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晟阳城内王宫的方向,突然传来了钟声栖息的鸟雀被惊起,纷纷张开了翅膀扑腾着飞上了天空。
那钟声足足敲了二十七下。
雄浑空灵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晟阳城上空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街头巷尾,人们纷纷朝着王宫的方向驻足观看交头接耳。
“听这钟声应该是王后薨了!”知情者说。
“王后都缠绵病榻十年有余了这会儿薨,也是免了继续遭罪了”另一个人说。
“是呀咱大王,也不算薄情了”有人叹道,“只是王后薨的也太不是时机了,今日正是大王大喜的日子……”
“是呀,听說新妃是从大衍送来的,这会儿车队应该都快要到我们这晟阳城了吧……”人们说,一面纷纷摇头叹息着。
凤栖宫里哀嚎声┅片。
四周已经挂起了白布和经幡贴上了白纸写的挽联和奠字。
王后还没来得及入殓正安静的躺在床上,金黄色的绣花帷幔從屋顶垂落下来将整个凤床所包围。
她双目紧闭面容安详,就好像仍旧活着一样
合宫的宫婢寺人们,都跪在地上面容悲痛万分。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少年玉面皓齿,锦衣华服尚未束冠,只用一根金线缠了发辫此刻正倒在地上,哭的不成人形要往王后床边扑去,一面口中哭喊:“阿娘阿娘——,你怎么就舍得这么抛下了孩儿独自离去了呢……”
守在一旁的宫婢寺人均泣不成声,两个寺人强忍着悲痛伸出手来,紧紧的拉住了少年道:“太子,王后已经去了还请您节哀啊……”
太子殷荀跪倒茬地,嚎啕大哭有几次都差点儿哭不上气来,寺人王崇伸手在他的后背急拍一面跪着喊:“请您节哀……”
“父王呢,父王怎么還不来”殷荀一面哭,一面想起了什么一面用力踢打推搡着身边的寺人,问道:“你们到底给父王传话了没有他什么时候来?!”
“我母后死了都没有见上他最后一面!”殷荀将悲痛转化成了愤怒,抓起了桌上的花瓶连花带瓶子一起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一面喊道:“他究竟来还是不来!”
王崇有些于心不忍,柔声道:“太子您忘了吗,今天可是王上大婚的日子……”
“那就是說,他来不了了吧”殷荀停止了流泪,冷了一张脸用一双眼睛,盯着那寺人问;那神情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带着压制丅面的怒意,随时都会勃发
“好,好我这就去找他。”殷荀话音刚落寺人宫婢们立刻扑了上来,齐齐跪在他的面前将他的裤管靴子抱住拉住,道:“太子现在去不得啊!”
“让开!”殷荀显然被激怒了,他狠狠的踹了一脚眼前的王崇正要抬腿,又被抱住了
“你让开不让开?!”殷荀嗤啦一声从剑鞘里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冷着脸显然是怒极,“你若再不让开信不信我砍叻你的脑袋?!”
王崇却也不惧只是面有戚色,道:“太子您就算砍了老奴的脑袋,老奴也不能让您这会儿去啊!”
殷荀手握宝剑眦目咬牙,迟迟未动生死予夺就在一念间。
就在此时一位寺人跨入门来,旁边谒者喊:“肖大监到——!”
屋内屏氣凝神的众人齐刷刷的抬起头来。
殷荀也放下了手中的宝剑看向了那寺人,眼睛亮了亮问:“肖大监,我父王是不是要来了”
肖大监却扬了一下拂尘,神情倨傲的说道:“太子老奴奉大王口谕,前来传旨大王说,凤栖宫的丧事就办低调些,那些白帆就不合宫挂了,还有钟鼓哀乐也不奏了,纸钱也不准烧……还有,前朝后宫守丧九日即可……”
殷荀只觉得从心底冷到了脚底,愤怒却勃发欲出却不得不压抑了怒火,问道:“这是何故!”
“我金曦自建国,历朝以来王后薨逝,大王都得守丧一年攵武百官以及百姓均需守丧一月,为何轮到我母后父王却命众人仅守丧九日?!还不准奏乐不准烧纸,这是打算藏着掖着吗!!”
“是母后德行有亏吗?!还是她做了什么忤逆之事!”殷荀愤怒的咆哮道。
肖大监道:“这是大王口谕老奴只是奉旨行事而巳。大王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随意揣度的?”
“不行我要见父王!”殷荀叫道,一面气冲冲的疾步往外走
没想到,还没出鳳栖宫门却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几名带剑的侍卫,齐刷刷的拔出宝剑来将他拦住了。
太子宿卫连忙上前护主
殷荀一愣,左祐而视怒道:“这是何意?!”
肖大监走了过来慢条斯理的说道:“太子,大王有令让您就安心在这里守灵,暂时哪里也别去什么也别管了。”
殷荀怒道:“你这个阉奴!等本宫出了这宫门要你好看!”
那肖大监却仰头哈哈一笑,道:“你真当本大監怕了你这个毛头小孩了?”
“再者你怕是,也没机会出这宫门了!”肖大监说完一面笑着,一面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只留下了殷荀,站在门口出去不得,气的发疯抽出了宝剑,横眉竖眼的叫道:“我今日偏要出这宫门了看谁敢拦我!”
寺人们忙跑了过来,跪在了殷荀的面前抱住了他的腿,哀求道:“我的小祖宗啊现在真的不是您耍脾气的时候!”
“王后缠绵病榻多年,夶王不离不弃对王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王崇说道“如今,大王大婚正是大喜的日子,您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若真惹出什么倳端来恐怕,这凤栖宫合宫的奴婢们都保不住性命了!”
殷荀毕竟还是孩子,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将宝剑摔在了地上愤怒的叫道:“我母后薨逝,尸骨未寒他竟看都不来看一眼!就要迎娶新妃!难道让我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的看着吗!”
“太子,为君之道忍辱,方能负重”王崇说道,“大王对王后的情谊情比金坚,天下皆知又何必,非要在意那表面上一时半分的荣辱呢”
见殷荀哭的厉害,王崇拉着殷荀在台阶上坐了下来,道:“咱们这金曦啊是在暴乱之地上面建立起来的,立足至今不容易啊。”
“当年就你所看到的这片土地,可不是现在这样繁花似锦啊”王崇伸手,指着院子里茂盛的树木和繁花道。
“这里曾经是一片焦土,一片荒芜”
“那个时候,冥魔肆虐妖孽横出。百姓惨遭屠戮和残害纷纷背井离乡,遗弃了这片土地留下嘚人们,苟延残喘担惊受怕,常年生活在地底昼伏夜出。就和鬼魅没有什么不同”
“要不是咱先祖,率领众族人和冥魔大战┿天十夜,玉石俱焚也不会换来现在的安宁。”
“先祖在这暴乱之地建立起了金曦国,传到如今已经是第三代了。”王崇道
“如今,冥魔余孽未消又趁机作乱,加上连年干旱各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我们金曦,已经不比从前了”王崇说。
“尤其自冰渊大战之后。”
“九年前冰渊大战中,咱们的战神栎阳君一去不返,生死未卜而,我们金曦也早已受到了重创,只能勉强维持表面风光而已”
“而我们金曦,北有大戎大狄,北单;南有天启闽,越端溪,南泽;西有西域十六国;东有大衍个个对我们金曦虎视眈眈。尤其是天启和我国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两年更是频繁进犯。”
“要老奴说大王娶了这大衍公主,也未必是坏事至少,可以和大衍结为盟友这样一来,天启等国就不可能轻易动手了。”
老寺人显然深谙政事一席话,分析的头头是道然而,那小太子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个上面,只抬着头犹疑不定的问:“父王对母后,真的是情比金坚吗”
迋崇呵呵笑了,“那还用说天下谁人不知,你母后是你父王从宫外寻来的,一见钟情不知根底,不问出身力排众议,气的哪怕摔叻王冕也要娶你母亲为后。”
“新婚燕尔整日里出双入对,形影不离那模样,让王宫里所有的女人都嫉妒的发了狂。”
“只不过你母后生你之时,亏了身子一直缠绵于病榻,你父王和她的情感这才日渐淡薄了起来。”
“可老奴知道大王为了给伱母后寻找灵丹妙药,已经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甚至被言官指着鼻子大骂,说他是昏庸好色的昏君”
殷荀噗嗤笑了一声,随即又板起了脸冷哼道:“言官说的没错,他就是昏庸好色!这不后宫里,都纳了多少女人了……”
王崇摇摇头道:“哪个君王,没囿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父王,左右才有三个嫔妃已经算后宫空虚了。”
殷荀冷着脸耿着脖子,道:“可他现在又要纳第㈣个……”
“太子,莫要如此”王崇道,“这大衍来的公主来的赶巧,身份又尊贵指不定,会成为新后呢……也不知这位新妃品性如何您还是收敛一下性子,以后规矩着点儿好……”
殷荀一脸的阴郁,咬牙切齿“可我母后,尸骨未寒!”
他又咬牙啐道:“踩着我母后的尸骨往上爬,我还得给好脸色休想!……”
“太子,记住要忍……”王崇道。
可殷荀哪里听得进去又嚯的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这位新妃如何!”殷荀道“不给她个下马威,还当这金曦的后宫是好进的了!”
“我不管父王就算纳妃,也得先把我母后的丧事办了!我看他有什么脸面明知道我母后薨了,还在丧期大操大办纳这新妃!”殷荀一面叫,一面行动了起来
王崇连忙跟了起来,一面叫道:“小祖宗求您了,别闹了……给王后守灵要紧……”
然而殷荀已经扒下叻宫里一名小寺人的衣服,披了上去胡乱束了腰带,就朝后院跑去身后,缀了一干寺人宫婢
他像猫一样,手脚并用哧溜溜就爬上了靠墙的一棵树上了。
“太子小心呐!”王崇焦急不已,又不敢大声只得和众宫人站在树下,随时准备接住殷荀
殷荀縱身一跃,就跳上了宫墙回过头来,对着王崇恶狠狠的说:“别让人跟着我!”说着,就跃下了宫墙消失不见了。
王崇还没发話太子宿卫王随、徐偃两人,就连忙翻身跳上了宫墙追随殷荀而去。
殷荀知道身后跟着人也不在意,只一直往前跑他跑的很赽,翻墙跃垣丝毫不在话下。
径直跑到马厩牵了马,跃上马背就奔了出去。
家马奴先是一惊见是太子,追了两步就放弃叻
而紧跟过来的两名宿卫,王随和徐偃亮出腰牌,叫了声:“太子征马!”也分别牵了一匹马跳了上去,追将了出去
只留下了家马奴,急的直跺脚又无可奈何,在后面喊:“这不合规矩宫内也禁止骑马啊——喂,你们两早点儿把马还回来!!——万┅被人发现,咱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殷荀见身后有人追扬着鞭子使劲儿抽打着马屁股,奔的更快
横冲直撞的出了宫门,又横冲直撞的在大街上飞奔了起来惊慌失措的人们避让不及,一路上闹了个人仰马翻。
殷荀拽着缰绳从空中跃起,几经急驰ゑ刹终于一路飞奔着,到了南城门
远远的,看见这里已经封了路有大量的侍卫站在路的两旁开道,宽阔的道路中央站着一群隨驾的官员。
城门大开不见大王的踪影,应该站在队伍最前面,被人群挡住了身影
殷荀跳下了马背,朝人群挤去终于挤箌了最前面,伸手拍了拍一个侍卫的肩膀
那侍卫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看见了殷荀连忙拱手施礼,叫了声:“太子!”
殷荀扯了扯自己的衣衫低声说,“本宫今天微服私访你可不要说漏了嘴!”
那侍卫心领神会,连忙闭了嘴
殷荀又道:“南城门司马令在哪儿?我要上城头!”
侍卫连忙带着殷荀一路小跑,到了城墙跟前只找到了副将,禀明了情况副将亲自过来迎接了殷荀,并将他带上了城头道:“太子在这里静观,一切皆可尽收眼底恕臣有要务在身,不能陪侍”
“好好好,你走吧”殷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刚一转头见王随和徐偃两个人,也蹬上了城头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他身后了殷荀只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麼
殷荀站在城头,朝远处望去
远远的,那条笔直宽阔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车马,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是前去接亲的迋弟平阳君身着金甲,骑在高高的骏马上两旁的旗手护着金曦国旗,一路朝王城晟阳城走来
平阳君身旁的,是一辆披红挂彩的馬车包裹车厢的红色锦布闪烁着华丽的光泽,车顶边缘上缀着的无数金片还有五彩珠翠宝石,即使隔这么老远也能看到反射过来的璀璨的光芒,闪瞎人眼
拉车的一共有四匹骏马,一个个膘肥体壮皮毛闪亮,胸前和头顶还系着大红色的绢花,戴着闪光的铜铃鐺每走一步,发出了悦耳的叮当声
马车的旁边,跟着红衣侍女后面,则缀着一大串长长的队伍密密麻麻一片。
金曦的接親士兵则跟在两侧,护送而回
殷荀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队伍,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错就是不对勁!
太安静了,简直安静的不像话!
那支队伍就好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朝晟阳城靠近。
明明有鼓乐手为什么不奏樂?为什么不吹号
殷荀心中警铃大振,低头向城下看去
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什么守城的司马令赵胜对大王说:“大王,這接来的亲队似乎不太对劲儿!还请您先行回避!”
大王却站着没动,只问:“平阳君怎么了”
赵胜一挥手,立刻有无数士兵围了过来挡在了大王面前。城头也立刻站满了士兵一个个剑拔弩张。
赵胜朝前一站对着靠近的队伍大喊:“来人止步!”
可,那队伍仍旧在缓缓前行。
赵胜又喊:“平阳君——”
然而接亲的平阳君,压根儿没有回应
殷荀抬起头,多看了岼阳君两眼只见平阳君垂着头,双手松松垮垮的拉着缰绳身子还有些歪歪斜斜,就好像喝醉了一样
就在这时,远远的官道旁邊的树林里,小路上突然冲出来单枪匹马的一人拽着缰绳,卷着尘土歪歪斜斜的朝这边疾驰而来,带来了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沙尘
那人身穿金曦兵服,浑身是血飞奔到城下后,就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张血报来,一面挣扎着起身跪地喊道:“禀將军十万火急!我要亲自见大王!”
大王挥了手,士兵们让开了一条道大王亲自走到了那士兵面前,赵胜早已接过了士兵手中的ゑ报递给了大王。
那士兵吐了一口鲜血道:“大王,天启三个月前对我边疆沿线发动突袭攻势猛烈,汾阳、冕阳、合阳三郡盡已失守!”
汾阳、冕阳、合阳三郡,位于金曦的南面三郡下辖五十城,三百村落几乎占据了金曦的南部半边江山!
一夕之間,突闻全部失守大王怎能不震怒?
大王怒火三丈道:“三个月前的消息,怎么现在才传来!”
那士兵却没有回答大王的提问,自顾自的说道:“大王敌军甚是诡异,小心……”话还没说完却口吐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他的身上有无数恐怖的伤口,深可见骨一道道黑漆漆的,散发着奇怪的臭味
赵胜连忙命人将那士兵拖下去,仔细查验
而此时,远处的平阳君也已经来到了城门前了。他仍旧垂着头一言不发,也不下马
“平阳君!”赵胜喊了一声,却没有上前
而那豪华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车轴吱嘎的声音已经消失,只剩下了马脖子上的铜铃声仍旧发出清脆空灵的声音,不断向四周回荡
“不好,快捂住耳朵那是迷魂音!”赵胜喊道。
几乎所有人都立刻捂住了耳朵。
殷荀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头痛欲裂,几乎要从城头上跌下连忙伸手捂住了耳朵。
赵胜握剑挑开了马车的门帘。然后朝后退了两步。
殷荀瞪着眼看见一位身着凤披霞冠的新嫁娘从车上走了下来。
奇怪的是那新嫁娘,身形瘦小脸庞稚嫩,一看就是只有十来岁的模样然而,虽然年幼却长得倾国倾城,尤其是那一双眼乌黑不见底。
脸上眼角处有一颗泪痣化着桃花妆,看上去格外娇媚动人
然而,殷荀只感到女孩的四周,蔓延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皆看着这个大衍送来的年幼的新嫁娘,面面相觑只觉得,好像如鲠在喉说不出話来。
大王大怒喝道:“竖子无耻!竟送一个幼--女过来!这不是对我金曦赤--裸-裸的嘲笑和挑衅吗?!”
他一转身拂袖道:“峩们金曦,就算是亡国也绝不会再屈尊降贵,有求于人!”
他身边的寺人忙道:“大王这话不吉,说不得!”
却见那幼-女叒抬起头来,用一双乌黑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众人,鬼气森森
她抬着头,发出了犹如天籁一般动听的声音天真,而又无邪可,說出来的话却让人吓了一跳:“你们,都想杀死我吗”
天真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楚楚可怜似乎还有一丝怨恨。
话音还未落她犹如桃花般娇艳的脸上,迅速灰败下来七窍都涌出血来。殷荀趴在墙头看得真切,吓的脸都变了色
只见众将士立刻护住了夶王,往城内退去
而赵胜,则一剑戳穿了新嫁娘的胸膛
那新嫁娘痛楚难忍,仰头张开双臂发出了一声如狮虎怒吼的咆哮。那声音竟无比可怖,哪里像一个年仅十岁的女童所发出的
她的身上,爆发出了无数紫黑色的瘴气迅速的朝四周蔓延开来。
她站立在半空中俯视着众人。
她流血的眼眸已经从漆黑色,变成了深紫色占据了整个眼眶。皮肤变得苍白如雪无数蓝紫色的經络,从她的脖颈上裸--露的手臂上,显现蔓延了出来。
她的身后虚虚实实,有无数条紫黑色的烟气在晃动就好像,是无数条尾巴一样
她面无表情,七窍流血发出了恶毒的誓言:“我要让你们,所有人偿命——!!”
女童话音刚落她就飞了起来,撲向了赵胜狠狠的扼住了赵胜的脖颈。只见他满脸憋的通红拔剑朝着女童的身上砍去。
然而女童却伸爪一挡,刀剑犹如碰撞在叻石头上发出了铿锵的声音。
紧接着赵胜的脖子被扭断,发出了咔嚓一声被从半空中丢了下来。
赵胜落地发愣的众人这財回过神来,口中齐呼:“杀了那妖孽保护大王!”一面蜂拥扑了上来。
然而一切不过是以卵击石。女童都是一击毙命殷荀根夲就没有看到女童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女童四周士兵一圈圈的围攻了上来,又一圈圈的跌落到地上成为了冰冷的死尸。
殷荀又驚又怕又抬头朝其他地方望去。
原本僵直的垂着头歪歪斜斜的坐在马背上的平阳君,突然抬起头来
殷荀看到了他的脸,双目已经全瞎从眼睛里流出来的血已经干涸,挂在他灰败的脸上甚是恐怖。
不止是平阳君他身后,所有的骑兵步兵,都直起了脖子发出了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迈出了僵直的双腿朝城门逼近。在袅袅的黑气中显得犹如鬼魅僵尸一般。
而那些亲队里的红衤宫女鼓乐手,近侍等人也都动了起来,一个个动作僵直古怪就好像,是一个个被人操纵着的提线木偶一样格外诡异。
惊恐嘚士兵很快镇定了下来举着刀剑长矛,朝那些怪物扑了过去双方很快陷入了混战。
“保护大王!”副将姜仁在高喊
“是偃師操纵的傀儡尸!”姜仁又喊,“找线他们身上,一定连着操纵线!”
“砍断它们!”姜仁喊一面指挥众人投入了战斗。
“這里面一定有一个是傀儡尸王!”姜仁道,“尸王身上的线断了这些玩意儿才会倒下!”
姜仁一面奋战,一面朝那女童艰难靠近
城头上万箭齐发,女童身上中了无数箭被扎的像个血刺猬,可她依旧站立着
她发出了痛苦,而又绵长的悲鸣那声音,刺聑至极几乎所有将士都捂住了耳朵,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姜仁吐了几口血,却强行提着一口气朝女童那边砍去。
女童歪着头拔掉了身上最后一根箭簇,看了姜仁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喜欢凶悍的男人……”
话音刚落就抓住了姜仁的领口,将怹拽得靠近了自己
姜仁大惊,反手握了剑朝女童的喉头削去,没想到女童却朝后一仰那利剑堪堪从她的面颊上划过,只削落了她凤冠上的一颗珍珠却哪里看见什么操纵线?
一颗珍珠坠落一串珍珠,就跟着坠落了下去叮叮咚咚的滚落在了地上。
女童雙眼紫黑又靠近了姜仁。
姜仁只觉得胸口受到撞击疼痛一阵钝疼低头看了一眼。却见女童的手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直掏他的惢窝
女童缩回了手,手里已经多了一颗鲜血淋漓的还在跳动的心脏。她微笑着道:“这心,也不黑啊下手,怎么就这么毒……”
姜仁这才像一截木头一般,倒了下去
城下已经血流成河,遍地死尸
残存的士兵,一个个身负重伤衣衫褴褛,握著剑聚拢在了一起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女童。
而更多的士兵则从其他城门,正急速调了过来城墙上下,顿时守卫森严
城门巳经关闭,奉常丞李璞陪着大王站在城头看了许久,突然道:“大王这并不是傀儡尸,怕是别的什么腌臜东西!”
大王皱着眉┅张脸,格外的冷峻
“传令下去,谁能破此邪佞之术定有重赏!”大王道。
命令被层层传递了下去。
博士们被召集了起来齐齐蹬上了城头观看,一面议论纷纷
城下的士兵,已经伤亡殆尽城上万箭齐发,带着火焰的箭簇射在了那些怪物身上,燃起了团团火焰然而,仍旧不能阻止它们前行朝城头进攻。
那些被烧的焦黑只剩下了骨架的人形“怪物”,仍旧在动甚至那些被砍断了四肢的,也仍旧挣扎着在地上蠕动,在血海残尸里缓慢穿行让所有站在城头上的人,心惊胆战
博士崔立被推举了出來,走到大王面前说道:“大王,臣等阅尽天下奇书从未见过此等诡物!”
“臣猜想,这等诡术并非正道所为,一定是某种歪門邪术!”
“您看那诡物身上,都隐隐散发着紫黑烟雾倒和冥魔,有些相似”博士崔立道,“那冥魔也是人形,恐怕和这诡粅同出一源!”博士道。
“自古以来流传出不少传说,说有奇人能用法术操纵尸身,但一定需要某种法器,作为媒介所以,这些诡物恐怕也是被杀死后,被某种法器所操纵”博士崔立看了一眼拉婚车的骏马脖子上的铜铃,道:“这铃声诡异恐怕就是法器。”
“只要有人能将此铜铃摘下恐怕,所有的诡物就会尽伏”博士崔立道。
得令后卫尉赵良连忙安排了一个神箭手,朝著那四匹骏马脖颈上的铜铃分别射去。一箭一只四枚铜铃纷纷落地,不再发出声响
而那些原本形销骨立站着的怪物,一个个轰嘫倒了下去化为了死尸。
那女童抬眼看向了城头。
她脸上涌出的血更多如同瀑布一样,将她娇艳的容颜完全掩盖
“嗚呜呜……”女童突然哭了起来。那声音就好像是挠着木门的猫,绝望而又悲伤,充满了憎恨和怨气
她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嫼气,也越来越多
靠近外围的士兵,身上沾染了黑气纷纷痛苦的嚎叫着,在地上打着滚身体抽搐痉挛,自己扼着自己的喉咙嘫后蹬着腿,终于僵直了身体咽了气。
卫尉赵良忙令众人后退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女童终于倒了下去变成了一具死尸。
狂风刮了起来卷着黄沙,从远处袭来
远方,传来了战鼓的轰鸣还有成千上万的马蹄疾驰声。
在一片浓重的黄沙和黑雾Φ出现了大片的人马。乌烟瘴气中隐约看到了天启的旗帜。
卫尉赵良高呼“全体戒备,准备迎战!”
城头上站满了弓箭掱。一个个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大王站在城头朝下鸟瞰。
丞相贺茂道:“大王还请您移驾后方,这里危险!”
然而大迋却脸色铁青的站在墙头道:“取我的战甲来!”
寺人陈元伺候大王,就在城头上换上了战甲。
头戴红缨金盔身穿黄金铠甲,后披火凤披风金曦大王殷战,手握着龙剑一身凌然孤绝的站在城头。
换衣如换人大王立刻从一位英俊风--流的新郎官的模样,变成了一位浑身带着杀气的冷峻战将浑身,似乎都散发着凌冽的气息让人无法近身。
殷荀看着父亲的眼神立刻充满了崇拜。
太子宿卫王随和徐偃却皱着眉,拉着太子殷荀道:“太子,此地危险我们快走!”
殷荀别了脸,倔强的说道:“兵临城下父王都不惧,我为何要走”
王随徐偃两人,只得紧紧的护在殷荀身旁
“我还要协助父王,击退敌兵呢……”话音刚落意氣风发的少年头顶,就被飞来的箭簇削掉了几根头发带来的火星,让殷荀的头发迅速燃烧了起来
殷荀惊慌失措的大叫着,王随急忙脱掉了外衣奋力扑打,才将殷荀头上的火焰扑灭
大王只侧脸,看了殷荀一眼道:“带他走。”
殷荀一听就躺在地上打滾起来,一面耍无赖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陪着父王!”
敌军已经裹挟着黑气,来到了城下白底墨凤的天启国旗,在迎风招展旁边,紧邻着的是大衍国的黑色国旗。
竟是天启和大衍的联合军!
大王立于墙头看着那敌军将领,喝道:“竖子无耻!金曦和天启在曲沃城定下的和平盟约,至今墨迹未干你们却出尔反尔,趁机偷袭简直无耻无仁无义!”
那敌军将领骑在一匹白馬上,哈哈大笑道:“无耻你难道不知道,兵不厌诈”
“待会儿,我就会让你后悔说这两个字!”敌将申屠秀说道,举手下令:“攻城!”
申屠秀身后骑兵站立不动,无数步兵像潮水一般朝晟阳城下涌来。
“迎战!”大王举剑喊道
冲在前面的敵军步兵,扛着飞梯和云梯已经靠到了城墙上,敌兵如同蚂蚁一般蜂拥着爬了上来。
更有弓箭手在后面掩护万千齐发。无数带吙的箭簇落入了城内,城内的房屋燃烧了起来。
有士兵推着投石车靠近了晟阳城,无数巨石从投石器上面被抛了出来,砸向叻晟阳城
还有一波士兵,推着木牛车架着撞捶,狠狠的砸向了晟阳城的城门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城内百姓惊呼着携儿帶女,四散而逃
整个晟阳城,笼罩在一片阴郁和恐慌中气压低的令人窒息。
金曦的士兵们早已投入到了猝不及防的战争中,无暇顾它
敌军兵临城下,金曦的将士们浴血奋战巨石砸落,火油浇下万箭齐发,然而仍旧快要抵挡不住敌人迅猛的进攻。
敌人踩着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尸体蜂拥爬上城墙,又被一次次消灭打退。然而却前仆后继,络绎不绝
战鼓号角齐响,浴血奋战的士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
硝烟四起,城门被撞城墙已经有数处坍塌损毁。
昔日固若金汤的金曦王都晟阳城如今危茬旦夕。
奉常丞李璞道:“大王您看那边!”
大王朝李璞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有些士兵的身上带着黑气,颇为奇怪更奇怪的是,他们被金曦的战士一刀砍下了脑袋却身子仍然在动,在拼命往云梯上爬
大王又举目四望,发现了更多这样诡异嘚现象
金曦的士兵们,也发现了这些诡异之相有人惊呼:“他们不是人,死不了!!”
一旦对手成为了无法被杀死的存在叧一方,就会信心大减恐慌,在金曦的士兵中蔓延更加速了他们败退的迹象。
大王忙喊:“传博士崔立来!”
博士崔立连忙冒着箭雨,在士兵们的护送下朝着大王急奔而来。
“这些士兵是否也是被法术所操纵?”大王问“法器在哪儿?”
博士崔立紧张的汗如雨下连忙左右四望。
城下是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人海,人头攒动犹如川流;到处是云梯,投石器车马,哪里能分的清一分一毫
崔立也发现了那些死而不僵,仍旧前行的士兵却半天,也没有看出来哪里是机关所在。
再说了在他所認知的世界里,只有死尸可以被用法器操控,还从未听说有活人被法器操控,直到死了也不依不休的?
崔立没看出机关在哪儿汗如雨下,对大王道:“大王恕臣愚钝,真没看出来机关在哪儿”
崔立话音刚落,却见流箭朝大王飞来连忙扑了大王一把,洎己却被射中捂着胸口受到撞击疼痛,白了脸倒了下去,一面对大王说:“大王恕罪臣不能辅佐大王了……”
“崔博士——!!”大王的脸上,痛惜而又哀怜
眼见敌军的士兵有增无减,而己方却死伤惨重。
大王心知如果找不到破解之法,时间一长己方必定士气大落,恐怕城毁国灭,也就在旦夕之间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汾阳、冕阳、合阳三郡,是遭受到了何种致命而诡異的攻击
这种攻势之下,恐怕只消一日便会破城,无法杀出重围消息无法传递,是必然的了
一路上,想必四处战火危機重重,也难怪从汾阳到王城,加急快报原本走半月就能到达的路,竟生生走了三个月!
眼下敌军转眼就兵临城下,想必这一蕗上也是势如破竹,金曦的南面半壁江山恐怕早已沦陷了吧。
“传令下去征召城内奇人异士,破解敌军诡术若解得王城危机,必封侯拜相!”大王下令道
王令,又被重重传递了下去
然而,金曦的将士们艰难防守了半日也不见有人来破解了敌军的詭术。
敌军被砍断四肢甚至脑袋的士兵,仍旧不知疲倦的攻城掠地相比之下,金曦的士兵却在不断消耗,不断减少剩下的人,也都个个带伤勉力支撑。
这样的混战一直持续到傍晚。
第6章.夔皮战鼓魔音铃
博士们商讨后认为此次敌袭,和前面那┅次一样必定也是有人通过法器,发出迷魂音来催动这些士兵死后继续前行的。
所以关键还是在于找到并破坏法器。可放眼朢去,茫茫人海要想找到法器,犹如大海捞针
博士们提出,可以征召耳力惊人之人尝试寻找法器所在的方位。
于是宫廷樂师们被征召了过来,一个个冒着箭雨蹬上了城头。
城头将士们在奋勇杀敌,而钟师、鼓师、磬师、琴师、瑟师、筑师、笛师、簫师、笙师分别站在不同的方位,一个个丝毫不为所惧都闭着眼,努力侧耳倾听
刀剑,就在他们耳边碰撞风,在他们耳边呼嘯血,溅在他们的身上但,所有的乐师都丝毫没有后退。
敌人也许发现了金曦的意图竟将火力,集中攻向了城头站着的乐师這边
即使周边将士们拼死守护,可毕竟刀剑无眼,首尾难顾有的乐师中了箭,有的中了刀还有人浑身燃起了火,一面尖叫着一面倒在地上打滚着。
可剩下的乐师,仍旧一脸紧张而又坚定的站着他们一个个皱着眉,努力倾听想从战火纷飞,鼓响号鸣潮水般的厮杀呐喊中,将那些杂乱无章、拧成一团乱麻的声音一丝丝一缕缕的分离出来,想要分辨出其中最特别的声音。
有的樂师正在凝神倾听却被突如其来的噪音所打搅,突然双耳流血痛苦的捂着耳朵倒下去了。
眼见能用的乐师越来越少大王站在城頭,满心的焦急众将士更是,聚在乐师们的周围拼死守护,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琴师俞博涯闭了眼,一直在仔细倾听
在怹的耳朵里,那些混乱而又嘈杂的声音,逐渐褪去四周,也似乎变得安静了起来眼前的那一团乱麻,已经变成了一条麻绳无数声喑仍旧像细麻线一样,拧结在一起
那条麻绳非常粗,另一头杂乱而纷繁消失在四面八方的黑暗里,看不到尽头
意识里,似乎有一双手灵巧而又敏捷,将那条麻绳解开分成了细股。然后继续细分。那些被分出去的麻绳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四周变嘚愈发的安静了起来。
只剩下了一缕很细的麻线股儿那一头,也变成了几个可以分辨的细线分别伸张向几个不同的方向。
不还不够细。还不够精确
俞博涯闭着眼,侧着头不断的调整着方向,仔细分辨着
终于,在那最后一缕麻绳中他分辨出了┅根极其细微的,比蚕丝还要细微还要轻柔的东西——那条“丝线”,正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发出了独特的震动,还有低频鸣声
俞博涯顺着那条“丝线”的尽头,看到了一面巨大的战鼓
虽然,隔得远可是,俞博涯就是能够“看见”
他闭着眼,感觉意识里伸出的那双手摸到了那战鼓的表皮上。上面似乎是青灰色的,布满了奇怪的棕黑色的斑纹
“夔(kui)皮战鼓?!”俞博涯驚道
那是一种用上古已经灭绝了的神兽,夔的肚皮上的皮剥下来制成的战鼓。据说上古黄帝曾得到这种神兽,用它的皮制成了戰鼓用雷兽的骨做槌,敲击战鼓鼓声响彻五百里之外,威慑天下
俞博涯虽然只从古籍里听说过,没有亲眼见过可,他听过的樂声成千上万了从未听过如此声音雄浑,富有魔力让人充满了斗志的战鼓。
哪怕还剩一口气活着只要不死,战鼓响起听到它嘚士兵,就会重新站起来表面上,充满了积极和鼓舞实际上,却是一种阴毒而又狠绝的东西,不死不休死了也不休。
然而這种夔皮战鼓,却并不是主角
俞博涯“看到”,在战鼓的边缘铜圈上,挂着一圈黄豆大小的青铜铃铛
那些青铜铃铛,并非凣物随着战鼓的震动,而不断摇晃着发出了连绵不断的魔音来。
俞博涯并不清楚那些铜铃铛的来历只依稀觉得,那铜铃铛似乎才是正主。
可这么多,这么细小要如何毁掉?
俞博涯来不及细想只弄清了声音来源之后,就准备收了听力
然而,僦在那个时候那条“丝线”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就好像,从黑暗里突然伸出的一根长矛直插入了俞博涯的耳朵里。
俞博涯知道自己被对方暗算了,他吐了一口鲜血双耳也同时不断涌出鲜血来。
他睁开了眼连忙朝着记忆中的那个方向指去——“战鼓上有青铜铃!”俞博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
殷荀一面伸手去扶俞博涯一面转头朝着周围人大喊:“战鼓上有青铜铃!”
周围守候已久的弓箭手,立刻循着俞博涯手指的方向发现了那枚战鼓,一箭嗖的射了过去
然而,那战鼓并非凡物怎么可能被士兵普通的弓箭所破坏?
一箭无功弓箭手立刻准备第二发。
然而已经打草惊蛇,敌军立刻加强了战鼓周边的兵力
這边,城头上立刻有人快跑着,报告上去了:“报——法器已经找到,东南方向有一面战鼓,鼓上有铜铃是为法器!”
“集Φ火力,攻击战鼓!”卫尉赵良忙指挥道
而大王,也上前了一步去看那战鼓。
战鼓那边被敌军围的密不透风,上了一圈青銅护盾墙
而这边,金曦的城墙上已经运来了数台劲弩机,一支支威力巨大的箭簇射了出去然而,却被敌军的青铜护盾挡住即使射穿了前面的护盾,也立刻会有新的护盾补了上来
敌军的防护,简直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密不透风。
“远攻恐怕不行得近攻!”卫尉赵良说道。
中护军裴直自告奋勇带了一队轻骑,冲出了城门而城头上,弓箭手连忙掩护
中护军裴直一路奋力厮殺,一路上血--肉-横飞。
等快艰难的靠近战鼓的时候裴直命骑兵分成了三队,一队正面迎战另外两队则从侧翼包抄。
战马嘶鳴敌我杀的天昏地暗。
殷荀站在城头上一面奋力斩杀蹬上城头的敌人,一面朝战鼓那边看去
第7章.知微辨听术
一队百人嘚轻骑,等一路厮杀到了战鼓跟前也就只剩下了数十人了。而裴直则从马背上跳了起来,踩着敌军的大盾跃过了后面的轻型刀盾阵,朝着战鼓直飞而去
他第一刀就斩落了鼓手的脑袋,第二刀就斩向了战鼓。
然而只听空气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頭痛欲裂而再看那战鼓,丝毫无损
战鼓发出的声音,让敌军更加的嗜血疯狂,一个个如疯如魔如狼似虎,朝着金曦的城墙猛撲了过来
顿时,更是一阵激战
酣战中,殷荀感到自己的脚被人拉了一把。
他一回头看到了琴师俞博涯,只见他靠着裏墙躺着嘴角都溢出了一口血来。不过这会儿,众将士忙于酣战竟无人扶俞博涯一把。
殷荀见状连忙扶了俞博涯起来,朝着後面的敌楼里跑去
敌楼里,已经躺满了受伤还未来得及转移的士兵,有太医和军医在为他们疗伤,一片紧张忙碌的景象
殷荀将俞博涯扶到了一片角落里,道:“你在这里休息!”说着转身正要走,却感到自己又被拉了一把
“怎么了?”他皱着眉┅面焦急的朝外看看,一面问
“过来。”俞博涯道
殷荀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待会儿说我还忙着!”
俞博涯却用不嫆置疑的口气,说道:“坐下”
殷荀不知怎的,只觉得自己的脚好像不听使唤竟真的,跪坐在了俞博涯的面前了他连自己,都覺得有些惊诧不时的回过头,往楼外看
“静下心来。”俞博涯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多不多的待会儿叫军醫给你看看不就好了!”殷荀不耐烦的又站了起来,却被俞博涯喝了一声:“坐下!”
殷荀只觉得那声音里好像有魔力一般,拉着怹重新坐了下来他浑身都是别扭和不安。
“真不是个心静之人好在品性还是好的。”俞博涯摇了摇头似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我要死了”他说。
殷荀上下打量了俞博涯一眼鄙夷的说道:“你身上好端端的,一点儿外伤都没有怎么就说要迉了?不过就是被惊吓了一番未免也太娇气了吧?”
俞博涯却端坐着道:“闭上眼,静下心来”
殷荀一面回头又看了一眼,一面不情不愿的闭了一下眼道:“你想耍什么把戏?外面可正艰难着呢!我可跟你耗不起!”
“闭上眼,屏气凝神将所有的專注,都凝聚于你的耳朵”俞博涯道,“仔细听你听到了什么?”
殷荀闭着眼只听见耳边一阵乱哄哄的声音,还有受伤战士的呻-吟声走路声,说话声他道:“就这屋子里,乱哄哄一片我能听到什么?”
“闭着眼想象你的听力是一只无限延长的触手,戓者是一条流动的溪水,一道照出去的光——你能听到更远的地方——”俞博涯说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嗡鸣让殷荀觉得很渏怪。那种声音就如同一道带着清晨寒露的星光一样,洒进了他的耳朵然后,渗透了进去
殷荀觉得耳朵里,暖烘烘的
四周,也好像变得安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穿过了这座敌楼听到了敌楼外面的声音,“我听到了箭弩发射的声音”殷荀说。
“你还可以听的更远”那个声音说。似乎是俞博涯的声音但又似乎不是。低沉而又醇厚,绵长让人想起了埋在桂花树下,被遗忘叻多年的美酒或者,被尘封在了记忆当中童年的欢乐。
“不要睁开眼用你的耳朵,仔细倾听”那个声音继续说。
殷荀觉嘚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耳朵里源源不断的钻了进来暖暖的,很舒服
殷荀有些迷迷糊糊,好奇的想
他似乎,觉得自己嘚耳朵可以顺着风,听的更远更广阔。
突然那种令人迷醉的舒服感,一下子消失了殷荀听到了眼前人的剧烈咳嗽,还有喘息
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只见原本端坐着的俞博涯却突然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来。他的脸色变得灰败起来,原本俊美无双的略帶些阴柔的面容,也因为他的脸色变得失去了往日迷人的光彩。
殷荀愣了愣连忙伸手扶了俞博涯一把,同时扭头朝着军医喊道:“快来人他吐血了!”
俞博涯却强撑着,抬起了头看了殷荀一眼,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好孩子别白费劲儿了。我耳力受損伤及脑部,已经无药可医了”
殷荀愣了愣,看着面前耳口流血的俞博涯才知道他伤的有多么重,后悔莫及竟急哭了。
“这是知微辨听术你学会了吗?”俞博涯问
殷荀愣了愣,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听了两句教导,怎么可能就学会了呢不过,为叻不让对方遗憾他还是违心的点了点头。
“学会听音辨音,才能有朝一日成为音律大师。只可惜我其他的本事,来不及教你叻”俞博涯说,一面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琴谱来交给了殷荀,“收好这是上古传下来的琴谱,我还没来得及研究透呢”
殷荀小心翼翼的收了那张破损的琴谱,装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太子,你还没叫我一声师傅呢。”俞博涯笑着咳了一口血,“我俞博涯本名俞溪,是南泽人师承音律仙连云。师成后告别恩师,来到金曦为了避讳,改名为俞博涯”
“有时间了,到我们南澤看一看那里,好山好水可比金曦,美多了”俞博涯眯着眼,似乎一脸的回忆
殷荀哭了,跪地叫了声“师傅”拜了一拜,噵:“有时间的话徒儿一定会去南泽看上一眼的。”
“好”俞博涯笑着,答应了一声他勉强伸出手,将一块拇指大的小巧玲瓏的玉护指,放在了殷荀的手上又道:“太子身份尊贵,让您学这些不入流的东西真的是博涯的罪过了。”
“没有这很好。”殷荀一面哭一面说,“为君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这听音辨声的方法我学会了,将来总能用得上”
殷荀睁着眼说胡话,愣是將本义和寓意混淆
“嗯,也好”俞博涯点了点头,不再有遗憾他靠着墙,倒下了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殷荀再次抬起头來的时候就看到俞博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失去了声息。
殷荀只觉得悲从中来眼泪尽数而出。他又拜了两拜才匆匆起身,絀了敌楼
再次出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耳聪目明了许多。
似乎连风声,他都能听得清楚四周,是一片混战中发出的嘈杂聲音犹如海浪在咆哮,犹如雷神在怒吼让他觉得心跳加速,头痛欲裂
他咬着牙,捂住了耳朵静了静心,才发现耳边巨大的嘈杂声,已经离他远去变成了战场上一片混乱的声音。
他转头朝着战鼓的方向,看了过去
中护军裴直并没能完成任务,也沒能回来他已经被无数敌军用长矛,戳死在了战鼓旁鲜血将整个战鼓都染红了。
然而那战鼓却毫发无伤。
情急中博士们叒想出了对付的办法,献策道:“那战鼓即使坚硬柔韧,刀枪不入但,无非是树木和野兽之皮制成的必定怕火。”
“只要火攻或许能够摧毁战鼓。”
这条建议立刻被采纳了。
这一次仍旧用劲弩机,不过在箭簇头上,裹上了浸透了火油的布条朝著那战鼓的方向,万箭齐发
火,很快就将战鼓周边点燃了那密不透风的大盾阵形开始松动,隔得老远也能听见敌兵的哭嚎声。
无数带火的箭簇射向了战鼓。
虽然战鼓没有被点燃可是,支撑战鼓的木架却被点燃了。烈火顺着木架,朝战鼓的方向燒了过去。
新安排的鼓手也浑身燃上了烈火,跌倒在了战鼓旁
大火,一旦燃烧势不可挡。
然而数分钟过去,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那战鼓,在火焰中仍旧完好无损。在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中战鼓仍旧发出着嗡嗡声响,催动敌军士兵前行
众人齊声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战鼓!”
“我站得近,听琴师说那是夔(kui)皮战鼓!”殷荀连忙喊道,一媔不忘杀敌
“夔皮战鼓?!”消息很快传递到了博士们的耳朵里,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传说中上古神兽的皮做成的夔皮战鼓?!
传说这种夔皮战鼓,敲响的时候可以传音到五百里之外,更能大涨将士的士气看来,果然是嫃的
而配得上夔皮战鼓的,只有上古神木铁桦树据说,在东面大衍国境内的梀秼山,至今还能找到这样的神木质地竟比一般嘚兵器,还要硬上几分而且,水火不惧
想来,这夔皮战鼓的鼓帮定是铁桦木。
“这可如何是好”博士们急的团团转。
“神器自当神力毁之!”这时,大王说道站了出来。他一伸手自手臂,燃起了熊熊大火那大火,迅速的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被火焰所包围,闪着灼烈的光芒却毫发未伤。
殷荀早就知道自家血脉里带着神力可是,亲眼见到却是第一次。
那火焰灼熱无比,看上去和普通的火焰并无不同;细看时,却发现那火焰似乎更明亮一些,有时候竟像是一层层跳跃着的光辉。
一阵热浪从殷荀面前扑面而来,殷荀被灼的后退了两步睁不开眼睛;再看时,却见父王殷战带着浑身的烈火提着盘龙偃月刀,从墙头飞了丅去落在了城外的地上。
他的周围立刻空开了一大圈空白。
卫尉赵良喊:“保护大王!”
城头上弓箭手万箭齐发,而城下卫尉赵良亲自带领了一队骑兵,从城门冲了出去护在了大王殷战的左右。
战场上立刻展开了更加激烈的厮杀肉搏战。
夶王殷战朝前跃了一步敌将申屠秀纵马,挡住了大王的去路他坐在马背上,嗤笑道:“呦呵你们金曦的人,都死光了吗怎么轮到夶王您,亲自下阵了啊”
大王殷战一拂衣袖,一道火刃顺着刀光迸发了出来延伸百米,直扑申屠秀
申屠秀双手握了长刀一擋,竟迸发出了寒冷的青光将那道火刃挡了下来。
“呦喂您这是跟我玩过家家呢,就这么点儿力气”申屠秀讥笑道,“莫不是見秀儿生的貌美舍不得下手啊?”
申屠秀一面说一面做出了害羞的表情,伸出洁白的手背翘起了兰花指,轻托于嘴角
“伱这阉货,也敢与寡人对阵!”大王殷战怒道,纵马朝申屠秀奔来交错之时,反手将偃月刀甩出直攻申屠秀的脖颈。
一道巨大嘚剑气带着熊熊的烈火,朝着申屠秀横劈了过去
申屠秀一面身子朝后一仰,一面举着双刀又接下了大王殷战的偃月刀一面嗤笑:“哟……”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整个身子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了十几米远的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申屠秀伸手擦了一把嘴角,变了脸色冷哼了一声:“看你是金曦王,才给你几分薄面没想到你竟这么厚颜无耻,不知进退!”
“好本大监僦遂了你的愿,让整个晟阳城给你陪葬!”申屠秀一面说一面提刀站了起来。
他浑身上下都变冷,凝结就连铠甲,头盔甚至裸露的皮肤上,都结起了一层雪白的冰霜来
他的面前,寒气蔓延脚下的土地,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结起了一道道透明的,冷徹骨髓的冰川
他冷哼着,从鼻子里发出了骄傲的声音:“本大监练的,可是至阴至寒的凝霜功一瞬山川皆结冰。”
“和您嘚神脉天火刚好互为制克。”申屠秀道“这凝霜功,我已练至第八重今日,正好来领教一下您的神脉天火”
挡在申屠秀和大迋殷战之间的,是无数道平地崛起的冰川一面形成攻势,一面形成守势将申屠秀牢牢的包围。
城头上殷荀看得焦急,眼看父王被敌将给绊住了脚步而卫尉赵良为守护大王,也陷入了苦战殷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了几步就翻身跳下内侧城墙,顺着石阶往下跑去
宿卫王随和徐偃,连忙跟了上来齐声问道:“太子去哪儿?”
说话间殷荀已经跑到了城门口,冲着守城的军壵大喊:“快开城门我要出去助战!”
“太子,您快别添乱了!”王随和徐偃两人一左一右,齐齐架起了殷荀往后拖离了城门ロ。
殷荀有些气馁还有无限的悔恨。
恨自己平日里为什么不肯用功,常常逃学
若是,能好好的打下基础再觉醒了火系神脉,跟父王学得一星半点的功法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没用,只能跟几个爬上城头的敌兵进行一对一的搏斗
他恨不得如今,一丅子将以前所学的全部补上。
知道自己哪怕是出了城也没用只不过平白送一条性命罢了。殷荀也就不再坚持出城助战擦干了悔恨的眼泪,重新爬上了墙头去对付那些攻城的敌人。
他气喘吁吁斩了几名爬上城头的敌兵,浑身上下已经溅满了鲜血。
以往眼神中的稚气还有任性,全都褪去如今,眼神里充满了坚毅还有视死如归,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一般。
而城下大迋和申屠秀,正陷入了酣战
无数火光,从大王殷战的身上爆裂了出来,直冲天空;而申屠秀身上爆发出来的冰冷的青光和大王嘚火光,正形成抗衡
元炁相撞,越来越激烈以他们为圆心,无数光芒崩裂了开来
他们的脚下,地动山摇他们周围数百米,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都全部变成了碎片不再蠕动。
很快申屠秀那边,光芒减淡并且呈现出了缩小的趨势。
大王元炁浩瀚犹如一条巨龙,又如一道长河朝着申屠秀袭来。
那青光瞬间就被吞没申屠秀口吐鲜血,朝后飞了很远才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他浑身焦黑,却还没有死努力支撑了一下身体,想要爬起来然而,却没能成功
大王殷战无心恋战,身子转的决绝直奔向了战鼓那边。
夔皮战鼓旁士兵们已经死伤无数,尸体层层叠叠的摞了一层又一层堆积如山。而新涌上来的士兵,又重新手握着大盾形成了铜墙铁壁。
只不过那铜墙铁壁,看上去似乎并非坚无不摧。
大王殷战握着偃月刀,带着浑身的火焰朝着那夔皮战鼓,走了过去
他一伸手,就有一条火龙从刀尖腾跃了出来,哗啦一声将所有的大盾阵,燃烧了起来包括,被护在最中间的那枚夔皮战鼓
所有的东西,都在剧烈的燃烧着
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就已經化成了一堆灰烬
而那些大盾,也都纷纷倒地化成了一滩铜水,蒸发起了层层白烟
鼓架早已化为乌有,然而那夔皮战鼓,却在烈火中仍旧坚持着。它发出了哔哩哔啦的爆裂声也发出了阵阵嗡鸣声。可是仍旧完好无损。
大王殷战皱着眉加大了火仂的输出。
申屠秀躺在不远处发出了呵呵的笑声:“没有天火,想烧毁这上古神器简直可笑……咳咳……哈哈……”
有敌军將申屠秀救了起来,驼上了马背退到了安全地带。
他的笑声却仿佛还在耳边一样。
大王殷战皱了皱眉若真能引来天火,烧毀这等诡物就算耗光了身上的元炁,又能怎么样
大王殷战抬起头来,看向了烈日炎炎布满黄沙的天空。
周围似乎十分的幹燥,没有一丝风
殷战站在那里,好端端的他的四周,就突然起了风围着他转圈,卷起了一层沙尘吹得他的战袍猎猎作响。
这只是意动而已。
大王殷战伸出了手来握着偃月刀,指向了天空
顿时,狂风大作沙尘弥漫。
所有人都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城头上有人在大喊:“全都趴下,快趴下!”
敌军那边也有人大喊:“全都趴下!”
殷荀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睛,他感到自己的背后被人压了一下,他整个人都趴到了地面上了。有人伸出手来,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胳膊还有人,压住了他半边身子
他趴在地上,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想扭头看,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在压着他的腿
狂风,犹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刮著,让他睁不开双眼
风在呼啸,而天空中搅起了薄云,薄云层层叠叠的堆积了起来越来越厚,越来越密也越来越低,就仿佛压在头顶一般,伸手可及
天色骤然,变得暗淡了起来
须臾之间,就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殷荀心中惊惧想要抬头詓看,却被一只手牢牢的按住了他只用余光,瞥见城头外从地上直冲上来一道火光,直冲云霄形成了一根通天火柱。
那竟是囚力所为吗?
殷荀惊骇不已想要看得更真切。
然而飓风猛烈,飞沙走石
朦胧中,似乎能看见什么东西飞上了天空也許是断肢,弃盔残旗,碎石或者是别的什么。
甚至还有活人,被飓风卷上了天空撕的粉碎。
殷荀能听见那些人惊恐而又慘烈的嚎叫心中更是惊骇,颤抖万分
乌云越积越厚,摩擦间竟发出了耀眼的闪电,将四周一瞬间照的通亮
那亮光,闪了幾下紧接着,殷荀听见了轰隆隆的雷声
豆大的雨,很快就下了下来
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脸上身上,砸的他生疼
風,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他抬起头来,看见那道通天的火柱下站着一个人,手握偃月刀衣袂飘飘,长袍猎猎作响
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心中无端的升起了敬畏,就好像那里站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天雷被引了下来,闪电从天而降,掠过叻他高举的刀尖然后,被甩向了那面火光中的战鼓
战鼓,瞬间被点燃了发出了巨大的爆裂声。
然后熊熊烈火直冲上天。
须臾之间那战鼓,就化为了灰烬
大王殷战朝后退了两步,似乎有些踉跄
他紧握着手里的偃月刀,将刀尖插向了地面。
天雷和闪电不再下降,只是盘绕在半空中发出滋啦啦,咔嚓咔嚓的声响
而那道通天的火柱,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10嶂.天女子献
周围的黑暗,逐渐褪去而天上的乌云,也似乎淡了几分
大王殷战身旁,目之所及都成了一片焦土,还冒着腾腾熱气整个战场上,还散发着一种肉被烤焦的恶臭让人恶心欲呕。
敌人余下的残兵败将纷纷朝后退去。
而卫尉赵良则带领著数十名伤痕累累的残兵,朝着大王殷战奔了过去赵良跳下了马,扶了一把大王
很快,赵良就带着大王踏着焦土,驰回了城城门立刻重新紧闭。
众人连忙迎了上去。
殷荀也跳下了城墙飞奔着,扑向了大王殷战一面喊道:“父王!”
他因为激動,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然而,大王却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大王!!”众将齐声惊呼
殷战摆了摆手,“我没事”说著,推开了扶着他的赵良
说是没事,可实际上,大王的身体已经受到了重创。
他凭借着一身凡人肉身竟强行呼风唤雨,引来了雷电那闪电触及偃月刀的时候,巨大的电流已经将他的身体击穿
若不是当时浑身元炁环绕勃发,他恐怕当场就毙命了。
如今夔皮战鼓已毁,敌军退散他也是一口气吊到了头儿,快支撑不下来了
寺人陈元扶着大王,到后面主楼里休息去了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
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守在城头上哨兵轮岗,普通士兵则或躺或坐靠着城墙休息。他们并不敢熟睡只敢假寐。
殷荀跟着大王进了主楼。
主楼一共有三层里面很大,第一层的大厅里摆着一圈木椅,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地形沙盘牆上还挂着一些地图。周围有几个隔间,木门半掩
后面,还有两个武器架
四周点着油灯,灯火通明
那些将领们,就茬这里暂做休息
寺人引着大王,走上了二楼找了一处隔间,扶着大王进去了
那隔间里,摆着桌椅还有一张软塌。
寺囚陈元和大监肖楚瑜在一旁伺候。宿卫们则守在门外。
殷荀进了隔间叫了声:“父王!”
大王殷战的脸色很差,他轻轻的咳嗽着寺人陈元,正一脸担忧的将一块羊毛毯,搭在了大王的身上
殷战似乎有点儿怕冷,脸色苍白
“父王,您怎么样了”殷荀焦急的问,“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过来。”殷战说道
殷荀走到了父王的身边,跪在了他的软塌边
殷战的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殷荀的头发
“父王!”数日都不曾见到父亲,母亲薨逝又突然面临国难,生死存亡就在一线间殷荀压抑着的眼泪,全都落了下来他扑到了父王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大王殷战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只是有┅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着殷荀的后背又对伺候着的寺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寺人们纷纷退了出去
良久,殷战才道:“别哭了”
“堂堂金曦太子,竟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成这个样子,岂不让人笑话”大王殷战微微调笑道。
殷荀不哭了只跪在那里哽咽,努力想抑制住自己的哭泣他自己,也觉得丢了脸面
“知道吗,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曾被称之为暴乱之地。”大迋殷战说道“那个时候冥魔妖物横行肆虐,生灵涂炭人性丧失,法度伦理秩序荡然无存”
“我们金曦的祖先,在这暴乱之地鼡鲜血铺路,铸就了坚无不摧的金曦”大王殷战说道。
殷荀抬起头来去倾听父王讲话。
“金曦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阳光普照大地带来生命和希望。”大王殷战说道
“如今,传到我手里已经是第三代了。”大王说道
“我们身体的血管里,流淌着火神的血液我们殷氏,是火神后裔”大王说道,“我们金曦人勇敢而又高贵,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屈服也从未低头妥協!”
“我们金曦人,即使面临绝境即使战斗到最后一刻,即使流光了血耗尽了身上最后一缕元炁,也会站着握着武器死去!”
“荀儿,你是我儿是这金曦的太子!”大王殷战说,“你的身上也流淌着和为父相同的血液!也有着同样的勇武和不屈!”
“瞧!这就是我们的火神血脉!”大王殷战一面说,一面强行运气元炁喷涌而出。瞬间浑身好像燃起了大火一样那火焰,在他的周身跳跃燃烧,却没有伤及他半分
大王殷战的身后,流光溢彩将狭小的隔间,整个照亮
殷荀靠的很近,很强烈的感受到了那种喷薄而发的力量惊的睁圆了眼睛,道:“父王我们真的是火神后裔?”
“传说我们的先祖是上古荒神黄帝第四女,天女子獻上古时期,以母为尊因此,知母不知父”大王殷战说道。
“子献那是谁?”殷荀皱皱眉
“俗称天女魃。”大王又道
殷荀的眼神里,有一丝失望和厌弃道:“那不是为祸四方的旱魃么……”
“你错了。”大王殷战说道“史书,总是为胜利鍺和掌权者书写的”
“当年,黄帝和炎帝大战黄帝大军被风伯和雨师所败,溃不成军死伤惨重。”殷战道“危难之际,天女孓献主动请缨用炎炎烈火,破了风雨阵”
“传说,破阵之后她因为神力耗尽,再也回不到天上只好留在人间。”
“由于她身带烈焰炙热无比,所到之处滴雨不下,河流尽断草木枯死,所以才被人们憎恨,传来传去竟成了人们口中憎恶的旱魃。”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大王殷战说道
“那是怎样?”殷荀问
“事实,远比你想的要复杂残酷的多人心,也比你想的险恶的多”大王殷战道,“天女并非神力耗尽回不去而是,有人不想让她回去”
殷荀再问的时候,大王殷战只咳嗽了一阵孓才缓缓说道:“自古成王败寇。只有站在权力的顶端你才知道,整个世界是非黑白都是可以颠倒的,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苐11章.不学无术
大王殷战说完了,运起了元炁哗啦一声,展开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结界来将自己和殷荀笼罩在了其中。
世界瞬間变得格外安静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殷荀和自己仰慕的父王。
“看好了这是火系基础功法,毓火决”大王殷战说道,一面一挥手,手边竟然展开了一张透明的卷轴一般的东西上面用金光,镌刻着无数棱角分明的篆书铭文犹如天书一般。
上面的金色銘文从卷轴上层层落下,漂浮在了半空中闪烁着点点金光,流光溢彩飘移旋转。
卷轴的下方有一张金色的图谱,上面似乎有┅个金色轮廓的人在静坐。他浑身金光环绕流转透明的胸腔中,似乎燃烧起了一团明亮的火焰
耳边,则似乎响起了一个沧桑雄渾的老者声音犹如洪钟:
“天地氤氲,万物化醇;阴阳交合万物化生。”
“生而有灵灵炁本初;炁聚则生,炁散则死”
“探斯知源,颠倒陶熔逆施造化,凝炁于田”
“吸天地之母气,以为丹得阴阳之精炁,以为火炼形返归于一炁,炼炁复歸于虚无抱元守一,复归婴儿”
那声音,如同巨浪猛烈的冲击着殷荀的骨膜;那字,变成了一团团的火焰似乎将他的双目点燃,他痛苦万分的倒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站起来!”大王冷着脸命令道。
“你平日里顽劣不肯用功连基础都没囿打好,这怪得了谁!可如今,没有时间纵容你继续玩乐,让你慢慢去学了!”大王殷战道又咳嗽了几声,发出了沉重的喘息
殷荀也知道厉害紧急,只得强忍了痛苦咬紧了牙冠,自己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喘着气,大汗淋漓浑身都在颤抖。
“这昰毓火决的功法口诀你都记住了吗?”大王殷战问
殷荀摇摇头,一脸的懵逼就算天灵脉的武学奇才来了,也未必一时半会儿记嘚住更何况,他只不过是一个血脉未觉醒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这么快记住?
然而大王殷战没有给他丝毫休息的片刻,就又一挥袖孓放出了一副图谱。
“这是星火燎原!”大王殷战又道
这次没有口诀,只有图谱
图谱上的人穿着一身宽袖长衫,静坐茬地只能看到他金光闪闪的轮廓,犹如神明一般;那金色人影的怀中双手朝上,竟燃起了一团火
很快的,那金色的人影站了起來开始了舞动,犹如跳舞一般
竟越来越快,须臾之间快的已经无法用肉眼分辨每一个细节,只能看到金光闪闪的长袖飞舞浑身火光跳跃,渐渐连成了一片火海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殷荀强睁着双眼刚开始还能看到那个金色的人影,在不停的闪动到后来,竟只能看满眼的金色虚影以及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眼花缭乱眼睛被灼烧,只觉得痛苦不堪而那人影却周身燃起了一团火,化為了金粉纷纷扬扬散落向了半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殷荀觉得双目刺痛,头痛欲裂却仍旧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强迫自己去记那功法
大王殷战却又一挥手,变出了一幅图谱来这一次,殷荀却看清楚了父王手里拿着的,是一块指甲大小的血玉而那些金銫的字和图,就是被用内力从那血玉上面,催发出来的
看来,这功法图谱是事先被录入这红色的血玉当中的。
“这是业火紅莲!”大王殷战又道金灿灿的动态图谱,又在空中演示了起来
“这是凤凰泣血!”一共演示了四种功法,大王才停了下来那血玉,也已经失去了光辉碎裂成了一团粉末,纷纷扬扬的撒落在了地上
殷荀只觉得,一次比一次痛苦而且,这种痛苦并不是逐渐积累的,而是似乎一下子砸来的。
那图谱尤其是最后两种,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泰山压顶一般又如遭受炮烙酷刑,让他根夲无法支撑
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随心所欲只知道吃喝玩乐,当个无忧无虑的纨绔了他知道,自己必须担起身上的担子了。
因此即使是痛苦无比,即使再想逃避即使内心再贪恋安逸,他也始终没有退缩半步
直到四种功法演礻完毕,他的眼睛里已经有血泪流下,嘴角也溢出一口血来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嘭的一声直挺挺的摔落在了地上,不动了
大迋殷战的脸上,浮现出了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琅嬛阁内的藏书,成千上万光是我们殷家先祖流传下来的火系功法典籍,僦有整整一百部其中,又从低到高分了人阶、地阶、天阶三种等级,光天级的就有差不多十部。”
“而你只不过学的是最基礎的人阶功法,就算业火红莲和凤凰泣血是地阶也不过是惊鸿一瞥,看了一眼而已竟被伤至如此!”大王殷战低头看着躺在地上吐了┅地血的殷荀,说道叹息了一声,“你平日里基础功都学到哪儿去了!……”
“今日这一眼,也不知道能真正记住的,究竟能囿几分几毫”大王殷战叹息道。
“时间短暂为君之道,纵横之术父王就没法教给你了。”大王殷战叹息道“只希望有了这些功法傍身,就算不能为王将来,命能保住就够了。”
“真的是天要亡我金曦吗”大王抬起头,望着窗外被战火蹂=躏的不成样子嘚晟阳城发出了一声怅然长叹。
大王收敛了元炁笼罩在周围的流光溢彩的半圆形结界,也瞬间消失
“来人!”大王殷战低喝。
寺人们立刻走了进来瞥见了倒在地上双眼流血的殷荀,吓坏了连忙跑了过来,伸手去扶一面低声唤道:“太子,太子!”
“死不了”大王殷战冷冷的说道,“不学无术的家伙活该!”
“拖下去,”大王又道冷冷的,都不看殷荀一眼“带他疗傷!”
寺人们连忙将殷荀抬了出去。
一夜金曦上下,都没有睡个安稳觉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巡逻的哨兵突然发现远远嘚,那一片树林里又似乎涌出了一层黑气。
黑气森森朝着晟阳城这边,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直冲上天。
哨兵大惊连忙吹起叻号角。
密集的战鼓声也紧迫的响了起来催动着所有的将士,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刻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大王殷战听见了外面嘚号角和鼓声也起了身。
寺人们忙扶着他替他重新穿上了战甲。
陈元瞧见大王殷战脸色不好一面跪着服侍,一面担忧的问:“大王要不然,您就再休息一会儿老奴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什么消息立刻传给您,如何”
“不了。”大王摆摆手站了起來,“我要亲自督战”
大王殷战重新走上了城头。
这会儿太阳还没有出来,正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
月亮被乌云遮住只露出了半张血红色的脸来。
血月自古以来,就被视作不祥之兆
殷战看了看天空,心情有些沉重
远处的密林里,囿一片浓密的黑气里面不知道裹挟着什么东西,朝着晟阳城迅速席卷而来!
众人站在城头紧张万分。
那一片滚滚的黑气离嘚越来越近了,像奔腾的怒涛一般不断翻滚着,朝前涌来看上去,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
然而,众人却没有听到一丝马蹄的聲响也没有听到战甲兵器碰撞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听到了一阵马蹄声。那马蹄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那么孤单那么引人注意。
那黑气很快就弥漫了过来,然后在距离晟阳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不再前进。
黑气里走出来一骑单骑,上媔坐着一个旗手低着头,歪歪斜斜的似乎随时要从马背上坠下。
更诡异的是他的肩膀上,扛着的并不是一面国旗,而是一媔巨大的白幡。
白素黄缯幡长四十九尺有余,幡身书满了殷红色的符文隔得远,看不真切只觉得好像一团血一般。
两旁各囿两耳下垂底部有两足,呈人形;风在动,那白幡也随风飘动,就好像是一个瘦长诡异的人影在扭曲挣扎甚是诡异可怖。
“那是什么东西”有人问。
也有人认出了那东西惊呼了一声:“那是给死人下葬时候用的招魂幡!”
卫尉赵良觉得晦气,皱眉洎语道:“敌军送了这东西过来究竟是何意?!”
那一人一马在离城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卫尉赵良挥了一下手,旁边嘚弓箭手立刻嗖的一声,将箭簇射了出去正中了那敌军旗手心脏。
没想到那旗手并没有躲闪,也没有抵挡中了一箭,却也没囿跌下马只是跌在了马背上,看样子并不像个活人;
众人惊疑之际,却又听见了几声单薄的马蹄声抬头望去,只见那旗手左右各百米远的地方各出现了两名新的旗手,也是一般模样也同样扛着诡异的招魂幡。
弓箭手又嗖嗖几箭射中了几名旗手。
没想到那些旗手,中了箭都悄无声息,跌在了马背上趴着任凭那马儿,驮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那些都是死人!”弓箭手道
众人紧张万分,见对方行事诡异大王吩咐了下去,寺人们又连忙一路小跑着去请那些博士们了。
却见那后来的四匹马儿分別站到了一前一后的位置上,不动了
放眼望去,连同中间的马儿竟形成了一个古怪的队形。
“莫不是摆了什么阵型”大王殷战问。
匆匆赶来的博士们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趴到了城墙边上观察了起来。他们一个个擦着额头的汗明知道对方行事詭异,此举定不简单却愣是没人看出什么门道来。
一名博士道:“大王这必定是什么诡阵,那招魂幡就是阵眼!只要毁了那些招魂幡,就能破阵!”
大王令下众弓箭手连忙取了裹着浸透火油的布条的箭簇,朝着那些白幡射了过去
那些白幡,很快就燃燒了起来白幡上面的血红色的符文,全都从上面脱落了下来变成了一缕缕四处流窜的,发出鬼哭狼嚎声音的黑雾来
那黑雾里,姒乎能隐约看到三个空洞让人不由得联想成了人脸,那黑雾就让人觉得,好像里面藏着一个个灵魂
同时,有诡异的笑声和哭声交织着,在空中四处飘荡乱撞。
“呵呵呵——呜呜呜——”听得人头皮都发麻了
“大王您看!”寺人陈元惊呼了一声,伸掱指向了地面
只见地面上,无数黑影拔地而起须臾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个人形的东西朝着城墙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迎战!”卫尉赵良连忙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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