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吵闹,会不会把心脏麻痹是猝死吗?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14岁的初三学生,可能有自闭症,抑郁症或者精神分裂症之类的,总之在经历这一切之前,我只是个一无是处并且相当自卑的未成年儿童而已。   这个故事叙述起来比较繁琐,也比较冗长,因为这讲述的是我如何舍弃一个未成年人该有的任性和小情绪,义无反顾的让自己面目全非的故事。   我这一生最讨厌的事情是两个,一个是看虐心的悲剧作品,一个是通宵打游戏。   男女主角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要不然就是来个车祸癌症整个阴阳两隔,然后我就会心情沉重的湿了双目,发誓这辈子再看就自戳双眼,可过段时间又会忍不住去看类似作品虐一下自己的小心肝。   这和我讨厌通宵后顶着满脸的油以及一夜之间爆出来的复数的青春 痘去上学是一个道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犯贱的属性。  “满级满技能家族强力收人,非人民币玩家不收,非高玩不收,喇叭加一顶起!”  打完最后一句话,我觉得心里妥妥的特别安心,粘贴复制发到官网论坛,顺便忍痛花了20人民币买了几个大喇叭在区里刷了一下小屏,然后下了线,趁一家人醒来以前爬回了床上,慌忙补觉。  我又一次忍不住通宵了。  时间是凌晨4点过半,还有两小时就要上学了,我想我是可以睡着的。  强迫自己迅速入眠反而迟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明天会有多少人反应自己的号召,还有新出的副本到底什么时候去刷,我看着自己的眼皮,到了天亮。  首先有动静的是姐姐那件卧室,我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有些无力的从门外传来,然后她懒洋洋的叫了我一声,“起床,小道...”  我立刻一个翻身下床,在地板上一连做了数十个俯卧撑外加倒立29秒,然后起身的时候身体虚脱打了个趔趄,拍了拍自己的脸,露出最美丽的笑容,开门。  “哟,姐~~”我特别活跃的抖了抖肩膀,其实已经困的头晕完全记不得自己在说什么。心里不断的重复,“睡麻痹,起来嗨。”  “臭小子这么精神?”姐姐狐疑的猫下腰盯着我看着,我家都是大个子,一米八的老爸,一米七的老妈,同样一米七的老姐,唯独我这唯一的男性后裔,身高勉强一米六,所以被姐这样弯下腰贴脸审视,是这疯婆子从小到大对我的最大取笑方式。  “怎么脸这么红?还出了好多汗...”她眯着眼注意到了我的不正常,尖着嗓音问着。  “我...”我呵呵笑着下巴都仰了起来,摸了摸耳垂,埋着头就往厕所走,“昨晚蒙着枕头睡了一晚,大春天的出汗难免。”我也不给姐姐再次发问的机会,迅速冲进了厕所,该洗洗,该刷刷。  收拾利索,倍感精神无限,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无神的死鱼眼下肿着不明显的眼泡,撇开其他不谈,还是有点小帅的。  去了客厅,老爸正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老妈还没起床,老姐则穿着她们十高的校服,美滋滋的吃着面包。  “老爸好。”我的双目又开始下沉,慌忙摇了摇脑袋,迎来的是老爸眼皮也不抬一下的“嗯”。  我头昏的已经没多余情绪落寞一下,打着招呼说自己不吃早饭了,就拿过书包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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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清晨基本已经活跃了起来,街头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我站在单元门口,刺眼的日光灼烧着我的眼球一阵刺痛,双目湿润了一下,我慌忙低下头,余光却瞟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街角慢悠悠的走过。  很耀眼,起码对我来说。  标志性的黑色长直发永远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透亮色彩,完爆老姐十条街。和我一样的北高校服穿在身上却体现着完全不同的感觉,高高在上?又或者平易近人。  就像是注定天生享受这个世界所有阳光的人,李师容,我的女神,原本昏沉沉的意识,因为余光中出现了一个她,而精神的一塌糊涂。  我就觉得脑袋一热本能的呆在了原地,像个傻逼一样低下头看着十几年都没有再翻修过的旧人行道石砖。  然后一动不动的,直到我再次抬起头,她的身影早已经不在了。  从始至终,没有关注到我的存在。  即使我和她在一个班。  我像个孩子似的傻站了好久,直到脑袋被戳了一下。  扭头,就见老姐扬着眉毛正盯着我。  “傻了?被枕头蒙一晚上蒙傻了?”姐姐奇怪的看着我,语气中,有关心。  于是就和老姐一起坐了公交,比她早下车,来到了校门口。  来往的学生依旧很多,毕竟离迟到还有3分钟呢。  我像个僵尸似的回到了班级,全班大半的人基本都来了,若有若无的瞟了我一眼,然后喧哗,补作业,收作业,男生调戏女生,女生开心的被调戏。  我一个人站在班门口,那感觉与这一切一定非常格格不入。
  李师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安静。似乎也和我一样,与这一切,都特别的不搭调。  但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是超脱这一切,而我,是被这一切所超脱。  活跃的男生没几个敢去调戏或者找李师容打情骂俏的,第一他们知道李师容根本不兴他们,第二,班里的领头羊,也是一家健身会所总经的儿子马龙。别人已经明说了,李师容是他的菜,谁动筷子就剁手。  我很识趣的没有自己从这些潜规则和画面中找刺戳自己难受,坐到座位上,开始了我最痛恨畏惧却又无奈的,每日在校生活。  如你所见或者如我所述,我叫萌小道,一个很不起眼,或者说可有可无,存在感极低的初三学生。  存在感低到,已经在一个班同处两年,却依旧没有任何一个人,无论是汉子还是妹子,来和我主动说一句,“小道!早上好!”  存在感低到,就连父母,都已经没有再认真的像对姐姐那样,关心的说一句,“小道,你回来了啊~”  存在感低到,只能在网络游戏和学校和家里卧室的电脑前三点奔波,周末基本和所有岛国女星见一次面,一个人看看悲剧电影感叹一下自己的人生多么操蛋,却依旧没人过问一下,“小道,这样对身体不好吧?”
  他们有他们的理由,我很清楚。  仔细一想,发现自己的世界中,唯一关注自己的,只有姐姐了。  那个受到爸妈的全部爱与关注,闲暇时刻代替已经懒的对我动一次口的父母来叫我起床,偶尔的对话,无私的将自己满世界的爱,毫不吝啬的砸在我脸上一点。  我很感激,但也很厌恶。  所有人。  我就一个人埋头倒在了课桌上,老师继续讲题,同学继续听讲。  “无所事事一无是处生不如死。”心里这样想着,眯着眼看向窗外,天空很蓝,太阳很高,“可以的话,这样的日子,结束了最好。”  我像个怨妇似的在心里不停碎碎念着,然后听着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早读声,忍了一早上的倦意终于到了极限,我没做什么心理斗争,立刻选择了睡眠。  我一向认为睡觉是人生的快进键,除了让我更快的结束白天的无所事事外,没有其他用处。  再次睁眼的时候正沐浴在满世界的昏黄色阳光里,我吧唧了一下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貌似现在放学了?  我感觉自己似乎是睡够了,习惯性的捏了捏耳垂,刚准备伸个懒腰舒展一下,头才刚抬起来一半,就看到教室门口正立着五六个人影。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心慌了一下,然后又把头埋了下去。  “师容,今晚我送你回家吧?”马龙身后跟着一群哥们笑呵呵的到了正收书包的李师容身边,染成暗金色的短发下端正的五官凝出令人难忘的笑容,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比我帅。  “不用了吧?”李师容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然后站起身,看着自己面前的马龙一伙人。  “哈哈,就知道你会拒绝。”马龙开心的一笑似乎没什么,然后纯真无邪的样子,让了个位给师容,“会有一天让你答应的,我会继续努力。”  我被马龙的表现彻底惊呆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继续装睡,不过马龙这个斯文败类在女生,尤其是美女面前一向都极力维护自己的形象,私底下却是那种完全被自己的鞭操控了思想的臭不要脸。  “还真以为自己多金贵?”马龙身边的兄弟不屑的看着李师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不讲卫生的向地上吐了口痰。  “你在这急什么,老五几个人应该在路上堵好了,我们几个注意点时机出现,然后意思一下打打老五,绝对稳妥!”马龙微笑着说着话,听得我却是心里颤了一下。  这货是要玩英雄救美啊?而且自编自演的?  我想自己应该是不能忍的,这个时候应该在他们之前赶到李师容面前告诉她这一切,然后揭穿他们的阴谋借此走进师容的生活,一年后在一起三年后结合五年后结婚八年后生小孩,但心情却是意外的平淡。  我竟然提不起一点念头去这样做。
  “喂,马龙。”之前骂李师容的那人突然说着,然后沉默了好一会,“班里还有个家伙没走...”  “应该睡死过去了吧?”似乎是在说我,马龙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伙人声音越来越远“听不听到都无所谓,给他一百个胆多嘴试试。”  一伙人悠悠扬的声音渐渐不清晰起来,直到消失不见,我才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捏着耳垂。  “白痴..有病..连我一半都不如”小声的骂了几句,便开始收拾东西,拿过包,出了班。  有些担心什么,或者是李师容过会的遭遇...  她很聪明,也一定和别人不一样。  马龙,应该不会如愿的。  我是这样想的。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当我看着李师容和马龙肩并肩的进教室后,我知道,马龙成功了。  那几个跟马龙混的人在座位上有的没的起哄,换来的是马龙没品的大笑,以及李师容含蓄的微笑,很幸福。  这你大爷的是真的在一起了。  ?????,很抱歉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对李师容是失望?可惜?不甘?对马龙是愤怒?鄙视?以及某种强烈的冲动?  但知道这一切却选择什么都不做的我又算什么?我有资格在坏人得逞后在幕后叽叽歪歪吗?  这些情绪导致我一天都无法安心的睡觉,在班级的角落,看着原本连马龙看也不看一眼的李师容会接受他的打情骂俏,两个人偶尔暧昧的接触和话语,班级其他师容粉丝的嫉妒却又强颜欢笑的祝福以及各自继续各自的日常。
  这两个人在一起了,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而只有我,知道李师容是被一个谎言蒙骗了所有的真心,给了欺骗她的一个阔少。  我觉得自己要说出来,就算会得罪这个靠钱都可以把我砸死的二代,就算可能没人会相信。  但我必须说些什么,否则我会憋疯的。  “师容,以后可不要再一个人走,要不然保护不了你哦。”  “恩..知道啦~~”  “喂,师容,张嘴~~这个肉丝超好吃~~”  “啊~~”  天啊,我要被恶心死了。本能的想无视这一切,但两人的对话却偏偏毫不留情的一丝不差的被我捕捉的一清二楚,我坐立不安的煎熬了不知多久,感觉每节课被无限制的放慢无数倍,终于在下午的课间,我看到李师容起身离开了班级,然后我没有一丝犹豫,一咬牙就追了出去。  学校的走廊设计的很美,两边的透视落地玻璃完美的收集所有午后的阳光,映射着整个世界,也映射着前方的李师容的背影。  还是那样,感觉与这阳光意外的搭配,似乎和这个世界都不相干的宁静。  我在后面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安逸。  就像开学第一天看见她时一样,似乎从来没变过。  她依旧美的让我难过,也依旧和我是陌生人。  发现向她靠近一步的勇气都凝聚的十分艰难,我远远的看着她向楼梯走去,迈了一步,两步,然后我低了低头,跑向了她。  “那个,李师容...”是第一次这样正面的喊她的名字,然后我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她呆了一下,扭过头,看到是我,有些惊讶。  “有什么事吗?”不冷不热的距离,维持的很好。
  李师容在我心中就应该是这样,或者像莲花?那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所以,不能允许马龙所做的一切。  想到这似乎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我看着她,张了口。  “昨天,放学发生了什么吗?”  李师容奇怪的看着我,转过身,沉默了很久。  我被看的有些尴尬,把头撇向了一遍,结巴了起来。“我就是想说,那个...”  “师容,去干吗?”  是有些低沉的声音,但很熟悉,我一扭头,就见马龙和他的几个朋友在身后笑着看着我。  “哦,要去老师办公室。”李师容淡淡的回应着,很好听的声音。  “那就去啊,还呆着干吗?”马龙笑眯眯的向前迈了一步把我挤到了一边,捏了捏李师容的脸蛋,笑呵呵的样子很迷人,“要不然迟到了,下节课是凶老头的课...”  “哦...”李师容应着点了点头,若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扭头继续上楼..  我看着李师容的背影,还没什么反应,就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一扭头,就见马龙的几个兄弟已经把我的后路堵结实了,而他本人则插着口袋站在我面前看着李师容上楼..  完了完了,扯淡了。  我心慌了,没错。我接下来要迎来的不是一顿揍,就是以后这个班我连呆都呆不下去了,然后我看着李师容,突然异常十分的不甘心,心里一横,心想去你大爷的,死就死吧。  “别太相信表面了,你这个傻逼!想想事情为什么会那么巧!”我冲着李师容的背影吼了一句,然后就看到李师容在楼梯尽头呆了一下,以及马龙杀人的眼神。
  “我干你丫挺的...”马龙直接就是一记飞脚踹的我差点跪下,然后他几个哥们硬拽着我,把我向厕所拖过去。  我完全没想到他们在走廊里就直接动手,扭过头拼了命的想看李师容的反应,但该死的石灰墙挡住了眼前的一切。  “你这犊子嘴贱啊,嘴贱!”马龙一口一个嘴贱附带一个巴掌,几人把我拉到了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门前,原本正在挤尿的无关人士瞬间就干净了。  我甩了甩头想缓解一下满脸的麻木,就觉得膝盖一软,被人踢的跪在了地上,马龙身子弯了下来,脸贴脸的看着我,一手扯着我的秀发,把我的下巴拉的高高的,感觉要吻我的架势。  “那个,这动作好暧昧..”我出于本能的吐了个槽,然后换来的就是数个巴掌以及几个黑脚招呼在背上。  “我的天,你脑子有病吧?”马龙似乎真的很气,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看着我,比我略帅的面孔此时有些狰狞,“管不住自己的狗嘴?觉得我脾气好?怎么?李师容也是你女神?”  我没说话,四周的人都笑了起来。  “哈哈,看来是了,那真不好意思!”马龙压低声音,扬了扬眉毛看着我,“昨天把老五打跑以后李师容就哭着自己冲到我怀里了..”马龙抬了抬自己的右手,傻笑着闭起眼,似乎在回忆某种感觉,“不小心碰到了,那手感..啧啧...你不知道..”  我觉得自己应该愤怒一下,结果还没机会让我酝酿,马龙又是一巴掌扇在了我脸上。  “很火吧?你女神就这样被我骗到手了?无奈吧?你有办法吗?”马龙挠了挠头,像个精神病似的晃了晃脑袋看向四周的几个人,“他好像是我们班的吧?叫什么?”  “萌什么..小道?”“一副要死的样子天天睡觉,当这里是哪?你家啊?早不爽你了。”  一伙人挨个的开始喷着,我被围在中间,只是看着马龙。
  “哟,很不爽啊...”马龙笑了笑,伸手到自己口袋里,取了个东西出来,在我脸上甩了甩,“喏,这是我的近期目标,先打啵再牵手,然后心情一好兴致一来说不定就要用这个了,明白没有?以后在班里继续睡你的觉,师容根本不是你能碰的知道吗?”  我看了看马龙手里的东西,然后我就笑笑不说话,那是个避孕套。  我点了点头认了错,几个人没心没肺的笑了,又踹了我几脚,然后从厕所走了出去。  留下我一个跪在厕所的瓷砖上,才发现面前的尿池是漏的,自己跪在了一地尿液上。  我没哭,也没多余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自己,当然也整理不干净,到洗手池前,洗了把脸,看了看镜子。  上课铃响了,我也没在意,只是看着自己的肿眼泡周围又多了无数道红印,还有些抓痕。  狼狈的要死。  “傻逼..”我疯子似的苦笑了一下,然后一转身,就见厕所门外,站着个人。  李师容。  我呆了一下,由于背光,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被打了?”她开口了。  “昂,被你男朋友。”我没犹豫就接了句,然后意思她让一下,从厕所走了出去。  “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和你说话..”我突然懒的再解释什么了,或许和马龙的那些话有关,是啊,女神又怎么了,到底管自己什么事。  别人无论怎样,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从小到大,不就一直一个人吗...  “你知道昨天到底怎么了吗?”李师容突然问着,语气有些期待,还有不安。  我僵在了原地,吞了口唾沫,扭头看着她。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恩,还是那么美。
  “不知道。”我回答,就看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些什么,鄙夷?或者失望。无所谓了。  我没和李师容一起进班,她进了教室,我又去闲逛了一下,还被教导主任抓住骂了一顿,然后才回了班。  老师讲课依旧讲课,同学该干嘛就干嘛,马龙几个人轻笑了一下,我也没多犯贱,低下头回座位,睡觉。  再次睁眼已经放学了,教室里空无一人。  也没人叫一下自己,习惯了。  我一个人坐公交车回了家,开门的是老姐。  “回..哟?被人打了?”老姐迟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我的眼角,她的手凉凉的,却感觉很温暖。  然后我吸了一下鼻子,一下子就哭了。  为什么要哭?因为被打?不知道,总感觉这么久积累下来的东西,一瞬间在老姐的关心下,统统宣泄了出来。  “喂,喂,多大人了怎么就哭了..”老姐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笑了一下,伸手把我搂进了怀里,像安慰孩子似的开始拍着我的背,嘴里还哼哼着貌似在唱什么宝贝乖乖歌。  “怎么了?”客厅里老爸探了个头出来,少有的正眼看了看我。  “小道被人欺负了,”老姐拉着我就往客厅走,坐在了沙发上。  “为啥打你?”老爸把报纸放在一边,看着我。  “妈~~拿一下药棉~~”  一家人突然而至的关心有点让我受宠若惊,我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有些不适应。  好久,都没被人这么在意过了吧。  原来最关心自己的,还是家人。  我一下又被感动的哭的更凶了,哽咽着说没什么,就发生口角打个架..然后就被老妈和老姐包扎着不能动弹。  “男孩子,打一架没什么。”老爸坐回去重新拿过报纸,但嘴角似乎有了些弧度。  我也第一次被人打还是很开心。  因为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吃晚饭的时候老爸往我碗里夹了菜,吓的我双手举碗接了过来。  老妈少有的问着我学校的生活,姐姐则回房间看书去了,她快高考了,是要忙一些。  我心里暖暖的回了卧室,一头倒在床上,突然觉得自己活的这么充实,干脆就不去学校了吧。  要是天天都能这样被关心的话,一定很好。被打也挺好的,起码能换来些关心吧?要不多被打几次?
  突然想起了昨天在游戏上发的喇叭,我爬起来开电脑,登陆游戏,果然私信和报名申请家族的人多的一塌糊涂,这样子的话声望刷起来....  我脑子构思着接下来的发展计划,又美美的玩到凌晨,看了看窗外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卧室外也安静了好多,应该都睡了。  我就强打精神的做了最后的规划,在主城挂着拿经验,迷迷糊糊的上了床。  睡得很安逸,久违的归属感让我触枕即眠。  我做了个梦,很清晰。  是很熟悉的场景,露天的话剧舞台下,成排空荡荡的座位,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是谁。  小时候爸爸会经常带我来友好路的儿童商场看超人英雄的表演话剧,然后...很难忘。  从什么时候和家里人,或者说,和所有人变的疏远了?  貌似就是那天,超人英雄话剧终结的那天..  “小鬼,怎么来这了?”  “仔细一想,发现人生真的好短啊...”  “这一局是我输了,恩,很抱歉,小朋友,没办法把超人话剧演到完结了..”  然后睁开眼,世界很安静。  我出了一身臭汗,意外的没睡意。  坐起身,就看到电脑屏幕亮的的有些过分。  穿了拖鞋,下了床,倒了杯水吞干净,一屁股坐到电脑前。才发现多了个选框在桌面上。  “房内生存者4,参与者1,十秒后开始游戏。”
  “什么毛病?”我皱着眉头抱怨着这台清华同方,直接点“X”就关了选框,开了360杀毒扫描了一下,昨天有上某论坛下了点东西,不会附带病毒吧?心想以后还是去地下街买DVD吧,那样比较保险。  点开游戏画面,还在主城挂着,在这游戏里取得了许多现实中遥不可及的成就,从初一就开始玩,当然在一个人的生活中,总算有支持自己继续努力的东西,虽然可悲的只是个游戏。  但我毕竟不是一个不求上进毫无感性的人,或许可以说是那种只要受到一丁点的关怀我就会感动的天崩地裂的那种,今天家人的关心让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面对这游戏少了某种热情,我想我需要改变自己了,无论生活,或者说个人的很多方面。  于是就点开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浏览起来,某地工程事故,交通死亡,正直官员的背后贿赂,人杀人..  似乎没有一个正能量的东西大半夜让我精神一下,虽然只是个初中生,但我还是有一点点感伤的,似乎世界和自己没什么两样,各种黄色小广告打击着我渴求改变的热情,我竟然又慢慢困了起来。  然后我头一沉砸在键盘上的同时,就听到主机格外响亮的“嘀”了一声。  “第二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现在开始!”激昂的男音充满喜气在凌晨大半夜的时候突然响起,吓得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本能的ALT+F4大退,但耳边的鼓号声越来越激昂,已经开始了预备节的喊号,我像个疯子似的噼里啪啦敲着键盘,都快把键盘摁烂了,体操歌不但没消失反而分贝越来越高,仔细一看屏幕我才发现,自己只开了蜀山传的游戏挂在桌面,其他什么都没开啊...  那这操蛋的体操从哪来的?  我已经懒的去想那么多了,这么大动静把老爸老妈吵醒我就完了,直接伸手把电源就拔了下来。  我应该松一口气的,没错。  当代社会任何产品起码我能接触到的科技,相信都离不开一个“电”字,于是当我看着家里这台98年的清华同方在拔了电源后依旧亮着屏幕,而体操歌在耳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的时候,我呆在了地板上。  没错,这超脱了我的常识。  拔了电源依旧运行着的电脑,吓到我了。  其实更多的,可以说是惊讶。  出于某种本能,或者是好奇,我整个人疯子似的扑到电脑前,才发现,桌面就像死机时的定格,无论我怎么摆弄,却没有一点反应。  自己高级的器斗角色顶着初一花了40块买的时装发型,站在安全区里一动不动,而连绵不断已经到了伸展运动第二个八拍的体操歌,此时此刻,在耳边有些阴森的怪异起来。  我望向四周,自己的卧室,不大,很熟悉。  一张床,一个书柜,一架电脑桌。  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东西。  但我莫名的恐慌起来。
  正在我傻站着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见电脑桌面的角落,滚出了一行字...  就像酷我音乐盒歌词的弹出模式,缓慢的,一点点的从角落挤了出来。  “快...”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字,同时,桌面顶端,出现了4个数字。  “09:47”  似乎是数字的倒计时,随着时间,一秒秒的减少着,当我再次看向屏幕下方,所有字已经定格了。  “快跑!大魔王来了!”  七个字,两个符号,  还有一个发呆的我。  广播体操进行曲依旧有条不紊的在耳边继续,我感觉自己脑袋很乱,就傻逼似的看着电脑屏幕,很久。  大魔王来了,好吧,大魔王来了。  本能的我望向了卧室紧关着的门,除了体操歌,没有多余任何的声音撞入我的世界。  是黑客,没错,黑客入侵了我的电脑。  突然的后悔了自己在不正规网站下载动作片的行为,不过当我看到主机后空荡荡的插座,我又沉默了。  再牛逼的黑客,可以让电脑不插电继续运作?而且还是远操?  我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十分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心急口燥的又倒了一大杯水,一口吞干净,然后看着倒计时到了八分钟整,而体操歌也到了四肢运动。  “大魔王来了!不用怕!超人会保护你!我们一起大喊!快乐超人!快来拯救我们!”小时候话剧的桥段突然映入了脑海,那时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平民们面对丑陋的大魔王坚定不惧勇敢的簇拥在一起仰天大喊这段口号,自己也会在台下爸爸的肩膀上跟着乱叫,然后就看着吊着绳索从空中落下的超人三拳两脚把大魔王揍到后台,然后,超人又获得一次胜利。  我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点,脑子脱线别太严重,然后看着屏幕,除了倒计时的继续缩减,没有其他变化。  只是体操歌的男音,似乎慢慢参杂了某种情绪,越来越让人在意起来。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而且这么大的声音就算在隔壁的隔壁的老爸老妈没有反应?隔壁的老姐起码也会听到吧?  可是没有,整个世界除了节奏越来越怪异的体操歌外,没有多余一丝声音。  也许是长时间直视的缘故,屏幕的亮度有些模糊起来,同时,我终于意识到了。  体操歌的声音,绝对变了。  刚开始充满喜气的男音,此时的节奏越发紧张且低沉起来,那感觉甚至让我可以想象唱出这种感觉的人该摆什么表情。  一定是极端的紧张,或者说畏惧。  我无法再一个人呆下去,心想挨骂就挨骂吧,然后两三步就冲到了门前,握着门把向后猛的一拉,门应声而开,同时,一阵不很明显的冷风瞬间覆盖了我的全身。  只是一瞬间,又消失了。  我站在卧室门口,顺着走廊看着正前方一片昏暗的客厅,以及另一侧紧闭的房门,突然感觉,身后的卧室,或许更安全。  安全?难道有什么事会不安全?我不知道,真的没有任何头绪。  我扭头看着卧室的电脑,发现屏幕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剧烈的闪动起来,同时,体操歌的声音已经彻底的扭曲变样了,感觉就像人工合成的尖细冷音,又怪异的唱着这种朝气蓬勃的歌,实在让我起了一身鸡皮。  吸了口气我基本是有些抖着把腿从卧室迈了出去,然后我一抬头,就看到厨房的方向,有些光亮。  视线渐渐适应了客厅的黑暗,我看清了更多的轮廓,也发现了父母的卧室门虚掩着,或许老爸还是老妈在厨房..  我松了口气,没多余犹豫就向厨房的方向走去,可是越靠近厨房,我越觉得不对..  我的房间里那么大声播放的体操歌在客厅听的绝对清楚,那么无论老爸还是老妈,大半夜的起床经过客厅去厨房,绝对不可能听不到。  又或者他们在那电脑犯病以前就去厨房了吧?那么这么长时间在厨房又干什么?晚饭的时候老妈不还说过以后不能再吃这么多了,要减肥吗?那么就是老爷子了?  我总觉得异常十分的不安,或者父母对我已经彻底失望了,觉得我上不上学是自己的事,爱怎么玩怎么玩吧..  好吧,此时此刻,我犯贱的希望他们有这种想法。  因为到现在,大魔王还没来。  从我的卧室到厨房的这段路很短,但我就在自己满心的思绪中,感觉走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  双目死死的盯着厨房半开的门,从内,昏黄色的低瓦灯光溢了出来。  真的很安静。  我可以听到自己过度频繁的呼吸以及心跳声,然后终于,我站在了厨房门口。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一丝动静,我握住了门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  乌黑参杂着些许白发,冷色调的睡衣包裹着一米八有余的高大身躯,老爷子背对着我,站在灶台前。  “老...老爸...”我本能的松了口气,笑了笑,“大半夜的吵到你了吧?我房子里那台电脑不知道...”  我原本直上云霄的心情渐渐的又沉了下来,因为老爸的背影,很安静。  为什么说安静呢?因为他一动不动的站着,真的是一动不动。  就连呼吸应该有的起伏都没有。  像一尊雕塑。
  只是一瞬间我似乎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呆呆的立在了原地,看着老爷子。  此刻我多么希望他动一下,没错,哪怕他转过来是一张陌生的嘴脸,又或者他痛揍我一顿,只要他动一下。  这样诡异的静止,让我无法忍受,快要疯了。  “爸...爸你没事吧?哈哈...怎么不说话...”我一个人傻逼似的呵呵乐着,鬼使神差的竟然向他靠了过去,我心里坚决甚至百分百的认为,不要靠近,他很危险,不要靠近。  但自己的双脚却似乎完全不听使唤,或许他是我爸,他是儿时占满我大半个世界的英雄,即便这个英雄放弃我很久了,但他绝对不会伤害我,我这样想着,已经到了老爷子的背后,触手可及的位置。  “喂,爸..”我的声音已经在打颤了,我可以感觉到。但手却不受控制的向他伸过去,想拍拍他。  然后停在了半空,我的手,不敢再靠近一丝一毫。  半年前老妈和老爷子的结婚纪念日去了泰国,在那里他们买了把泰式菜刀,红木制的刀柄,专家打造的精铁刀刃,简直是一件艺术品,老妈这个主厨爱不释手,做饭频率升级到一日五餐,只为多摸摸这把刀。  然后此时此刻老爸的右手里,提着这把泰式菜刀。  大半的刀身掖在睡衣的袖子里,但那红木制的刀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我就看着老爸取下眼镜后原本斯文的国字脸,此时正面无表情的,淡淡的看着我。  真的是面无表情,就算以前如何的轻视我,其中都会夹杂的些许厌恶,甚至负面情绪,以及失望,可此时此刻,他真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双目无神,但却让人心寒的直视着我。  这个人不是我爸。  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就算有着同一张脸,但身上的某种感觉,太陌生了。  没错,是戾气,让人畏惧。  他手上拿着结婚纪念日买的刀大半夜在厨房不是切些小吃或者水果,而是毫不犹豫的切我。我立刻就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尖叫,真的不知道,然后我向后一退,连滚带爬的向厨房外跑去,然后去哪?夺门而逃?回到卧室?不知道...我只想远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我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他是否跟来,摸黑穿过客厅摔了一个大的一头磕在地板上,然后又摸爬滚打的爬起来冲向家门,伸手握住门柄。  然后吃力的紧锁感告诉了我,家门,打不开。  我只感觉脑袋整个就空白了,家门,离开这一夜之间让我恐惧的地方的唯一出路,竟然被反锁了。  我神经质似的哼哼了两声,扭过头,很安静。  直对的走廊尽头,我的卧室闪烁着夸张的暗红色光芒,整个世界的正中,一个高大的人影面对我一动不动的站着。  老爷子。  我的腿已经开始剧烈的打颤难以控制,背光的位置导致我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只有他手中那把红柄的菜刀,明晃晃的很显眼。  “这么晚了,要去哪?小道...”他开口了,没有一丝情感的复读,刺的我头皮发麻。  我应该说些什么,出于礼貌也不能无视长辈的问话,可我真的开不了口,因为那个“长得很像老爷子”的人,已经向我走了过来。  整个世界就像电影的慢动作回放一般以百倍的慢速进行着,我看着那个人,然后看到了另一边父母的卧室虚掩的房门。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家还有两个人存在,老妈还有姐姐。  亲人的存在或许真的能够让人迅速的冷静下来,哪怕只有一点点,当然我的腿还在发抖,我的冷汗还在倒流。但我现在已经不是无脑的想逃开这个地方了。  我第一次十分迫切的想要见到我的家人。虽然可笑的是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我都不知道。但我急切的需要一个两个人来和我一起面对眼前的一切,否则我会崩溃,会很没有形象的放声嚎哭的。  “没...没什么,哈哈,爸..”我故作轻松的想笑一下,可是声音比哭还难听,但内心还是抱有一些希望的,毕竟眼前这人并没有说要砍我,或许是我自己太紧张了呢?  我还在想着怎么开玩笑让老爷子冷静一点,然后眼前一花,出于本能的向一边歪了歪脑袋,耳朵一凉,老爷子像个疯子一样的扑倒我眼前,整个人可以说是贴在了我的脸上。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距离观察过老爷子,他的嘴巴向两边夸张的咧开着,牙齿因为兴奋还是太冷了不停的上下打颤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原本毫无神采的双眼此刻充满血丝在我脑袋上空几厘米处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发了一下呆,因为我看到了他发鬓的灰白色,以及越发明显的皱纹..  是我的父亲,眼前的人真的是我的父亲。
  我嘴一咧,鼻子一酸,竟然从眼角挤了一滴泪出来,是因为眼前的画面冲击性太大吗?还是我的父亲竟然已经有白发了?我不知道,就连老爷子手中的菜刀切开了我的左耳朵钉在了门上我竟然都没有注意。  “你是谁...你...你是谁...”父亲的牙齿不停上下碰撞摩擦着,他低下头在我耳边哆嗦着问着,就像个疯子,或者说有点愤怒到极点的口齿不清。  “你是谁的孩子..你从哪里来”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令人疯狂的事实,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但我又不确定。  一股暖流顺着脸颊滑进了我的嘴里,我抿了一口,咸咸的,是血。  此时我才注意到老爷子的双手握着那把菜刀斜着捅在了我身后的门上,我刚才本能的歪头躲过了被正中脑门的命运,但是左耳却从中间被整个切成了上下两半。  脑内混乱着蜂鸣声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我很想有时间去细细品味老爷子刚才那番话里的意思,可是他将刀拔出后,又一次高举过了头顶,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发呆了。  我像个娘们似的大叫着一脚蹬在门上埋着头撞向老爷子的肚子,可能是希望能引起母亲和姐姐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快点他妈的出来看看老爷子到底怎么了行吗?也可能是发泄着日积月累下内心里对他的一丁点不满,然后我整个人正着脸撞在了他肚子上。  这一次撞击我相信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因为撞到的同时,强烈的反冲把我的大叫声打断的感觉就像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老爷子结实的身体被我压着向地上摔去,鼻血就像喷泉似的从我早已失去知觉的鼻孔里喷涌而出,我感到头晕眼花特别的不振作,同时发誓这一生不会再这样用脸去撞人了。  我捂着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打了个颤差点又跪下去,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我刚干了什么?我打了我的父亲?这不算打吧?这应该只是撞吧?可老爷子刚才有拿刀捅我吗?这是正当防卫吧...  我习惯性的伸手去揉耳垂,一股钻心的剧痛开始清晰起来,我头昏脑涨的看着手上粘稠的红色液体,呼吸急促着。  老爷子在地上冷冷的盯着我,嘴角向两边咧着,他朝着空中张了张嘴,然后没给我时间酝酿一下恐惧的心情,整个人从地上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我没想到刚才那样的舍身撞击竟然无法让他有一点点的不适,我努力遏制着身体的颤抖,让自己的意识振作着,就看到那把爸妈结婚纪念日的菜刀,在黑暗中发着亮光,向我刺了过来。
  这种感觉一定有人体会过,就是那种你明明知道再不努力一下就完蛋了,可偏偏疲惫的连动一动手指的想法都没有。  我看着老爷子手握着刀向我刺过来,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和发白的鬓角,心里想为什么我人生第一次打架的对象要是自己的父亲,然后硬撑着不肯放松的执着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视野夸张的旋转着,我才明白自己刚才用脸去撞人的决定是多么不明智,以及后果是多么严重。  没多余的时间让我反应一下,我就感到自己的身子一轻,老爷子双手握着刀把我肚子捅了个对穿,过度的用力甚至把我整个人都顶了起来,在空中来了个短暂漂浮,然后老爷子用一边的肩膀顶着我的侧肋,整个人把我结实的压在了地上。  “你不是我的儿子..你这个杂种...杂种...”老爷子愤怒的低吼着,双目泛着血丝居高临下的盯着我,他想把菜刀抽出来,可似乎被我的腹肌夹住了,一时间竟然拔不出来。  “爸..”我看着老爷子狰狞的面孔,心里突然的特别难受。然后我不自禁的伸手拍了拍老爷子的头顶,就像他在我的小时候安慰我的动作一样。  然后老爷子哭了,我看的很清楚。  他的脸颊不停的颤抖着,太阳穴高高的鼓起就像个肉色的绿巨人,血红色的双目不停溢出的泪水准确的砸在我的脸上。我看着这样的老爷子,心想还是别反抗了,给老爷子心里一个痛快。  我原来还不知道,老爷子竟然这么恨我,多大点事,反正都活的那么不堪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被父亲用结婚纪念日买的菜刀捅死的儿子,是做的有多失败?  我竟然神经病似的呵呵了一下,然后闭起了眼。
  我想我那个时候真的是想死的,如果不是我听力太好的话。  一个女人低沉的抽泣声突然的撞进了我的耳畔,压抑着,似乎还在喃喃着什么,不是很清晰。  我猛地睁开眼睛,是从老姐的房间传来的,不会错。  我突然觉得今晚很多事都不正常,她们醒着吗?那为什么大半夜的在客厅里老子和儿子都打成这样了还不出来看看?  我努力的想转过头看过去,但视野模糊意识不清晰,身上还压着个不停颤抖的老爷子,我连动一动脖子都难。  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我的房间,那里已经被暗红色的光芒充斥着,我想是我的那台烂电脑发出的。  一瞬间我才想起了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兴奋的就像个重获新生的罪人,那首体操歌,没错,那首操蛋的体操歌!  让自己自暴自弃的矫情瞬间被不甘心和疑惑充斥,我看着老爷子,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体操歌。  我觉得我不能死。  老爷子整个人似乎在发呆,他不停的颤抖着,就像羊癫疯病人发作,我没时间再想他到底怎么了,我一手握住插在自己肚子上的菜刀,想把老爷子的手抽开,可没想到轻轻一拨,老爷子整个人就向一边靠了过去,倒在地上。  “妈..妈...”我发了一下呆,颤着声音向着里屋吼着,老爷子夸张的反应让我一时间竟然不敢靠近,腹部海量的热血不停的涌向地面,我用力压着伤口从地上颤巍巍的爬了起来,不敢再看地上的老爷子,头重脚轻的向老姐的房间走去。  刚才那一次撞击的头晕已经缓和了很多,但腹部的伤口正在疯狂的夺走我的体温和意识,我蹒跚了几步竟然摔了一跤狠狠的磕在地板上,离姐姐的房间只有几步的距离,可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在地上像个僵尸似的爬着,手脚并用,两下附加一个抬臀耸腰,耳边的哭泣声应该是越来越清晰的,可我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感觉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爆出来的心跳。  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正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这样坚信着。  然后我终于爬到了老姐的房间门口。
  老妈,应该是她。一头长发凌乱的蓬松着,黑暗中我根本看不清更多的细节,她颤抖着坐在老姐的床上,双腿盘着,正在痛苦的哽咽。   我看到老姐被她压在身下,一动不动的。   我用力挤了挤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的残酷是真正的正在发生的,正在进行着的。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我...”老妈不停的这样自言自语着,双手握拳抱在胸口,像是在祷告一样。   我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情去反应这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老姐。   我想我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   “妈..”我嗓音沙哑着结巴了一下,发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然后我就看到床上的那个女人愣了一下,她缓慢的扭过头看向我,然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令她恐惧的生物,双手夸张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惊慌的跳下床,一边大叫着一边指着我,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跑向房间的角落缩成一团。   “都怪你,都要怪你,恶魔...你是谁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我的女儿...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她语无伦次的嚷着,印象里母亲永远都是和蔼的微笑着,可以原谅我的任何不懂事,她和父亲都是大学里的老师,两人从来没有这么不堪过。   “妈..你别这样...”我一下子就哭了,之前压抑着的鼻酸根本止不住的释放出来,混着不知道是鼻涕还是鼻血,我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趴着,痛苦的嚎哭着。   我从来没哭过这么撕心裂肺,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心酸,让我想起了上次看的一个韩剧里男主角被女主角甩了的时候的哭声。   我做错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因为我没有对李师蓉说出真相吗?因为我的不思进取吗?现在这一切是什么?惩罚?做梦?拜托,这是灵异事件吗?还是我家里人都有潜在精神病?谁能告诉我。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我多哭几嗓子,老姐房间里的那台小电视就“嗞”的一声亮了起来。   我睁着一双泪眼真的是累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相信我都可以接受的。   老妈依旧在角落里喃喃着,我耸了耸鼻子发现哭不出来了,然后就用力扶着墙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那台电视。   “来..来点什么..”我疯子一样的自言自语着,然后那电视很配合的闪出了一段字。   “02:13”首先出现的是倒计时,挂在电视屏幕的左上角,慢慢的,有条不絮的一秒一秒的减少着。从我房间里出来到现在,原来已经过了七分钟了。   然后下面又出现了一行字。   “房内生存者3,参与者1。跑不了,跑不了,大魔王就在你身后哦!”   我看着电视上的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那里插着一把刀,外溢的鲜血已经湿透了我的裤子,然后我扭头看了看身边,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的站着,不知道有没有看我。   是老爷子,他的头低垂着,双手举着一把椅子,是客厅餐桌前的那把,橡木制的,金属的腿。   “原来大魔王说的就是你。”我瞬间恍然大悟的笑出了声,我相信那是我人生中打击最强烈的一个晚上,有什么比家人没有理由的自相残杀更让人不振作的,况且我只是个他妈的没成年的初中生。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头一低,眼一闭,等着老爷子给我来一个强烈的锤击。   闭上眼的世界是该死的黑色,我等了半天,耳朵里听到的只有母亲续续不断的喃喃声,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我抬了抬头,看着身边的老爷子。   他的双目圆睁着,除了满眼的血丝外,其他的一切都似乎很平静。   好像又成为了一尊雕塑似的。   “不要出声~~不要出声~~出声的话大魔王会生气哦!”我眯着眼看向电视上弹出的字,然后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妈!”我张了嘴沙哑着嗓音吼着,内心前所未有的慌张,身边的老爷子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出去,他伸直腿迈开大步,眨眼间就已经站在了老妈面前。   一米八的身高挡住了一切,我看不到老妈的反应,但喃喃的声音一直没有停,她在不停的说着“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有病吧..爸你有病吧..她是你老婆..”我从来没这么激动过,后脑勺用力撞着墙壁,我艰难的想从地上站起来,但腹部的剧痛以及越来越缥缈的意识让我连自己的手脚都感受不到..   我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子,双手高举着那把橡木椅子,过了肩膀,然后又过了头顶。   然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嗵”沉闷的声音响彻整间卧室,我感觉自己的内心一瞬间有什么情绪被封闭了,傻傻的发着呆,双目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没有焦距的乱瞟着,天花板,地板,床..   然后就是规律的沉闷的捶打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同时消失的是母亲的喃喃声。   我盯着脚下的地面,感觉它一会离我远,一会又离我近,脑袋被蜂鸣声充斥着,我死死的闭上眼睛,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时,老爷子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我面前。   我抬眼看着他,却发现我看不清任何东西,很模糊,可我不是近视啊。   “生存者2,参与者1。”   “抬起头来,抬起头来,大魔王就在你的面前。”   我看着那台电视,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某股幸灾乐祸的字幕提醒我,不能再发呆下去了,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不会对他的妻子做出这种事。   然后我伸手握住了腹部的那把刀,似乎没用什么力,“噗嗤”的一声就拔了出来。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他单手拖着那把橡木椅子,椅背上沾着一些液体,一滴滴的砸在地板上。   他的牙齿又一次不停的上下打着颤,然后他双手拖过那把椅子,缓慢的,高高的,举了起来。   “虽然你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有在意过我,但我知道那是我的表现差劲导致的,是我让你们失望了。”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咬牙,另一只手托着菜刀,肩膀和腰一起向上猛地一提,似乎没有用什么力气,便看着那把刀刺进了老爷子的下颚,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顺着我的手臂淋了我一脸,我根本感觉不到累,同样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但我的另一只拳头却紧接着砸在了老爷子的腮帮上,他整个人头一歪,举起来的橡木椅子向后“咣”的一声砸在地上,结结实实的倒向地面。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向前蹒跚了几步,一头倒在床上,不小心压在了姐姐的身边。   我看着她,表情很平静,烫过的梨花头整齐的包裹着那张这些年唯一对我笑过关心过的脸,似乎没有什么不适,但脖子上的一圈手印告诉我,她失去了呼吸。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漂亮,姐。”我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坐起身,看着整间卧室的惨状。   “哼...吭哧...”老爷子在地上不停的抖着,鲜血从他的下颚涌出,他不停的吞咽着什么,双眼不再有一丝血红,只是平静的看着我。   他张了张嘴,努力的说了一些话,可我什么也听不清。   但那股遗憾和愧疚的语气,我体会的一清二楚。   此刻我多么希望他们突然从地上蹦起来然后一起把我抱住说“亲爱的!愚人节快乐!”或者“亲爱的!生日快乐!”。   可遗憾的是,今天既不是愚人节,也不是我的生日。   我连一个自我麻痹的借口和理由都找不到。   我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看着电视。   “击退了大魔王!获得参与下一场游戏的资格!”   一行字幕从电视右边缓慢的挤出来,然后又缓慢的从左边消失,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看着左上方的那一排倒计时。   “00:05”   “00:04”   “00:03”   “00:02”   “00:01”   然后我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正趴在自己卧室的电脑桌上。   清晨的日光穿透米白色的窗帘打在我的脸上,暖暖的,很舒服。   我抬头看了眼电脑,自己高级的器斗角色依旧是那个发型,几个新手玩家围在我旁边各种“哥哥带”“哥哥么么哒”的刷屏。   我感觉脑袋就像喝了整整两瓶白的然后又没睡好似的剧痛,捂着眼睛坐直了身子,本能的低头,看到的是老姐网购给我的莱卡弹性T恤,没有任何伤口。   然后我又摸了摸耳朵,还连在一起,是完整的。   我坐在电脑桌前,像个傻子一样发着呆。   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甚至还无法从那种绝望中反应过来,是梦吧?真他妈的是梦啊?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但老爷子下颚溢出的鲜血的触感我还记得一清二楚,他血红的双目,还有不停撞击发出“咔哒”声的牙齿,是梦?让我横着竖着体会了强奸的感觉后告诉我是假的,我是在梦中被强奸的?   太不道德了吧。   然后就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我焦躁的冲出了卧室,看着门口那条走廊,尽头的客厅,在那里,我被老爷子捅了一刀,我是记得的。   我一步一步的向着老妈和老爷子的房间走过去,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是紧张?兴奋?我强烈的渴望着什么,伸手缓缓推开了房门。   紫色的双人床几乎占了房间的一半,他们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很安详。   内心一直压抑着的某股情绪瞬间冲上头顶,我就像十几年没见过父母的孩子一样,激动的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腿一软整个人就那样跪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他们两个。   人总是要身临其境彻彻底底的体会过一次绝望后才会珍惜,我想是这样的,我迫不及待的冲到父母的床前来了一个猛扑把他两霸道的抱在怀里。   “爸~~妈~~”我放声大哭着,心想着把你们吓醒真是不好意思,要发火就发吧,你们儿子这一生都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一次了,我会改变自己的,努力学习做老师口中的三好学生,然后考上重本出外实习,一天征服老总半年称霸公司,担任CEO迎娶白富美成为人生赢家,最后再把你们两位和姐姐的下半辈子都包办了!   这股自信和改变自己的决心从来没这么强烈过,我也第一次发现母亲的身子竟然这么瘦小,我哽咽着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父母,然后努力让自己的脸蛋肌肉放松,微笑起来,别那么失态,要做个成熟的男孩。   然后我就那样微笑着看着怀里的父母等他们睁眼,等了整整一个早晨。   我的微笑已经保持到失去知觉了,我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还在笑,但我肯定怀里的父母不可能迟钝到被我这样吵闹着还不会醒。   就像是在自以为是的等待着什么,我不敢移开目光,有些自欺欺人,有些无可奈何。因为刚从谷底爬上来的心情不会经受得住又一次的打击。  拜托了,醒来骂我几句,拜托了。   我这样想着,然后伸手探向他们的嘴唇,脸上还挂着难看的微笑。   没有呼吸。   没有呼吸。   没有他妈的呼吸。
  很久远的小时候,老爷子会牵着我的手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傻乎乎的跟着他,叫他买这个买那个给我。   然后姐姐会嫉妒的噘着嘴表示不满,然后老妈就哄着她给我们两一人买一个。   “姐姐不开心吗?”我那个时候应该是愧疚的,抬头看着老爷子,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还小吧,那个时候。   “我们是一家人,在意那么多干嘛..”老爷子摸着我的头,慈祥的笑着。   但毕竟太久远了,我记不清楚老爷子那个时候的表情,但心里的踏实不是假的。   “你要记住,你的家人永远都是爱你的,小道。”老爷子这样对我说。   “喂,有在听吗?喂...”一个陌生的声音不停的在我耳边叽叽歪歪,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不大的房间里。   四周是清一色的灰白,整个房间只有一桌一椅,还有头顶的昏黄色吊灯。   我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陌生人。   他的眉毛很粗,眼睛却小小的,很滑稽。留着干练的平头,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肩膀向下一点挂着“警察”两个字。   我脑袋有些断片,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啧..别哭,哭什么。喂,回答我的问题,小伙子。”他有些慌张,或者说不耐烦吧,他从外面又搬了张椅子进来,坐到我对面,挠着头看向我。“是你报的警吗?”   哭?我哭了吗?   我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发现还真是湿的,然后又看着他。   报警?我什么时候报的警?我报警了吗?没有吧?   我一个人在心里不停的自言自语着,然后就没理他。   “你听着,你想早点出结果,就要好好配合叔叔们工作,好吗?你知道你家人发生了什么吗?这不是小事,你明白吗?”他不停在我耳边叽叽歪歪的问着,我心想你能不能安静点,我现在很疲惫,我想打游戏。   “啧,你小子能不能说话?男子汉振作点行吗?”他一口的北京味把“行”的语调拖得很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抱怨着。   我没时间理他,出神的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停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抱歉不是我不想说,因为我自己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好像被自己老爸用菜刀捅了,然后我妈...我姐...   你他妈经历这种事能振作起来?   “两小时以前你打了电话报警,这事你还记得吗?”他拍了拍手,想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摇了摇头,确实不记得了。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说你杀了你的父亲?为什么这样说?”他敲着桌面,皱着眉头。   我杀了老爷子?对了,这事我记得。   “我那个时候肚子上被他捅了一刀,”我沙哑着嗓子,捏着耳垂,抬手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我把刀拔出来,捅进了他下巴里..”   那个警察大叔听着我说话,没有再说什么,眉头用力的皱着,然后站了起来。   “行甲,我看没必要再问了,这小伙子病的不轻。”那人吸了下鼻子,同情的看着我,“也真是可怜,多大点孩子,看到这事谁都承受不了。”   我还在想他怎么一个人自言自语呢,然后房间的门就“唰”的一下打开了。   一个人影在门口傻站了几秒钟,然后就走了进来。   完美的瓜子脸,配着还有些小年轻的板栗头,让我想起了以前看的一部韩剧里的男主角,那个叫玄彬的。   我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然后他就走到了我面前。   “我来问一下他,你先出去。”那个叫行甲的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粗眉毛就听话的走了出去。   我仔细观察着他,这是我的习惯,这几年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打游戏养成的娱乐方式,就是偷偷摸摸的观察别人。   他穿着很正式的西装,里面搭着浅蓝色的衬衫,身上没有警牌,但似乎身份是要比那个警察要高的。   “我时间很紧,听到这件事后立刻从哈尔滨赶了过来,我老婆还独守空房等我回去安慰,但好不容易看到一点苗头,我必须向你确认几件事,你认真回答我好吗?”行甲干脆利落的表达了他的无可奈何,换来的是我的点头。
  “首先你说你被你父亲捅了一刀在腹部,但事实是,你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连擦伤都没有,你自己知道这件事吗?”他指了指我的肚子,示意我自己看看。   我低了低头,是的,记忆里应该受的伤全都没有出现,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我说我在梦里被我爸捅了然后又捅回了他?接着现实里他真的就死了?   “好,下一个问题。”他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结这件事,“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大你三岁的姐姐,今早上被确定死亡,死亡原因是心脏麻痹,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心脏麻痹?不可能的,我的家人身体都是健康的,别说心脏疾病,小感冒的感觉是什么样的都很久没体会过了。   “那这件事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知道,这很不科学。”行甲并不强迫我回答,他一个人分析着,“一家四口三个人在早上同时心脏麻痹?拜托,别告诉我这是死亡笔记!”   死亡笔记?对了,我看过这部动画,名字被写在笔记上的人都会横死,他也看?改天有机会要好好聊聊才行。   “....”他一下子不说话了,修长的眼睛看着我,手指不停的轻声敲着桌子,似乎在犹豫什么,然后他从胸口掏出了一个什么递到了我面前。   “我叫郑行甲,首先我希望你能相信我说的话,你的身上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你要相信它是真的发生的,你的父母不是自然死亡,你相信我吗?”行甲看着我,很真诚的诉说着自己的身份,我看了看他递过来的东西,是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他的名字,还有一个“轮回组长”的备注。   我听着他的话,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那些真实的不可能让人遗忘的痛苦,是啊,怎么可能是梦?   我甚至没有去问他这个“轮回组长”是什么鬼,便本能的点了点头。   他笑了一下,然后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看着我,说出了一句话。   “是一场游戏吧?”   你可以想象出我的震惊,或者这个词不太恰当,那么恐惧这个词一定非常合适。   我一瞬间脑海里想到的不是他是谁,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是那首声调怪异的体操歌,以及电脑和电视上出现的就像游戏闯关般的提示弹幕。   这是一场游戏吗?不,这根本不算是游戏吧?游戏不都是娱乐大众吗?什么游戏会这样虐玩家啊?   这个人又是谁?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好,我已经相信仅仅几小时之间一件很不可思议的诡异事件已经发生在我身上了,但我相信无论那个体操歌,还是那个会弹出字幕调侃我的电脑和电视都一定是出现在我的梦里的。   虽然那是个残酷的,真实的,绝望到了极点的梦。   那么他为什么会这样问?难道就因为他是什么“轮回组长”?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甚至有了他知道这一切,他就是幕后黑手的想法。   行甲的眼睛眯着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无害,也许他练过什么催眠法,总之我看到那个笑容后,整个人的不安似乎减缓了很多。   “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他依旧是那样笑着,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举手抬足充满一股气势,我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呆呆的看着他,摇了一下头。   行甲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干脆的就摇头了,他停顿了一下,望了一下身后的大门,然后双手握拳平放在桌面上,收起了笑容,看着我。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事关这个国家..或者说这个世界最为核心的刑事机密,如果你听了,可能永远无法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就那种..在学校一天八节课的读书,然后谈个恋爱,打个架,考上理想大学,运气好了毕业前就结束处男身份,找到工作,结婚生子,平凡安定的度过自己的一生..”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的尴尬我可想而知,我相信那个时候我的表情一定很呆滞,或者带有一点不屑。是的,他这种威胁我完全没放心上,那个时候也是行甲第一次体现出他感性缺失的一次,他难道不知道一个失去父母的未成年人就算不听他说什么刑事机密,也根本不可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吗?   更何况那种生活对我来说,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   但行甲似乎很不会察言观色,他有那么一点点害怕我拒绝听他说出下文的担心。他皱了皱眉头,伸手指向身后的大门。   “当地的派出所已经决定把这件事归为自然死亡处理了,然后你就会被送去你的亲戚家去,继续过着永远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不觉间就失去你的双亲的生活,这是你想要的吗?告诉我。”行甲有些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伸手啪啪的拍着自己胸口,“这些公务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根本不知道今天这件事代表着什么,这也许是几代人努力至今都没有进展的艰难的突破口,相信我,就算其他人都会伤害你,但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相信我!”   我看着他,心想这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大人,或许我的人生中就缺少一个这样的朋友,一个能把我心中太多的负能量中和一下的朋友。   但我不奢望太多,我也没信心和成年人玩朋友游戏。   “恭喜你,获得参与下一场游戏的资格。”我低头望着桌面,一手不停的捏着耳垂,没有一丝情感的说出这句话。  行甲愣了一下,他没懂我什么意思。   “这是我那个梦,最后的时候看到的字。”我皱了皱眉,回忆着。“就我姐姐房间里的那台电视上出现的,这一行字..我想..就算不听你接下来会说什么,我也永远无法回到过去的生活去了..”   是啊,过去那个一无是处,无所事事,生不如死的独角戏般的生活。
  “爸妈..还有姐姐,他们去世前,我在学校刚被人打完。”我看着桌面,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那里还有些小擦伤,是马龙打的,这还真是个遥远的名字。“他们在那天对我的关怀让我受宠若惊,我有些慌不择路,有些不可思议的哭了出来...”我想我的用词是有问题的,但我那个时候完全没有发现,只是呆呆的盯着桌面,“我那个时候就发誓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让他们失望了...因为如此一无是处的我,能够被他们那样关怀着,我很愧疚。”   “然后就是那场梦,该死的,操蛋的梦..”我就像个落魄的丢了工作的醉酒大叔,骂骂咧咧的很不成样子,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狰狞,因为我说“死”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甚至喷了一桌面的口水“如果,能够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就算让我去向喜欢的女生表白,我都愿意。”   我抬起了头,我想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这般像个男人的说过话,内心也从来没有这般强大过,我甚至只是一瞬间便已经从某种绝望和无力之中挣脱了出来,我似乎找到了接下来的人生应该迈进的方向,并且相当的坚定。   行甲笑了,他笑的很开心,我甚至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点点暧昧的信号,这着实吓了我一跳。不对,他不是有老婆了吗?   “吴队!吴队!”行甲冲着门口喊了几句,然后之前那个粗眉毛的警察就打开门冲了进来。   “怎么了!?”那个吴队很慌张的样子,然后看着我们两个,有些不知所措。   “这孩子我们带走了。”行甲指了指我,然后拍了拍吴队的肩。   “这...还是按程序来怎么样?”吴队为难的笑了一下,“还没通知他的亲戚,我们还没备案..”   “这些我们来接手,你们不用再管了。”行甲挥了挥手,伸手又从西装内摸出来一张小卡片,和刚才给我看的一样,递给了吴队,“如果有没事想找事的上级领导,就把这个拿给他,告诉他,任何抉择,轮回有绝对话语权。”   吴队看着手上的卡片,或许是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走吧,对了...”行甲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粗眉毛吴队,“这件事不要传播出去,作为机密备案..最好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正常的自然死亡而已。”   行甲说这些话似乎没顾虑到我的感受,但我的胸口确实闷了一下。   吴队只是听话的点了点头,然后五分钟后,我便被这个叫郑行甲的轮回组长带出了警察局。   太阳悠闲的一动不动的挂在空中,一圈圈的光晕闪的我有些头晕,原来已经是中午了。   我呆呆的站在警察局的门口,郑行甲就站在我一边。   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走吧,先去一个地方,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这些。”郑行甲拍了拍我的头顶,然后迈开步向路边的一辆纯黑的轿车走过去。   我点了点头,紧跟着他身后。   那是一辆奥迪,什么型号我完全认不出来,而且似乎有些改装,车头挂着“甲A07731”的屎黄色车牌。车窗在我们靠近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我看到驾驶座上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的墨镜男嘴里嚼着什么东西,一副再看我一眼我就打爆你的眼睛的表情看着我。   “他叫杜丘,我的手下。”行甲简单的介绍着,然后拉开后车门让我进去,自己又去坐到了副驾上。   “去医院。”他指挥着杜丘,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我。“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心想为什么和我猜测的不一样,电影里那些翻天的组织不都应该已经把我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萌小道。”   “萌小道,萌小道。”他嘴里念叨着,点了点头。“很可爱的名字。”   墨镜男杜丘突然把嘴撅了起来,然后“噗”的吹了一个大泡泡出来,“啪”的一声在静静的车厢里爆开,原来他嘴里嚼的是炫迈。
  “我也想问一个问题。”我看着窗外开始缓缓倒退到视野外的警局,看向行甲。   “问吧。”行甲伸手本来想放点音乐,结果又收了回来。   “在警察局里,你说你是永远站在我这边的...”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完全脱离了一个纯洁的初中生该有的了,但我必须要问出来,否则我会立刻从这辆车上下去。“为什么这样说?在我看来,或许我只是你调查的某个事件的重要线索而已..”   行甲愣了一下,他或许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他皱了皱眉头,一边的杜丘依旧自顾自的开着车。   “或许...”行甲结巴了一下,有些无奈,也有些疲惫的看向窗外。“我和你一样,也急切的渴望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停在了市医院的门口,我望着窗外发着呆,杜丘和行甲盯着我四五分钟,我才反应过来车已经停了。   “下车吧。”行甲似乎不介意我白白浪费了彼此生命中宝贵的四五分钟,他拉开车门下了车,示意杜丘在车上等着。   “来这里做什么?”我冷冷的问着,我的语气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都是这样没有情绪的,像一台复读机,但我自己没有发觉。   行甲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着。   我失去了很多情绪,包括好奇心,也懒得再问,只要能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根本不介意你想做什么。   他一路带着我走到了大厅的柜台前,和那个迎宾护士说了些什么。   我嗅着满鼻子那股医院的代表性气味,呆呆的站在他身后。   然后那个护士拿起座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不多久,一个身穿白大褂的戴着金丝眼镜的老人从另一边的电梯里走了过来。   “郑警官,你好。”还在很远的地方,那个老人就把手伸了出来,满脸亲切的笑容,和行甲握了手。   “带我们过去,”行甲看了我一眼,然后看向那个老人,“我想帮帮这个孩子。”   “....”那个老人看向我,浑浊的双目充斥着太多情绪。   我很害怕老人的目光,所有老人的目光,那种历经沧桑的脸上被岁月的痕迹遍布着,完全分不清瞳孔和眼白的眼睛似乎能看穿所有人的伪装。所以我捏着耳垂把头偏向了一边。   老人点了点头,带着我们向角落的安全出口走去。   那扇安全出口的门是锁着的,老人用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   楼梯向左向右有两个,左边向上,右边向下,老人走向右边的楼梯,一圈圈延伸向正下方的位置。   我跟在他们后边走了很久,渐渐闻到了一股陌生但令人畏惧的气味,我想我能猜出来这是什么味道,然后一瞬间而已,我非常的惶恐,停在了原地。   行甲走在我前面几步的距离,他感觉到了我的异样,扭过头看向我。   我没有看他,只是看向他前面的老人,老人更前面的那扇乳白色的铁门,门上冰冷的铁牌,铁牌上暗蓝色的三个大字。   “太平间”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我已经知道行甲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我相信自己此时此刻完全提不起一丝勇气再向前迈一步,就算我几分钟前才说过什么豪言壮语,就算我已经失去了太多该有的情绪。   “我不要..”我疯狂的扭着头,无数的画面汹涌的冲进我的脑海,那把刀,老爷子的眼睛,他的声音,母亲痛苦的道歉声,姐姐,手印,体操歌...   我才反应过来我之前在警局里怎么可以那么淡定的和行甲完成对话,我的家人都死了啊,我的家人在一夜之间因为一场自相残杀的梦所以心脏麻痹死了啊!   某种被压抑的情绪一瞬间控制了我的身体,我就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似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死死扣住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我弯下腰,双目圆睁,嘴巴张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感觉胸闷头晕,特别的不振作。   “这真的是一件残忍的事情,萌小道。”行甲在我前面站着,他没有过来扶我,也没有让我振作起来,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还在想为什么一个初中生经历了这种事还可以那么淡然的面对,原来只是不愿去想而已。”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旋转,我的胃在夸张的抽搐着,我向着地面干呕了几下,然后急切的想要靠在什么东西上,否则我会摔倒在地,丢人现眼的。   然后我就感到行甲整个人把我抱在了怀里,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我甚至感到了他身体的颤抖,还有他微微带着些哭腔的嗓音。
  “归根到底,你也只是个孩子...”他似乎是在感叹什么,但在他怀里的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那么痛苦的硬撑着,放开嗓门痛哭了出来。   说是放开嗓门,其实也没有什么声音,我只是张大了嘴巴,无声的哽咽着。   虽然我依旧想不起来这个早上我是怎样去到警察局,虽然我依旧想不起来我在家中一个人等警察上门的时候是怎么度过的,但我知道,我的内心的深处,正在强烈的抗拒着自己去想起来。   那么郑行甲现在是干什么?他想让我去想起来那些感觉吗?这算什么?是因为我答应和他合作所以必须要做的吗?   “我不能见他们...我会精神崩溃的...我现在不能见他们...行甲叔叔..不要让我见他们...”我像个孩子似的恳求着,我确实是个孩子,这是逃避吗?我不知道,起码在做好心理准备以前,我甚至连想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没关系的,小道,没关系的,痛苦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的小组所有人以后都会和你一起去面对任何事,我们一起去探索这操蛋的游戏是怎么回事,好吗?”行甲拍着我的后背,像个父亲似的安慰着我。   我没有说话,瞬间放松了无数倍,腿肚子发软站都站不稳,行甲用力扶着我,然后向楼上走去。   “院长,尽快安排殡仪馆处理一下后事,然后把殡仪馆的地址告诉我,骨灰先存在那里,过段时间我会去取,费用我来出。”行甲和那个老人小声说着,发现这样扶着我上楼很不方便,于是就把我整个人背在了背上。   “郑警官,尸检报告确实是心脏麻痹,因为是你们的要求,我们再三确认了很多遍。”那个老人院长诉说着“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呢?这孩子还这么小,或许你不该太过执着了,那样对他来说不公平,你难道要他在失去亲人之后立刻协助你们调查什么案件吗?”   “人生不会因为你的年龄而心慈手软,苦难总是会接撞而至,突如其来。”行甲一连用了三个四字词语,而且不带停歇的,“有些事我无权透露,你也无权知道,面对任何抉择,轮回有绝对话语权,你记住这句话就好了。”   黄院长没有再说什么,皱着眉,点了点头。   我再次振作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车后座上。   行甲坐在副驾上,杜丘靠在车头,咬着一支烟一个人望着天,嘴里的炫迈似乎还在。   我看了看行甲,他透过后视镜也看了看我,然后微微一笑。   “感觉好点了吗?”他从座位下的暗格里套了一包烟出来,是十四元的利群,我发现那个暗格里满满的放了两三排的利群。   他自己点了支烟,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能让我抽一根吗?”我看着行甲吞云吐雾的样子,突然很想尝试一下大人的抽烟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拿出了一支烟递给了我,然后给我点上。   “慢慢吸,第一口别吸那么多。”他还在给我解释着,但还是说晚了。   我感到自己的肺就像被一个滚烫的手猛地捏了一下,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但那感觉很刺激,也很痛快,因为可以减轻某些内伤。   行甲哈哈哈的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然后伸手不停的拍着我的背。   我不停的咳着,甚至有一点头晕,虽然最近经常头晕,但我还是感觉到了。   “教唆未成年吸烟,差劲的大人。”我痛苦的指着他,看他那笑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没有印象里那么帅,反而有点贱贱的。   “很多如今的痛苦,或许会成为让你更强大的动力,小道。”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挑衅,直起腰板,然后靠在座位上望着前方。“尝试怀着感激的心情看自己的人生吧。”   我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但我那个时候觉得他是在放屁。
  “二十年前的中国信息化科技刚刚起步,我的童年充满的是游戏厅,红白机,还有难得一见的清华同方。”行甲冷不防的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听着他的话,吸了口烟,又咳嗽起来。“那个时候一起全国范围内的自然死亡事件引起了政府的关注。”   我立刻明白行甲正在解释的是什么,把烟夹在手上,低着头没有插嘴。   “如果不是一个高官也在其中,可能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件事。”行甲皱着眉头,回忆着。“于是当政府特意的去调查后,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车外的杜丘抽完了烟,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这个时候行甲正讲到重要部分,也没理他,而是看向了我。   “你知道全国每天有多少人死于心脏疾病吗?”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摇了摇头,又吸了口烟咳嗽了起来。   “将近1500人。”他扬了扬眉毛,好像自己说了一件多爆炸的新闻似的。“那你说这个世界每天又会有多少人?那个时候若不是政府里某人的多事,恐怕永远不会有人发现这个游戏,根本不会有人将这么多自然死亡的人,联系到一起。”   行甲开始了他的长篇论述,我前所未有的聚精会神的听着,我想自己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听过别人讲话,就算是校长发言我都没这么认真。   然后充斥于我内心的,并不是所想要的思路清晰,或者说豁然开朗。   而是更加强烈的疑惑,以及不可思议。   二十年前,改革开放的浪潮还在持续的升温中,中国的一切都在飞速的发展着,经济的,科学的,人文的。处在一个起步稳定,然后正在奔跑的过程中。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一位政府的高官被发现心脏麻痹死于家中。   这似乎是一件令人遗憾但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自然死亡,大家所能想到的,只是登报,然后厚葬,然后换人顶位,接着继续向全面小康迈进。   但这位高官有一个生死之交的朋友,这位朋友在国内的军事领域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他固执的不肯接受他的朋友的死亡,他有些近乎癫狂的着手调查他朋友死前的几天内的活动和行踪,无论是通话记录,还是社会活动,他说心脏麻痹有可能是肾上腺素注射过多造成的,有人暗杀了他的朋友,他不能坐视不管。   信息技术的发展还处在起步阶段,那个时候全国的互联网技术还处在一个相对落后的水平,他无法获得更多他所想要的,但却在他朋友生前的几次通话记录中,发现了事情的蹊跷。   他和那位高官是生死之交,对于彼此的人脉和生活领域可谓是相当了解,所以当他查到他的朋友和两名完全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的人有过通话,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时,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他通过通话记录,了解到那两人的位置,他带上自己的一些手下,甚至可以说有些违法的擅自前去进行逮捕,结果得到的消息是,那两人已经和他的朋友在同一天,心脏麻痹死于家中。   他有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有可能是一场庞大的阴谋刺杀,而且安排的非常巧妙。   他通过各种手段,得到了那两名死者的一切信息,并开始尝试着铺一张巨大的捉捕网,全国性的追查到底。   然后他得到的,便是那两人的信息背后的,一个接一个死于心脏麻痹的人。   你可以想象那种心情,那种不可置信的违和感。   就好像一个不可反驳的超凡力量,正在他的头顶上,处处刁难着他。   他第一次产生了,自己似乎接触了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的想法。   他集合了那一段时间,所有在他的调查线上死于心脏麻痹的人的通讯记录,包括他的朋友,终于发现了一件事。  他们似乎参加了一场游戏,一场在梦里发生的游戏。   什么游戏,谁举办的,为了什么,游戏规则又是什么,这和他们的死亡有关系吗?完全无法得知,在那些通话记录里只是不停的出现彼此鼓励,彼此安慰的积极向上的话语,他们或许这个人认识那个,那个人又认识这个,彼此的语气中那种深入骨髓的对于这个游戏的畏惧,以及似乎无法从其中逃脱出来的绝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影响着他。   有些人的死亡时间甚至可以早到一两年前,而在所有信息所指向的背后,他的那位高官朋友,却是最后一批死亡的人。   然后再也没有和这场游戏有关的心脏麻痹死者的出现。   这个线索断的很彻底也很突然,完全无法再找出一丝一毫的头绪。   他在往后一年的时间里都在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年的毫无进展后,他觉得这起事件已经不是他个人可以再探索下去的问题了,他上报给了国家,并在一次世界级的会议上,公诸于世。   这引起了欧美国家的强烈兴趣,他们无条件的投入先进的科技和刑事人才到中国,并和他一起,开始一次全新的探索。   于是他们不可思议的发现,在那个时候的十年前,也就是现在的三十年前,全中国也有一批心脏麻痹死者,有着相似的联系和通讯,只不过那个时候移动通讯还并未普及,大部分是书信,以及生活中的接触记录,陆续的死于心脏麻痹。   再早到二十年前,再早到三十年前。   每十年的间隔,便会出现一批这样不寻常的集体心脏麻痹事件,直到追溯到四十年前,因为资料不足,无法再知道更多。   但他们坚信着五十年前,六十年前,有可能百年前,这种事是在持续发生着的。   欧美国家的那些生物学家们甚至认为这有可能是一个全新的人类生长规律的发现,有可能有着改变全人类命运的意义,但在最前线调查的那些人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所有资料都显示,这些人,都被一场梦中的游戏联系在了一起。   首先政府理所应当的将这一切发现当做国家档案封锁起来,禁止对外流传。   欧美国家和其他部分知情国家回国后在自己的国内也展开了调查,然后在往后几年的时间内确定了一件事,不仅在中国,这是一件全球性的恶劣事件。   于是一个集合了全世界各方面精英的针对这一游戏所成立的特别行动组织出现了,因为规律的十年循环,这个行动组织被称为“轮回”,英文名“Cycle”,简称“C组”。   而那最早一批在中国展开调查的集体,便是“轮回”的雏形。   “轮回”拥有着在任何国家最高的行政权力,他们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和彼此技术人才的共享,在接下来的,也就是现在的十年前,他们所期待的又一场游戏出现了。   那个时候“轮回”的中国区负责人已经不再是最开始那名军官了,而由一名更年轻,也更激进的年轻军官接手。   只不过当他们千幸万苦的,在不知什么时候会结束前,终于意识到并发现了这场游戏的蛛丝马迹的时候,这一轮游戏的幸存者,却只剩下了一人活着。
  那是一名中国人,名为苏正道。   是一个平凡的自由职业者。   当中国的“轮回”成员前去他家找到他时,苏正道一动不动的,只是平淡的望着面前一身统一黑西装的精英们。   当时在现场的“轮回”成员回忆过,苏正道的眼睛毫无波澜的看着他们所有人,那感觉就像已经经历过了几个世纪的人生,无论是悲痛的,快乐的,还是心酸的,通通体味过后才会有的平静。   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苏正道成为了“轮回”行动出现后,全世界所有行动人员唯一接触过的知道那场游戏的活着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解决的那一刻指日可待了,可在夜以继日软硬兼施的询问下,他们得到的苏正道的回答只有一个。   “这一轮已经结束了,我输了。规则决定后,便无法再更改,不要再深入的去想知道更多,就算知道了,面对那股力量,你们能有的情绪除了无力,便只有恐慌。”苏正道毫无情绪的自白震撼着当时所有“轮回”成员的心,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花板,就那样的一动不动的望了很久,“没人可以终结这场游戏。”   然后说完这一番话的第二天,苏正道便在夜里突发心脏麻痹,完全没有回旋余地的死亡。   “那之后又过了十年。”行甲不知道已经抽了第几支烟,他出神的望着某个位置,看着自己的双脚,“轮回成立至今已经二十年的时间,这二十年,整个世界有那么一批人,一直在为一个虚无缥缈,却确确实实存在着的案件努力着..成为中国区负责人的我,肩负的已经不单是个人的好奇心那么简单,我们负责的是这个世界,多个国家,数代人共同追寻的一个目标...”   我没有说什么,只感觉思绪有些混乱,还无法适应过来。   手上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烧没了,我完全无法想象这背后经历的这一切为何可以如此的不现实,又如此的庞大。
  一个带动全世界多个国家顶尖的数代精英们,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在我还在家里打游戏的时候,在我还在课堂闷着头睡觉的时候,为之已经奋斗了二十年的一场游戏。   然后现在,我,一个一无是处的初中生,却被牵扯进了这场巨大的洪流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现在,你明白你对我们的意义了吗?”行甲看着我,将手上的烟头丢到了地上。“三年前成为组长后,我每一天对于全国各地发生的心脏麻痹事件的关注从来没有停过,我让我的人分布到整个中国,通过特权不停的收集并整理每天这个国家发生的每一件心脏麻痹案件。”   我呆呆的看着行甲,我不敢想象他们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是在怎样庞大的一个工作量下坚持不停歇的。   我觉得自己是否能做什么。   可我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但这样不行,这样完全没有结果,这样永远无法有进展。”行甲自己否定着自己,“我们每一次接到心脏麻痹的案件,再赶到时,面对的只是一个无法再开口的尸体,这不是我需要的,我们需要还活着的人,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和我们一起面对这案件的同伴,但是没有办法,我们无法预知谁会心脏麻痹,谁的心脏麻痹是和这场游戏有关的,我们正一步步的走在我们前辈的同一条老路上..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然后你出现了。”杜丘在一旁适时的开了口,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沙哑着充满磁性,他看着副驾驶座上有些失态的行甲,扭头看向我,“行甲一开始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听说了这一次多人心脏麻痹的特殊性,以及还有一个幸存者的事实,他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你那个问题...”   “我们会拼尽一切保护你的,虽然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你。”行甲稍微冷静了一点,并没有让杜丘继续说下去,他从某种情绪里振作了过来,坐正了身子,关上了车门,“不过我要和其他几个国家的负责人汇报一遍才行,接下来重点的关注必须要在中国。”他拍了拍杜丘,什么也没说,杜丘便开了车。   我没有问他接下来又要去哪,脑海里只是不停的整理着刚才得知的巨量的信息。   自己已经渐渐清楚了,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十年一循环的在梦中发生的游戏,虽然我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娱乐性在里面,但我莫名其妙成为了其中的参与者,并且这场游戏中的死亡会造成现实里的心脏麻痹。游戏中,那些似乎有另一个力量在指挥着来提示我的字幕,生活者和参与者这两个名词,象征着一切的开始的怪异体操歌,我的在梦中变得不正常的家人。   这个游戏是谁创造出来的?他创造这个游戏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就是为了看人心脏麻痹?   我突然明白自己该往什么方向去思考了,不像之前完全一头雾水的不敢肯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真是假,然后我出神的望着窗外,努力的想让自己回想起那场梦里的每一个细节。   但是每当我想想起关于家人的画面时,便会感觉胃部阵阵的抽搐,以及脑后针刺般的疼痛。   那些感觉导致我无法再细想,甚至有些想吐。
  我怀疑行甲经常会偷窥我,因为每次我有什么异样时,他总能发现。   “很难受吗?”他看着我惨白的脸色,把车窗缓缓打开,“不用强迫自己去想太多,思考交给我们,你只需要提供你知道的一切就行了,况且不用那么着急,二十年了,不在乎这一会..你的私事还没处理完,我们先去找家上档次的酒店好好休息一下,你还没有吃饭吧?”   我好像确实很久没吃饭了,但我没感到肚子饿,我想相比于吃饭,我更需要好好睡一觉。   “我很累,我想睡一下。”我这样要求着。   “睡吧,到了我会叫你的。”行甲笑着把窗户关小了一点,不再说话。   我把头一歪靠在了车窗上,然后几次呼吸而已,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又是那个小时候去过的空旷的话剧场。   只不过这次那一排排座位上坐满了人,我看到了在最前排,我的家人也在那。   他们开心的望着台上的表演,我一个人站在远离人群的位置,呆呆的看着他们。   老爷子和老妈都在,姐姐站在他们两中间,三个人开心的笑着,虽然似乎他们没有发现我不见了。   我觉得我应该走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可我努力的拼尽全力走了几步后,才惊恐的发现,他们竟然没有脸。   不应该说没有脸,而是说一团模糊,就算我把眼睛快揉瞎了,可我就是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然后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间宾馆的大床上。   房间内是那种暗黄色的灯光,软软的双人床似乎把我整个人都吸了进去,我感觉很舒服,之前一直压在胸口的疲惫消失了很多。   然后我再去想刚才做的梦,那种惊恐感又似乎完全没有过。   我已经懒得再去想那场游戏外任何的事了,我捂着头看向四周,才发现杜丘正一动不动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盯着我。   他在屋内也戴着那墨镜,一张永恒不变的脸,永恒不变的嚼着炫迈。   真是个面瘫。   “行甲正在向轮回的几位负责人通知这件事,他说你起来必须要吃掉这些。”杜丘努了努嘴,我顺着他的嘴唇指向,看到了身边桌子上的白饭还有华丽到令人炫目的配菜。   “如果我不吃会怎么样?”我想我是真的不饿,捏了捏耳垂,结巴的问着。   “我是被行甲一手带上来的,他分配给我的67个任务我没有一次失败过,你可以试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勺子,紧紧的握着,似乎只要我拒绝,他就会冲过来用勺子把那些东西统统给我塞到胃里。   我撇了撇嘴,终于还是认了怂。   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去面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即使这个“梦中游戏”会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可我还是没有想到,往后我的全部人生,都仅仅只是用在寻觅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的道路上,便已经面目全非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杜丘都是坐在那,一句话也不说的盯着我,嘴里的炫迈还在不停的嚼着。   你可以想象我的尴尬,这顿饭完全食不知味,味同嚼蜡般的吃完了。   然后产生于体内的感觉不是以往饱餐后的满足感,而是一股难以忍受的呕吐欲。   我在想是不是我吃的太快了,或者咽下去的时候没有嚼太碎,总之我就一个人坐在床上,捂着胃强忍着想把那感觉压下去。   结果房门就在这个时候“唰”的一声打开,行甲只穿着件衬衫,手里还拿着个电话,边讲着口音连我初中老师都不如的英语,边向着我走过来。   “I hope you’d better hurry up to china,OK?”他说着标准的中国英语,然后看到我把饭都吃干净了,恬不知耻的对我竖了竖大拇指。   “All right,the sooner the better。”对方的回答似乎让他可以接受,行甲挂了电话,从怀里掏了一盒烟出来,“味道怎么样?”说着,拿了一支烟递向我。   “还不如我小学的时候自己煮的泡面。”刚才在车里抽了一支,到现在嗓子都不舒服,加上现在胃又难受,我只想一个人静静,所以摆了摆手没有要。   “或许是和此时的心情有关。”行甲并没有在意我的不给面子,自己点了支烟,然后咬在嘴里,“中国的全体轮回成员正在向这边赶来,以后总部就会设在这里。”行甲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美国和日本的负责人几天后估计会到,其他国家也会时刻共享我们的进展,从今以后,轮回的所有行动都将围绕你展开,萌小道。”   我坐在床上,点了点头,或许此时此刻我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在这场洪流中所扮演的角色到底有多重要,但我自己清楚,曾经的生活,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虽然我也没想过要回去。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能够明白自己的身份,能够意识到今后的路该怎么去走,虽然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甚至非常残忍,但我们需要你,萌小道,你将成为结束这场该死的游戏的关键,所以...希望你能坚强。”行甲不停的想向我传达什么,我理解的不是很到位,但他语气中的那股急切,以及某种狂热,让我有些陌生和一点点害怕。   “我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不用再说了。”我感到胃部的不适减轻了些,看着行甲,“只要能让我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愿意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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