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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文学史》练习题参考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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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毛泽东诗词集》杂想之七
读《毛泽东诗词集》杂想之七   《念奴娇?昆仑》(一九三五年十月):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大气?想象?成功之作  这首长调可与小令《蝶恋花?答李淑一》并称为毛词的双璧。假如单在长调里排座,第二位也许该数到《贺新郎?读史》。《昆仑》把毛大气磅礴、想象雄奇的特点表露得最为充分,简直像皮球打足了气似的,你不拍它它都自己想蹦。《沁园春?雪》里,气魄同样大,想象便看不出怎样突出。  古代先辈里,最有气势的数苏东坡、辛弃疾、陈其年三家,我阅读的印象,他们全赶不上毛的大气。前人曾把苏、辛做过对比,说苏如"衣冠伟人",辛是"弓刀游侠",大概指苏比较平整、文雅一些,辛颇有点儿放荡、粗野了。汉朝名将李广与程不识同时,史载程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而李"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打起仗来,李随时随地,变化出奇,可想程正统,不会那样不守规矩。这两人不妨借来揣称苏辛词境的一个侧面。东坡没打过仗,辛幼安打起仗来,像也有李广的派头,他曾带一小队人冲进敌人大部队里,把一个叛徒活捉过来,这事也可跟李广夺胡儿马比美。苏对婉约派革命,以诗为词,在传统看来,已经很粗野了,所人连他的弟子也说他不是"本色"当行;辛更以骚为词、以文为词,越加不堪。不过,都还比不上陈其年走得远,他粗得简直像绿林好汉,骠悍野性,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痛快淋漓。他风格变化多端,几乎所有婉约派的风调,在他那里都找得到摹本,可见雅起来,他也并不怯场。他那枝笔像有魔怪附身的,能把一个事物、情感、思想写得穷形极相,原形毕现,决无格格不吐、一间未达之憾。他具有把握笔的超凡能力,这是非常罕见的才华。单论笔力之重、笔力的刺激性、煽动性--也就是说,直接触发力,不唯毛赶他不上,苏辛也要喘着气才跟得他上来。从婉约派的以词为词,到东坡的以诗为词、幼安的以文为词;从衣冠伟人到弓刀游侠、绿林好汉;这是个由内缩而外拓的过程,同时,相连带地,也是个气魄不断增大的进程,因为它涵有突破束缚的趋向--陈其年的气魄超过苏辛,不过,他的气魄猛,毛的气魄大,性质大不相同。借古代的说法,陈秉有的是"霸"气,毛可称得起"王"者之气。毛的大气,得力于他政治家的气质、身份。诗能在这个意义上占政治的便宜,是大好事,只要政治不得寸进尺,插手诗的评价。诗跟政治其实无妨互相揩油的,比方政治家因为有诗歌素养,因而另具魅力,对他从政,无疑也有帮助;《左传》里记政客们折冲樽俎,就个个满口背《诗》,弄得政治有点儿民间赛歌会的意味,比当今打的官腔有趣得多。毛那样大气,咱们也不必小气,这点便宜咱们也乐得让政治去捡。  这首词的下片给人印象很深。"倚天剑"之类意思,是古来的常谈,早普及为公器,诗人家家都可用得,不算抄袭,没人来管是非。毛所佩服的作家李贺便说:"踏天磨刀割紫云"。宋玉只说:"长剑耿介,倚天之外。"李贺换剑为刀,并且添油加醋,补充了许多细节:脚踏上天庭,而且正大刀阔斧地磨这刀,预备去割紫云。这样写来,便活灵活现,煞有介事。他的重点好像不在"割"字,而在"割"之前的"磨";不写已完成之事,只写要去完成之势;好比"出拳前的缩拳"、引弓待发的那一刹那,愈蓄有即将打出的惊险之势。钱锺书在《读拉奥孔》里详论过莱辛"富于包孕的时刻",也许我对李贺这句的体会,出于戴了钱氏的有色镜,未见得合于李贺文意。古诗《木兰辞》有"磨刀霍霍向猪羊"一句,李贺这句也似闻得见霍霍刀响,有种威慑力、血腥味。"磨刀"这个补充,当得起俗语"磨刀不误砍柴功",并非多余,而很有实用。毛的写法与李贺完全不同,他只简洁地把剑抽出来,轻易地把昆仑"裁"为三截。他的笔性与李贺迥异,没那么锐猛,不注重刻画,所以穷形尽力的"磨、踏",他便不感兴趣,像不屑使那么大傻劲儿。他那个"裁"字气质平缓,显得举重若轻,不费吹灰之力似的。倘叫李贺用来,大概会换上"割、削、斫、切"那样动感、力度很强,音色尖利斩绝的字眼--古代语音甚至当代好些方音里,这四个字都属入声,一种最突出特殊的音调--可是,这样写法也就见得使出吃奶的劲头、浑身的解数,不如毛的从容大气了。我觉得对照着读,李贺那句显出点儿伧父气--当然,我们不必对照着读,因为李贺的句子别有好处,只对照这个侧面,以他的下驷敌毛的上驷,对李未免不公平;我只想借此见出毛的特点。毛继承了古人的遗产,他不是败家子,而把这遗产经营发展,那柄代代相传的古剑,给他用来割昆仑,构成伟岸恢宏的气象。在他另一个著名的想象里--《答李淑一》--他请出嫦娥吴刚,也借助古人已有之物。他很少一空依傍地创造独辟的景象,而往往扶着前人的肩膀走路,把前人建好的房子再加盖几层;这表明他保守的倾向,也表明他缺乏征服陌生事物的笔力。  这首词里,毛成功地表达了他的思想,他把昆仑裁为三截后,"一截遗欧,一截赠美",好使"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读者立即知道这是"大同"理想;联系到他的事业,这大同理想还不是《礼记》里幻想的那种,而是马克思设计的那种。当然,马克思得以在中国传播、托根,很可能与《礼记》那个古老理想深入民族心灵有关,康有为曾依傍那个理想,直到近来讲"小康",名字还从《礼记》那段里摘出来的。叫人惊异这个以流变不居著名的世界上,会有那样顽固的继承性;我也隐隐由此想到,一个学说在民众间的传播,往往不在于它论证得使人信服,而别有更深微幽隐的因素,任何时代,群众都没有从学理上了解过自己所信奉的理论。当然,词不是政治学说的论文,它也不可能向我们介绍大同理想的细节,所以,通过昆仑这个意象传达的大同理想,其实还是个两面派、具有兼容性,既适合《礼记》那个本土的型号,也适合马克思那个舶来的型号。我们得参照作者的平生、思想,才能给这个理想贴上特别的标签--这是文艺写作天生具有含糊性、作者的限制不可能天网恢恢的一个例子,同时也是读者具有理解主动性的一个例子。  这首词毛也做了自注:"昆仑:主题是反对帝国主义,不是别的。改一句:一截留中国改为一截还东国。忘记了日本人是不对的。这样,英、美、日都涉及了。别的解释不合实际。"他讲主旨是反帝国主义,正像他注《沁园春?雪》讲的"反封建主义的一个侧面"一样,没讲得具体。帝国主义至少可以分别出两咱意义。一种是到中国来搞瓜分的。写这词的一九三五年,欧美在中国都有旺盛的势力,日本尤其张大了狼样的馋嘴,爪子都已经伸进来了。红军正进行的长征,口号便是北上抗日。另一种是马克思主义定义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共产主义当然得打掉它才会成功。就第一种而言,反帝是民族、爱国主义的反帝,它不要求打到帝国主义的家里去,只要求帝国主义别打到咱们家里来。近百多年,中华民族最重大的任务莫过于此,共产党大半时间主要反的也是这一帝。就一种而言,反帝是共产主义的反帝,它胃口大得多,帝国主义在自己家里也呆不稳,非得连它的老家端掉,变为天下一家。词里没有提供第一种反帝的意象。不过,稍拐个弯,它含有第二种意象。经毛一提示,我们立即想到欧美都是老牌子的帝国主义;把昆仑向那里送货上门,无异把共产主义的大同理想覆盖那里。毛在长征途中写这首词,论理他首先想到的该是反瓜分之帝。不过,具体一首词的写作,未见得跟一个长时期的思想完全合一;一个长时期的思想,也并不时时刻刻贴在心上撕不下来,像好些风湿患者贴在太阳穴的膏药似的。我印象里,不少解释家害一个死心眼儿的毛病,把首首诗都跟作者某时期的思想主调、事务主流死扣在一起,不容许作者在诗里为自己分一下心、喘一口气,像要把作者活活憋死在那里。实际上,一个人的心灵生活、日常生活总是侧面繁多、变化不定的,决不像解诗家的心眼那样死。这些活泼泼的侧面都可能在诗里流露;同时,诗本身还受当下景物、题目、形式、甚至应酬需要的左右,它跟作者的心灵不完全是同一回事。我们在这里,也不必定要根据当时的大事,论证毛注的"反帝"是第一种意义,来跟毛为难;毛含糊的话能在词里找到解释,那便行了。  毛自注的下半段说:"一截留中国改为一截还东国,忘记了日本人是不对的。这样英、美、日都涉及了?据《毛泽东诗词集?出版说明》,这些话写在一九五八年。看来一九三五年初写此词时,毛甚至都没想到日本,无妨把这事拿来做证,说明毛立意不在第一种反帝,而在第二种。写自注时,毛想起了遥远的日本,却忘记了眼皮下的文艺常识。他又跃跃然想做地理教员,指着地图册来一一列举帝国主义国名。诗不必面面俱到地念花名册,像教师上课点名似的;只消举出代表,以偏概全,叫人知道意在一锅端便可。假如条件允许,把日本补上,当然也无妨。可是这里的格律窄狭紧凑,匀不出那个小岛国的席位。毛只好把不着边际的"东国"来包指日本、中国,结果日本那个小岛没浮出海面,中国这片大陆反而淹下水面了。况且,他既然这样善于计数,该注意到加上日本,昆仑只三截便要分赃不匀,麻烦还大,他所预言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怕会在他的词里先打起来。杜牧写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句子。我记得少年时候乡居,有位退休教师--他是我的高辈份的本家尊长--跟我谈诗,拿出他写的一篇辩证文章,大意说,寺有五百零三座,要把杜牧的诗改过来。似乎古人也有类似见解,可见"算博士"一族人丁颇为兴旺。杜牧自己大约不会改那句;尽管把虚写换为实写,对这句诗实际也无损,可是我想想象他会偏不改,好跟算博士别扭一下。毛自己要改这句,可能由于政治家的头脑暂时挤走了诗人的头脑,一时迷混。"东国"一个词似乎不大有人把它入诗,有点儿生硬,不知是不是毛自造的;毛博洽,不比我没读几本书,也可能他从哪里见过。总之,它既掩盖国名,还无谓地给阅读制造麻烦,好比光洁的脸上长个瘤子。袁枚曾说诗常改好,也会改坏;不过,我们得承认,即便生出这个瘤子,毛这首杰出作品也不会受致命伤。疏密?苏词?陈词   这首词同《沁园春?雪》、《沁园春?长沙》以至毛所有长调一样,显出一个弱点,便是词意密度太稀。  一首词的句数字数是固定的,即便偶加衬字,只等于兔子长条小尾巴,不改变大局面。在有限的篇幅里,安放多少意义、事象、词藻,每个作家不会尽同。词意的密集度也是构成风格的一个要素,作家们当然有权自主。不过,他们之间的悬殊也不会大得没止境。像世间一切事物,自由总是有限制、限度的,彻底的无政府主义不适合人类社会,也同样不适合别的场合。形式本身对密度有天然的可能性限制,你没法超越;文艺传统和阅读习惯也会培养大致的密度范围,过于轻视它们,作品便自己把自己贬出这个形式之外,等于自动出局、弃权,大家也不把你当正主儿待。作家可能不会清醒地选择什么样的密度,不过,他的写作经过他的阅读浸润、为阅读所栽培,传统下意识地潜蛰在他的艺术感觉里,趁他不知觉间从笔下溜到纸上,两个作家之间密度相隔因而不会太远。尽管如此,词还是提供了相当大的空间,满足作家不同的密度倾向,也让读者可以比较、评判他们。词意太疏或太密,都不见得讨读者的喜欢。要把词写得密挤浓酽,势必把每个字眼一当十用,榨得它精疲力竭,文字省之又省,很可能导致晦涩难解;读者也受到过于沉重的压迫,喘不过气来,读得几句,便生倦怠。词意太疏,又容易显得肤廓、空洞、轻飘,读者觉得太没压力,不过瘾。读者是顶难侍奉的,我们乡里有个俗话,讲小媳妇难当婆婆的意:"冬瓜没刮皮怪没刮得皮,茄子刮了皮又怪刮了皮。"读者就像这么一位刁婆婆--不过,冬瓜本该刮皮,茄子本不该刮皮,这位刁婆婆怪得有理,作者也埋怨不得。毛不爱用词藻来涂脂抹粉,也不爱用众多的物象来刻划一个主要意思,他意义的稀薄因而没有别的手段稍加补救,好比秃子连帽子也不戴一顶的,愈显得突出。古代大家里,苏东坡要算词意稀疏的一位,他有风格"疏快"、"俊?的一面,便与词意不壅塞直接相关。可是,把他的名作《念奴娇?赤壁怀古》跟毛这首《念奴娇?昆仑》比较,前者还显得密集许多--我们得提到,《赤壁怀古》在苏词里决非密集之作,免得占毛的便宜。如果不说《赤壁怀古》偏于疏,至少得讲它持中庸之道,保有苏词的正常密度。这首词人人能诵,我还是不厌其烦抄一遍,便于对照: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毛词的首韵跟苏相当,气概也相类。第二韵苏指出赤壁的位置,讲明是"三国周郎"的赤壁,还特别交待自己是听别人讲的--因为东坡凭吊的地方实际并非周瑜火烧的那个赤壁,不过苏要借题目做文章,少不得张冠李戴、指鹿为马了。苏有三个意思,毛只"玉龙飞起、搅寒了天"两个意思。第三韵又相当。第四韵毛只一意,可缩为"功罪谁与评说";苏讲"江山如画",然后想起从前在江山里活动的豪杰,有两个意思。虽然"豪杰"指三国火攻那一战的"人物",不完全等同于首句概述的"千古"以来给"浪淘尽"的"人物",我们终觉这两句稍稍重复,把词意冲谈了些。权且认为下片首韵大家扯平。次韵苏写了衣着、谈笑、灭敌三意,还把"灰"和"烟"两个物象来刻划火烧之状。毛的"倚天、抽剑"恐怕只能算一个意思,甚至"拿剑裁山"整个地要算为一意,就算他共写了两意罢--这里有个阅读里不引起注意的细微末节,像"倚天抽剑"这样的烂熟语,我们一滑便过,不会细致地感到它有两个动作。我们对这些熟语的理解早已完成,这时只消从库存里提出大意,小节懒得再加理会。这是语言磨损的一个例子。又如成语常有很曲折的故事、繁杂的结构,但是,我们对成语总是囫囵理解的,从不注意它自身的复杂性。熟语比方熟人,我们只瞥一眼,便了然于心;不比生人,我们自然而然地把他用心打量、估量,揣想他的个性意图,以便决定如何跟他交道。磨损的语言也可以修复。"焦头烂额"常用来形容忙乱,我们见了这词汇只知它意指忙乱,而没心思细辨它所用的事象:"头焦"了、"额烂"了。只消添加一点儿小引子,比如写作:"忙得就像失了火,否则他们不会给烧得那样焦头烂额";由于失火的比方勾连"焦头、烂额"的模样,这个熟语已经尘封的意义立即拂拭出来,沉睡的事象也惊醒过来,使我们注意到它形容忙乱其实很形象。这也好比一个容貌久已不被注意的熟人,有一天忽的穿件新衣,刺激得我把他的长相重新端详。苏东坡这首词里也有讲火的一个词:"灰飞烟灭"。不知道东坡之前这个词是否也已成为汉语里的熟人,专用来指"消失";假使它也滥熟了,那么东坡这句也算得修复,他把它来描摹火攻之状,虚用的重作为实用,变虚的意义重又着实,好比老人返老还童,再次风度翩翩,精神可爱了。前边所举李贺的"踏天磨刀割紫云"也包含"倚天抽剑"的修复,换倚为踏,换剑为刀,不但抽而且磨,都惹得我们回过头来细细理解已经钝掉的那个常语。久用而贬值、熟视而无睹的意义重新放光了。毛对"倚天抽剑"的修复不在这一韵里,而在下一韵里,要到他把山做人情送礼时,倚天剑这整个意象才由旧人摇身一变而为新秀;他一直没有修复倚、抽那些具体动作,只把整个意象激活了,他也不须修复具体动作,便可完成他的词意;他倘真盯着近视眼去修补那么小的细节,我们还觉得跟他大气的作派不顶配--我们接着便看毛的下一韵。毛的三次"遗赠",基本上只是一个意思的举一反三,远远敌不过东坡的"神游、笑我多情、早生华发"。毛的末韵里,"太平世界"可以删去,只是环球的重复;苏的末韵出来两个意思。毛的《沁园春?雪》与辛弃疾的《沁园春?筑偃湖未成》结构很相似。辛词道:  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缺月初弓。老合投闲,天教多事,检校长身十万松。吾庐小、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争先见面重重,看爽气朝来三数峰。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户,车骑雍容;我觉其间,深雄雅健,如对文章太史公。新堤路、问偃湖何日,烟水鳎  毛第一韵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近乎重复,"风光"两字也几乎可以点繁;辛有三意,"万马"虽是比喻,同样提供了形象。第二韵毛极相似地写了长城、大河的景观;辛湍直下而珠倒溅,桥横截象月初缺,还重叠地把"弓"来形容月,提供了四意五象。接下来,毛照旧写雪景,辛词转到人事,意思也比毛曲折。再下来毛还在概写雪景,有两个意思,辛出来三意。下片开头那韵,毛花一句重复上片结句,辛有词藻极密的两个意思。下边两韵,两家处理得非常相似。毛花四句写重复的一个意思,再三句差不多还是那个意思;辛前四句拿谢家磊落、相如雍容描摹了山给人的两个侧面的感受,再把太史公写山的另一副面目。两人所写同样的象点鬼簿,专抄古人的名字,可是效果迥然不同。倘把辛的《沁园春?将止酒》来比,毛照样吃大亏。也无妨把苏的《沁园春?孤馆灯青》比毛的《雪》、辛的《念奴娇?野棠花落》比《昆仑》,结果没有两样。  相对说来,毛《贺新郎?读史》词意较密。但也还掉在苏辛后头。陈其年曾与朱竹合刊《朱陈村词》;豪放派那三家村里,毛还没进过"陈家"。我下边把陈其年的名作《贺新郎?纤夫词》跟毛的《贺新郎?读史》并抄在一起,算给他们做个介绍;耐得细烦的读者无妨听听他们的交谈,自己比较一下。毛词:  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几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至饔螅峦醴芷鸹踊祁帷8栉淳梗桨住陈词:  战舰排江口。正天边、真王拜印,蛟螭蟠钮。征发棹船郎十万,列郡风驰雨骤。叹闾左、骚然鸡狗。里正前团催后保,尽累累锁系空仓后。弁啡ィ乙∈郑俊稹鸬净ㄇ〕扑煨恪S卸∧小⒘倨缇骶菁洳「尽"此去三江牵百丈,雪浪排樯夜吼。背耐得、土牛鞭否?""好倚后园枫树下,向丛祠亟请巫浇酒。神佑我、归田亩。"  我不再把两词一句一句对比着给他们算细账,那好像打扑克似的,你压我一手,我压你一手,未免机械繁琐。无妨换个方向看看密度问题。陈词记录了征牵夫那整个事件,包括朝廷出兵、诸王受印的大局,战舰待发、巷闾骚乱的情形,牵夫被抓的安顿、表情,夫妇告别的场面、对话,甚至时季也没遗漏。同时包括想象里拉纤的状况、挨打的滋味,以至家人向神灵的祈祷--这是透过对话转告出来的。事情的全景、事件的背景、以及事后的前景都一并收纳,真是俗语所谓"头发胡子一把抓",或者贪官纳贿,不分巨细统吃的。词的题材上承杜甫三吏三别的传统,用笔着力刻划,这也是杜韩一脉的强项。《贺新郎》一个词调共一百十六字,杜甫那六首诗只一首短于它,一百字,其余都有百五六十字。杜诗往往只取一个人、一个点、一个侧面,他细嚼慢咽,不学陈其年饕餮鬼似的来者不拒--因为这太难了。韩愈刻划景物时爱用比,这词全是毛所不喜的赋法,与杜甫更为接近。词最大的特点是,提供了层出不穷的精彩细节和画面--这正是它极其可味、可贵、甚至可畏的地方。它细节画面的密度,比得三吏三别像害了贫血症。词要写那样繁多的侧面,居然犟头不用概括,非挽硬弓、驯烈马,偏用细节来个现代战争里的地毯式轰炸--我想有创作经验的作家看了,定会挢舌不下。无妨细看这里边的画面。朝廷出兵,只是副笔,本可写意地带过;他写得细致到拜的印,甚而印上边的饰物--"蛟螭蟠"屈。里正催捉,连"鸡狗"他也不放过。捉了便罢,他还要讲明是锁在"仓后"。挨捉的动作,"弁"是旁人看得到的,不敢"摇手"只是作家对纤夫心理的估计,他不甘心留在虚幻的心理里,非借手的动作把心理变为画面。以后受苦的情状,什么"心摧泪如雨"呀等等套话便可凑数,他不肯,具体到"背"挨"土牛鞭"打,真是一点儿不含糊。求神的时候,得"请巫",巫得"浇酒",这些丁男都嘱咐到了,连"祠"所在地"后园枫树下",作家也摄出来,置诸纸上--这样唠叨的嘱咐,同时正活画出生离死别时人物的恋恋心理。写法这样地细密,作家那支生花笔,等于女人那支绣花针了。"摇手、锁系空仓、土牛鞭打、巫浇酒、神佑归田"这些顶真切的典型细节,旧体诗词里很少用到,他写来毫不费力。词和格律诗的句数、字数、平仄有限定,要它们来做这项工作,比古体诗尤其吃力。陈写得这样眼见、耳闻、心想的逼真地步,就我短浅的见识,还不曾遇到,无论在陈之前还是之后;这首词叫我想起现代的小说,还得是好小说--也许我的感觉有点儿夸张。词的劲力全使在细节画面上,作者没打算正式发感叹,只见缝插针,几乎不费篇幅地夹进个"叹"字。细节和画面引起的密度往往要比概括、感叹、议论大得多。我顺手牵羊,举陈词里一个本地风光的例子:"稻花恰称霜天秀。有丁男、临歧诀绝,草间病妇。"表面看来,它像只讲了作别的情节和时间。可是,"丁"男跟"?妇相对举,"丁"男是能干活的,"病"妇不能,而分别恰在"稻"穗扬"花"的时候,可想病妇没法收割。"草间"像只顺笔写出作别在路草边。不过,草间也指"偷活"。吴梅村是陈年代相接的先辈--他们好像还有交往,不过这点我记不清了--吴的《贺新郎?病中有感》便在同一位置讲"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陈词里不能收割的病妇能偷活几天,作者打了个问号,只是用间谍的隐形墨水打的,打在文字的背面。我自己阅读的感受,毛所不喜的赋法,在较实的程度上包涵的内容比"比兴"可以大得多;比兴的含意在较虚的程度上、与读者个人经验和思想有关的点面上,可能引发的想象是赋无法相比拟的;但是在具体内容的密度上,赋写出的细节画面能留下好些空白,由你来补充,这个补充不会出现理解自由那一类的歧义。我举出陈的这首词,一来为了见出毛的风格,毛不会用赋法这样来刻画。二来呢,也想看看,在词的传统里,密度可能达到多大;它可以做个感觉上的座标,便于了解在实际的阅读里,我所讲毛的词意稀薄,到底是个什么感受。有些高头讲章似的理论,放在口里谈论起来震得人耳聋,写在纸上也吓得人身子变矮,只想向它叩头。我近视浅见,对它们没有偏嗜,我只巴望有那样的理论,它的形式未必衣冠楚楚,可是,它渗入自然的心理里,融为写者的写作感觉、读者的阅读感受。  毛的《贺新郎?读史》里?为问几时猜得"一句,没能增加意义,也无补于风致,不妨点去。下片开头十八字只讲读了没有收获,也有点儿浪费。他《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徽?,三组几乎同意,简直像古人讥笑作文累赘的"久矣夫,非一日矣。"他知道一万年太久、光阴迫促,可是写起词来不怎么节俭自己和读者的光阴。我不必再举,因为我浪费读者光阴的劲头早胜过毛了。在其它稍有名的作家那里,我们看不到像毛这样疏薄的词意。我读毛词时,老觉得它特别短,疑心他漏掉了句子,细看才明白,由于词意贫瘠的缘故。  《昆仑》和《雪》大气包举,一下子把读者的吸引力夺走了,这个毛病因此蒙哄得过。我们更留意到,两首词的下片结构如出一辙,仿佛双生。《昆仑》下片起头,把"不要这多雪"承上,把"不要这高"启下,然后通篇只是"不要这高"的生发。《雪》把"江山如此多娇"重述上片,把"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引下文,下文也只是它的引申。不过,《昆仑》里"不要"这个词的语气上包含对上片的整个转折;借助这个转折,词从上片那个对昆仑作描写、评价的意义群落,转换到另一个意义群落:在想象里把昆仑裁开赠送。《雪》只由"江山多娇"引出"英雄折腰",同样做了转移,但是,语气上没拐什么弯;它的转折在"惜"字。接下来,两词相同地用极大的篇幅、极疏的词意横跨两韵。"惜"字总领两韵七句,末韵把"惜"字暗含的目的亮出来,只是"稍逊、只识"的逻辑推衍,水到渠成;《昆仑》的末韵,也只是裁山赠山的事理固然,果随因至;两个结句都不含转折。毛写词像汽车走笔直的下坡路,一泻无余,而不像走盘山公路那样左盘右扭、跌宕起伏。他整个下片,基本上只是一个意思的顺承生发,一群意思实际差不多便是一个意思,这便没法作转,否则这个意思会自打嘴巴。转折当然也可看作下句打上句的嘴巴,不过,那是一个意思打另一个意思的嘴巴。毛词意过稀,一首词能容纳的意思太少,本钱不够,便想转也转不了几下。转折是造成顿挫沉郁风格的主要艺术手段,毛词很少能引起人品味甚至回味,就源于他没有充足的意思作转,他的意思不含转折的特性。他情感高朗而不深沉,他乐观而不悲观。乐观一个倾向的感情趋于发散,像气体结不成块,随时上逸;悒郁一个倾向的感情趋于沉凝,像水顺势向下聚落。发散便一泻无余,沉凝的东西会百转无尽。我们常说"回肠九折",贴切地描摹出向下的那个心理特征;毛那一路的情感也许便近乎另一句粗鄙的俚语:"直肠子通屁?--大概有人会觉得我用词不恭,可是毛想当不会怪我,他自己在《念奴娇?鸟儿问答》不就说么:"不须放屁"--遗气也不过就是"直肠子"里一泻无余的一股气体罢了。毛情感的性质不利于作转折,他的风格也便跟沉郁顿挫隔膜,巴望他给人以余味,那只表明你知人不明。沉郁顿挫?   词的小号叫"长短句",因为它的句式长短参差,变化不定。它又有个乳名叫"曲子词",因为它最早是与乐曲配唱的。乐曲规定了词的句式、字的平仄,甚至对个别字的限制苛刻到非用四声中的某一声,懂音律的作者更不含糊,讲究到字音的清浊、轻重等等。古代词的演唱方法现在还没搞清楚,似乎跟当今的演唱大不相同。现在一个乐曲,无论配上什么歌词都可唱得,不必管歌词每个字的四声。可是在古代,好像一个曲子中每个位置的音符,对歌词中与它相配的字,都有--或大致上有--四声上的要求,谓之"协律";你写的词不协律,别人便笑你要"拗破女儿嗓"--乐伎们唱不得,至少唱不好。所以写词称为填词,按照乐谱,一个个句式、一个个字来填,近于书法入门的描红。可惜词的乐曲、唱法早已失传--只姜夔留下来一些谱子,大家也辨不出记谱法,好些人变着法儿想把它唱成腔--这样,作者没有乐曲可以依据,便有乐曲,不知唱法,也无从依据。后代的填词,实际依据的是前人所留词作里文字的平仄、句式,这个笨办法有个好处,你便不通音律,照葫芦画样,也不至太走形。好事家把前人同词牌的作品聚拢来,找出规律,然后公布为定律,叫作者拿它自律,这便是词谱。由于在声音和格式上,古代歌词与曲子、写作与演唱互相贴得紧密,近于结为一体,所以,我们现在从词谱中句式、平仄的节奏变化,往往还能窥见乐谱的情感特征,好比从废墟里想象当年的豪华建筑。  一般说来,由于句子长短参差,韵律起伏上下,词比规整的格律诗更适合传达曲折、波动、回环往复的情绪。长调词尤其明显。小令的句式一定程度上只是五七言诗的拼凑,不像长调那样变化繁多,而且它太短了,余地不够,容不下几个转弯;好比女人太矮,便不大容易有好身段、好曲线。沉郁顿挫一个特征,跟词这个体裁的性质天然凑拍,词所以适合制造出它来。古来的批评倾向也给我们造成这个印象:沉郁顿挫被捧为词的最高境界。批评家们用各自的口吻、从各别的眼法接触到这个主题;粗粗地分头听他们讲话,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似的,听得仔细了,原来大致朝向一个东西,好比《庄子》名言"一呼我为马,一呼我为牛",叫来叫去,叫的只是一个人。例如讲词宜曲不宜直,词体"要眇宜修",称赞别人的作品"回肠荡气"、"一波三折",批评别人的作品太率太露、不够沉著,等等,都暗底下勾连着沉郁顿挫。批评家们囿于各自的理论,叫他们看对方的话,也许不大能够解会,像隔着《庄子》里秋水涨宽的大河看对岸,"不辨牛马"的;可是咱们旁边人见得出来,他们的讲法实际颇有贯通,互相间并非牛头不对马嘴。这里也暗示,格律虽然死硬,并非死尸,而有活力;它不但在风格的建立上显出主动性,还暗底下影响评论家的眼光。我不详谈古人关于对沉郁顿挫的看法,这节里涉及豪放派比较多,我只举几则与豪放派有关的评论。金国的元遗山总论豪放派道:"(东)坡以来,山谷、晁无咎(补之)、陈去非(与义)、辛幼安诸公以歌词取胜,吟咏性情,留连光景,清壮顿挫,能起人妙思。"苏氏之学,曾被朝庭禁止,可是北人最为崇尚他,所以元遗山体认得不外行。他除掉指出清壮那个豪放特征,也没有忘掉顿挫那个曲折、波动的特征。山谷赞赏东坡的书法"挟海上风涛之气?夏敬观也把类似的说法品目东坡的词:"东坡词如春花散空,不着迹象,使柳枝歌之,正如天风海雨之曲,中多幽咽怨断之音,此其上乘也。若夫激昂排宕、不可一世之概,陈无已所谓: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乃其第二乘也。后之学苏者,唯能知第二乘,未有能达上乘者,即稼轩亦然。"海雨天风中,杂有幽咽怨断,情绪便不会直来直去,写法无疑也要转折一下。夏批评稼轩,并非怪稼轩不能曲折,他讲的那个"宕"字便含有跌宕起伏之意;而是怪他顿挫得太使劲力、转折勾勒得太刻露,不如东坡"春花散空"的"不着迹象。"这也是对苏、辛词风相异处很真切的领会。从东坡到幼安,激昂豪放的一面加强了,顿挫也更不隐晦了。周济说:"稼轩郁勃,故情深;白石放旷,故情浅;稼轩纵横,故才大;白石局促,故才小。""郁勃"的"深""情",不易讲成直爽、发散的兴高采烈;在"纵横"中"郁勃",也跟婉约派轻柔的郁勃有了区别,所以周济又讲稼轩"沉着痛快","痛快"一词跟婉约派搭不上边的。谢章铤讲辛词"缠绵悱恻",也是对他曲折一面的描述。好些批评家并不特别提到苏辛的曲折处,原因在于,这个特征在先前婉约派那里便是常情,批评家的注意力枪打出头鸟,瞄准着作家异于前人的地方。后来向苏辛学步的作家,往往也只留意到这出头之鸟,发生偏颇。要讲起这个情况,批评家才重视苏辛的曲折,抬出祖宗来吓唬子孙。王国维便讥讽道:"学幼安者,率祖其粗犷滑稽,以其粗犷滑稽可学,佳处不可学也。"谢章铤警告说:"学稼轩者,要于豪放中见精致。近人学稼轩,只得莽字、粗字,无怪阑入打油恶道。""精致"便是叫大家别一味粗豪--粗着嗓子瞎嚎。周济不满"后人以粗豪学稼轩,"因此株连到祖宗:"稼轩不平之鸣,随处辄发,有英雄语,无学问语,故往往锋芒太露。"这个太露与太豪放有关,顿挫得太使劲力也脱不了干系。周济出于这个心态,看东坡时,也别有见解:"人赏东坡粗豪,吾赏东坡韶秀。韶秀是东坡佳处,粗豪则其病也?况周颐论词标举"重、拙、大",讲究"沉著、厚",大体上似乎要求感情诚挚不轻浮花哨,用笔沉静宛转而不快人快语、大喊大叫。这可以从他自己的创作里得到应证。他评贺方回的词说:"苏辛皆极厚,然不易学,或不能得其万一,而转滋粗率、叫嚣、澜浪之类。东山词亦极厚,学之却无流弊。"他看出苏辛感情、用笔都曲折、回环。南宋的刘过号龙洲道人,他"流落江湖,酒酣耳热,出语豪纵,自谓晋宋间人物。"刘熙载读他词的感受是:"狂逸之中,自饶俊致,虽沉著不及稼轩,足以自成一家。"他认为刘过沉著不够,原因给冯煦一语道破:"龙洲自是稼轩附庸,然得其豪放,未得其宛转。"宛转者,曲折也。夏承焘与张璋同选一本《金元明清词选》,书的前言不知是否出于夏先生手笔。前言里有一段跟刘过相关:"元中叶诸词家中,刘因、许有壬、张翥影响较大。刘因的《樵庵词》笔力雄浑,逼近东坡。许有壬的《圭塘东府》境界高远,有长枪大戟意度;然而多用直笔,蕴藉或有不足,风格与刘过为近。"太直、不够蕴藉,这类话刘熙载和冯煦一定听得顺耳、点头。前言还评陈其年"雄爽有余而沉郁不足";推重东坡的知音元遗山时,特别夸奖他"有一种慷慨低回、直切而沉郁的境界";这里的用语都跟我们一致了。《词选》前言的作者,确是词作的好读者。讲沉郁顿挫为词里最高境界,当然主要指长调而言。可是,小令里,这个倾向照样是主要势力,不过,小令拐弯余地不足,批评家的讲法也便有异,这个势力往往从反面见出来。小令里,过于纤巧、轻浮、直露的风调历来受到屏斥,同样要求感情沉厚、绕着圈子,讲话隐曲、卷着舌头。有时候,评论家会对"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这类直得像情人对面发誓的句子异常赞叹,这好像表明情感笔法的"直"受到尊敬,实际恰恰相反。如果词里铺天盖地全是直,那么,这样的句子大可能淹灭其中,浮不起来,评论家看它不见,至少看它不见得特别打眼。正由于整体的气氛是曲,这样的直才异军突起。它的情感炽烈得异乎常情,我们会感到作者给这情感逼得紧急,连曲说也顾不上了。"曲"没有正面把这类句子牵到评论家的赞美里,而是从背后把它踢进去的。  沉郁顿挫受到推崇,不论豪放一路,还是婉约一路。当然,表现在豪放里的沉郁顿挫,与表现在婉约里会分出不同的面目,产生相异的效果。豪放派由于笔势更为高远、笔力更为粗重,情绪更为激烈,作转折时,力度、幅度都自然较婉约为大。假使讲豪放派"顿挫",婉约派也许更宜用"曲转",讲婉约派像"流水",豪放派便像"屈铁",一个用笔方一点儿,一个圆一点儿。辛词是沉郁顿挫的典范,相对说来--至少表面看来,东坡稍弱。不过,东坡的杰出长调,几乎都有极重的顿挫--这句话也许可以推广到词史里绝大多数杰出作品--这个现象颇耐寻味。我觉得这并非巧合,而恰恰是沉郁顿挫把作品推托进杰作里。东坡写词不像毛一口长气地只写一个不拐弯的意思,他的词意老在转折,至少转移。词意的转折,往往连带感情的变化;好比河中的船,会随河流的曲折、波浪而回环、起伏。同时,无妨这样说,不须词意、语气上明白地转向对立面,仅仅情感色彩的变换,实际便已是一种转折,它把一种感情倾向否定前边的感情倾向。我们偷懒省事,就地取材,比较一下毛和苏的《念奴娇》。  苏词的内涵并不简括,它安排了三个主角:大江明月这样的自然景观、古代的风流人物、作者自己,三者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词的脉络便是编织这个三角关系,感情的变化也附丽于这个脉络。"大江、明月"都是终古不变的物事,至少无妨想象它们不变--文艺传统正把它们用为"永恒"的意象。我们不举别的例子,单看东坡自己的供状。他写《念奴娇?赤壁怀古》的同时,还写有《前赤壁赋》:"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如彼,而卒莫消长也"。"大江流日夜",江水"不舍昼夜"地流逝,可是江本身老在,并未流走。"月有阴晴圆缺",而月本身并未消灭,甚至并未消长。"风流人物"便相反,无论怎样轰轰烈烈,终究短暂、终归于消逝。苏词一开头便老实不客气地泼一瓢冷水:"大江"的"浪"淘尽了"千古风流人物"。我们心底里一直以来的成见,风流人物气概伟大,不可一世;可是,他们称雄也不过一世,东坡把大江的伟大一棍子便打掉他们的气焰,压得他们极为渺小,不值一顾似的;因为他们短暂飘忽,而大江永古不易。这是对我们成见的一个转折。这句声调高昂,气势很足。解诗家们看到这一点,然而,从未注意到,这个气势是以贬低风流人物为代价的,跟后边歌颂他们伟大的那股气势,性质上相反、情感上对立。解诗家们没能解释这个矛盾,因而也便没可能理解这首词。在起句里,作者跟永恒的自然景观认同,来蔑视风流人物。接下来一韵,渐渐切入一个具体的时代、那个时代的人物,而不是起句里笼统包罩的"千古风流人物。"感情较为平稳,不过,"三国、赤壁"之类字眼,气概依然不很小。再一韵写景,笔势激烈蹈厉,感情陡然振起;所写便是火烧战场的景物,作者心理上愈发沉入到具体的那个时代中去了。末韵把这江山景物与当时在江山里活动的人物并提,上一韵写景实际可看作对这句豪杰的隐喻,景物的雄伟也就是人物的雄伟,景物的伟大也感染我们,勾起我们那个成见:在其中活动的人物当然不会孱懦。作者这时已经背叛"大江",向"风流人物"投降了,他跟人物认同,由蔑视变为吹嘘。完成这个转向,东坡花掉三韵,煞费苦心,由空泛概指的风流人物,渐进入具体的人物,他们具体演出的场地,一步步把我们催眠蛊惑;而且拿景物做障眼法,借着景物的品性引出人物的品性;便这样,他偷梁换柱、偷天换日。我不认为东坡用技巧刻意地蒙哄我们,他不过追踪了自己心理活动的脉络,他无意蛊惑我们,而在蛊惑自己,我们在旁边也跟着给催眠了。于是,一到下片,东坡忘掉自相矛盾,而兴高采烈地替风流人物当鼓吹手。他直讲"雄姿英发",勾勒上片末句含而未露的赞颂。接下来写周郎"羽扇纶巾","谈笑"之间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赢了那场大战,愈把周郎吹到半天云里。情感也坐直升飞机似的,一个劲儿攀升。从"故国"开始,催眠术失效。他到故国--从前的三国时代--的那番"神游",就像梦游给惊醒。他从无保留地认同风流人物这个立场里退出来,回到开篇认同"永恒"之物的立场。感情像从直升飞机上投炸弹似的,急遽下落。他讲:自己为已经消逝的人物这样发声动气,激奋不已,唱叹不置,弄得头发都成少年白;旁人要笑自己--实际是自己笑自己--太多情了。言下之意,跟永恒之物相较,风流人物飘忽变幻,渺小得可怜,值不得花费感情。写这词之先,东坡刚经过乌台诗案,差点儿送命,给贬到赤壁附近,这是他政治上的惨重失败。所以"神游"三句,也可能包含这样的意思:同周郎那样的成功者比较起来,自己败得简直不成人子,作什么为他们那样耸动情绪?岂不可怜可笑。不过,无论是别人到手的功业,自己没到手的功业,甚至向功业伸手的愿望,都同样地渺小、虚浮不实。所以结句他把"人间"--风流人物、愿望、失败等等--与"江、月"做个对照,感叹"人间如梦",唯"江、月"永恒真实,还是酹它们一样樽罢。"人间如梦"只是滥熟语,而这里下得特别精当:梦是好的,可惜是假的,大家巴望美梦成真实,及到醒来,真实亦不过一场美梦而已;同样地,伟大是可爱的,大家所巴望的,可惜跟"江、月"冷静相照,它不过渺小飘忽而已。古代西方人把圆视为最美的图形,因此认为天体运行的轨道全是圆的。中国古代的道法、文法也讲究圆。东坡词的结尾也回到了开头,"如常山之蛇,自啮其尾",成个圆圜,章法一定会叫好些古代批评家满意。不过,结尾与开头感情色彩极不相同。东坡经过与豪杰们认同,便再也不可能像开头那般蔑视他们了。他跟豪杰们志趣相同,血脉相通,他们给流逝、消灭,他有物伤其类之痛,豪杰们的命运便是他自己--以至整个人类的命运。从本性上看,人类是自我中心主义者,患有先天的自大狂症,它极自然地觉得人类、人类的事业无边地伟大。可是,东坡的理智提醒他,这个伟大毕竟只是虚妄。他没奈何地靠近"江、月"的立场,而无从扭转自己的情感倾向,他对如梦变灭的那些东西,满心的哀悯和悲伤;就好比被协迫的投敌者,看着敌人残杀自己同胞时的态度。所以词会那样情绪迷茫、复杂地结束,既有找到月这永恒者的安慰,更有自己、同类不能永恒的无奈、惘怅;留下深永的余韵、引起深长的思索。  这首词有个深层的框架。东坡是古代传统那类的"哲人","天人之际"是他思索、体悟的一个中心。"天"和"人"极不相同,意指道、宇宙、存在的那个"天"终古固存、永恒不灭,而"人"飘瞥无常。无论想"明天人之分",还是想把"天人合一",前提都因为天不等同于人,否则天人无从分而为二,天人也不必合才为一。理智上,东坡明白天人这个分野;而本性上,他像一切人类,为自大狂所支使,要把人看成、希望人达成无上的伟大、唯一的伟大,盘踞上"天"那个层次,像"天"那般永恒。这便发生矛盾。是遵从事实、理智去蔑视人,还是遵从本性、企望去夸大人?东坡只好依违两端,彷徨不定。正是这个矛盾给《赤壁怀古》提供了哲学骨架,词不过这个矛盾的艺术表达,替这个骨架敷上文学肌肉,使这个逻辑的干瘪骷髅变得活色生香罢了。"明月、大江"是"天"的发言人,"豪杰"是"人"代表者。情感等于这肌肉里的血液,顺着它流淌,随着作者忽左忽右的态度而摆动。这个矛盾也提供内在的张力,使情感的曲折流变不但具有可能性,而且富于感染力。前、后《赤壁赋》一贯称为姊妹篇,实际上两者没有多少血缘关系,顶多算收养的姊妹,顶着一个姓而已。《前赤壁赋》跟这首《赤壁怀古》才真的是一胞所生;体载不同,无妨称它们为"姊弟";不过,似乎批评家们没有注意到这点,活生生地把这对姊弟骨肉流离了。《赋》和《怀古》关心的是同一个问题,"永恒者"与"流逝者"。也选用相同的材料:赋里的一个人物"客"挑起讨论,便说赤壁之战中的曹阿瞒"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感叹自己们"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以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这简直是《赤壁怀古》的改写,连词里那两个意象"明月、长江",在赋里还当它的老角色。赋把词里吞吞吐吐的主旨痛痛快快地讲出来。为了化解"飘逝者"的悲哀,东坡在赋里撇着哲学腔道:"盖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话没讲得细致,我们无妨借助东坡的思想背景,把它补充完足。"不变者"指气、道一类。气聚为形,气散形灭;可是气只有聚散,而自身不会生灭。气的聚散是道的体现,遵从着道,无论气如何聚散,道永古固存。东坡这番话的漏洞在于,"我"是"形"那个层次的东西,气散形灭,"我"也随着寿终正寝。气、道可以不变、永存,而与"我"了不相干,"我"享受不到那个大便宜。"我"一完蛋,体道的主体坠入空无,便连道的永存,也无从体味了。然而,照东坡的说法,因为构成"我"、支配"我"的气、道不变,似乎"我"也便无尽了。把流逝者的"我"抬到不逝者的层次,等同于"永恒者"。这是道家学说的核心,道家要与造物者为友,与天地精神相往还,游于物之所不得遁而皆存,都基于这个站不住脚的跛子逻辑。道家学说最有价值、蛊惑力的部分便在这里,当然,它同时也是个弥天大谎。在这个流变不居的世界上,流逝者们无不巴望找到不逝之物,作为自己的依托,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现实的性质无可抵挡地辩证--流变无常,而心理总在企望、追寻不能落实的教条--恒常不变。宗教之类人们只想归依的东西,无例外地出售不逝之物,否则咱们不会眼巴巴送上门去。当然,一切信仰也无例外用各不相同的方式向自己和别人兜售谎言--我们不追究它们扯谎,只要这谎言能给人些安慰,那便不错。在《前赤壁赋》里,东坡便偷来道家那个狡狯的说法,连自己带客人一起哄骗过去。可是,在《赤壁怀古》里,他没骗自己,倒是从自我欺骗的"神游"里醒过来,仅仅不得已而向"江、月"这永恒者巴附,勉强讨得一点儿不成器的安慰。缘故也许是赋里他吃了酒,怀古之初还没吃,想自欺也没凭借。所以赋里那场酒欢天喜地地收场,词里最后那樽酒只好昏天暗地地收尾。也幸得没吃醉,他才能在"天"与"人"、"大江明月"与"风流人物"之间无所适从,弄得词意不停地自相反对,情感跟着折回,造就了沉郁顿挫的境界。  在《昆仑》里,毛跟昆仑山的关系显得疏远些,不那么连着血肉。词的上片,昆仑只是毛的描写对象,下片里,昆仑也不过毛的道具,作者没有跟它发生心心相印的认同,或者格格不入的拒斥。上下片的情绪始终高昂阔大,寻不见作者情感上的曲折变化,大嗓门、高调门一直喊到底。下片"不要"借语气的反对把词意转移到另一处,但是,它没有转变感情色彩。上下片的末句,都显得不如前边激烈,不过,从"环球、世界、千秋"之类字眼看,毛似乎想保持高昂阔大的势头。这两句相对的平稳,不是感情性质的不同,而是感情能量的不足。可以竭力发挥的地方,前边已经发挥尽了,高嗓子喊久了不免变嘶。《沁园春?雪》跟《昆仑》一样,只一个调门,没有情感的动荡,词意的转折也只一处。我们不好讲它们是沉郁顿挫之作。  东坡的词风有超旷的一面,毛的高朗大气虽不与他尽同,但是,比起别的作家,毛终究显得跟他更接近。表面看来,超旷像跟沉郁顿挫不相容。事实并非如此,我们举词史上最有名的超旷词,来看看沉郁顿挫怎样包含在超旷里。东坡《水调歌头?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起头一韵辟面便把人抛进高远、久远里,他问的对象是天,问的题目是月亮什么时候出现的。接着又是个问句,人间正过中秋,不知天上"今夕何夕"。"不知"、"何"给人的印象,不是真要查历书弄清天上的时间,而似乎隐含些犹疑、畏怯情绪,对弄不清天上的情况感到茫然,它更像自言自语的感叹,而并非真心真意的好奇。写这首词时,东坡因为反对王安石新法,讽刺王专断,惹火了王,给贬在外边当地方官。他跟朝廷的这个关系,可以约略印证这句词的深曲。这句词的感叹效果,与格律有关。一个长句加一个短句,常常合于喟叹的语气。"天上宫阙"平仄平仄的反复,不是通常两平两仄交替的惯式,它能制造起伏、徘徊、延展的效果,不比惯式的畅快直下。它使上句显得更长,而衬得下句更短,愈合于喟叹的语气。在本词里便找得到这种语气更显著的例子:"我欲"三句和"人有"三句,都在一长串讲话后,用一个短句压尾顿下,来加重喟叹。对填词有亲身体会的人,对这种语气当也有亲切领会。第二韵的词意换了,情感色泽同时转入低沉,不过,它没低得太厉害。接着"我欲乘风归去",跑到青云之上,又抬到非常飘逸高旷的境地;转折为怕上去了太冷,古语所谓"一跟头栽下青云来"。这一跌实际是第二韵畏怯茫然的反复,而且变本加厉,落差极大,跌得很重。上片的结句稍稍振起,没有"明月"、"我欲"跳得那样高,直跳到了半天云里。他说,我在地上起舞,也不像在人间,等于天上;换言之,天上既冷,不去也罢。这是对上一韵极重畏怯的一次反拨,他在自我排解;不过排解得较为超脱,他不说"不去也罢",而说"不去也便当得去,人间也便当得天上。"后来东坡曾叫人唱这首词,自己醉中起舞,说:"此便是神仙矣"--这句感想正是"何似在人间"的注脚,而且是他的自注。看来他对自己能这样排解相当得意。下片像中音的平平而起。到现在,才有对月的直接描写:月亮先绕一栋大房子转,慢慢转到小窗间;忽然照见房中更小的一个愁苦的失眠者。由大而小、由远而近,再突现一个点;这一点把前边两句的平稳情绪打个粉碎,像起平路忽地碰到石头,又跌一跤。这跤跌得痛,所以跳起来又高又快;不过,跳起的情绪并非高旷,而偏于激烈。人既"无眠",当然"有恨";月本无情,便"不应有恨";可是你这无情无恨的月,为什么偏偏向因分别而有恨的有情人来凑热闹--该说凑冷清--偏在分别相思之际越圆越亮,越反衬出、加深着有情人的恨呢。下边情绪又不同了,降下温来,发一个深重的感慨。末句稍稍振起,依然自我排解,"离合、圆缺"既无法避免,那么,退求其次,洒脱一点儿罢,但愿能同在一片月下,欣赏月景之美--即便相隔千里。  这是首不折不扣的超旷之作,我们也能有理有据地讲它沉郁顿挫。它情感衍进的基本线索如下:上片,高旷--低落--高旷--更低--排解;下片,平静--低落--激烈--低落--排解。每片都由高到低反复两次,然后接以解脱,回还往复,而也参差错落;超旷总给低沉打落下去,又从低落里爬起来;整首词耐得细味、回味。沉郁顿挫便这样把超旷成就为高境。假如他只写把酒问天、乘风上天、在天上起舞、庆幸离人能共月色,固然飘逸,不过,也便见得轻飘、轻易,不怎么动人。  我举另一首词,看看去掉沉郁顿挫后的效果如何。那首词同样与秋天、月亮、天上有关,也同样是超旷之作,颇有点儿东坡气味。朱敦儒《念奴娇?垂虹亭》:"放船纵掉,趁吴江风露,平分秋色。帆卷垂虹波面冷,初落萧萧枫叶。万顷琉璃,一轮金a,与我成三客;碧空寥廓,瑞星银汉争白。○○深夜悄悄鱼龙,灵旗收暮霭,天光相接。莹澈乾坤,全放出、叠玉层冰宫阙。洗尽凡心,相忘尘世,梦想都销歇。胸中云海,浩然犹浸明月。"单读这篇,已经相当好了,可是跟东坡那首一比,不是"洗尽凡心、相忘尘世",完全堕入凡尘,不比东坡,境界像在天界。这首词里不大有低沉之处,而东坡词里超旷由低沉提炼、结晶出来,也给低沉反衬、托举起来;他的超旷决非轻飘的轻狂--在词里如此,在生活里,东坡的超脱同样如此,他的超脱只是苦难的背面形象。跟他所仰慕的陶渊明一样,东坡对人生、世事的无常有刻骨的体会,对自己的人格有超出常人的苛刻要求;他们也有类似的境遇:所求总是受阻;人世更多地把苦难那一面对着他们,譬如要坚守自己的人格,便得受难。他们心灵上因而有相近的飘荡心境,也养成相近的超脱风度--可是我这里不多谈,假使我有机会写一写陶渊明,也许会细谈苦难与超脱。  毛个性、情感的特征,大致框定了他的风格,也不可避免地附带来优点和缺点。我们细读了苏词,再回眼看毛,对毛的印象会更清晰:苏词耐得千遍读,毛那里只能作一日游。苏那里可以住家过活,毛那里等于古语所谓"蘧庐",一宿不可再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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