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年轻,好犯浑,请问什么东西可以去刀疤豺母?不想跟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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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丹,一个趁着寒假出来打工的女学生。歪打正着的进了一家模特公司,装模作样的当起了后台助理。她从领队红姐那打听到今天平安夜演出的主办方是一家商业地产投资公司,名气还挺大,四九城差不多点的街道都有他们的购物广场,据说总部在广州。演出之前,她跑到前台打量了一下场地,感觉这场晚会的规模却并不大,但档次似乎还挺特别。  一后台模特百无聊赖的坐在化妆镜前闲扯,时不时打趣着前台正在进行的雅乐清调、昆曲表演。居然还有评书,说道可乐的地方,姑娘们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这种场合叫一群模特来干什么呢?白丹觉得无趣,机械的给模特分配演出服,清一色高档旗袍。这时就听红姐进来警示了一句,让姑娘们注意,马上有人送一批翡翠、玉石首饰进来,并且在表演过程中他们会留在后台,看管首饰。这下模特们才明白,今儿晚上是干什么来了。起身准备,这时就听噗通一声,一个模特直接横躺在了地上。也不稀奇,模特大都节食,偶尔饿晕也是有的。没当回事,白丹就过去扶她。想着一会儿也就缓过来了,不会耽误表演。谁知这姑娘,竟怎么晃也不醒。还把脑袋磕破了,要命的还磕在明面上。红姐急了,倒也没乱,吩咐把晕倒的姑娘先扶到沙发上。简单处理伤口,便让白丹联系公司把她弄回去。说完,径直出了化妆间,去迎翡翠老板了。这当口化妆间里已经活动了起来,女人的嘈嘈切切细碎言语,谁也没功夫去理会昏倒的那位了。  半支烟的功夫,在红姐的引领下,一队男人,大概四、五位,直噔噔的杵在了姑娘们面前,手里都捧着个首饰箱。另外一个老板摸样的人,四十奔五张儿的岁数,面相倒也贵气。被红姐让到了椅子上,安静的坐着,安静的看着红姐和他的手下给模特们分发首饰。白丹不想去干发首饰的活,免得出了事惹祸。她就开始给模特们配鞋子,顺道把本不打算使用的更衣间清理出来。晕倒的姑娘现在跟一堆假裘皮斗篷呆在一起,已经醒了,但还眯着眼睛,没精神。她把额头磕破了,今天是上不了台了。这次红姐一共带了十二个模特出来,这是商家要求。后来才明白,是那批首饰有十二款搭配,商家,也就是那个翡翠老板,想让这十二套首饰有一个同台亮相。如今却少了个模特,怎么办,红姐自己上吧。四十多岁的年纪,依然匀称的身材,穿上庄重款式的旗袍,搭上深色的翡翠,也蛮漂亮。包括白丹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红姐自己也准备好挺身救场了。不想那翡翠老板却问红姐,“那不还有个小姑娘嘛,我看着也短不到哪去,就她吧。要不一水儿的小丫头,中间夹个你,是看翡翠呀,还是看新老交替呀。”几句话把红姐蛰的鼻头冒汗,眼圈泛红。好在是经历世事的女人,兜得主沉稳,转过身看向白丹。眼光里不是求助,而是一种命令式的压制,意思是这买卖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白丹站在那怔着,突兀的说了一句,“我不是模特,我也不会表演”。那翡翠老板脸上敷着笑说:“小丫头,你就穿好衣服,带上首饰,跟着你这些同事到台上走一圈。最后你们一起出场亮相,你就站在她们中间。临了,等她们都下去了,你走到舞台前给台下行个蹲儿礼,然后沉稳着走下来,就大功告成。怎么样,不难吧。你懂的躲开首饰避嫌,这点事儿就难不倒你。”听完这一席话,白丹就有挠死这老男人的心。还没等她反应,翡翠老板便转向红姐问道:“这孩子不是模特,那是也没牌子。你给她按一个,省着底下有人想找,不知道怎么召唤。”红姐还真掏出个牌子来,塞到白丹手里。指着原先晕倒姑娘坐着的地方,示意她就去那,穿那的衣服,带那的首饰,完成翡翠老板吩咐的任务。  白丹这会儿已经木了,她只能做个听话的孩子。其余的她想不透,想透了也不知该怎么办,知道该怎么办也因为怕惹祸而不敢行动。是的,她接受这一切,是因为害怕,她怕那个连红姐也数落的翡翠老板。手里握着那个牌儿,上头的号是399,她现在就是模特399。抬头看向梳妆镜,一双漠然、冷淡,而又凌厉的眼睛正盯着她。  “对视,必须和他对视,他不能这样欺负我!”,白丹心中愤怒,因为今晚她彻头彻尾的被人摆布,她气得想杀人。随即站起身,要进更衣室。镜中那翡翠老板跟她同时站了起来,直接走到她身边,撂下一张名片。  “我姓施,这是我的名片……从今以后,合作愉快。”  白丹举起名片,念叨着上面的名字“施鹰”。  世上任何一台好戏都会从最喧嚣走向最没落。当那数目巨大、价值斐然的翡翠同时在表演台上出现时,台下所有看客都发出赞叹之声。这也许是他们这辈子都难得一见的奇景。  当模特中间并不算起眼的白丹从队型里走出,来到前台端端正正行下蹲礼的时候,所有目光都锁定在她胸前那颗帝王绿吊坠上。  观众席里的老汪似乎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他亦没有去刻意掩饰自己的吃惊,渐渐地紧盯着表演台的眼睛显露出寒光。久经仕途带给人们的多半不是幸福,而是一种条件反射式的警觉。他感觉到这更像是一场宣战,但惊诧于对手会如此准确的锁定矛盾根源。这一点在刚踏入观众席,看到周围同来的人时,他就有所感觉,然而也仅仅是一种感觉。  迷雾中,施鹰的箭已经瞄准了方向。可老汪却在这无形的战场上分辨不清对手的意图。  
    这场平安夜欢庆晚会到底是如何结束的,老汪也是稀里糊涂。表演时看到的那一幕,成了他的心结。在助手的引领下,坐进车里。他吩咐了一声直接回家。听到助手的回应,他才想起来今晚陪他出行的不是裴法凝。  轿车发动,却有人来敲车窗。老汪看向车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两只手背在后面,正在用很恭敬、很礼貌的眼神望向车内,示意他打开车门。  老汪没有自己去开门,而是让司机把门打开。车门自动弹开,年轻人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老汪看着他,笑了笑。  年轻人拉开车门,只是弓着腰问车里坐的是不是汪部长,老汪点头示意。看着对方没有上车的意思,他放心了不少。  得到回答之后,年轻人从身后拿出一个宝蓝色的盒子,说:“部长,这是裴秘书特意为您准备的。他很遗憾今天不能陪您一同前来,所以托我把这个小礼物带给您。”  话罢,那年轻人也不等老汪去接,就直接把盒子放在座位上。轻重适度的关上车门,不留半点犹豫的转身离开。老汪望着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略带迟疑的拿过那只宝蓝色的盒子,但是并没有打开,说:“这个裴秘书搞什么鬼?”  “小裴平时就是个鬼机灵,又年轻。平安夜啦,跟部长开个小玩笑,送个小礼物……呵呵,我听说他们年轻人都喜欢这样。”司机用轻描淡写的几句打消了老汪的紧张,也解除了自己的尴尬。  “嗯,也是……等我以后好好问问这小子,哈哈……开车走吧”老汪很欣赏司机的通情达理。  角落里一辆藏蓝色SUV静静的停在黑暗中。最后排坐着老板施鹰,安静的抽着烟,表情暗沉、怅然。待给老汪送礼物的伙计回到车上,他便吩咐司机开车,直接回酒店。这一路无话,车上虽人多,但伙计们都拿出了最男性化的严肃。这是他们的老板定下的规矩:有事说事,没事闭嘴。  施鹰带着一队人回到宾馆已接近午夜。一进房间,施鹰便靠在电视柜上,眼睛盯着伙计们把一套套首饰稳妥的锁进保险柜里。那是他在全城能找到的,技术最高端的德国保险柜,他有时侯甚至觉得自己这样很神经质。  众人忙碌,似乎谁都没去注意墙角椅子里的裴法凝。施鹰半避讳、半反感的向墙角方向甩了一句:“这么晚还等”。  “看来结果不错。他收下了?”裴法凝询问。  “收了,收的是那套帝王绿。”施鹰回答道,“不使点小手段,那老头子连眼都不台。”  “哦?你使的什么手段?”  “哼,我找了个极水嫩的盘子,蹲下来把东西托到他面前。这才叫他看出整齐来。”施鹰很是鄙夷的边回忆,边回答。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帮人不是什么都不想了。是能让他们想的,实在不多了。都是老人儿啦,爱行个老令儿。”说着墙角里的裴法凝站起身来。身材瘦长、步态挺拔。穿着黑色马裤,蹬一双中筒皮靴。黑立领衬衣,外面套件翻领黑灰杂色毛衣。偏分短发微卷,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  施鹰看着他走过来,说:“裴法凝,这下我们扯平了。你是不是把该留下的给我留下。否则的话,你也看见了”,顺手比划了一下一帮站着的伙计们。  裴法凝被他逗笑了,是那种很乐趣的嗤笑。“我说老哥哥,我姓裴的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能打得死鬼,你都方不住我裴法凝。你什么时候能把我那三魂七魄都收拾回来,你再商量打我的事儿。否则你打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话罢,裴法凝便从原来坐着的椅子上拎出个牛皮纸袋子,顺手扔在施鹰对面的床上。牛皮纸袋反弹起来差点儿滚到地上,被施鹰一把按住。伙计们都盯着眼前这个猖狂的家伙,对方却只是轻蔑的淡笑,表明了对他们的无视。  施鹰并不理会裴法凝的种种表演,自顾自的开始检查纸袋子里东西。他放任着伙计们剑拔弩张的态度,以此来告诫对方,现在这个事,是他施鹰说了算。他不放人,谁也别想离开。大概一刻钟过后,施鹰扔了手上的东西,点了一支烟,抬头看向裴法凝。脸上泛着很难懂的舒展,问:“这次还算老实。看来你很需要这次机会呀。”  裴法凝在那一刻,做出一个细微的转头,然后又慢慢转回来,眼神也伴着一转三回的才落到施鹰脸上,悠悠的说到:“哥哥取笑了,谋生而已。你记住,欠你的我会还给你的。我可以走了么?”。  就算施鹰再见过世面,可这一个大老爷们在他面前一步三道弯绕出个千娇百媚的架势,他也犯了恶心了。甩手让伙计给这妖孽让个缝,放走了清静。看着裴法凝离去的门缝,一个伙计就问另一个:“真走了?”。“没走你还有什么想法?”,另一个反问道。众人也都憋不住笑了,“他晚上不要回来咬我屁股啊,那是个没有三魂七魄的主儿,谁知道他哪个部分就晃荡回来了”,“菊花满天星!”,伙计们你一嘴,我一句的编排着裴法凝。  施鹰也不管,只是过了一会儿便打发他们回去休息了。这群伙计跟着他的时间不短了,都是二、三十来岁的年纪。施鹰更多的时候拿他们当小孩看,毕竟他自己没有孩子。  最后,单留了李郎跟他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作伴、看东西。  话说两处,裴法凝自打从房间出来,心里就一阵紧张。事情看似顺利,但施鹰最后那一问,甚是奇怪,好像已经嗅到了什么似的,但是并不打算明说。这是裴法凝最不能忍受的,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着他的目的制定,施鹰只不过是他拉来的帮手,而且参与计划的方式和程度都应处于绝对可控的状态。最后那句“对你很重要?”就是在告诉他裴法凝,这个计划根本就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稳妥,甚至还有所疏漏,施鹰在等着看他的好戏。施鹰虽然暂时将部分首饰财物放手,但他似乎很有把握能拿得回来。是的,行贿的事实是已经做成了,一切的结果就看那颗受贿之后的心了。  大脑快速转动的时候,电话却突然响了。  “汪老,是我法凝。怎么样?玩儿的还开心吗?”裴法凝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电话另一边的老汪,正紧锁眉头的看着下属送上的烫手山芋,嘴上却满口称赞。几句好话,把裴法凝说的心里特别踏实。  “哦,那太好了。师母喜欢就好……好的,明早我一定到。会上回报您放心,这个我已准备多时。土地使用方案,一定按照省里的高校整体扩展规划走。您放心,会上一定不会出纰漏。法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嗯,学生明白。…是的,对,就应该这样…”,往下再说了什么,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有一条,值得认定,他裴法凝的计划要开始走向成功了。  在裴法凝各种保证、发誓的话语声中,老汪轻轻挂断了电话。一个人独坐在家中的书房里沉思,却听到赵平宇在客厅打电话。说的是方言,一定是在跟家里的父母说话。听语气,谈话十分不愉快。  老汪心里也烦,便走出书房。  “怎么,家里有事?”  “没什么,杂七杂八。”赵平宇用手捂住电话,边好奇的从老汪手里接过那只蓝色盒子,她问:“这是什么?”  “哦,呵呵。是裴法凝送我的平…安…夜礼物。”  赵平宇用目光询问老汪是不是能够打开盒子。得到批准,她便煞有介事的把盒子端在眼前,这个动作本来是想跟老汪闹着玩的。但当盒盖翻开,一颗满绿莹润的宝石占据了她的视线时,赵平宇“啪”的一下把盒盖关上了。  老汪密封着眼睛问道:“惊讶吗?我比你更惊讶!”  一小时前,他在书房悄悄翻开那只盒子,翡翠吊坠闪射出的绿色光晕如排云掌一般压入他的印堂。这颗吊坠在晚会上的出现还让他心有余悸,此刻又形如鬼魅般停在掌心。心情何止用惶恐来形容,他几乎是立即进入深思戒备状态。绞尽脑汁想把所有的事情梳理清楚。  老汪可以确定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份礼物跟裴法凝的关系绝对不那么单纯。如果裴法凝能随随便便就送出这样的礼物,那他早就不用在机关当一个小小的秘书了。  拥有财力和势力能操控那场表演的人,其实屈指可数。老汪只是不愿意相信,有人会主动出击。一直以来,都是他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姿态来影响着一些事情。  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假借裴法凝的名誉来做这件事,那么目的是什么呢?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当鸡毛信也太浪费了,就不怕拿不回去吗?何况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主动权完全在老汪手里。线放的太长,容易被砍断。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结果,也是老汪最担心的情况。即便如此老汪也没有很怪罪被利用的裴法凝,年轻人总有激进的时候,需要适时疏导。他更担心那些处心积虑要入局的人,鱼龙混杂,心怀鬼胎。  到底是请君入瓮,还是严防死守,老汪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前一种选择风险大,后一种选择消耗大。他端详着那枚吊坠,着实是一件宝物,但却附着了太多的欲念私心,白白的玷污了。  通过裴法凝,老汪自然会推测这跟赵平宇所谋之事的关系,但是线索太少,暂时难以断定。  现在的关键是到底给不给裴法凝提供这个机会。任其自生自灭,事情未必会一了百了。若顺势行了这个方便,倒是可以暴露更多问题,但是绝对风险。  左右为难……  眼前的赵平宇又开始对着电话争执,语气更加激动,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你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结婚很多年,这样关心的话,老汪却没说过几句。声音来的突然,赵平宇没有来得及收拾起自己的眼泪。她只是背对着老汪,这个她一直以来都以半表演状态服侍的丈夫。  “没什么,跟我弟弟吵了两句。”赵平宇极力控制着情绪。  “又因为盖房子的事?不用吵了,他要怎么样,随他去吧。你把老人彻底接到城里来,反正也不远。”  赵平宇不敢相信老汪会这么说。一双哭红的眼睛迟疑的看过来,老汪突然觉得自己欠这个女人一些什么。  “哦,跟我们住在一起,是有点局促了。你回头跟小裴商量一下,再买一套房子,安置老两口吧。”老汪明确了自己的意思。  “小裴?不用他了,房子我还是会买的……哼,你那个秘书现在就一个心眼儿买地。”赵平宇抹去脸上的泪水,走过来,搀起老汪的胳膊,继续说:“你都不知道,那个事儿有多乱套。我早就不管了,我连我自己都管不好……他给你送礼,无非就是想让你给他说说好话。我劝你别管他。在公家利益上你争我夺的总没好结果,这不是官大官小的问题。我们还是低调一些吧。”  说完这些话,赵平宇往老汪手里放了个苹果,说:“我去收拾一下,你先自己看电视。”  看着赵平宇离去的身影,老汪好像觉得有点不认识她了。难道昔日那个争强好胜的女人也学会认命了。原因何在?她要么就是彻底满足了,虽然这不大可能,要么就是被现实“教育”的服帖了。  “可是,又是什么,或者是谁能来教育一个部长夫人呢?”老汪突然对这个事情好奇起来。  
    裴法凝独立于喧闹的街市,整个人空荡荡。他突然觉得想哭,像是祭奠情感解冻后的软弱,或是事到如今的劫后余生。无论是施鹰还赵平宇,或是共同夹击的结果,老汪这杆大旗算是似是而非的树起来了。到底能起多大作用,还要看统筹会上的态度。能做的功课都做了,只等一朝宣判,再做打算。  如果一个人过得太勤苦,生活中的任何奖赏都会变成一把酸泪。裴法凝是一个曾经落魄,如今浪荡的男人,似乎很难有什么能再让他彻底清醒,或是有所感触。这种状态通常称为疯魔,没有五感,没有魂魄,没有悲喜,没有寄托。机械的被一个目的驱使,像是被困在城堡里的冤鬼。  统筹会小胜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裴法凝一闲下来就会以一种最自由、最散懒的姿势瘫倒在住所的沙发上,就那么独自呆着。他会为了工作、任务、应酬起身、出门、逢场作戏。但不会为自身的感受去做任何事情,在操劳和忍耐之间,他选择了忍耐。  每个月铁打不动的事情就是回一次家,看看父母。把工资全部甩给老妈,吃一顿晚饭,然后再驱车回到自己住所,从不过夜。父母询问他再成家的事情,他只推脱说这几年忙,回头再考虑。  随着事态发展节奏的加快,裴法凝往施鹰公司跑的时候越来越多。施鹰在工程规划和地产开发上给了他很多建议。两个人的合作虽然还没有真正开始,但这种交换态度的前奏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可以消除之前的一些隔阂。  老汪或施鹰都没有再问及对方,长久的疲惫让裴法凝放弃了花心思去参透二人的关系。听之任之吧,活那么清楚干什么。风雨来了你就等,被局卷走你就破,大把的时间游戏人生。  盛夏摩阑,软风滋密,姝卉芳萋萋,细影醉涟漪。  如今的裴法凝已经通晓脱心之法,再莫乱的情势里他也是静的。  不清楚什么时候,施鹰在公司的后院开出一个花园,当中还修了一个水池。七、八月的时节,一池莲叶郁郁葱葱。倒是那三、五朵白莲,再娇羞不过的躲在叶丛间。战战兢兢的样子,仿佛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绽放。  为了等施鹰,裴法凝已经在这里赏莲快一小时了。看了看表,他决定上楼,跟办公室里的人打个招呼,然后离去。  途中却接到赵平宇的电话。  “你现在哪里?”赵平宇几乎是在质问。  “承包商这边啊,怎么了?”裴法凝早就习惯了,依旧照常回答。  “你那个承包商到底什么来头?他除了跟我们合作,还跟其他人有联系,你知道么?”赵平宇说。  “这个我知道……你觉得有问题?”裴法凝强压了诧异,反过来问赵平宇。他根本不知道施鹰还在跟同期工程里的其他人合作,但是他必须保持淡定,至少在赵平宇面前。  “你知道?好吧,那我告诉你,老汪也知道。”说完这句话,电话直接挂断。  “知道……知道又怎样?就算你俩有什么过节,也不耽误做生意吧。”裴法凝自言自语。他已经十分厌恶,被老汪和施鹰摆在中间当幌子的感觉。他恨不得把这两个人拉到一起,三个人直接打一架。躲躲藏藏、牵牵扯扯,但又无法脱身,这是任何一个身陷迷局的人发现根本无从破解时的共同愤怒。要么死在迷宫里,要么用炸药粉碎所有废墙。  裴法凝懊恼着收起手机,同时听到楼上几个窗户同时关闭的声音。大夏天关窗户,就两种解释,一是杜绝外部危险入侵,二是防止内部危机泄露。到目前还安然无恙的裴法凝,用两秒钟认识到自己是应该提供帮助的那一方。他拔腿向楼里跑去。  走进楼里的时候,看到楼道里已经站满了人。他抓住当中一个询问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是今天下午快递公司送来十个泡沫塑料的箱子。从外边摸着很凉,应该是冷冻过了,标签上写的是水果。收了箱子之后大家以为是犒劳品,谁也没在意,一个办公室分一箱了事。  结果就在刚才有个小姑娘好奇里面是什么,手欠揭开了箱盖。一条擀面杖粗细的蛇就从里边爬出来了,吓得小姑娘一声尖叫,所有的人都开始警觉。至此人们才发现,箱子里的蛇早就爬出来了,角角落落里到处都是。只是无声无息的没人注意。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声,把窗户关上,别让蛇爬出去。就出现了,裴法凝在楼下看到的那一幕。  这下乱套了,胆小的人早就踮着脚跑出办公室,好在还记得去通知其他办公室里的人。  胆大的连关窗户,带往出送早就吓得不会动的女生。裴法凝也进来帮忙,关窗户的时候他差点被从暖气管而掉下来的蛇咬着。  最后那个办公室里就剩个胖丫头,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看着大伙。小伙子们谁也没有把握能把她抱出去,当中就有一个对她说:“梦梦,你别怕啊……蛇爬的没有人跑得快,你加速跑出来,你一定能跑出来。”  胖丫头梦梦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鼓励,深吸一口气,不管自己憨肥的小样儿,迈开本不那么容易迈开的两条腿就往办公室外边跑。这一动不要紧,她衣服上的飘带都跟着一起挥舞。蛇是大近视眼,但是能察觉快速移动的东西。  梦梦这一路跑来,吸引了不少“注意”,眼看就有一条已经在做进攻前的蓄势收缩了。裴法凝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冲过去抱起这个胖墩儿就往外跑。  结果是梦梦得救了,裴法凝这辈子终于行了一次很朴素的善举。来到楼道里的人都在往室外继续撤离,还有人报了警。这时忽听最里面一个办公里又有一个女生在喊救命,然而她没有只喊救命。在她的喊声里,还清晰地描述了蛇是如何爬出箱子、蛇的数量等更明确的信息。  “救命呀,快来帮帮我……蛇爬出来了,是从白兰瓜里拱出来的……没有人听到我吗……天呐……已经有三条蛇了,长的花里胡哨的,还会有更多,因为盒盖还在动……救命呀,我要死啦……”  听到这种呼救,就有人说:“一定是白丹,就她能在这种时候,还胡言乱语。走吧,过去把那丫头弄出来。”  “你不怕被咬啊?”  “穿上下工地的胶皮靴?”  “走!”  “我跟你们一起去。”裴法凝跟上了已经向走廊另一端前行的两个人。  顺着求救声三个人停在门口,还好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只见地板上蜿蜒爬行的三条花斑大蛇,头呈三角形,体背灰褐色,布有白色菱形斑纹,可怖之象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这个房间里的蛇跟别的不一样?”  “今天怪事多,别管那些。白丹!”  “嗯,我怎么出去呀。这蛇有没有毒啊?……不过有没有毒,我都不想被它们碰到。”  裴法凝听到话音之后,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白丹身上。就看到一个瘦高的姑娘,顶天立地的站在办公桌上,左手紧握一把制图用的大尺,右手高举都快够着房顶了。  “你听我说啊,那些蛇送来的时候都冻着,现在温度高它们才活了过来,但行动力还不是那么强。你慢着点,别惊动它们,就能走出来。”  裴法凝不记得说这番话的人和刚才劝梦梦那个是不是同一个,他真的不想再冒险了。  “不,它们是醒透了的。不敢过来,可能是因为庄辉刚才在办公桌这边打翻了硫磺。你们小心啊!……你们在门口接我一下!”白丹说完话,蹲下身,拉过一把椅子。她先是踩在椅子上,然后又蹦上旁边的沙发。齐腰的卷发和长及脚踝的纱裙,跟着她一起飘忽飞舞。  白丹这个动作幅度绝对不比梦梦小,但是蛇并没有多大反应。等到白丹走到沙发离门近的一端,裴法凝才看清楚,她的裙子上也有一些硫磺印子。不知道蛇的忌惮和这有没有关系。  站定的白丹,拨开前额的头发,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向门口三个男人,说:“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要从这跳出去。”  “你要跳赶紧,时间不多了。”裴法凝手指着地上一只已经立起一寸多高的蛇,对白丹说。  白丹转回头看去,正见那蛇吐出信子,还发出呲呲的声音。也许是太慌乱了,她已经顾不上跳跃的方向和力度,只是凭着感觉纵身一跃。  结果她根本没跳到门口。三个男人见势不妙,全都上前救人。两个穿了胶皮靴的,努力把蛇才在脚下。白丹便直接撞到了裴法凝怀里。  散乱的长发掩住了裴法凝的半张脸,瘦弱的躯体并没有带来多少撞击,只是贴得更紧了,那种不需要理由的紧。  人已经救下,三个人就势推出。  也许除了白丹自己,谁也没注意到,她是一路被裴法凝抱出险境的。  
    似鹄投水,多虚少实。  堂堂一家建筑工程公司办公楼里,一时间能爬出那么多蛇来,这算是奇闻异事了。没经历过多少新奇事物的公司职员,兴冲冲的拨打了我国报警电话,没记错的话是110。  警务人员第一时间赶到,并且随行有专职人员搜捕。公司里虽然施鹰不在,但自有副总组织、应酬。接受完问话的裴法凝退到一个清净的角落抽烟。出于职业习惯,他开始注意被逮回来的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当中有一些确切一点应该被称为蟒。是什么品种,暂时无法辨认。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东西马上就要惹祸。  裴法凝给正在跟警务人员交谈的副总使了个眼色,想借一步说话。那副总也回了个意思,示意他呆在原处别动。  “怎么?裴律师。”副总终于脱身了。  “这事通知施哥了么?”裴法凝问。  “打过电话了,警察这儿还等施总呢……你看出什么来了?有什么,你可得跟我交底。施总不在,出事儿我得扛着。”副总有些着急,他也知道裴法凝的本事比他大。  “那蛇好像有问题。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现在也不确定……得先跟施哥打个招呼,跟警察接触前,他得有个心理准备……你通知,还是我?”裴法凝说话的时候,举着烟的手始终半掩在嘴边。这个姿势能起多大作用,无法确定。但却是他总给别人留下诡秘印象的重要原因。  “你吧,警察都盯着我这个假管事儿的呢。”副总说完话就退身走了。裴法凝知道他怕沾边儿,也不理会。他转身向四周搜索,忽然看到刚才那个被他抱出来的胖丫头梦梦,正站在楼梯下面,眼巴巴的看着他。  裴法凝笑了,他看了看神态有些憨萌的梦梦,也走到楼梯下。  “丫头,你没事吧?”裴法凝问的有些随意。  “没事,谢谢你。”梦梦很乖、很矜持。虽然她很胖,但她胖的很可爱。  “先别谢,帮我个小忙。”裴法凝开始逗梦梦。  “什么?”小丫头心里没底。  “哈哈,看把你紧张的。我手机没电了,想借你手机用用。”看着梦梦紧张的小样儿,裴法凝又不忍心了。  梦梦恍然大悟一般松了口气,开始浑身上下找手机,找得特认真。终于找到了,交给裴法凝,说:“随便用,但是不要看短信。”  “那我发短信呢?”裴法凝问。  梦梦低头按了几下手机,然后交给裴法凝。  界面已经调好了,这倒是行了个方便。然后一条内容如下的短信发到施鹰手机上:  施总,签收那批箱子的人现在找不到。东西肯定不是运到我们公司的,庄辉已经去处理了。  短信发出去没五分钟,梦梦电话响了。裴法凝没有把手机还给她,而是直接接听了,说话的是李郎。  “梦梦,你让蛇吓傻啦……把话说清楚。”  “庄辉在吗?”  “你……哦,裴律师。庄辉在,他现在开车跟在我们后面。”  “你干爹呢?”  “开车啊……要不怎么是我打电话。”  “好,庄辉暂时先别回来。”  ……  “干爹说,知道了。”  裴法凝按了电话,放在梦梦手里。可能是他的表情有些深沉、严肃,梦梦是双手捧着接过手机的。  这时裴法凝才注意到梦梦的前臂上泛着淡淡的黄颜色,跟她的白皮肤很不搭。“你这是怎么弄的?”裴法凝问着,还指了指小丫头的胳膊。  “哦,给白丹拍裙子时弄得。她说要给看院的狗洗澡。”梦梦说。  “你傻,不烧的慌?”裴法凝忽然记起那个被他抱出来的第二个姑娘。  “刚开始不知道。后来拍了一下,她发现了,就不让我拍了。”梦梦有点委屈。  “那个白丹呢?我有事找她。”梦梦单纯的让裴法凝都着急。要是有这么个妹妹,估计他得整天跟着操心。  “你找我有事?”有个声音是从裴法凝身后传来,很轻,但又有点冷。  裴法凝猛回过身,就看到一个个头差不多到他鼻梁的姑娘站在对面。两厢对视,为了刚才那一扑一抱,都有些尴尬。  意外的是不等裴法凝说活,姑娘就先开口了:“应该我找你才对。谢谢你刚在救我。我叫白丹。”  从裴法凝转头,到白丹说完这句话,差不多有十几秒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裴法凝的大脑飞速处理了如下信息:  这个姑娘很高。自己身高一米八多,这丫头至少一米七。  中分长发,把脸的边缘遮住。突出了额头、眼睛和鼻梁。眼窝很深、鼻梁很挺。但是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总闪出隐隐约约的孤傲、冷淡。  很随意的穿着一条黑色长裙。她并不在意,别人是否觉得她漂亮。  从她刚才在办公室里的表现来推断,这丫头聪明、独立、冷静,但也有点儿不自量力。  她是第一个提到庄辉的人。为什么马上就要蛇灾泛滥了,庄辉会在她面前摆弄硫磺,还撒她一身。之后庄辉居然又出现在施鹰眼皮底下,这是偶然吗?  “是装蛇的箱子到你办公室在先,还是见到庄辉在先?”这是裴法凝问白丹的第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等施总回来再讨论吧。不好意思。”白丹如是回答。然后就拉起梦梦的手,又说:“他们说蛇都抓走了,我们去收拾一下办公室。”  两个姑娘一起离开裴法凝的视线。  “又一个鬼精的。”裴法凝正念倒这句话,就感觉人群里有了一些变化。施鹰公司里的人他虽不是都认识,但也都认个脸熟。这时人群里除了穿制服的,突然冒出来两个生面孔。那种十分生疏感觉不仅反映在裴法凝心里,同时也写在他们脸上。  那两个人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在他们身后很隐蔽的墙边,站着另外几个人。越是想让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就越欲盖弥彰。试想室内乱成这个样子,怎么会有那么三、五个人,很明显的把注意力放在窗外,只是定时回过头来,很准确的将注意力锁定在固定的两个人身上。  就算裴法凝不是经常有机会跟司法、公安这些部门打交道,他也能判断的出来现在这个情况叫“当场认人”。如今,他只希望庄辉能暂时听从他的劝告。  
    办公楼里汇集的人渐渐散去,副总给员工们放假了。不放也不行,警察吩咐有必要对情况做进一步了解,闲杂人等回避。  眼看到下班时间了,三个警察、副总、裴法凝一共五个大老爷们儿在副总的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重要人物施鹰左等也不来,右等也没有。三个警察很酷、很严肃,副总很烦、很无奈,裴法凝有点热,有点不安。  “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这么热?我去叫他们弄点解渴的来。”裴法凝真的很想出去活动一下。  “我要冰酸梅汤。警察同志,你们来点什么?”副总这是装也得装到底。  “不用,谢谢。”回答地很酷、很严肃。  裴法凝起身就出去了,来到走廊里,他发现一间办公室的门还开着。那应该就是,白丹所在的办公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那间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就看到白丹一个人卷曲着在沙发上独坐。长发轻抚在抱着腿的双臂上,眼神很迷离的看向窗外,似是在发呆,或是在思考。裴法凝敲了两下门,白丹才转过头来,但是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很淡然的看向他。  淡然,淡然到没有一丝波澜。  “你怎么还没走。”裴法凝这句话问得有点蠢。  白丹叹了口气,站起来,对他说:“你不是也没走。警察还在等施总?好像还真有点过不去了的感觉。”  裴法凝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个言谈举止跟实际年龄不大相符的姑娘,说;“没什么过不去的,就算有,也轮不到你头上。去,帮我个忙。弄点冰镇饮料回来,要有酸梅汤。”  白丹笑了一下,低了头往办公室走去。这个姑娘其实是个小圆脸,笑得时候还有俩酒窝,裴法凝对白丹又多了一项认识。  不多时,一个装满冷饮的袋子被提进副总的办公室。没留下一句话、一个眼神,送冷饮的人转身离去,仿佛她不曾进来过一样。  以至于当她再次进这间办公室时,所有人都冰在那,不知道是该跟她说点什么,还是干脆把她当空气。  “施总回来了,在他办公室。”说完,她又翩然而去。  副总和裴法凝都条件反射一般准备动身。三个警察好像没反应过来,裴法凝就说:“走吧,上那边去,就当给姑娘个面子。那边办公室也宽敞。”这话一出口,仨警察也没法计较了。  施鹰作为一个老总,居然把自己的办公室设置在公司一楼正对大门的会议室里。办公室门口两米开外立着一扇差不多四、五米宽的紫檀木大屏风,上面写满诗词。裴法凝怎么也算个读书人,但他从来都没仔细看过屏风上边写的什么。他等着这屏风让贼搬走的那一天再去问施鹰这诗词歌赋的事儿。  一行人跟着白丹走进了施鹰的办公室,让裴法凝松了一口气的是庄辉没出现。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的施鹰站起身来,主动跟三个警察打招呼。还吩咐旁边的伙计倒水、招待,警察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不必麻烦,直入主题。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由仨警察当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开场。  “对,我姓施,叫施鹰。”说着话,施鹰递上了名片。  老警察接过名片看了看,装在公文包里,继续说:“今天下午,在从你们公司捉回的蛇、蟒中发现金华大蟒、缅甸蟒等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十七条。我们现在怀疑你们公司里有人参与野生动物倒买倒卖活动,请你们配合调查。”  听完老警察这话,施鹰半晌没吭气,表情上更多的是不解。这种反应在裴法凝看来是很奇怪的,这只能证明施鹰对此一无所知。  “我们怎么配合?”施鹰这是接招了。  旁边另一个年轻的警察递上来一张表格,说:“这是今天下午所有录过口供的人员名单。我们需要继续跟公司里剩下没有参与调查的人员谈话。请提供所有公司职员的名单和联系方式。”  施鹰只是点头笑了一下,表示同意,然后示意副总去做这件事情。  “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施鹰问。  “别的?呵呵,就现在,从你开始,我们聊聊吧。”老警察说道。  剩下的流程就全由三个警察指挥了,其他人只能全力配合。裴法凝数了一下,包括施鹰在内,后回公司的人是八个。清一色壮年男子,警察估计看哪个都像贼。每个人都盘问了不下一个小时,内容涉及最近一周的行踪,证人,家庭情况等诸多方面。而且他们不是按内容提问,好像是每个警察负责不同的几个方面,三个人互相穿插着提问,而且这种穿插还无规律可循。  完成任务的施鹰来到大厅,看到裴法凝,苦笑一下,走了过来。  “今天又连累你啦。”施鹰说。  裴法凝没回答,也只是笑笑。随后把烟递上。  “今天下午你一直在?”施鹰又问。  裴法凝还是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那待会你跟我好好说说。”施鹰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并示意裴法凝上楼。边爬楼梯,还没忘了聊着。  “你这有个叫白丹的女职员?”裴法凝问。  “哦,她不是女职员,是我给李郎找的补课老师。那孩子想上大学,这不刚考完。也不知道能考上不。呵呵。”施鹰终于有个笑模样了,但马上又明白过来什么似的,问:“你问白丹干什么?”  “庄辉走了?”裴法凝没回答,只是低声又问。  施鹰点头,皱着眉头,狐疑的看着裴法凝。  “你最好自己去问问。白丹应该知道一些。”裴法凝很想现在就都说完。  一楼的大办公室被征用,无奈所有人只能在三楼找了宽敞的地方等待。伙计们有吃零食、聊天的,有打扑克、起哄的。等待警察的调查告于段落,已是晚上快十点的时候。送走来客,施鹰也遣散了其他伙计。却唯独拍了拍裴法凝的肩膀,说:“走吧,裴律师,桑拿房小叙。”  裴法凝看着房顶,故作悲催无奈状,然后说:“你把白丹叫上,我就去。”  “好。”施鹰应允。  “你俩老没正经……”小李郎不干了。  “哈哈……”两个老男人,一起看着这个小男人大笑。  “先去吃饭。吃完饭你送她回学校。然后是来桑拿,还是回家,你自己随便……快给你老师打电话。”施鹰继续逗李郎。  “她就大我三岁半,好吧!”李郎很不服气地开始给白丹打电话。  一个很有特点的手机铃声开始在黑暗的楼道里回荡,但不管怎么是响,电话都没人接。  
    疑惑之际,李郎就循着声音开始探方向。最后在一处墙角找到手机,他确认那是白丹的。然后他安静下来,开始蹲下查看周围的门底缝,可以看到月光在地面上的反射。一晃而过的明暗变动,让他锁定一个房间。抬起一脚飞踹,那房间的门就让李郎踹开了。  推门板的力量太大,扇出的风连带着撞击声,把站在房间中央的白丹惊得向后退了一步。一个姑娘大半夜独自站在没开灯的办公室中央,鬼都知道这不正常。  “你干什么呢?手机响你没听见!”李郎知道事情不对,但他还是这样发问,因为他也有点紧张。白丹见是李郎,原本僵直的身体便有了自然的活动。  这时候裴法凝也跑了过来。施鹰却远远地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打出了一个电话。  “庄辉?”裴法凝冲着办公室里喊。  李郎就愣了。白丹则死死的看着裴法凝,她现在开始憎恨这个聪明的有点吓人的男人。  “你下午摆弄硫磺干什么?那些蛇是你弄进公司的?”裴法凝此时并不确定庄辉就在办公室里。但是如果在,这两个问题能把庄辉逼出来。  庄辉以前当过兵,他可以鲁莽,但他不可能软弱。  “嗖”一个人影从空中落下,原来庄辉一直藏在立柜顶上的纸箱后面。  “你把下午的事跟他们都说了?”就算是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得到庄辉质问白丹的态度有多严酷。  白丹没回答,她现在有种被裴法凝出卖的感觉。但是又不确定庄辉是不是真干了违法的勾当。她毕竟不认识裴法凝,一时无法断定可以更相信谁。  “说话!”庄辉说话的口吻,让人很容易产生白丹才是贼的错觉。  “我是说过我看到你拿来硫磺,还弄撒了。”白丹说了句实话,这对得起所有明里暗里质问她的人。  这会儿施鹰走进来了,进来的同时还按住了李郎要开灯的手。  “庄辉。我给你两条路……一,你要是什么也没干,就自己去公安局把事说清楚……二,倒卖国家保护动物这个罪是判刑……对吧,裴律师?”施鹰说到这还朝裴法凝停顿了一下。  “嗯,不枪毙!”裴法凝让他问得很窝火。  “所以,你伏法。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施鹰说着话就朝庄辉走过去。  庄辉则一直向后退,保持距离,他太了解自己的老板了。越是和颜悦色,就越不知道藏了什么狠招。  “孩子,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盼着你能有个好结果。别做傻事。”这是施鹰最后的劝告。但是庄辉听不进去,他心里的负担太重。年轻气盛的他还做不到心平息和的面对是非。  庄辉开始加速向后退,然后踩着写字台,就从窗户翻出去了。施鹰看着他消失在空中的身影,发出重重的一声长叹。  跟庄辉一起动起来的还有李郎,但是从正常通道往外追。白丹转到窗户旁边,往外看。在她眼里一个几乎疯掉的人正在像蜘蛛人一样扒着窗台外檐,一路从三楼落到地面。三、五步助跑,一跃便上了墙头。从翻过墙头落地,到谋定方向起跑,动作连贯的跟提前设计好的一样。  “李郎追不上他吧?”白丹回过头来问,却发现办公室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当听到院子里传来狗叫的声音,白丹终于明白庄辉也许可以暂时逃跑,但最终无法逃脱。  工业园区的建筑分布规则如同棋盘,横平竖直,四通八达。在没有人阻挡的情况下,庄辉凭借身手和良好的身体素质,想在五、六分钟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绝对没有问题。然而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开猎人的枪口。  下午来调查案件的警察其实根本没有走远,能来“当场认人”,就能埋伏蹲守。在庄辉翻出院墙的时候,就从街角传出一声警笛。这迫使庄辉朝工业园区北出口跑去。因为这是他现在能到达的唯一出口,最重要的是北出口外边就是城乡结合式的一大片区域,街道走向复杂,人员活动散乱。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街上,基本上会看到这一幕:  一个年轻男子一路狂奔,始终保持着如箭离弦的速度。紧随其后的是一只长相奇特的寻血猎犬,它跑得很有节奏。如果再快一点,它能赶上庄辉。但是那只猎犬始终和追踪目标保持定长距离,似乎很明白自己的任务只是跟踪和报信。再往后一段距离是实施追踪的几个人,一边跑,一边跟对讲机说着什么。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警察另有战术。庄辉在最危险的工业园区空旷街道上并没有被捕,成功的跑到大街上。他横过马路、穿越车流时所表现出的无畏,以及跨越行驶中车辆时所表现出的惊人弹跳力,让所有人都理解了“奔命”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当然他的勇猛也给追他的警察铺平了道路。出于惊讶或围观的心态,马路上不管是车还是人都停在原地不动,想移动都很困难。  但事情总有例外。那种情况下,应该很少有人去注意马路对面那片破败的平房。在临街的一溜儿两米多高的砖墙上,一个人正在猫腰行进。站在高处,他能够清晰地侦察到庄辉的逃跑路线,并判断其下一步意图。此人脚底下辗转腾挪,在由房顶和墙头组成的“路面”上行走如履平地,这是没有任何艺术加工的飞檐走壁。  庄辉无疑是想借着街区的混乱掩藏自己,街巷拥杂,但他却很熟悉地形。  从他最后的举动来看,他当时应该听到了在仅有一街之隔的地方有卡车发动的声音,就想要搭车逃跑。面对阻隔在其间的一排当地人自己盖得连体二层楼,庄辉的第一个判断是翻越障碍,在车跑到全速之前上车。  所以接下来,他要做的不是翻墙,而是翻楼。住家户的小二楼外边多按着栏杆、天线之类的零零碎碎,所以借力点并不难找。但是如庄辉那般壁虎游墙式的移动,一般人是绝对做不到的。惊诧之余,竟无一人阻拦。  当庄辉到达房顶,他真的在排房的背后看到一辆中型卡车,已经发动。没有半分犹豫,便跳向后面的挂车。他真是太慌忙了,只看准挂车,却没看到前面拖车顶上还蹲着一个人。  庄辉纵身往下跳,那人飞起一个横扑,就把庄辉撞到了地面上。落地的时候,两个人还抱在一起。庄辉是背后着地,毫无防备,就算挣扎也没有十分力度。  对方用一只胳膊按着他,另一侧身体则稳稳的撑着地面。  
    也许是最后落地时伤到了后脑,庄辉此时的挣扎几乎是出于本能。当在混乱间听到那声熟悉的寻血猎犬吼叫时,才认识到自己真的逃不掉了。  远处传来一声喊叫:“玖哥!”,是李郎。  “这边儿……”这位玖哥搭腔。随后把庄辉从地上提溜起来,推到旁边的墙上,说:“小子,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今天做的傻事,玖哥我当年也做过……不管你犯的是什么事儿,我预测是罪不当诛。但你这么拼命狂跑,就是拘捕,崩了你都是白崩……现在你自己往警察那边去,把两只手举起来,有没有罪另说,先做个伏法的姿态。去吧!”  玖哥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很踏实,然后就那么把庄辉放开了。目送着失魂落魄的庄辉一边举起双手,一边朝警察到来的方向走去,神态淡然中或许还有些怜悯。  绕过依然不明就里的行人,回避各种围观的目光,庄辉走到马路中间,停下,被上来拘捕的警察当街按倒。玖哥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拿出烟斗狠狠的吸了一口。带着李郎,尾随警察出了小巷。  双手反扣在背后的庄辉被簇拥着押入警车,而且是在工业园区北出口前的那条大街上。大半夜的也不知那跑出来那么多人,站在街上驻足观看。让更多的人开始猜测,警察是不是刚刚端掉某个黑社会团伙老大。谁也没想到,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仅仅是因为十七条蟒蛇。  被窝在警车,庄辉瞟了一眼车外的人群,却看到了裴法凝,这个人在人群中实在太醒目了。后边是白丹,两条细细的胳膊交叉着,手紧紧抓着前面的栏杆,顾不上去擦眼角的泪水。她也感觉到庄辉在看自己,不由自主得向裴法凝身后躲去。庄辉到现在还分不清自己应该恨白丹还是裴法凝,或是恨他自己。  在人群里没有看到自己的老板,是庄辉没有崩溃的最后退守。也许施鹰太了解他,在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处于极难堪的时候,消失就是给他的最大好处。  从庄辉跑出去开始,施鹰就坐在公司大门前的台阶上等,能等来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保安也出来陪着一块儿坐着、抽烟、等。先回来的是那条寻血猎犬,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旺”的吼了一声,立坐在施鹰对面。  坊间流传这样一个相声段子:  逗:天生飞的,地上跑的,草坷儿里蹦的,水里游的,我都能学。  捧:那你给我学一个蚂蚱。  逗:那我学它那个蹦!  捧:不是,你学它蹦时候的那个表情。  观众乐……  由此可见,人要是想从动物的外表行动去理解它的思想是很难的,因为你没有条件去揣摩。但是现在这只寻血猎犬从神态到姿态都让保安清楚地认识到,眼前只狗基本没有兴趣跟他这个人进行任何交流。保安识趣的撤回到门房里去了。  施鹰迎接到的第二队人马是警察,还有带着李郎的玖哥。这两部分人自动分开,保持距离。先来跟施鹰说话的,是下午一直在办公室里的那个老警察。他把缉捕的过程大致描述了一下。施鹰点点头,跟老警察握了握手,没说一句话。  玖哥好像感觉不过来打个照面不好意思了,就犹犹豫豫的朝施鹰和老警察这边走来。  “玖昀,近来不错呀!人也精神了,身手还是那么敏捷。”老警察说到。  玖哥讪笑着把烟递上来了。  “今天谢谢你。当年抓你,要是也有你这么个人帮忙,就不用那么折腾了。”老警察意味深长的说。  “甭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为人民服务。”玖哥脸上怪挂不住了。  “明天还得请你来局里一趟,交代……啊,不是,是叙述一下你跟他搏斗的过程。”老警察半真、半假、半开玩笑。  “没问题,我一定配合。不用告诉我局里的地址,我知道……我没跟他搏斗,我始终都在教育他。”玖哥没羞、没骚、没有操节。  老警察最后跟施鹰点了个头,一摆手,走了。  玖哥看着老警察走远,转回来看向施鹰,脸上又摆出了他标志性的表情:宽展的额头下端两道浓眉紧皱,而且是一高一低。单眼皮的眼睛不大,但架不住眼珠转动频率太高,搞得人们都能记住他的眼睛。鹰钩鼻子下边厚度适中的嘴唇,非要在尖如刀削的下巴上形成另一处高低落差,而且绝对和眉毛不是一顺撇。  玖哥就这副德行在施鹰面前得瑟,还时不时欺负一下寻血猎犬。  “你又琢磨什么呢?”施鹰看见他这样就烦。  “我琢磨,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说这怎么回事呀……好家伙,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说逮庄辉。什么情况都不透露。老大,我现在被你搞得很困惑……早知道有警察,我就派小弟来了。”玖哥叽叽歪歪。  “小弟能逮住庄辉吗?他们不护送偶像逃跑就不错了。”施鹰又重新坐回路边的台阶,玖哥也一脸坏笑的坐他旁边了。  “我听说是倒卖国家保护动物?真的假的?”玖哥继续打听。  “我还不知道完整的情况。警察说最近就在追踪一批倒卖动物的贩子。拍到了庄辉跟他们几次接触的照片。但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没抓。结果今天下午出了那么当子事儿……唉!”施鹰说着话,开始东瞅西看,像是在找什么。  “自己进院了。给孩子弄的还挺难受的。”玖哥认为施鹰在找李郎。  “我看着李郎进去了。我找那丫头。一个姑娘也跟着搀乎。”施鹰说的是白丹。  玖哥用夹着烟的手指朝不远处的路灯下一指,说:“老大,你是指那对才子佳人吗?为什么你总看不到爱情?公主苑那老板都等你多少年……”。  “你能歇会儿吗?”  施鹰很及时的截断了玖哥的贫嘴。  玖哥依旧坏笑,随即打了个口哨。看裴法凝和白丹注意到这边了,就招手让他们过来。自己却站起身来离去。施鹰没有丝毫作别,就像拔腿走掉的那个人是自己一样。  
    已经有人把车停在远处,看到玖哥过来了,司机要下车。玖哥一摆手,径自上了副驾。银灰色的宝马Z4在不到三米宽的巷子里,优雅的划出一道半圆调头,渐渐消逝在黑夜里。  看着玖哥走远,裴法凝总觉得他琢磨出来点滋味,却又不明确那是什么。  玖哥名叫善玖昀,是施鹰那帮“伙计”里年龄最大的一个。裴法凝第一次看到他,已是工地命案之后的事情,听说之前一直在服刑。印象里这个人一般话不多,但只要张嘴说话别人就插不上嘴。伙计们一开玩笑就管他叫大师哥,一半是因为他习惯练功,还进过市武术队。虽然长相一般,但身材匀称,体型瘦高。有点驼背,却气质神秘潇洒,举手投足间都是一副顽主的架势。  据说服刑之后的善玖昀和以前大不相同,为人处世和善了不少。如今是常年的西装打扮,手腕上永远都挂着一串佛珠。即便如此,裴法凝还是能从他头皮上一道永远长不出头发的刀疤感受到此人刻意封存的过去。一双不大眼睛里总是透着算计,亦或是阴鸷。  有人说玖哥美,裴法凝刚开始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年少轻狂时惹祸,成年立世后收敛的普通男人。直到有一次大伙一起泡温泉,裴法凝才看到玖哥那几乎占满左上半身的刺青,是麒麟纹路,呈青黑色,鹿角凤麟,焚风浴火。这也倒罢了,居然有人说玖哥那纹身下很深的肉里藏了钻石,得按照麒麟的纹路才能找到埋钻石的位置。对于演绎色彩如此浓重的说辞,裴法凝虽不十分相信,但也由此可见玖哥以前是个什么本尊。  这样的人,萍水相逢也就够了。  再说裴法凝这边走到施鹰跟前,后面还跟着疲惫不堪的白丹。她依旧躲在裴法凝后边,好像怕被施鹰责怪似的。  “你今天回不去学校了……去,进去把李郎叫出来。你俩先回家吧。”施鹰说着话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扔给白丹,想了想,又嘱咐道:“你开车!不能让他开……这一晚上够乱的,别再惹事儿。”  随后施鹰站起来,又递给裴法凝一根烟。也不知道是今天晚上第几包烟了。干点烟,却没有话。  “今天这么晚了,咱们都回去休息吧。我能帮上忙的时候,别客气。”裴法凝不愿意让施鹰太为难,先把话撂下,然后转身离去。  “帮我把事情问清楚。我想听他说句实话。”施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颓然、无奈的语气让裴法凝心中一阵。这好像是他头一次没有从施鹰身上读出真实以外的东西,情绪终于从铁铠甲里渗出来。突然触碰,也竟然是那么悸动心肠。  关于“蛇”的案件,庄辉无疑是个的冤大头。招惹是非的不是他,而是他家里的一个表弟。  蟒蛇属于树栖性或水栖性蛇类,生活在热带雨林和亚热带潮湿的森林中,属于中国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中国境内在GD、HN、GX、YN、FJ等省都能找到这种动物的身影,比如云南的红河州、文山州。这些地方离庄辉的家乡并不远,自古都有猎、贩、食、宠这种动物的传统,只是后来都变成了违法行为。  即便知道是违法,也挡不住人的贪欲。加之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人愿意出大价钱,来满足自己的“独特”爱好。有货源、有买主,这条风险巨大的供货链竟然常打不消。庄辉的表弟无疑就是这样一个贪念大、敢冒险,又没本事圆场的人。  说贪念大不单指他敢把国家保护动物往黑市里倒。在把“货”运出YN,避过安全检查之后,他趁着其他同伙上厕所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把运货的车开走了。车上拉的本来就是违禁物品,他那些同伙也知道不能报案。剩下一个解决办法就是黑吃黑。  刚开始被甩掉的同伙,还想通过找车来找他。结果找了两天竟然无果,这么长时间“货”不可能还被他拉着乱跑,肯定早就转移了。于是那帮人就报案,说是车辆失窃。结果真的在108国道附近找到了那辆被废弃的车,而且车中空空如也。  事情坏就坏在车被遗弃的位置,这让人很容易想到他那个在BJ混的还不错表哥庄辉。以追查盗车嫌疑人为由,这帮同伙开始“配合”警察工作。想找一个单枪匹马的贼对于警察来说不是难事,但在指认的时候同伙却没有指出这个表弟。而是盯准了,过后私自逮走。结果一顿毒打之后,这位表弟把事情招了干干净净。他确实是在中途弃车,然后用快递把“货”寄出。而且他居然蠢到直接寄到庄辉工作的地方,或许他也不知道庄辉的其他地址。  当这帮同伙找到庄辉的时候,所谓的“货”还没有出现。听表弟在电话里鬼哭狼嚎的向自己求救时,庄辉气得恨不得把电话捏碎了。虽是谈定了地点,一手交货、一手交人,但庄辉去领人的时候手里根本没有“货”,只有一把长约50厘米的平头砍刀。现在应该庆幸,施鹰没给他发过枪。否则这场斗殴的形式会更加暴力,场面会更加血腥。  性质如此恶劣的事件惊动了过路的人,庄辉见势知道要坏事了,混乱中带了表弟就逃跑。途中给了表弟一笔钱,打发他跑路。什么叫一错再错?  无疑表弟的同伙当中有人被警察捕获。信息核对之后,才彻底揭露这帮人的犯罪行径。于是这几个人都落到了负责动物倒卖案件的老警察手里,也就是来调查施鹰公司的那位老警察。这样一来庄辉的表弟就成了重点搜捕对象,对庄辉的监控也很有必要。  再说公司里蛇蟒横行的那一幕。话说打发表弟跑路后的庄辉回到公司,刚获得平静的他就被那批姗姗来迟的“货”彻底搅乱了心思。强忍着不安,签收了这份“快递”。  对于蛇这种东西,他还是有些常识的。既然箱子运来的时候就还是冻着的,就尽量保持低温,然后尽快运走。传达室傍边的水房,那是庄辉能找到的没人,且温度最低的地方。  他往水房里搬箱子的时候却被保安看到了,对方问箱子里是什么,他随口说是水果,因为有很多蛇都是包在水果里的。然后他出去找车,想赶紧把这成堆的祸害运走。结果等他回到水房,箱子没了。  都怪那个嘴快的保安!跟别的职员通风报信说水房里有老板犒劳大家的水果,结果箱子就分发到各办公室了。  庄辉简直要气疯了,但他如果去各办公室收箱子,时间上肯定来不及。早晚有蛇会爬出来,到时候就再也无法摆脱这件事了。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白丹,情急之下,在对白丹实施保护措施之后,找了个由头开车离开了公司。后来接到施鹰工作上的调度电话后,才又跟施鹰他们汇合。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看守所的会见室白墙、白地、白房顶,裴法凝一袭黑衣,斯斯文文的站在地中央,目光并没有投向僵坐着的庄辉,而是柔和的看着雨窗。他依然回想着临来看守所时白丹跟他说的一句话:你是会帮他的对吗?跟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裴法凝挑着嘴角笑了一下,说:“他会明白的。”然后把白丹落在背后的一缕长发拉到肩头,那是他更喜欢的造型。  车已开出十几米,后视镜里依然站着一个细瘦、恬静的身影。“她连请求都是这么淡淡的,忧伤更是。”裴法凝在心里这样描述。  庄辉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录音笔,神情里藏着说不清成分的酸楚。  “施哥就想听你说句实话……”裴法凝认为如果这句话再敲不开庄辉的嘴,那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但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依然看着窗外,长久以来的职业习惯让他下意识的藐视嫌疑人。  庄辉已经在看守所里扛了一个月了,要不是警方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他能把事儿都揽到自己身上。裴法凝为了劝他,有时间就到看守所来。不管进门手续多么繁琐,永远心平气和。  裴法凝有时自己也觉得可笑,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也会为了一个姑娘的请求,忙得如此忘我。确道是忘不了,缕过发丝的指尖上留有芬芳。一个姑娘,她的忧伤也静婉薰娆。  听着庄辉的叙述,裴法凝时而无奈、时而惋惜。他知道庄辉这回说的是真话。临走的时候,裴法凝留下一句话:“白丹让我转告你,她不是故意的。你有什么要我转告的吗?”  庄辉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任何回应。一个他在危险时刻第一想到去救助的姑娘,居然让另一个男人给他带话。所有的心思就当没有也罢。  四合院里到处是雨水打落的叶子,施鹰躺在摇椅里,空享悠闲。录音笔播放了快半小时了,他不能在任何有他人存在的地方听着段录音,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庄辉注定要跟所有人分别一段时间,少则半年,多则三年。但他最终还是会回来。  “能回来,就好。”施鹰自言自语。  应白丹的请求,裴法凝最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一遍。当白丹问起庄辉是否原谅她时,裴法凝还是那句话:他会明白的。  之后施鹰的公司白丹就很少去了,总感觉问心有愧似的。这倒寂寞了一个人,刚参加完高考的李郎对于结果心里十分没底。再加上庄辉出事,他越发无心做事。  一日清晨,大概也就四、五点钟,刚从网吧里出来的李郎,晃晃荡荡的走在街上,想找个饭店解决早餐问题。坐在摊位间的一张桌子前,李郎想点根烟,但是发现自己已经弹尽粮绝了。打定主意跟老板赊一根儿,一抬头却看到街对面一个人,脚底下跑步,手上还比划着打拳。  能在这个时间出来锻炼身体,拉练套路还如此拉风的人,方圆几个街区也就玖哥这么一位。李郎这早餐也不吃了,起身,快跑几步跟上了玖哥。  “你小子,高考完这是头一回出来跑步吧?”玖哥看到李郎后笑了。  “嗯,最近麻烦……还是跑跑舒服,玖哥你得抻练抻练我……哥,你说我使个大劲,能打过你不?要不你打我一顿……”李郎跟玖哥说话从来都不启动语言组织能力。  “麻烦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说这拳脚功夫、兵刃器械,你可以学,但你能管得住自己吗?……不过你小子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玖哥我都有把你逮起来、吊着打的本事。”说完话,玖哥一把抓住李郎的脖子使劲往前一推。李郎就势抓住他的手腕,制动,并从他腋下转身。抓脖子的手松开了,玖哥却被李郎用胳膊卡住了脖子。如果单臂较力,还是正值壮年的玖哥更胜一筹,即便另一侧的手被李郎按着,也丝毫不受影响行动。拎着裤腰带,就把李郎了甩起来。  “抱头!”玖哥很有大侠风范的在把李郎往墙角扔之前,给出友情提示。  “哥,你太狠了…啊!我的屁股…哥,你家有早饭没?”被甩到墙角的李郎赖着不起来。  “有!油饼,豆汁儿……跟上啊!”玖哥继续往前跑,还回头对着李郎坏笑。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奔跑了。”李郎这就奔早饭去了。  李郎跟玖哥呆在一起时,放弃的不仅是语言组织,同时还有礼仪约束、情绪控制,以及思维逻辑。可以说玖哥是能让他彻底放松,放弃所有背负和责任的人。在施鹰面前李郎有多规矩,在玖哥面前他就有多操蛋。  吃个油饼弄得到处是油,喝个豆汁儿嘶啦乱响。玖哥把餐桌边上的椅子拉到窗下,敲个二郎腿,斜楞眼睛瞅着李郎这个极其不雅观的吃相。  “我说公子,你怎么也算半个施家大少爷。能有点儿品吗?”李郎这个邋遢劲儿,连原本也放纵过的玖哥都看不下去了。  这一声“施家大少爷”把李郎惊着了,呛了口豆汁儿,怎么也咳嗽不干净,把脸憋得通红。玖哥也没过来帮忙,只是半笑不笑的看着李郎咳嗽,若有所思。  “可别这么叫我……我就是一干儿子。”总感觉李郎是拼了小命儿,忍着咳嗽,挤出这么一句话。  “你忌讳什么呢?”玖哥继续问。  “忌讳?我不忌讳什么……我说的是实话。”李郎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让他很容易做出无辜的表情。  “我今天怎么带你,你以后就怎么带那一位。能答应玖哥吗?”玖哥脸上少有的严肃。  “这个事儿,不用答应谁……可是你得先把我教会了。”李郎终于缓过来了。他心想:什么答应不答应的,自被施鹰从XJ带出来那时候起,就注定了这辈子的活法。  “那好,你说你心烦。院里面那口枯井,你到井底去坐着吧,坐到不烦了再出来。”玖哥说。  李郎没说一句话,起身走到院里,一顺身子,消失在井口。  玖哥家里那口枯井据说有一百多年了,没有院子的时候就有井。是善家祖上某位爷霸占了这块地方,才起了现在的宅子。  玖哥打小儿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可以说是无比顽劣。十三、四岁就敢酗酒斗殴,拿刀砍人。家里实在管不了了,又不到参军的年纪,就想着送到哪个寺里,当几年俗家弟子,收收心性。  据说老和尚来领人那天,玖哥表现的异常乖张,试图把老和尚气走。没想到就在他泼皮无赖之际,被老和尚一把擒住脚腕,生生地给倒着拎了起来。要说一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恐惧,那应该是在失去自我控制、自我保护能力的时候。玖哥当时就那感觉,他生平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倒挂凌空。  老和尚就那么平架着胳膊,倒拎着已经是半大小子的玖哥,来到院子里的井边。把玖哥的头对正了井眼中心,老和尚缓缓屈膝,盘腿,呈打坐之势。玖哥就被这么缓缓的放进井里,老和尚整套动作之稳定,让人感觉他手里倒拎的只是个飘白的华盖。  玖哥彻底服了,一动不动的被老和尚掐着脚腕倒挂在井里。但当他听到老和尚开始念经的时候,心里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他怕自己会大脑充血致死。他那时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和尚一般不杀人。  玖哥开始挣扎,但无奈无法挣脱。这时就看老和尚,从井口看着他,幽幽的说道:“我现在放开你。你在井底自己坐一个小时。井底的寒气可以中和你心中的躁气,以此开启内功心法。”  这是玖哥从老和尚那学来的第一课,也成了他以后的一个习惯。  成年后还俗回家的玖哥,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开始自己跑运输,直到后来遇到施鹰。  他很清楚的记得有那么一回,因为一些烦心事,他又跑到井底去“思过”。忽然感觉有人从上边往下扔小石头,玖哥的暴脾气立即盖过了井底所有的寒气。据李郎后来回忆,玖哥从井底抬头看他的怒目如同火山喷发。  但是本身来自火焰山的李郎还是鼓足勇气问井底那个神经病:“你干什么呢?”  玖哥见是个小孩没深浅的捣乱,也起了顽心,说:“我掉下来了,上不去了。现在特别渴。你去给我拿瓶水。”  不一会儿,一个大眼睛娃娃头和一瓶矿泉水出现在井口。玖哥嘴角一提,说:“你给我把水送下来。”  “我给你把水扔下去。”  “你想砸死我?你下来!”  “我怎么下去?”  “把水别到裤腰上。手脚并用,擦着井壁滑下来。”  李郎当时应该不是想送水,而是觉得玖哥说那套动作很酷,想尝试一下,这就上了玖哥的道儿。  当李郎极难看的蹭到井底时,玖哥毫不犹豫的骂道:“真笨!”  有点害怕,有点累的李郎窝在玖哥对面没吭气,而是把带下来的水送给玖哥。真是个实在的孩子。  玖哥不忍心再逗他了,象征性的喝了几口水,说:“走吧,上去。”  李郎抱着玖哥的腰,就被带上去了。到井口,玖哥先把他托出去。正当玖哥打算撑胳膊出来的时候,刚站稳的李郎马上回身来,向井口伸出胳膊。他想去把玖哥拽上来。  玖哥看着他一愣,随即又笑了,说:“我骂你,你还给我水喝?”  “我自己上不来。”李郎说完话,就转身拍拍屁股想走。  没走几步,就被玖哥拎起裤腰(那时的李郎还没裤腰带),扛在肩膀上。  “叫师傅!不叫不放你下来!”  “师傅……干爹,救命!”  
    闷热的午后,白丹终于来到了票据上所标示的音乐厅。坐着公交车穿越半个市区,最后可以看到沿途经过建筑规划的河滩、树林。新开发区,这种硬生生被插在荒野中的经济地标,什么时候能不变的不那么不伦不类。  音乐厅是一座颇具现代感的建筑,看上去有点像洛杉矶音乐中心,搞的白丹一时找不到正门。淋着从墙壁中喷出来的水雾,她倒也不紧不慢。东走西看,仿佛音乐厅这栋建筑本身比待会儿的音乐会更加吸引她。  忽然一只手捂住白丹的眼睛。  “小鬼,听个音乐会你就喷香水啦。”白丹微笑着说。  李郎松开手,说:“我是半个维吾尔族,虽然生活习惯早改了,但身上的味道还是跟你们不一样。”  转过身来的白丹定眼一瞧李郎,与往日有些小小的不同,便打趣道:“穿上衬衫、西裤啦?你打扮打扮还挺象样的嘛。”  “唉!我也不想这么麻烦。记得去年有一回,我跟着干爹和他女朋友,也是去个什么音乐会。我当时就穿着T恤、牛仔,也不知道是我style太前卫了,还是怎么着,门卫就不让我进去。”  “哈哈,那后来呢?”白丹的眼睛都笑成一条缝儿了,还坚持八卦李郎的糗事。  “后来?我没等那门卫把他的台词说完,就掉头走了。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我跌不起那面子……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吗?”李郎扇了扇衣领问白丹。  “什么?”白丹晃两下脑袋等待下文的样子,比娱记还烦人。  “从进门到演出结束,直至干爹和他女朋友回到车上,他俩都没发现我根本没进去。还问我怎么出来的那么快。”李郎说到这自己都哭笑不得。  “哈哈……”白丹快笑岔气了。  两个人一边开玩笑,一边朝入口处走去。这时白丹才想起来问李郎,音乐会的票是从哪来的。李郎敷衍说是朋友那弄来的。  来到观众席就坐,李郎的座位把边儿,他便有些疑惑的看着白丹另一边的空座,心想:这姓裴的搞什么鬼,自己约姑娘还迟到。随即他又笑了,总觉得这裴法凝倒像是给自己制造了个机会,虽然他对白丹从来没动过这方面心思。维汉通婚,这是他从来没见过外公、外婆的原因。不知道那种童年的记忆会对他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长久的离人没有岁月。  听过报幕人的开场白,白丹才知道所谓的音乐会是那种时下里流行的时尚民乐会。想用活泼化的表演形式吸引更广泛年龄段的观众,但是效果似乎并不明显。懂民乐,又能掏得起那种票钱的年轻人确实不多。可能在别的观众眼里,他俩就是两个有钱没处糟蹋的破孩子。不过这两个破孩子心理素质都极好,有点儿拿着包场的派头,打一个铜板赏钱的意思。  “时尚”音乐会一点都不时尚,什么曲儿,什么调儿,该怎么拉,还怎么弹。白丹是拿着上课的精神头儿,强迫自己领会精神。李郎干脆低头玩手机游戏,还很有良知的调到了静音状态。但是他只记得把游戏调成静音,手机铃声还在。  “叮咚”来了条短信,把他自己都吓一跳。但是短信上的内容让他都没来得及表示尴尬,只跟白丹说一句:“你就在这,待会儿可能有人找你。”然后就站起身向表演厅出口跑去。  白丹对李郎的匆匆离去,虽有些意外,但不吃惊。在这世上能让李郎这么着急的只有他干爹,而这位干爹所经历的事情又远远不是她白丹能承受的,装看不见也罢。  尽管李郎的离开时弄出来一些动静,旁边已经有观众表示了不满,但是白丹没有理会。半歪着脑袋,目光依然停留在舞台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但她还是禁不住走神了,毕竟和施鹰那边相处半年,一点不想着也不可能。  “下面请欣赏潮州古曲《柳青娘》,表演者……”报幕人嘹亮的声音把白丹的注意力重又拉回舞台。只见演奏者身席白色纱裙,纱裙上水墨丹青的图案完美的衬托了她的腰身,高盘的发髻更显的她清丽雍华。  难得有这么入眼的女子,白丹心想,也不觉开始期待她的表演。虽不甚通古韵,但是所奏之曲哀怨缠绵、板悯韵沉,倒是随了她的心性,不觉听得入了神。入神到连身边多出来一个人,她都没能及时发现。  在裴法凝进入表演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两个空座位中间的白丹。他一边往白丹身边走,一边回着信息。他希望这些没完没了的公务赶紧结束,但又害怕真的没事可做之后,独自面对那个总是对自己很静默的姑娘。  裴法凝终于坐定了,当发现自己没被发现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这种缓冲很美好。本想拍白丹肩膀,知会一下自己的出现。结果短信又来了,他只能先顾公事。本来发短信办公已经不像话了,别再弄个不及时。裴法凝一着急,按手机都比别人动静儿大。  白丹终于回过头发现了他。实在是太意外了,白丹对李郎说的那个“待会来找你”的人,进行过多种推测。她唯独没想过是裴法凝,以至于当看到对方的时候居然先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擎着一张木然的小脸愣愣的对着裴法凝,深深的眼睛特别夸张的眨巴了两下。  裴法凝也许已经很久都没遇到如此“稚嫩”的表情了,他也学着白丹的样子很夸张的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毫无遮掩的展开一脸笑容。这个平时精明算计的裴律师居然也有这么开朗的笑容,白丹好像被感染了一样跟着他笑了。  近距离观察他无疑是长相俊美,清澈的笑容冲淡了眼中一贯的阴沉。一个美,而且开心的男人。  裴法凝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晃了晃手机,意思是他得先回短信。然后把手按在白丹后脑勺上,让白丹先看演出。  之后的时间里白丹大脑里想的事情并不多,这反而让她紧张,她从来没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如此空洞过。身后的头发,被裴法凝一缕一缕拉到肩头。  白丹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他的动作,尽管她从来没有这样“默默”过。  
    持刀男子挥刀乱砍自己父母的举动震惊四座,历练之人如施鹰、程北松也很难接受。众人纷乱着想把这疯人制服,但是只要有人近身,癫狂恨厉的刀锋便砍将过去。  僵持之间,就听一句;“都给我靠边儿!”然后一条板凳腿就从屋里一角直飞到持刀男子头上,正砸到脑门上。被板凳腿狠狠砸了一下,持刀男子把眼睛直直的看向一脚踩在包厢栏杆上,也同样盯着他的茗公子。这个对视的时间有多长很难计算,大概就是从持刀男子的额头流出第一滴血,然后血顺着他的额头流到鼻梁,又顺着鼻尖滴落在地,这样一个时间。  持刀男子这下彻底魔怔了,噔楞一下站起来了。两只胳膊架平,举着两把大片刀,冲出包厢,顺着走廊的窗户,从二楼跳了出去。  此时茗公子撩开包厢里原来拉着的帘子,冲着一楼的伙计喊:“跳出去了,给我抓回来!”  喊完话,茗公子转回身来,原本就满脸疤痕的脸,此时看上去更加阴森恐怖。  “见笑了。”茗公子似是跟施鹰说的,随后又道:“看看这两个老的还活着呢么,赶紧送医院。”  “谁他妈报的警?……德茗!”这时楼下戏园子管事儿的冲着上边喊。  “警察?这是老海街!不要……”茗公子惊惧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戏院伙计跑进来说:“那疯子落地的时候好像把腿摔伤了,一瘸一拐走在大街上。然后开始自己砍自己,那条摔伤的腿已经快被砍断了。拦不住啊!”  “那警察怎么回事儿?”茗公子暴怒。  “不……不知道,是警车进来了,是放进来的。”伙计说话都哆嗦。  茗公子拧着本就畸形的脸,看看施鹰,又看看程北松,说:“如果这事是你们当中一个人干的,你现在就去求菩萨保佑,永远都别叫我查出来。”  待茗公子再要发狠,已经有警察上到二楼。  “有人举报老海街戏院内正在发生恶行伤人、斗殴……”  包厢里的人无疑例外都被押解上警车,程北松还给施鹰的那个拉杆箱也作为高利贷罪证被一同带走。  各路大小混人把警察局拘留室吵得热热闹闹,隔着笼子居然还有拱手打招呼的,话里话外流露出的“忧愁”,就跟刚被抄过家一样。倒是施鹰、程北松这号体面人物很放不开的躲在角落里。  警察很有条理的“提审”着带回来的人,实在与今天这事没有特别直接关系的,也就放了。非常凑巧的这几位体面人被留到了最后,原来分开关的,到了也合并在一个笼子里,数数也有七、八位。按道理说就算从前有过节,也不会选择在警察眼皮底下发作。但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加上中午都沾染了血腥气,越发的没有控制。  先挑事儿的是玖哥带来的一个人。这个人虽说是个大老爷们儿,但是永远的娘里娘气。从衬衣到裤子,尺寸都非常的紧凑,十分玲珑的表现着他的杨贵妃体态。玖哥为什么会待见这样一个人呢?因为他骂街和打架的能力都堪称百里挑一。这种人不混社会,当今人类学就需要重写。  “哟……松爷,是不是得来一口呀!”贵妃开始挑衅。他不说其实谁也没注意,这时的程北松两个胳膊抱着头,双腿蜷缩,独自窝在墙角。不仔细看以为他是懒得理别人,假装睡觉。但是认真观察之下,能看到他在发抖。没人接贵妃的话茬,也没人去搭理程北松。施鹰见状,便向墙角走去。谁知见施鹰动了,一直冷眼旁观的茗公子,“霍”一下拦在程北松前面,提眉瞪眼的跟施鹰说:“退回去!”  施鹰没多言语,冷笑着摆摆手,想转身作罢。还没等他这个身转完,就感觉耳朵边窜过一道风,随后一记闷响。玖哥的拳头已经砸在茗公子脸上。一个是练家子出身,一个从前是武生,周围的人又想看这两人打,又怕在特殊时刻再生事端。  玖哥是被施鹰亲手勒着脖子才抓回来的。茗公子被众人拉住,没来得及还手,气的直喘粗气,破口大骂:“姓善的,**大狱还没蹲够。在里头就应该做了你……”  “想动爷,还轮不到你!你再挑事儿,我把你那张脸当豆腐给网碎喽!”玖哥没像茗公子那样怒吼,而是压着嗓子说了这些话。听着不但不减威力,而且更加渗人。  因为那句“把你的脸当豆腐给网碎”不是一种比喻性的恐吓,而是对一种真实行为的升级描述。  玖哥和茗公子结仇是在施鹰从广州回北京之后不久。施鹰刚回北京的头一年日子就没消停过,朋友来了自是好说,但更多的时候是那些寻仇的,或者讲是找茬的。施鹰有时就纳闷,都好几十年的事情了,怎么还这么闹腾。刚开始他想服个软,息事宁人算了。结果人善被人欺,敢怂一次,从此就被讹上了。他果断的改换姿态,彻底贯彻了伟人对于如何夺取政权的战略精神。  当时茗公子就属于这群“寻仇派”雇来的马仔之一,经常出头露面,各种滋事。那时候的玖哥还俗回家不久,也愣小子一个,街面上谁也不认识,更不知道施鹰这个人。  事情发生在一年的腊八,还是俊朗小武生的茗公子刚打听到施鹰在某饭店正跟朋友吃饭。立马纠集一群小兄弟赶到饭店,在施鹰吃饭的包间对面另开一包间。两门对开,包间里的人都互相能看见。茗公子这么干就是在恶心人,就是在制造摩擦。  施鹰这边的朋友一看这架势,就劝施鹰赶紧走,犯不上跟一群小**斗气。但是施鹰没听这个劝,把朋友们都打发走了之后,拉了把椅子,垛在地上,正对门口。坐下之后,点一根烟,开始不阴不阳的对着另一个包间里的茗公子一干人狞笑。  茗公子那边就开骂了。骂人的话都是拐着弯儿、耍着圈儿的阴损,词汇量之丰富,足可体现骂人是个技术活。让施鹰跟一群小子对骂是不可能的,但他有更损的着儿。他顺手从桌子上抄起喝空的啤酒瓶,就朝对面扔去。扔的还极悠闲,专门往人缝里扔。绝对不砸人,酒瓶落地,玻璃碴碎散四溅,还让人不得不躲。不是不躲会受伤,是不躲会看上去很傻叉,躲又看上去很熊包。  就这样被羞辱了五个酒瓶之后,茗公子终于反应过来了,拎起坐在屁股底下的椅子,就朝施鹰抡过去。施鹰后来没有推测这个椅子会不会砸在自己身上,因为当时被结结实实砸着的人是恰好路过走廊的玖哥。  据施鹰回忆,事情发生之后,茗公子是被玖哥撸这脖子在脑袋上狠狠揍过数拳后,艰难挣脱,才跑出饭店。他以为没事了,还回头叫骂,结果被跟出来的玖哥一脚踢在下巴上,当场倒地。  “打,给我往死里打!”躺在地上的茗公子被踢的满嘴是血。  一群人便向玖哥拥过去。玖哥就开始跑,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怕了,想逃。茗公子一伙乘胜追击,还很奇怪的发现玖哥在地上捡起一块铁丝网。当跑到一个火堆旁边时,玖哥停下了,把铁丝网往火堆上一扔。甩了两下胳膊,对着茗公子他们勾了两下手指头。  茗公子往后推了一把身后的人,意思是自己上。结果一出手,就被玖哥拧了手腕。他想通过转身解开被反扣的手腕,结果玖哥跟着他一起转,这种招数很无赖。玖哥煞有介事的使出扫堂腿,茗公子常规感应起跳。结果在双脚离地失去重心的时候,被玖哥用刚收回腿直接踹在心窝上。  好在被袭击的是年轻力壮的茗公子,否则非踹死不可。彻底犯浑的玖哥还不解气,把窝在地上茗公子按趴下,扒下衣服当手套。从火堆上拿起已经烧得通红的铁丝网,直接勒在了茗公子脸上。  伴着茗公子的惨叫,空气里散发出皮肉烧焦的气味。  此次恶斗之后,茗公子左眼几乎失明,还留下满脸烫伤,最重要的是伤痕成规则网状。这无疑也断送了他的艺术梦想和舞台生涯,同时也催生了一个满腹仇恨、相貌丑陋的文艺**。但是自知理亏,茗公子并没有去报警,而是决定采用其他方式为自己报仇。这就是在之后的几年里,玖哥和茗公子之间矛盾冲突不断的原因。直到终于打出人命,玖哥入狱,二人之间的战阵才算终止,这是后话。  那时施鹰知道那场恶斗的起因在自己,便私下找过玖哥,意思是茗公子再找玖哥麻烦,就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玖哥觉得施鹰这个大哥仗义,一来二去,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茗公子自十几岁就在老海街戏院“工作“。戏院是程家在经营,就是程北松小时候他爷爷老带他去的那个戏院。所以茗公子认识程北松,受伤演不成戏的时候身无分文,程北松也帮过他。改行做**以后,就一直帮程老爹做事。  现如今这对冤家再聚头,宿怨激发,大打出手似乎很合情合理。所以两个人很合理的被警察拉出去,被分别关了起来。  施鹰万般无奈的看着再次被关上的笼子,一拳捣在墙上。这时一直窝在角落里的程北松,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情绪有些失控,表情很痛苦。还没站直,就开始呕吐。周围没一个人理他,都躲的远远的。  施鹰冷眼看着程北松,却发现程北松好像是想让他到身边来。施鹰走过去,一手抓起程北松的领口,沉重嗓子说:“你还想干什么?”  程北松声音很低的说了一句:“我没有报警,我不要你的东西。”  听到这里,施鹰皱着眉头看着已经凌乱不堪的程北松。片刻思考之后,他几乎是把程北松直接丢在地上,冲着周围人喊:“叫警察,这个人需要去医院!”
    细雨初秋寅卯时,风凉入蘅芜,芭蕉声裂。  莽爷双手攥拳,对着空空如也,尚存余温的病床,暗自伤神。什么时候才能让这孩子回家?这个问题让他伤透了脑筋。  快三个月了,程北松一直处于一种半离家出走的状态。然而整个家族里最为他揪心的似乎不是程老爹,而是莽爷。也不奇怪,程老爹自己当年也离家出走很多年,他有充足的耐心等待儿子回心转意。这就是吾执掌极限,故闲庭信步的心理素质。  差不多一直充当“保姆”角色的莽爷心里远没有那么踏实,在他心里程北松就是唯一,唯一就是程北松。当伙计打听到这位大少爷一直躲在老海街戏院后边的老屋时,莽爷一把心酸老泪堵在心里。  莽爷很理解程北松现在的所作所为。让一个接受过完整、正统现代教育的人,去实行颇具反人道、反人性色彩的另一套社会规则,本身就是一种残酷的虐待。如果说组织里一个成员在怀疑本组织信仰的时候可以选择背叛,那么程北松将背叛自己的至亲、家族,或者讲是他自己的本源。  生即为错误,乎死方休?  带着这样的想法,程北松半推半就、似幻无真的撤掉了最后的防线。他还记得老爹最后一次被人送回家时,那种颓废、放任的状态。  “也许当年的他,也如今天的我一般迷茫吧。但老爹最终还是屈服了,放弃了道理,选择了生存。变成了如今这般人物。我呢?我会就这样死在废墟里吗……我会死在今天吗……死了,我谁都不想见”每当程北松处在幻灭、迷离状态的时候,总是反复的想着这些问题。  莽爷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老海街,好不容易在后街上找到那扇窗他十几年都不曾进过的铁门。钥匙他倒是有一把,就是不知道锁有没有换。结果全是他多虑,原来嵌锁的地方被焊枪割出个洞。  “这倒是省事。”莽爷自言自语,推门进了院子。他想先喊两嗓子,看程北松在不在。又觉得凌晨喊名号,时候不对就是招魂。想来可笑,拨通电话。铃声响起,莽爷循声找到最靠门边的一间小屋。门口掉落了手机、打火机等琐碎物品,小屋的门是虚掩着的。  莽爷用脚把门往里轻轻踢了一下,看到躺在摇椅上昏睡过去的程北松,一半埋在黑暗里,一半晾在凉风中。  “醒醒,回家吧。”莽爷晃了两下程北松,但是没什么反应。又使劲推了一把,终于有反应了,却没有彻底清醒,比死人多口气。  “起来!不回家,回别墅也行。不能在这呆着。”莽爷想把程北松背起来,带走。  “别管我了,求您了。”程北松哼了一句,很艰难的从躺椅上坐起来。  “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到什么份儿上了?”莽爷把程北松耷拉的脑袋抬起来。程北松不敢看他,回避着目光。“说话!”莽爷几乎是喊出来的。  程北松还是不说话,浑身开始发抖。他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治疗还没有结束,这导致他现在更加虚弱。面无人色、两眼血红,莽爷眼里羸弱的程北松比程老爹当年还可恨、可怜。他抓起程北松冰凉的手说:“你既然生在这个家,就得过这个坎儿。在这样下去,你会比你爸更坎坷……不管哪个爸。你懂我的意思吗?”  也许是感觉到莽爷手里的温度,也许是“父亲”的话题太沉重,程北松终于抬起头看向莽爷,喘了口气,说:“爸?哼……他做那些事儿,我做不来。我前脚到,他后脚就烧房子。那一位是活活烧死在里头……莽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这是残害手足,一个是姐,一个是兄弟,他真下的去手。”  莽爷看着痛苦的程北松,他突然感觉很内疚。一个干干净净孩子,锦衣玉食的养大了,又念了那么好的书。到了,却让他接受那么多不堪的事实。这世间当真是没有周全,不是受这样罪,就是吃那样苦。  “你爷爷这两个儿子,说实话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为了让他俩互相制衡,不让你以后夹在他俩中间为难。你爷爷废了多少心血,做出多大牺牲。这份苦心,你能体会么。”死马当活马医,莽爷继续苦劝:“就算看在你爷爷的份儿上,也不能再这么作践自己了。如果你太早下去见他,那程家可就真人鬼不分了。”  “我不想见他,没脸见他。我喜欢这屋子,就在这吧,永远在这呆着。听说这以前还住着一个奶奶。哼……”程北松又躺会摇椅里,他没那么多体力支撑。  “住这儿?谁告诉你,老太太是住这?”莽爷很无奈的问道。  “大姑啊。”程北松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睁开。  “傻小子!老太太哪是住这儿啊,那是你爷爷让你大姑把她软禁在这的。你知不知道,篡位的永远是私生子。”莽爷说到这自己都有点把持不住了,看着无比虚弱,又无比惊骇的程北松,抹了一把脸,说:“算了,算了。现在跟你说这个也没用……你怎么这么傻,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你到底是不是老程家的孩子?”  莽爷说完话,拽起程北松两只胳膊,把他扛在肩膀上,就往出走。  “我不走,我不想走……”程北松迷迷糊糊的嘟囔着。  “你不走,干什么?把你小命儿报销了,你们家老爷子从地底下爬出来找我麻烦!”莽爷气呼呼的说道。  “莽爷,我求你了。我不想回家……”程北松还在哀求。  “不回家也行,去别墅。那好歹是个住人的地方。在这院子里,鬼也把你缠死。”莽爷岁数不小了,这一蒸腾也开始喘气。  也不知道是没劲了,还是仍残存一些理智心疼莽爷,程北松不再说话,不再挣扎。  驱车来到郊区别墅,莽爷先安置了程北松。然后联系医护人员,他们需要一个详细的治疗计划,否则程北松会越陷越深。他十分犹豫要不要把情况全部告诉程老爹。全盘托出,程北松有可能被彻底丢弃,变成一个受管制的废人。不说实话,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在整个治疗过程中都陪着程北松。这种事情,他信不着那些伙计,上哪去找这样一个既能用心照顾程北松,又不受程老爹控制的人呢?  莽爷思忖间想到了裴法凝。  
    一日清晨,天空灰暗。白丹如同往日一般行走在校园里。越走越感觉周围气氛不对。满地碎砖烂瓦,校园中心的综合大楼不知道被什么撞出来一个大缺口,边缘都烧焦成黑色,还不停的冒着黑烟。路两边的宿舍楼上成排的玻璃窗被震得粉碎,碎玻璃还不时得往下掉。其中一座宿舍楼的台阶,被直接从楼体上断裂的阳台和雨搭砸的粉碎,所有的碎砾都拥到路中央。白丹很不合时宜的穿着一双高跟凉鞋,行走在这样的路段上着实辛苦。她特别想诅咒两句,但是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竟然看不到一个人。  “太奇怪了,大白天,校园里怎么没有人。”白丹百思不得其解。她干脆把鞋脱掉,踮着脚走在到处是尖利的碎砖堆上,竟也半蹦半走的穿过废墟。  好不容易到达每日的都要进进出出的教学楼,白丹被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本来夹道林立的法国梧桐全部向路中间倒下,粗壮的树干相互叠压、刺穿。如果是一群人以那样的状态躺在地上,一定会令你联想到集体枪决。但是两排树呈现出这个状态,会很容易得出一些诡异的结论:这两排树是一起倒向路中央的,而且是绝对意义上的同一时刻,否则不会产生那种两颗大树干撞在一起,互相断裂、刺透的现象;大树的倒下不是由某种意外,或稍带式的外力作用而成,更准确的感觉是这两排树是被两只很长的手,以相对方向,同时按在一起的。像是有什么强大的意识,要强制性的毁掉这条通往教学楼大门的路。  这种匪夷所思的状况,让白丹很惊骇,但惊骇了一分钟之后,就是兴奋。是的,一遇到“异常”现象白丹就会产生各种莫名的亢奋。她索性再次脱掉凉鞋,把肩包也扔到一边,手脚并用爬上横七竖八躺倒的梧桐尸体群。如果在平时,白丹应该多少会考虑一下走光的问题,但是今天的校园如若无人之境,不管怎样,先撒个欢儿再说。  当到达教学楼大门位置的时候,白丹停下来了,并且为自己一路都没有被如獠牙一般的断枝扎伤而庆幸。她甚至觉得自己矫健的像只猴子。教学楼的大门完全被树挡住了,白丹站起来看向楼顶。她发现在三楼正中央的窗户外面吊着一个小孩。  小孩的脖子上用绳子拴了一个套,另一端绑在房檐下边。从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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