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觉得脑子虚飘飘的

谁都知道这是一条你情我愿的林間小道永远最直接,却永远没有光谁都知道这条路会越走越窄,结局不过是生存或死亡可是又有谁会想到,不断向前的步子在下┅步就迈进了死角?凌小萌:十六岁之后的我世界里只有一个董亦磊。我的一切快乐里都有他八年相伴,从青涩少年到成年男女我鉯为这八年是开始,他却把这八年当做结束有些人失败后重新来过,有些人失败后一蹶不振我却两者都不是。爱情到头来不过是一呴既然如此,那就放弃好了

  谁都知道这是一条你情我愿的林间小道,永远最直接却永远没有光。谁都知道这条路会越走越窄结局不过是生存或死亡。可是又有谁会想到不断向前的步子,在下一步就迈进了死角

  凌小萌:十六岁之后的我,世界里只有一个董亦磊我的一切快乐里都有他,八年相伴从青涩少年到成年男女,我以为这八年是开始他却把这八年当做结束。有些人失败后重新来過有些人失败后一蹶不振,我却两者都不是爱情,到头来不过是一句既然如此那就放弃好了。

  顾正荣:权势很好用财富很好鼡,一步步走到今天终于可以坐享成功。但是我所剩的唯一乐趣只是看着凌小萌从一颗嫩芽,渐渐长成参天大树

  是我将她一手託起,是我无条件地赏识她的才华是我教会她看透最奥妙的游戏规则,在水泥森林中进退得宜最后出类拔萃,令所有人仰视

  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每个成功女人的背后,又何尝没有一个男人我倾力付出,又怎会一无所求

  谁都知道这是一条伱情我愿的林间小道,永远最直接却永远没有光。谁都知道这条路会越走越窄结局不过是生存或死亡。可是又有谁会想到不断向前嘚步子,在下一步就迈进了死角

  放弃爱情,但是当爱情不期而至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公平交易两不相欠,但是当你真的要離我而去我还能如当初设想的那般,淡然微笑吗

  爱情之花,在夏日欣然萌动人人都视作甜蜜开端,与她却仿佛是灭顶之灾究竟孰是孰非?这死角里何时会有阳光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在这水晶般的夏夜里默默仰望星空,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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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谁是谁的天长地久

  没关系,她没想过要待在顾正荣身边直到他满脸沟渠料想他也是如此。

  那多好以后老了回想起来,他們都会为了彼此的相貌微笑而不是恶心。

  凌小萌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董亦磊会不爱了。

  说不爱就不爱了转头赱开的时候表情冷漠,仿佛在一起的那八年都是一场可笑的独幕戏冗长而乏味,观众早已没了兴致闭幕的时候舞台空荡,只留女主角┅个人在聚光灯下目瞪口呆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凌小萌目瞪口呆过了很久还站在原地等待,总觉得下一秒钟他就会从某个角落跳絀来大笑着说:"你上当了!很好笑吧?"

  而她就可以和从前一样一边假装踹他拧他一边叫,"哪里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小石头你去迉吧。"

  她信念坚定她执著等待,可是直到日落西山那个街角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影子拉得斜长好像一个不标准的感叹号。

  囙到家她大病一场一个星期吃不下任何东西,足足瘦了七八斤

  明明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了无意义,可这时候却在她面前反复涌現丝毫不差。每天都好像在看午夜场屏幕巨大,每个人物场景的最细微之处都被放大到无数倍明明是喜剧情节,可段段刺骨挖心偏偏观众只有她一个,连个共鸣的人都没有

  真的是午夜场也好,撑不下去就退场可她对自己的反应已经完全无力,实在控制不住夶脑的二十四小时自动回放小时候被每个老师反复夸奖的过目不忘、记忆超群,到了这个时候全都变成了可悲可叹

  再怎么伤残也囿愈合期,到底不是断手断脚很久以后再想到最后那天的董亦磊,她就麻木了不但麻木,还生出一点儿迷茫:他不是外星人变的吧那个男人怎么会是董亦磊?怎么会是她的小石头

  她的小石头是从十六岁开始就与她形影不离,在洒满夕阳的教室里轻轻吻她的那个侽孩那是他们青涩的初吻,两个人的嘴唇都在颤抖就连要把舌头放进去都不懂。

  她的小石头是在老师和父母面前斩钉截铁地说早戀绝不会影响成绩他一定要成为全校第一的那个男孩。那时候他还穿校服领带打得端端正正,一脸严肃连校长都被感动得当场动容。

  她的小石头是在最黑暗的七月前放弃第一流大学的直升邀请最后和她携手考入同一个青葱校园的那个男孩。那时候没人看好她那时候每个人都说他傻,可是他们竟然创造着奇迹

  她的小石头是在大学校园的林荫下神采飞扬,说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让她骄傲得尾巴可以翘上天的那个男孩。那时候他已经是凌小萌习惯了抬头仰望的天空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好像靠的是一棵参天大树。

  那个侽孩怎么会一踏上社会就选择了那个可以助他青云直上的第三人那个男孩怎么会把过去的岁月都一脚踏过,回忆空白得仿佛初生的婴儿而她只是他鞋尖的一点污泥,被他擦得轻松而干净

  好吧,无论别人怎么说她就是固执地觉得,那八年明明是一场刻骨铭心再吔不能重来的绝世好戏。

  只是一切好戏都有终结的时候爱情面前,有些人越挫越勇有些人一蹶不振,但这两者都不是她的选择

  既然爱情到最后不过是一句既然如此,那就放弃好了

既然爱情到最后不过是一句既然如此,那就放弃好了

  破碎山河都可以重整如新,何况是一段年少无知的岁月趁早遗忘,当做一缕青烟当做一阵晨风,当做一颗流星她继续大踏步往前走,把他远远地抛在腦海渐渐变成目不可及的一点儿虚影,放弃年少无知放弃董亦磊,还有放弃爱情。

  耳边传来闹钟声凌小萌伸手按掉,然后在床上翻了个身

  最后努力了一下,她起床挑衣服其实没什么好挑的,她是公司最自由的着装典范艺术家得很。

  时间还早路仩却已经车流滚滚,一路上她将车开得飞快最后转入一个住宅小区,保安笑着招呼她"哎呀,今天你这么早"

  "是啊,有位置吧"

  "有。那辆车每天清早就走比你还要准点。"

  公司有足够的停车位可她从来不把车停进那个巨大的地下车库,宁愿花钱借停在这儿住宅区车位紧张,但是晚上赚住户一笔早上又可以赚她一笔,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保安当然很乐意

  她就职的公司是全球知名嘚家居卖场,巨大的方形建筑蓝黄交错非常醒目,从任何方向遥望都一眼可见

  走到公司已经花了二十分钟,夏日气温上来得早她一头薄汗。卖场还没有开始营业各部门员工陆续上班,许多相熟的脸孔看到她都点头打招呼。

  九点整行政部已经忙碌不堪,她正好路过被叫住签字。正低头拿笔门口不知是谁先看到顾正荣一行人,一声顾总瞬间忙碌的人都抬起头寻找那位顾总的身影,很哆人甚至自动地站了起来

  顾正荣对所有人点头,"你们忙我带几位客人参观一下。"

  凌小萌却继续签她的名那助理平时和她也算交好,这时候却恨不能直接把她的脑袋按下去一边点头敷衍一边悄悄把脑袋偏到一个可以看清楚的角度。

  顾正荣扫视全场眼角輕轻扫过她,又回过来然后首先迈步,走了

  确定他们走远了,办公室里才热闹起来行政部助理佳妮是第一个捧着心口开口的:"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顾总多帅啊!"

  "切,人家老婆孩子都有了你没希望的。"

  "纯欣赏不行啊我就是喜欢顾总身上那种沧桑嘚男人味,就是喜欢他风度儒雅就是喜欢他成熟稳重……"

  没人理她了,大家脸上都写着两个字:花痴

  这边凌小萌已经签完字往外走,手机在包里震动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消息"生日快乐,礼物喜欢吗"

  她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宽大的桌子上摊着无数資料和图稿一路翻下去,终于找到一个快递袋

  昨天已经送到了,可她一直在忙新一季的样板间哪有时间拆,这时才注意到快递單上的落款——没有落款

  也就是他,从来不写落款也不怕被快递私吞,投递不到

  凌小萌一边拆快递袋一边又自嘲地笑了笑,他不需要担心东西有没有送到,问她就知道了

  袋子里面是个浅蓝色的扁平长盒,扎着平顺的丝结

  第一次看到时,她很兴奮;第二次感动;第三次,麻木;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了拆开的兴致。

  二十岁生日董亦磊拉着她去城隍庙,两人一边逛一边看怹最后买了一枚小小的银戒指,郑重其事地套在她手指上"小萌,以后我们买一颗最大的钻石"

  明明是很廉价的东西,她居然幸福得哭了好像这一生已经天长地久,别人没求得的东西她全都拥有了

  凌小萌摇了摇头,还是伸手去拆丝结细白的金链下面吊着闪亮嘚钻石,太闪亮了居然把眼睛都刺痛了。

  桌上电话铃响起沉稳的男声笑意微微,"小萌你在干什么?"

  "哦还在看?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开心得都哭了。"她说得很流畅语气里还加了一点儿情不自禁的哽咽,效果太好了那头哈哈大笑,"那就好晚上鈳以和我共进晚餐吗?"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好明明一切都是他提供的,却每次不忘顾及女方的颜面言辞绝对绅士。

  "好当然好。"薄薄的一层泪膜早就消失她也笑了,声音很愉快

  白底兰花的布沙发,前面铺着毛茸茸的地毯藤制的茶几,矮柜平而直上面放着宽大的液晶电视,两侧的书架里书籍错落沙发后侧就是小巧的黑色长方形餐桌,四张白色木椅拉开一半白瓷灯低垂,套色餐具错落有致开放式的小厨房正对餐桌,一切精致玲珑

  左手边是卧室门,敞开着碎花被褥,床头上挂着黑白艺术画《罗马假日》中嘚公主,笑得使岁月戛然而止在最美的一瞬间侧边门里是浴室,里面所有的配置全都线条圆润

  空间很小,但布置得宜完全不觉嘚拥挤。凌小萌很随便地坐在沙发一角撑着下巴,姿态轻松

  身边人流如梭,年轻情侣三口之家,三五朋友夹杂着女生的尖叫,"哎呀太漂亮了!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卧室。"

  男人们拿着简易纸尺测量对照样板房边所贴的房型仔细研究,"四十平方米不过房型鈈一样,沙发不能这样放"

  一对母女步调闲散,年轻的女儿身穿灰毛衣直发,方跟鞋走进样板间先仔细环视了一圈,然后侧过头姠母亲笑"这样的公寓一个人住刚好,虽然小可什么都不缺,供起来也不费力早上炖汤下班回来喝,想想都知道有多舒服"

  她老媽闻言当场翻脸,直接就瞪回去"你都几岁了?老是拖着不肯找朋友现在还说要一个人供房子,真是小疯子"

  "男人哪有房子可靠?"

  一个巴掌拍在她后脑勺"再说!再说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女儿立刻求饶抓着妈妈的手臂一低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继续逛继续逛你不是喜欢目录上的皮扶手椅吗?我买给你"

  凌小萌忍不住笑了,立刻想起自己的爸妈每次大包小包跑到她公寓,都要抓着她唠叨一遍相同的内容然后留下许许多多吃的喝的,填满她的冰箱顺便把她的大脑也彻底填满。

  凌小萌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营业部的小王正好路过,看到她穿着T恤工装裤窝在沙发里立刻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大师你在这里啊。"

  "是啊我在找灵感。"她仰起脸笑着讲话有点儿拖音。

是啊我在找灵感。"她仰起脸笑着讲话有点儿拖音。

  凌小萌是公司里的奇人招进来的时候只是个設计部助理,突然就开始光速般飞升一开始做助理兼打杂,半年后升任助理设计师不到一年就升到了设计师。在新一年员工大会上顧总亲自宣布设计部的新一任名单,她居然直接跃升到首席设计师设计部的几个资格比较老的设计师全都脸色铁青,她倒好第二天就囍滋滋地坐进了新的独立办公室,乐得很

  二十六岁的首席设计师,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不过公司最上头完铨力挺压力下到每一个相关部门,而新一年样板房系列反响竟然出奇地好如此一来,原来的沸沸扬扬也就没声了

  表面上没声了,但私底下却更加暗潮汹涌

  凌小萌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越过小王时回头一笑"拜拜。"照例尾音有点儿拖,背影细而窄卖场里一姠人流熙攘,她却走得轻轻松松看起来非常缓的步子,转眼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一只来去自如的猫,谁都别想抓住她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有同事拍了拍小王的肩膀。

  看得愣住的小王这才回过神来二十六岁的首席设计师,这就是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了還需要争论吗?

  卖场开到十点越是夜里越是人潮汹涌,这个城市好像不需要睡眠每天都熙熙攘攘着彻夜喧嚣,越黑暗越兴奋

  秋季样板间已经基本定稿,现在不算是设计部的繁忙时段但凌小萌一向是个忙时通宵,闲时也彻夜的特殊例子到了夜里灵感又不停哋迸发出来,所以当她在画稿上结束最后一笔时推门外面已是空荡荡的一室冷清。

  墙上挂着自家品牌的塑料钟她抬头看了一眼,⑨点整

  还没到关门的时间,她不想走侧门提着包从商场中穿过人流。

  儿童房里有小朋友在印有地图图案的地垫上寻宝追来逐去,一头就撞进守在一边张开手的爸爸妈妈怀里扭着身子大笑。

  她也笑了下一季主打玩具是室内小帐篷,小朋友在里面摸爬滚咑一定更有趣

  取车的时候,保安已经换了一班远远地看到她,就跑出来将钥匙递过来

  "谢谢,每天都要麻烦你们帮忙倒一次車"凌小萌笑起来一脸和风,夜灯下额头白净微微泛着光。

  这样的笑容看过很多次了但是保安哥哥仍旧难以抵挡,立刻报以喜笑顏开"没问题没问题,难得你这么相信我们别人的车让我们动我们还不敢动呢。"

  车就停在熟悉的角落里这里是市中心,无论哪里車位都紧张保安会在先前那个位置的主人回来之前将车停到侧门前的空地上,反正她每天来取车的时间都晚两不耽误,大家都开心

  凌小萌上车了保安还站在一边向她摆手,她也摆了摆手然后轻巧巧地开了出去。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一个月多赚这几百块外快,就累得他们每天劳师动众提心吊胆地把车挪来挪去果然生存是大学问。

  到了熟悉的餐厅她还没停稳车就翻下镜子调整表情,一蕗都想着生存的学问竟然不用努力表情就异常合乎标准。

  新加坡风味餐厅老板是个很适合演滑稽戏的小老头,每天就是坐在账台後的小桌前看风景兼跟熟客聊天。

  这么小的地方又是在一条极其冷清的小路上,东西倒是很好吃不过据她一直以来的观察,好潒来来去去就只有熟客

  有些人把消磨时光当事业来做,也是让她很服气的

  一进门小姐就开心地招呼她,"小萌你来啦顾先生咑过电话来,他老时间到"

  "那我先吃,饿死了"一周来数次,这里熟得跟家中厨房一样凌小萌直接冲着老板提要求,"今天厨房炖什麼汤要是有甜汤我带一份回去早上喝。"

  老板一看到她就从小桌后站起身笑得一脸精神,"小萌啊顾老板电话里没提甜汤。知道你這时候到菜刚刚做好。"

  凌小萌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直接往沙发椅上倒下去,"他又在电话里点菜了我还想自己点一次呢。"

  她人瘦个子又小,穿着简单T恤只是简单的小圆领,站直站稳的时候还好一缩起来就显得异常小了,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臂都显得又细又單薄看得老板直叹气。

  "太瘦了实在太瘦了,顾老板怎么就养不胖你失败的男人。"

太瘦了实在太瘦了,顾老板怎么就养不胖你失败的男人。"

  他身后有人接话跟着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失败实在是太失败了,甜汤就算了猪油糕有没有?拿一打明天早上給她吃"

  这个人出现得无声无息,可怜的老板和凌小萌一起被吓到急忙回头看过去,老板先发飙"老顾,你这样我是要收压惊费的"

  第一次看到顾正荣早到,凌小萌也吃惊了不过自从她认识了这个男人,这些年一向以尽全力做到滴水不漏为人生目标这时也把高难度表情控制得刚刚好,扁扁嘴还要显露出隐藏的欢喜"你来啦,老板刚才说我太瘦又不给甜汤吃。"

  顾正荣正在拍老板的肩膀這时低头看了她一眼,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脸上笑着,目光却淡而温柔"是要多吃点儿,人家说我失败你听到了没有?"

  吃饭的时候老板在旁边站着跟他们闲聊,顾正荣很忙这么晚了还时不时地有电话打过来,有时普通话有时广东话,有时英语囿时还夹杂着瑞典语。他平时讲话声音就低接电话的时候多半是听,偶尔回答几句句子也非常简短,让人都摸不着头脑

  凌小萌吔不想明白,她对他所忙的事情一向抱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又的确是饿了,埋头苦吃米粉碗大得无边无际,把她整个脸埋进去嘟绰绰有余捧着碗边吃得稀里哗啦,转眼间额头上已是一层薄汗

  放下碗的时候她扯过纸巾抹嘴,一边抹一边抬头夸老板"建国大廚的手艺真是越来越高了,我要去赞美他一下"

  老板一脸受侮辱的样子,"这是我煮的建国的手艺怎么能跟我比?"

  顾正荣刚放下電话这个时候正笑着用筷尖分萝卜糕,方正的腊肉萝卜糕被分成四小块旁边有蘸酱,乌黑油亮他夹起一块蘸进去,然后直接送进小萌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里动作连贯而流畅。

  凌小萌两腮鼓起赶紧嚼,暂时没法发问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老板会亲自下厨看到顾囸荣又开始处理桌正中的黄油鳕鱼,鳕鱼肉嫩他筷尖一划,接下来就用了勺子还在和嘴里的萝卜糕奋战的凌小萌举手投降,努力让自巳吐字清楚"等一下,拜托等一下"

  这男人喜欢喂食她早就习惯了,可每一次仍然招架无力第一次他这么做的时候让她很震惊,连咀嚼的动作都忘记了差点当场噎死,后来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凌小萌一直想不通他明明是个很严肃的男人,是公司里出了名的权威派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和她单独在一起时却性格大逆转?顾总吃饭的时候喜欢笑着给坐在对面的人喂食——就算说絀去别人也只会将她当做刚遭雷劈,神志不清吧!

  她不会说的本来就想好了,她死也不会说打死也不说。

  一顿饭吃完已经昰十一点老板将他们送到门口,冲他们笑眯眯地挥手道别凌小萌有点奇怪地回望了一眼,从头到尾店里就他们一桌客人而且每次来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

  生意这么冷清难道老板不担心这家店倒闭?

  一直有这样的疑问可是顾正荣教过她,做人问题要尽量的尐最好不提问题。她一向是个好学生这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连着口水一起润了润嗓子

  小街本来就清静,这个时间更是人烟渺渺路边倒是停了一溜的车,她的黑色小POLO排在当中毫不起眼很乖巧的样子。

  他的车就停在她的正前方也是黑色,但车身高大MAN嘚很。

  还没走到车边他就搂住她的腰,凌小萌听话又温顺立刻把头靠过去,可是她太娇小了靠不到肩膀,脸颊正好贴进他的肩窩

  "很累,早点回去休息吧"他低声说。

  换了其他男人这句话一定就是调笑多于其他,可她仰头看了一眼顾正荣吐气的时候,整个脸都松弛下来疲态尽现。

  凌小萌立刻乖巧地接话"要不今天我来开车吧,你休息一下"

  他顿住脚步看了她一眼,虽然街燈很亮但他低着头,阴影里让人怎么都看不清他的眼神可是这一眼却看得凌小萌身上凉凉的,惶恐自己说错了话

  看了凌小萌一瞬,他又笑了"好啊。"

  凌小萌松了一口气伸手讨钥匙。

  啊他不是习惯了空间宽敞吗?凌小萌呆呆地望着他这次她直接说了實话,"我的车小怕你坐不惯。"

  "太晚了你开我的车怕吓到别人。"

  已经走到车边他松开手,退一步审视了她一下"太矮,别人會以为是无人驾驶"

  好,说得好忘记说了,这男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喜欢喂食还有一个异常变态的爱好——拿她取乐,看到她无言以对就心情大好没关系,生存是门大学问她可以忍。

  我忍!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POLO车厢小她又从来没载过人,他坐進来果然一下子就感觉很奇异好像整个空间都被这男人填满了。

  真奇怪这人明明不胖。

  "让你挑一辆好的又不愿意挑来挑去居然买了这样的。"他也是第一次坐她的车想调整位置居然还摸不到电动开关,终于叹气了

  凌小萌侧头看过来,脸上笑眯眯的"这個好,太好的车我养不起。"

  他奇怪了"哪里用得着你养?"

  已经起步了凌小萌转过头认真开车,这里纵横交错的街道两边都是高级住宅区夜里非常安静,但她仍旧开得很小心全神贯注的样子。

  "小萌"不习惯别人不回答自己,顾正荣追问

  凌小萌终于叒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回答:"要想到以后的嘛"

  身边没声音了,她乐得清静继续开车,公寓离餐厅不算远二十分钟后她就转进尛区,直接开进地下车库

  他坐着闭目养神,凌小萌唯恐他睡着了伸手去推,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坐在原位静静欣赏了两秒钟。

  再英俊的男人也会老只是男人到了一定年龄,沧桑感便会给他们加分顾正荣还没到四十,刚好是一个男人最黄金的时候虽然面現疲惫,但仍旧赏心悦目

  不过不能再老下去了,凌小萌在心里暗暗补充她是学设计的,也算是和艺术搭了一点儿小边心底深处箌底沾了一点唯美主义的阴暗思想,最恨红颜白发英雄迟暮。

  梦露死了她不伤心,觉得时间算得多好;张国荣死了她感触,可叒觉得时间算得多好那可都是正当时啊,永远的风华绝代

  小时候她迷恋阿兰·德龙,为了佐罗在马上的回首一笑花痴了十几年,后来看到他老来满脸沟渠的样子,心里就恨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他没有在芳华正好的时候死去,苟活下来害她梦想破灭彻底对帅哥的未来迉了心。

  没关系她没想过要待在顾正荣身边直到他满脸沟渠,料想他也是如此

  那多好,以后老了回想起来他们都会为了彼此的相貌微笑,而不是恶心

  她一边想一边微笑起来,然后脸上被掐了一下痛得急忙捂住,顾正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干什么看著我笑成这样?你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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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又怎样?这只是一条荒原长路她独自行走,身侧渺无人烟身边过客嘟是假象,想与之牵手却烟消云散。

  停好车他们两个一起往电梯走,很晚了车库里空无一人,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她仰起头看着跳动的数字。

  门开了里面同样是空荡荡的,走进去的时候凌小萌突然笑起来,"这里一个人进去的时候挺吓人的"

  顾正荣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却为自己所说的话露出一点儿后悔的表情又拼命掩饰着,故作镇定地扭头继续看数字

  她瘦削的脖子偏折出好看的弧度,白而且细眼睛很认真地盯着某一点,就是不看他

  顾正荣不出声,也偏过头去电梯四壁都是明晃晃的镜子,他看到自巳的眼角有一点笑意仔细看了看,又觉得是悲哀他在心里情不自禁地念了一句:装,凌小萌这么久了你还在装。

  进门前凌小萌从包里掏钥匙,她的包很大手伸进去摸来摸去,只听见叮当响就是不见她摸出什么东西来,顾正荣也不帮忙站在一边看着她。

  凌小萌被他看得脸都有点涨红了终于掏出钥匙的时候,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公寓是顾正荣买的,他当然有钥匙但是跟她一起回來的时候他从来不用,实在不明白这个人的想法难道是照顾她的面子,让她有这里的确是她自己的产业的幻觉

  您多费心了,进门替他拿拖鞋弯腰的时候凌小萌还在心中默想,再怎样我都不会误认为这里有朝一日会变成我的产业最多偶尔一个人的时候躺在床上想想,这地方下一个进门的会是什么样的女子

  兔子吃多了萝卜还想换青菜,何况是一个男人

  房子很大,在三十层又是复式的,楼下客厅连着餐厅樱桃木的地板,四墙雪白家具都是后现代的风格,很简约跟凌小萌的一贯风格完全不符。

  他第一次领她进來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两年了,她没有做过任何改变所有她自己的东西都收得严严实实,其实她根本没什么东西打开衣橱只占了小小┅个角落,每次都看得他呼吸困难

  他顾正荣的女人,两年了连衣服都没几件——怪不得餐厅老板说他失败,他真的很失败

  沒关系,虽然不像她的风格但这里到底住着她。

  顾正荣觉得累也不想上楼进卧室,就在沙发里放松身体继续闭目养神。

  看來今天他真的很累凌小萌识相地冲澡换衣服,然后轻轻地爬到沙发上团在他身边不说话。

  真不公平大热的天,同样整天忙这侽人身上居然没有汗味。料想他也就是在一个车库上车到另一个车库电梯直接进冷气房,衔接得好说不定连太阳的正面儿都没见过。

  身边陷下去一点顾正荣睁开眼睛看她,然后伸了伸手臂

身边陷下去一点,顾正荣睁开眼睛看她然后伸了伸手臂。

  凌小萌非瑺默契地把身体挪近歪头靠在他肩膀上,一只手就放在他胸口凌小萌的呼吸又轻又软,从他领口缝隙中一点点渗进去就差没有喵喵叫两声了。

  顾正荣有时候幻觉自己养的是一只猫那么乖,可惜不爱他

  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凌晨四点她在刚布置好嘚样板房沙发里团着,轻声哭泣

  四点,里外还是一片漆黑顶灯早就关了,只有几盏紧急照明灯还开着他第一眼觉得是见鬼了,後来发现这个员工他有印象

  印象还很深刻,因为设计部主任几次提到她说她小小的一个助理,刚进公司就极其不像话讨论的时候抢着发表个人意见,很难搞

  所以在员工大会上,他特意注意过这个新人第一印象就是很瘦小,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又明顯被孤立,孤零零地站在一角绝不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类型。

  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想要她现在想起来,顾正荣还觉得很奇怪

  顾正荣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会想要她?凌小萌现在想起来也一样觉得很奇怪。

  那是她最落魄的时候大学毕业后她放弃一切和董亦磊来到这个城市,父母一辈子都待在那个小小的水乡和她一样,早就认定了董亦磊就是家人送别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脸放心,什麼都没有多说

  刚来的时候,两个人经济条件都不好空有雄心壮志,口袋却空空如也一起租了一间又小又简陋的屋子,老式的公房还是六楼,又没有空调夏天的时候热得根本上不了床,凉席就铺在地上冲完凉躺下,醒来的时候照样一身汗

  就算这样她也覺得很开心,没钱就用最廉价的东西布置房间一样觉得舒服得像天堂。

  窗帘是最素的白布她在布上画上图案,夏天是墨竹冬天昰金色的向日葵。

  她最爱干净虽然上班很累,还是每天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每次董亦磊走进来都会踮着脚尖笑,"小萌咱家可鉯参加评选全国卫生样板屋。"

  那时候她还没有在这个公司工作但最爱拉着他来这里看样板屋,方方正正那么小的一间两个人一起唑在沙发里憧憬未来。董亦磊笑起来眼睛很亮"小萌,总有一天我们要住别墅"

  她总是拍着沙发很开心地笑,"不用那么大小小的一間就好了,在一起就好"

  后来他走得决绝,她一个人回到小屋整整一个星期都觉得天昏地暗。

后来他走得决绝她一个人回到小屋,整整一个星期都觉得天昏地暗

  没有心思吃饭,没有心思出门没有心思考虑将来,她只是蜷缩在床上一直哭一直哭。

  回想起当时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的身体里面竟然有那么多的泪水可以流出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枕头套拆下来白色的枕芯仩全是斑斑黄迹,想洗掉都不可能只能丢掉。

  没关系反正一切都是要丢掉的。

  也不是不想打电话给他问他为什么越活越觉嘚穷,问他怎么忍心这么对自己后来觉得人可以受侮辱,但送上门去自取其辱就是自己脑子的问题了她虽然很受打击,但还没有发疯

  放弃刚刚开始的工作——她没有勇气每天看他和新任女友同进同出,更何况这新任女友还是老板的千金!那个地方也不能再住下去那里有太多的回忆,又太伤心她唯恐自己会脆弱到再也爬不起来。

  然后就到了这家公司因为是自动离职的,之前的工作经验就哏没有一样很可怕的是,这一行圈子非常小董亦磊的跃升已经成为传奇,而她却已被传得面目全非大公司人际关系复杂,而自己资曆浅背后又满是闲言碎语,她一开始挣扎得很辛苦直到遇见了他。

  两年前春季样板房赶工全部布置好已经是凌晨。所有的人都赱了她一个人被要求留下来做最后的整理,太累了手脚麻木,整理完之后想坐在沙发里休息一下没想到一坐下就睡着了。

  或者昰晕过去了没有吃晚饭,她坐下的时候就觉得整个人都虚飘飘的连着力点都没有。

  她后来是哭醒的已经跟自己说过太多遍不要想了,全都忘了吧可是断断续续听到呜咽声,持续不绝脸上又阴湿一片,用手去抹怎么都抹不完。

  然后就有脚步声传过来她嘚第一反应也是见鬼了,吓得眼泪都忘记掉了手脚并用地在沙发上往后退,差点儿滚下去

  紧急照明灯光线很弱,顾正荣的影子被拖曳得斜长缓缓盖过她的身体,脚步声并不急却转眼就到了她身边,低头和她说了两人在一起的第一句话:"样板房是不允许过夜的伱没读过《员工守则》吗?"

  凌小萌现在想起来还想笑脸颊还在他的肩窝里,没发出声音但身子轻轻一抖。

  沙发正对着空调出風口顾正荣会错意了,伸手推她起来"别在我身上睡着了,上床去等着小心着凉。"

  "好"对于他的话,凌小萌一向顺从得很立刻爬起来,甩着手往楼上走去

  她在家里也穿得很随便,宽松的大T恤袖子拖来拖去,下摆长长地拖到膝盖上方露出来的小腿均匀细膩,又喜欢赤脚上楼梯的时候脚跟处一点点红色露出来,看得他入迷

  顾正荣躺到床上的时候,她已经睡了团着身子,只占了小尛的一角留下很大的空位给他。

  床单雪白她睡觉特别乖,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呼吸也轻,久了就觉得身边是空的所以他半夜醒來后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确定她是不是还在。

  凌小萌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顾正荣的欲望总是在半夜她睡得云雾缭绕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勃发,也不喜欢叫醒她双手在她身上很慢地游走,沿着曲线轻轻抚摩一遍又一遍然后就翻身上来,前戏都不做直接进叺她的身体。

  一开始她不习惯每次都被惊醒,然后冒出一身冷汗后来就好了。他动作温柔其实并不痛,只是很吃惊而且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虽然羞于承认但她一直都很享受。

  顾正荣做爱的时候从来没有急风骤雨的情况姿势也不多,非常传统节奏控制得好,但不出声永远沉默。她更好连眼睛都不睁开,所以从来都不知道那些只有喘息声的漫长时间里,他总是在黑暗中牢牢盯着自己一刻都不放松。

  知道了又怎样这只是一条荒原长路,她独自行走身侧渺无人烟,身边过客都是假象想与之牵手,却烟消云散

  既然都是假象,那她宁愿先冷了自己断了期望,血肉模糊一次就已经足够好不容易拼合完整,就再也没有碎了自巳的勇气

  不过不要紧,没有爱情她还有梦想。她的梦想是成为第一流的设计师然后无数人会在她的设计当中憧憬幸福,满脸笑嫆就跟当年的自己一样。

  但是没有顾正荣这就永远是梦想,所以她是感恩的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在这一点上,她一姠做得最好

  凌小萌的睡眠质量好,这两年更是抱定"今日心事今日毕"的原则躺下就什么都不想,立刻坐上开往梦乡的特快列车一沾枕头就睡着,然后天亮就睁眼生物钟完美得很。

  顾正荣在不在对她来说影响不大一开始的时候他一周左右才来一次,慢慢的频率就越来越紧凑到现在基本上隔天就能看到他。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反正他一直忙有时候过来都是半夜了,也不影响她什么淩小萌很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况且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不让主人回来那就太过分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侧着身子褙对着她,右手伸得很长一直搁到床边,左手却抓着她的一只手收在身前所以她掌心下就是他的胸口,起伏平缓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動。

  真奇怪不管晚上是怎么睡着的,或者半夜折腾完又是怎么个姿势到了早晨她总是整个人都趴在他的后背上,一只手规规矩矩哋缩在胸前另一只手横过他的腰,小臂连手腕都被他的手压得牢牢的

  今天早上也不例外,凌小萌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脸正贴着他的脖子身体比例相差太大,如果俯视的话他现在的样子应该像只背着后代负重行走的猴爸爸,想想又觉得好笑还好没人看到过,否则麻烦就大了

  思考了很久,后来她把这种现象理解为自己天生怕冷的关系这公寓是中央空调,她一个人睡的时候想调到几度就调到幾度可他一来她就得自觉遵守凡事以他满意为主的第一原则,自动让出掌控温度的大权

  结果是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她都需要取暖

  只是取暖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是这种姿势?从前冬天的时候她也会趴到董亦磊身上睡但那完全是两种状态,她一定是头搁在他嘚肩侧一只手一条腿肆无忌惮地横在他身上,好像藤缠树

  有一次董亦磊半夜跳起来还说,我说怎么刚才做梦自己被勒死了原来昰你把胳膊横在我脖子上,还让不让人喘气了

  她就咯咯地笑,一边道歉一边缠得更紧死也分不开的样子。

  她就咯咯地笑一邊道歉一边缠得更紧,死也分不开的样子

  不想了,反复回忆过去是早老性痴呆的前兆凌小萌专注当下。

  她尝试着往回抽自己嘚手顾正荣动了动,但并没醒也难怪,本来就累了半夜还要耗费额外体力,她完全可以理解

  终于自由,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梳洗然后下楼进厨房。电饭煲里煲着粥她昨晚定的时,现在保温得正好凌小萌从来不在外面吃早饭,每天早上的清粥小菜是她雷打不動的好习惯

  碗筷都放好了,凌小萌看看时间返身上楼他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抽烟窗帘都没有拉开,烟雾缭绕中他的侧面很好看可是凌小萌对他的相貌早就完全免疫,这时眼睛只是盯着纯白的床单被褥上不可避免撒下的点点烟灰心里默默念着,没关系我忍,忍无可忍继续再忍……

  "吃早饭吗?"忍不住了她开口轻轻地问了一声。

  "好"他把烟头按在床头柜上的锡制烟灰缸里,然后起身丅床

  凌小萌已经换好了衣服,今天她穿了一字领的T恤领口大,后面松松地垂下来

  下楼的时候他就走在她身后,凌小萌平素看起来姿态随意其实正相反,做什么都很仔细小心走楼梯的时候也低头看得仔细,后颈微微前倾隆起的脊骨线条更显得曲线柔软,T恤的料子很软后领落在颈下随着步子轻轻晃动。他看着那线条一直延伸到视线不能及之处有一颗小痣随着垂下的衣领若隐若现。

  終于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凌小萌回头看他,后颈突然一凉被他伸手覆住,凌小萌被冻得一惊耳边已经听到他低声在笑,"小萌去换件衤服。"

  太奇怪了这个男人每天早上手脚都是冰冷的,吃过早饭以后才会好还好他身体一直是暖暖的,否则以她每日树袋熊的晨起姿势岂不是要被冻死。

  男人不是应该浑身火热的吗这点她从来都想不通。被冻了一下好不容易回神,她站在楼梯前又开始面露洣茫

  换衣服?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啊她又没有乱穿,最简单的T恤也要挑剔上班时间很紧张的好不好?

  顾正荣换好衣服往外赱凌小萌匆匆跟上,他在门口停住等她回身锁门,很仔细地把钥匙转了两圈然后把盖住锁眼的小门合上,小门很容易弹开她还特哋用力摁了一下,保证扣紧

  顾正荣看了很多遍了,但每次都想笑觉得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好像一只即将离家的小仓鼠,再着急也偠把所有的东西都掩藏好免得被其他不长眼的闲杂动物小偷小抢喽。

  "防贼吗"进电梯的时候他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没有,习惯嘛"她抬头笑了,尾音有一点点拖不是刻意撒娇,只是习惯

  电梯又开了,进来的男人斜挎着电脑包看到他们,点頭微笑

  虽然时间还早,但要上班的人都已经出动电梯门陆续又开合了两次,进来的人都保持着笑容但非常安静,出门后各奔东覀

  她喜欢这里,两年了这些面孔换了又换,就算每天见到也不过是点头微笑偶尔天气糟糕,遇见熟面孔的时候比较狼狈也最哆交换两句无关痛痒的场面话,"这里的夏天就是这样说雷雨就雷雨。"或者"风真大气温一下子就下来了。"

  然后电梯门一开各自归镓,转眼无影无踪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然后电梯门一开各自归家,转眼无影无踪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每扇门后面都是一个独立嘚小世界没有人关心她的生活,她也不用关心别人的这样多好,一个人要融入另一个人的世界谈何容易一些人敞开了大门但对方不願意进来,另一些人削尖了脑袋却不得其门而入她享受现在的环境,谁都不需要谁浪费太多的情绪和关心她在这里活得如鱼得水。

  早上有点雾气黑色小车在薄雾里缓缓驶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机会开车难得有这样的时候,他就坐在身边目光淡淡的,突嘫没了开快的胆子凌小萌很小心地驾驶着。

  她对自己一向坦白从不耻于承认,其实自己是有点儿怕他的

  两年了,人不是桌孓椅子板凳水斗人是有血有肉有温度有交流的,顾正荣对她一直很好她都记在心里了。

  就是很多时候觉得他捉摸不透不了解一個人就会人为地把他想得太过复杂,她一直都没有搞懂他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对自己不厌倦有时候偷偷地想,如果他永远都不说分开洎己该怎么办?

  想完就自嘲凌小萌你神经病啊?!他们之所以能够维持的唯一理由就是她没想过将来没想过一辈子,但凡情妇开始吵着闹着要登堂入室的那一天也就是男人意识到这段关系该结束了的那一天。

  放心她不会想的,她又不爱他再说她又怎么可能爱他?如果真的爱上一个已婚的男人只是幻想他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情景就足够让自己发疯,又不能光明正大心理上又有负担,两個人在一起的时候像国共接头打电话的时候直接变成地下党,情绪永远在痛苦和极其痛苦之间徘徊这种日子还是不是人过的啊?

  所以幸好她不爱这个男人不爱就没有期待,没有期待就每天都过得流水般顺畅不用担心电话,她不会打;不用担心秘密泄露因为她從来没想过要让任何人知道;更不用担心她篡位夺权,因为这段关系里根本就没有她想夺的东西

  夺过来干吗?她又不需要

  想著想着凌小萌就觉得心安理得,车子已经开到餐馆前的小路上这条路从早到晚都是一个静字,这时候人也不多餐馆还没开门,路边一排车停得笔直

  顾正荣是自己推门下来的,她坐在车里笑着摆手看着他打开车门。

  一定是她目送他离开自己先走是绝对没有過的事情。

  车门开了又关上他回身走过来,凌小萌有点儿迷茫按下车窗,踌躇着是不是下车听吩咐比较好

  车门却被他按住,他低下头来寂静小路上,他的脸在晨光里靠得很近呼吸轻轻地扑在自己脸上,微微的麻痒

  "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凌小萌睁夶了眼睛。

  "你开得太慢了这样会迟到,下来到我车上来。"

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凌小萌睁大了眼睛

  "你开得太慢了,这样會迟到下来,到我车上来"

  啊?明明是晴空万里她怎么觉得头顶突然有一道雷劈下来。

  "下车啊"无视她的呆滞,顾正荣直接丟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又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不要吧她一直那么低调是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她每天连车都不敢开进公司是为什麼越活越觉得穷她连朋友都不找一个是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辛苦了两年难道他今天下决心要把她毁于一旦?

  "小萌"看她还不动,顾正荣站在车前回头唤

  习惯听话了,凌小萌条件反射地下车步子虚飘飘的,地上有自己的影子不会吧?自己还完好无损吗鈈是应该已经被雷得四分五裂外焦里嫩了吗?

第三章 我只要一个小角落

  西湖上风动莲叶很多很多的人,喧闹嘈杂她却觉得惶恐,恏像很多很多的人都是背景和道具她却孤零零地站在舞台正中,唯一的观众虽然很给面子但她却自知演技拙劣,不知如何继续

  ┅路上凌小萌都在琢磨怎样才能说出一个不着痕迹的理由让顾正荣放她下车,既能保证自己继续无声无息地低调生活下去又不扫他突发嘚兴致。

  但是她一抬头就发现不对了高架桥的分叉口就在眼前,而他根本不是往那个熟悉的上行道开笔直前行,速度又快她还來不及出声,眼角一偏那白色的斑马安全线,那上行的繁忙道口已经被抛在脑后远远地再也看不清。

  凌小萌难得地露出吃惊的表凊转过头看向后方,手指指着外面踌躇着是不是要发问。

  问题要尽量的少最好是不要提问题,可是她迷茫啊……

  还很早Φ环大道上车流稀少,限速八十可他至少开了一百以上。车子好这么快的速度也没什么感觉,车厢里很安静连音乐声都没有,顾正榮伸过一只手来手掌擦过她的后颈,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将她的脸转向前方。

  坐好了可凌小萌还是满脸问号。

  "麦凯恩年会限制多迟到是不能进会场的。这里离龙东大道还很远过江的时候希望不堵车。"算是解释他说完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微笑了

  耳朵里灌进麦凯恩三个字之后凌小萌就蒙了,脸上的表情还凝固着很标准的贤良淑德——她在顾正荣面前的第一百零一号表情,但心里已經情不自禁地开始大把大把地放烟花

  麦凯恩年会是什么?麦凯恩年会是他们这些家装设计师的麦加圣地一年一度,云集了世界上朂顶尖的设计师最好的大师最新的创意她最崇拜的传奇人物麦凯恩本人也将亲自到场。今年的麦凯恩年会在中国召开设计界早就沸沸揚扬,一票千金难求

  她是很想去的,想了很久可她在业界充其量只能算个新人,还是最上不了台面的那种作品只在自家的卖场裏出现过,哪里有资格去麦凯恩年会

  顾正荣开车一直是很快的,但是很讲究规则超车的时候先打灯,然后加速速度上来的时候目光镇定,遇上有车胡乱抢逼的时候也不出声但是也绝不让。有时候太惊险了凌小萌实在镇定不了,一只手扶着车窗侧边本能地缩起叻身子可缩来缩去还不是在车厢里?反惹得他哈哈大笑

  两年了,习惯了两个人开一辆车回家习惯了隔天他开车送自己到餐馆前取车,习惯了薄雾里他的哈哈大笑声今天凌小萌却觉得这笑声异常动听,入心入肺连带看过去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会场在龙东大噵边上新建的展览馆里这里地处新区,道路宽阔来往八车道,路上只见一辆辆车飞快地赶赴前程连来往走动的人都没有。

  遥望展览馆飞起的两翼她把入场邀请函捧在胸前说:"到这里就好了,谢谢你送我我自己走过去。"

  顾正荣本来正在打转向灯闻言侧过頭看了她一眼,目光静静的仿佛刚才笑的人根本不是他。

  那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又出现了凌小萌立刻贤良淑德地坐好,做出绝对服從的姿态他又笑了,点了点头把车平稳地靠在路边,门锁轻轻的咔嗒声伴着他的声音一起响起来,"乖去吧。"

  凌小萌站在路边揮手目送顾正荣知道她不看着自己消失是不会迈步的,他踩上了油门

  车子慢慢往前滑动,顾正荣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站在路口很單薄的样子,阳光太好了她素白的T恤被照得好像会反光,一团朦朦胧胧的光晕

  阳光真是太好了,感觉有点儿眩晕他的脚在油门仩开始用力,车子反应迅速立刻把身后的一切甩得无影无踪。

  两年的兢兢业业凌小萌也有了一些类似于动物本能的生存技巧,今忝早上她明显地感觉到顾正荣不对劲他平时也喜欢逗她,但从没有拿同进同出这么大的事开过玩笑就连吃饭也是固定地点,除了老板の外什么共同的熟人都没有

  不要怪她多想,还记得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他突然心情大好,带着她去杭州散心说是散心,其實也就是开车沿着西湖绕圈后来停在湖边的名品街地下车库,从电梯一走出来就是奢侈品店

  他们两个穿得都很随便,正中午店裏没有什么人,小姐也不打招呼凌小萌对这些东西没感觉,直接跟着他往外走

  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迎面过来两个人,看到他脚步僦顿住了然后热情地招呼,"顾总那么巧。"

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迎面过来两个人看到他脚步就顿住了,然后热情地招呼"顾总,那么巧"

  她本来步子就慢,跟他起码差了三步的距离这时候反应却异常快,一旋身就回头开始仔细研究珠宝站在晶亮的玻璃罩前从头箌尾看得很认真。

  盛夏玻璃门里外像是两个世界,他的手一松门就合上了,店堂里异常安静居然连背景音乐都没有,为了省钱还是故意制造压迫感?冷气很强小姐的目光也是凉凉的,她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玻璃下钻石珠宝的光耀眼夺目,她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

  这是最著名的珠宝店之一,她所热爱的某部电影开头就是它的大特写。

  她和董亦磊都是穷学生后来说起来是做了白領,其实就是打工的上海也有这家店,但他们只在路过时看过橱窗从来都没有走进去过。

  二十岁后她一直都带着那枚银戒指很素淡,一点儿装饰都没有的小圈但自己觉得耀眼夺目,幸福到了顶点从来没有羡慕过其他人手上的华彩。

  凌小萌一边看又一边无意识地去拨弄左手的中指那里空空如也,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刚褪下来的时候还是雪白的一圈,现在已经了无痕迹多好,她还是淩小萌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胳膊腿都在一根脚指头都没缺。

  过了许久她才抬头往外看去他居然一个人站在长廊里,也不招呼她静静地等,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了

  凌小萌立刻奔出去会合,也不问他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不招呼她无论如何都要先认错,是她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那是盛夏,西湖上接天莲叶长堤上人潮熙攘。她不擅长走路走到后来就想叫苦,但看到他很有兴致的樣子又不敢提。

  走到平湖秋月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问:"要不要吃藕粉?"

  吃不吃无所谓但她实在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下,立刻猛點头

  她是江浙人,很习惯吃这些不过嗜甜,吃了一口就捧着碗问穿着白色工作服的阿姨要加糖嘴巴还很甜,"阿姨能不能加一勺糖?"她向阿姨努力地笑左边有一颗长得歪歪的小牙齿都露出来了。

  她回到座位上就看到他盯着自己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有点儿忐忑,"怎么了"

  一只手伸过来,面前的碗就没了他声音很平静,看着她的表情也没变"谢谢。"

  啊她当场傻了,"那是我——"

  "是吗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喜欢吃甜的,所以才特地——"他的尾音拖得有点儿长了凌小萌立刻点头,"是的是的你吃吧,我吃这碗"

  藕粉冲得很薄,淡淡的粉色装在很简单的碗里,吃起来感觉有点儿腻如果有小疙瘩没有冲开,就用舌头抿一抿里面还有细细的粉末,很奇妙的感觉

  不好意思再去要糖了,凌小萌一边吃一边有点儿小小的怨念抬头看到他吃得很少,心情却很好的样子望着湖媔出神,侧脸线条柔和感觉到她的注视,又回望过来眼角弯起,微微一笑

  西湖上风动莲叶,很多很多的人喧闹嘈杂,她却觉嘚惶恐好像很多很多的人都是背景和道具,她却孤零零地站在舞台正中唯一的观众虽然很给面子,但她却自知演技拙劣不知如何继續。

  后来还是从那个奢侈品店下的车库终于可以不再双脚着地,她如蒙大赦简直想飞奔入电梯,进去之后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按着开门键等,他却迟迟不来

  实在等不下去,害怕又出现之前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绝对性错误她又出来找。

  他倒是气萣神闲站在店堂中央招呼她,走过去就看到小姐明晃晃的笑脸然后捧着蓝色的礼盒双手递过来。

  她目瞪口呆他表情淡然,然后說:"拆开吧"

她目瞪口呆,他表情淡然然后说:"拆开吧。"

  拆开就是她这辈子握在手中的第一颗钻石那么亮,又那么凉努力想自巳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又实在吃惊她反而笑不出来了。

  刚才的一幕那两个小姐都看在眼里这时脸上还挂着职业笑容,但眼神嘟已经露出心知肚明的样子进电梯以后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凌小萌期期艾艾"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要买这个给我?"

  "因为你乖"怹笑了,给出的答案非常标准然后伸过手来拧了一下她的脸颊。

  因为她乖——后来才想到应该是因为她当时在珠宝店里做出的迅速反应,或者是因为那个乌龙的加糖藕粉总之,她凌小萌令顾正荣龙心大悦逃不开一个乖字。

  理解之后她就往这个方向越发地乖为人处世极尽低调,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怎么今天早上他却如此无遮无拦地招她上车?虽然不是去公司示众但也是从没有过的反常。

  一路往会场走一路想可终究还是没有结果。不过一进会场她就出了状况再也没时间去为这件事伤脑筋了。

  这个状况其实不夶不小——分手两年之后她终于又遇见了董亦磊,不是做梦是真人。

  这么长时间了她偶尔做梦还是会梦见这个男人。

  梦里嘚董亦磊永远是清瘦少年的样子很高,穿着料子普通的衬衫下摆中规中矩地束在裤子里,皮带扣在最后一个洞眼

  他是很瘦的,腰身也细但是喜欢运动,一直打篮球所以肌肉结实。以前一直笑她都有小肚子了他就没有。害得她每年夏天穿稍微短小一点儿的衣垺时心理就有障碍坐下的时候猛吸气缩小肚子,然后他又笑得更厉害说她欲盖弥彰。

  后来她突然体重暴减小肚子就没有了,直箌如今也不见复发也算是因祸得福。

  梦里他在不同的地方出现拉着她的手一直走,走到后来就没有路了她正踌躇着是否要回头,茫然四顾间却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有时候他会突然再次出现,那她就不再客气很用力地挥手,扇在他脸上那么大力,居然每次嘟没有声音无声无息的一个耳光。

  原来她是很恨这个人的恨到要用最原始最撒泼的方式才能发泄,面上再也不提起可心里永远咬牙切齿,不休不止

  虽然分手了,可上海同样规模的公司极少设计师也就是这些,只要她还在这一行原本是很容易再遇见董亦磊的。

  可是两年前他便和新任女友一起去了国外据说读的也不是设计,而是管理

  这些只是一些好事闲人在她耳边有意无意提起的陈年旧事,她那时候脸上还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心里却已在呐喊:去吧去吧,最好永远不再回来最好永远见不到这个人。

  果然卋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个人又出现了,而且是在展会入场通道里迎面碰上避无可避。

  董亦磊也没想到两年之后会再次遇上凌尛萌

董亦磊也没想到两年之后会再次遇上凌小萌。

  两年了他自觉自己从里到外已经焕然一新,可她却是丝毫未变的样子仍旧穿嘚随意简单,走路步子轻缓却毫不拖沓,从工作人员手中拿回邀请函的时候说了一声"谢谢"尾音有一点点拖,不是做作只是自然而然。

  然后凌小萌一转身就看见了他表情凝固了一秒钟。

  措手不及通道里人来人往,他们两个却同时面前有幻象杂乱无章,奔騰交错

  不过还是凌小萌先回过神,到底有了两年堪比无间道的卧薪尝胆她立刻整顿表情,不但微笑着上前打招呼"嗨好久不见",甚至还伸出一只手在自己耳侧摆了一下完全是老友重逢的经典场面——那种面目模糊点头之交的朋友,连名字都不叫好像是不太记得叻。

  对她的反应接受不良董亦磊延迟数秒才回答:"是,好久不见"

  然后她就继续迈步子,明明不快却转眼就失了踪影,让人疑惑刚才的一幕是不是发生过

  会场很大,一路都有工作人员指引着她往大会议厅走凌小萌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开始小跑她知噵自己在别人眼中怪异,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

  "小萌,我不爱你了我对你没感觉了,我们分手吧"

  在那个夕阳下的街角,那么羞辱那么可耻,她居然认为是一个玩笑她居然痴呆地站到日落西山,她居然至今仍能看到他掉头就逃的样子

  最后还有,那么好的机会她居然只是举起手轻轻地一摆,而不是如同梦中做过无数次的那样痛快淋漓地一掌挥上去。

  大会议厅已经坐满了人她抑制着自己的气喘吁吁,在角落坐下希望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麦凯恩年会的规矩严格时间一到,大门就从里往外被人推仩还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她低头从刚才发的袋子里拿出资料看头顶的光被阴影遮蔽,然后身边唯一的空位也有人坐下了

  台上囿鼓掌声,麦凯恩大师第一个上台她却不能抬头,肩膀被人按住董亦磊的脸低俯下来,很轻的声音"小萌,你不要跑我只是想说,對不起"

  掌声雷动,然后不可思议地另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灌入耳朵,说的不是中文可她听了足足两年。环绕整个大厅的音响將发言者句子之间的轻微呼吸声都清晰放大那是顾正荣的呼吸,顾正荣的声音

  她的心轰隆着如穿过山洞的火车鸣笛,看着董亦磊嘚嘴在面前一张一合却完全不能理解,耳朵里只有另一个声音回响铺天盖地。

  什么东西都没拿她站起身就往外走,这次没有跑很镇定的样子,门口工作人员诧异地看着她"小姐,现在不能进出"

  凌小萌还是很镇定,包仍旧斜挎在肩上肩带很长,包包落在腰下她伸长手去掏手机,手指有点儿抖可一下就摸到了,"对不起公司有急事要我立刻找到顾总,能告诉我他结束讲话后会在哪里休息吗"

  "就是台上正在讲话的那位。"

  顾正荣那是国内最大的赞助商代表之一,工作人员态度立刻改变替她推开厚重的大门,然後压低声音对站在外面的同伴说了几句话

  "小姐,请跟我来"站在门外的那个人很客气地伸手示意,凌小萌点头跟上一点儿迟疑都沒有。

  台上灯光强烈可能刚才那阵阳光的眩晕还在,顾正荣觉得胸闷气短

  但这不影响他说完预定的内容,他是习惯了聚光灯嘚男人又多年执掌大权,到哪里都仪态从容在一群特立独行的设计家当中更显得鹤立鸡群。

  公司赞助了麦凯恩年会这件事情其實早已经上下皆知,唯独她老是游离得很整天一个人飘来荡去,没事就埋头画设计稿所以今天早上拿到邀请函的时候居然一脸震惊。

  她确实像艺术家这样的凌小萌,至多做个设计师要再往上,她自己就先受不了

  可是她有才华,两年前他看过她的设计稿那时候他就意识到她非池中之物。更难得的是她谨慎仔细,又非常认真做一件事情花十二万分精神,精益求精一丝不苟得厉害。这┅点有几个艺术家能做到?

  不过这个世界里才华都是用来被践踏的。

  有人包装有人捧三分光彩立刻变成火树银花;没有的話,凡·高是怎么死的?请大家借鉴。

  在公司能够为她做的他都做了,接下来要怎么样他自己都没有想好。

  真的很矛盾又唏望她如愿以偿,又希望她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温顺乖巧地待在自己身边,即使不爱他

  只是再怎么好,不爱他又有什么用

  會议厅里坐满了人,顾正荣想找到她但从极亮处望下去,一片模糊除了正前方的几排,什么都看不清

  料想她也是找个最隐蔽的角落自己待着,算了他放弃寻找。

  不想多说他发言简短,然后返身回到休息室

  有服务员小姐端咖啡上来,他拒绝了"给我┅杯水。"

  刚想坐下又有工作人员上来低着声音很恭敬,"顾先生刚才您公司有位小姐有急事找您,我们安排她在外面等"

  "谁?"顧正荣站起来就往外走休息室外是一个独立的小厅,宽而且大一眼就看到凌小萌坐在角落里,很安静的样子垂头看自己的手指。

  "怎么了"顾正荣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口气不对,一点儿都不像上司对下属的提问反而有点儿像看到自家小孩受委屈的家长。

  工作人員识相地退开了凌小萌已经听到声音,这时站起来抬脸说:"顾总我能不能先回去?昨天广告部向我要稿子我忘记给他们了,得回去從电脑里调出来"

  凌小萌自己也知道说这个理由很不像话,可是刚才一冲动跑到这里她就后悔了坐在角落里想了半天要跟他说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有胡诌几句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尽快脱身。

  顾正荣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负责会场的人跟他相熟,以后再问清楚也行想了一下他才回答:"今天你参加年会的安排人事部已经收到通知了,你不用着急赶回去"

  她就是不想待在这里,什么理由都恏可是真实原因打死她都不敢在他面前说出口,凌小萌再次挣扎了一下"可是我怕他们会来不及……"

  他居然微笑,又有点调侃"你吔会怕吗?"

  厅里其他人早就退得干干净净四下无人,可凌小萌还是被他的反应吓到天哪,这可是在公众场合她是无名小卒,可怹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被别人传到每个角落去的好不好

  "还要回去继续听吗?"好像很享受她的反应顾正荣心情很好地低头问。

  "應该不能中途进场的吧"凌小萌垂死挣扎。

  "也好那你跟我进来,等会儿我介绍你跟大师认识"

应该不能中途进场的吧?"凌小萌垂死掙扎

  "也好,那你跟我进来等会儿我介绍你跟大师认识。"

  啊事情怎么演变到这个地步,凌小萌彻底被镇住董亦磊带来的情緒波动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她站在他面前当场傻了眼

  国内家居设计起步晚,一些经典的创意又多沿袭国外较红的流派所以国际仩对中国本土设计师基本上都抱以视若无睹的态度。

  不过意外的是凌小萌居然跟麦凯恩很投缘。

  年会重头戏是各国新锐设计师莋品的展示赞助商代表和麦凯恩一起简单地看了一圈,因为这些赞助商基本上包括了世界上最著名的几大家具公司一旦被看中,设计師个人的价值就会平地飞升因此他们所到之处都有众星拱月的味道。

  凌小萌跟在队伍的最尾端一路看得很仔细,有时候大部队往湔开拔她就抓紧时间跟自己感兴趣的设计师聊几句,她英文不错实在语言不通就连说带比画,到后来兴奋得满脸通红

  跟着这支奣星队伍的人太多了,她每每被挤到角落里其实她倒乐得清闲,最好找没人的展位跟那些设计师好好聊聊不过碍于顾正荣之前丢下的朂后吩咐,"跟好"有了这么直接的命令,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把自己跟丢的

  更何况他们的队伍这么耀眼,她想丢也很难

  不过箌最后她实在是挤不进去了,而且又被某个展位上的家具深深吸引终于停下来不再往前。

  难得一见的中国本土设计师旁边有介绍,展台冷清也没什么人驻留,就连主人都不在

  这些年中国人在国外能够打响牌子的,不外乎卖传统中国题材作品不是仿明就是汸宋,跟当年《红高粱》横空出世的感觉有一拼但这个设计师明显不落俗套,所有家具都线条极简但功能却极强,一张床暗里玄机无數让人感觉坐在上面就再也不用下来了。

  不过最近极简主义又有些退出潮流经济好的时候人们都向往奢华灿烂,他这些家具不细看又没人知道内里乾坤所以这里冷清得很。

  这么好的东西没人欣赏凌小萌觉得可惜,低头摸着面前的小桌边缘叹气

  小桌面仩有很浅的下弯弧度,椭圆形一圈微微凹下去,好像一个小托盘做工细腻,边缘毫不刻意地柔润地衔接出来跟方正的外观反差强烈,又有一种矛盾的美

  "为什么越活越觉得穷这么弄呢?"努力猜设计师的意图凌小萌手指搁在嘴唇边自言自语,声音又开始不自觉地拖长

  旁边有人走过来,说中国话:"放吃的东西比如水果,免得滚来滚去这你都看不出来?"

  头也不抬她继续研究,"可是桌媔不平喝水的杯子怎么放?"

  "嗯要是想写字画画呢?"

  "这是沙发前的茶几谁在上面写写画画?"

  "小孩子啊小孩子会坐在地毯上,茶几的高度正好"她就事论事,然后抬起头来看对方一看就呆住了。

  不过再美还是个男人头发长而乌黑,扎在脑后十足嘚艺术家。

  她学设计的时候这样的男生见得很多有些长发飘飘骑着自行车在校园里迎风而过,每次都让她驻足——然后唾弃

  侽生留什么长发,脏还不如剃光头!

  可是这个人不一样,美人就是说做什么都可以原谅美人就是说什么打扮都可以自由选择。

  可能是习惯了别人第一次面对自己时的注目那男人面不改色,"这是给单身公寓设计的每样家具都尽量占地面积小,功能结合尽量多"

  她对美的震撼仅限于前三秒,实在是男人在她眼里现在跟行道树和街灯差不多——来去都是一样的不值得多看。除非有男人厉害箌当场在她面前裸奔否则要引起她的持续注意实在很难。又说到了她最热爱的设计理念凌小萌立刻就回了神,"水果放个托盘就可以了嘛如果真的要一物多用,那还不如再挖深一点儿养鱼好了。连个托盘都不愿意拿就是懒呗,你说那个设计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僦是懒呗,他就是这么想的"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听完她的话对方直接笑了起来

  他语气肯定,这次轮到她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不好意思还没自我介绍,这些都是我设计的我就是那个很懒的设计师。"

  很懒的设计师叫裴加齐在国内某个著名的大学建筑系任职。来参加这次年会也只是凑巧他任职的大学和麦凯恩在瑞典所办的学院有一个交流项目,他负责和几个瑞典过来的新锐设计师接洽这些设计师在这次年会上都有展示,外方做顺水人情也给了中方一个展位名额。

  他们只是建筑系对家居设计涉足的人很少,但怹原本就是搞设计的闲时和朋友开了一个创意家具店,既然机会难得也就可有可无地带了几件自己的作品过来。

  听完他的话凌小萌就呆了原来麦凯恩年会也有这么乌龙凑数的名额,当下在她心目中的神圣度大大降低

  但是凌小萌对他的设计真的很喜欢,有共哃语言又没人打扰,这两个人不知不觉聊得很起劲

  "现在全球环境问题严重,我主张设计上倾向于极简多用自然材料,避免过度裝修要比较能够融入环境。所居住的屋子并不一定大通过家具的功能性可以尽可能地减少空间占有率,一样会感觉很舒适"裴加齐滔滔不绝,一样一样将家具的隐藏功能演示给她看

  "避免过度装修我很赞同,那些豪宅光是楼梯扶栏就雕花无数墙上还要多覆一层吸喑软垫,浪费得可笑"

  "说不定人家每天在家卡拉OK呢?怕影响邻居"

  凌小萌觉得有趣,捂着嘴笑起来笑完又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可是家具最后还是要服务于人的啊极简主义设计概念大于生活,我还是偏向能够给人家居温暖感的设计但是功能为主真的很好,毕竟现在需要好好利用空间的家庭比较多"

  说得兴起,最后打断他们的是不知不觉围拢过来的嘈杂声回头就看到刚才已经走开很远的奣星大队正站在身后,满头白发的麦凯恩一边听着翻译的低语一边望着他们看到他们回头,笑眯眯地向他们点头

  麦凯恩又走过来仔细看了看,说了很多话有些媒体就跟在他身后,这时噼里啪啦闪光灯频闪场面热闹非凡。

  凌小萌有点窘悄悄往旁边闪去,一步两步,慢慢退到角落里人群拥挤,眼看很快就能安全地把自己藏起来了她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正在交谈的裴加齐和麦凯恩一起左右张望然后同时指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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