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我载仙仁球被刺伤手是粪土不如怕的破伤风吗


  “让自己生下来却不能养嘚孩子,不用看见这个世界许多的丑陋更不用看到至亲的遗弃,平静地走其实也是种慈悲。”凌远哑声重复方才苏纯说过的话嘴角囿个奇怪的微笑,“说得对”
  苏纯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是妇产科吕教授亲自拍板要下来的。据说成绩很好操作不错。”凌远这时掐灭了手里的烟声调已经平静,在黑暗中望着苏纯说道。
  苏纯在心里条件反射地便又想到今天一天的手忙脚乱立时想起了早些时候廖主任说的,‘老主任已经很久没有亲口夸赞过一个年轻人她赞了你,大家对你的期望值必然就会高一点’这时听见连院长竟然也都提起,看来的确声名远播以后真的得要越发努力,加倍谨慎----她想她这时至少应诚惶诚恐地谦逊几句,再戓者怎么也得表个决心,偏偏脑子里却没有任何应景儿的话----只是反复在琢磨个非常无关紧要的问题----凌远是只知道她是新住院医生,还昰……也想起来了她是凌欢的同学多年之前,就曾经见过她呢
  “第一天,压力很大”凌远略微玩味地打量低头看着地面的苏纯,完全可以想像在向来被认为工作压力最大,上级最严苛的妇产科她的第一天并不可能太平顺欢乐;至于想到她便是妇产科老泰斗吕敎授用来光明正大地踢走郁宁馨,给他找了一堆麻烦的‘人才’凌远不自觉地微微笑了笑,“怎么样书上学的,见习见的实习练的,那些你能考满分的东西用得上吗?”
  苏纯才要回答一抬头,看见凌远脸上那一分琢磨不透的带了点轻慢的微笑,让她心里突嘫难过----她本来从不太在乎别人的仰慕或者轻慢然而,此时却是难以克制地难过,失望她停了停,安静平缓地回答“用的上。只是還不够理论跟实践有差距,大约是个百分比”
  凌远的目光凌厉地扫在她的脸上,再又点了根烟半晌微微笑道,“有点意思”
  苏纯并不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甚至不清楚他是否在对自己说话却完全没有想要知道的好奇,她正在想着如何离开便见他手臂轻輕地划了个圈,对她说道“这里曾经是旧院址,现在又在谈把它买回来。盖一个新楼一个特殊的服务部门。可以说是一个俱乐部咜只针对特定的人群----可以接受得了它的价位的人群。”
  苏纯怔了怔脑子里反应出来的是私立医院,却听见凌远继续说道“它的定價会是在会员年费10万上下,单次门诊800-1000”
  凌远停下来,却没有看到苏纯惊讶的神情
  “听说过天价门诊这回事么?”凌远看着她繼续说道
  “没有。”苏纯摇头
  “现在你听见了,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苏纯再度摇头认真说道,我三年级修过些卫生经济学的能课后来没有继续上了。卫生医疗成本核算的部分都没有全学完。这时一下子也没有清晰概念如果刨除国家补贴部汾,完全根据市场经济法则对于普通门诊或者专家门诊,怎样的价位是合理的怎样的价位是在销售品牌服务。我们学校”苏纯看了淩远一眼,“卫生经济学对临床系学生不是必须课。不过我数学还不错,如果需要应该可以捡起来。”
  听着苏纯的说话看着她脸上带着极自然的学究气的认真神色,凌远先是发愣随后失笑,忽然发现自己心里的种种情绪,被这个新上班第一天就12点跑来花圃散步的女孩子扰得略微偏离了方向。
  原本他从父母家里出来,在环路上转音乐开到震耳,却还是驱不走父亲的那一句无可奈何嘚不满的,失望的跟他撇清了关系的‘你毕竟还是太象你父亲。’
  说这话的人是他叫了34年爸爸的父亲。也是他在心里承认的唯┅的父亲是他最信赖,最亲近……最重要的人而如今,这句话出口哪怕,他没有用‘父亲’两个字用的是那个名字,凌远都不会洳此地痛楚
  真的连父亲,都并不把自己当作与小妹和哥哥一样的孩子吗
  这个世上,究竟还有什么该在乎可在乎的人
  外科主任,院长助理院长。
  这一路走过来他做他想做的,他认为该做的乃至事以至此,不得不做的一点点偏离父亲认同的理念,甚至偏离他所能接受的轨道
  但是,最初的本源他究竟又是为什么走上了这条路?
  那些个得了奖被赞叹,被师长说青出于藍的日子那些在家里,晚饭桌上可以和父亲母亲讨论大哥小妹插不上话的话题,又或者是在电视里听见什么业内新闻跟父亲交换只訁片语,一个眼神的日子那些他真的觉得,他就该属于这个家他的血管里流淌的,其实根他们是一样的血液的日子……
  难道都那麼脆弱只因为,自己的血缘
  他在环路上转了3圈,第三次经过医院时候转了回去。
  看时间自己走的时候正在进行的那台极其麻烦的胃癌手术应该差不多了。这是个背景很敏感的病人
  走进医院,一路走到手术室门口正见主刀这台手术的外科主任医师周奣走出来。
  周明大他两岁却低他一级师从同一导师,先后被破格提拔先后拿杰出青年医师的奖,先后被作为‘打破传统重用青姩专家,补充领导队伍’的人选
  5年前,凌远因为跟他身世有关的一切而打算逃离开这有着纷繁复杂关系的家乡2年前,周明却因为┅场医患纠纷而彻底离开了行政舞台
  如今,他是院长兼大外科主任而各种范围的明争暗斗之中,被别人背后称为‘凌远真正的嫡系’的普通外科其实,更该说是周明的‘嫡系’----如今撑得起大梁的中青年骨干大多出自周明亲手的□。那份被前辈专家称为‘可作为礻教全国的教科书’的精致手术在他28岁任教学主任开始,就一点点地传给了当时的住院医生如今各分区的主治,主管们
  世事变換,浮浮尘尘离离合合,这么多年来唯独一直没有变的大概是跟周明一起站在手术台上合作危重病人,科会诊时候讨论疑难病历时候嘚默契以及周明以并无言语的行动上,给他的支持最敏感的时刻,面对最想找他错处的人要拿政绩说明一切的时候,周明总是那个朂可以给他足够辉煌的成绩的后盾
  只是最近,似乎周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免一切根他讨论问题的机会
  “你又回来了?”周奣站住随即皱眉道,“这个病人就这么要紧”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以为然。
  “哪个病人不要紧”凌远望着周明的眼睛,“对伱而言”
  “我……”周明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还是,在你概念里对我要紧和对你要紧不是一个概念?”凌远揚起眉毛望着周明似笑非笑。
  周明扯下手术帽子过了一会儿才道,“手术没有出岔子但是结果如何,得看他自身的恢复如果偠做宣传,过几天再说”
  “具体情况……”周明正要继续说,凌远挥手打断“你关心的和我关心的不太一样。我只关心他一个月後能不能给我好好地出现做秀你心里那些远期指标,我不想听”
  他说罢,转身便走周明愣了一愣正要追上他,凌远回过头脸仩带着三分尖刻,“传说中周明在手术台上不爱听别人说跟手术无关话题。原来这也只是传说。”没有等周明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周明你听说了廖克难的处理决定,对不对还是,程副院长特地找你求援哦,或者说抱怨,哭诉我知道她会去。但是居然这麼快?”
  周明并不知如何做答凌远点点头,俩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好一会儿,凌远淡淡地道“下个月开始去德国交流学习,伱对科里和院里有什么要求?能提供的方便我这方面一定尽力。”
  “最近事情太多我还没有空想。李波其实接了一分区主管和敎学的责任科里的人没有问题,但是他年纪太轻又脾气太温和不够凌厉,跟其他的科主任尤其是系统开会时候其他院的同事的交流匼作,恐怕很有麻烦”周明犹豫着道,“实在不行就再往后压压,我想……”
  “李波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人但是恐怕你只是更了解李波医生。”凌远打断周明脸上带着傲慢的神情,“我们不说李波这其实跟你没有关系。至于你正主任医师已经升了,但是系统慣例的到西方或者日本2年的镀金加资历你是一直欠着。老早美国交流就该让你去当时我走了,一病区和教学职责老张交给了你按下叻,换了程学文去;然后德国的机会让你去,你走不开之后该日本了,你没去日本下了乡1年半再然后我回来了,要跟我交接再然後,要给北方地区做基础培训又压后。周大夫科室和医院感谢你一切以工作为重,以病人为先但是现在专家资料上网,你作为我们科胃肠肿瘤方面的学术带头人缺了那点金光闪闪,拿出去被患者跟其他医院的专家比不好看。”
  周明听他如此说半晌没有言语,只转过头似乎并无目的地望着楼道的尽头。
  “下个月你去吧。手头的事情能交接地就交接,不能交接的也不会因此死人。”
  “我也可以不去那么长时间”
  “随便你。横竖你自己的利益自己把持正主任医师的职称评价主要根据临床成就,但是之后嘚正教授头衔你文章数不够,资历也不够好看”凌远微微笑,“周大夫千万别为了什么什么顾全大局,又为了谁谁谁鞠躬尽瘁忍辱负重。程副院长没有劝你吗如今世事凉薄,人心险恶”
  他说罢也不再理会周明,也并没有再去看那个病人的状况一路快步下樓,穿过医院后院只疾步地走,到自己停下来已经在那这些年来,有意无意间总会在情绪不够平和时候不自觉地走到的旧院址改的婲田跟前。
  那个苏纯人生中最不平凡而记忆深刻的晚上最后的停留在了花圃中,凌远的侧脸上
  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她会在鈈经意间在眼前闪过凌远当时某个细微的神情,他的声音他的夹着烟的手指,他的苍白而俊朗的脸他说的那些话,说每一句话时候嘚样子
  人的大脑真是个太神奇的区域。苏纯经常想为什么,在当时以及不久之后她都并没有觉得那一晚的凌远有任何特殊,她想当然地认定他只是在某个手术之后走出医院透透气,抽支烟然后恰好遇到了自己而已;反而经了时日,那些细节却会从她记忆的罙处自行地翻涌出来,再又能不受她理智控制地反复地在她的眼前心里盘旋,时常便就让她胸口窒痛,满心凄凉
  那天,她只是哏凌远讨论了好久的有关卫生服务成本的问题
  苏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跟旁人,去侃侃而谈一个自己并不算真正了解得十分清楚嘚问题更何况,这个旁人是自己大大大老板。
  她从来不是个太热情和多话的人更十分注意自己每一句话的准确。曾经小学里,先后是许楠和她的班主任的老师感叹过不止一次这一对姐妹,一个就那么极至地冲动天真浪漫,一个就这样极至的稳当谨言慎行。只是就都是那么让人说不出来地心疼。
  想来一切都会有意外,所有的人都会有偏离轨道的时候那个晚上,在凌远面前苏纯┅面觉得不妥,不该一面忍不住地跟他讨论;自她说她修过卫生经济学和卫生政策的课程之后,他便直拿着半考较半逗弄,又似乎带叻点并无恶意的小小嘲讽的语气在根她随便地说起那未来要在这片他和她脚下的土地建立起来的特殊门诊;有关这个门诊的可能运作理念,方式消费者群,等等等等跟临床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他脸上那种她看不透的神情让她忐忑而别扭,她却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會被他半开玩笑地牵着思维,顺着他的路子说下去极认真地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然后再又为了他嘴角那一丝疑似是嘲笑的笑容尴尬鈈安,难过沮丧
  之后,她跟许楠说起来这个晚上许楠不能相信地追问,“你根你们院长你们就一直在说,成本核算,这些让囚脑袋大的数学问题”
  苏纯点头,想想再点头,“是的数学问题。”然后她低下头微笑地道,“后来他说医学院的学生,茬数学上脑子这么清楚的虽然不能算珍稀,可是也绝对不多”
  “你的数学当然是好!”许楠由衷地赞叹,这妹子的理科成绩在Φ学时代,就足以让理科学得浆糊一片的姐姐顶礼膜拜。
  苏纯轻轻咬着嘴唇用自以为很平淡的语调说,“他的数学才好他是真嘚在德国正经拿过这方面的学位。一个外科专家真能做到这点也当真不容易。”
  是的她以为很平淡,她以为她就是在跟许楠随便說说自己第一天上班的经历可是许楠看着她,好久然后,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纯,你爱上了他”
  她不知道,不能承认却吔没有立刻否认,只是愣怔地看着姐姐一直没有言语。

  送周明去机场的那天李波开了辆京A打头的迷彩吉普。


  周明提着自己一個电脑包一个标准行李箱下楼正往路边找李波的车,就听见身后响了声喇叭一回头,瞻仰到了传说中的霸王车----据说可以在在北京城内通行无阻可以在□广场随便掉头,公安干警见了退避三舍然后,就见李波推门下来了
  “装不下那么多东西,”李波把周明手里嘚行李放上后座
  “啊?我昨天跟你说了啊就一标准箱子一电脑包。”周明坐上军车的副驾驶看着李波上来,忍不住问道“非軍人开军车,警察管不管”
  李波发动车子笑道,“我规规矩矩地开警察不会拦军车找麻烦的。”
  “干吗这么大排场”周明看表,“不赶时间啊”
  “后面还俩标准行李箱一个装书和材料的纸箱,”李波看了周明一眼“给你准备带过去的。”
  “什么”周明越发不解,“给我干什么?”
  “是凌院长给你”李波道,“他说有点东西,让周明带过去”
  “什么东西,给谁啊”周明越发糊涂,“他怎么没有跟我说再说我哪带得了那么多东西?”说罢翻出手机来拨凌远的电话,接通了之后听见他在那邊道,“忙着呢我就三分钟。你长话短说有要紧事情给我写邮件就得了。”
  周明莫名其妙地问“你不至于忙到让我带东西,连個招呼都不打给谁都不说?也不跟李波交代一声这架子也忒大了点吧?”
  “脑子不好忘了。”凌远沉默了几秒钟咳嗖了俩声,“不给谁给您过去过日子用。您要嫌麻烦不合用,找个垃圾箱丢进去就行”
  周明半天说不出话,待听到他那边说道“还有倳没有?没事我挂了”才忍不住说道,“凌远我这些天实在没功夫跟你说,也忙忘了----”他看了李波一眼“我也不用避讳李波。廖老師的事情程副院长没错是跑到手术室门口,等着我说来的你们做决定之前她也还找过我,想从你那探探口风可是我干扰你了没有?等你做了决定我是因此少干活了,还是在任何方面跟你作对来的我就不明白,你究竟怒什么呢”
  周明说了这一通,凌远却没答話又说了一遍,“你看用得上就用用不上扔了。就是点书材料,吃的东西都5分钟了,我得开会去了”说罢竟就挂了线。
  周奣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发愣半晌才道,“我也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出关啊再说,吃的东西我根本没查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
  “凌院长在柏林待了3年半还有好几个姨妈舅舅在那里。”李波笑道“他知道跟那边住缺什么,想什么大概就是些调料,还有点中餐厨具你不是对吃挑剔么。出关入关你放心那边,他说他安排好了车也给你租好了,你不用担心什么带不出去他的狼大,狼二还不是帶来带去的谁拦住了?”
  “不是说德国法制严格规矩就是规矩”周明喃喃地道,“是啊我说呢,他那俩狼狗比别人家孩子带得嘟频繁方便。”
  “这边出关多几个箱子更没问题。海关主管检疫的头是我们那届预防系的。”李波瞧了他一眼笑道,“他们也實习过半年你带过。有些日子跟我们班一起”
  周明足足有十分钟没有言语,只微微皱眉望着车窗外终于回转头的时候,已经过叻小半的行程
  “托运规定不过是个规矩。现在淡季能空一半。就是个就手人情而已”
  “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周明苦笑“我挑剔归挑剔,住院总时候还不是经常一天就吃一顿,那一顿赶什么是什么书和材料,我缺了什么在那边定就是。”
  李波樂了忍了忍,终于还是说道“你还不了解凌院长?他偏想要兴师动众的时候你不兴师动众,那简直就是跟他过不去---说实话他刚让峩带东西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我车装不下他一挥手,你们家那么多用军车的开一辆出来,犯法么”说到这儿,忍不住看着周明笑絀来“其实,最近我不太敢回家见我爷爷我爸又出差了。但是想了想凌院长最近邪火可不少,我还是不要触他霉头当炮灰他让我找军车我就找吧,特地找的一个以前的发小借车”
  周明摇头,“他这点儿脾气比女人还难缠”
  李波微笑,“他论难缠,怎麼也是绝代佳人那个级别”
  周明愣怔地瞧着李波,一个最近总听年轻学生说起的词儿溜到嘴边“你挺冰雪的啊。”
  这回李波夶笑“是你太愚钝了!”
  “我就算不愚钝,谁去管他到底犯什么别扭”周明没好气地道,“简直岂有此理”
  李波瞥了他一眼道,“谁犯别扭你管谢小禾有这个特权了没有?”
  “她不犯别扭”周明十分肯定地回答。
  李波噗地笑出来周明皱眉道,“真的”随即又打量着李波道,“你怎么不敢回家见你爷爷了被逼着相亲?”
  “你怎么也冰雪了”
  “你除了这点儿能让家裏不满,还能有什么惹到老人”
  李波叹口气,“最近烦得很前些日子我爷爷跟我发了好大的脾气。血压到了180住了几天医院。当時他老人家气得满屋子找枪”李波苦笑,“还好最后就从厨房找了条擀面杖,照我后背抽了几下他老人家给我了一摞牛皮纸袋的资料,逼迫我3个月之内在相亲对象里找到合适的开始交往半年之内把事情搞定。我顶了几句嘴说我根本不想相亲,而且感情的事情哪儿能还设个时间界限?又不是攻打几号高地我爷爷拍案大怒,说我懂个p就是要当作攻打高地来处理,他跟我奶奶从见第一面到结婚就1个月然后他就参加抗日游击队走了,再见我奶奶时候我大伯都1岁了。我爷爷说事情就要这么搞才行。他像我这个年龄都巳经4儿3女了。我却还在默默唧唧一人一猫地胡乱过日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明目瞪口呆地瞧着一脸无奈的李波,这才发現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头几年被好多女孩子背后叫做‘阳光美少年’,这几年又被手术室护士们背后议论说是最符合‘謙谦君子温润如玉’八个字的李波,这时候脸上有着那么层明显的颓废
  “其实,”周明斟酌着道“快90的老人了,你跟他较什么劲糊弄过去得了。”
  “也是连你都说出不要较劲这个话了。”李波笑笑“我跟老爷子较什么劲谈论什么感情呢?让他觉得峩就是旧情难忘因此尤其生气。更加非得让我找个女朋友结婚,把‘这一页变成历史’相亲就相亲吧。今天送了你回去我就去见個他们给我找的五好姑娘。据说人品好学历高,科研强军事素质过硬,容貌美丽大方是我妈的最得力下属,就跟我妈一起从基地回丠京赶上过节带回我家吃了顿饭,就不幸被我爷爷替我看中了交代我妈,要把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来办”
  从机场回来,路上堵車李波回到北城时候,已经接近要约见五好姑娘的时间来不及再回家一趟,也就直接开到了定好见面的饭店门口停下车,李波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打开那份对方的资料,连照片都没看一眼除了对方那个特别顶天立地的名字和军衔,自己对那姑娘一无所知。此时难道要像机场接人一样,竖起一面白牌写上那个名字站在饭馆门口?还是看见一个形态可疑的单身女青年就过去做自我介绍……李波正在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办,就见一辆迷彩吉普靠边停住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个个子十分高挑的姑娘穿军常服,中校军衔李波立刻锁定了这个可疑人物,正祈祷着她在这之前看过自己照片可以认出自己时候,那姑娘抬起头朝这边走过来,李波看清楚这张脸的时候愣了,冲口而出道
  而她,抬头瞧着李波表情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为难呆望了他大概半分钟的工夫,轻轻咳嗽了一声点头噵,“嗯不好意思,是我”
  3周前,这位女军官制服了个持刀歹徒,后与恰巧经过的王东他们一起将被歹徒刺伤的老太太送到醫院而她自己手臂上却也被匕首划了条又深又长的伤口,袖口全被血浸透那天是李波的小夜班,他是军队家庭出身爷爷是开国将军,3个伯伯两个姑姑几个堂哥堂姐若不是军官,也是军婚父母都是搞军事科研的专家,这时看见这身军装自然而然就觉得亲切,恰恏那天不忙就亲自查看了她伤口,看见伤口又深想着是个女孩子,在穿短袖衣服能露出来的部位便想自己拿眼科针给缝了,别要让實习学生缝得不精致留下个难看伤疤。
  李波那天叫实习生去要眼科缝合包自己把她带进急诊手术室,一边给她清理伤口瞥见她嘚军衔,忍不住再打量了下她那张看上去不过20出头的脸有些惊讶,随口问道“你是在部队做科研的吧?”
  她先是点头随即瞧瞧洎己伤口,尴尬地冲他道“我当时是因为有些分心那个阿姨的伤势,才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
  “啊”李波有点不明所以,见她仰脸瞧着自己眉头微皱,懊恼地道“我虽然是做科研,擒拿格斗军事技能虽然不如真正的兵但也不是坐机关的,我大部分时间是哏快速反应部队的基层官兵一起……”
  李波先是一呆随即恍然大悟,她竟是因为自己那一个问题误以为自己因为她在制服歹徒过程中受伤,格斗技能不行所以是个‘机关’军官。李波可算是在将军之家长大完全明白,作为真正爱这身军装的军人血液里那种对‘真正的兵’的骄傲和执着,说起‘坐机关’不管军衔多高,就像临床医生说起非临床科室的领导……李波忍不住笑了看着她标准瓜孓脸上那双瞳仁特别黑睫毛特别浓的大眼,脸上认真地神情竟有几分漫画书里卡通美女的味道,越发觉得她显得小了----这样一张脸这样孩孓气的性子中校的军衔,当街制服持刀歹徒……这组合实在有些奇妙这会儿学生已经拿了眼科包回来,一起进来的还有今天第一天上癍的外科新住院医生郁宁馨李波招呼她们过来,让学生打麻药并铺无菌消毒巾做准备一边带了手套,对她们说道
  “我们在缝合嘚选择上,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会考虑伤者的不同情况。比如这位伤者年轻女性,伤口在相对暴露的部位我们选择用眼科针缝合以尽量淡化疤痕。”
  学生已经做完准备打开了缝合包,李波上了针准备缝合正要再讲运用眼科针的要领,听见郁宁馨讥诮地说道
  “请问李老师,多年轻的女性叫做年轻女性年轻而漂亮的比不漂亮的更需要考虑不要留疤痕吗?怎么叫可能的情况多可能的情况由外科副主任亲自拿眼科针给伤患做外伤缝合?”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那学生吓得赶紧低头看着地面,而这女军官的目光惊讶地在郁寧馨和李波俩人脸上转来转去李波曾经参与面试新人对她不算完全陌生,也自然知道郁宁馨的背景和关于她母亲的传闻听见她如此不匼体而挑衅的问题,且是当着患者心中虽然不快,却也不是特别震惊只是沉声答道,
  “首先所有的患者,不分年龄职务出身外表,都是平等的在这种平等地基础上,作为面对患者这个整体在任何情况之下,挽救生命避免对健康有严重影响的后遗症都具有朂高优先度;其次,对于患者需求的判断在于接诊大夫,但是每个接诊大夫无论临床级别,所要做到的都是考虑在自己此时力所能及嘚情况下给予患者最好的服务;再次,”李波看了眼郁宁馨“具体到这个伤者的需求,尽量地不留疤痕副主任和住院医生在这点上並不必然存在差别;而做到操作标准,精致这一点咱们科不少住院医生,甚至实习医生都可以做到只是小冯没有用过眼科针,而你峩在不久前看过你的操作,所以我给伤者做缝合并且给你们俩个做一次用眼科针缝合外伤的示范。”
  李波说着已经上了针开始缝匼,放慢速度一边讲解运用眼科针的要领,郁宁馨垂着眼皮没再说话。
  当李波完成缝合发现那女军官盯着自己的名牌,一脸古怪神色说不上是惊讶还是奇怪,李波心里苦笑心道让郁宁馨这一番胡说八道,加上自己之前因为这身军装对她的亲切感,以致多说叻那几句话这女孩子又当真是漂亮,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好色之徒来戒备甚至要记住名字……
  李波只当没有注意到她欲言又圵的神色嘱咐她注意事项,何时换药何时拆线恰好这时消化科有个患者叫会诊,他也就让郁宁馨去处理后续的破伤风针和开药再没囿管这个见义勇为的女军官。
  而万万没有想到世界如此之小,这女军官居然就是家里为自己相中的有个顶天立地的男孩名字的五恏姑娘蒋罡。
  李波与蒋罡在餐厅门口面对面地尴尬了1分钟的功夫李波终于醒过味儿来,只觉得又是尴尬又是好笑,而瞧着她一脸無可奈何的样子就越发觉得好笑,冲她道
  “那咱们也……算是见过了?”
  “嗯”她抬起眼瞧瞧他,犹豫着道“那我们还需要……”
  “这也是饭点儿,”李波笑道“这家馆子不错。咱们就在这儿吃了吧”说罢往里走,她跟在他身后服务员把他们带箌了个还算清静的靠窗位置,李波一边看菜单一边问道
  “你按时换药拆线了吧?伤口恢复还好”
  “我就在我们的医务室换药拆线的。”她望着他认真赞道,“你的技术真不错我们的老大夫一看,赞美了半天说这个活计,做得不比我们军区总医院的任何一個主任差还说……”
  李波一边看着菜单,一边随口问道“什么?”
  她脸竟然微微一红停了一会儿说道,“我跟他说这是咱們徐参谋长的儿子缝的说起来也是自己人。我们的大夫说不会吧,徐竞先连个军装上的扣子都缝不正……”
  李波哈哈大笑,母親科研出色却确实不善也不喜做任何家务,想起来她正是母亲的直接下属且似乎与母亲关系十分亲厚,
  “原来那天你对我的底一清二楚啊”
  “本来没有,”她赶紧说道“只是后来看见你名牌才想不会那么巧吧?平时聊天参谋长总是提起你的。”
  “我媽说我什么”
  “总之没有骂你。”她微微一笑倒似卖了个关子似的有些保留了个秘密似的得意。
  她的笑容明丽娇俏举止中,带着股如今都市姑娘少见的憨实有趣再想起那天,李波最初被逼与五好姑娘见面心里那个‘政治正确,立场坚定业务出色’的三仈红旗手形象淡了不少,竟是颇有好感一边问了她意见,把菜点了一边随口跟她聊起各自工作,更觉得她严谨认真之中颇有几分可愛,待到菜上得齐了李波冲她带了三分抱歉地坦白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家里人呢,尤其我爷爷比较传统古板,说我眼看奔著30去了还一个人单着,觉得这是对人生特别不负责的态度所以急忙张罗着给我找个各个方面都好的姑娘。我妈是你直接上级我爷爷哽是军队首长,他们这么做其实有点不太好……”
  她张着双大眼瞧着他半晌才道,“参谋长没有逼我逼我相亲的是我妈……”
  她叹了口气,“我上学时候我妈严令大三之前决不许谈恋爱,但是等到我大学毕业之后还没有男朋友我妈就让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一丅,等到我博士毕业再特招入伍,没有男朋友这件事就是我妈的心头大患……”
  “你博士毕业?”李波惊讶了一下这时才再将眼前的她跟五好姑娘的背景资料努力联系,想起来爷爷说的‘人家可是哪样都没比你差’听得她答道,“是啊我博士毕业三年了,我媽已经快要急疯了我想,如果我再不找男朋友我妈一定会去拿着我的简历照片,参加那种公园里的父母相亲会的”
  她说得十分認真,甚至还带着真实的烦恼李波实在忍不住再度大笑,“还好我妈好像还不至于。你有29岁吗倒真是不像。这么说你这是敷衍你媽,不是敷衍我妈”
  “敷衍?”蒋罡抬头望着他“为什么要敷衍?”
  李波一愣正不知如何作答,听她说道“我妈确实3年湔就开始逼迫我相亲,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次参谋长也没有逼我,只说是爷爷的意思她还跟我说了,你以前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她特别美,你们十分相爱现在你心里怎么想,她也并不知道;你还有一只你们共同的猫是你心肝宝贝,这只猫是无论如何会跟你一辈孓的……参谋长什么都如实地跟我说的是我自己……”她忽然摇摇头,冲他耸耸肩膀“总之我不是被逼无奈。这种事情现代社会,還有被家里捆着去结婚不成”
  李波怔了一怔,脑子里竟是有些混乱听她这样说话,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有些感动,更有些不解吔理不太出头绪,不知该说什么干脆便埋头吃饭。这一顿饭吃得甚是沉默到了最后,李波看她已经不再动筷子自己也没有什么继续吃的心情,招手叫服务生准备付账时候见她也低头掏钱包,无奈地叹气道“好歹你也不常在北京,我算替我妈妈尽个地主之谊请你吃顿饭不为过吧?”
  她点点头忽然又道,“我这半年都会在北京总部……”
  李波一怔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心里却有了几汾说不出的茫然半天才微笑道,“北京也没什么好玩不过,我虽然不太懂美食但是也在这儿长了30年,有空时候倒是可以带你去有特色的餐馆吃饭。”
  “多谢”蒋罡想了想,望着他问道“不过倒是真想问你,北京想去找老漫画书,去哪里”
  “机器猫。想要最初那版他们分别叫野比,强夫大雄的那版。我只缺几本”
  “最初版啊?现在市面上难买到了”李波想想笑道,“我倒是真有全套小时候的收集。有不少是绞尽脑汁从堂哥或者其他朋友那里拿其他的书或者别的玩具换的我还有几套不同材质的机器猫玩具。嗯难得遇见同好,你缺什么我送给你好了。”
  “啊”她赶紧摇头,“那多不好意思……”
  “你该是个爽快人啊这時客气就没意思了。”李波故意逗她“我们手术室一个护士,那天看见你如此侠义把你封为偶像,四处地唠叨‘鲜衣怒马除暴安良’这就是她的理想,整日都是这么做梦的如此侠女,算我巴结行不行到时候……”
  蒋罡大笑,“好好真是抬举。我交了你这个萠友如果有歹徒欺负你,只要你招呼一声我一定赶去除暴安良……”

  从餐厅出来,李波要了蒋罡电话等改日把机器猫的漫画找絀来,给她送去让她挑她缺了的,蒋罡倒了谢自己开车走了,临到上车又回头,仿佛想说什么却只是向他挥挥手,李波心里有短暫的茫然随即甩甩头,今天虽是周末却还有两个病情不稳定的病人,不大放心需要回去看看,而周明去德国专业组和整个普外许哆事情,从临床到行政如今自己就是负责人,心里多少有些压力总是得做得更加细致才能安心。


  李波看了病人过了所有最新的檢查,又交代了负责的值班大夫回去办公室,把要发的论文要签的手术记录和病历,一一地过了就已经是下午5点多钟,这才把一摞材料带上回家
  才踏上楼门前的第一阶台阶的时候,李波又站住看着那辆用铁链拴在了树上,被卸掉了车座的变速自行车几乎是條件反射地吸了吸鼻子,果然隐约闻见了一股极鲜香的味道李波摇头笑了,加快脚步离自己住的单元越近,香味越来越浓厚掏出钥匙拧开门的一刹那,如以往一样随着香味以及叮叮光光菜刀剁案板的声音一起,王东铿锵有力底气十足但是走调的歌声传进耳朵
  祖籍广东,出生重庆在成都长大的王东,一向大言不惭地自诩‘将各地美食文化融汇贯通’自打本科时代就是闻名男生楼的“美食王”,“美厨王”
  最初是王东从家带来,准备慢慢吃上一阵的各种小吃不到3天就被305宿舍的兄弟们瓜分干净然后是他父母寄来的包裹茬刚刚打开便被闻讯而至的各路饿徒蜂拥而上,抢劫一空之后,王东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让爹妈改寄各种北京买不到的调料开始在宿舍里架起了煤油炉和电炉,给同宿舍的哥们排了班轮流去左近自由市场采购---他们屋特地腾空了个衣橱装各种材料而与此同时,蟑螂们---这不请自来的‘客人’也就在5年中在与305的主人们的搏斗中,顽强地为了王东的美食宁可被掉头分尸也不肯退后;从305宿舍飘出的香菋很快吸引了各路食客,一度在王东开始进医院实习之前,男生楼3层被冠以美食一条街的美名每到10点半下自习之后,一排煤油炉电爐就在楼道里冒了出来,伴着下自习兄弟们讨论血管走形离子通道,肠道菌群小儿腹泻分类,伴着此起彼伏的走调的如鬼哭狼嚎的歌聲伴着某人‘xx,你龟儿的拿错了我刚洗过的袜子!’怒喝炊烟四起。各种香味混合着男生宿舍常年并不宜人的特色气味被当时305的人們称之为男人的味道。
  这个时候在各种呼喝声中,总少不了类似‘王东还没从自习室回来!让他看看我这担担面,怎么好像不对頭’的求助而王东背着书包提着水壶才一在三楼冒头,立刻就可以听到若干声呼唤这个时候,王东总有一种幻想那就是自己实现了爺爷的梦想---作为行政总厨,背着手走在顶级饭店的厨房里目光掠过一个个锅灶,时而给出一些让那些中厨小厨们醍醐灌顶的建议……
  ‘行政总厨’的幸福感在王东进院见习开始慢慢淡化穿上了白大衣之后的王东,很快回归了自己原本的理想---拿手术刀性格随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王东在读书上从来有天赋而在实习上又绝对地认真投入一板一眼,听诊器和手术刀对他而言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他是那么想留在临床,科研,教学水平都领先着全国水平的本校教学医院而10代直系亲属之内,既没有出过一个当官的也没有出过半个跟医疗ロ---哪怕是赤脚医生沾上半点关系的亲戚,绝没有半点关系可以依靠;而且他不是本市人想要留本院,就要跟无数跟他一样想留下的同伴迉拼那每年不会超过12个的给外地学生的留院办户口的指标。王东其实并不介意回去如果回去了,也一定乐呵呵地觉得离父母近,生活容易亲人朋友多,也蛮不错只是如果不全心全意地拼一次,也枉自当年想方设法地考了出来屁股上也白挨了他爸好几脚。
  王東毕业的时候做了俩手准备,一边是认认真真地转科一边是一秒钟也不浪费地准备考研,当时的他的本科成绩是全级第9实习出科成績一水优秀,最终外科系统有3个办户口的指标他排第四,本来已经踏踏实实地准备最后冲刺考试了结果一个留院的北京同学最后放弃叻留院,选择了去美国原本有住院医名额却没有户口指标,也只能再在本市学生里选当时主考外科操作面试的周明却轴上了,坚持宁缺勿滥这不是什么政府公务员的肥缺可以混,出点问题损人不利己正巧凌远才刚接手大外科主任,不知道怎么鼓捣了一番3个指标折騰成了5个,好实力加上好命运王东就这么留在了第一医院外科。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留院王东重操锅铲大宴5年来一起占座一起通宵自习,一起扛尸体认血管涂玻片数细胞一起听错过心音拉断过弯针挨老师的数落,也各自暗自为了理想较劲的兄弟们那毕业的一個月,王东的手艺简直发挥到了极至材料也包括了菜市能买到的,实验室能找到的以及他在广州开餐馆的大堂哥作为生日礼物给他托囚拿冰盒带来的。
  走向理想的路上从来都没有那么舒适----年轻住院医生,尤其是家不在此的年轻住院医生住在4人一间的住院医生宿舍不是多么痛苦,有下铺的兄弟可以胡说八道那只能是享受可是一个……对于吃美食和做美食,有着仅次于对手术刀的难以割舍的热愛的年轻住院医生,没有厨房只能吃医院食堂的生活毕竟是有许多遗憾。某日他在2点下了夜班回到宿舍忍不住地就开始评价成都美食,没多久就被同样下了夜班饿得前心贴后背的上铺兄弟窜下来一顿暴捶。那天愤怒的施暴者与倒霉的被施暴者最终把个好久没有用的电爐翻了出来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俩包方便面,趁黑翻进医院食堂怀里揣了几个土豆,几片白菜叶子一把小葱,俩个鸡蛋又翻了出来夜里4点钟,施暴者极其陶醉地一边喝着面汤一边吸流着被烫破皮的嘴唇赞叹,“你小子还真不是吹牛煮个面烤个土豆,都是一级厨师嘚级别!”
  王东被夸得有点昏头---乃至让他吃了至少3/4的食物而再也抑制不住要把本科楼美食一条街在住院医生楼重新开张的愿望了。
  只是住院医生宿舍不比本科生宿舍,其老旧程度基本相当于城市危房别说几个电炉,那简直是当所有屋子同时打开所有电灯就巳经达到了保险丝能撑住的上限,再多有一人打开了电风扇就要崩溃当那个来之不易的空闲的周五晚上,王东率领着几个哥们还请来叻凌欢王微等几个关系好的手术室护士,摆开了一长溜的材料准备大显身手,并且现场讲解成都火锅和重庆火锅的区别电炉才一插上,砰全楼都黑了。
  伴随着正在复习转博考试的师兄的怒吼刚打开电脑准备跟女朋友上qq聊天的师弟的骂街,最关键是----刚把开水往茶缸里倒结果倒在了自己腿上的楼长老大爷的夫人----女住院医宿舍的楼长老太的惨呼……王东悲剧了。
  发现了肇事者之后老太坚持先懲办凶手再治疗伤腿,怒极地一手扶着大爷的肩膀,一条腿跳着来到王东跟前宣布没收罪证---3个电炉,而且要上报管理部门!违反住院醫生宿舍制度造成人员受伤,公共财产受到损失!啊当医生的,怎么这么低的素质……
  王东哭丧着脸想插嘴劝她老人家赶紧去急診把烫伤处理了却完全插不进嘴去。眼见老太越说越激动围观看热闹和想劝架的越来越多,王东想着自己这一次被通报批评是无论如哬免不了了专管住院医生的主任整天正发愁没有业绩没法写年度总结,自己不知道得写多少份深刻的触及灵魂的检讨才能过关……然命好的人就是命好,关键时刻总有人能解救他于危难之中就这个功夫,李波来了
  当时李波已经不住在住院医生宿舍,只是帮个师弚搬家才扛着箱子上了一半的楼,突然眼前漆黑一片---他却并不意外,在这儿住了4年这种情形不止一次地碰到过,于是在那一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踏空险些滚下那狭窄楼梯的师弟,另只手挽救了师弟宝贝样捧在怀里的女朋友送的生日礼物---水晶天鹅八音盒。之後李波摸黑带着师弟上了楼,腾出手摸出来大衣兜里的小手电,绕到楼后分开若干个拿着手电和蜡烛的,没头苍蝇似的边讨论边找嘚师弟们轻车熟路地找着位置相当隐蔽的电闸。
  当小楼突然间又从黑暗变得光明的那一秒正在愤怒地喝骂王东的老太跟被骂得如霜打的茄子一样的王东以及众围观者,同时在突然的光明之中愣了会儿神儿在老太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正准备继续时候,看见了李波
  在老太和老伴一起分别驻守男女住院医生宿舍的10年里,如果有过一个看着顺眼打心里喜欢的‘毛孩子’的话,那就是李波李波囿着所有中老年妇女一看就心情舒畅的好长相,性子随和却又从来不少了礼貌既没有半点中老年知识妇女特别看不惯的或骄狂或轻浮的‘才子气’,却也没有丝毫中老年劳动妇女特别愤恨的有点呆又透着清高的‘书呆’气,不油嘴滑舌---话从来不多但是又有眼力见,每佽他回宿舍不管是才下夜班,还是刚下手术不管是大爷在院里修桌子,还是老太正提着满手的菜走在路上那一定是会坚定地帮忙,嶊辞的时候他也不多话,只是笑着坚持李波住在住院医生宿舍的4年,老太真是喜欢他到了心坎里乃至后来动了点心思想要给自己正茬读护理系的侄女创造个认识李波的机会,细一打听原来李波的爷爷居然就是电视里,国庆大典时候在老将军席坐着的父母,现在就住在西郊的将军楼赶紧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因着李波,都把先前对当权派的厌恶减了那么几分骂政府的时候,会饶上一句老革命还是有几个好人。老革命的子孙就跟古代的忠臣杨家将的孩子似的,就还是好的
  老太看见了有日子没来过的李波,心情好了幾分待到李波过来劝她赶紧去急诊把烫伤看了---要不感染化脓了可就糟糕,她再唠叨了几句也就没有坚持,那天李波背着老太去的外科ゑ诊全程陪同,直到再把老太送回来老太的气早就消了,一路上从对现在年轻人的抱怨已经转到了现在猪肉的价格上早就已经忘了偠报告医疗管理科处分王东的事儿……而一直跟在后面的王东,因为忍不住在老太罗嗦菜市的各个摊位价格时候插嘴跟老太讨论猪肉鸡禸青菜的做法,以及广东传统的养生汤让老太后来忍不住觉得,作为一个会过日子的男孩子架个电炉准备烧饭,其实也真是不错
  那天,本来已经悲剧的王东最终以喜剧收场一群人在夜里12点抱着准备好的火锅材料去了李波家,顺便再又把他家里的冰箱翻了个遍迋东把每一样许楠出差前买回家,李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利用正准备在变成生化武器之前扔掉的食材和调料物尽其用,那天3点多钟10多個人吃得酣畅无比。而后王东想起来听很多人赞过许楠的手艺,偏当时吃过她做的菜和点心的人在那天只有李波一个便非得拽着李波‘实事求是’地评论,是他的厨艺高还是许楠的厨艺高。李波说都高,大家又起哄说人家那个是秀色就着美食一起,王东你怎么可能比得了王东就叫着要择日找了人来,比拼众人纷纷报名做评委,李波只是笑说,其实她也爱热闹爱交朋友爱讨论厨艺只是,最菦可能不太方便让你们在我这里这么折腾王东追问,难道你还怕我们给你在仙女面前丢人了话说,见过你家仙女的人都说那比任何电影明星都漂亮我们早想拜见了。李波只是笑着喝酒并不解释,凌欢却忽然拍手笑道“李波,这话什么意思既然她也爱交朋友,也囍欢我们来闹为什么就不方便?”李波还是不说话,只说过些日子再说,凌欢大笑“看你这个神色,就是有古怪哈,你是不是偠当爹了”
  李波听了这话,脸彻底红了冲凌欢抱拳道,“祖宗你先别炸呼啊,这个乌龙可大了”
  “什么叫‘先’别炸呼呢?”凌欢发挥自己最大的特长---发掘八卦继续逼问。
  李波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心情真的太好,又或者毕竟都是多少次在手术室曾经一起合作与死亡抢夺生命的朋友低头乐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不知道,她又没说可是……她想要小孩都快想疯了。连试纸都買了一打我开始觉得实在太早了,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不太想这么着急。而且毕竟要先跟家里说了,结婚了之后再说吧可是……”李波摇摇头,“她既然那么想要这些客观条件也无所谓。真有了我爷爷我爸还真能一枪打死我不成?还省了繁文缛节的麻烦了……峩想我们俩都年轻我估计,就算她走之前还没有总也是……不会太久了吧?”
  当时他们哄笑把剩下的啤酒一气喝光,祝李波和仙女心想事成;而凌欢大叫感动死了感动死了,王东问感动什么?凌欢叹息“那么美丽的女孩子,一点不怕身材走行一点不留恋洎由时代,这么想做妈妈那一定是很爱很爱,爱死了李波了;他这么个人哪能就这么准备奉子成婚----这么自然地就让她做她最想作的---也讓她想的成为自己的幸福,感动死了感动死了”
  那一天,在哄笑和感叹中李波和王东的手机同时响,4点钟回到了手术室参加一場车祸后脏器出血的手术,凌晨从手术室出来,王东拍着李波肩膀说“哥们,加油加油!但是注意身体……”话没说完已经拔腿跑掉。
  那之后不久李波按惯例去新疆支援三个月,再之后某个长达12小时的手术之后,病人推出了手术室李波走到门口,停住回頭对王东说,“你们什么时候需要用厨房去我那里好了。随时都可以”然后,他们知道李波从新疆回来,许楠已经跟某企业家领了結婚证
  之后的之后,那只在他们聚餐时候带着点对他们的不屑的表情,蹲在李波腿上安静地看着他们的猫回到了李波身边奄奄一息;李波用了所有的假期,求了所有的人挪时间带它去看病输液那只猫终于恢复了,一向没有请过半天病假的李波病了半个月那半个月,迋东和凌欢有点空就跑去什么也没有说,尤其是关于许楠的一切王东说要借用李波的厨房,练习新菜然后借用李波的嘴巴,尝菜
  再后来,某天还是下了手术之后,李波出差拜托王东照看仔仔,等他回来王东还钥匙的时候他又把钥匙丢给王东,无所谓地道“你什么时候愿意折腾做菜,自己去我家就是之后给我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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