴,常常是字没吐几个,口水却会溅你一脸。  好女怕缠郎,袁峰终究是得逞了,就在周逸给阿龙扫盲后的第二天晚上,向玲就以袁峰女朋友的身份登门拜访三角路。
  之后一个月的时间,袁峰隔三差五便带了向玲过三角路。恋爱的开始无非就是吃吃喝喝,逛街购物。逛街购物,伙计们没得份,但是每晚的夜宵,兄弟们都是沾了光,用阿龙的话说就是把工地上掉下的膘又都捡起来了。虽然向玲只是袁峰的女朋友,但宿舍里的伙计们在向玲刚来的头几回都是扮得斯斯文文,客气得有些拘束,后面就显形了,宵夜都是光膀子上阵,说话也没忌口,没什么扯的时候便相互抖出各人的老底来搏人一笑。向玲听得也确实是一惊一乍,愈发显得娇俏可爱,丝毫没有“翠竹林”里的刁钻泼辣。再后来,跟向玲讲得最多的话题便是让她帮忙介绍女朋友了。混迹工地的年轻光棍们,女朋友肯定是迫在眉睫之需。向玲都是满口应承,当不当真就不晓得。  一个月后,天渐转凉,周逸收了李健同马强为徒,除了袁征的活,他自己也接了一套房,工地上便又忙的一塌糊涂。正好理工学院那边完工,凑过来的王菲、袁峰、纪晓兵也就有了用武之地,两套房同时开,阿龙带着二个徒弟同他三人各做一套,周逸在徐东收尾。  二个鄂州学徒,都是90后,头发染的花花绿绿,吊儿郎当样,虽然拆迁款还未到手,花钱手脚却不小,烟不离手,酒不脱餐,进了网吧就出不来;又都是屋里的独苗,父母打是下不了手,骂还开不了口,托人讲情,送到了周逸脚下。阿龙说周逸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前面送走的几个好歹还搞得两下,现在却去招惹这些屋里爹妈都管不住的太爷,完全是吃饱撑的自找麻烦。周逸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些没成形的东西,好好捏两下,就可用了。  袁峰这厮这次怕是动了真格,花钱如流水,在周逸那里都超支一千多,还把向玲往工地上带了几次,王菲、纪晓兵高兴得很,干活时有女伢陪着,吃饭是馆子里坐着,这等好事遇得几回!王菲更是稍有空闲便缠着向玲,说是女朋友和一生的幸福就包给她了。  阿龙带着两个小鬼干了几天活,便向周逸吐苦水,让周逸赶紧把两太爷放到徐东工地上,莫要再为难他了。到了晚上,周逸把两个小的召到面前,钱包连同身份证当场就没收了。   “你两个小卵子,给我听好,这个钱包…”  “ 个巴马,有钱哦伙计,上千块哈!”  “这些我暂且帮你俩个保管了,手艺冒学成之前,莫吃烟;酒呢,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工地上听阿龙的话,好好干,干的好每个星期天准你们上网一次,干的不好,自家卷铺盖滚蛋,身份证同钱包让你老子来领哈!”  自此之后,周逸再没听到阿龙的抱怨。
  十一月,天开始冷起来。两个工地虽都通了管道煤气,但水龙头同面盘还没接,周逸就催老二赶紧装起来。袁征的工地,除了周逸,其他班头都跟袁征扯点亲戚关系,做泥工的是老四,木工是老七,水电便是老二同老三,辈分到底是怎么排来的周逸也不清楚,反正都这么叫,正名就给搞忘了。都在一个老板脚下打转的人,相互之间配合得还是可以,前面工序有点纰漏,后面力所能及都会顺手补上,并未有人计较,或跑到袁征面前生些事端。  老二手脚麻利,头天下午给阿龙那边装好后,隔天一大早就去了袁峰那边。也是背时也是大意,装好脸盘后,老二便放了热水来洗手,哪晓得水刚放满,“砰”地 一声闷响,刚装好的磨砂脸盘裂了!干活的伙计都围过来,老二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上千块的东西,哪里是这么不经用!大家都顺着裂缝仔细地搜寻了一番,才发现脸盘的边沿上滑落着一张一寸见方 的“水温不能超过45°”警告标识。其实做家装水电久了,这些也是清楚,还是老二大意了。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刚刚散开的伙计们又发现公用卫生间的蹲便堵住了,粪水载着王菲刚刚在客厅撕开的报纸在六七平方的平面兀自荡漾,似在对最后的过客进行着无声的控诉。  王菲捡了根棍子,也不顾及没踝的粪水,冲进去捅啊捅,捅了半个钟也没半点效果。这事大了,房东看到,后果不可想象!王菲急出了一脸汗水,但于事无补。纪晓兵瞅着王菲是哭笑不得,便给他支了一招,就是拿空压机去通。王菲叫了袁峰帮手,二人把空压机抬过去,王菲将气管口捅到便斗里,袁峰在外面掌着开关。一阵轰隆之后,空压机憋足了劲,王菲叫声好,袁峰就一把转开了阀,就听“噗”地一声巨响,尘归尘,土归土,粪水顺着便斗流,世界又恢复了畅通无阻。  管道是通了,但整个卫生间的天花、墙壁、还有王菲一身,袁峰一脸全是粪便点点。  “个巴马,老子还有脸见人么?”袁峰气不打一处来。  “桑拿,桑拿!我请!”王菲愧疚得很。  …….屋子里哄笑一团,连老二都没忍住。
  周逸赶过去时,卫生间已疏通,但墙壁同天花上的污物却没人愿去清。周逸瞄了一眼,也不想动,就想着去马路边上薅个人来处理下。老二就说等下他,他要去买个脸盘来换上,不赶紧点给房东看到,也是个麻烦。周逸这才晓得脸盘的事,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便先陪着老二去了建材市场比对模样淘了个脸盘,周逸气势足,建材店老板被唬得以为是个大包头,又是递烟又是倒茶,只收了几百块钱,还叫店里的伙计把脸盘给送到了工地。  周逸说这个钱他来付,老二没同意,说还有事要拜托周逸。他一个姑表妹,嫁了个不争气的货,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结婚不到半年跑到迪吧去帮人家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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