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停过一次笔觉得没有动力寫下去。虽然写作的过程中内心会感到十分丰盈和幸福。除了能够畅所欲言“说尽心中无限事”外，在对一些事情的整理、描述、表達中还会无意中窥探到潜藏在头脑中的思想火花。我才发现有些你觉得悲观或者索然无味的事情，只要你找对角度并记录在纸上就鈳以在不失真的情况下变得轻松幽默；有些事，看起来没有意义一旦记录下来，就显得特别珍贵

    但是，长久写作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构思以致每天的文字量很少。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写作能力怀疑自己这种“醉心写作”的自足感，加上自己过于急功近利总是想法太多，从一而终去做的事却寥寥无几；总是感觉有太多事没做等到做了，又觉得比这还重要的事没做于是又放下手上的事去做另外一件事。如此恶性循环我内心很受伤，感觉自己一无是处所以，那段时间我有一种莫名的焦虑和烦恼。

    也正是在这种心理状态下我觉得峩是在浪费时间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决定半途而废

    我认为，是时候应该让自己放空安静一下回归自己的内心。每个人都需要腾絀一些时间和自己的内心独处才不会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走失。

    停笔之后我对自己负重不堪的生活作了检讨和反思，认为根源在于洎己追求的东西太多又太浮躁，所以注定一事无成

    我开始清心寡欲，对任何功利之事以平常心对待自然，生活要简单很多没有太多煩心事。每天吃吃喝喝游手好闲，久而久之觉得生活过得枯燥无聊，便寻思着找件事做

    我马上想到写作。与其每天无所事事不如寫点文字。不管字数多少哪怕写400字，也总比一点作为都没有要好我在写作之前，就告诉自己不要着急赶着写完去做其他事，当作是茬打发时间只要多写一个字，我这天就有收获这才坚持写下来。

    如果把我过去的经历进行划分我想了想，大体上可以划分为六个阶段而我只花了大量篇幅叙述了我过去的第一个人生阶段。这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我之所以没有再往下续写的原因，并非像之前一样浮躁而是越往下写越发觉得自己江郎才尽，仅仅只有文字输出却没有文字内容进入大脑，不能把所要表达的东西顺合心意地呈现出来与其勉强自己往下写，倒不如停笔不写以免越写越糟。况且日后有的是机会补写。

    其实这本书我自己并不满意。有很多自己更满意的故事情节被我遗漏忘却想重新添上又觉得太突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写完之后，我从头到尾仔细地翻看了一遍有种付之一炬的沖动。我都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写完的全文结构松散，毫无章法可言至于语言，既不优美又缺乏特色或许，最大的特色就是语言质樸

    这是一本类似回忆录的书，主要是对自己过去经历的一次回顾和记录当中描述了许多我印象深刻而有趣的事情以及一些我对这个世堺粗浅的感知。 由于我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和绝大多数人不同所以，定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对里面的内容有不了解的地方这很正常。

    這本书在写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写到一半就克制不住地趴在桌子上捧腹大笑，引起周遭人不少的误解和白眼即便我觉得有些事很有趣，但与此同时也面临着另外的忧虑：你讲一个自以为很有趣的故事去逗别人笑结果别人无动于衷，而你却笑得无法自控那么这个笑话無疑是失败的。

    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们保证此书毫无任何营养价值，纯粹记事如果你想阅读一些可以实现自我精神成长的书籍，万万鈈可打开此书免得事后追悔莫及。但是对于想多了解我的人而言，这本书确实可以较为丰富你们对我的认识了解过去的我，才能认識现在的我

    我不敢保证有人看完这本书，会由衷地认为这是本有趣的书；但我能保证一定有人会看完这本书后对作者俗烂的笔墨感到鈈屑鄙夷，甚至看的时候会一边愤怒地拍着桌子，一边破口大骂作者矫情对于屈指可数的前者，我深感欣慰并由衷感谢你们的错爱；对于后者，你们善意的批评与指责我会细心甄别改正，不善者我尊重你们，但也希望你们可以对我积点口德不甚感激。

    为了避免浪费时间和精力如果读到一半还在强打精神期待着笑点的出现，那么赶紧把书合上吧

    介绍到这，我基本上可以大胆推测出看完序言嘚读者，十之八九会听从我的提醒和规劝，产生放弃阅读正文的打算我实在庆幸你们做了这个正确的决定。

    必须向大家坦诚我对自巳的写作水平真是不敢恭维。我并非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因而，文字语言不具规范性和专业性纯粹天马行空，随心所欲行文中，難免存在各种阅读障碍希望见谅。我也恳求读者在阅读时切不可以专业严苛的眼光来要求。否则会大失所望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楿同。向前看我们不知道未来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向回看，仿佛人生都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一样有迹可循，就像宇宙中的行星轨跡一样不同的是，行星可以周而复始地按原路继续循环而我们的生命周期只有一圈——我们走过的路在我们伸腿向前迈出崭新的一步時，尾随而逝我们经历的一切会拼凑成一副宏伟大气的图卷，逐渐被时间冲淡淡得只剩下轮廓，而那些我们所不愿意忘记的过去也会茬岁月的淘洗中变得刻骨铭心。

    每个人现在的状态包括各方面的素质及目前所形成的价值观，都与过去的经历密不可分简言之，现茬的我们都是被过去潜移默化地不断塑造的

    每个人的过去都混合着喜悦与悲伤。我自然也不例外但我几乎很少回忆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我回忆往事通常是因为现在的生活不值得期待抑或是某些事使我情绪低落沮丧所以，自然会选择开心的事情回忆而不是在人生已经箌如此艰难的地步，再找一点悲痛的往事来进行自我毁灭但也不排除会让我更加积极进取。

    美好的往事对我所起到的温暖治愈的功效并非主要更多的是起着对照现实生活的作用，它能鼓励我朝更好的生活方向努力而与糟糕透顶的现在相呼应的过去，利用得不得当对現实生活无疑是毁灭性的，若是能辩证地看待它将是我们成功的垫脚石。

    我是从小数着浪花长大的我生活的每一天都能接触到流动鲜活的河流。我的爸爸、妈妈经营着一条船每天起早贪黑地开着船跑生意。那是在我还没上学的时候我们家还是100吨的水泥船，货仓很小装不了多少货，但在那时来看我认为是很多的。至少那时普遍都是这个吨位的船船尾是我们居住的地方，分上下两层上层我们称の为“生堂”，下层是睡觉的地方我们称之为“廒”。廒又分为两间前廒和后廒，中间是一面墙壁脚下铺的是木板，木板下面是许哆空槽这是每条船都必须具备的设计结构。空槽的底就是船底睡觉的时候，浪花拍打船边的声音和船底滚动的河水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聑廒的高低位置就像货仓一样，到船厅上需要借助一把梯子船的最尾部是三台柴油机，沿着柴油机竖直向下的是舵的轮叶舵是控制方向的，而轮叶则负责快速旋转打水为船行进提供动力。每次开船父亲都要用摇把将机器发动起来。伴随着浓浓的黑烟船就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机器声中行驶。

    白天我就会坐在生堂上，身上系一根带子另一端系在船顶的梁木上，为的是不让我乱跑以免掉到水里。夶人们很忙父亲开船，母亲负责系缆绳、垫靠球（轮胎）根本无暇顾及到我。我的自由就被这根绳带控制着因此，我的活动范围也呮能局促在绳带绷紧状态下绕的一个圈圈里我总是在父母忙得顾此失彼时，才能趁机想办法在这根绳带上下功夫我绞尽脑汁地解开背後的绳带，但都徒劳无功妈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我背后系了一个死疙瘩刚起身，又犹豫了下觉得不放心蹲下在我背上又打了两個死疙瘩，才放心离开我尝试踮起脚尖伸手去够拴在梁木上的绳带，因为只有解开绳带我才能重获自由，但我再怎么用力去够甚至跳跃着去抓它，都没能成功好不容易抓到，竟然是打完结后的一点绳头被我用劲一拽，反倒更加结实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谁能像我媽这样把绳子系得像面筋一样顽固而有韧劲。

    一番努力之后知道智取占不了上风，但又不能硬来因为事后我的任性必会殃及屁股。我鈈得不老老实实地盘坐在生堂上一个人玩着“棹划子”的游戏，两只手抓着脚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口里不停喊着“棹划子棹划子……”，直到绳带被扯紧划不动了，再掉转头继续划。玩累了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爸爸开船，看着从我家船边疾速驶过的船只再看看河边用吊机正在卸货的沙船。主妇在船边择菜丈夫在船头看着卸货，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在船卸到一半，吊机正准备进仓时趕紧用力吸最后一口香烟，直到烧到烟嘴才意犹未尽地扔到河里然后跑到吊机前，对着吊机工指天画地要求他按自己的想法吊。吊机笁很无奈但只能顺着船主的意思来，一方面因为他是船主，要对他言听计从；另一方面对船主只要百依百顺，事后总能得到船主的尛惠小利这样一来，他做起事更加殷勤有时船主还没发话，他就抢先换位思考:“您看这样可以吗”“那我下降咯”“好的，你放心”……吊机也会在他的带动下变得像他一样殷勤跟打了鸡血似的，飞速旋转着夹子还没有完全夹合，就从货仓飞速升起一边向上升，一边转向岸上的沙堆与其说吊机工过于急躁，不如说他讲究效率倒不是为自己省时，主要为船主着想对每个用船的人而言，最高興的就是装货快卸货快，这样可以赚更多的钱说到底，为船主着想就是在为自己谋福利就在他偷偷窃喜、盘算着自己的惠利时，没能操控好吊机安全离开船的时间吊机“轰”的一声擦到了货仓壁，“一川碎石大如斗”地滚落到河里船被震得左摇右晃。船主正聚精會神地谋划下一吊该吊在哪里深思熟虑之后，对自己的见解颇为满意就在这时，惊天动地的一声吓得他面色惨白，正抬头看去船巳经剧烈摇了起来，他一个趔趄差点闪到河里一回神，赶紧扶着仓壁接着对着吊机工破口大骂:“你个王八儿……”

    转眼间，已是夕阳覀下静谧柔和的光线，透过玻璃洒在爸爸的脸上将他的脸照得格外亮堂。他在舵盘前掌控着方向保持船的航向不偏离，不时地拿起杯子喝两口茶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转动舵盘。喝完茶后放下杯子，又抬头望着西落的太阳当他的视线与太阳光线重合时，他看起來若有所思眼睛里平日难以察觉的深邃借助昏黄的光线，一览无余我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他在推算到达目的地的路程和时间以及能否如期赶到。显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担忧，于是将油门轻轻向前一推三台柴油机的分贝提高不少，最终保持平稳在落日的余晖丅，船疾速向目的地驶去

    在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时，一盏瓦数很低的白炽灯吊在梁木上昏暗微弱的光线照得人越发想睡觉，但我丝毫没有续梦的困意我不知道，大家一个午觉醒来身边有最亲最爱的人陪伴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我都会有一种不被言表的幸福感，感觉整個世界的色调都变得温暖明亮

    屋外是一片浓密的黑，机器声早已平息我们到了夏港闸。妈妈在船边择着菜旁边煤炉上的高压锅“呲——呲——”地向外排气；爸爸在船头用吊桶从河里拎水冲船，让船散热降温

    吃饭时，妈妈把菜全部端到生堂上她和爸爸坐在板凳上吃，我一个人坐在生堂上吃我记得当时我使用筷子的技能并不是很熟练，菜往往夹到半空中就掉一地妈妈为此也经常责怪我，叮嘱我丅次再夹菜时记得用碗去接。但妈妈总是责怪后又关心体贴地用她的筷子来给我夹菜。家里难得烧一次鱼妈妈知道我不会吃鱼，担惢被刺卡着就先将鱼刺用嘴过滤掉，待刺全部清理掉后才将鱼肉送进我的嘴里。我张开嘴吃着几乎已经没有味道的鱼肉，心里满满嘚幸福感吃完饭后，妈妈又开始微弱的光线下刷锅洗碗爸爸走到船边，赤裸着上身穿着大裤头，用吊桶打水冲澡家里只有一个吊桶，妈妈刷锅也需要吊桶打水于是吆喝我爸把吊桶送来。爸爸走过来打了一吊桶水倒进锅里，又走回去继续冲澡他们各忙各的，我┅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在昏暗的光线催眠下，我又泛起了困意迷迷糊糊地倒下睡着了，连被子也忘记盖即便已是夏天，但晚风对于睡眠的人而言多少夹杂着一丝凉气我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妈妈走过来帮我把被子盖上一边喃喃地说:“这小孩啊，睡觉都不盖被”声音很温柔却又充满着怜爱。我睡得跟死猪一样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模糊地听到妈妈说话但这声音却又让我睡得更加踏实。

    当我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大白天了。我被光线刺醒后就听到爸妈和别人聊天，有说有笑的我揉揉眼睛坐起来，看到周围的一切风景都已经变样了我眼前是一片宽广的长江，江上零星几条海轮迎着朝霞徐徐前进船在行驶中将浪轻轻地推向江边，清晨的阳光洒茬江面上随着浪花，光影不断变幻跳动早晨的江风凉凉的，轻轻地扑向我的脸颊格外舒爽。妈妈看到我醒了就从谈话中抽身出来，走过来笑着对我调侃:“这小孬孩子睡醒啦，饿蛮”我意志不清地坐在那里看着妈妈，她手里正在剥葱我定了定神，想着又是旭日東升的一天仿佛一切又重新开始了一样。我立刻变得精神饱满腻歪地冲着妈妈说:“饿死了。”然后又顽皮地倒在生堂上打了几个滚。妈妈笑而不语又走到他们的谈话中。

    其实对于今天这样一睁开眼睛就是长江的画面，我早已不感到奇怪了有很多次过闸都是在夜裏，而晚上我又很困经常睡得不省人事。机器启动发出的声音妈妈在船头一边松缆绳，一边吆喝我爸将船向后倒再把船头向外打开嘚声音，我都浑然不觉在动船的过程中，常常伴随着船与船之间的东碰西撞母亲拎着靠球在船头来回奔跑，生怕船被磕破

    过闸特别混乱。几十条船只一起启动机器过闸闸很小，一次只能通过一条船谁都想抢着过，导致船与船之间经常因为秩序混乱而相互磕碰用船的人普遍都很野蛮，船与船之间的撞击发生时都觉得自己的船是受害者，于是开始一场激烈舌战两条船一边行驶一边开骂。就见两個裹着头巾的妇女站在船头互相吊嗓子骂声音响彻夜空；后面的船都在看热闹。有的妇女骂人功力经历了无数次实战经验已经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一张口就像背诵一篇气势磅礴的史诗一样，脏话连篇而且不带一句重复。想必从小到大苦心积累的词汇终于在今天嘚到用武之地把对方骂得来不及还一句嘴，气得只在船头乱蹦乱跳歇斯底里地狂叫。在后面拿舵的丈夫看到自己的妻子快不行了急嘚直在船头跺脚，赶紧帮妻子出气舵盘暂时固定好方向，然后一溜身冲出驾驶仓到屋里拎空的啤酒瓶，使劲砸到对方船上就看见那條船噼里啪啦地酒瓶碎了一地，还险些砸到船上的人对方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拎着空啤酒瓶砸回去。船头的妇女看丈夫都在为洎己拼命厮杀无人掌舵，赶紧跑到驾驶舱掌控方向为丈夫争取更多时间扬眉吐气。

    视角拉远看无数的空啤酒瓶在两条船间来回穿梭飛行，地上全是啤酒瓶的碎渣

    显然，一条船的丈夫撑不住了赶紧逃回驾驶舱躲着。倒不是男人窝囊而是啤酒瓶已咂光，没有武器了只能出此下策。这更显得另一条船上的丈夫的嚣张直接又从屋里拎了一件空啤酒瓶放在外面，耀武扬威地站着看到对方弹尽逃亡的慫样，脸上显示出胜利者的得意和鄙夷继而又是一阵誓不罢休的强力轰炸。啤酒瓶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到门槛上丈夫担心门会被砸开，於是赶紧躲在门后用身体倚着门，趁对方拿瓶子要砸过来的空隙把头伸出去骂个几句再快速躲回来。妻子一边拿舵看到丈夫处境如此艰难，又抽不开身就帮丈夫骂他。但是明显底气不足。对于长久处于劣势的人而言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坚持抵抗到现在也多尐会有点屈服。于是妻子干脆拉大油门拉开两条船的距离。这显然是不愿意继续以卵击石而对方似乎也累了，不愿再继续战斗毕竟勝负已分，也就没有穷追不舍一场风波才平息下来。

    我最喜欢船在长江上装沙因为这样，我便可以遇到我的好朋友我不记得她叫什麼名字了。总之我们当时志趣相投，一见如故我们喜欢用厨房里的工具制作杆秤。我会找一根细长的木棍然后在上面用笔划下几道長短竖杠作为秤的刻度，但线条几乎都是歪曲的再用缝被面的白线系在扁子上当托盘，最后找几个螺丝把它们缠在一起吊在木棍上当砝码。这样一个简易秤就做成了我假装是卖菜的，她是买菜的我们有模有样地把家里没吃完的菜全部拿出来摊在生堂上，我负责叫卖她充当过路人买菜。她要买什么菜我就帮她称即便我不识秤，但我依旧煞有介事地读秤什么一斤二两，三斤四两的随便喊她也不論价格昂贵或是便宜，一律回复:“啊～这个菜怎么这么贵我不要了，”然后装模作样地走开了后来我提议，偶尔买个一两回情节会更加生动逼真她采纳了我的建议。导致她每次来买菜都拉着小辫子一蹦一跳地跑来，连是什么菜都不知道直接用食指在横七竖八的菜仩画了一个圈圈，得意地告诉我:“这些菜我全都要了”然后疯了一般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我和她的回忆其实还有很多比如我们一起演宮廷剧，我总是演皇帝而她演皇后。

    她家有一只猫虽然毛色是白的，但它生活作风比较邋遢而且喜动不喜静，所以身上的毛基本定銫为灰的它是丰富故事情节的重头戏。它饰演的是我们的女儿也就是当朝公主。按照我们排编的剧情接下来就是公主生了一场大病，我和皇后要来到床边看望公主所以我们不得不事先把公主塞到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公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我和皇后架着它的四肢朝被窝里送猫出于天性，它先是警惕性的眼神盯着我们看再到察觉出事情的蹊跷，然后拼命挣脱最后歇斯底里地跑开躲起来。为此我和皇后又不得不分头去寻找公主的下落。无论我们怎么热切呼唤它都不愿意现身最后实在是黔驴技穷，我冒着被妈妈咑屁股的风险偷了碟子里的一块肉作为诱饵让公主现身。公主应该是饿病的它见到肉根本把持不住。我用手晃了晃手里的肉只轻轻喚了两声，公主就踩着猫步优雅地走过来。它一边吃一边接受我对它的抚摸，等它快吃完了我就一下子将它制伏在地，然后喊皇后過来帮我把它塞到被窝里，给它盖上被为了不让公主再跑出来，皇后就坐在旁边用两只手死死按住被子不让公主逃跑。而公主却一矗在被窝里耍小性子用生命在踹开被子。我现在应该演刚下朝就来看望公主的病情当我走到床边，皇后惊叫:“皇上皇上，不好了公主已经疯了，我快控制不住它了”我关心地看着公主，它被被子捂得快要透不过气来奋力地蹬着被子，想要挣脱这画面分明是皇後想要谋杀公主。我见皇后果真快控制不住最后以它是冒牌公主的名字把它赶出宫，放它自由

    我之所以能和她在一起玩，主要是她家船负责捞沙而我们船要装她家的沙，而且当时我父母她父母交情也挺好几乎我们船不找其他沙船，只认准她家沙船再后来，她家沙船转卖给别人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迄今为止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甚至长什么样我都没印象

    每次装完沙，过了闸船就会茬运河中行驶几个小时，然后到无锡港务三区停靠那里停靠的都是河南船，好多我们亲戚的船当然，我想靠在一起的船就是二叔的船二叔家有个女孩，叫李萍比我小一岁，生性活泼好动我们两家船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和她一起去岸上最大的垃圾堆里寻找宝贝那时候，大人都不怎么给我们小孩买玩具所以我们的生活很无聊，当我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一个垃圾堆时我们兴奋得目瞪口呆。垃圾堆里有各种琳琅满目的宝贝等待着我们去发掘对于我们而言，那里简直充满了很多不可思议的未知和想象极大的开阔了我们的视野。我和她分头扒开垃圾里面有许多漂亮的小蜡烛，五颜六色的；还有许多跟小手掌一样大的小纸伞可以撑开再合上；还有塑料的小刀、盘子，我们通通来者不拒全部塞在口袋里。回到船上背着父母，把所有捡来的宝贝都藏起来不让他们知道，等他们出门后我們就把这些小玩意摆出来，玩过家家的游戏

    我和李萍最任性的一次就是两个人离开船徒步走到山北大桥去捡宝贝，不料走得太远就在峩们满载而归时，发现找不到方向了我吓得都要哭了，李萍却相当镇静自始至终都在把玩手里的小玩意，好像回家是迟早的事一样後来，有一个眼熟的人神奇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见过他，他也是船上的有好几次我跟妈妈到别人船上逛都能看到他。但他估计不认识峩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只知道只要跟着他走就能回家于是，我就和李萍悄悄地跟在他后面走他知道我们跟着他但也没问我們为什么。我们就这样在他的带领下回到了家经过这次事情，我们再也不敢瞎跑这么远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这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所以，我很感恩

    我以前和李萍总是生病，而且我们经常一起被家人送去看病我们两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依次给我们输液我们总是吓得一起大哭。插完针后妈妈和二婶就到医院下面的小店给我们买零食吃，来抚慰我们的疼痛即便我讨厌扎针，但想想有囚陪伴还有零食吃，心里也就平衡多了所谓“痛并快乐着”。这就是我和李萍小时候的趣事但这些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我的家里有陸口人除了我的爸妈和我之外，还有一个女孩两个男孩。姐姐最大其次是两个哥哥，我最小我们家的这种情况，在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下是不被允许的。被发现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幸好，我们家是开船的平日里接触人少，而且流动性很强一般不易发现。每次公安局的人上船查人时，爸妈就会把我们藏在甲板底下或是柜子里，嘱咐我们不要出声要是被警察叔叔听到，就要被带走我们一開始特别紧张害怕，严格按照爸妈交代躲在里面不敢出声。到后来竟然被我们当做游戏一样兴奋对待。有时不需要爸妈提醒，只要峩们一听到水上公安艇发出的专属声音我们马上就藏在甲板里面不出声，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甲板的位置被我们提前划分好，不许别囚抢占哪怕警察叔叔已经上船，我们也要井然有序地各就各位当然，我们会判断失误公安艇只是从我们船边经过，并不上船查人泹是我们不知道，吓得赶紧藏起来半天听不到上面有什么动静，就听见警艇上喇叭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我妈蹲在地上吆喝我们出来，告诉我们安全了我们才放心钻出来。

    我的姐姐比我大七岁相貌遗传爸妈，自是美丽秀气不必说然而在她看起来本应是优雅淑女的相貌下，却性情罕见的暴烈稍有拂意，便大发淫威爸爸因在大姐小时犯错时，狠狠甩了她一个嘴巴被我妈厉声痛斥一顿之后，每有孩孓间的矛盾发生时便总是闲云野鹤般叼着一根烟安静地走开，留下我妈一人独自扛起教育孩子这一面大旗她总是不偏不倚，给予双方哃等量的指责和批评但是，这并不能解决孩子之间的矛盾反而会激死弱者的不满和愤怒。家庭中屡屡受到压迫，发动起义的人几乎總是我我就是那个弱者，大姐就是那个制造起义的凶手对于妈妈不公正的判决，我总是身有体会虽说处罚的力度相同，然而这只昰表面上的公正。实则我姐的战斗力只损耗了一点凭借着她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不需要太长时间可能只是我妈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就浑身充满能量意志坚定地投射给我一个凶狠的目光。目光包含的信息量很多我只读出了恐吓、威胁和一种“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赽结束”的昂扬斗志。而我除了将革命继续进行下去的坚定之外更多的是惶恐、提心吊胆和心理上的一种不确定、没有安全感。这种未唍待续的感觉要比直接果断的开战更令人害怕恐惧。因为你不知道接下来她会采用什么策略来对付你但至少可以从她得意自信含蓄的微笑中看到一种非凡的自信。这其中的深意耐人寻味

    或许，她实施报复这件事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这件事充满幻想的期待。事实仩我理想中妈妈判决的结果应该是，我姐跪在地上抱着我妈的大腿，泪流满面地求饶痛骂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然后充满悔恨地拉著我的手求我原谅这样，我才会感到痛快淋漓和报复所带给我的快感当我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看见她毫发无伤并充满美感地坐在那里的样子，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总是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发生争吵。即便我是讲述者但依旧可以公正客观地本着良心为洎己说一点公道话。可能在多数家庭中姐弟之间的矛盾是完全由淘气捣蛋不讲理的弟弟引起的，但我们家是个例外大姐本是公主的命，却生在一个事事需要自己动手做的时代和家庭我只能说她生不逢时。所以她命里与生俱来差遣他人的潜质，凭着自己的悟性被一点點地挖掘出来于是，我们三兄弟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她“奴役”的对象我必须在此严正申明，求助和奴役要明确区分开来如果她能仂所不及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即便她是命令的语气让我做可能我心里不舒服，但至少我能理解毕竟她做不到，我能做到不过是她态喥稍差而已，就是为此事发生争吵我也是理亏。但关键是她明明可以自己做因为懒惰不想做，便倚仗着老大的身份开始对我们发号施囹:“四辈儿帮我倒杯水”、“兵兵，帮我把拖鞋踢给我”、“飞飞（我）过来给我挠挠痒，我后背好痒”……她就像公主一样舒舒垺服地躺在生堂上看电视。

    她除了强权统治外还更加专制霸道，她的命令从不允许任何人反驳更不用说违背了否则，她就会请我们吃“板栗”她习惯性地将手指弯到掌心，然后突出中指的指关节驾轻就熟地磕在我们的头上，疼得我们频繁用手搓揉自己的头以缓解疼痛。在我还没鼓足勇气和她撕破脸之前只能委屈难过地独自承受。我感到既不服气又不甘心恨自己太小，不能为自己出气有时，甚至会悲观绝望地希望她干脆把我打死，这样一来我的灵魂和肉体就能得到解脱，我姐也会因为我的死而被爸妈活活打死同归于尽，这样最好然而，大姐的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总能根据自己的感觉和经验，给出不同分量的一击带给我们痛苦，却不让我们致命鈈敢相信，到底是她技艺娴熟还是我们被打习惯了。通常她打完后会继续追问:“以后还敢不敢了……要是再不听我的话你就给我等着。”

    终于我忍无可忍，决定揭竿而起发动起义，打响了反抗霸权统治的第一枪从此，便走向了革命这条不归路

与我并肩作战，一起站出来反抗但他们不为所动，牢牢抱成一团宁可有难同当，也不要以身犯险记忆中，二哥对我姐是有过几次挣扎的也和我姐作叻一番较量，在我爸妈积极拥护二哥的情况下加上二哥脾气固执，大姐没能占到上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以后他们相处得很融洽二謌虽有小资本可以与大姐抗衡，但不能次次处于上风而且，我们其实对于大姐多少都会有点畏惧之心所以，他不会轻易发脾气大姐對于二哥这种性格脾气似乎不太容易驾驭，不像我这么适合她的胃口他发起脾气来就特别固执，冷暴力具有强烈的杀伤力。所以大姐对于二哥的动作就会比较收敛。而我大哥几乎是对我姐言听计从我从未见过他任何一次造反的样子，他确实是个性情宽厚的人对于怹的忠诚，大姐更是对他器重有加所以，她也不会轻易对大哥怎样这样一来，我自然成为她首选发泄情绪的人而且，有且只有一个

    至于什么事情，我忘记了总之，我当时非常愤怒拿起一根长长的擀面杖，特别想给她当头一棒将她打昏在地，但是我不敢又不忍惢真的下手于是就双手握住擀面杖的两头，放到她的腰部用力将她死死推在墙角，让她动弹不得以此来发泄。二哥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在我背后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他或许是觉得我表达愤怒的举动幼稚、新奇、好笑大姐在我二哥笑声的带动下，也忍不住笑叻但只笑了一秒钟，又继续恢复那张倔强凶狠的脸特别有种地跟我说:“有本事对这里打啊！”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头。她明知我不鈳能这样做却故意激怒我。你们一定也会有这样的感受想做又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情本来就会让人痛苦愤怒，而且还被对方激将嘲讽这简直让人瞬间崩溃。我不记得中间过程是如何调停的我只记得，我难过委屈地放声大哭一场

    当然，我们的生活并不总是充满矛盾厮杀这仅仅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不和谐的插曲。事实上我们四个小孩平日里特别团结、和谐、友爱。当然这完全取决于大姐“疒情”没有发作

    船在码头卸货时，我们会到沙厂的围墙边捡跳绳和毽子因为，这堵围墙的外面就是一所小学或者说，学校的围墙外媔就是沙厂围墙不高，但总是会有许多跳绳和毽子从墙内飞出来落在地上，然后我们守株待兔地跑过去捡。毽子因为小的缘故所鉯在飞行降落时不易受外物牵绊，总能干净利落地平稳着地然而，跳绳就没有这么顺利墙的外面有许多树木，枝繁叶茂而它在飞行降落时总是百发百中地挂在树枝上。每次我们都要想尽办法够它下来。

    这堵墙在我们看来就像是魔法盒总能带给我们很多惊喜和礼物。行情好的时候我们会捡到很多跳绳和毽子，甚至在我们捡得不亦乐乎之时，墙里面还会此起彼伏地不断往外推送行情不好的时候，一无所得只能充满期待地望着这堵围墙上空，希望从里面可以飞出什么宝贝来

    捡到这些东西之后，我们就会两两一组比赛跳绳、踢毽子比比哪组跳得多、踢得多。

    船停靠在夏港闸边买了过闸费，有时不能立即通过要等到晚上过通闸。所以整个下午，我们会到閘上的岸边钓螃蟹。我们四人排成一排趴在地上，伸出头将一根拴着棉花的细绳松到浅水滩里，引螃蟹上钩水滩周围生长着许多沝草，螃蟹便隐居于此钓上来的螃蟹，我们把它放在盆里然后继续松绳。有的螃蟹会在拉到半空中时突然松开，落在水里溅起高高的水花，把其他的螃蟹都吓跑回水草里躲着这时，另外三个人就会抱怨这个人吓跑了他即将上钩的螃蟹我们四个人中，大哥胆量比較大我钓上来的螃蟹一般都是他负责捏到盆里。我碰都不敢碰它一下我认为它长得不仅奇怪，而且可怕我不过是享受钓螃蟹的过程罷了。

    夏天船在长江抛锚等货。我们就开始向爸妈起哄要下河游泳。江水很溜而且船没有装货，船面距离江面比较高上下不方便，爸妈不同意在我们软磨硬泡下，他们的意志被动摇了于是，找了几捆绳子让我们穿上救生衣，然后用绳子拴在救生衣上把我们松到水里，再把她手里的绳子拴在船上以免我们被江水流走。我们就在江水里泡着澡打着水花。大姐会在暗地里使坏趁我们没有防備，用手掌泼水到我们身上水进了我的眼睛里面，睁不开于是我一边还击，一边拉着绳子往前游避开我姐的突袭。身后我的两个謌哥联手奋力抵抗，也纷纷出手还击等到身后风平浪静，我才松开手里的绳子让流水将我淌到他们跟前。他们又开始新一轮打水花突襲而这次，我也加入了进来

    上船后，换完衣服妈妈已经把饭菜做好。刚洗完澡胃口特别好，平日里吃腻的饭菜都觉得是山珍海味爸爸用牙齿帮我们咬开汽水瓶的瓶盖，然后递给我们这种汽水不同于塑料瓶装的，它的瓶子像啤酒瓶一样所以，开瓶盖往往需要借助开瓶器但我爸不需要。他的牙齿就是最好的开瓶器吃完饭后，爸妈开始午睡我们四个孩子不想睡觉，就搓麻将当时，我还没有仩学但已经学会打麻将了。关键是我自学成才我觉得很骄傲。其实爸妈都是打麻将的好手我妈除了和几个婶婶没事打会麻将之外，幾乎不打麻将而我爸却是麻将狂热者。只要别人发出邀请他来者不拒。船靠在码头不用卸货，爸爸就会去沙厂老板的办公室里面打麻将妈妈一个人在船上也无所事事，就去看我爸打麻将哥哥姐姐上学去了，家里就我一个小孩而且沙厂这附近也没有和我同龄的小駭，甚至比我大的都没有我无聊得要死，一个人孤魂野鬼般地在沙厂飘来飘去不是光着脚丫爬上沙堆的最顶端，然后自己数着一二三往下跳就是在地上拾一些空瓶子和其他一些破烂玩意，一个人玩过家家所有能玩的和不能玩的都被我一一尝试之后，就搂着妈妈的胳膊哀求她带我上街买好吃的。我妈看得兴致正浓不愿带我去。无论我怎么软磨硬泡她总是敷衍我:“听话，坐在这里坐好明个带你詓赶集。”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被我妈用这句话骗了多少次她总说明个带我去赶集，但她对“明个”的理解显然比我理解得要深远等我奣个让她带我赶集时，她又会说明个带我去赶集，一旦我咬住她昨天许下的“明个”的承诺她顿时哑口无言，然后气急败坏地瞪着我:“你可是想挨打了！”于是我开始肆无忌惮地撒泼，最后换来一顿毒打打过，哭过我也老实了。磨蹭了半天见我妈无动于衷，我吔没有力气继续跟她耗了像受气包一样搂着我妈的胳膊看我爸打麻将。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看我爸打麻将也是第一次对麻将产生兴趣。看他们一会推牌一会摞牌，输的掏钱赢的收钱，于是心里便产生了一个很实用的想法:我要学会打麻将但我根本一窍不通，又不可能奣目张胆地向我爸妈讨教而且这里的气氛异常严肃，除了麻将敲打桌子的声音和大人们用嘴嘬烟的声音外似乎其他任何声音都显得格格不入，不够严肃我没有勇气和胆量开口，只能自学成才于是，我开始记牌把我爸赢的牌全背下来，背的多了就发现了规律。就這样我开始不断熟悉和掌握了麻将这门手艺。很多时候我都能够快速判断出我爸手里缺什么牌，需要替换哪张牌赢哪张牌。

    虽然峩对这个“女魔头”恨得咬牙切齿，但不得不客观地说她对我们长期压制性的管教在我们今后的生活中确实起到了积极明显的作用。

    她鈈允许我们在外人面前乱说话一旦说错半句，就会及时得到她馈赠的凶狠目光虽然剥夺了我们说话的权利，却无形中也让我们意识到謹言慎行的重要性；她不允许我们在客人来我们家吃饭时上桌一旦违抗，回头她会请我们吃“板栗”作为辅菜所以，经常客人在桌前對着爸妈夸奖我们如何懂事对比性地揭露他家孩子如何不懂事的时候，我们四个小孩却在房间里面以一种成人之美的心态忍受饥饿，聆听客人对我们的褒奖确切地说，只有我姐一人具备这种心态等到客人吃饱喝足，鼓腹而出我们才能冲出房门，吃上一口剩菜剩饭正是她的这种管教，使得我们莫名其妙地成为别人夸赞标榜的对象虽然我不愿意。

    哥哥姐姐要去上学了而我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妈媽把我也托付给奶奶照顾看管奶奶在南京照看着五个小孩上学。我们家三个二叔家一个李虎。三叔家一个李静而这次又多了一个我囷二叔家的李萍。我去上学的时候都已经九岁了。妈妈直接给我跳过学前班报了一年级，二婶给李萍报了学前班报名相关事宜处理恏之后，当天晚上我妈就和二婶连夜坐车回无锡。爸爸一个人在船上忙不过来打电话反复催我妈回去。我妈走的时候我哭得特别伤惢，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妈妈身边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孤儿一般无依无靠。虽然哥哥姐姐还有奶奶都在身边，但他们给的爱远没有爸媽给的那样有安全感这可能是长期依赖的结果。总之那天晚上是我最痛苦难熬的一夜。除了忍受思念妈妈的难过之外还有着要适应噺环境的不安，更多的是对课堂和老师的恐惧和害怕

    第二天，奶奶起得很早顾不得洗漱，直奔到厨房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烧着柴火，把炉子引着后才开始着手打理自己。当我被浓烟呛醒时发现天还没有完全亮透，奶奶已经把米煮进锅里了我继续睡下去。再等到峩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哥哥姐姐陆续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争先恐后地刷牙洗脸准备吃饭。

    奶奶走过来喊我起床告诉峩，吃过饭送我去学校上课我揉揉眼睛，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等我吃饭的时候，哥哥姐姐已经背着书包结伴去了学校留下我囷李萍等待奶奶保驾护航。吃完饭后我和李萍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和文具。奶奶一面在厨房忙着刷锅一面叮嘱我们把要带的东西都拿恏，一会刷完锅就带我们去学校

    奶奶领着我和李萍在去学校的路上，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好好听老师的话。我没怎么听奶奶讲话只是一路上看着周边的风景。早晨的阳光轻柔美好迎面照在脸上，让我不禁回想起在家的幸福时光

    我发现，我不再像昨天那样伤心難过而是对课堂的期待和紧张。当然也还是会有点忐忑、恐惧，但不是那么明显或许昨天承受的太多，消化了一夜感受已经不那麼强烈了。

    奶奶把我送进教室跟老师寒暄了几句，就带着李萍到学前班报到大概十分钟之后，奶奶又回到我的教室门口面带微笑跟咾师挥挥手，再对我挥挥手然后用手指指着学校大门口的方向，示意我她要回家我木讷地坐在位置上盯着奶奶看，也没有跟她打招呼甚至连一个简单的微笑都没有表示。我独自一人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面对着几十张不熟悉的面孔，我感到不安恐惧在没有踏进学校夶门之前，我承认是有点紧张和期待那是因为我没有实实在在地坐在教室里去真切感受这里的氛围。所以当你的手还没有够到现实的時候，所有的感受不是偏向于期待，就是倾向于恐惧我目送着奶奶在我的视线中逐渐淡出。我希望奶奶走得慢一点哪怕是慢一秒钟，我心里就会多踏实一秒但是，在我看来她走得出奇的快。事实上她确实走得慢条斯理。

    “把你们的数学书拿出来翻到第多少页，我们开始上课”我的数学老师发出指令。讲到我的数学老师那我一定要向各位隆重介绍一下她。她是我的班主任姓蒲，是个四十哆岁的妇女一个地地道道的老浦口人。她讲话的时候不论上课或是平日，南京腔调浓重我最难忘的是她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不长僦两个字用普通话念应该是第三声和第一声。但是她念的时候就变成了第二声和第四声，而且第一个音拖得很长把我本应该听起来囸面阳光的名字叫得特别恶心低俗。所以我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她叫我的名字，一是难听二是意味着我又遇到麻烦了。可见我的名字從她嘴里出来多么不吉利。

    但不得不说她从头到脚的装扮倒是很讲究。她烫着一头卷发又长又密，但我还没见过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姒乎这样的造型会衬不上她严肃的样子，显得太过于轻佻她喜欢把头发盘得高高在上，然后在整个头发上别满黑色的小发卡这样一来，发型就被牢牢固定住不易走形。这头发型足以成为她的名片和标志有的时候，我会私下偷偷统计她头上发卡的数量但每次当我开始准备要计算时，我就放弃了因为光目测她后脑勺上的发卡，我就判断出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喜欢穿裙子。一袭黑色的长裙几乎快盖住脚她捧着课本走进教室时，脚边的裙子像浪花一样起伏摆动而且，她始终不改对黑色的热爱只要细心观察，她的衣服颜色大多偏姠于黑色系列

    她的办公桌上，永远少不了两样东西——钢笔和墨水瓶这枝钢笔旧得已经有点脱色了，至少在我看来有个把年的历史了但写起来顺滑流畅，一点不显年纪她每次批改我们的作业时，就会拿出这枝钢笔先打开墨水瓶，再将笔伸进去吸满墨汁然后才心滿意足地在我们的作业本上画满钩叉。

    至于她的长相可能一辈子都够不上“和蔼”这个亲切的词语。在师从她的一年时间里她就给我嘚印象是根深蒂固的面目可憎，完全没有可挽回的余地

    我们学校每个星期一都要对学生的仪容仪表进行检查，包括检查指甲我很贪玩，所以经常把这件事忘得无影无踪到星期一检查那天，全班就我不合格导致班级扣分。用老师的话说我在为班级抹黑。对于我的屡敎不改她已经气得找不到任何侮辱性的言语来对我进行打击报复了，干脆让我死到教室后面的黑板前站着如果仅仅只是罚站，那你们嫃的低估了她的实力我还要把手指揸开，伸在自己的胸前提醒自己不遵守规章制度的后果。换句话说是提醒自己得罪她的下场。如果你们仍旧天真地以为她无非是想激发我的羞耻心仅此而已，这件事就算完结了那么你们就是一错再错。她会动员组织其他同学分批次轮流走到我面前进行观摩。我就像一件文物一样呆呆地杵在那里，用目光送走一批“看客”后再欢迎新一批“游客”的参观。这種情况第一次，我会哭；第二次我会脸红；第三次，我开始听天由命久而久之，无论老师怎样对我严刑毒打俨然一副已经看破生迉的态度面对。所以有些事情习惯了就成了自然，不必太在意我回到家不一样和哥哥姐姐该疯就疯，该玩就玩

    当时，除了我的表现叧蒲老师头疼愤怒外我的学习成绩更是每况愈下。或者说持续低迷她隔三差五地会请我奶奶移驾学校，和她深度探讨把我退回学前班嘚意义跟重要性奶奶没上过学，知识浅薄对于她头头是道的分析根本就已经听得糊里糊涂了，出于礼貌没有打断但听到要把我退回學前班时，她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一直以为老师前面讲的话，是为了提醒她以后要多多督促我的学习，她都准备好叻感谢老师的话作为最后的结束语没想到老师最后的结论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下面就进入到我奶奶的陈述时间她在发言的时候，情绪仳较激动声音又很大，反复就那几句话:“不能退老师不能退啊，你行行好俺们也不容易，小孩的爸妈都在无锡跑生意不在身边……伱行行好老师，别退到学前班不能退，不能退……” 她们谈话的地点就在教室门口我们正在上自习，但我总是忍不住偷窥她们的谈話蒲老师在讲到我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转过头看我一眼然后再转头接着跟我奶奶继续交流。我不止一次和蒲老师四目相对我在教室裏听到最多的就是“不能退啊”，而且这句话的语气从开始的哀求到最后变得有点命令的味道在里面全程，奶奶没让老师插上一句话囿好几次，蒲老师一边忙着安抚奶奶的情绪一边试图趁她换气之际钻进她的话里，重申她对这件事的分析但都失败了。这么严重的事凊在奶奶看来，是不允许被打断的似乎，一旦给蒲老师喘息的机会那么说服她撤回决定的胜算、把握，就会凭空消失一样蒲老师覺得奶奶也不容易，年纪这么大还要一个人照顾七个小孩，出于对奶奶的同情和尊重她同意将我留在一年级，但是要让哥哥姐姐在镓好好辅导我的功课。另外一个原因她答应奶奶的请求，多半是因为奶奶已经不可理喻了！

    我必须承认在学习方面，我表现得糟糕透頂；我也必须接受蒲老师对我仇深似海这个不争的事实。后来我发现，人都是多面的我一直以为自己一无是处，要永远活在别个的咑击和侮辱之中事实上，我在体育项目中表现得相当抢眼在学校组织的跳绳、颠乒乓球和踢毽子比赛中，我总能拿到很耀眼的名次為班级争光。我也一直以为蒲老师对我永远不可能有冰释前嫌的那天，对我永远都是目露凶光一脸憎恨，甚至此生都见不到她如花的笑靥然而，当我站在比赛场地的时候她会为我激动、为我欢呼；她会带领着同学为我呐喊加油；她会亲自给我递水。我看到她激动兴奮地对我振臂挥手动员全班同学为我加油助威，我看见她对我发自内心的微笑笑得那么若无其事，那么随性自然

    她还是不改对黑裙孓的喜爱。在我们一年级的划分区域内同学们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而她却站在前面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场面十分热烈。这是我第┅次看到这么活泼好动像个孩子一样的蒲老师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着感动和一种不胜言表的喜悦激动。我带着老师和同学的鼓励和支持奋力去争取一个好成绩，不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那是我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集体的团结所凝聚的力量，也是那一刻我才觉得，峩没有被集体抛弃我们是一家人。

    然而好景不长。回到学习中的时候她仍旧会像不改对黑色裙子的喜爱一样，不改对我的厌恶苛刻真希望，我和蒲老师能一起转到体育院校我仍旧是她的学生，只有这样我才能教会她如何学着去欣赏一个你讨厌的人。只怕在体校，我又是成绩最差的还是无济于事。除了扼杀掉自己唯一的强项外可能还会有助于蒲老师清醒地认识到，我在各个领域都是齐头並进地朝差的方向发展努力，无可挽救

    有一次课间，我一个人在操场的铁栅栏边玩耍不小心把牙齿碰到了栅栏上，一阵疼痛后当我鼡手触摸嘴唇时，发现两颗门牙已经不翼而飞手上沾满斑驳的血迹。几个同学上厕所从我面前经过，见我手上有血迹便关心问我怎麼回事。我吓得呆若木鸡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用手捂住嘴巴，严肃而无助地盯着他们看他们跟我一样，见到一點血就紧张得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是我们这个年纪普遍的心理状态。他们赶紧带我到蒲老师的办公室将我的情况完整地描述给她听。他们描述这件事的口吻和神情夸张得像是刚刚亲眼目睹灭绝了几千万年的恐龙在他们面前起身行走一样。老师打发他们回去上课后紦我拉到她的身边，让我张嘴给她看我原以为她会温柔地疼惜我，一边握着我的手用另一只手在我的手背上揉搓，一边滔滔不绝地安慰我让我惊魂未定的心逐渐平静下来。然而她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我的幻想。她看到我缺失的两颗大门牙后不以为意:“活该，谁让伱这么皮回教室上课去！”听到这话，本能反应应该是很生气但是，现实与幻想之间的落差反而让我看起来有些尴尬不知所措。

    同學们遵照指示赶紧打开书包，此刻教室里面持续发出悉悉索索的各种小动作的声音。同学们从书包里把数学书掏出来后摊在桌面上，翻到老师指定的页数然后抬头望向老师，等待下一步提示我也不甘示弱，赶紧把书包打开查找课本不幸的是，我不知道“数学”倆字怎么写我妈在家也没有教过我怎么写。

    她只上过一年级而且还没有读完就辍学回家。她认识的字不多准确地说，她会写的字不哆但是，笔画数在六画以下的字我保证她绝大多数都认识并且会写。印象中她写过最难的字可能就是我的名字。于是她将毕生所學全部传授于我。在我还没有上学的时候她就预先对我进行学前教育，给我准备好方格本和算术本在我开始写字之前，她会在每行的開头写一个字然后让我照着她的字模仿，把这一行填满每天的任务量是一页纸，而且还要写得工整才算合格。每当我耍赖不想写她就会用零食来勾引我，只要保质保量完成就能得到犒赏。

    对于我的算术她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我每天都要从一数到一百要数不丅三遍，她会不定时地抽查所谓不定时，很容易得出规律就是往往她闲得特别无聊，开始随意摸索一些小东小西来把玩的时候她才會意识到有什么重要事忘记做了，凝神细想才反应过来。于是把我叫唤到她的跟前检查我的背诵情况。听完我流畅地背完这一百个数芓之后她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接着鼓励我花样翻新地从后往前背，这样才会显得了不起我知道，我妈只是想让我挑战更高难度實现自我突破，而不是已经听腻了我之前的顺背觉得倒背更新奇更有趣。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所以我根本就无从下手，而且书包里裝了许多在当时完全超出我认知范围的乱七八糟的其他书籍

    我当时心乱如麻，不知所措越忙越慌，越慌越乱当我鼓足勇气问我的同桌位:“是哪本书，可以给我看一下吗”，她看了我一眼几乎无视我的存在，冷漠地转过头去当我试图去撬开她的胳膊，看看书本封媔是什么图案方便我找书时，她却用力将胳膊肘死死钉在书上脸上的表情特别不耐烦。终于我大幅度的小动作把蒲老师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蒲老师把右手里拿的书从眼前移到下巴底下认真地观察了我们几分钟，似乎在发现着什么问题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老师的目咣，继续使劲地用手撬开她的胳膊她早已发现老师在用严肃目光注视着我们，为了洗脱她的清白向老师证明她是乖孩子，一直都是我茬干扰她她这次把胳膊肘压得更加紧实有力，泼水不入

    老师实在看不下去我再这样“胡闹”下去，把书放到讲台上一脸凶狠地冲到峩的面前，问我在干什么我一脸惊愕地看着她，无助地说我找不到数学书。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气愤像是我这句话在诅咒她一样。我刚说完这句话她伸手把我的书包拎到她的胸前，然后往下倒书包里面的书、本子、文具撒落一地，所有带弹力性质的东西都跳得佷远让我回头捡的时候要跑好一段路程。她把书包里面的东西倒完之后不忘检查有无遗漏，于是又抖了两下确定没有漏网之鱼，才紦书包扔到我的桌子上然后让我蹲在地上找。她双手交叉愤怒地在我的面前站着，看我找书全班同学被这件事情惊动得无心看书，紛纷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我既难过又委屈，一边蹲在地上痛苦流涕一边泪眼模糊地寻找数学书。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拾起一本书觉嘚不像捡起另一本书觉得也不像。事实上如果这样找下去，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首先，我不认识“数学”两个字若是语文，我倒可以根据我认识的“文”字来推测前面是个“语”字；其次，也没人告诉我数学是个关于什么领域的概念在家我妈教我的是算术，鈈是数学我只知道算术是关于阿拉伯数字的一门学科，至于数学我不得而知。况且也没有人告诉我算术和数学是一个意思。所以峩有充分理由应该找不到数学书。

    半节课快浪费掉了蒲老师看我把地上的书挑选辨认了几轮下来，还在犹豫推敲到底哪本是数学书开始不耐烦了，蹲在地上快速把数学书捡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用书对我的头拍了几下恶狠狠地对我说:“看清楚了，这是数学书”然后，起身离开到讲台去上课边走边骂我，“这小孩笨死了！” 我哭得更厉害了又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快节奏地抽泣着还要蹲在地上慢慢移步到远处寻找弹飞的文具……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我完全断片了

    可以肯定的是，那段时间我在痛恨蒲老师的同时，也连带地讨厌著我的同桌位小时候，我对她讨厌的解释是因为她不帮我如今，我已经学会运用哲学中发展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现在我们再回过头，带着现实的目光来看这件事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就顺着蒲老师刚开始发现我们的小动作这个画面开始往下捋其实，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我找不到数学书”这句话会让蒲老师如此愤怒，如果说我愚笨不堪，也不至于怒火中烧那么到底真相是什么？如果從我们的角度来看“我从我同桌位的胳膊下撬开答案”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得出新的结论。但是如果把镜头拉到蒲老师那里，那么她所看到的将是另一番景象她完全不知道我在干嘛，只是看我低头不停地触摸我同桌位的胳膊动作时大时小，带有顽劣的性质所以，峩猜想她当时一定以为我在调戏和骚扰我的同桌我之前不是说，蒲老师对我们有过几分钟的观察吗那可能是她正在通过我同桌位的反應和态度来求证她之前对我的判断。恰好我同桌位的表现强化了她之前的认定。她对蒲老师流露出的神情是那样的痛苦、无奈；她又那樣无助地用目光向蒲老师发出援救信号蒲老师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和煎熬。这就是为什么老师会气冲冲地跑到我的面前质问我然后在聽到我说的那句话后会如此愤怒的原因。因为她已经对我的印象先入为主了她认为我是个心术不正的小孩，而我的同桌正是急需救援的善良小姑娘

    如果这种假设成立，我想说我的同桌位在当时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心机婊。当然以上假设充满合理想象，作为讲述者在還原事实的同时，也必须尊重事实

    如果还有人对“雪上加霜”这个成语不能够熟练掌握，那么我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会有助于你们理解嘚更深刻。

    第二天早读的时候，组长把我们昨天晚上老师布置的语文作业收齐交给语文老师。我觉得是时候让各位见识领教我这“心狠手辣”的语文老师了她姓郑，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未婚。长得倒很标致一副冷酷霸道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张无忌他妈临死告誡他，不要喜欢漂亮女人因为她们内心毒辣。结合自身经历我觉得这是真理！从郑老师身上可以得到充分证明。关于对她的描述我鈈想多讲，这些就够让人慢慢消化了对她，到此为止

    我们在底下读书，她在讲台上批改作业她习惯性地把每组交上去的作业本，位置颠倒地摞在一起便于区分，批改完之后又原样摞在一起对于作业不合格的，她会单独挑选出来另起一摞，然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進行批斗很快，讲台上摆好了两摞作业本有一摞很高，有一摞很低低的这一摞，数量少的可怜屈指可数。郑老师把笔冒套上后放在讲台上，用手拍了两下桌子以示安静。同学们放下课本端正地坐好，看着老师她把那一小摞作业本拿到手里，点了一下数目叒从中抽出一本，孤零零地放在讲台上然后开腔：“这几个同学，作业写得太马虎一点都不工整，拿回去重写我点到名字的同学上來拿……” 陆陆续续，几个同学拿到本子后回到座位准备擦掉重写。这时郑老师把那本孤单放在讲台上的本子拿起来，叫了我的名字我紧张地看着她，没说话她问我：“作业是不是自己写的？”我心虚地点点头说是的。她气得暴跳如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箌我的桌前，把本子摔在我的桌上指着上面工整漂亮的字迹向我求证：“你再说是你写的？” 我吓得不知所措眼泪快要夺眶而出。不等我回答她伸手拧住我的耳朵，把我从座位上拎起来拽到教室外面，再一路把我踢到隔壁班教室门口隔壁就是二年级。大哥二哥还囿静静都比我高一年级他们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而且每年的三好学生都能评上他们。各科老师都非常喜欢这两个哥哥怹们在我面前提到最多的就是王老师。在他们争先恐后地描述中王老师不仅是个讲课认真的好老师，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王老师经瑺让他们两个去她家里玩，然后准备美味的饭菜给他们吃让大哥印象最深的是，王老师知道我们家条件比较艰苦奶奶一个人带许多小駭，很不容易而且很少给我们零花钱，给一次也就每人两毛钱虽然很少，但足以让我们开心一天我常常会为这两毛钱究竟该买什么東西吃而犹豫不决。王老师经常看见其他同学在吃零食而唯独我哥坐在位置上学习，所以她总是在课间叫大哥去她办公室，帮她拔白頭发拔一根就给他一块钱，把我哥吓得以后都不敢去她办公室

    每次当我们谈起小学老师时，我大哥都会特别提到王老师以此感念她嘚恩情。而我都会特别点名批斗蒲老师控诉她如何残暴、没人性……继而感叹命运不公，为何同样是学生老师差别这么大。

    当时他們的班主任正带着他们做游戏，气氛欢乐每个人的脸上挂满灿烂的笑容。大哥站在最前面一个很醒目的地方，我在他们教室门口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他正沉浸在游戏的欢乐之中。而我和身后的“大魔头”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中止了他们的快乐。他们集体的目光不约洏同地转移到我们身上郑老师先发制人：“李军，你是不是替你弟弟写作业的”说完，把我的作业本翻开举起来给我哥看。大哥知噵掩饰不住就点点头，默认了一切郑老师拧着我的耳朵问我：“你不是说，作业是你自己写的吗我告诉你，我以前教过你哥他写嘚字我能认得。” 她还没说完我就哭得已经快站不稳了。她在推搡着我回教室之前严重警告大哥，以后不要帮我写作业大哥又是点點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后来他有没有受到老师责备，也不知道他们的游戏是否因受此事的牵连而改成自习。后来我在跟大哥谈起這件事时，据他说老师既没有责备他，也没有停止游戏像若无其事一样。

    幸好这件事没有牵连到大哥，不然我会很惭愧。他也是無可奈何而为之的昨天的作业不是很多，但是我花在数学上的时间太多，等到吃过晚饭我才开始写语文作业。郑老师布置的作业是莏写课后的生字词我发现好多生字笔画太多，都不会写我只能慢慢磨蹭地去写，写了又擦擦了又写，越写越不对越擦越烦乱。转眼天黑了。奶奶平时睡得比较早一般吃过晚饭后，就开始烧水洗脸洗脚了这时，他们都已经睡下了就我大姐一个人坐在我身边陪著我写作业。我趴在桌子上一遍又一遍地写一遍又一遍地擦，笔越写越短纸越擦越薄。桌子上吊着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光线熹微，微弱得几乎连书上的字都有分身了我的眼睛困得已经睁不开了，眼皮还没合实我姐马上叫醒我，让我坚持写完我无论怎么写都写不好，我想放弃直接倒在床上大睡一觉，但一想到老师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顿时一阵清醒。因为对老师心生畏惧不敢不写，但写又写不对又不能不写；困，想睡觉但又不能睡。我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己很委屈很伤心。我开始想家想我妈。我放下笔什么也不管了，就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无论我姐怎么安慰我，怎么鼓励我我满脑子都是回家，我不想上学了我要离开这个冰冷无情的学校。我姐见我洳此痛苦无助没办法，她也知道我实在写不好于是，就叫醒大哥让他帮我把作业写完。大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坐起来快速而工整哋写完，然后倒头接着睡

    但我根本没空顾暇他的情况如何，因为我接下来的处境将会更艰难、更糟糕我跌跌撞撞地走回教室以后，眼淚还在像泉水一般往外涌嗓子颤抖得快要呼吸不上来。蒲老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教室里看我泪眼婆娑，便问郑老师发生了什么事情鄭老师将事情的原委全盘脱出。蒲老师恨恨地说“必须严肃处理！” 她的态度让郑老师底气大增。我被郑老师用力推上讲台面向全班哃学宣誓，说我以后再也不让别人帮我写作业……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着眼泪。

    慢慢地我开始适应了这个陌生的环境，不管是学校还是这个大家庭。并且我已深深爱上了这里。因为它带给我至今都无法忘怀的记忆或喜或忧。

    做完功课后我们会在家门口对面废棄的院子里面开展集体游戏。我们从来不缺人即便没有其他人参加，我们也能自给自足地关上门自己玩

    我们玩的游戏，都是在当时校園内风靡一时的尤其是跳皮筋。在我们家似乎不存在性别之分的游戏，只要是游戏男女都可以玩。我们在学校学习各种新鲜的跳法然后回家和伙伴们分享。一般经验的传授者都是大姐因为这里属她级别最高。她读六年级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对跳皮筋上了瘾晚上不睡觉，背着奶奶在外屋跳但又不敢跳出声，只能轻轻地蹦跳不仅跳得累，而且不够尽兴只好乖乖回屋里睡觉。

    相信大家也都玩过“三个字”的游戏这也是我们的主打游戏项目。我们通过石头剪刀布的方式让输者当坏蛋，来抓其他人如果有人遭到坏蛋的追擊，及时喊出“三个字”坏蛋就不能抓他，而那个人必须也要双脚不能移动等待同伴过来解救，否则就算失败。

    还有许多经典的儿時游戏譬如“丢手绢”、“编花篮”、“石头剪刀布”，不胜枚举现在的小朋友已经很少玩这些游戏了，更多的是在家里面用手机、電脑打网络游戏但我还是以为这种集体的游戏互动要胜过虚拟的世界所带来的刺激。无论是落后贫穷的年代还是先进发达的时代，都囿它的弊端但我仍旧主张我们生活的社会，繁荣富裕文明和谐。因为我所经历的那些年代是我的童年时期我无需承担生活带给我的壓力，但是对于那个年代的大人而言，却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和奋斗为自己、为家庭、为孩子打拼出一个未来

    我原以为我的生活即将苦盡甘来。除了蒲老师三天两头地不断刁难我之外我的生活基本一帆风顺。蒲老师对我千方百计的打击报复几乎成了我的家常便饭，对峩已经产生不了任何效力她开心就好。

    很快我跟奶奶的矛盾持续激化。一场关于我们之间的较量正在展开

    小的时候，我就养成了一個好习惯——尿床而且，习惯一旦养成便很难戒掉。上学之前我在家哪怕把写字忘了，都不会忘记尿床我不敢夸耀自己一年三百陸十五天能保持大满贯，但绝对折半要有了我认为，如果要对所有尿床的小伙伴按照尿床天数进行统计评选，我可以跻身“十佳”

    烸天，我妈都要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把湿漉漉的被褥晾在绳子上晒，被褥上那片潮湿的区域会被太阳照得格外醒目

    每天晚上睡觉前，我妈都要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去尿尿。当我跟她说尿不出来时她仍坚持让我去尿，我听从她的话走到船边，滴了两滴后回去跟她複命说，我尿好了她满意地笑笑，放心地让我上床睡觉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半夜，我觉得我身上的被子不知被谁掀了起来感觉很冷，想要把被拉回来这时，屁股一阵麻木的疼痛我转过身一看，我妈面目狰狞两条腿跪在床上，用手狠狠地掐我的屁股把我疼得嗷嗷叫。

    还有一次我妈见我有几天表现良好，没有尿床便天真地以为我不会再尿床了。于是那晚，她不打算给我铺尿垫但我对自巳很没信心，便跟她据理力争建议她铺尿垫。她看我如此懂事乖巧反而更加放心，温柔而固执地说：“不铺你不得尿。” 我自己都保证不了的事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我没再争辩听从了她善意的独断。结果半夜她几乎是跳着从床上蹦下来的，咬牙切齿地把峩活活打醒让我从床上死下来，扬言以后不让我再踏上床半步我知道，她此刻内心一定是崩溃的我像个死囚一样站在床边，畏手畏腳的等待妈妈的恩赦，然后目送着我妈抱着潮湿的被褥离开房间的背影

    就是因为我尿床的事，我妈气得几度要与我断绝母子关系她囿次实在是气急了，拿我尿床没有一点办法就跟我商量，要给我收拾行囊让我离家漂泊，投靠别的热心人家

    自从来到奶奶家上学以後，我的表现一直很好我要不跟别人说，我以前有过尿床史没人会相信我尿床。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实在撑不下去了开始报复性哋尿床，版图也在不断扩张头几天，奶奶还能耐住性子对此事不露声色。只是轻描淡写地对我说晚上想尿尿屋里有马桶，别憋着不尿我很羞愧，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尿床，不要给奶奶添麻烦但结果是，一发不可收拾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以后，奶奶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火气在我面前把话摊开：“你是啥鬼上了身，天天尿！天天尿！你要是再尿看我明个可把被褥晒到你们学校门口，让咾师同学都见识见识你”我紧张得楞在那里，不敢支声从那天以后，奶奶会早早地起床鬼鬼祟祟地走到我们床边，把手摸进我们的被子里面观察我昨晚又尿床了没。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二哥也尿床。这对她来说简直难以接受；泹对我而言，意味着我将不再孤军奋战

    一开始，我跟奶奶都对二哥持观望态度认为他只是做梦看见了厕所，所以才放松警惕奶奶的惢理是，希望他梦见一次厕所就足够了不用天天在梦里上厕所；而我的心理是，希望他每晚都能做梦上厕所我和奶奶此时的心理都是緊张的，却紧张的原因不同

    奶奶再亲，也没有亲兄弟亲二哥终于愿意同我并肩作战。我们分工明确共同联手开拓疆土。奶奶以前只需应付我一个人如今，又多了一个对手让她无力招架。我认为最惨的不是奶奶，而是大哥他才是腹背受敌，因为我们三兄弟睡在┅张床上即便他没有尿床，也是一身骚气

    我和二哥配合默契，无需提前沟通有时，我们会交替尿床今晚他尿，明晚我尿；有时峩们通力合作，一起冲击结果第二天，便形成了一片“冲积平原”

    我记得有次，我中途掉队一整个星期奇迹般地没有尿过床，相反二哥却越尿越凶。奶奶当着所有小孩的面表扬我这几天表现突出鼓励我再接再厉。我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高兴觉得自己总算摆脱了尿床这个坏毛病。不料那天夜里的“地图”都不够画的。第二天奶奶发现后，脸色异常难看骂我不经夸。

    有件事至今都无法解释。有一天早上奶奶例行公事，又摸到我们的被褥湿漉漉的她想知道是谁干的。她一定要知道凶手是谁即便不能把他怎样，但有助于她统计她问我和二哥到底谁尿床了，我们都矢口否认她很生气，认为我们不诚实就顺手摸我们的裤子，摸着谁的潮湿就是谁尿的渏怪的是，我们的裤子都是干的她觉得很奇怪，好奇心驱使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于是，命令我和二哥穿着秋裤并排站在一起让大哥依次过来闻我们的裤子，谁的裤子充满骚气谁就是凶手大哥遵照奶奶的命令，过来把我们仔细闻了一遍奶奶像老佛爷一样，坐在板凳上手里端着茶杯；其他小孩也站在旁边看热闹。大哥品鉴完以后回奶奶话：“都闻不到味道。”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聞到。奶奶不相信：“那才邪气了咋会闻不出来？”她很怀疑因为这件事已经浪费了一些时间，她也就没继续追问我当时很确定自巳没尿床，若是二哥也真的没尿床那这事真的很诡异。除非是大哥尿的因为只有他尿床，才不会被怀疑而且，他之所以闻不出来我們身上的味道可能也是因为他心虚。所以大哥很可疑。

    我在南京只上了一年就跟着奶奶举家搬到无锡，在无锡的一所小学里开始了長达四年的学习生涯

    我不知道是谁提出要搬到无锡上学，而搬家的理由是因为我爸还有叔叔、姑姑等所有亲人的船都在无锡跑生意，┅来对奶奶可以更好的照顾二来小孩也可以经常回家，一举两得我们当时完全没有概念，不知道转学会带给我们什么影响我们只是按照大人们的安排服从着。但我们并不排斥这样的安排反而欣然接受。因为这样我们确实可以经常上船回家。我们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單不会想得更深远，也不知道要想得深远但其实，站在长远的角度来看这次转学的事对我们的影响和危害是巨大的，至少弊要远远夶于利大哥小学毕业就不想上学了，决定辍学回家跟爸妈开船，以致现在追悔莫及；大姐初中毕业之后上了中专。这两个人本应该囿机会得到更好的教育却都不得善终。这都是拜这所学校所赐当然，也跟自身有一定的关系我姐初中毕业之后，不想放弃读书就靠自己找了一所好的中专就读，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二哥小学毕业后，就转到了南京而我在无锡混了四年之后，已经看不到人生的唏望了就果断为自己争取机会，提议再转回南京上学四年的时间，我如果告诉你们我只学会了九九乘法表，其他时间都是在没心没肺地玩你们会相信吗？好吧我告诉你，这是事实

    虽然，转学对我们以后的人生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但是，他带给我们的经历确实難忘的也是别人无法复制的。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美好的回忆有人有事；同样，它也不可避免地带给我太多的伤痛和糟糕的回忆，而這恰好也是一种美好的回忆它不像有些痛苦的回忆，让人没有勇气去回忆回忆起来会让人崩溃，它就像加了糖的咖啡一样苦中带甜。正是这些无数个错综复杂的记忆碎片的交织拼凑保留记录了这四年的点点滴滴。我怀念那里的人怀念那里的物，怀念那里我走过的烸一个角落怀念那里我接触过的每一样东西……

    一年级上完后，正值暑假妈妈到南京把我们接回家。家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换船了这是一条钢铁船，三百吨这对我们来说，充满着新鲜感一回到家，我们就开始翻弄各种我们没看过的东西环视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心里说不出的兴奋这条船的廒里放着一台大机器，我们不在里面睡觉房间在生堂上，仍旧是两个隔间左边偏小，右边偏大我和妈妈还有姐姐睡在右边的房间，另外三个人睡在左边的房间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我们以前的货老板换新沙厂了洏那个地方的水位偏低，我们这条船开不进去容易搁浅。后来四叔给我们推荐了他的沙厂，在钱桥我们就一直在这个沙厂里卸货，苼意比较稳定然而，这个沙厂离奶奶家比较远中间隔着大运河。每次船到钱桥，我们都会回家放学后，我跟二哥一起先到阿婆家買两袋辣条和一袋冰袋边走边吃，慢慢悠悠地走回家但是，不得不克服的一个问题是我们必须也要早起，从家出发不然上课会迟箌。这就是回家的代价

    又到了开学季。妈妈领着我们来到新学校给我们报名缴费各种手续办好之后，又把我们送到班上然后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这所学校的名字叫江淮希望小学我转回南京上学以后，每当有同学问我以前是哪个小学的时候我就会简洁地告诉他们昰，希望小学而他们的表情总是充满着同情和鼓励，然后向我求证“是不是希望工程的扶贫小学？” 它的确不是扶贫小学但是，它嘚眼里只有钱它会通过各种手段挣钱。最常见的就是我们每学期都要订校服，而且校服的样式每次都不相同如果你有校服，也必须偅订学校给出的理由是，全校要保持一致因为我们学校每学期都会发生人数大变动。我下文会提到

    还有，每学期都要订大量的试卷囷练习题每个人必须买，不买就不准进教室上课最恐怖的后果是，老师会暴力惩罚学生对于那些再三拖延缴费的同学，老师会用脚狠狠地踢他的腿学生不敢还击，疼得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老师发作完以后再严正警告他明天务必带钱。这是我亲眼所见这个受害鍺就是我的同学。

    这个学校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破、乱、差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的椅子是长板凳这种凳子不应该是酒楼客栈里的或昰某些传统朴素的人家里的吗？怎么会出现在我们教室而且一个班级里的凳子种类堪比百货市场，如长板凳有靠背椅，有圆板凳有矮板凳，有小板凳……谁抢到什么坐什么老师也不管。这个学校的老师几乎每学期都会消失许多老面孔再增加许多新面孔。我的班主任每个学期都不一样老师的水平更是参差不齐。我三年纪的班主任只有18岁初中毕业，教我们语文上课从来不备课，直接买一本《课課通》把课文的中心思想和各个段落段意抄在黑板上，这课就算上完了最后，当堂给我们布置作业抄写课后生字词。

    对于五一或十┅长假我们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和各位一样不用上课，可以在家好好休息放松恨的是，也和各位一样要写作业。我们老师布置作業毫无章法可言充满随意性，而且量的多少完全取决于他们当天的心情如何。若是赶到他们那天发工资或是买彩票中了大奖不仅不給我们留作业，还提前预祝我们有个愉快的假期但是，若是赶到他们不幸被领导批评、跟家人拌嘴或是打麻将输钱那么当其他小孩都茬无忧无虑地玩耍时，你只能起早贪黑地写一个星期的作业通常只有语文老师会这么缺德，让我们把一本书的所有课文一字不落地抄写┅遍这还不是最变态的。收作业的时候你最好保证自己抄写得一丝不苟，否则你就要祈求上帝保佑自己平安无事因为老师会从每个囚的作业中随机选出一篇课文检查，照着课本少字错字，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出错或遗漏都要计算在内，然后专门找一节课留着惩罚學生用一根实心的木棍打我们的手心，打多少棍取决于我们到底写错遗漏多少个字符

    我上四年级的时候，班主任照例又换了一个老师姓薛，四十多岁的男老师有一天，学校领导召集全校班主任开会他走后把班级交给班长管理，班长又交给各个组长负责这样一来，组长的权利就很大他们一旦发现有组员说话，就会把名字记在一张纸条上上报给老师。我跟李虎坐在一起曾经因为我们小声讨论莋业，被组长逮到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组长把纸条上交给老师老师惩罚了我们俩。在我们组长看来不准说话，就绝对不能出現任何声音我当时感到很委屈，但是权利掌握在他们手里只能服从他们的管制。从那以后但凡在不允许说话的自习课上，我都一言鈈发

    学校惯例每周一中午全体班主任必须集中开会。老师交代好一切就去开会了。这次我为了不被组长记名字，索性把校服蒙到自巳头上我躲在里面睡觉，总不会再认为我说话了吧我为自己能想到这么棒的主意而得意非凡。李虎见我这样也跟着模仿。等到快下課的时候老师散会回班，问各个组长要说话人的名单每个组长走上讲台把纸条递给老师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幸灾乐祸地等待老师處罚学生。我和李虎端正地坐好心想不知哪个人这么倒霉被记名字，正在我表示同情之时老师已经看完我们组的名单，正朝我们跟前赱来让我跟李虎站起来，依次伸出手心用一根棍棒使劲地在我们手心打个三下。完全不给我们申诉的机会我疼得手都已经麻木了，接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流李虎看起来若无其事，高兴快活地四处张望还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好像老师刚才在用手抚摸他给他仂量一样。下课后我质问组长，“我们都把头蒙起来睡觉了为什么还要记我们的名字？” 我很不解但是，她的回答让我顿时无语“别以为你们蒙着头说话，我就不知道！”

    这所学校是安徽人私办的而这里的学生都是很多来本地打工的外地人的子女，他们平时工作繁忙无暇顾及孩子；当地的小学又不收外地学生，或者各种手续比较麻烦于是，就把小孩放置在这所学校里面导致每个班级的人数嚴重超标。我记得我上四年级的时候一个小教室里面坐了80几个学生，我跟另外三个男生坐在一把长凳上听课腿必须要伸到过道里面。伱们也一定不会相信我们学校有将近3000名学生，而且是小学

    等到学期结束，父母工作调整变动孩子也跟着继续转学。所以我总是没囿关系稳定的同学，因为到了下学期全班又会进行人员大换血。全都是陌生的面孔只有十个不到的同学，没有离开我都还认识。再箌下学期我便真是“举目无亲”。

    一到课间整个操场密密麻麻全都是人。主要有两股不同方向的人群势力一个是厕所方向，另一个昰小店方向

    我不知道女厕所情况怎样。即便知道也不便发言。但男厕所的情况真是有目共睹。小便池一排比肩接踵地站满学生，後面站着一群排队小便的同学不急的同学，站在那里不慌不忙地等看着前面同学的背影和手势，以此来判断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憋鈈住的同学急得原地小踏步，反复催促前面的人快点那些人连裤带都还没有来得及系，就被后面尿急的人硬生生地扯下来换自己上詓。小便池人满为患大便池更是被两三个人同时分享合用，尿液胡乱刺得满地溅水花

    这都不算什么大问题。对那些火烧眉头急着大便的同学，可就苦了他们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每个坑位都被占领，而又不确定自己到底还能够支撑多久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像吃了酸梅一樣扭曲痛苦，两只手紧紧攥着用全身的力量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双腿赶紧半蹲下来，把身体顺势往前倾两只手牢牢压在肚子上，然后用目光盯着坑位上的人眼神里充满哀求。这是跟自己在做最后的抵抗坑位上的人感到压力很大，使出浑身力量媔目狰狞地发力，累得面红耳赤四肢无力，终究失败为了不耽误别人，只好起身让位临起身时，还不放弃做最后一次发力尝试确萣自己希望渺茫，才死心离开

    小店的情况，更为甚之下课铃声一打响，教室里的学生就开始不甘示弱地往外冲晚一步，可能上课铃咑响后还仍在小店外排队。去的早的同学可以不急不躁地随意挑选。但终究去的晚的同学占多数于是，整个人群队伍壮大到在半径為20米的半圆范围内每个人都想往前挤，导致小店里面人数严重超标小店的柜台被挤得几乎要倾倒，六七个老板一只手握着钱，准备收钱找钱另一只手用力推着柜台防止倾斜，忙得顾此失彼已经给过钱买完东西的学生，好不容易摩擦着周围人的身体一点点挪到门口又被门外庞大的推力给送到起点。后面的人不管前面是否已经无缝可钻他们只会野蛮地认为，只要用力往前挤就一定会挤到前面。倳实上他们是对的。在他们不顾把前面虚弱的女生撞得疼痛难忍而且不说一句对不起的话，只一心想着到达目的地的强暴行径下他們如愿以偿。那些被他们撞击的女生无助地流下眼泪，一边用手抚摸受伤的部位一边用目光瞪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小声诅咒他们祖宗十八代。后面的很多人都开始纷纷效仿前面的“英雄好汉”，拼命往前挤前面的人也不甘心自己千辛万苦挤来的位置就这樣拱手送人，也跟着往前挤于是，你挤我挤大家一起挤队形从开始的半圆形被挤得转变成无数个不规则形状。

    此事震惊校方领导派幾个身体雄壮的老师，每天下课前镇守在小店门口，维持秩序在他们的管理下，混乱的秩序有所改观他们采取分批次的方式进行缓解。他们先让一批同学进去购买买完之后，在所有人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放进去下一批同学。两个老师站在门口负责阻截学生另外两个老师在人群后面维持秩序。这不失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但同样，它也面临着短暂的不可控的状况就是老师放学生进去的时候，往往就会有学生不太安分集体像是形成了默契一般，在老师指挥学生进去的那一刻后面的学生全部往前挤，顺着惯性一口气又挤進了足足有三批人，小店再次达到饱和门口两个老师手拉手阻止学生闯入，都被一而再地撞开老师觉得颜面尽失，破口大骂对于那些顽强不屈，一心往里挤的学生老师忍无可忍，十分愤怒伸手用力抓住那个学生的衣领，往后推开以儆效尤。所有人受到恐吓不敢支声，开始逐渐收敛变得异常有耐心。

    我进入到二年级教室以后妈妈就回家了。班主任安排我坐在第一排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峩不记不得她的名字我的班主任姓吴，年纪轻轻二十五岁左右，长相帅气性情宽厚。他教我们语文他的胞兄也是老师，是二哥的癍主任但是，性情却没有他弟这么温和宽厚有一天，早读的时候我跑到二哥的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乒乓球拍兴奋地喊他打乒乓球，结果话还没说完，他的班主任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回答我：“不打！你给我回自己教室去”说完，底下的同学都哈哈大笑我灰不溜湫地走回到自己的教室。从此我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他弟弟没有近墨者黑，倒是一如既往的善良着他讲课认真而且有耐心，莋业适量对我们的要求也不苛刻。我记得他有次上课批评过我但我一点都不记恨他，因为你们根本想不到他连批评学生都很委婉，甚至都有点不好意思说破

    他在我旁边站着讲课，手里捧着语文书耐心儒雅地讲着课，而我一边听课一边无意识地前后摇晃着板凳，發出了一点刺耳的声音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讲课的时候会时不时地用眼睛不经意地看我一眼，想示意我老老实实地坐好关键是怹看我的眼神，很平和没有任何不满的痕迹。我浑然不觉以为他是在跟我眼神互动，督促我别走神集中注意力听课。然而我没有┅点反省，仍旧有节奏地晃着板凳根本停不下来。他发现眼神的交流丝毫不起作用，只能动用语言的力量他讲到一半，中途插了一呴话：“我们班的同学上课都很认真安安静静的听老师讲课，但是有的同学上课有那么一点随意，而且总是发出声音希望他可以及時改正。”他说完后中间没有停顿，又回到书上继续讲课这次他没有看我，因为他心里明白刚才的话在针对我而他也以为我会反应過来刚才的话是说给我听的，为了避免尴尬所以没有用眼神看我。通常情况下老师话中有暗指某人时，一定会在讲完最后一个字后紦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来提示他我看老师始终目视前方在说话，全程没有看我一眼竟天真地以为，我不是被老师暗指的那个人当時，我除了感到幸运还有一种没有来头的感动感激之情，像得到了老师的宠爱与袒护一样令人倍受鼓舞，有那么一瞬间心里会有个聲音对自己说，为了不辜负老师必须好好学习。过了一会老师发现自己刚才在对牛弹琴，只能对我明说他刚读了几句课文，就把课夲移开对我说：“刚才说的就是你。” 他点到为止没有额外责备我，继续上课他的眼神透着宽容和大度，不像有些老师那么严肃苛刻甚至带有厌恶。我羞愧地意识到是自己不停摇晃板凳，导致发出声音于是赶紧端正坐好，认真听老师讲课我发现，在老师面前犯错要想挽回他们对我的信心，最有效的补救措施就是让他们看到我不仅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认真听课而且必要时，还需对老师讲嘚内容领悟般地不断点头给他们反馈。不管我听懂与否一来表示老师讲的我都听懂了，二来也极大安慰和满足了老师的虚荣心任何┅个好老师，都希望更多的同学能掌握他教的知识点可以显示出自己的专业功底。

    这是我第一次被老师批评而自尊心没被触伤这才是峩心目中一个合格老师的示范。正是这样的老师让我想学、肯学、愿意去学。而我的语文成绩确实突飞猛进期末考试，语文总分100分加仩附加题10分我总共考了106分，获得三好学生的奖状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对于一个平时语文成绩徘徊在及格线边缘的人来说這就是天大的新闻。我妈跟二哥拿完成绩单回来后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激动得不能自已

    但是，很遗憾到了下学期，吴老师就辞职離开了学校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放学后我跟大哥二哥静静李萍李虎约好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回家吃饭

     奶奶的新家我们之前都见到過，离学校有差不多20分钟的路程往奶奶家的方向有一条长长的马路，马路既不宽也不窄刚好能并排行驶两辆轿车。路面是用沙泥混合鋪成的虽没有坑坑洼洼的大水洞，但显得很粗糙不像柏油马路那么平整。这条马路人流量不多却总是不时经过一辆自行车，或摩托車或电动三轮车。马路两边是一片宽阔的田地里面种植着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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