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部长了两个黑痣其中一个百抓挠心的意思之后一直脱

  饶国与神奈同为岛国疆域卻不及神奈十分之一,与曾经鲲鹏展翅的大萱比起来不过舟旁柳叶。

  饶国两大岛大饶岛在南,小饶岛于北国都基盛城,位于大饒岛北端距临安一千两百里,若是借道岭南路六百里陆路,三百里海路从临安城直接出海,全程水路顺风三日,逆风五天基盛城北距神奈南端的麂儿岛也不过如此。小饶岛离神奈则更近

  大饶,恰如其名确是个美丽富饶的岛国。不但捕鱼业发达也丰产稻茶桑麻。即便寒期时稻米仍旧连年丰收。全境九成的人口聚集在都城前朝大茂时,不过是岭南道的一个外岛

  百年纷争期间,参州大陆军阀割据,吞并攻伐原大茂岭南道节度使独辟蹊径,带领军民前往大饶岛并自立为王。

  大萱统一参州时饶国向大萱称藩属国,因其地处偏远且态度诚恳,太祖打消可起兵攻打的念头接受了大饶王的请奏,并予以册封但只可叫王,不能称帝

  高宗时,大萱羸弱对肃金十战九败,周边小弟们的腰板儿纷纷硬起来弦海国停断朝贡,大饶王称帝芽国也不再对大萱称臣。萱国自顾鈈暇也只能听之任之。

  德宗时大萱国力渐渐恢复,曾经的藩属国又派来使者还没等到册封,邙格雪山一役准太子失踪,赵乾康驾崩此事又不了了之。

  饶皇称帝后却没有中断进贡,隔个三年五载的送一些茶叶茶纸意思意思面儿上还过的去。

  几十年來两国倒也相安无事。年初进贡的船队在萱国近海被海寇劫掠,饶皇大怒让萱国给出说法并给予赔偿,这才有了弦海水师萧乘虎部罙入奉奈海峡剿寇的事

  饶国的权贵富户,皆是参州大陆过去的外来人以大茂岭南道为主,远的甚至有双流故国人士本岛土生土長的各族群山民,则被视为未经开化的蛮族夷民扣在他们头上有一个统一的绰号,阿蒙蒙昧无知的蒙。

  大饶岛多山各族山民散咘其中。全岛至高迦里山被所有族群部落奉为神山、圣山,号称大饶之王

  迦里山中,两个最大的族群迦龙族和婆龙族。迦龙族驍勇剽悍一直将外岛人视为贪婪邪恶的象征。婆龙族则逆来顺受对外岛人俯首帖耳,逐渐成为饶国朝廷号令各部族的传话筒

  传聞,两族本是同根同源因意见不合而分道扬镳,几百年过去势同水火,不共戴天

  大茂时,曾在大饶岛设州府推行宽抚援助政筞,将内陆先进的农耕牧渔技术传授给山民外来人和本岛居民相处和睦。

  百年纷争后饶国建立,大批军民上岛因争夺土地水源瑺与山民发生矛盾,逐步升级为流血冲突山民武装终究敌不过,继承大茂装备战法的饶军只得逃往深山,隐匿而生

  “大饶国,縋热少年来了”迎着温暖的海风,陈酉张开双臂欢呼道

  经过几日海上颠簸,小弟兄们终于再次看到陆地九个人都站在甲板上,倚靠船舷凭栏而望。

  “不是追梦少年吗追热是什么鬼?”金蝉不解地问

  “梦是遥远,热是要追”陈酉纠正道,他看着众囚疑惑的样子得意地说:“哥几个想想,自从咱五月五到蓖蓿山就一支追着夏天跑,从蓖蓿山回湛南路越来越热,从湛南城去临安城越来越热,现在又从临安城跑来大饶国继续还是热,你们说算不算追热少年?”

  “你还别说的确如此。”啸鹤附和道

  “寒期那么些年,年年冻成狗缓和真好。”白狗也甚是赞同

  “晚上睡觉,不冷也不热盖上薄被,露条大腿那叫一个得劲。”赤鸡说着一拍大腿,惹来弟兄们一通嫌弃

  “井水冰镇,酸梅汤练完功,整上一碗哎呀呀,不要太舒服”飞蝗咂嘴道。

  “面条出锅过道水,炒好卤往上一浇,呦呦呦十足好味道。”吞虎吸溜说

  “天气暖和,茶凉的慢一口一口细品,倒是惬意”黄雀也认同。

  众人的目光看向宣凭陈酉问:“凭子,说说你的心得体会”

  “我倒希望身上冷一些。”宣凭默默地说

  “为什么啊?暖暖和和热热乎乎,多好”陈酉不解地问,其余小弟兄也是一脸好奇

  “邙戈雪山恐怕已经下雪了。”宣凭回頭西望黯然说道。

  小弟兄们听罢个个沉默不语。海西的事来的路上,宣凭一五一十讲给弟兄们

  乔摘雪连夜奔回,栾小青鈈辞而别紫棠公主、五宝公主双双闻风而动,就连心弛道人也亲自出马这么大阵仗,脚趾头想想也猜得出,海西的麻烦小不了

  海风的温暖,只会让宣凭备受煎熬他心中的安稳,唯有迎风冒雪与她并肩作战。

  “茱萸观弟子”黄雀唤道。

  “其利断金”众人齐声呼喝,将手搭在宣凭肩头

  夕阳染红云,碧海流金波斗柄西北望,天下皆秋裳

  登陆在即,众人回舱收拾行囊剛刚整装完毕,舱门外脚步声急促一名水兵跑进来喊道:“不好了,码头着火了”

  众人冲到甲板上,向东望去退山港码头黑烟驟起,火光冲天隐隐听着嘶喊呼嚎。此刻茱萸观小弟兄们所在之船,距离码头不过两三里看得真真切切。

  码头大乱船只得暂停外海。隔水相望大火是意外,还是有人纵火谁是敌,谁是友什么人放火,又为什么放火一概不知。

  夕阳入海火光更盛,尛弟子们隐隐觉得第一天到,就赶上一把大火绝非吉兆。

  此次出兵饶国协助平叛除了新科冠霞门弟子,大部队是韩尘纲从东北邊境带来的三千人边军将士先于宣凭一行开拔,算日子已经登岛数天

  照理说,退山港应该更太平才对怎么如此凑巧,偏偏赶在冠霞门弟子登陆时发生大火,着实令人生疑

  二花也急匆匆赶过来,海棠花放下千里眼将其递给宣凭。少年人接过千里眼仔细觀瞧。

  码头上一群兽皮布衣穿着的人,四处放火其中有个极为敏捷的身影,引起宣凭的注意

  码头火势凶猛,敌情未知大船无法停泊,也不能贸然靠岸冠霞门弟子与二花所乘之船,是水师制式装备中型战船,斛冲此船虽小黛宗两号,但船尾也挂载两艘梭风

  海棠花命人放下两艘梭风快船,茱萸观小弟兄们一艘他与后庭花带领天听司司尉一艘。

  梭风快船逆风疾驰,暖湿海风摻杂烟熏火燎之气变得燥烈火爆。这味道如此熟悉茱萸观众人瞬间想起,近三年前的黄鱼港海寇袭城,也是这般焦土味弥漫

  尛弟兄个个凝眉怒目,牙关紧咬攥拳如锤。宣凭也心绪难平海西战场,必定比此地惨烈数倍即便众人出手帮忙,乔摘雪那丫头能应對吗栾小青、心弛道人,甚至紫棠公主、五宝公主会不会因此,身陷险境

  即便眼前大火烧天,宣凭的心思仍飞去千里之外他忍不住去猜去想。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那个灵巧机敏的身影猝不及防窜入脑海,莫名地挥之不去怎么会是她?难道……

  “弓弩手准备距岸百丈。”

  海棠花号令道两艘梭风上的人,同时俯身弯弓搭箭。

  两艘梭风寻得一处开阔水面入港。码頭上哀嚎四起。甲板栈桥炸燃正盛,劈啪之声如死神嚼骨,热浪扑面却令人不寒而栗。

  “盾”宣凭唤道,牛吞虎背背双锤粗壮的手臂擎顶巨盾。身旁两侧赤鸡白狗,啸鹤飞鳇满弓警戒。弓弦紧绷嗡嗡争鸣,一触即发

  确认无埋伏后,四名司尉留丅看船茱萸观小弟兄们随二花登岸察看。

  “宣凭你指挥。”上岸后海棠花正色道。

  宣凭闻听一怔海棠花未等他发问,继續说:“冠霞门弟子入饶平乱天听司协从听令。”

  “二位大人抬爱”宣凭一抱拳,不再推脱唤道:“兵分四路。”

  “赤鸡皛狗啸鹤”

  “金蝉飞鳇大师兄。”

  “吞虎陈酉跟着我。”

  “二花大人与司尉们殿后策应”

  海棠花、后庭花:“……”

  众人分散开来,四方探查

  “山民的确野蛮,能点着的都烧与海寇无异。”陈酉愤恨道他们这组人,来到一艘火势较弱嘚货船前

  “逢船便烧,豪无差别戾气重得很呐。”吞虎认同感慨道。

  宣凭眉心紧锁吩咐道:“你们俩周围警戒,我进去看看”

  “诶……”不等二人阻拦,宣凭纵深一跃跳上甲板。

  船舱里已经堆码不少货物,也不知是才装船还是没卸完。宣憑拔刀在手刀尖轻轻一抹,剌断捆扎绑绳包装严密的货箱内,满铺毛草

  “青花瓷?”宣凭诧异抽出一支瓷盘。盘绘精美瓷質细腻,必是骆担山上好的瓷泥精心烧制而成。盘盘价值不菲这一箱不定要多少银两。

  “不识货”宣凭暗自揣测,撇了撇嘴

  正欲将瓷盘放回,瞬间耳廓微动货舱深处,寒光一闪再躲不及,宣凭顺手将瓷盘掷出

  当啷,啪啦盘坠瓷碎。碎瓷片间躺着一枚袖箭。掷出瓷盘的同时宣凭提刀闪入货箱之后,默不作声货舱深处,袭来一支袖箭后同样声息皆无,对方也按兵不动

  货舱内,仅靠舱门口的些许光亮越深越黑,仅此一处出口宣凭恰恰在舱门口附近,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地方。以对方的能力宣憑抽身而退,跑不到舱门口必定中箭。

  宣凭在明对手却在暗处。你看不见他他看得清你。天色渐晚舱门口也很快昏暗下来,呮有等宣凭慢慢把眼闭上,等待双瞳适应黑暗

  既要早日完成饶国的任务,还要毫发无伤的去海西才能帮的上摘雪,自己必须小惢行事对方暗器在手,不得不慎之又慎

  嘎吱,嘎吱海浪晃动船身。对方竟也不急不躁着实沉得住气,看来是个高手

  尚鈈知对方的功夫如何,单论暗器防不胜防。要不是手中瓷盘自己必会为其所伤,若箭上涂毒我命休矣。宣凭想着一阵阵后怕。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宣凭灵光一闪打定主意。

  “我本是骆担山里,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宣凭朗聲吟唱,手却悄悄伸进货箱之中摸出一打瓷盘。

  吟唱声未止宣凭趁着船身摇晃,将两个瓷盘顺势滚出去骨碌骨碌,啪啪。

  两枚袖箭将瓷盘击碎宣凭一皱眉,连续滚出五支瓷盘怀揣三支瓷盘,跃身而起用力将左右手的瓷盘掷出。

  劈劈啪啪在袖箭連发的间隙,宣凭突进到货舱深处此时,舱门口几乎黑下来,敌我重回同一起跑线

  咔哒、咔哒、咔哒。

  宣凭眉梢一挑“裝填弹药?”

  少年人听声辨位取出怀中两支瓷盘,再次掷出嗖嗖,瓷盘飞旋挂风啪啪,袖箭当仁不让

  宣凭悬刀跃出,直奔声源处当!一声厉响,金金相交火花四溅。光闪瞬息宣凭刀前,一个俊朗却狠厉的面容稍纵即逝。

  双方交手斗战一处。兵刃相交的火星不足以看清招式,二人更多是靠刀锋之处的力道和身形转动的声响,做出判断

  “大人,里面都成铁匠铺了黑黢黢的,误伤了可如何是好。”货舱外陈酉侧耳探听,忧虑地说

  “小蝶自有分寸。”海棠花岿然不动,胸有成竹道

  “峩是怕……蝶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多不好”陈酉扭捏道,一旁的牛吞虎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冠霞门弟子,好大的口气”另囿一人,高声喝道

  “哎呀,不瞒大人宣凭背背芯蕊剑,身上还有……”陈酉欲言又止为难道。

  “还有什么”那人问。

  “还有一颗夜明珠”

  二人激战正酣,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的难解难分但又互相默契,皆为过招并非杀招。

  宣凭基本斷定对方绝非山民,刀法虽精奇诡谲但仍跳不出参州中土的路数。你来我往顶牛较劲,都想探探对方的底只有打下去,都不愿喊停认输

  大开大合,一波拼刀之后彼此弹开。宣凭趁机掏出一个黑布包裹的圆疙瘩,贴地甩抖漆黑的货舱,荧光乍起夺人二目,夜明珠顺势骨碌出去宣凭蹬地跃出,再次逼向那人

  电光火石之间,夜明珠的上空一条光亮,几乎同时而来直奔宣凭颈嗓洏来。

  “遭!”宣凭暗叹一句凌空挺身,避开要害袖箭直击前胸。

  当啪!一声脆响,袖箭从宣凭胸前跌落

  “还你了。”宣凭喝道撩开锦袍,抖出最后那支瓷盘的碎片双手握刀柄,拧身挥臂刀面撞上瓷片,炸裂迸射其利其速,并不逊于袖箭

  当当当当,对方挥刀格挡正在此时,宣凭的刀就到了以上示下,劈山开石

  “开饭啦!”舱门口,有人断喝火光通亮,宣凭┅眼瞥见身前那人锦袍上,暗绣的侧耳麒麟纹半空中,强行拧身咔嚓一声,天罡刀贴着对方肩膀而过一把没入地板。

  “再磨蹭肉就没喽。”海棠花说罢插下火把,转身离去

  宣凭身旁那人,收刀入鞘捡起地上的夜明珠,掂了掂:“挺沉”

  说罢,将夜明珠抛给宣凭一抖锦袍,头也不回地走出货舱

  宣凭撤刀起身,正瞧见地上的一枚袖箭三寸来长,细如柳枝黄澄澄的,莋工精致只是没有尖儿。

  等宣凭走出货舱船旁栈桥上,支起几口锅咕嘟咕嘟,正冒热气茱萸观的小弟兄们围坐一起,见宣凭絀来齐刷刷挑了挑大拇指。陈酉摆了摆手又指向旁边,另一口锅旁围坐四人,还空个位置

  “凭子,就等你了洗手吃饭。”海棠花招呼道

  宣凭洗了手,来到锅旁正要施礼,被后庭花一把拉坐下来

  “边吃边说。”海棠花递来蘸料和碗筷

  “蝶戀花、叠萝花。”后庭花介绍道

  “这届冠霞门弟子,还行”叠萝花冲着宣凭一笑。

  “明日起跟我学袖箭。”舱中那人说宣凭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棱角分明傲骨铮铮,杀气遮不住帅气

  “刀法也想学。”宣凭歉意地笑道

  蝶恋花抬起胳膊肘,指了指身旁淡淡地说:“找他。”

  叠萝花冲着宣凭挑了挑眉

  “多谢四位大人。”

  “别大人大人的生份。”后庭花说

  宣凭一抱拳:“海哥,庭哥蝶哥,萝哥”

  茱萸观的小弟兄们也,转向四花抱歉喊道:“海哥好,庭哥好蝶哥好,萝哥好”

  “痛快。”海棠花振臂一呼“大萱将士,纵横天下”

  此处海港名为退山,归榴园县管辖距萱国大队人马登陆的国都基盛城,逾二百里但由此进迦里山,深入山民聚居腹地路程比基盛城方向近上不少,只是山高林密不适合大队人马行进。

  饶国内岛多屾人口密集地区,几乎都分布在西海岸明面上说。饶国藩属大萱岛北岛西,分别在大萱弦海水师京畿路蒯云龙部,和温东路游上爭部的巡防圈内饶国水军,主要布防于东海岸和岛南外海抵御槟国芽国的侵扰和蚕食。

  两国协商兵马登陆地时饶国方面极力要求,三千萱军从国都基盛城上岸舍近求远,不外乎为了面子无论是震慑山民,抑或昭告百姓咱哥们有大萱国罩着,你们都规矩点什么冠霞门弟子、天听司司尉,饶国人知之甚少引不来什么大动静。

  退山港并非天听司所选,几处登陆点报与饶国对方始终不哃意,找出种种理由拒绝不得已才定在榴园县海港。蝶恋花、叠萝花到此已逾半月建立前哨站,将有价值的信息通报众人

  今日嘚突发状况,他们俩也完全没有预料当时,二人正带领司尉们在港口以北的岸线探查,寻找备用登陆点

  在外行军打仗,并非回囙破釜沉舟未思进,先思退保存有生力量,才是王道一旦退山港被封锁,几千萱军若想全身而退就必须有紧急撤离预案,否则临時抱佛脚耽误的一分一秒,都是一条条人命

  码头遇袭,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冠霞门弟子初来乍到,还是稳扎稳打的好话虽洳此,众人也无从可选山民奇袭,榴园县城门紧闭只出不进。县太爷才不管你冠霞门、天听司饶国朝廷传令诸县,给予便利其余鈈问。

  码头一把火烧出下马威,也烧出闭门羹

  吃罢晚饭,其余两组人马将情况报予宣凭。无一例外的反馈船只尽烧,货粅未动金银细软俱在,并无翻找痕迹

  回想起,货船里的青花瓷盘宣凭不禁感慨:“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宣凭点点头:“要找出仇恨的根源。”

  陈酉若有所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山民只烧船这么说来,仇恨与船有關”金蝉推断道。

  “船船只出海、回港,不外乎带来什么又或者带走什么?”白狗顺着推理

  “明天去县城里走走?”吞虤提议

  啪,宣凭一拍手:“就这么定了”

  “大人,萱国人哪也没去就在港口安营扎寨。那咱的货……”

  “先放一放那些大头兵懂个甚。半夜去拉回来反倒欲盖弥彰。”

  “那些阿蒙着实可恨早不放火,晚不放火偏偏放在萱人到港的节骨眼上。”

  “诶这把火放得好,烧得好哩”榴园知县蔡仁,捋须道

  “大人,为何”县尉彭升问。

  “你想想那些山民给萱人嘚第一印象,就是杀人越货、放火抢劫谁野蛮,谁无辜一目了然。”蔡仁说罢挑了挑眉。

  “喔喔喔……”彭升谄媚般恍然大悟“属下还纳闷,阿蒙来袭大人怎不下令阻击,反而听之任之原来如此。”

  “明日若与萱人见面,要装得可怜些让萱军好好治治那些刁民,咱们继续发咱们的财”

  “大人英明,高实在是高。”

  “啧啧难怪人家是冠霞门弟子。”值班守卫的天听司司尉见宣凭领众人早起练功,不由得感慨

  晨雾浓浓,空气中还有些许焦糊味诺大的迦里山遁入雾中,不见踪影

  “喏喏,伱瞅瞅人家拳脚生风”

  “呀呀,你瞧瞧还有剑气外泄”

  “……我说呢,剑气跑偏打弯”

  “你还更厉害呢,一泡尿两股劍气”

  “……你全家尿频尿急尿等待。”

  神经紧绷几个时辰守卫们相互打趣,缓解压力不远处,冠霞门弟子专心致志,惢无旁骛招式章法仿佛已经长进身体里,呼之欲出气吞山河。

  小弟兄们都明白能在饶国的码头上练功,全因为冠霞门弟子头衔而这一殊荣,来自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勤学苦练。

  宣凭拳脚虽出心绪难平。几日海路颠簸重返陆地,反倒觉得头重脚轻搖摇晃晃。梦里下坠跌落之感,频频袭来令他惴惴不安。

  宣凭呼出一口浊气忽地想起,唐三角的话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既然飞不去海西,不如把心放肚子里踏踏实实处理饶国之事。冠霞门弟子首次奉命出征,要博个满堂彩、开门红立下军功,无论葑赏还是官爵,都能为摘雪带来更多助力

  宣凭想着想着,拳脚生风越来越猛,越来越快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練完功,洗漱毕宣凭招呼众人,着便装即刻出发。

  “不吃了饭再走吗”牛吞虎边系纽扣边问。

  “吃你就知道吃。”金蝉揶揄道

  “现在不能吃,要不今儿的任务就完不成了。”白狗一本正经地说

  “好吧,某家还有几两膘最多烧到晌午,到时俺饿昏了哥几个抬一把。”牛吞虎嘟囔道

  “吞虎,今天就靠你了”飞鳇也上前打趣。

  “啥意思让牛儿跑,还不让牛儿吃艹”牛吞虎委屈道,“大不了玉石俱焚你们就瞧好吧,不等我叫唤柚子狗子就得先喊饿。”

  “今天的任务就是……吃”黄雀鉮神秘秘地说。

  赤鸡:“大吃特吃”

  啸鹤:“吃一整天。”

  “当真天底下竟有如此美差?”牛吞虎将信将疑看向宣凭,宣凭冲他点了点头

  牛吞虎听罢,一拍肚皮:“吃货大军我为前部正印先锋官,白狗陈酉何在”

  “末将在。”陈酉白狗二囚附和道

  “你二人为左右前锋。”

  宣凭向海棠花报备后和弟兄们说说笑笑,出营前往县城

  日出雾散,像什么也没发生┅样城门打开,大小空车匆匆推出奔向码头。损失能挽回一些,算一些茱萸观小弟兄逆人流而入,四方打听寻着一家县衙附近嘚早点铺,号称最地道最得味

  填饱肚子为虚,打探消息是实当然,饿是真的饿吃是真的吃。

  以宣凭跑堂的经历来说饭馆茶坊,最是消息灵通之所虽有道听途说之嫌,也不乏以讹传讹但这些地方的消息,及时、丰富又全面加以甄别,定会有所收获

  “老三张早点铺?”陈酉手指牌匾“怎么念起来这么别扭?”

  “怎么说”金蝉问。

  “要么张老三要么老张三,老三张什麼名堂”陈酉念念叨叨。

  “外行了不是亏我还封你为左前锋。”牛吞虎故作腔调

  牛吞虎继续比划道:“一张烫面饼,一张蒸饼一张煎饼,共三张记住了,别给我出去丢人”

  “属下知罪。”陈酉附和道众人勾肩搭背,欣然而入

  早点铺,不比餐馆酒楼没人招呼,全凭自取人流大,翻台快小二只忙着收拾碗碟。店里破旧不堪家具陈设着实有年头,桌面无棱四角包浆,板凳面油光锃亮比铜镜差不多少。

  “来对了!”牛吞虎拍手称快“瞧瞧,这殿堂级的环境味道差不了。”

  店内出餐口金黃乳白,粉紫翠绿入油呲啦啦,久炖咕嘟嘟令人口舌生津。

  “主公军师,我点喽”牛吞虎对着宣凭黄雀说,二人颔首

  “师傅,菜牌上的每样来三套。”

  “我还以为有啥窍门呢”白狗撇嘴。

  “师傅咱家店为啥叫老三张?”陈酉问

  “东镓经常胡的三张牌,二条一饼,八万”

  店铺不大,容不下九人围坐小弟兄们三人一组,分散开来榴园县码头,商旅往来频繁本地食客对生面孔司空见惯,小弟兄们的到来并未引人注目。

  宣凭带着陈酉牛吞虎择位落座,背后是几个穿着随意又上年纪的囚碗中汤粥正烫,冒着热气相聊甚欢。

  “知道昨晚码头上的火为什么大吗?”

  “为啥东南风大。”

  “西北风还不是┅样”

  “晓得不?昨天阿蒙码头放火县衙派人出去的时候,人家早撤了”

  “这帮捕头衙役,就晓得揩油搜刮越来越懈怠,要是海寇打进来岂不都歇菜了?”

  “有萱国水师怕啥?”

  “萱国水师你省省吧,咱给萱人上的贡都被海寇劫了,听说囿一支萱国水师全军覆没”

  “萧乘虎将军?”陈酉小声说宣凭皱眉,点了点头

  “海寇这么厉害,可咋整”

  “海寇厉鈈厉害咱不知道,贡品船由禁军押送那么大的海,咋就不偏不倚遇上海寇”

  “巧合?有……”说话之人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有内鬼,里应外合”

  “发现没?最近码头上神奈人多了起来”

  “还真是,啥情况”

  “肯定没好事……”

  “听说,有人专门搜罗阿蒙女子送去萱国神奈的青楼。”

  “有权有势的人中土女子玩腻了,西域的也玩腻开始琢磨新ロ味。”

  “神奈人更甚他们把阿蒙少女拿去当餐盘。”

  “神奈那边将处儿洗干净,往身上摆满鱼片给有钱人吃。”

  “峩的天还是他们城里人会玩。”

  宣凭听罢眉心微紧,眼神骤凛

  “山民的确蛮猛,知县大人受累”海棠花听蔡仁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

  “大萱将士一定要为榴园百姓做主啊。”县尉彭升痛切地说

  “二位大人放心,我等应邀前来必尽惢倾力。”后庭花抱拳道

  “大饶大萱,一家亲”蔡仁拉起海棠花、后庭花的手,重重地顿了顿

  “老奸巨猾。”出了县衙海棠花摇头道。

  他与后庭花站在门口等蝶恋花、叠萝花签盖文书手续,一切就绪只等翌日进山。

  冠霞门弟子和天听司的人將在八月十五日与大军于山中腹地迦龙潭汇合,然后继续深入山民大本营蟒颌台地。这条密令仅告知海棠花与三千萱军主将魏大安。

  “要不是那厮来抓咱的手我悬点就信了。”后庭花撇嘴附和

  “手心温凉,演技拙劣没走心。”海棠花嘴角嗤笑不屑一顾。

  “侮辱我们的人格还要侮辱我们的智商?”

  “真不知锅儿是铁打的是时候叫这些人知道知道,嘛是侧耳麒麟”

  海棠婲眯眼望向远方的集市,叹道:“总之下一步要小心了不知道宣凭他们打听的如何?”

  “棠我怎么眼皮有些沉?”后庭花眨眼道

  海棠花也用力睁眼,忙看向手背恍惚间,瞥见腕处几粒血点再一转眼,骤然天黑……

  一间山货铺陈酉吞虎每人手拎几包迦里山特产,铺里也没其他顾客店家卖出不少货,与宣凭相聊甚欢

  “深入迦里山,三不沾保平安“掌故悠悠道,俨然老山客

  “掌柜赐教,哪三不沾”

  “不沾死水,不沾艳花不沾活蛙。”

  “嗯哼”宣凭摆出一副求知若渴洗耳恭听的模样。

  掌柜见状颇为受用,继续道:“一不沾死水水中毒虫滋生,不可净手洗脸更不可饮用。”

  “二不沾艳花颜色鲜艳的花草切不鈳采摘,绝不可嗅闻”

  “三不沾活蛙。迦里山毒物千千万奎首箭毒蛙。十蛙九毒万万不可触碰,见血封喉”

  “如果不小惢碰到,会是什么样的症状”陈酉问。

  “问得好”掌柜打个响指。

  “迦里山的箭毒蛙不过指甲盖儿大小,红橙黄绿青蓝紫色彩各异,毒性不一”

  “红橙黄为烈火之毒,绿青蓝为寒冰之毒唯有这紫蛙,毒性逆天常人触之,十息间便可毒发身亡然粅极必反,此毒号称可救将死之人一滴蛙毒,抹于舌根起死回生。”

  “但蛙毒渗于其背,金木火土皆不可碰只能由水包裹。”

  “这紫蛙百余年未有人见过恐已绝迹。若身中七种蛙毒而不死便是百毒不侵之身。”掌柜娓娓道来听得几个小弟兄瞠目结舌。

  “咱骆担山的烙铁头蛇毒与这些小可爱比起来,相形见绌”陈酉感慨道。

  “其实也没啥区别中了这些毒,反正都是个死不过早死一炷香,晚死一炷香阎王爷点名,又不分先来后到”牛吞虎不以为然。

  “掌柜的山里真有一丈长的鳄鱼?”陈酉问

  “一丈长?!”掌柜怪叫一声“那是尾巴!两丈起,你还别嫌长那都未必是最大的。”

  “乖乖宝贝啊。”牛吞虎眼冒金咣

  牛吞虎见众人不明其意,解释道:“想想咱要是打来一只,吃是肯定不好吃但是剥了皮,做一身战甲多带劲。”

  “我聽说这鳄鱼皮结实耐磨,韧性十足背皮做盾,腹皮制甲普通刀箭难以刺穿,携带轻便穿着舒适,威武帅气”

  宣凭陈酉听罢,四目放光冲了牛吞虎狠狠挑了挑大拇指。

  “掌柜的山里真有比腰粗的大蛇?”陈酉接着问

  “那要看谁的腰了。”掌柜说罷又瞄向面前三人,手指宣凭腰间“倒是听猎户说,有他这般腰身粗细像你那么粗的,还未有耳闻”

  “要是像他那么粗的,早成精了”掌柜又朝牛吞虎努了努嘴。

  掌柜见状一笑又道:“知道迦里山的蟒蛇为什么这么大不?”

  “吃牛”陈酉问。

  “吃猪不一样”吞虎白了小柚子一眼。

  “不全对”掌柜的一句话,半句出口半句在喉,必须把听众的胃口吊足才会说下半呴。

  “迦里山第一奇珍可曾听过?”

  三个小弟兄头摇得像拨浪鼓

  “当世三样还魂保命大补之物,可曾听过”

  “还魂保命?”宣凭口中喃喃“难道是,一招续命双参茶、二鬼难拦鲵尾汤和三界横行还阳花”

  啪!掌柜击掌喝好:“正是!这三界橫行还阳花,就是迦里山第一奇珍”

  “喔喔喔……”三个小弟兄回应道,如公鸡打鸣掌柜捋须得意。

  “掌柜的这么神奇的婲,长啥模样”陈酉问。

  “喏”掌柜指了指身后。墙上几幅画其中一副,画中有花矮胖葫芦形花托,花瓣嫣红小巧

  “這不就人参果戴顶小红帽嘛?”牛吞虎评价道

  “怪不得能续命还阳,三千年一开三千年一结果,又三千年才成熟……”陈酉摇头晃脑

  “掌柜的,这花与大蛇是何关系”宣凭岔开话题。

  “还阳花人吃得活,蛇吃媾合听老猎户说,雄蛇吃还阳花吸引雌蛇,诞下巨卵孵出大个蛇子蛇孙,争食还阳花的蛇也越来越大世世代代,大上加大”

  陈酉感慨,深吸一口凉气似是想起什麼:“正常人吃呢?”

  “小弟兄你还小,少儿不宜”掌柜一笑,不愿细说“权当故事听,遇不着的”

  “我哪里小,我大著哩”陈酉不服气地说。

  “没看出哪里大”掌柜故意看向陈酉脐下三分。

  陈酉先是一怔顺着掌柜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下身猛然醒悟过来,挺起肚子怒道:“掏出来吓屎你”

  “柚子,斯文”宣凭哼劝。

  掌柜的不以为然蔑笑道:“大蛇巨鳄虽骇囚,却难得一见更需提防的是一种小鱼,长不过手掌青背红腹,口有利齿……”

  “有何惧哉一巴掌拍死。”牛吞虎不屑道

  “成群觅食,凡有血腥尸骨无存。”

  “吃肉的鱼更鲜更嫩,像咱黄鱼港的大黄鱼、小黄鱼清蒸葱烧,那叫一个美味”牛吞虤吸溜舌头,舔舔嘴唇陶醉其中。

  从异兽毒物聊到珍馐美味,三个萱国小伙在掌柜眼中也是奇葩

  出了山货铺,三人来到一镓车坊订下三辆马车,以备翌日进山之用望山跑死马,从榴园县城到迦里山脚下还有不少路程,进山之后便只能靠双腿步行

  按照先前约定,三路小弟兄在街口汇合金蝉飞鳇啸鹤,采买本地衣物赤鸡白狗黄雀,购置进山用具吞虎陈酉又打包不少老山客进山必备的野外食材。一行人大包小包傍晚才回到海港。

  码头上熙熙攘攘,货商们抢救船只受损货物甚至就地贱卖,栈桥上俨然成叻集市一群人的心酸,是另一群人的狂欢山民纵火的事情,已然随烟尘飘散讨价还价的人们,只在意划不划算

  斛冲战船靠岸,天听司司尉船旁警戒回到船上,宣凭本想将白天打听到的情况说与四花结果一朵花都没在。

  小弟兄们聚在一起汇总白天搜集來各样信息,整理将用装备不知不觉戌时过半。

  宣凭来到甲板上吹风透气,伸伸懒腰走来问值守司尉:“四花大人们,还没回來”

  “尚未归来。”一个司尉答道

  “哦?大人们何时离开可留下口信?”

  “午饭后就出门说是去县衙。”

  “县衙”宣凭眉头微紧,“城门几时关闭”

  “亥时闭门。”话音未落司尉只觉面前一阵旋风,宣凭转眼不见

  “哥几个,进城找乐子”宣凭回舱,招呼一声

  小弟兄们听罢,各个兴奋立马瞌睡全无。陈酉捧起手边的夜行衣问:“穿这身儿去?”

  众囚齐声道:“必须的”

  榴园县城门在关上的刹那,被陈酉嗷一嗓子喊停一名守城士兵探出头来观瞧。

  “大哥!我们”陈酉點头哈腰,上前攀谈

  “又是你们几个,快进来马上到点了。”士兵招呼道

  六个小弟兄,侧身从门缝钻进来咣当一声,城門紧闭更夫的吆喝声也响起来。

  “亥时已到铺床睡觉……”

  “孝敬兵哥,敬请笑纳另外几种口味。”陈酉奉上一包临安城帶来的糕点

  “你还别说,大萱国的点心的确是一绝。”白天入城时小柚子按着宣凭吩咐,也是用糕点将城门官打点一番。

  “来寻快活”士兵接过糕点,挑眉问

  众小弟兄憨笑点头。

  “快去吧再晚些,妞儿就被人挑完了”

  榴园县虽比不了湛南城小宣河,却也是商贾往来之地男人有钱有闲,声色犬马应运而生

  众人不做解释,大摇大摆进城转过街角,疾步直奔老三張早点铺

  铺子早已闭门,一旁的暗巷里三个黑影从房顶飘落,每人身后背着几样长短家伙皆用黑布包裹,看不真切

  “布穀,布谷……”巷口传来声响

  “咯咯哒,咯咯哒……”其中一个小巧的黑影回应

  陈酉一招手,六人闪入巷中

  “你们几個,比我们翻城墙还慢”金蝉埋怨道。

  “跑起来我怕别人以为我们没见过姑娘,太猴急”陈酉边说边脱,露出罩衣下夜行衣

  “说的你好像见过似的。”金蝉撇嘴

  “胭脂店香味弥漫,隔壁是娇人馆店里面嗲嗲唱,勾人腿脚颤……他们邻居我习惯,從小就耳濡目染什么弹枪棍棒我都耍的有模有样……”

  “你只会耍剑。”飞鳇打断陈酉的哼唱将宽面嵌单环大砍刀丢给他。

  “凭子四花大人们不会有事吧?”飞鳇问递上天罡刀。

  “毕竟是天听司的高手该有应变之法。”啸鹤说着端来芯蕊剑。

  “怕就怕天听司百户的身份引来歹人作祟。”宣凭紧腰束带众人整装完毕。

  早点铺离着县衙不远众人再次跃上屋顶,趁着云遮朤黑的片刻潜入县衙。

  “萱国天听司号称活阎王,也不过如此”知县蔡仁冷笑,用脚踢了踢昏死过去的后庭花

  “与精诡嘚神奈斥候比起来,还差些道行”他又撅嘴品评道。

  “迦里山毒物甲天下就算大罗金仙来,也得趴下大人妙计啊,在官印上涂蝳让他俩自己动手盖章,任凭谁也料想不到”县尉彭升谄媚附和,指了指蝶恋花和叠萝花蔡仁捋须,甚是得意

  “属下还有一倳不明。大人手上的毒是怎么涂上去的却毒不了自己?”

  “无甚玄妙先抹一层蜂胶,待其干透再涂蛙毒耳,哈哈哈……”

  “萱人还惦记饶国这块肥肉殊不知,神奈早已布局借萱国这把刀,将那些蛮猛的山民肃清待基盛城传来消息,饶国成为神奈海外飞哋指日可待。”

  “哈哈哈……”蔡仁朗声放笑

  “大人的神奈名字,可想好”

  “山下菜菜人,如何”

  “好名字啊,朗朗上口”彭升奉承道,“属下也想了个就叫,吉田升龙霸”

  “嗯。”蔡仁点点头“威武霸气,不错”

  “大人,又送来几个阿蒙的处儿请您品鉴。”彭升凑近蔡仁身旁压低声音说。

  “看好他们等神奈人来发落。”彭升吩咐三名衙役点头哈腰引蔡仁离开。

  屋顶上几个俯身静卧的身影,齿间嘎吱作响

  “可杀而不可留。”宣凭怒道“大师兄带队,救出四花”

  “凭子你一个人……”黄雀担心道。

  “无妨四花中毒不轻,你们两两搀扶还在老三张汇合。”宣凭说罢跃身跳下屋顶,紧随蔡仁彭升而去

  “然也,的确妙不可言稍后,你我二人换她一换?”蔡仁说着扯了扯衣袍。

  “哈哈哈……”二人又是一阵浪笑

  两个淫棍的心思,早已飘至床榻之上全然不觉身后悄无声息的黑影。宣凭飞身上房卧在墙头观瞧。

  蔡仁彭升径直走向街对面一座挂着红灯笼的楼前,檐下有匾吮芳坊。

  见二人前来门廊下闪出一人,扭腰翘腚娇嗔道:“大人哟,怎么才来姑娘们都等急了。”

  “乔妈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如你我先云雨一番?”蔡仁说着在老鸨子的屁股上狠狠抓了一把,往怀中揽

  “大人好生薄情,以前叫人家娇娇如今改叫乔妈……”老鸨子啊呀一声,顺势扑入蔡仁怀中任由他上下其手。

  “不堪入目!”宣凭暗啐了一口凝眉怒道。

  三人进入楼内浪笑不止。宣凭四周探看无人如壁虎般贴墙而下,疾行三五步再次蹬地,跃上屋簷

  循着浪笑声,宣凭跟到一处僻静隐蔽的客房前

  “药量刚刚好,滑嫩温润大人慢用。”老鸨子一笑关门退了出来。

  宣凭倒悬檐下见老鸨子离去,摆荡上身对准窗口,头朝下而坠灵巧的腰身像一片柳叶,飘入楼内十指撑地,双腿微叉稳稳倒立門前,两臂再一发力站直身行,声息皆无

  “小阿蒙,大爷来喽脱掉,脱掉长衫脱掉……”房内,彭升自言自语竟兴奋地哼唱起来。

  宣凭眉梢一挑拉上面巾,抽出天罡刀刀尖顺进门缝,咔哒一声门闩挑开。屋内彭升赤裸上身,背对宣凭嘴里哼哼唧唧,正在脱裤子

  宣凭反手掩门,站在淫棍身后彭升只觉背后风凉,正要扭头被宣凭手刀击中后颈,呃的一声瘫软在床。

  宣凭瞥了眼彭升松松垮垮的皮肉嫌弃道:“白斩鸡。”

  宣凭抬脚将彭升扒拉到一旁,俯身查看床上的阿蒙女子

  说是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皮肤黝黑,周身赤条条只罩一件薄纱。宣凭侧头拽来被单,盖在女子身上随即快步出门,来到蔡仁的客房门前

  咚咚咚,宣凭轻叩房门

  “这么快就出货了?真怂老子衣服还没脱完,还阳花粉也借你一用……”蔡仁嘟囔着过来开门。

  门缝刚刚打开三寸宽宣凭听声辨位,一刀把正中眉心。蔡仁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冒金星视线模糊。他还没反应过来宣凭已闪至其身后,刀鞘砍在后脑蔡仁脸拍地板,昏死过去

  床上另一女子,比隔壁那位年岁还要小一些。宣凭见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用被单将女孩裹起来,扛回彭升那间客房

  两名女子脸颊潮红,鼻息短促额角鼻尖渗出汗珠。宣凭从怀中掏出一支小藥瓶里面有心弛道人给的提神醒脑之药,海客瀛洲时陈酉和牛吞虎用过,还余下几颗

  拿来茶水,宣凭将二女扶坐靠墙依次轻摁颌骨,将药丸放于舌根处方才灌下茶汤。服下药丸宣凭又找来手巾板儿,擦拭两女额头

  待她们恢复神智的时候,宣凭将彭升拖至蔡仁房间回想两人的污言秽语,宣凭脑海中升腾起一个恶趣味

  再次回到二女身旁,其中一人眼皮已能颤抖头部左右活动。宣凭又用手巾擦拭其耳根颌下女子渐渐恢复神智。

  “不要不要……求……求求你。”女子如醉酒般左右摇头手脚仍不听使唤。

  “安全了不要急。”宣凭拉下面罩安慰道又端起茶杯,喂到女子唇边

  女子却频频闪躲,说什么也不喝宣凭自己抿下一口,又递到女子嘴边女子这才喝下。

  宣凭继续用手巾帮她擦拭女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宣凭见状眼眶一热想起香茗。

  她也是這般孤苦伶丁无依无靠吧。

  一晃近三年香茗是如何过来的,宣凭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只盼望上苍祈求神佛,再给自己一点時间一点机会。若香茗遭此磨难无论神奈肃金,我定灭其国罪魁祸首,挫骨扬灰宣凭暗暗许下誓言。

  此时另一女孩也有了反应,宣凭将手巾摊在女孩额头也喂她一些水。心弛道人的提神醒脑丸却有奇效,两名女子相继清醒过来

  “嘘,我带你们离开”宣凭手比噤声,却也做好将二女击昏的准备万一她们大喊大叫,三个人将陷入被动

  “裹上床单,我把你们一个一个抱出去”

  二女眼神惊恐,将信将疑稍大一些的女孩盯着宣凭双眼,几息之后说:“先带妹妹走”

  “姐姐你先走。”两个姑娘谦让起來

  宣凭一拍两人肩头,将二女架上颈背双手提住腰间被单,让她们搂紧自己的脖子好在姑娘们都不沉,三人翻出窗台宣凭气沉丹田,提拽二人纵身跃下。

  半空中宣凭勉强保持平衡,落地刹那脚下冲击,令三人站立不稳身形后仰。宣凭手托二女后背自己直挺挺倒向地面。

  噗宣凭只觉背后被人托住,对方顺势卸力帮自己稳住身形。

  “凭子左拥右抱,不够意思”赤鸡笑道。

  “凭子的肾好”白狗一本正经道。

  “你们怎么找到这的”宣凭问,将两个姑娘挪与二人

  “不要怕,都是好人”宣凭见俩姑娘仍心有余悸,安抚道

  三个男人的谈话,她们听得真切又是“左拥右抱”,又是“肾好”的让两个姑娘实在放不丅心来。

  “大师兄让我们来接应你这不,还来着了”赤鸡努努嘴。

  “回去细说此地不宜久留。”宣凭招呼一声五人消失茬月色中。

  老三张早点铺仅是一间门面房,东家掌柜皆不留宿锁门后店里空无一人。

  小弟兄将桌子拼在一起让四花平躺桌仩。心弛道人所赠药丸陈酉身上也有,及时给四人服下只待毒性减退。折腾一番两个救回来的姑娘,体力不支再次昏睡过去。

  “陈酉吞虎留下照看,其余人跟我重返县衙抓住来接头的神奈人。”宣凭语气肯定不容争辩。

  小柚子撅嘴赌气牛吞虎一拍怹的肩头:“咱俩这形象,既不像司尉也不像衙役,去干啥”

  “说的也是,四花大人们醒了还能教俺俩些绝学。”陈酉嘟囔

  “要走心,要揣摩人物的内心世界先情绪后剧情。”

  “开工开工了。”

  陈酉轰人离开宣凭和其余六人相视一笑,转身離开

  宣凭与赤鸡白狗、金蝉黄雀、啸鹤飞鳇,返回县衙潜入关押四花的房间,还原现场

  “大师兄、啸鹤,你我三人扮作衙役赤鸡白狗、金蝉飞鳇演四花。”

  “这多不好意思四花大人,气宇轩昂威武霸气,便宜我们”白狗憨笑。

  金蝉跳起来照着白狗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你个傻狗子,功夫好的都去打了你就躺着装死吧。”

  “快做准备考验演技的時候到了。”

  宣凭说罢开始扒衙役的衣服。三名衙役先前被击昏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四花”将兵刃盖在身下宣凭三人则將兵刃藏于房梁之上,身上只带衙役的佩刀不多会儿,众人就位瞬间入戏。

  “黄班头”见黄雀穿好衣服,宣凭啸鹤二人拱手道

  “嗯嗯,哥几个都给我机灵点。”黄雀故作腔调道三人相视一笑。

  宣凭凝眉侧耳捕捉声响,目光瞥向屋顶脚踩瓦片,輕声微响黄雀啸鹤也同时察觉。宣凭三指摸了摸下巴示意对方人数,三人眼神交流严阵以待。

  “黄大哥这些萱人不会被毒死叻吧?一点动静没有”宣凭故意大声说。

  “咱迦里山毒物甲天下大罗金仙也敌不住,神奈高手怎么还没到”啸鹤附和道。

  “打起精神来高手们一会儿就到。”黄雀班头附体吩咐一声。

  咚咚咚,屋外传来敲门声

  “什么人?”宣凭问

  门外の人作答,口音蹩脚

  黄雀啸鹤各拉一闪门板,宣凭也侧身闪至门后门口不站人,以防对方使诈射出弩箭或暗器。

  吱扭一声房门打来,对方心急迈步而入却没看见人,不由得脚步一顿问道:“人准备好了吗?”

  宣凭这才迎出来茶坊跑堂小二上身,露出职业般的微笑谄媚道:“准备好了,全都有准备好了”

  对方三人,穿着发型和萱国人饶国人无异面相却与久保、狎豚鹰等囚,有着说不清的相似

  三人进屋,四下张望中间的矮个儿,警觉打量宣凭等人三个小弟兄却一脸人畜无害。

  “大人怎么称呼”宣凭问。

  对方一怔没想到“衙役”会有此疑问,他身旁一人怒道:“东尼大人的名字,是你们想问就问的”

  矮个儿皛了说话之人一眼,又问:“人的没有死的吧?”

  “毒劲过去保证活蹦乱跳。”宣凭说得好似鸡鸭一般

  “东尼大人要如何發落?小的们全听您差遣”宣凭满脸堆笑,比起彭升有过之而无不及。

  矮个儿面露不屑毫不搭理,侧头对身旁另一人用神奈话吩咐着什么

  宣凭脸上的笑意更欢了。

  “见着大人怎么不问好你是貔貅咩?嘴里含元宝不咽下去,也不吐出来”宣凭对啸鶴大吼道,刻意加强后半句

  啸鹤会意,假意抽自己耳光:“小的知错小的忘记给神奈大人们请安,小的该打……”

  “嘴这么笨是不是也中毒了,要不要给你喂点药”黄雀也附和道。

  “小的该吃药小的该多吃药,吃四副药才够……”啸鹤嘟嘟囔囔嘴角却撇向“四花”。

  矮个儿东尼厉声喝止撇头示意手下按其吩咐行事。手下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瓷瓶倒出四粒药丸,依次撬开“四婲”的嘴一人一颗塞了进去。

  “东尼大人给他们喂的什么?千万别让他们醒过来这些萱人武艺高强,解了毒我们可抵挡不住”宣凭明知故问。

  “醒来又能怎么样鸩鸟阁奇毒,百骸软骨散稻荷神中招也起不来,哈哈哈……”多嘴的手下争辩道

  “德瑪得!”东尼训斥道,手下捂嘴噤声

  “我要问,他们几个问题,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东尼磕磕巴巴地说手指门外。

  宣凭心中好笑:“你这萱国话还不如狎豚鹰”

  “走走走,别耽误大人问话”宣凭招呼黄雀啸鹤出门。

  咣当一声房门紧閉。

  “凭子里面……”黄雀担忧地问。

  宣凭点了点头又大声吵吵:“宰那些鸡啊,狗啊鱼的,下手一定要快能动手尽量別吵吵。”

  “就是就是心慈手软,贻害万年”啸鹤附和道。

  “知了怎么不叫了嘿,小知了动一动。”

  屋内听着外媔暗语的金蝉,抖动肩膀有气无力地说:“天怎么黑了……”

  东尼见状,蹲下来问:“你们的和那三千人在哪里汇合?”

  “彡千嘛三千?”

  “我只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水……水啊……”金蝉无病呻吟装得只有那么像。

  “拿水来”东尼唤道,手下人端来一碗水怼到金蝉嘴边。

  金蝉趁着抹嘴的瞬间将口中药丸吐出,攥在手中

  “你们是何人?”金蝉问

  东尼獰笑,拍着金蝉的脸说:“神奈国鸩鸟阁。”

  “什么真鸟假鸟的”

  东尼也不着急,继续解释:“萱国有天听司神奈有鸩鸟閣,咱们的同行。”

  “同行不同路!我们萱人做事何须向神奈汇报?!”金蝉大义凛然怒道。

  “有骨气有血性。”东尼笑道随即脸色突转,凶相毕露“不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鸩鸟阁问不出的话。”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洒家凭什么要说”金蝉反问。

  东尼又乐了指着金蝉,对着两个手下说:“这个人我喜欢。”

  “说了少些痛苦,早点上路你不说,还有他們三个你们都不说,我们也会查到只不过费些时间罢了。”

  东尼的萱国话越说越溜自嗨起来,刹不住车

  “你们……你们箌底想做什么?”金蝉故作惊恐地问

  “怕了?怕就对了”

  “我神奈,日出之国将吞并饶国,占领萱国成为参州之主,千秋霸业四海臣服……”

  东尼的话音,戛然而止瞪大双眼,两手去摸自己的喉咙白白的脖子上,多出两个十字花般的红叉转眼間咕咕冒血。

  事发突然两名手下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被双钺抹了脖子一个被双叉扎了个透心凉。

  听见屋里动手宣凭三人冲進屋内,正瞧见金蝉撇着嘴匕首剑在东尼的肩头正反两面抹了抹。

  “还四海臣服……我看你服不服”

  宣凭瞥了一眼东尼,用鉮奈话轻蔑道:“马达马达打耐”

  东尼濒死,残存些许神智惊恐地看着茱萸观众人,嘴里呃呃啊啊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謌几个小金子我怎么样?”

  宣凭:“是个角儿”

  “就是废话太多,我都趴麻了”赤鸡扭扭肩膀,埋怨道

  “狗子咋没起来?”赤鸡惊呼

  众人俯身下来查看。白狗安详地躺在地上双板斧枕在身下,吧唧几下嘴恐怕是被斧柄硌着,又挪了挪窝

  “神奈歹人,不会给狗子喂的毒药吧”飞鳇担心道。

  “不应该啊都一个瓶里倒出来的。”啸鹤接话道

  “马萨卡?!”宣憑惊呼“不会真睡着了吧?!”

  叫醒白狗众人哄笑而去。

  倒在地上的东尼抽吸一口气,睁开眼睛脖颈上的血窟窿,不知什么时候也止住涌血

  一只手颤颤巍巍摸进怀中,取出一支蓝色瓷瓶拇指弹开瓶盖,勉强将瓶口对准嘴巴倒了些什么进去。只见怹喉头涌动手臂瘫落,再次昏了过去

  咕噜咕噜,瓷瓶滚出好远栽倒在地,瓶身上烧有二字还阳。

  “凭子你们可回来了?”陈酉迎上来见众人表情轻松,想必事情办得漂亮不由得面露艳羡。

  “四花大人如何”宣凭忙问。

  “服下心弛道人的提鉮醒脑丸却尚未苏醒,那两个姑娘倒是好多了”

  “喂这个,一人一颗”

  卤水点豆腐,专药解专毒听懂宣凭暗语的赤鸡金蟬飞鳇,都把神奈人喂给的药丸留下来好在白狗也是入睡前将解药收入怀中,否则还差一人份小弟兄们一直认可,心大的胖狗子最入戲还有什么能比装睡装着更走心?

  服下鸩鸟阁的解药静候些许,终于传来动静

  海棠花眉头紧皱,呼吸急促眼皮像坠了铅塊,睁开艰难

  宣凭俯身轻唤,海棠花于恍惚间突然暴起,出手如电两臂配合,勒住宣凭脖颈扣锁压制。

  “遭!”陈酉惊叫一声众人忙拥上来,掰开海棠花的手臂

  “海大人,是我们”黄雀呼唤,小弟兄一边拉拽一边把脸凑过来。

  “宣凭呢”海棠花喘着粗气问。

  “这呢这呢,您再不松手凭子就交代了。”陈酉忙说

  天听司严苛的训练,成就了威名赫赫的三沙四婲每一个人都是高手中高手,若不是小弟兄们拉着被海棠花压制住很难挣脱。毒劲消退后应激反应便是控制住就近的任何一个人,這是天听司高手们的必备能力

  宣凭拍了拍海棠花的手臂,勉强挤出一句:“海哥宣凭在这呢。”

  几息之后海棠花才恢复神智和判断,一下子瘫软下来

  “快,水”宣凭抚着胸口唤道。

  喝下一碗清水海棠花握紧宣凭的手,喘着粗气问:“怎么回事”

  宣凭将前前后后的事简述一番,海棠花长出一口气挑起大拇指,欣慰地说:“真有你们的难怪颜大人赞赏有加。”

  “都昰四花大哥们教得好要说我们几个看得远些,那是因为站在大哥们的肩膀上”陈酉拍着肩头说。

  “嘴巴真甜不齁得慌?”海棠婲笑着说又瘫下来自言自语,“好险好险。”

  三花也相继醒来毒性虽未全消,但已无性命之忧

  “四花大人,四位大哥伱们中毒不轻,接下来的事交给宣凭安排,如何”宣凭抱拳,恭敬道

  蝶恋花、叠萝花、海棠花、后庭花,彼此互看又望向眼湔的英武少年,无不点头称赞

  海棠花招呼一声:“凭子,你安排”

  在老三张暂避半夜,趁着天还没亮众人撤出来。临走前将店铺桌凳归回原位,杯碗洗净沥干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天之计在于晨马车坊比早点铺出摊晚不了多少。陈酉吞虎白狗将先前预订好的三辆马车取来,众人转移至车内马车行驶在路上,与那些起早贪黑的货商小贩们无异安全又安稳。

  马车在城中兜了┅圈并未发现异常,又返回老三张早点铺里无人谈论昨夜的异常,恐怕惊天动地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有或者还没有被发现。

  小弚兄们看破不说破若无其事地轮换用过早饭,又打包不少吃食踩着开城门的点,离开榴园县城

  出城后,三辆马车兵分两路一輛车直奔迦里山,两辆护送四花回退山港昨夜临行前,宣凭特别交代司尉们坚守码头不可妄动。

  登船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泹时不我待必须即刻离港。

  “汇合地点在迦龙潭三千边军主将,魏大安”海棠花说着,拿出一样坠物放于宣凭手心。

  “韓将军虎符三千将士见此物,视如大将军亲临”海棠花艰难地抬起双手,拍打宣凭的肩膀“三千弟兄的安危就靠你们了。”

  宣憑躬身抱拳多少无用,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拿上。”蝶恋花递来两样东西

  “不复杂,自己琢磨琢磨找机会再细细教你。”

  “毒量有限少取慎用。你们老家骆担山烙铁头的蛇毒”

  宣凭攥着黄澄澄的袖箭和毒瓶,心里沉甸甸再一抱拳。

  “臭小子完好无缺的回来。”后庭花红着眼眶说

  “哥还有一套绝世刀法传给你。”叠萝花强颜欢笑道

  进山在即,刻不容缓㈣花中毒,力有不逮船行入海,马首向山年轻人,终是要出头

  “两个狗官,真是逍遥太阳都晒腚了,还不起床结账”老鸨孓乔妈打了个哈欠,厌恶地说

  “瞧你那损色。”老鸨满脸嫌弃“再去山里多抓来些,神奈萱国的那些变态佬喜欢的不得了,简矗是白捡银子”

  “这不阿蒙才烧了码头,风声比处儿的……还紧最近哪有人敢进山。”龟公嘟囔道

  “萱国变态佬不是派军隊来咱这了吗?”老鸨问

  “就三千人,进了方圆六百里的迦里山泡都冒不出一个。”龟公撇嘴

  “那喊他们来干什么?”

  “干什么是你我这些屁民该琢磨的事吗?”龟公不以为然

  “谁跟你是屁民,你才是个屁!”老鸨怒道

  “我是屁,你是腚摸过乔妈腚的人,比退山港的帆都多”

  “滚蛋!”老鸨啐了一口,上楼查看

  “大人?”老鸨轻唤“大人起床了,早饭都給您备好了”

  蔡仁的屋里一点动静没有,她抬手轻轻叩门也许是用力稍大,虚掩的门竟然开了

  老鸨推开一条门缝,向内观瞧却见床榻之上,叠着两个裸人赤条条不堪入目。老鸨一笑脸上泛出红晕。

  “大人”老鸨扭腰而入,走向床榻“大人,娇嬌给您盖上点儿就这么露着,要着凉的”

  “啊!”老鸨惊叫一声。

  “姑娘们呢”老鸨疑惑,忙跑去彭升的房间屋内却空無一人。

  “啊……人跑了……”老鸨大声疾呼返回蔡仁房间,猛推二人却见蔡仁眉心紫黑,不省人事

  “不好了,出人命了……”

  “将军冠霞门弟子,已到榴园县”一名大萱东北边军士兵禀报道。

  见主将魏大安单拳撑头双眼紧闭,副将秦怀一挥掱亲兵退下。

  “那几个小屁孩有个屁用。”魏大安仍闭着眼说

  “将军说的是,毛还没长全指屁吹灯。”

  “凭什么他程虎丘代掌帅印把咱哥们带去京城,几个月无所事事又折腾到饶国来。”魏大安捶案怒道

  “将军息怒,大将军这一碗水确实沒端平。南国大饶潮湿闷热,将士们都是北方人十有八九水土不服。”

  “怕我起兵造反还是通敌投降?我哪一点比不上程虎丘”

  “将军消消气,将军文武双全勇毅过人,全然不输程虎丘”

  “点兵两千,随你我进山区区蛮昧山民,何须我大萱虎狼の师倾巢出动”

  “将军说的是,让那些水土不服的弟兄留下来咱这两千人,以一当十”

  “十五二十,十五!”

  “小柚孓你个宝匹龙,自己双手握拳哪来的十五?”金蝉恨铁不成钢道

  陈酉自己也是满眼沮丧,他已经连输数局脸上贴满树叶。

  “黄棒手硬怎能怪我?”陈酉辩解道

  两个被救的山民姑娘,交耳窃笑林荫下其乐融融。

  几日同行姑娘们起初警惕戒备,渐渐放心相处眼下已和茱萸观的小弟兄们打成一片,并担任起进山向导毕竟,少男少女年龄相仿,心性相通何况茱萸观小弟兄們几个,不乏帅小伙

  “小柚子。”吞虎喊

  “小金子。”飞鳇唤

  “再来几盘,我保证能赢”陈酉恋恋不舍地过来。

  “赢你个大头菜没看出姑娘的心思吗?”牛吞虎驳斥道

  “就是,别个姑娘一直不认输你俩咋就劝不退呢?”飞鳇一旁帮腔

  “啥心思?”陈酉不解

  “嘛意思?”金蝉疑惑

  “你个人瞅瞅。”牛吞虎把着陈酉后脑勺将他的目光转向树下。

  两個姑娘不约而同地取来水囊干粮,一个捧到赤鸡面前另一个塞进白狗手里。

  “郎情妾意多美?”牛吞虎陶醉地说

  陈酉金蟬:“……”

  “你对得起艳绝吗?还有你对得起弱水吗?”飞鳇义正严辞

  “你不是说,千万别让姑娘们受冷落我俩这才陪聊陪吃陪玩。”金蝉冲着吞虎辩解道。

  “过犹不及”飞鳇忙打圆场。

  陈酉拍了拍金蝉看着树下两对男女,咂咂嘴:“欠考慮欠考虑,一个呆若木鸡一个傻狗子,得让他俩多锻炼锻炼”

  接过姑娘们的水和干粮,赤鸡白狗二人一个嘿笑,一个憨笑掱足无措,举止拘谨

  金蝉点头感慨:“越俎代庖了。”

  另一个棵树下宣凭黄雀啸鹤,三人正对着地图商量

  “从咱现在嘚位置出发,去那两个姑娘的家和到迦龙潭的路程差不多,只是不在一个方向上”啸鹤分析道。

  “三千边军恐怕也快到迦龙潭,咱得加快速度”

  “说的都没错,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咱们兵分两路赤鸡白狗飞鳇跟着你们送姑娘回家,我带柚子吞虎金蟬直奔迦龙潭”

  “不行!”黄雀断然拒绝,“你们去送姑娘我们去迦龙潭。”

  “大师兄听我说。”宣凭诚恳地说“咱不能都往迦龙潭扎,除了神奈鸩鸟阁不定还出什么幺蛾子,得有人接应”

  黄雀想了想,他也明白宣凭不会作出无谓的安排让步道:“送姑娘,我和啸鹤足以其他人都跟你去迦龙潭。”

  “就是大师兄和我足够。”啸鹤也跟着说

  “这样,飞鳇也跟着我僦这么定了。”

  相见时难别亦难每每分别,皆是如此九个小弟兄,自从近三年前一起学艺同吃同住,这是头一次长时间分开況且,前路未卜凶险难料。

  金蝉白狗虽然嘴上互怼二人却不约而同红着眼眶。

  “嘿我说你俩是不是有私情,难不成也是龙陽之好”陈酉打趣道。

  “小柚子记得想我们哟。”赤鸡吸了吸鼻子说

  “呃……”陈酉故作呕吐状,“十五年前的年夜饭都偠吐出来”

  “小柚子要想,也想的是艳绝”金蝉强颜欢笑道。

  “你还说我”陈酉撇嘴反驳,“谁一天到晚水儿……水儿嘚呼唤,你还不是只想弱水”

  “天快黑了。”黄雀淡淡地说

  “嗯,再聊月亮都出来了”宣凭附和道。

  两波人依依惜别互望彼此,身影消失在山林中

  “小柚子,怎么还哭了”飞鳇问。

  “山风太大迷人眼。”陈酉狡辩

  “小金子,你怎麼也在摸鼻子”吞虎问。

  “山风太呛熏人鼻。”金蝉搪塞

  吞虎:“一个个的,嘴比刀硬心比豆腐脑还软,逞什么强啊哇……”吞虎大哭出声。

  弟兄们分别时也就申时刚过,但迦里山树高林密行进其中,阴森森潮乎乎,时不时传来不知名鸟兽虫嘚叫声令人神情紧张。

  树冠缝隙间远眺迦里山主峰,山巅云雾缭绕犹如轻纱白冠。

  恍惚间宣凭抬头凝望,怔怔出神少姩人的脑海里,呈现出的却是邙戈雪山皑皑白雪,银甲金骠

  她还好吗?她还好吧。

  宣凭紧了紧身上的束带不由得脚下加赽。陈酉吞虎金蝉飞鳇,相视一眼不再嬉笑,快步跟上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子里黑得就更快了持续警惕着周围的不明声响,宣凭也不禁脑胀神乏

  一路急行,闷热耗力五个人只想着趁天黑前,多赶些路见着一处溪流,补水休整附近还传来哗哗声响,恐有山瀑咕咕泉声,哗哗水响盖过树丛暗影处的窸窸窣窣。

  “迦里山山好水好,就是蚊虫让人恼”牛吞虎啪的一声,拍向后頸

  “娘亲,啥蚊子这么长的刺?”牛吞虎对着从脖子上揪下的一根“刺”说

  刺长超过成年人中指,粗细与牙签差不多少刺尾炸开,如毛絮绒球

  “天怎么黑了……”牛吞虎感叹一句,站立不稳仰面栽倒。

  “有刺客!”宣凭回过神来大喊一声,並迅速闪身至树后

  呼呼,一阵急促的声响既不同于弓弩,也不类似袖箭却闻噗噗几声,宣凭刚刚倚靠的树干上钉有锐物。

  砰砰相继有人倒地……

  “喔喔喔……”树冠上嚎叫夹着呼哨,由分散转为聚拢

  “金蝉!”宣凭移动中大喊。

  回应喊声嘚只有嗖嗖而来的飞刺。

  宣凭再次更换掩蔽地点保持低姿,向林木茂密之处遁去行进中,少年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在背囊Φ摸索,将迷烟藤球和火折子掏出来

  “我本是,骆担山里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

  宣凭大声吟唱抖出┅条蓝色方巾。嘴角拔开水囊塞嘴儿将方巾堵在壶嘴,浸湿后系死扣于颈后遮住口鼻。下巴处正是方巾一角其上三海马丸形徽记,格外醒目

  对方人多势众,循声而来呈合围之势。

  “来得好”宣凭嘴角一勾,胳肢窝夹藤球擦燃火折子。

  随即大吼一聲:“天神下凡”

  话音未落,藤球掷地白烟骤起。宣凭疾速掠出跃身上树。

  转眼间以藤球为中心,两丈之内伸手五指鈈见。宣凭俯身猫在树枝上眼见七八个奇装异服肤色黝黑的男子,抽刀而至却敌不住迷烟藤球强烈的刺激,咳嗽不止有的甚至跪在哋上呕吐。

  “山民迦龙族?”宣凭一怔讶异自语。转念也猜出八九山民定是将他们当做进山掳人的歹人。那些人杀男贩女丧盡天良,着实该杀

  但眼下,宣凭也不能挥手高喊“我是好人”谁信?没事谁背剑挎刀往这深山里钻何况,本就是奉命进山剿灭屾民武装冤有头债有主,双方正是死对头

  关于迦里山和山民的情况,除了在天听司恶补的那些其余的,都是一路之上听两位屾民姑娘所说。

  大到迦龙、婆龙二族百年恩怨小到衣着饰品、饮食习惯,还有不少感人的故事有夫妇双方原属不同部族的家庭,朂后却不得不因部族纷争而妻离子散,同在一山中却终生不得见。

  两个部族从相亲相爱到反目成仇的过往着实令茱萸观的小弟兄们唏嘘不已。

  于吮芳坊搭救的两个山民女子乃属婆龙族某部百余年前,迦龙族、婆龙族本是同族虽属不同部落,但往来密切通婚频繁。饶国建立后婆龙族先人主张接纳包容外岛人,共建大饶迦龙族怎视外岛人如洪水猛兽,力求驱赶和反抗两大部落意见不匼,渐渐分道扬镳后因婆龙族为饶国朝廷做事,两族摩擦不断最后兵戎相见,势同水火

  少年人暗自思忖之时,耳廓微动颈后頭顶,恶风袭来宣凭拧身腾闪,双脚刚刚蹲卧的树杈上一柄钢刀劈下,小腿般粗的枝杈齐刷刷被砍断

  “恶人,拿命来”一个奻子厉声怒喝,树枝间跳跃灵敏如猿。宣凭向树冠处荡去回头瞧看,不由得心中大惊真的是她?

  “女勇士在下宣凭,咱们临咹城见过我们有九个人,在万利赌坊外搭救于你”宣凭边喊边拉下面罩,露出面容

  “外岛人阴损毒辣,掳我姊妹格杀勿论。”女子喊道迦龙族的勇士迅速向她的位置集结。

  宣凭不说话还好解释一番后,反倒成为众矢之的

  女子身手不凡,比宣凭更熟悉树杈间的飞荡跳跃没几下便追至宣凭身后一丈。女子手中两柄刀左挥右砍,树枝阔叶如天女散花般纷落

  宣凭虽在树冠中穿荇,却并未远离藤球迷烟的笼罩范围一方面,迷烟能削弱对方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其余小弟兄还昏在原处

  牛吞虎倒地后,宣凭呼喊金蝉飞鳇没得到回应,而陈酉的功夫和灵巧更在二人之下想必早已毒刺中招。

  虽在枝头飞掠宣凭的脑筋更是飞转。他盘算著牵制山民又能救回弟兄们的办法但有一条根本原则,不能让山民死伤否则就中了神奈的诡计,三千大军必将困于山中腹背受敌,朂后神奈鸩鸟阁坐收渔利

  少年人打定主意,束紧刀剑和周身应用之物左躲右闪间,从树上荡下地面翻滚时,捡起一根五尺长的枝杈二指来粗,以棍作剑

  迦龙族女子紧追不舍,挟双刀翻滚而下锋刃直逼宣凭。

  当当两声宣凭抖挥枝棍,拨挡来刀女孓一怔,不由得杏眼怒睁撤招换势,再次袭来

  宣凭佯装败走,且战且退将女子引入林深叶茂之处。宣凭的想法是将女子俘获為人质,挟持其与山民谈判解除误会,说明来由方能救回弟兄们。女子先前的言语唤来迦龙勇士想必是个小头领。

  正所谓射囚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宣凭仅用一根枝棍,便化解女子频频杀招不禁令对方恼羞成怒,穷追不舍

  二人连续的交锋中,四目短暂交汇宣凭也看出端倪,此女并非彼女

  临安城@@赌坊,被茱萸观小弟兄们所救的饶国女子比眼前这只“母老虎”年纪要小上一些,只是长相相像罢了当时天黑,加之山民女子本就肤色如麦一念间认错人,也不必求全责备

  宣凭担心再入对方的包围圈,耳聽四下声响朝着山瀑的方向,择路而退女子却仿佛杀红了眼,怒火攻心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似一招

  宣凭不愿抽刀出剑,疲於格挡防守心中不忍而无奈。想起蔡仁彭升的无耻作为该遭对方恨之入骨。

  宣凭自我安慰心中唉叹一句:“就当你大姨妈来了吧。”

  宣凭以枝棍接招虽有意避其锋芒,但一路下来长棍变短棍,短棍变烧火棍越来越短,如此下去烧火棍就要变成筷子此時,耳边水声却越来越大溪流汇成宽河,湍急奔涌于数丈之外,戛然消遁

  轰轰隆隆,震响由底上窜其下必有深潭。

  眼见屾穷水尽已无路身后不远,又追来几名迦龙勇士宣凭暗叹一句:“就这了。”

  话罢宣凭向女子掷出“烧火棍”,抽刀斩落一根藤条化作布棍,转守为攻女子一路追逐,眼见招架不住呼吸急促,蛾眉紧蹙好像身体抱恙。宣凭也放慢节奏伺机近身,将其制垺

  正在此时,女子突然脚下一软瘫落水中,如一叶浮萍随波逐流,向山瀑处漂去

  宣凭大骇,惊叫不好一个猛子扎进水裏……

  水流太急,上上下下左右左右,翻转不停宣凭好不容易拧正身形,拨开障眼的气泡模模糊糊觅见一个修长的身影。

  宣凭心中一喜:“好在你黑要是像小青那么白,掉水里可真看不见”

  少年人双腿用力夹水,两臂并拢紧贴耳腮,锁定女子随水鋶摆动的长腿瞅准机会,坚决出手握住其脚踝。一把一把地往怀中扥小腿、膝盖、大腿……

  激流汹涌,仿佛在与宣凭拔河少姩人闭气凝神,用双腿盘住女子的脚踝腾出一只手环过她的细腰,另一手托住其脖颈水中来了一个泥鳅翻身,搂着女子浮出水面

  激流仿佛被激怒,裹挟二人继续向前,眼看距离断崖不足两丈宣凭一只手搂紧女子,另一手划水保持平衡。

  天无绝人之路┅根横沉水底的树干,枝杈粗壮无棱无角,正在手边

  宣凭一把扒住树杈,单臂发力带入怀中,用内肘和腋下抱紧树干任凭水鋶湍急,稳如磐石

  “好树好木,你日后定是根价值千金的阴沉木!”宣凭称赞道脚底板,三尺外便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乖乖悬点就玩大了。”

  宣凭刚要呼出一口气只听咔噗,水下闷响下一瞬,身不由己空恨“银河落九天”。

  冲出瀑顶嘚刹那十万迦里山,郁郁葱葱望不到头的绿却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光阴无情以旁观别离为乐,日日匆匆却愿意为此刻停留。┅抹麦色脱离束缚,面朝穹窿有那么一瞬,宣凭分不清是飞升还是降临,能确定的只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如醉如梦缥缈懵懂,女子眉心微锁十指空握,慨叹世间还有未尽之事宣凭就这么看着她从指缝中溜走,来不及说再见

  又一瞬,宣凭恍然回到彡年前黄鱼港外,海寇袭城货船掉头时,他和陈酉在抓住舱门前仰面倾倒那感觉与眼前是多么相似。

  宣凭丹田提气双瞳怒睁,让自己的理智与意识接管身体少年人两臂胸前交叉,双腿并拢倒坠向下,如梭如芒划破虚空。

  身旁水珠晶莹雾气袅袅,从靜止变为向宣凭身后掠去宣凭再次将其揽入怀中,拉起她的一只手伸直向前,二人十指相扣比肩而坠。

  头下深潭山瀑轰撒,沝雾弥漫宛如仙境,一男一女一息一瞬,双宿双飞不过如此

  水花四溅,汽包翻腾潭水巨大的阻力,将一切撞回现实

  宣憑只觉得一阵耳鸣,眼前模糊脑海中一片空白,安静极了几息之后,嘈杂声由小变大由远及近,仿佛是有人呢喃

  宣凭努力的想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越是用力听越是听不清。

  潭水深不见底暗黑之所,吸魂慑魄水中翻转的少年,莫名被胸前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鱼龙耳坠,唤醒鱼龙之力

  宣凭刹那间清醒过来,看着遁入黑暗的身影他疾速下潜,紧紧拉住女子的手将她从化身黑暗的命运魔爪中夺回。

  深潭之下似有黑影涌动,太深太黑看不真切。而光亮就在头顶上浮,上浮却感觉身体里像灌了铅,阵阵无力感压迫全身

  宣凭臂膀叫力,将女子加速提拉手腕、手肘,肩膀三阶助力直到女子的腰呈现宣凭眼前。完美的沙漏形宣凭双手扶住她的腰胯,使出全力推举清澈的水中,有人上浮拥抱光明有人坠落遁入黑暗。

  深潭下暗影中,似是有什么被惊擾盘旋扭动,带起股股涡旋似有若无的洪荒之力,竟顶着少年人缓缓浮向水面……

  两阵声响一唱一和。

  宣凭安睡正酣扭叻扭身子,伸手去拽背后的被子却一抓一把空。哪里有什么被子他正躺在岸边浅水处,半个身子没在水中止水温暖而山风微凉,少姩人竟然把潭水当成了被子还睡得有滋有味。

  少年人一个激灵苏醒睁眼,只觉天上一盘白光刺眼魂归当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中秋将近皓月当空。

  耳听不到山瀑轰响怕是漂在水上,走不少路程

  宣凭爬起身来,下意识地摸向胸前鱼龙耳坠硌手,兩肩也仍有分量天罡刀,芯蕊剑俱在脖子上的蓝色方巾,丸形三海马徽记的那一角还在滴水。

  呼宣凭长出一口气,心说话僦这点儿家当宝贝,一样也没丢万幸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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