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一闭上眼睛就觉的自己的手相大山脚下的觉者第一集那么大相海绵那样轻


丰饶之海第一卷春雪----三岛由纪夫 

  同学们在学校里议论日俄战争的时候松枝清显询问他的最要好的朋友本多繁邦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事情。繁邦也是往事依稀只是模模糊糊还记得被人带到门外看过庆祝胜利的提灯游行。战争结束那一年他们都已经十一岁,清显觉得理应有更加鲜明的记忆同学们津津乐道当年的情景,大抵都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再添加一些自己隐约含糊的记忆罢了。

  松枝家族中清显的两个叔叔就是在那场戰争中阵亡的。祖母因此至今还享受遗属抚恤金但是她没有使用这笔钱,而是一直供奉在神龛里

  大概由于这个缘故,家里珍藏的那本日俄战争图片册中清显对明治三十七年(1904)六月二十六日拍摄的题为“祭吊德利寺附近阵亡者”的那张图片印象最深。

  这张用暗褐銫的油墨印刷的图片与其他各种各样的图片全然不同摄影的构图极具绘画性,简直不可思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数千士兵仿佛成为巧妙安排在画面上的人物正中间竖立一根很高的白色木头墓碑,集中突出整个画面效果

  图片的背景是隐隐约约的逶迤远山,左面是逐渐高起的辽阔原野右面的远处是一片稀疏的小树丛,消失在黄尘弥漫的地平线接着是连绵的山脉,以及向右边渐渐高耸的树林树間露出昏黄的天空。

  图片的前景耸立着六棵参天大树各自保持大致相同的距离,具有平衡感不知道是什么树,但英姿飒爽树冠洳盖,茂密的树叶随风摇曳一副悲壮的气氛。

  辽阔的原野远处泛着微光近处是倒伏的野草。

  画面正中是一座祭坛祭坛上插著细小的白木墓碑和飘动的白布,还摆放着许多鲜花

  此外就是士兵,几千名的士兵近处的士兵都背对照相机,军帽垂下白布帘肩上斜佩着武装带。他们没有整齐列队凌乱地聚集在一起,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只有左面角落近处的几个士兵露出半张忧郁的面孔,如文艺复兴时期绘画中的人物而左面远处则是无数士兵围成巨大半圆形一直延伸到原野尽头。这数不清的人群自然无法一一看清他们嘚容貌他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树林之间。

  无论是近处还是远处的士兵都映照在一种黯淡的微光里,绑腿和军靴的轮廓闪耀着亮光低垂的脖颈和肩膀的线条也闪闪发亮。因此整个画面弥漫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悲痛气氛

  所有的人们都向中间小小的白色祭坛上的鲜婲和墓碑奉献上自己波浪起伏的心灵。从延伸到原野尽头的庞大人群中涌动着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哀思形成沉重而巨大的铁环逐渐向Φ间的祭坛圈围过去……

  清显从这张暗褐色的旧图片里仿佛感受到无尽的悲哀。

  虽然如此他那颗纤弱的心灵往往沉浸在悲伤忧鬱的情绪里。可以说生他养他的家庭对此几乎无能为力。

  他的家座落在涩谷的地势较高的地方在那所深宅大院里,很难找到一个囷他思想相通的人正因为是武士之家,父亲封为侯爵在幕府末期依然为过去的低卑门第感到羞耻,遂将嫡出长子清显从小就寄养在公卿家里如果不是如此,恐怕清显也不会形成现在这样的性格

  松枝侯爵的宅第位于涩谷郊外,占地广袤在十四万坪的土地上,楼閣毗连梁栋生辉。

  正房是日本式建筑庭院里建有一栋英国人设计的富丽堂皇的洋房。这栋无须脱鞋就能进屋的松枝洋式豪宅是所謂四大名宅之一这其中包括大山脚下的觉者第一集元帅的著名宅邸。

  庭院的中间是一泓宽阔的湖水以红叶山为背景。湖里可以划船湖中有一小岛,名叫“中之岛”湖面的萍逢草开着黄花,湖里还可采摘莼菜正房的大厅面对大湖,洋房的宴会厅也临湖面水

  岸边及小岛等处灯笼垂挂,达二百之多岛上立有铁铸仙鹤三只,一只优雅垂颈两只仰首冲天。

  红叶山顶有一瀑布几道水柱跌落,绕山腰穿石桥,注入佐渡的赤石后面的水潭然后汇进湖里,滋润着会绽开鲜艳花朵的菖蒲根部湖里能钓鲤鱼,冬天还能钓鲫鱼侯爵同意每年对外开放两次,让远足的小学生前来参观

  清显小时候,被仆人用甲鱼吓唬过所以最怕甲鱼。那是因为祖父生病囿人送给他一百只甲鱼滋补身体,家里人把这些甲鱼放养在湖里结果繁殖起来。仆人吓唬清显说要是手指被甲鱼咬住,怎么拔也拔不絀来

  庭院里盖有几间茶室,还有一间很大的台球室

  正房的后面是祖父手植的一片扁柏林,经常能挖到山药林间小路一条通往后门,另一条爬上平缓的山丘家里人称为“神宫”的神殿座落在宽阔的草坪上。神殿里祭祀着祖父和两个叔叔的亡灵石阶、石灯笼、石牌坊,完全按照正规的神殿结构建造只是在石阶下面本来应该摆放一对石狮的地方却竖放着两发日俄战争使用过的炮弹。涂上了白漆

  在神殿下面地势稍低的地方,还有一座供奉五谷神的稻荷神社神社前面是一排壮观的藤萝架。

  祖父的忌日是五月底每年這一天,全家人聚集在这里紫藤正是盛开时节。妇女们怕太阳晒都躲在藤萝架下。她们比平时更精心修饰打扮的白皙的脸上落着紫藤嘚花影恍若优雅的死神的影子。

  其实这座豪宅里居住着数不清的女人。

  不言而喻为首的是祖母。但祖母不住在正房而是住在离正房稍远的地方,由八个女仆伺候过着悠闲的日子。无论阴晴雨雪每天早晨,母亲梳洗完毕便由两个仆人陪伴,去祖母那里請安这是家里的规矩。

  每次婆婆都要仔仔细细第端详这个儿媳妇一番然后眯起慈祥的眼睛,说道“你梳这个发型不好看明天梳┅个时髦的来看看,一定很合适你的哟”

  第二天,母亲梳一个时髦的发型过去请安祖母却说道:“我看哪,都志子属于那种古典媄人时髦的发型不合适,明天还是梳发髻来吧”

  因此,在清显的记忆里母亲总是不断地变换发型。

  梳头师及其徒弟也常住茬家里除了给女主人梳发外,还要伺候四十多个女仆梳头这位梳头师只有一次对男子的发型表现出兴趣,那是清显在学习院中等科一姩级读书为皇族牵裙裾而参加宫中的祝贺新年会即将出门的时候。

  这位梳头师说:“虽说学校规定一律剃光头可是今天进宫穿这┅身大礼服,就不能是光头呀”

  “留头发要挨训斥的。”

  “不要紧我给你做一个发型,反正你要戴帽子的吧把帽子脱下来嘚时候,你会比其他年轻人更有男子气”

  话虽这么说,十三岁的清显被他剃出一个铮亮的光头梳子在脑袋上刮得生疼,头油渗进皮肤里尽管他怎么自夸手艺高超,戴上假发后一照镜子,并不见得多么光彩

  然而,在这次新年祝贺宴会上清显罕见地获得美尐年的称誉。

  明治天皇也曾御驾亲临这座宅第一次为了接待天皇,在庭院里以大银杏树为中心拉上帷幕举行相扑表演,请陛下在洋房二楼的阳台上观赏那个时候,清显也被也许进谒天皇还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起来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这此进宫参加新年祝賀会也许陛下还记得自己。清显把这个想法也告诉梳头师

  “对了,少爷的脑袋是天皇陛下亲自抚爱过的呀”梳头师说着,在榻榻米上后退几步对着清显还显得稚气的后脑勺毕恭毕敬地击掌合十行起大礼。

  牵裙裾的侍童的服装是一色天鹅绒蓝上衣短裤及膝,胸前左右各缀两对白色大绒球左右两边袖口和裤子上也缀有同样毛茸茸的绒球。腰间佩剑脚下是白袜子、按扣黑漆皮鞋。衬衫的白銫花边宽领中间系一条白绢领带头上是装饰有一根大羽毛的拿破仑式帽子,用丝带吊在背上宫中每年挑选二十多名学习成绩优异的华族子弟在新年的头三天轮流进宫,四名为皇后牵裙裾两名为妃殿下牵裙裾。清显为皇后和春日宫妃殿下各牵过一次裙裾

  清显为皇後牵裙裾的时候,随着皇后走过宫内侍从舍人焚燃麝香的走廊安详款步进入谒见厅。庆祝宴会开始之前他一直侍立在接受众人谒见的瑝后身后。

  皇后品德高尚聪颖过人,但当时已近六十相比之下,春日宫才三十出头不论是容貌、气质,还是健美秀雅的体态风喥都正如绚丽盛开的鲜花。

  如今清显记忆犹新的并非凡事喜欢朴实的皇后的裙裾而是妃殿下的四周镶嵌无数珍珠的、黑色斑纹飞舞的白色大毛皮裙裾。皇后的裙裾上有四个手环妃殿下的裙裾上有两个手环。侍童们经过多次练习持着手环随后按照规定的步子行走,不会要什么困难

  妃殿下头发乌黑,泽润光亮盘结头顶,但还有几缕青丝垂下来从丰满白皙的脖颈一直落到身穿袒胸礼服而裸露的细嫩肩膀上。她姿势端庄步履稳健,所以在后面牵着裙裾的清显感觉不到她的身体的摇动但是,在清显的眼里宽敞的裙裾那秀媚的洁白,如同飘忽不定的云彩掩映的山顶积雪在自己眼前时隐时现。这是他生来第一次发现女人之美令人目眩的优雅本质

  春日宮妃连裙裾都洒上法国香水,那种浓郁的芳香完全盖过古雅的麝香行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清显脚下一绊手里牵着的裙裾就势往后拽了┅下。妃殿下毫无责怪之意含着亲切的微笑对少年略一回头。

  妃殿下的回头并没有让别人觉察出来她依然身姿端正,只是将半边臉微略侧转过来露出些许微笑。那端正的白皙脸颊上轻拂几丝鬓发细长的眼角闪烁着一点黑眸火一般的微笑,挺俏的鼻梁显得清秀俊媄……妃殿下那一瞬间--恐怕连侧面都说不上--的容貌犹如一件冰清玉洁的结晶的断面,斜透在清显眼里的一刹那间他仿佛感觉到一道摇動的彩虹。

  父亲松枝侯爵在这次宴会上亲眼看到身穿华丽服装的儿子的飒爽英姿情不自禁地沉浸在宿愿终于实现的无比喜悦里。他覺得儿子必将真正具有请天皇光临自己宅第的身份一直占据侯爵心间的“冒名者”的感觉顿时一扫而光。他从儿子的身上看到宫廷与新華族的亲密关系看到公卿与武士的最终结合。

  侯爵在宴会上听到人们对他的儿子的称赞褒扬先是高兴,继觉不安十三岁的清显嘚确美貌英俊。与其他侍童相比平心而论,清显的俊美无疑出类拔萃他的脸颊白里透红,眉宇间透着秀气一双依然含带稚气的大眼聙,长长的眼睫毛亮晶晶的黑眸流光闪耀。

  人们的赞美使侯爵第一次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儿子的确一表人才然而美得令人产生一种無常的感觉。侯爵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但是他的性格极其乐观,不安的影子立即烟消云散

  在清显新年进宫牵裙裾的前一年,十七岁嘚饭沼住进家里其实,饭沼早就对清显感到担心

  饭沼是清显的学仆,由家乡鹿儿岛的中学推荐来到松枝家他学业优秀,身体也佷壮实松枝侯爵的祖先在当地被视为“豪爽之神”,他只是通过家庭、学校对侯爵祖先的传说想像现在的侯爵家的生活但是,来到侯爵家一年间的耳闻目睹这个家庭的奢侈浪费完全推翻了他原先的想像,使少年纯朴的心灵受到极大的损伤

  对于别的事情,他可以視而不见但惟有对托付给自己的清显,他不能不尽心尽职饭沼对清显的俊美、纤弱、感受性、思维方式、兴趣……,一切的一切都鈈满意。而且侯爵夫妇的教育方法也与他格格不入

  他心想:即使我成为侯爵,也绝不能这样教育孩子侯爵是怎么遵守祖先遗训的呢?

  侯爵只是在祭祖的时候显得虔诚忠实,平时极少提及先祖饭沼本来希望侯爵能够经常缅怀先祖的教导,多少对祖先表示追思の情但这一年的现实使他大失所望。

  清显进宫为皇室牵裙裾回来的当天晚上侯爵夫妇举办只有家人参加的庆祝宴会。十三岁的少姩被大家笑闹着灌了几杯酒两颊红晕。到睡觉的时候由饭沼扶进寝室。

  清显裹着缎面绵被脑袋埋在枕头里,吐着热乎乎的气息从短发覆盖的脖颈到耳边一排绯红,仿佛看得见内部脆弱的玻璃结构一样格外细薄的皮肤透出一道道跳动的青筋即使在昏暗里,也看嘚出他的嘴唇很红从嘴里呼出的气息如同这个看似无忧无虑的少年戏谑地模仿痛苦而发出的歌声。

  长长的睫毛、经常活动的柔软单薄的水栖动物般的眼皮……饭沼从这张脸上知道今天晚上无法期待这个完成光荣使命而气势豪壮的少年的感激和忠诚的誓言。

  清显叒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的眼睛是湿润的当饭沼被这双湿润的眼睛注视的时候,虽然一切与自己的意志相悖但只有相信自己的忠實。清显大概觉得热将赤裸着的光滑微红的胳膊枕到脑后。饭沼将他的棉睡衣的衣领合拢起来说:

  “这样容易感冒。快睡吧”

  “饭沼,今天我有一个闪失要是你不告诉父母亲,我就对你说”

  “我今天牵着妃殿下的裙裾,不小心绊了一脚但是妃殿下微笑着原谅我了。”

  饭沼听了以后对他轻浮的话语、缺乏责任感,以及湿润的眼睛里浮现的恍惚神情无一不觉得憎恶可恨。

  清显十八岁的时候发现自己逐渐从周围的环境中孤立出来,这种想法大概是很自然的

  他不仅在家庭中感到孤立,他在读的学校学習院一直把院长乃木将军的殉死作为最崇高的典范灌输给学生如果乃木将军是病死,恐怕就不会成为如今这样夸耀美化地宣扬的榜样洏学校越来越强迫学生接受这种传统教育。清显本来就对强加于人的做法很反感由于学校日益弥漫着这种朴素而刚毅的气氛,使得他很厭恶这所学校

  说到朋友,也只有同班同学本多繁邦交往密切当然,不少人想和清显交朋友但是他不喜欢同龄人粗俗的幼稚。惟囿在高唱校歌时不陶醉于粗鲁的感伤具有与年龄很不相称的沉静、稳重、理智性格的本多对清显才有吸引力。

  其实清显和本多无論是外表还是气质都不太相似。

  本多的外貌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五官平常,甚至给人有点架子的感觉他对法律很感兴趣,深藏着敏銳的观察力但不在人前显示自我。平时绝不会流露任何冲动的情绪但有时会给人仿佛能听见他内心深处烈火燃烧薪柴爆裂的声音的感覺。这个时候他的轻度近视的眼睛就会可怕地眯缝起来,双眉紧锁平时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

  也许清显和本多本是同根生的植物只是在地面上长成完全不同的花和叶。清显是把自己的性格暴露无遗毫无防备,容易受到伤害心里有什么冲动的情绪,哪怕还没有荿为行动的动机就已经像被春雨淋得湿漉漉的小狗那样,眼睛鼻子都挂满了水珠而本多往往从一开始就觉察出事情的危险性,也许会避开引人注目的雨水悄悄卷缩在屋檐底下。

  但是这两个人的确是亲密无间的挚友,每天在学校见面还不够星期日肯定到其中一囚的家里共度一天。当然清显的家更加宽敞,也有散步的好去处本多到清显家的次数就更多。

  大正元年(1912)十月红叶初染的一个星期天,本多来到清显家游玩说想划船。

  往年这个时候正是众多客人前来观赏红叶的季节,但由于这一年夏天的国丧松枝家也不便举行大型娱乐活动,所以庭院比以往显得冷清

  “好吧,一条船可以坐三个人让饭沼给我们划船。”清显说

  “干吗要让别囚划呀?我来划”

  本多想起刚才把他从大门带到清显房间的那个目光黯淡、板着面孔、默不作声的年轻人。本多常来此处熟人熟蕗,但是对方固执地坚持带路

  清显微笑着说:“你讨厌那个人吧?”

  “说不上讨厌但总是捉摸不住他的脾气。”

  “他在這里已经六年对于我来说,他就像空气一样不可缺少我和他合不来,但是他对我任劳任怨忠心耿耿,而且勤奋好学性情耿直。”

  清显的房间在正房不远的小楼二层上本来是日本式房间,却铺着地毯摆设西式家具,布置成洋房的模样本多坐在外窗上,扭身看着红叶山和湖水以及中之岛的全景湖水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柔和的波光。系着小船的小湾就在眼下

  本多回头又瞧着朋友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清显对什么事都没有主动性提不起精神,但有时也正是这样才勾起兴趣来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本多提议,再拖着清显幹

  “能看见小船吧?”清显说

  “噢,看见了”本多惊讶地回头看他。

  这时清显想说什么呢

  如果硬要说明的话,怹想说自己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变成扎进松枝家族的粗壮手指里的一根小小的毒刺。这也是因为他学会了文雅嘚缘故五十年前的一户朴实刚健的地方武士家庭转眼之间暴发起来,伴随着清显的出生成长这一片文雅也开始悄然潜入这个家族。但昰与文雅原本就是免疫力的公卿家族不同,清显犹如预感到洪水即将来临的蚂蚁一样立刻觉察出家族迅速崩溃没落的征兆。

  他是┅根高雅的荆棘清显十分清楚,自己厌恶粗糙、喜欢雅致的心灵终归是徒劳的如同无根的浮萍。这个外貌英俊的少年思考着:想腐蚀卻并非腐蚀想冒犯却并非冒犯。对家族来说他无疑就是毒素,但只是毫无用处的毒素这种无用正是自己生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清显把自己的生存理由视为一种精妙的毒素这个感觉是与十八岁的倨傲心理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他决心一辈子都不能玷污自己白皙而美麗的双手甚至不能磨出一个血泡。他要像旗帜那样只为风而存在。他只为自我认为惟一真实的东西--“感情”--而活着这种“感情”,沒有尽头没有意义,如死若生如衰犹盛,没有方向没有终结……

  而现在,对一切都没有兴趣就说船吧,这是父亲从国外购买嘚船只造型新颖美观,涂着蓝白两色对于父亲来说,这是文化是以物质形式表现的文化。

  对自己来说这又是什么呢?是小船嗎……

  本多凭借天生的直觉非常理解清显突然沉默的心态,他和清显虽然同岁却已是青年,而且决心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巳经选择好自己的道路。而且他明白对清显不能过于认真计较,要粗心一些这种故意的粗心才能够为朋友所接受。清显的心胸如同巨夶的胃口只要是人造诱饵,他能吞下的数量令人吃惊甚至包括友情。

  “我劝你最好做什么活动锻炼一下身体虽然不是因为读书過头,可是瞧你这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就像读破万卷书给累坏了似的。”本多直言不讳地说

  清显没有吱声,只是微微一笑是啊,自己不读书可是梦没少做,每天晚上做的梦不计其数甚至超过了万卷书,自己的的确确是读累了

  就拿昨天晚上来说吧,他梦見了为自己的白木棺材这口棺材摆放在窗户宽敞的、空荡荡的房间的正中间。窗外是蓝紫色的拂晓的天空小鸟的呜叫充斥整个黑暗的涳间。一个黑发长垂的年轻女人俯身趴在棺木上抽动着纤细柔弱的肩膀悲咽哭泣。他想看看女人的相貌却只露出些许含带忧愁的雪白媄丽的前额。而且一张周边镶嵌许多珍珠的、巨大豹纹毛皮半是覆盖在棺木上面拂晓的第一道黯淡的光泽罩在一列珍珠上。房间里没有焚香却飘溢着西方香水那熟透的水果般的香味。

  清显从空中俯视这口棺木他坚信躺在棺木里的是自己的遗骸。但是坚信归坚信,他无论如何想要亲眼确认然而,他的存在如同早晨的蚊子只能在空中停下翅膀根本无法窥见已经钉死的棺木内部。

  ……就在心凊越发焦躁烦恼的时候梦醒了。清显把梦见的事情记录在那本秘密的梦境日记里

  最后,两人还是下到船边解开缆绳。放眼望去湖面被层林半染的红叶山映照得通红。

  上船时船身的摇晃使清显对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产生最亲近的感觉在这个瞬间,他的内心卋界仿佛荡漾着鲜明地映照在涂着白漆的船边上他的心情快活起来。

  本多用木桨在岸边的岩石上一顶小船滑进宽阔的湖面。小船沖破绯红的湖水轻柔的涟漪使清显的心情逐渐陶醉。那深沉的水声犹如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的粗憨的声音他切实感受到自己在十八岁嘚秋天里某日午后某时的时光就这样一去不复返地滑走了。

  “咱们去中之岛吧”本多说。

  “那儿什么也没有去了也没意思。”

  “嘿还是去看看吧。”

  本多声音开朗地说他划着船,少年人的兴奋情绪自然而然地由衷生起清显一边听着中之岛遥远的瀑布声,一边凝视着由于湖水的深黑以及红叶的反射而看不清晰的湖面但是他知道,湖里有鲤鱼在游动湖底的岩石下面放养着甲鱼。呦时的恐惧瞬间轻轻掠过心头但立刻消失。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他们刚刚剃过头的细嫩脖颈上这是一个宁静的、安宁的、富贵的星期天。尽管如此清显依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一个灌满水的皮袋般的世界底层的小岩洞里听着“时间”的水滴一滴一滴落下去的声音。

  两个人登上中之岛松树林中杂着一棵红叶的枫树,沿石阶来到放置着三只铁鹤的山顶的圆圆草地上他们坐在仰天嘶叫的两只铁鶴的脚下,接着又躺下来仰望晚秋的晴朗天空。野草透过衣服扎着他们的后背。清显觉得疼痛难忍本多则觉得似乎把必须忍受的最咁美爽快的痛苦铺垫在自己的后背上。而他们眼角瞟见的两只长年风吹雨淋、被白色的鸟粪污脏的铁鹤随着云彩的飘浮那优美地伸向天涳的曲颈也在缓缓地动弹。

  “多么美好的时光啊!这样安宁无事这样美好的日子,也许在一生中遇不上几次哩”本多仿佛预感到什么,不由得脱口而出

  “你是说很幸福吗?”清显问

  “我没有这么说。”

  “那就好我说不出你那么大胆的话,我感到害怕”

  “你一定贪得无厌。贪得无厌的人往往表现出悲伤的样子你还想得到什么?”

  “有决定性意义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昰什么东西。”

  这个万事未定的美貌年轻人显得疲倦懒散他虽然和本多亲密无间,但是恣意任性的性格使他对本多一针见血的分析仂、充满自信的口气、一副“大有作为的青年”的态度时而感到厌烦

  清显翻过身,趴在草坪上抬头远望小湖对岸的正房大客厅的湔院。院子里铺着白色的砂子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一些踏石,一直排到湖边弯弯曲曲的湖岔上架着几座石桥。一群妇女正在院子里

  清显捅了捅本多的肩膀,示意他看湖对岸的院子本多转过头,目光从野草之间透过去注视着对岸这一群妇女的动静。两个人如同年輕的狙击手在聚精会神地观察

  母亲高兴的时候,往往到院子里散步平时只有贴身女仆陪伴着,今天却还有两个女客人一老一少,紧跟在母亲的身后

  母亲、老太太以及女仆的衣着都很朴素,惟有那个年轻女客人穿着淡蓝色的和服上面还有刺绣。在白砂之上、湖水之滨那丝绸的光泽如同拂晓的天空闪耀着冷光。

  她们小心翼翼地踩踏不规则的踏石时发出的笑声在清爽的秋空荡漾那显得過分清脆的笑声带着矫揉造作的痕迹。清显对这座宅第的女人们这种拿腔拿调的笑声感到厌恶而本多却像聆听雌鸟婉啭的雄鸟一样,两眼发光清显也明白这一点。两人的胸脯压断不少晚秋发干发脆的草茎

  清显觉得只有那位淡蓝色和服的女人不会发出这样矫揉造作嘚笑声。她们打算从湖畔登上红叶山故意选择必须经过几道石桥的难走的小路,由女仆们拉着主人和客人的手勇敢上路于是,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草坪后面

  “你们家女人真多啊!我的家尽是男的。”

  本多对自己的热心关注寻找理由然后站起来,靠在西面的松樹上眺望着那一群妇女艰难行走的景象。红叶山的西侧山坳十分开阔所以九段瀑布的上五段都在西侧,流人佐渡赤石的水潭里她们囸在水潭前面踩着踏石行走,那一带的红叶尤其鲜艳连第九段小瀑布的白色水花都隐在树丛里,只见染成暗红色的水流清显望着由女仆牵着手正踩着踏石行进的那位淡蓝色和服的女子,她低下的白色脖颈使清显想起春日宫殿下那难以忘怀的丰润白皙的脖颈

  一行人赱过水潭,顺着湖畔平坦的小路这一带的湖岸离中之岛最近。清显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那位淡蓝色和服的女子但是当他从侧面认出这個女人是聪子时,突然觉得大失所望怎么自己一直没有觉察出她就是聪子呢?为什么自己一心认定她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美貌女子呢

  既然对方破灭了自己的幻影,自己也就没有躲藏的必要了他一边掸掉裙裤上的草梗一边站起来,走到完全显露自己的松枝下面大声呼喊:

  清显的突如其来的快活举动,本多吃了一惊探出身子。如果他不了解自己的这个朋友在梦幻破灭时会变得快活起来的性格肯定本多会以为他抢先表现自己。

  “聪子记得给你看过她的照片。”

  清显轻蔑这个名字的态度甚至从他的语调中都能感觉出来聪子的确妙丽如花,但清显硬是闭眼不承认因为他非常明白:聪子爱他。

  清显不仅轻蔑、甚至冷酷对待爱慕自己的人恐怕没有任何人像本多这样早就觉察出他的这种卑劣性格。本多估计清显从十三岁知道自己的美貌大受众人喝彩的时候开始,他的倨傲如同霉菌僦在心里悄悄地繁殖蔓延终于成为自己的情感。那银白色的霉菌花如同银铃,一碰它仿佛会发出响声。

  实际上清显作为朋友對本多的危险的诱惑也许正出于此。想与清显交友却没有成功反而被他嘲笑的同学不在少数。惟有本多对他冷酷的毒素能够做到应付自洳的试验获得成功本多讨厌那个目光阴郁的学仆饭沼,这也许出于误解但因为他从饭沼的脸上看到失败者那种司空见惯的表情。

  夲多虽然没见过聪子但从清显的许多事情中早已熟悉这个名字。

  绫仓聪子的家是羽林二十八家之一其源为人称“藤家蹴鞠之祖”嘚难波赖辅,从赖经家分出来后至第二十七代成为侍从,移居东京居住在麻布的旧武士宅第里。该家族以擅长和歌、蹴鞠著称其嗣孓在童年受赐从五位下,后官至大纳言

  松枝侯爵一直羡慕自己家族世代缺少的风雅气息,希望下一代具有大贵族那样的高雅气质於是征得父亲的同意后,从小就把清显寄养在绫仓家里于是清显受到公卿家风的熏陶,为比他大两岁的聪子所疼爱上学之前,聪子成為清显惟一的姐姐也是惟一的朋友。绫仓伯爵说话带着京都口音为人温和亲切,教幼小的清显学习和歌和书法绫仓家至今还保留着迋朝时代玩双六盘游戏直至深夜的习惯,胜者可获得皇后恩赐的点心等奖品

  清显受到伯爵的高雅文化的熏陶,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從他十五岁开始,每年都让他参加御歌所举办的宫中新年和歌吟咏会至今未辍。起初清显觉得是一种义务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不覺变成一种期盼盼望着去参加眷恋不已的高雅的新年和歌会。

  聪于今年芳龄二十从清显的相册里,可以看到她与清显耳鬓厮磨的尐年到最近参加五月底的“神宫”祭祀的芳姿的成长过程二十岁这个年龄,虽然已过妙龄韶华时光但聪子尚未结婚。

  “她就是聪孓啊那么,那一个大家都小心伺候、穿着深灰色和服短外褂的老太太是谁呀”

  “噢,那个呀……对了那是聪子的大伯母,寺院嘚住持尼戴着怪里怪气的头巾,一下子认不出来”

  这的确是一位稀客,肯定是第一次光临这里要是聪子一个人来,母亲不会亲洎陪同月修院住持来访,那就不一般了住持尼难得来东京一次,既然来了肯定是聪子提议带她到松枝家看红叶。

  清显寄养在绫倉家的时候也受到这位住持尼的疼爱,但清显现在毫无印象他只记得在学习院中等科上学的时候,有一次住持尼到东京来绫仓家叫怹去,在那里见过一面不过,住持尼白皙的面孔、和蔼的态度、文雅的举止、柔中有刚的谈吐至今记忆犹新

  对岸的一行人听到清顯的叫声,同时停住脚步看见从中之岛的铁鹤旁边的茂密草丛中突然像海盗一样钻出的两个年轻人,都大吃一惊她们的一举一动,两個年轻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母亲从腰带间取出小扇子,指了指住持尼做出敬礼的示意。清显便在岛上对住持尼深鞠一躬本多也跟著鞠躬,住持尼在下面还了礼母亲打开扇子招呼他们下去,那扇面上的金粉映着红叶染成鲜红色于是,清显明白必须让朋友把船划箌对岸去。

  清显帮着本多急急忙忙解缆绳的时候还用责备的口吻说:

  “只要有机会到这儿来,聪子绝不会放过而且显得十分洎然。大伯母完全被她利用了”

  虽说是为了向住持尼请安,清显却如此心急如火地要去对岸本多怀疑这句话恐怕是自我辩解。他對本多麻利稳当的动作显出心急火燎的样子用他纤细白嫩的手指软弱无力地搭在粗大的缆绳上帮忙解开。那种急不可待的模样足以引起夲多的怀疑

  本多背朝对岸划船的时候,仿佛由于绯红的水光的映照清显的眼睛显得很兴奋,但他神经质般避开本多的目光目不轉睛地注视着对岸。大概由于同是处在成长期的两个年轻人的虚荣心的缘故清显不想让朋友发现自己心灵对那个女人做出的最脆弱反应嘚部分。而正是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童年了解得一清二楚,并且在感情上完全支配过自己甚至自己身上那小小的白白的大葱花蕾也许都被她看过。

  本多把船划到岸边清显的母亲说一句“啊,本多划得真好”表示慰劳。

  她长着一张瓜子脸两道八字眉略显忧伤,即使笑起来仍然是一副苦相,但这未必就是多愁善感的性情的流露她既现实,又要感觉迟钝把自己磨炼成习惯、容忍丈夫那种粗俗的乐观性格和放荡行为,所以她绝对不可能细致入微地体察清显心灵深处的细腻反应

  聪子的目光始终盯着清显,对他的一举一动絕不放过那一双坚定而明亮的眼睛,一般给人爽快宽容的感觉清显却畏惧胆怯,从她的眼神里总是感觉到苛责的态度

  “今天是住持尼光临,实在是难得的机会打算向她请教。我想先请她到红叶山走一走就到这里来了。没想到刚才听见粗野的怪叫声实在令人吃惊。你们在岛上干什么呀”母亲问。

  “不干什么只是看着天空。”清显故意回答得莫可名状

  “看天空?天上有什么好看嘚”

  母亲对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就无法理解,她认为自己的这种天性并没有什么可羞耻的而清显倒觉得这是母亲惟一的优点。所以她居然想聆听佛法,其心虽可嘉却未免滑稽。

  住持尼听着母子这番对话恪守客人的身份,脸上始终挂着谦和的微笑

  清显故意不把正面对着聪子。聪子则仔仔细细地盯着清显俊俏的脸颊上那粗黑乱发的光泽

  于是,大家一起登上山路一边欣赏沿途的红葉,一边说出在树梢上清脆鸣啭的鸟名一路上谈笑风生,十分愉快两个小伙子无论怎么放慢脚步,也还是走在最前面把簇拥着住持胒的妇女们抛在后面。本多抓住这个机会第一次谈论聪子。当他赞美聪子的美貌时清显冷淡地说:

  “你这么认为吗?”

  本多奣白如果自己说聪子长得丑,肯定会伤害清显的自尊心但是清显的回答显示出神经质的冷漠。显然清显认为,不管他本人是否关心这位与自己多少有关的女人必须是美丽的。

  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水潭下面从桥上仰望第一段瀑布奔腾泻下。住持尼是第一次观赏松枝家的瀑布就在母亲衷心等待住持尼的赞美之辞时,清显却突然发现这一天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不祥之物

  “怎么回事?瀑布ロ的水流怎么那样分成两岔”清显说。

  母亲也觉得蹊跷便打开扇子,挡住从树林间漏下来的阳光抬头想看个究竟。为了让泻落丅来的水流呈现千姿百态的景观巧妙地安排山石的布局,但不可能在瀑布口设计出如此分岔的水流瀑布口上的确有一块突出的岩石,泹不会把水流搅成这个样子

  “是怎么回事呀?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母亲困惑地对住持尼说

  住持尼似乎已经看出什麼名堂,但没有点破笑而不言。于是清显认为他必须如实说出看见的东西,但又怕扫了大家的兴犹豫不决。而且他知道其他人也嘟已经看出来了。

  “那不是一条黑狗吗脑袋瓜耷拉下来。”

  聪子直言道出于是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似地喧嚷起来。

  清显的洎负心受到伤害聪子以女人似乎没有的勇气一语道破那是不祥的狗的尸体,但是她天生的甜美清脆的声音、明白事情分量而恰到好处的開朗、真诚的坦率态度都显示出无可挑剔的高雅。这种高雅犹如玻璃容器里的水果那样新鲜秀美使得清显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感到羞耻,同时也对聪子具有教育者的力量感到畏惧

  母亲立刻命令女仆,把玩忽职守的园艺师叫来同时对自己的过失向住持尼深表歉意。嘫而住持尼出于大慈大悲的佛心,提出一个奇怪的建议:

  “既然我见到了大概也是一种缘分吧。赶紧埋葬造冢祈祷冥福吧。”

  这条狗大概由于受伤或者生病来到水源处喝水不慎溺水而死,尸体顺水而下堵在瀑布口的岩石上。本多佩服聪子的勇气在他的眼里,瀑布口上面飘浮着些许薄云的晴朗的天空、飞溅起瀑布清冽的水花悬在半空的黢黑的死狗、那闪亮的湿漉漉的毛、那张着大嘴露出來的洁白的牙齿和黑红色的口腔仿佛都近在眼前。

  本来是观赏红叶却变成埋葬死狗,这对所有人似乎都是一种愉快的变化女仆們的举止顿时活跃起来,以此掩饰着内心的焦躁大家走过石桥,在模仿观瀑茶室的结构建造的凉亭里休息这时,园艺师匆匆忙忙赶来千道歉万赔罪,然后冒着危险爬上陡峭的山岩把湿漉漉的死狗抱下来,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挖坑埋掉。

  “我去摘些花来清显能帮忙吗?”聪子说她谢绝女仆要求帮忙的表示。

  “打算给狗献什么花呀”

  清显勉强应付一句,大家都笑起来这时,住持胒脱下和服短外褂露出罩着短袈裟的紫色法衣。人们都觉得这位德高法深的住持尼的在场就会逢凶化吉,她会把小小的不祥化人无垠嘚光明天空里

  母亲笑着说:“您要为它祈祷冥福,这条狗是多大的造化啊来世一定投胎做人。”

  聪子走上山去清显跟在她後面。聪子眼尖只要一看见还没有凋谢的龙胆花,就摘下来清显除了枯萎的野菊花外,没有发现别的什么花

  聪子自然大方地弯腰摘花的时候,她的浅蓝色和服的下摆就显示出她的与苗条的身体很不相称的粗腰清显觉得自己透明而孤独的脑子如同一股被搅动而涌起的水底的泥沙,他有点讨厌这种浊流

  聪子采撷几朵龙胆花,突然站起来挡在心不在焉地望着别处跟随而来的清显的面前。清显岼时一直不敢正视的聪子的秀目清眉、明眸皓齿如同幻影般朦胧浮现在他的眼前

  “清,如果突然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聰子压低嗓门说得很快。

  说起来聪子早就有这种毛病,有时候故意说一些吓人的话

  看上去好像不是故意演戏,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可以让对方从一开始就意识到是恶作剧而放心的神色似乎在对你袒露一件生命攸关的大事,那样一本正经、郑重其事而且满含悲愁。

  清显对这一套本应习以为常却不由自主地问道:

  “你说突然不在了,为什么”

  佯装的漠不关心里孕含着不安的反问正是聪子求之不得的。

  “这个原因我不能告诉你”

  于是,聪子在清显心灵的杯子的清水里滴入一滴墨汁清显实在防不胜防。

  清显目光锐利地盯着聪子她总是这样。这就是清显憎恨聪子的原因因为她总是突如其来地给清显造成莫名其妙的担心受怕。那一滴墨汁在他的心里逐渐扩散开来整杯水都将变成深灰色。

  聪子忧伤而紧张的眼睛为愉悦的快感而颤抖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大家见清显的情绪极其低沉都很吃惊。这件事又会成为松枝家那些女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清显任性的心灵同时也具有自我增加腐蚀自己的不安情绪的不可思议的倾向。

  如果这就是恋情如此坚韧,如此持久那才像一个年轻人的样子。清显却不是这样与其说他喜欢美丽的鲜花,不如说他更喜欢带刺的黯淡的花种聪子深知这一点,也许才播下这颗种子现在的清显除了给这颗种子浇水,等待它发芽最终在自己的心田里繁密生长之外,对其他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他一心一意地培植着不安。

  他得到“兴趣”此后一矗心甘情愿地成为苦闷的俘虏。他对给予他犹豫不决和不解之谜的聪子十分恼火也对自己没有执意解开谜底的优柔寡断十分气恼。

  囷本多在中之岛上休息的时候清显说过希望得到一件“有决定性意义的东西”。他经常这样想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就在这件咣辉灿烂的“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东西”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关键时刻受到聪子那淡蓝色的和服的干扰,把他推回到犹豫不决的泥潭里其實,这件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东西也许只是在可望不可及的远处闪烁光芒而他以为在伸手可触的地方受到聪子的干扰。

  更使他气愤的昰解开谜底和消除不安的所有途径都被他自身的骄矜所堵死。例如他即使想追问对方,也只能采取“你说自己突然不在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问话方式因为这样只能造成自己对聪子关心的程度受到怀疑的结果。

  这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使别人相信我的不安與聪子无关,完全是自己抽象的情绪的表现

  清显翻来覆去地苦思冥想,但最后变成怪圈绕不出来。

  每当这样的时候平时讨厭的学校也成为散心解闷的去处。午休时间他总是和本多在一起,不过本多的话题多少有点无聊自从那一天本多和大家一起在正房的愙厅里聆听月修寺住持尼宣讲佛法以后,他就痴迷上了佛法当时清显也在场,但是心不在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本多却把当时听箌的教义按自己的理解逐一阐述灌进清显的耳朵里。

  佛法在清显的经常耽湎于梦幻的心灵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却在本多的十分理性的头脑里注入新鲜的力量,这实在很有意思

  月修寺位于奈良近郊,作为尼姑庵却属于法相宗,这本来就很少见其偏重理论的佛学教义可能对本多具有吸引力。不过住持尼为了引导人们进入惟识的大门,把佛理讲得深入浅出还特地援引不少浅显易懂的例子。

  “住持尼说她是从瀑布口上的死狗想到这次宣讲佛法的。对吧”本多说:“毫无疑问,这也体现出住持尼对你们一家人的慈悲心懷那掺杂着贵族语言的古典京都口音犹如微风轻摇的屏风帷幕一样,在不动声色之中隐现着无数淡淡的表情那一口京都口音使佛法的宣讲更加感人。

  “住持尼讲述的是过去唐代一个名叫元晓的人的故事他为求法,奔走于高山峻岭夜宿荒冢之间。夜半醒来口渴難耐,便伸手从旁边的洞穴里捧水喝他从来没喝过这么清凉甘甜的水。喝完又睡去早晨醒来,曙光映照在昨夜喝水的地方原来他喝嘚是积存在骷髅里的水。元晓顿觉恶心把喝的水都吐出来。然而就在这时,他悟到一个真理: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骷髅无异。

  “不过我感兴趣的是,这个元晓在悟道之后是否能够又喝了骷髅里的水而发自内心地觉得甘甜清凉呢?纯洁也是如此你不这么认為吗?不论女人多么堕落纯洁的小伙子从她身上照样可以体会到纯洁的爱情。但是当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厚颜无耻的女人时,当知道自巳纯洁的心灵所描绘的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美好世界时他还能从这个女人那里体会到同样纯洁的爱情吗?如果可能的话你不认为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吗?自己的心灵本质和世界的本质如果能够如此牢固地结合在一起你不觉得非常好吗?难道这不就是掌握了解开世界之谜嘚钥匙吗”

  本多明白自己还没有接触过女人,清显也不懂女人所以他无法反驳本多的奇谈怪论,但是这个任性的少年似乎觉得囸因为自己与本多的本质不同,他生来就已经掌握揭示世界秘密的钥匙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他觉得自己经常做梦的体质、洎命不凡却又容易惶恐不安的性格、天生的美貌等等都是深深嵌入自己柔软肉体里的一颗宝石,不痛不肿但为了时而从肉体深处放射絀来的明亮的光芒,也许他具有类似病人的矜持

  清显对月修寺的来历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反而是与月修寺毫无关系的本多去图書馆查找资料,调查清楚

  月修寺建于十八世纪初,作为寺院不算太老。第一百一十三代东山天皇的女儿为缅怀年轻驾崩的父皇的遺德笃信清水寺的观音菩萨,对常住院的老僧讲述的惟识论感兴趣逐渐皈依法相的教义,剃发为尼后离开原先的皇家寺院,另创学問寺即为现今之月修寺的开山。法相尼姑庵的特色保持至今但皇家寺院的传统已在前一代消绝。聪子的大伯母虽有皇家血统但成为苐一代的臣下住持尼……

  本多突然单刀直入地质问道:

  “松枝!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我说什么话你都心不在焉。”

  清显猝鈈及防只好含糊其词地回答。他的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本多朋友知道自己的傲慢,这没什么羞耻的可怕的是知道自己的苦恼。

  他明白如果现在对本多推心置腹地道出真情,本多就会毫不客气地闯进他的心里而清显绝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他恐怕会立刻夨去这惟一的朋友

  然而,本多立刻看穿清显的心事为了继续保持他们的朋友关系,必须舍弃粗俗的友情不应该在刚刚涂好油漆嘚墙壁上不慎留下自己的手印。必要的时候甚至对朋友经受临终的痛苦般的折磨也要视而不见,尤其这是一种隐藏才能变成高雅的特殊嘚痛苦的时候

  这种时候,清显的眼睛充满一种真切的恳求本多甚至喜欢他的这种目光。这是希望把一切都停泊在暧昧的美丽岸边嘚目光……在这种濒临破裂的冷酷状态里,当友谊处在一种交易的无情对峙中清显才变成恳求者,而本多成为审美的欣赏者这才是兩个人心照不宣地期望的状态,是别人称呼他们两人的友谊的真正本质

  大约十天以后,侯爵父亲少有地很早就回家来难得父子三囚共进晚餐。父亲喜欢西餐便在洋房的小餐厅用餐,他亲自到地下酒库挑选葡萄酒酒库里尽是葡萄酒,父亲带着清显下去一一告诉怹葡萄酒的品牌,还教他什么样的酒适合什么样的菜什么样的酒只用来招待皇室的贵客,等等虽然对清显来说都是毫无用处的知识,泹父亲在这种时候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愉快

  饭前喝开胃酒的时候,母亲兴高采烈地谈起她在前天坐着少年马夫驾驶的单套马车去横滨購物的情况

  “没想到连横滨人都对西式服装那么大惊小怪,那些脏兮兮的小孩子一边追着马车一边叫喊‘小洋妾’、‘小洋妾’”

  父亲暗示要带清显去横滨看军舰比睿号的下水典礼,母亲心里自然明白清显不会去才说这一番话的

  接着,父亲和母亲都在苦惢寻找共同的话题连清显都看出来。不知道怎么谈起来的他们竟然聊起三年前庆祝清显年满十五岁时“待月”的往事。

  阴历八月┿七日在院子里放一盆盛满清水的新盆,并摆放供品等待月亮出来。这是一个古老的庆祝男孩子十五岁的风俗如果这个夜晚阴天没囿月亮,就一辈子走背运

  父母亲一聊起来,那天夜晚的情景也清晰地浮现在清显眼前历历在目。

  一个盛满清水的新盆放在露珠晶莹、秋虫唧唧的草坪中间清显身穿印有家徽的裙裤,站在父母亲之间特地熄灭灯光的庭院周围的树丛以及远处的瓦屋顶、红叶山等错落有致的景色仿佛都集中在圆盆的水面上。那明亮的扁柏木盆的边缘意味着这个世界的终结和另一个世界的开始。正因为事关在庆賀自己十五岁时对人生凶吉的占卜清显觉得自己仿佛就是赤裸裸地被放置在露珠濡湿的草坪上的灵魂,他的内心世界在木盆边缘里面敞開而外在形象则置于木盆外面……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他从来没有这样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倾听秋虫的呜叫他目不转睛地注视著木盆的水面。起初由于月亮被水藻般的云彩遮住盆里的水发黑,接着水藻逐渐漂移微光在水面上闪烁一下,旋即消失

  不知道過了多长时间,木盆里仿佛凝固般的浑沌黑暗突然被撕破一轮小小的皓月不偏不倚落在水的正中间。人们欢声四起母亲如释重负,这財摇动扇子驱赶衣服下摆四周的蚊子说:

  “太好了,这孩子命好”

  于是,人们异口同声表示祝贺

  但是,清显害怕仰望忝上那一轮真正的月亮他只看着如同金色的贝壳一样沉在变成圆圆水面形状的自己内心深处--极深处--的月亮。于是他的个人的内心终于捕捉到一个天体。他的灵魂的捕虫网捕捉到金光闪闪的蝴蝶

  然而,会不会因为这灵魂的网眼太大使捕捉到的蝴蝶很快又飞跑呢?怹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害怕失去。于是患得患失就成为他的性格一旦得到了月亮,如果以后居住在没有月亮的世界里那会是多么嘚惊恐害怕啊。即使他如何憎恨这个月亮……

  纸牌即使缺少一张也会给这个世界的秩序造成无法弥补的裂痕。尤其对清显来说某種秩序的极小部分的丧失,犹如钟表失去小齿轮一样都会使整个秩序封闭在无法动弹的迷雾里。这是非常可怕的寻找丢失的那一张纸牌,不知耗费我们多少精力最终岂止失去一张纸牌,纸牌本身恐怕将成为争夺皇位似的国际大事件清显的思路总是这样发展,我无法控制自己

  清显发现自己在回忆十五岁的八月十七日夜“待月”的情景时,思绪会不知不觉地联想到聪子不由得感到惊愕。

  恰恏这时身穿凉爽的仙台绸和服褶裙的管家一路窸窸窣窣走来,报告说晚餐已准备好于是三人走进餐厅,坐在餐桌前各人面前摆放着茬英国定做的、带有家徽的美丽盘子。

  清显从小就受到父亲的有关用餐礼仪规矩的严格教育不过母亲至今还不习惯吃西餐。在这方媔最得心应手又不逾矩的当数清显,父亲的动作还残留着刚回国时的生硬拘谨

  上汤的时候,母亲立即用悠闲平静的语调说:

  “真是拿聪子没办法听说今天早上她派人去回绝了,前些日子看样子还以为她下决心了哩”

  “那个孩子已经二十了吧。再这么任性就嫁不出去啰。我们为她操心也不管用。”父亲说

  清显竖起耳朵听父亲继续说下去:

  “总有什么原因吧,也许觉得不是門当户对绫仓家虽是名门,但现在已经没落了对方是内务省的秀才,前途无量还讲究什么出身门第,理应高高兴兴地应允这门亲事財对啊”

  “我也这么认为。这样的话我也不想再为她张罗了。”

  “不过他们家照顾过清显,有这份情义再说了,我们也偠为他们家的振兴尽点力量要是能找一个她无法拒绝的对象就好了。”

  “有这么合适的人吗”

  清显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禁神銫开朗这谜底也就彻底解开了。

  “如果突然有一天我不在了”聪子这句话指的仅仅是自己的婚事。那一天聪子的心情倾向于同意這门亲事于是不动声色地刺探清显的态度。如果如刚才母亲所说的那样她在十天以后的今天正式表示回绝。其理由也是明明白白那昰因为聪子爱着清显。

  这样清显的内心世界消除了不安,依然如一杯清水那样清澈明亮这十天里,他无法回到自己那一块平静的尛庭院现在终于又能回来安静歇息了。

  清显沉浸在难得的巨大幸福感里毋庸置疑,这个幸福是他重新发现自己的头脑明晰而获得嘚故意藏起来的一张纸牌回到手里,使得纸牌完整无缺……而这完整无缺的纸牌重新成为一副普普通通的纸牌……这就是难以言状的清晰的幸福感

  他至少在这个瞬间成功地赶走了“感情”。

  侯爵夫妇缺少那种敏感没有觉察到儿子正突然沉浸在幸福感里,他们隔着餐桌相互对视。丈夫看着长着一对忧郁的八字眉的妻子的脸,妻子看着丈夫刚毅的红脸膛这张脸原先与行动型性格极其相配,泹养尊处优的生活立刻从他皮肤上表现出来

  在父母亲的对话看似谈兴正浓的时候,清显觉得他们仿佛在举行某种例行的仪式这些談话的内容如同按照顺序恭恭敬敬地供奉给神社的玉串,连每一片光鲜的杨桐树叶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清显从少年时期开始,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同样的场面既没有白热化的危机,也没有感情的高潮但是,母亲非常明白随后而来的什么而侯爵也非常清楚妻子已經心里明白。这是向瀑布水潭的坠落但在坠落之前,连垃圾都会手拉着手以毫无任何预感的表情滑人映照着蓝天白云的平滑的水面。

  果然侯爵匆匆喝完饭后的咖啡,便对清显说:

  “清显打一局台球吧?”

  “那我告退了”侯爵夫人说。

  清显正沉浸茬幸福之中所以这种欺骗对他的心灵没有丝毫的损伤。母亲回到正房父子俩走进台球室。

  这间大屋子不仅模仿英国风格使用橡木鑲嵌墙壁更是以挂有祖父的肖像画和日俄海战的巨幅油画而著称。描绘克拉德斯通肖像的英国肖像画家约翰·米列斯卿的弟子来日本期间描绘的这幅一百号大的祖父肖像画,身着大礼服的祖父凝视着昏暗的房间。肖像画构图简练写实的手法把祖父严峻的现实性和理想化表現得维妙维肖,既呈现出世人所景仰的明治维新功臣的叱咤风云的堂堂气概也通过脸颊上的那颗痣体现对家族的和蔼亲切的神态,两者巧妙地融为一体从老家鹿儿岛新来的女仆都一无例外地带到这里,向祖父膜拜祖父临终前几个小时,没有任何人来到这个房间镜框嘚绳子也没有腐烂,可是肖像画突然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台球室里摆着三张台球桌桌面都是用意大利的大理石制造的。谁吔不玩日清战争(中日甲午战争)时期介绍进来的三球比赛父子只玩四球比赛。管家把红白两球分别摆在左右两边间隔适当的距离,然后紦球杆分别递给父子俩清显一边用意大利火山灰制造的白垩粉擦着球杆皮头一边注视着球台。

  红白两种象牙球在碧绿的绒布上投射絀些许圆影如海贝伸出的触角清显对这些球毫无兴趣。这球仿佛是白天在一条陌生的冷清的街道上突然滚到眼前似的那样异样而没有價值。

  侯爵对儿子这种漠然的眼神也总是感到忧虑即使像今天晚上这样充满幸福的时候,他仍然是这个眼神

  父亲突然想起来,对清显说:“最近暹罗国的两个王子要来日本去学习院留学。你知道吧”

  “年龄大概和你一样,我已经告诉外务省让他们安排到家里住几天。那个国家最近解放奴隶修建铁路,看样子正在实施进步的政策你也和他们交个朋友。”

  侯爵弯下腰呈现出如┅头过于肥胖的豹子那种表面的虚假精悍的体格,手执球杆对着目标瞄准着清显瞧着他的后背,情不自禁地泛起一抹微笑如同红白两種台球轻轻接吻一样,他在心中让自己的幸福感与热带国家轻轻接触他觉得幸福感的水晶般的抽象性意外地吸收热带丛林那光辉耀眼的綠色的映照,突然放射出灵动的五彩斑斓的色彩

  侯爵球技高强,清显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打完头五杆后,父亲就匆匆离开球台對清显说了一句早在清显意料之中的话:

  “我要出去散步。你做什么”

  清显没有回答,父亲说了一句清显意料之外的话:

  “要不你跟我到大门口吧像小时候那样。”

  清显大吃一惊清亮的黑眼睛看着父亲。侯爵至少在让儿子惊愕上取得成功

  父亲嘚妾妇住在大门外几处房屋中的一处。其中两处住着西方人院子和宅第都是一墙之隔,而且都有后门可通所以这两家外国人的孩子可鉯随便到宅第里游玩,只有妾妇居住的房子的后门上锁锁头都已经生锈。

  从正房的门口到大门的距离大约八百米清显小时候,父親经常牵着他的手一起散步到大门口然后清显由仆人带回去,而父亲去妾妇那里

  父亲有事出门必乘马车,如果是步行出门目的哋固定于此。父亲总是让清显陪他走到大门清显幼小的心灵觉得很不舒服。为了母亲他总觉得自己有义务把父亲拉回到母亲身旁,同時对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感到恼怒母亲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清显陪父亲“散步”,但父亲偏偏故意拉着他的手出门清显暗中觉察到父親希望他背叛母亲。

  在十一月寒夜里散步这是多么不正常啊。

  侯爵命令管家穿上外套清显也走出台球室,穿上双排金色铜扣嘚学生制服管家跟在“散步”的主人身后大约十步,手捧包着礼物的紫绸包袱

  月色清朗,寒风在树梢上吼叫父亲对跟随其后的管家山田如幽灵般的身影毫不在意。清显却放不下心回头看了他一次。这么寒冷的夜晚他也不穿披风,还是那一身带家徽的裙裾手戴白手套捧着包袱。山田的脚有点毛病一瘸一拐跟在后面。眼镜映着月光如两片白霜。清显平时和他几乎不说话不知道这个忠心耿耿的汉子的心里缠绕着许多什么样锈蚀的感情的发条。不过比起性格开朗、颇具温情的父亲,倒是貌似冰冷、凡事漠不关心儿子更善于體察别人的内心感情

  猫头鹰呜叫、松涛呼号,在多少有点酒酣耳热的清显听来犹如那幅“祭吊阵亡者”图片中在狂风中摇曳的树葉发出的阵阵喧嚣声。在这寒天下父亲想像着深夜里等待自己的那温润艳丽的肉体的微笑,而清显只是想到死亡

  侯爵继续往前走,手杖不时挑起小石子他有点微酡,突然对清显说:

  “好像你对行乐不感兴趣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好几个女人了怎么样?下一次我带你去多叫几个艺妓来,偶尔也应该痛痛快快玩一两次愿意的话,把要好的同学也带去”

  “不,我不喜欢”

  清显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两脚仿佛钉在地上一动不动。父亲的这一句话竟使他的幸福感如掉在地上的玻璃瓶摔个粉碎

  “我回去了。您休息吧”

  清显转身朝着比灯光昏暗的洋房门更远的、从树丛中漏出几缕残灯的正房正门疾步走去。

  那天晚上清显彻夜难眠。倒不是思考父母亲的事情而是一心一意琢磨着怎么报复聪子。

  她给我设下一个无聊透顶的圈套使我整整痛苦十天。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千方百计地折磨我,让我心慌意乱、痛苦不堪所以,我必须进行报复但是,我没有她那种用心险恶地折磨別人的阴谋诡计那有什么好办法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知道我也像父亲那样极端蔑视女人。直接谈话也好写信也好难道就不能亵瀆她一下,使她痛不欲生吗我总是心肠太软,不能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直截了当地告诉别人所以总是吃亏。对她这个人仅仅告诉她我对她毫无兴趣是远远不够的。那样会给她留下许多胡思乱想的余地我要亵渎她!必须这样做。我要侮辱她叫她此次一蹶不振。必須这样做那时她才会后悔不该折磨我。

  清显左思右想最好也没有想出一条切实可行的具体方案。

  寝室的床铺周围摆放着一对陸折屏风屏风上书写着寒山的诗歌。脚边的紫檀格架上一只碧玉雕琢的鹦鹉停在栖木上。他对时下流行的罗丹、塞尚本来就不感兴趣不如说我的兴趣都是被动接受的。他睡不着觉眼睛注视着那只碧玉鹦鹉,鹦鹉的翅膀上那细致人微的刻痕似乎清晰可见在朦胧幽绿裏罩着透明的亮光,鹦鹉仿佛出正在融化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一点轮廓。这怪异的景象使他惊愕他发现,原来月光从窗帘边上漏进来照射在鹦鹉身上。他粗暴地拉开窗帘月挂中天,月光洒满这个床铺

  月色华美夺目,甚至令人觉得轻浮清显想起聪子身穿的那件綢缎和服上的冷光。他从月亮里又真切地看见那一双在近处所见的美丽的大眼睛风已经停了。

  清显浑身发热犹如火烧,这不仅仅洇为暖气很热的缘故他热得甚至觉得耳鸣,便掀开毛巾被解开睡衣,敞着胸脯然而,体内的烈焰仍然将火舌蔓延到身体各处似乎覺得如果不沐浴这冰冷的月光,就无法平静下来于是,他脱掉睡衣裸着上身,脸趴在枕头上将思虑过度而疲惫不堪的后背对着月光,但太阳穴依然热得怦怦跳动

  清显的无比白皙光滑的后背赤裸裸地沐浴着月光。月光在这细腻如玉的肉体上映出几许微小的凹凸感表明这并非女性的肌肤,而是洋溢着尚未完全成熟的男青年的肌肤所透出的些许冷峻感

  尤其月光恰好深深照射的左边腰间,胸脯嘚起伏波及腰间似有若无的微动肌肤格外白嫩,简直令人惊叹腰间还长着三颗很不显眼的小黑痣,犹如参星在月光里隐去它们的踪影。

  一九一○年暹罗国王拉玛五世传位六世。这次来日本留学的王子其中一个是新王的弟弟,也是拉玛五世的儿子其号为普拉恩·乔,名叫帕塔纳蒂特,英语习惯敬称为希思·海涅斯·帕塔纳蒂特王子。

  另一个王子也是十八岁,却是拉玛四世的孙子两个人是┿分要好的堂兄弟。他的号是蒙·乔,名叫克利萨达。帕塔纳蒂特殿下总是用“克利”的爱称称呼他。克利萨达殿下也始终对正统的王子心怀敬意称其为“乔·披”。

  两人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但平时的装束打扮、生活习惯都是英国式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新王担心年轻嘚王子全盘西化所以让他们到日本留学。两位王子对此没有异议只是乔·披要与克利的妹妹分离一段时间,这是惟一的伤心事。

  這两位年轻人的恋爱是王室美好的佳话,已经相约待乔·披留学回国以后就举行婚礼,所以不会有任何担心。但是,帕塔纳蒂特殿下在轮船启航时表现出那种悲伤的情绪,从这个不爱过分流露感情的国民的天性来看,不禁产生异常的感觉。

  海上旅行和堂弟的安慰使年轻嘚王子的别离伤情有所缓解

  清显在家里迎接两位王子,他们浅黑色的、充满朝气的脸膛给清显留下开朗快活的印象他们在寒假之湔只是随意参观学校,明年入学但正式编班,得等到掌握日语、熟悉日本生活环境以后的春季新学期

  洋房二楼的两套客房供两位迋子起居。洋房已经安装有从美国芝加哥进口的暖气在与松枝全家人共进晚餐之前,清显和两位客人都显得很拘束但饭后只有年轻人茬一起的时候,气氛顿时变得融洽起来王子拿出许多曼谷金碧辉煌的寺院和美丽的风景照片给清显看。

  虽说年龄一样在克利萨达殿下身上,任性的孩子气尚未脱尽而帕塔纳蒂特殿下具有与自己相同的梦想型天性。这个发现使清显很高兴

  他们拿出来的照片中,有一张是以供奉巨大卧佛著称的名叫瓦特·波的寺院全景照。照片系手绘色彩,十分精美,如近观实景。白云簇立的热带湛蓝天空下,点缀着青叶茂盛、绿影婆娑的椰树金、白、红三色的寺院美仑美奂,一对金色神将守护大门朱红门扉,金色镶边洁白的墙壁和排列的皛柱上端垂下精雕细刻的金色浮雕,屋顶和墙垣部分则是逐渐复杂重叠的金色和红色浮雕群正中间的屋顶矗立着金光灿烂的三层宝塔,矗刺明亮耀眼的蓝天这种结构简直令人心荡神驰。

  清显对美的赞叹坦率地形诸颜色两位王子十分高兴。帕塔纳蒂特殿下的与柔和渾圆的脸庞很不协调的眼角斜长的眼睛以凝视着远方的眼神说道:

  “我特别喜欢这座寺院所以在来日本的航海途中,好几次梦见它先是金色的屋顶从暗夜的大海下面浮上来,接着整座寺院逐渐浮在海面上而轮船在其间航行。当我看见整座寺院的时候轮船总是在遠方。从海水里浮上来的寺院星光闪烁仿佛从遥远的海平面升起的一轮新月。我在甲板上合掌拜谒梦实在不可思议,虽然寺院离我那麼远又是在夜间,那金色和红色的一件件精雕细刻的浮雕却清清楚楚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对克利说,好像寺院跟随我们来到日本克利却笑着拿我开心;说跟随而来的大概是别的思绪吧。当时他每次这么说我都不高兴。现在觉得克利说得有道理

  “为什么呢?因为一切神圣的东西都是由与梦幻、回忆同样的因素构成的由于时空的关系,就会产生与我们相隔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的奇迹而且这彡种东西的共同点是都无法用手触摸。从无法用手触摸的东西后退一步它就变成神圣的东西,变成奇迹变成仿佛不可存在的美的东西。一切事物都具有神圣性只是因为我们手指的触摸,才变得污浊人实在不可思议,只要用手一触摸就会亵渎别的东西,而本身又具囿可以成为神圣东西的基本素质”

  克利萨达殿下打断帕塔纳蒂特的话,说:“乔·披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深奥,其实他谈的不过是自己的恋人。你把她的照片给清显看一看吧”

  帕塔纳蒂特殿下似乎红晕飞脸,但因为他脸色浅黑看不出来。清显见他犹豫不决也就鈈强人所难,说道:

  “您经常做梦吗我自己也在记梦境日记哩。”

  “等我学会日语以后一定让我看看。”乔·披两眼发亮。

  清显对做梦的执着情感对知心朋友都没有勇气公开但通过英语可以与对方的心灵顺畅地沟通,他越发对乔·披产生亲密的感情。

  但是此后的谈话时断时续,清显从克利萨达殿下滴溜转动的淘气的眼珠里猜想到这是因为自己刚才没有强烈要求乔·披把恋人的照片拿出来看的缘故。大概乔·披期待着清显的这个强烈的要求。

  清显终于开口说道:“把追随您做梦的照片给我看看”

  克利萨达叒插嘴道:“是寺院的,还是恋人的”

  乔·披责怪克利萨达不能这样胡乱比较,但当乔·披取出照片时,克利萨达又淘气地探出头指着照片,故意解释说:

  “占特拉帕公主是我的妹妹她的名字就是‘月光’的意思。我们平时叫她‘京香公主’”

  清显看过照片,觉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不免有些失望。她身穿绣着白色花边的西服头发上扎着白色绸带,胸前围着珍珠项链一副装模莋样的表情,要说这是女子学习院的一个学生的照片谁也不会觉得奇怪。虽然波浪形的披肩发增添一些美感情趣但略显好强的眉毛、汸佛受惊而睁大的眼睛、炎热的旱季里枯干的花朵一样微微翘起的嘴唇,一切都显示着她对自己的美尚未意识的幼稚当然这也是一种美,但过多地充满着一只连飞上天空的梦想都没有的雏鸟的温情的自我满足

  清显不知不觉地将她和聪子进行比较,认为聪子是比这位公主要强千百倍的女人即使聪子动不动就把我的情感逼到憎恶的地步,但这不是正好说明她是一个女人中的女人吗而且聪子比这位公主要漂亮得多,她知道自己的美她什么都知道。最糟糕的是她甚至连我的幼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清显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照片喬·披害怕自己的恋人被他夺走似地,突然伸出纤细的琥珀色手指把照片取回去。这时清显看见他的手指闪耀着碧绿的光芒,才发现原来戴着华艳夺目的戒指

  这只大戒指大约有二三克拉,雕工极其精细的一对金守门神“雅”的半人半兽围绕镶嵌着方形祖母绿宝石这麼显眼的东西,清显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这也充分说明他对别人漠不关心。

  帕塔纳蒂特殿下含带羞涩地解释说:“这是我的生日宝石我是五月出生的,京香公主在饯行时送给我的”

  清显吓唬他说:“您戴着这么名贵的戒指,说不定会受到学习院的批评让您摘丅来。”

  于是王子用本国语言同克拉商量平时把这只戒指收藏在什么地方合适,但他立刻对自己使用本国语言交谈的失礼行为向清顯表示歉意并用英语将刚才商量的内容告诉清显。清显说可以让父亲介绍一家可靠的银行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三个人的谈话越发融洽克利萨达殿下也把自己恋人的小照片公开出来,接着他们也要看清显的恋人的照片

  年轻人的虚荣心使清显在情急之下冒出这样┅句话:

  “日本没有这种互相交换照片的习惯,不过最近一定把她介绍给你们。”

  清显没有勇气把贴在自己童年时代开始的影集里的聪子的照片公开出来

  他发现自己虽然一直被誉为美少年,被一片赞美声所包围但在这座宅第里度过十八载无聊的时光,现茬除了聪子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女朋友。

  聪子既是他的女友也是他的敌人,并不是王子所说的那种以甜美的感情之蜜凝固出来的偶囚清显对自己、对自己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感到愤怒。连酒醉的父亲在“散步”途中所说的那一番貌似充满慈爱的话似乎也充满着对孤獨而经常沉湎于梦幻的儿子的轻蔑嘲笑。

  现在被他的自尊心拒绝的一切都反过来伤害他的自尊心。这两位来自南方国家的王子身心健康他们浅黑的皮肤、情感如锐利尖刃闪烁光芒的眼睛、虽是少年却擅长爱抚的那琥珀色的细长手指,这一切仿佛都在嘲笑清显:

  “嘿你都这个年龄了,连一个恋人都没有吗”

  清显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他极力保持高雅的风度这样回答他们:

  “我很快就会把她介绍给你们的。”

  那么怎么才能把她的美貌向这两位刚刚结交的异国朋友夸耀一番呢?

  清显经过长时间的犹豫不决之后终于在昨天给聪子写了一封尖刻的充满侮辱性语言的信。那经过反复斟酌、自以为入木三分的字句都深深烙在脑子里

  “……你的威胁迫使我不得不给你写这样一封信,实感遗憾”这样开头以后,接下去写道:“你把一道无聊透顶的谜语伪装成可怕的谜語又不附带任何解密的钥匙就交给了我,使我双手麻木变黑我对你这种行径的感情动机不能不产生怀疑。这种行为毫无温情可言连┅丝一毫的友情都没有,更谈不上爱情在我看来,你采取这种恶魔般的行为你也未必知道其中深刻的动机。然而我已经基本明白一个仳较确切的原因不过出于礼貌,决定暂不说出

  “现在大概可以说,你的一切努力和企图都已经化为泡影我怀着极不愉快的心情(間接地是因为你)终于跨过了人生的一道门槛。在父亲的劝诱下冶游于花街柳巷,走过了男人的必经之路直率地说,就是和父亲介绍的藝妓共度一夜就是说,这是属于社会公德所容许的男人公然的享乐

  “这一夜良宵使我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改变了我对女人的看法我成为一个肉体淫乱的小动物,学会骨子里轻蔑女人却又调情逗乐的态度我认为,这是那个世界给予我的极好的教训过去我不赞哃父亲的女性观,现在我明确认识到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的身体里无疑存在着有其父必要其子这个事实

  “看到这里,如果以已經一去不复返的明治时代的旧思想进行判断也许你会为我的进步感到高兴。也许你会暗自窃笑我对内行女人的肉体侮辱大概会进一步提高我对外行女性精神尊重吧。  “否!绝对不会如此从那个晚上开始(要说进步,的确也可以说是进步)我冲破一切障碍,闯进了无囚到达的荒凉的旷野在那里,没有艺妓与贵妇人、外行与内行、目不识丁的女人与青社成员的区别所有的女人都只是善骗的“肉体淫亂的小动物”。剩下的就是化妆就是衣裳。虽然难以启齿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明确认为你只是Oneofthem而已你从小就熟悉的那个溫顺的、清纯的、听话的、玩具般的、可爱的“清”已经永远死去……”

  在清显看来还不算晚,两个王子就匆忙道声“晚安”告辞囙到自己的房间里。这虽然使清显觉得奇怪但他还是保持绅土风度,面带微笑仔细了解两位客人的卧具以及其他用品,并且询问还有什么要求以后才很有礼貌地出来。

  他一边沿着长廊从洋房跑回正房一边想: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竟然一个朋友也没有呢?

  他吔几次想到本多但是他对友谊的那种令人厌烦的观念使得清显把他的名字抹去。夜晚的寒风在长廊的窗户上呜叫一列昏暗的灯光仿佛沒有尽头。清显害怕自己这样在寒风里气喘吁吁的奔跑被人发现而受到责备于是停在走廊的角落里喘气。手臂倚在万字形雕花窗框上裝作眺望庭院的样子,脑子里却拼命整理思绪与梦境不同,现实是一种多么没有可塑性的素材啊不是那种朦胧轻飘的感觉,而是必须紦凝缩成一粒具有立竿见影的效果的小药丸般的思考变为自己的东西他深切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从暖气热乎的房间里出来站在寒冷的走廊上,不禁浑身颤抖

  他把额头贴在寒风呼叫的窗玻璃上看着院子。今晚没有月亮红叶山和中之岛黑乎乎融成一体,在走廊昏灯的微光里风中皱起波纹的湖水隐约可见。他觉得甲鱼正从水里探出脑袋瞧着这边不由得毛骨悚然。

  清显回到正房在楼梯口囸要上去到自己的房间,却碰见学仆饭沼表情顿时不快。

  “客人已经安歇了吗”饭沼问。

  “少爷这也休息吗”

  饭沼今姩二十三岁,是夜大毕业班的学生看样子刚从学校回来,一只手抱着几本书他的脸上既有风华正茂时期的年轻朝气,也有越发浓郁的憂愁郁闷的神色那如深色衣柜般的巨大身躯令清显望而生畏。

  清显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打开取暖器,在冷飕飕的屋子里心神不萣,坐立不安各种各样的思绪在脑子翻来覆去,时隐时现

  不管怎么说,必须要快!恐怕来不及了吧我给她寄给那么一封信,过幾天还要把她作为自己要好的恋人介绍给王子而且要做得自然而然,不露痕迹

  椅子上散乱着晚报,清显没时间看他顺手拿起一張翻开,无意间看到刊登的帝国剧场演出歌舞伎的广告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对把王子带到帝国剧场去看戏。昨天发出的信应该还沒到也许还有希望。父母亲大概不会同意自己和聪子一起看戏但装作偶尔遇见,这总可以吧

  清显急忙跑出房间,下楼梯来到夶门旁边的电话室。进去之前偷偷瞧了一眼大门旁边的漏出一线灯光的学仆的房间,好像饭沼还在用功

  清显取下话筒,把电话号碼告诉总机的接线员他心情激动,刚才的厌倦愁闷烟消云散

  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老太婆的声音。清显问道:“是绫仓家吗请問聪子在吗?”

  “您是松枝家的少爷吗对不起,已经这么晚了……”从麻布遥远的夜空传来对方极其恭敬却显然不高兴的声音

  “已经休息了吗?”

  “不……哦虽然还没有休息,不过……”

  在清显固执的请求下聪子终于出来接电话。她清脆明亮的声喑使清显感到幸福

  “清,这么晚来电话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我昨天给你发了一封信我就是为这件事才这么晚咑电话的。请求你接到这封信以后绝对不要打开,立即烧掉请你答应这个要求。”

  “这是怎么回事呀我还不知道……”

  聪孓的手段是把什么事情都弄得模棱两可,别看她说话口气平静其实已经采取这种手法,所以让清显心急如火尽管如此,聪子的声音在這寒夜里犹如六月的杏子一样轻重、温馨、成熟都恰到好处。

  “你什么也别问请你答应我的要求。一收到我的信绝对不要拆开,立即烧掉”

  “好,另外还有一个请求……”

  “清今天晚上你的要求好多呀。”

  “请你买两张后天的帝国剧场的戏票帶着蓼科老太婆一起去。”

  聪子没有说下去清显起先害怕她拒绝,但立刻意识到不是这么回事他明白,就绫仓家目前的经济状况洏论花二元五十钱买一张戏票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对不起戏票我给你寄去。不过要是座位挨在一起,恐怕人多眼杂所以稍微离开一点。我是陪同泰国王子一起去看戏”

  “是嘛,感谢您的好意我想,蓼科也一定很高兴的我将愉快地前去观看。”聪子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

  清显在学校里约请本多明天一起去帝国剧场,虽然本多觉得陪同暹罗的两位王子多少有点拘束但还是高兴地應允下来。当然清显没有把明天在剧场与聪子邂逅的计划透露给本多。

  本多回到家里吃晚饭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亲虽嘫父亲并不认为所有的戏都值得一看,但儿子已经十八岁不应该束缚他的自由。

  本多的父亲是最高法院的法官住在本乡,宅第里房间很多其中也有明治风格的西式房间。家庭总是充满正直谨慎的气氛家里雇有几名学仆,书库和书斋里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连赱廊都是一排排深色皮革书脊烫金书名的精装本。

  母亲是一个极其乏味的女人是爱国妇女会的负责人。她对儿子与从来不积极参加愛国妇女会活动的松枝侯爵夫人的儿子亲密交往并不赞成但也无可奈何。

  然而除了这一点之外,无论在校的学习成绩无论在家嘚勤奋用功,无论健康的体魄无论循规蹈矩的言谈举止,本多繁邦都是无可挑剔的好儿子她在人前人后总是对自己的这个教育成果赞鈈绝口。

  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甚至那些细小的家具什物,都必须讲求规范大门前的松树盆栽、写着一个“和”字的屏风、客厅里嘚烟具、带穗的桌布等自不待言,连厨房里的米柜、厕所里的手巾架、书斋里的笔盘、镇纸之类都要讲究难以言喻的一定规范的形状。

  甚至在家里谈话的内容也是如此朋友的家里总有一两个老人爱讲有趣的故事。比如说从窗户看见两个月亮只要大声一叱责,其中┅个月亮立刻现出狐狸的原形逃之夭夭讲故事的人说得一本正经,听故事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可是在本多家里,家长管束甚严连老女仆也不许她们讲述此类蒙昧无知的故事。本多的父亲长期留学德国学习法律他信奉德国式的理性作风。

  本多繁邦经常将松枝侯爵家與自己家进行比较结果发现很有趣的现象。松枝家过着西方式的生活家里的洋货不计其数,家风却出乎意外地守旧;自己家虽然过着ㄖ本式的生活精神生活却多受西方影响。父亲使唤学仆的方法也与松枝家大不一样

  这天晚上,本多预习完第二门外语法语考虑箌将来进大学学习的功课,为了事先获得一些预备性知识同时也为了满足自己凡事喜欢刨根问底的天性,便拿过从丸善书店邮购的法语、英语、德语的法典解说随意翻阅

  自从聆听月修院住持尼宣讲的佛法以后,本多开始觉得自己一直倾心的欧洲自然法思想其实并不唍善由苏格拉底始创,经过阿里斯多德时代成为罗马法的核心思想,在中世纪通过基督教形成严密的体系又在启蒙时代大为流行,絀现盛极一时的自然法时代虽然今天暂时衰微,但在两千年时代变迁的思想波涛中每次复兴都披上新装,改头换面没有任何思想像洎然法这样具有坚韧顽强的力量。大概因为自然法保持着欧洲最古老的理性信仰的传统然而,本多觉得越是如此坚韧顽强的思想,这②千年里健康光明的人本思想的阿波罗式力量就越会受到黑暗势力的威胁。

  不仅仅是黑暗的势力光明还受到令人目眩的光亮的威脅,于是一直不断地把比自己更光亮的思想作为洁癖排除掉包含着黑暗的更强烈的光明难道最终也不能被法制世界所吸收吗?

  尽管洳此本多并没有受到十九世纪浪漫派历史法学派以及民俗学的法学派思想的束缚。虽然明治时期的日本需要这种产生于历史主义的国家主义法律学但是本多反而关注应是法律基础的普遍真理,所以至今他仍然倾心于已经过时的自然法思想不过,最近他想了解法的普遍性所包含的范畴如果法能够超越被希腊时代以来的人类观所制约的自然法思想,迈进更加广阔的普遍真理(假定存在这种真理)的领域那麼法本身就可能完全崩溃。本多喜欢在这样幻想的空间里天马行空地驰骋

  这的确是青年人一种危险的思想。但是罗马法犹如在空Φ浮游的几何学式的建筑物,将它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明亮的地面上当他对这个不可动摇地站立在现在自己所学的近代实定法背后的身影感到厌倦时,偶尔想从明治时期的日本如此忠实的继承法的压迫中摆脱出来把目光投向亚洲其他广阔的古老法制世界也是很自然的。

  从丸善书店送来的书籍中有一本L·德隆肖翻译的《摩奴法典》的法译本,似乎可以正确回答本多的疑问。

  摩奴法典约在公元前②世纪至公元二世纪之间陆续编成,是印度古代法典的集大成在印度教徒中至今仍然保持着法律的效力。十二章二千六百八十四条的法律规定形成一个包括宗族、习俗、道德、法在内的庞大体系从宇宙起源直至盗窃罪、遗产继承的规定,详细之极这个亚洲的浑沌世界與基督教中世纪自然法学那种以井然有序的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的观照所构筑的体系实际上形成鲜明的对照。

  但是正如罗马法对诉訟权的规定是基于反近代权利概念的思想,即主张没有权利救济的地方就没有诉讼权同样,《摩奴法典》也有关于庄严的国王和婆罗门茬法庭身份的规定把诉讼权限定为欠债不还等十八种情况。

  诉讼法本来是枯燥无味的但本多被这部法典独特的生动丰富的语言形潒所吸引,一直埋头读下去例如在论述国王通过审理判断事实的正确与否时,将其比喻为“犹如猎人顺着血迹寻找到受伤的鹿的窝”;叒如在列举国王义务时比喻为“如同因陀罗在四月的雨季降下丰富的雨水”,表示应该让国民沐浴恩惠本多终于看到最后一章,觉得那文字既像法律规定又似格言

  西方法律的断言命令归根结底是基于人的理性,而《摩奴法典》极其深入浅出地阐述以理性根本无法估量的宇宙法则即“轮回”,而且显得极其自然极其合理。

  “行为生于身体、语言、意志也产生善恶的结果。”

  “精神与禸体在现世相交有善、中、恶三种之别。”

  “人以精神接受精神之结果以语言接受语言之结果,以身体接受行为之结果”

  “人因行为之过错于来世变成草树,因语言之过错变成鸟兽因精神之过错投胎低级种姓之家。”

  “对一切生物保持语言、意志、身體的三重控制并完全控制爱欲、嗔怒者,终成正果即获得终极之解脱。”

  “人以自我之睿智认清个人之灵魂基于法与非法之归宿必须全力关注于法之获得。”即使在这里《摩奴法典》也与自然法一样,法与善业成为同义词但是它基于以悟性难以理解的轮回转卋这一点,两者是不同的从另一个方面说,这并非诉诸人的理性的方法而是一种因果报应的恫吓,比起罗马法的基本理念也许可以說是对人性更缺少信任的法理念。

  本多不想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地继续思考以免坠人古代思想的黑暗深渊。不过作为一个学习法律嘚学生虽然应该站在制定法的一边,却又无法从对现在实定法的怀疑和痛苦中完全摆脱出来因此他发现,在现在实定法烦琐的黑框重影中必须经常辽阔地眺望自然法的神学理性以及《摩奴法典》的根本思想中那澄明的蓝天或者繁星闪烁的夜空。

  法律学实在是一门鈈可思议的学问!它既是一张连日常细末行为都无一遗漏地包罗进去的网眼极细的法网同时又是一张网眼粗大的大网,甚至可以把自古鉯来运行的星辰和太阳统统网罗起来如同贪得无厌的渔夫干着一网打尽的工作。

  本多埋头读书忘记了时间,该上床休息了他担惢由于睡眠不足,明天一副倦容和清显一起陪同外宾看戏那就有失体统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美貌朋友他就预感到洎己的青春将是多么的平淡无奇,不由得惶恐害怕他迷迷糊糊地想起另一个同学得意扬扬告诉自己的一件事:那个同学在祗园的茶馆里,把坐垫卷起当橄榄球和许多舞妓兴高采烈地玩起来。

  接着本多想起今年春天发生的一件事,这件事在世人眼里算不了什么在夲多家族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祖母十周年祭祀法事在日暮里的菩提寺举行亲戚们在参加法事以后,都聚集到本家的本多家里

  夲多的堂妹房子在所有客人中最年轻漂亮,而且性格开朗在本多家沉闷阴郁的空气里听见她快活爽朗的笑声甚至都觉得不可思议。

  雖说是做法事大家对死者的记忆已经久远淡薄,难得相聚一起的亲戚们谈天说地并非对死者的追忆,而是谈论各自家庭添丁增口的新倳

  这大约三十多位亲戚参观本多宅第的各个房间,对无论哪间屋子汗牛充栋的书籍感到吃惊有几个人说想看本多繁邦的书斋,便仩楼在他的书桌周围转了一圈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到别的房间去,最后只剩下房子和本多繁邦两个人

  两人坐在靠墙的皮沙发上。繁邦穿着学习院的学生服房子则是紫色长袖和服。一旦其他人都离开以后两人觉得拘束起来,也听不见房子清朗的笑声

  繁邦本想讓房子看看相册什么的,可惜又没有这类东西而且房子似乎突然变得不太高兴。繁邦过去对房子过分活跃的性格、不断发出的咯咯咯的笑声、对比她大一岁的自己说话时嘲弄的口吻、}

作者简介:原名:卢链生笔名:星连、星连193,号游散居士别号;中原听真,男汉族,七零后籍贯:广东汕尾,现居深圳中文专业,作家、诗人社会学研究者,心理学研究者情感剖释家。系中国诗联协会理事中国诗词协会会员,世界汉诗协会会员中国网络诗歌学会会员,河北采风学会会員中原诗词研究会会员、太行诗词协会会员,《星连文学社》主编天涯社区多个版面认证版主,中国文苑、散文在线网联合文学创作協会签约作家江山文学网签约作者,《当代校园文艺》签约作家腾讯文学作家(第四编辑组)。2014年受江西电台连线采访作品散发各夶网站,部分作品入选《当代诗人词家作品汇编》、《当代诗人作品精选》、《新世纪新诗典》、《2015中国诗歌选》、《现代作家文学》、《中国诗》、《新诗歌》、《当代中国诗词精选》第一辑、浙江省“美丽城市交响曲”主题展作品集《向劳动者致敬》、《中国网络文学精品2016年选》、《中国当代诗词大典》、《世纪诗典·中国优秀诗歌精品集》、《中国当代爱情诗典》、《当代中国诗词精选》第五辑等各类诗刊、杂志以及文集,获第三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诗歌类一等奖2016年度新诗歌奖铜奖,“中美杯”华人文学创作邀请大赛优秀奖并入编《华人文学作品精选》“中华杯”全国文学创作大赛优秀奖并入编《中华杯文学大赛获奖作品集》,首届采风作品全国大赛優秀奖中国时代文艺名家代表作典籍特等奖并入编《中国时代文艺名家代表作典籍》(2017年卷),中国诗歌优秀作品奖中国当代爱情诗優秀作品奖,第二届河北文学艺术“彩凤奖”民间故事二等奖等主要结集作品有:诗集《爱情与人生》,长篇小说《漂泊》、《江湖客傳》、《都市迷情之情仇恩怨》小说集《百味人生》以及散文集《岁月》等。

作品简介:生命里常常如诗、如雾……有激动,有彷徨与生命有关的常常是“爱情”,以及有关“情”的一切!《爱情与人生》诗歌集,自2013年开始创作完稿于2014年,2015出版(香港书号)是詩人对生活的探索及对生活细节的捕捉,并融人生哲理于其中完成了此书《爱情与人生》共分六个章段:《城市的记忆》、《爱情与人苼》、《蓝天下》、《人间路》、《日与夜的故事》、《红尘滚滚》。在这六个章段中每一个章段都不离“生活”,既是对生活的真实寫照也包含着诗人对生活、对人生的独到见解和理解……

生命里,常常如诗、如雾……有激动有彷徨。与生命有关的常常是“爱情”以及,有关“情”的一切!活着的方式在于各人如何品味生活?以及对生活的态度如何那也是各抒所见!

生命里,需要“容许”需偠“思量”。有时候重要的常常不是“生命”,而在于生命的“内容”!我就像一叶轻舟驶向浩瀚的大海没有随行,远方就是我的目標!

我就在风里等待哪怕时过境迁,而你依然没有出现……

但我的一份“真情”便坚定了我的志向,从而有了独特的一面

人世间,峩总做着努力但这种“努力”不是全为自己。人世间我期望世间充满美丽,没有争斗和睦相处……

尽管一切只是“幻想”,或许祈盼的也永不会出现但我……还是愿意这样做着……

它静静地聆听所有的倾诉

人世间 我总从感觉中进出

有时候是那么的毫无表情

重复着一種选择却学不会宽恕

神的面貌是那样的模糊不清

我的婉转却难换来用心的俘虏

浪漫的情调 结尘的纱窗

城市的脚步一直都很匆忙

我轻抚着风嘚面亲吻着柔发

想起了就写 写完了就忘

因为我就在红尘处多番想象

有缘的你不一定要相守一生

如果愿意全心全意为我祝福

祈祷之后并没有帶给我幸福

因为一份心 就让我感动

因为一份心 我已经很幸福

神的面前 常常谎话连篇

留下满满的创伤作为宣告

如若只用一句话来概括这个世堺

我只想说 这世界 真美丽

我曾经 为观望 而站立

任由种种流浪从借口中允许

从这头 我综合着开始及结束

多少理由总拦不住漫天而来的消息

借助一些不再失望的因素

青涩的果实常常期待成熟

掉群的孤雁只有一个方向

总是把别人的承诺记于心

总是让自己的承诺尽快实行

这一切的结局来得太让人伤心

风沙飘舞总是在瞬间来临

一场人生的风雨早已接近

不管你是否经过了不再想靠近

那绽开的笑容是那样的无拘无束

那自然洏奔放的感觉是那样的惬意

镜头更留下了永世的记忆

很长的时间有着很多故事

但我却一些忘记一些保存

记忆的清楚却常成为追梦人

那是一個不经雕琢的境界

即使错过了依然值得追寻

尽管许多早已不当一回事

五千年的历史转眼间我已读完

那个拖着长裙的女子就像花飘满眼

汉宫罙闺哀怨 隋唐群雄血染

长城分隔着内外颇具壮观

胸中的千军万马只剩缰绳

利欲熏心天眼恢恢下再造孽再造孽

风云幻转大地的子民一筹莫展

┅段段故事历经苦难若隐若现

于今的日子寻迹已属困难

我紧紧地抱着枯木在海里漂游

求生的欲望 惶恐的心啊

云厚云薄我只盼那一丝蔚蓝

历史的刀光剑影请暂息暂息

祈祷吧 让祈祷远离哀叹

月好 我藏有多少呐喊未出

全方位的品味让我再无感叹

然后 如若可以重新来过

我依然重复着開始到结局

多少时光多少心事多少彷徨

淅淅沥沥就像风雨袭来的空间

多少由来来而去了去了又来

伴奏的君儿不知几时寻到

心中纵有千万语瑺常难言

于今的世界今的日子我不图奋前

只要别忘了谁是依靠重担在肩

忧愁及欢乐并在中用心细看

走了毕竟留恋留恋那一片天

不眠的是心Φ翻涌的波涛

所有的熟悉已成陌生的概念

当昨天 结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启封的日子常常用倒计时

是那是那 里面的全部记忆

我就曾经 在你的面湔故作镇定

欣赏一轮风景 也全然心不在焉

让过后的酸痛 无形中纠缠

谁也不懂得阴霾来之何因

为了某种苦衷而加以谨慎

重拾那因时光而憔悴嘚心

晨阳从起落间又过了一天

也或许从痛楚中早已走出

岁月换来的只是感慨重重

唯一公平的就在合上了眼

便让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气派

郑偅也不能作为若无其事

尽收眼底的便是那美丽的风光

张开的眼睛常常是有限的视线

但每一次都可感受到心伤

溪涧的水潺潺而流的时候

光彩卻因遂意而偏重描绘

就在春天来临时绽放你的美丽

在别人赞赏的眼光下倍感幸福

在别人的友好中化成敌意

通往世纪的列车唯站台停靠

我只茬含情的眼神中祷告

也许足迹 漂浮 或 稳重

别在衣襟的是耀眼的祝福

云对月的承诺 从来都是

然后 把对方 藏于心底浏览

无数次 不在于汹涌波动

┅个筹码就可以用 很长时间

或许该把一切遗落的拾起

谁说世间有什么不离不弃

浓烈的一切过后总会淡味

视线所及就是一首动人的歌

让那航荇中可以看到灯塔

分明就是一段熟悉的故事

一闪而过略带淡香的身影

以及 湖面那份难得的平静

迷乱的感觉有时候 很甜 很醉

常常为了一份爱洏绞尽脑汁

相遇在那蓝空下温柔的阳光

就像曾经携手在某个地方

阅读的意义似乎无从着落

于我的记忆却让美丽漂浮

每一个记忆都是那般美麗,每一道风景都让人流连忘返而城市,它总结着一切……

很多人就这样开发着希望

只有藏身的世界不太一样

化蝶因为情太浓 别不易

无論如何 忆后总是甜蜜

或许我还对一切抱有怀疑

两个人的世界不再是游戏

也曾经 感怀海边的过去

完成了一场轰动后的冷却

表里如一是那样光潔圆润

是一场触碰过后的黯然神伤

因为在所有的角色及故事中

活在世界的都是平凡的人

所以 每天的生活无论好坏

也只属于 在自然的掌控中

嘴唇也只能 除了正常的表达

流于一种形式的事并不少见

招摇撞骗是这世界的本领

世俗的眼光常常就是那般无情

你可以 就在未来的许多未及實现中

做不到的时候 请别再这样盛气凌人

某些时候 情绪也受外界的影响

生命也同样 受控于自然

世上又哪有什么值得惊骇

尤其从那些羡慕的眼光里

总有身影摇曳 来来去去的行人

我也曾在晚风中一度迷离

明天明天 不管花落谁家

捕捉迟了就会消逝的镜头

一点星光点燃了心中的火炬

夜来香是一场夜深的私语

而我就常常有这样的奇遇

不懂事的星月却没有离去

才能展示出坚韧不拔的本性

意念不能作为修复的巧匠

是隐藏在褙后不容易消除的羁绊

情逝在 夜残破 月弯弯

一生中 难免有一次离别

或是手与手执着 相对无语

然后再用低落的心情 轻轻地告别

如果我和你 曾茬情深意重中度过一些日子

即使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分开 而且相互理解

来年的同一时间 必定会深陷一种萧条的季节

只要是情感的密码箱曾經珍藏过 不需打开

那种来之相知而共同呵护的心结

便紧紧地缚住 更维持着它的一份纯洁

请为那世间的所有美丽祝福

哪怕来得短暂 去时千山萬水重叠

返回时也已是在时间的垂危之至

毕竟 风云变幻的时代 一切很难找到感觉

所以才借用种种途径 留下痕迹

如果是 岁月又如何锤炼

或是 烸一种美丽的背后

潮湿里生长 体会完全切身

锋芒逐渐失去往日的光彩

可是日月 却没有把胸怀敞开

悼词当然也常为自己准备

哪怕现在无需用箌 或在哪一天

我的岁月便很自然的安眠

纵然又将面对着失去所有

就像那过去一样 需要来来回回不断

无法领悟上天所有安排的关键

闪着摇拽茬风里蜡烛的泪光

疑问重重的我独奔向风中

为何简单的追求处处落空

我的悼词就藏在身边刻刻相逢

我宁可求天求地也不愿求人

作古的人心讓人走向深沉

美丽是否风雨兼程中有你相伴

我从那铭记的情节中不再轻松

爱与恨 生死透彻为我独赠

我就是这样在大地用全部的情感

解读着夶地给你给我的种种包含

有些美丽 常常从那一刻编织

有些悲哀 也常常从那一刻开始

穿在身上的是对一个人的交代

如果你有所预留 有所警戒

感情的尺度将是最公平的对待

婚纱不过是一道景色的安排

如果你的心上人愿意为你守待

哪怕除了在心中藏有你的名字

那种深意 不是谁都能解开

人生也不只是两个人的事

婚纱也只能证明故事曾经存在

分离时请为对方道一声好

相守时 请莫忘了一路上如何走来

然后 回到现实中的困境

失恋像在郊外舒适地享受迷人的阳光

忽然间乌云密布 雷电交加

一场大雨倾盆而至 淋灭了心情

其实还不止如此 有些感受 来得

如冰雪破顶而降 世界瞬间肃静

有些感受 就像那炽热的岩浆

忽然掉进了冰窖 极冷极冷

是甜蜜刚过的另一样品味 对比分明

是烈酒可以当茶饮的引擎

失恋也常瑺存在很多隐情

等候的目光总是那般无奈

河边已不再有往日的垂柳

我却迫不得已 不断开始

醉在风里的是我曾经的失落

侵入心扉的是那种言鈈尽的难受

痛在心里的是无尽的忧愁

怕惊动旧忆中那未愈的伤口

轻轻地我作为暂时的凄别

风是完美需要的一种点缀

流泉也曾希望有一次相會

我的愿望只要守在你身旁

不是护花郎我也不敢沉睡

总有季节会结束一段恋情

用悲伤的的调子将洞箫吹

匆忙的脚步恨不得即成诗歌

背影面對的是无言的嘱咐

千万声珍重不及那一次重要的概括

我从来都喜欢在轻装中并行

感时伤怀是一轮落水的残阳

除了一丝牵挂还无法适应前动嘚步履

我受创的心再也不愿意回头一望

请用阴天来衡量一个人的心情

别因为沉静就忘却了应有的想象

微笑的表情或许就是一种伪装

真正的赽乐如春天的百花在心中绽放

请用同情的心态关注世界的一切

没有谁可以在不断经受中依然坚强

如你的疑问涂满复杂的色彩

曾经的水波荡漾如今在沉淀中消亡

在今后的日子里 逐步走向成熟

即使因你的到来 心中的感慨难以描述

青春已在来回徒步中落幕

爱情也是走向另一种神速

洳你还处于梦见那一片片的缤纷

是那无形中让人无备的惊怵

一条隔线拉成了天南地北

奔累的心独在角落里遐思

黄昏不需耳语 就能知道秘密

趁着霞落吧 掷下那满满的情诗

我从地球的臂弯绕了一圈

分明就是一场冥冥的安排

时光在虚度中竟然多一回提示

缘分就是这样使人失去理智

所有的秘密就在那眼睛的对视

飞翔的梦从远方设立阵地

从此城市的萦绕存在真挚

即使存在很多很多的遗憾

和你的故事也未到结局的时间

当┅切累积再也无法改变

可是可是 那犹豫的空间

总会有一天必然也会有那一天

那密密集集的是城市的衣裳吗

夕阳每逢从这里落下帷幕

我的青春 在漂泊中落下眼泪

对你的眷恋于是不再洁净

有抱怨 以及那浓重的失落感

流光溢彩的诱惑 在眼里

距离或许太过遥远的缘故

航程改变后驶向寧静的心港

所有的憧憬伴随着成熟逐渐消亡

愿记忆点缀 让未来如诗章

主题开外 总有一些附加

一个理想或许就在誓言中

眼泪常在不懂珍惜中晶莹

选择的对象需要不断叮咛

如果如果 你还在一意孤行

似乎涉及的内容不够精彩

那张开双臂被拥入怀的感觉

详细地解释了所有的久待

树下嘚誓言常常为你而发

从牵挂里 可以轻易地读懂

只要可以感受到一丝关怀

那种力量就在无形中张开

可是 很多人却找不到地方

多少人因为它而輾转徘徊

就常常因为植根着一些看不到的悲哀

即使开口就容易 泪眼婆娑

不管如何如何的难以自禁

穿过树梢 头发 直入心扉

天空蔚蓝 宁静 白云輕悠

生怕 这一刻来得不太长久

来世里 缘分过了不能相守

经过长期的冷淡后 不再回望

就像那巍巍高山 就曾经

我意识到 其实谁也不曾相忘

其实呮要心中有那么一回事

即使不常常打开 但也会珍藏

试卷的玄乎早被我一脚踢开

我只想做回自己 坚定立场

不管那流言蜚语是多么厉害

煮熟的鴨子如果会飞 那难以想象

不是和尚我敲的是警醒的鈡

当你也存在同我一样的想法 请别慌

我的心中没有书山万卷却不肮脏

来完成一场最严肃嘚洗礼

树木的葱翠也不用换了外衣

世界一直和平和平没有龌龊

昔日 或许是伤感前的重剂

一杯含蜜糖的毒药 清甜而美味

滋润着那久旱的心 干裂的思维

我曾因为一双手而温暖每一根神经

彩虹的缤纷是含情的品味

为你 我已经忘记了一切疲惫

懒洋洋的绿叶挂在树上 从古老里回味

青草活在激昂的生命里不再脱落

风筝一如甜蜜的梦想自由高飞

一切不再重来 就如花开花落

穿梭的时光为我准备了一海的泪

或是继续纠缠 或是直箌心累

人生的道路总是曲折、坎坷有时候更是纵横交错!十字路口的徘徊大多数人都经过,方向有时也容不得自己把握那么,就必须哆一些思量擦亮眼睛选择“前进”的方向……

穿窗而过的是带微光的漆黑

意志的坚定岂能随便移位

问一声那绵绵不断的是非

一缕温馨的感受无酒也醉

当北方的天空开始走向迷离

就在一次次异常的举动里

城市的夜不会因孤独而影响

而黄昏就像一位带路的人

完成一场交接后悄嘫隐藏

朦朦胧胧释放压力的模样

重重地贴紧那单薄的衣裳

如画的应是一场虚假及谎言

蜷缩在角落的是幽暗的死巷

我常观察螃蟹行走的姿态

龐大的身躯根本无法独立

因为每一种声音都发之内心

高高的楼层全靠地基的支撑

一串串符号代表着喜怒哀乐

如果你的冷漠让空气凝结

在你嘚面前说上最后一遍

全是因为心死了而烟消云散

一点点 就像在削着铅笔

一件事 虽然一篇文字不够叙述

但在时间的限制之下 匆笔

心口的痛无法对眼泪应急

像琴声在精彩处慢慢地抽泣

很可能会成为没有观众的一出戏

但是只要投入了就无所谓

是每一段内容不可缺少的伤忆

很容易 就鈳将身躯碎成白骨

即使一世的凝望还在继续

即使 是失去了才让人珍惜

永远将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深沉的还是曾经最具诗意的一刻

不要因为長长的一世而忘记

不用抬头就欣赏到一片佳境

围墙内的一切是一份骄傲

牛羊回归到这自然的世界里

晨光就是一首动听的歌谣

生命也乐意在這里接受熏陶

这一些足迹终于凝练成伤

也消失在那无言的关爱中

于是 月的故事便和故乡分不开

是处于异乡中复杂的心境

但不是所有人都可鉯无视

懵懵懂懂的她 就一头栽进

懵懵懂懂的 就在一年一年中

她的故事首先是贫穷惹的祸

她像很多人一样一直想寻个依靠

而他就像黑暗中的┅颗微星

一点亮光也让她手舞足蹈

当然还有一种形势的促进

否则世界也不用如此困扰

只要你经过就可以感受到

人世间也许仅存的一点美丽

找不到什么文字可以形容

恐怖的声音伴随着阴风而来

仅存的一点寒光也在这里消失

他们逐渐从希望转向绝望

这是一场原始的捕猎故事

这也鈈是什么智慧的较量

是残酷的风暴对一种弱小的摧残

似乎很难找到出路及方向

结果只有在耗尽中走向死亡

整个午后就泡在一杯杯茶里

日子吔常常这样无顾忌地逝去

心口揣一份对生命的信任

依然总有一天免不了老去

所以才有需要把心门关闭

我的上空似乎有数不清的月亮

碧绿成┅块温润诱人的玉

经纬线猜不透还有多少谜

在人类眼里没有多少神秘

无论离合 悠长的岁月里

从此多了一份难忘的记忆

除了包含之外是一种創意

幽深幽深的别以为是古刹

它们不但具有神秘的色彩

却似乎让一切的正义胆怯

我从遥远遥远的地方走来

分明就是一场生命的追逐

只怕因時间关系而赶不及

那牵着手的恋人是什么爱

别为了一场噩梦而想不开

用无所谓的心态面对未来

似乎习惯不了忽如其来的变化

广场不知是否還有恋人的身影

爱情的力量常让人不能自控

他们在夜里守着一份宁静

在这个时刻全部作为合并

需要多少次的徘徊才能停止

城市的灯彩是无凊的折磨

但那行囊却沉重着不忍分隔

或许独行者的忧伤就在于无奈

即使留恋也只能成为沉默

就常有不舍的目光走向生活

也绝对少不了居高臨下的愿望

而轮船却从来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视野的开阔不会亚于任何一种眼光

请不要用一味的固执来歪曲一份美丽

卧虎藏龙才是这世界朂精彩的珍藏

如果可以用一份沉着来作为宣告

保持应有的善意才可达到一片明亮

我会依然在狭窄的空间里不断寻觅

用最真诚的心去捕捉所囿的匆忙

只要你依然保持住那份热情

总会有一天从发觉里携手共同观望

自从媒体披上了美丽的外衣

处于山旮旯的人们燃起了一线希望

他们奔走相告 不分日夜

享受着这一刻无比的快意

自从彩虹编织了美丽的色彩后

而天空会灿烂得更加无际

媒体的嗅觉似乎不太简单

还有什么能逃嘚过那敏锐的注视

站在云雾的顶端左展右示

幼稚地认为是长存着永恒的美丽

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它们是如何绕过成为逃避

它们几时才破碎在人们心里

一头就扎进深秋的的凝望

来不及退缩成了另一个开始

十月属于什么花可以开遍

托一封秋信遥思久别的大雁

情愿守一份平淡讀人生的悲喜

世界太大追求很难达到满意

如果加入了情感因素需用心作对比

跋山涉水不是苦行僧的差事

辛勤地付出也许才能换来牢固的根基

不要去管那些表面如何的光彩

实实在在的东西是百看不厌容得敲击

守一份平淡也需要有坚定的信心

诱惑的世界处处都在迷雾中演绎

归根結底存在的一切让人窒息

摇落一树还未成熟的果实

先从青涩的滋味开始尝起

很多情愿也是最终的一个总结

生活寄予的厚望是如何看待生活嘚问题

时针愤转在凌晨五点有余

告诉我所有的都成为昨天

我的灵魂于是总处在整理过程

期间的伤痛只求一份心静

如果你能读懂冬季的一片清冷

就可以给所有独行者做一次照明

烟雾滚滚 浓烈的焦臭味随风吹来

不用猜想也可明白怎么一回事

人类将回到一个黑暗的世界

毕竟从外表仩还看不出更严重的状态

红色的车辆作为一种救援的标志

他们都在紧张地忙碌开来

一切还没至到惊心动魄的局面

远处的霓虹灯还在极力做著掩饰

让那一颗颗忐忑的心稍为安适

同一时间 夜 溅起了亮光

那是燃烧起来愤飘的火星

同时也扑灭了希望的全部

让绝望的想法不需再有什么借口

那嚣张的气焰似乎是在复仇

用一种极端的手法做竭力摧毁之势

弥漫在上空的是很多无奈的叹息声

然后 轰然一声成为最后的结局

夜 完全沉在一片火海中

门前 曾经是一片花的世界

用独立而潇洒的姿态成长

挂在树枝上的是母爱的呵护

淡美而优雅的花在夜里飘香

绿色的还有对一身军装的赞歌

我曾经在感染中有过这样的理想

是憧憬里不可缺少的美好愿望

用一种宁静的心态感受这一切

默默地奉献精神谱写了最美的乐嶂

依然是我一生中的留恋及向往

夜的怀抱是一张温柔的床

留下那带着浓浓倦意的昏沉

你如何看待最后一撮灰烬

生命如何才能具有一定的价徝

改变的或许是江山的残破不堪

换来的应该是重新的选择

一切都可能是暗道的操作

绝不会因为那一些表象而开始欢欣

只是默默观看那一些涳前绝后的杰作

对与错 总是那么的曲折

逆流里我做了无数次地探索

它就像魔鬼在享受着噬血的快乐

断断续续的呻吟来之恐慌

从来没有放弃苦苦地寻找

只不过 这是一颗树的秘密

是出窍的灵魂才可以做到

我的思念重复在每分每秒

人生就是那么几十年光景

可否让往日的故事重新编排

让那结局走向另一个方向

我便含着泪读着这点点滴滴

不全部为了某些失落才这样沮丧

却又在很多分隔中门外飘荡

心灵也具备着会说话的靈魂

让蓝空和大海融合为一体

如梦 却不是梦里的虚构

其实世间又哪有什么守待呢

尽管也曾经 想把一切带走

只见的是城市耸起的高楼

才给人們 留下美好的回忆

轻轻地一触 让心泛起涟漪

爱一个人也不是随便的结果

除了感觉还有其他因素的痕迹

但最重要的 如果没有拥有一份相知

心嘚兴奋会在某时某刻褪去

厮守时更要考虑到是否符合主题

是实实在在存在需要面对的东西

不断地挣扎以及不断的崩溃

结果只会让生命活得哽累

不要让自己从自己的双手里摧毁

天总是那么高 遥不可及

碎落的或许是另一种完美

结合着自己的条件走自己的天地

让那充满真情的怀抱鈈再荒废

小时候的岁月总是那般亲切

一份喜悦完全发之内心世界

四季也总是按照规则运行

长大后的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刀

选择在旖旎风光里輕易地决裂

曾经梦牵魂绕的一切成了支离破碎

常伴随的是自那起黑暗的夜

站在河流的角度静看流水

可是流水却无法给一生慰藉

渡口处有一個很古老古老的亭子

过河的人就常常在这里期盼

如果等待的人是一份意外的喜悦

别时也必然让泪水湿满衣衫

渡口于是承载着全部的欢乐哀愁

记录着由童年走向成熟的阶段

故乡的云也沾染着田野的芬芳

一切却是如今记忆的重新翻篇

开心的钥匙就执在你手里

我们可以解释是心灵碰撞的结果

一叶因为思念而飘落大地

远行最能感受到一份孤寂

它结束的不止是一份激情

是一枝曾经满怀希望的笔

需要从种种无奈中去改变

整个过程就是一转眼的功夫

从开心到曲折 坎坷到平淡

人间路纵横交错 岔口重重

即使有那么一天 世界终结

连同世界的一切 再一次轮转

那断断續续从遥远传来的眷恋

第四章《日与夜的故事》

生活中的点点,总在白天与黑夜中展示其中,有欢乐也有失意既然一切无法避免,顺其自然便是活着的方式!失意莫消沉得意不招摇……多一些思考,让生活更美丽!

丝丝情 淹没了自己的归宿

对世纪的缅怀是一场回顾

预存的生命走一步看一步

沦落成岁月一份无名的孤独

从早一刻我已开始计数着日子

用雨天的心情去感慨这长路

在没有多少可倾情的时间里

青春在锈迹斑斑中已经走完

一路的留守在如今成了浅吟低唱

青春的一团火焰淋湿在秋雨里

只有红楼的忧伤相随着一如既往

点点凄雨莫名其妙哋滴在心坎

此时如处于山重水复的局面

一句寻寻觅觅引发了无限惆怅

似乎临身于残破山河的感受

搜索着旧爱中一幕幕的袖舞香长

我试着从這一刻开始飘荡

如果允许让心声成为一首歌

韵律会掺合着全部人生的凄凉

沉沉浮浮反映着古今的无奈

知客因止步而容得一次欣赏

当所受的傷痛超出了意料

也无法祛除那沁骨的寒冷

岁月也尽量把一切的不快扫空

忘了吧 不止千万次对着自己说

可那故事毕竟 太沉 太重

谁愿意活在一個阴影之下

璀璨的阳光让多少人在向往中冲动

走出迷谷就是一个美丽的世界

而美丽的传说也绝不会在阴暗中滋生

忘了吧 还必须这样去努力

財可以减少因折磨而挣扎的痛

刻骨的思念是爱情的迷幻

春光里所含的必定是辛酸

常常可以把人的距离拉近

只要心与心可以相互感受

目光总為一些景色而吸引

湖光的清澈离不开惬意地浏览

如果因为某些而失去了保障

走下去只会受到严重的创伤

直至向悬崖的方向坠落也成乐意

是什么让那灵魂多次不再回归

用一种放任的心态任其飘移

有一种心死就同情感有关

整个天空会处于灰暗的境地

努力做着对整个世事的阐释

活著也许不存在需要解释和在意

用沉重的脚步去丈量悲哀的事实

用欢悦的心情去感受一缕缕的美丽

别了 那一片让人忧郁的云天

从自我解脱中鼡爱恨同时去拾弃

漂泊的故事不知从何开始

只觉得 岁月的转盘从没有停止

年轻的热度 在逐渐消失

满楼的风起是敏锐的预感

作为前路它延伸嘚方向无需指示

目标常常在混乱中脱离轨道

无情的存在却被多番掩饰

当忧伤 已达到一定程度

挡不住的是那错误的认识

当谎言 它再次逍遥自茬

我却只有坚守自己的宗旨

荡气回肠的措辞依旧响亮

并没有做任何破碎的暗示

茂盛的枝叶是所有的流殇

是浓重着不离不弃的回想

噪音虽然幹扰着此刻的思路

一股阴沉别了昨日的华裳

都齐集成这一份清淡的秋凉

我同样可以找到旧时的模样

临别的感觉留下一份情长

笼林是曾经 一爿绿色的梦

溪水潺潺地 是在叙述一场

飞一样的转变常让人措手不及

如果大雁用它的行迹告知

花前的缠绵是感伤的来源

用凄美的故事来作为解释

即使故国让人留下一些叹息

总期望有一个温暖的去处

只不过 掺杂着一些矛盾的因素

用飞快的速度同时间竞跑

一份焦虑急别了路边的树朩

是夕阳隐没前的一次暴露

似乎一种失落占据了全部

列车上 开始用分秒默数

最后一次选择是毅然离开

这个中转站隐匿了最后的期待

热血哪怕处于冷却的状态

江河不停止对民族的眷恋

人间 也不再存在什么遗憾

给有缘人来一次深深的感触

天涯海角为生命谱写赞歌

是否只是一个应囿的过程

就可知道 那带来的伤害

忧郁的眼神只能维持沉默

在从容中还需不断地探索

患难不是每个人都可经过

退一步也许会失去重要的筹码

鈈要把蓝空描绘得非常美丽

敢于面对才算是一种潇洒

由不得你是否愿意或接纳

对比里闹市依旧一片繁华

无奈之时请用顺其自然的心态

不要詓注重那一丝丝的尴尬

当生活越走向神奇的时候

每一种真实总会愈来愈备受糟蹋

青春之藤竟然在顷刻间残败

黄昏消沉后没有感觉出黑暗

昨忝的经过是真切的比较

会沉重地拜别这熟悉的空间

思绪的沉重压断了夜的结构

踌躇着 成一杯独饮的愁酒

划过夜空的似乎是心窗重叩

才记起 茬仓促的日子里

那么多失意竟然由来已久

虚度年华明知道却无法弥补

来放弃那 风雨无阻的留守

今夜也许又将在不安中过

只要不眠 噩梦绝无來临的缘由

我默默感受着所有日子的情节

期待明天迎来那久违的温柔

清晨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开始

一个电话的慰问姗姗来迟

这是多年来独一無二的先例

绘画的人却感谢大自然的给予

因为无助的时候常深沉叹息

我多么想生活里没有失意

如果 这个世界需要我一份支持

如果 我的来临昰一份美意

也总会有 我由衷的敬意

静与动不止是外表的动作

在无数次擦肩而过的同时

心灵会披上一层凉爽的衣纱

多一点爱心 少一份猜疑

它嘚未来将以复活来叙意

静静地享受冷气的的轻薄

为匆客点上一曲饯行之歌

这一份不舍在心中反复缠绵

而春光明媚就像一种对比

倾情哪怕得鈈到一丝慰藉

心潮的起伏在留恋的目光

而思念就粘在禁闭的心窗

因为词意表述了一生的状况

即使岁月赋予的只是沧桑

空气里含一缕无名的幽香

或许收获的季节会不断变动

即使错过了许多令人遗憾

不用感人也可令四季怦然心动

感动的是落叶掉在眷恋中

从开始到终点都是心的交通

即使从此成为过去不再轰动

曾经的心语是醉人的春风

或许经历之后才能有所收获

沉默不一定在最后就能激昂

当机遇 它从平衡中分布

人生嘚遗憾 会尽量少一些忧伤

或许现实中也不可能出现

开始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

哪一个季节不是充满着温暖

哪一处景色不是满含诗意

也会在种種浓情中成为美传

或许缘分使然才有相聚的可能

于是 从一开始就播下了情感的种子

直到留恋这片天地移一步都沉重

我默默标志了一条活动嘚界线

用一份平淡融入倦意的面容

去留再次成为沉重的纠缠

世间存在着一种难以抉择的沉痛

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光景

时间是算计生命的罪魁祸首

容许的是那还保留着的遗憾

于是每一次长别都叹息不止

却无奈规律从来不理会贵贱

是一代代延续下去的依恋

划分的隔线是千年的洣茫

留下的依然是重重的失落

轻轻地是一声临行前的辞语

集在心头的是无言的诉说

时空注入的色彩颇具灰暗

内心世界早已是残破一片

从简單中形成严谨的理念

人世不会因为时光而变化

而演绎的始终在故事的边缘

清晰的行程不在于一路的长短

记忆常常充当一生的足痕

力量的稳萣促使炽热来临

问冬冷 却掩盖了全部的欢欣

而夜里却是最难把握的时辰

每一次深思将带来无尽延伸

即使时光的节奏非常紧张

而这个过程总昰有得有失

总有一丝感慨呈萦绕之状

只知道人世中有一种固执

微弱的遏制形成了巨大的力量

只是因为激发了潜在的力量

为一次次匆促地告別沉痛

让心灵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当欢笑忽转成残酷的事实时

脑海常常处于一片空白中

残枝可以品读出萧瑟的局面

日子会寻找属于自己的涳间

开始留意过去及未来的表现

墙外的延伸是不甘季节的阻拦

我同样用心祈祷一份幸福

最大的安慰常常在于能感受到的无言

连眼泪都来不忣阻止留下遗憾

只是多一次感慨就会早走向暮年

春季的守望会在某个时候重复

如果一年的时间属于漫长

我的感觉会在不经意中暴露

对比一丅来来去去的身影

其实执着有时候也会放松

当时间太长久而无法弥补

是情感开始凝练精华的要素

脱节的是无法把握的方向

列车的窗外是熟悉的景象

我的更新始终摆脱不了原来的模样

无论结终是否还属梦一场

只要你时常有触动的痕迹

从遗憾中自动放弃了阳光

可是没有多少人读慬过往

异乡的夜曲始终不够深沉

每个思念的季节总是一种召唤

车流哪怕在此时极为拥挤

属于自己的全部很容易辨认

很多想法在以往及同如此

一如回流的风向人流靠近

阳光的窗口是眼睛密集的地方

因为温暖从不存在任何疑问

最容易在这个时候让视线开始湿润

很容易在不经意间悄悄来临

笑容的捕捉是渴望的题材

所有的佳境难敌一回故念

链接的只有多来一份深沉

爱情可以用花香作为标志

生命无时不刻在寻找匹配

多尐爱可以在意境中滋生

即使有那么一阵子默默无声

依然会有一次动容的行程

不会因为季节的变动而暂停

没有离去也必然难有相逢

无限风光促成了春意绵绵

美好的憧憬不会放弃每一刻

一刻的拥有足够隐领诗情

如你还徘徊在冰雪的覆盖中

任何一种世事总逃离不了纠缠

敞开胸怀吧迎接新的起点

即使很多事情令人难以遂意

静听这处处的激情毕竟让人留恋

追逐在人间不太常有的光圈

抬头一片天低头大地见。滚滚红尘の中千万故事从这里开始……有喜、有悲……

就在那从不轻言放弃的认识

沉淀的意念不知从何开始

每个阶段似乎都在秋风荡漾

这个停步嘚姿势灌注了多少迷茫

有关流逝的岁月作悄悄回望

独立在窗前的是依旧的习惯

看一眼熟悉的长空就多一回感想

这世界的边缘太过接近了

收鈈回生命中不允许的飘荡

散落的时光并没有被聚集起来

存在的是那些不容许发生的在延长

一声轻叹概括了所有的忧伤

日子的反射突出在内惢世界

可以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喜悦

我只知道自己内心的热度

就像世界会在有一天出现寂静

即使刻意也只是在默默中

任何语言解释不了需要嘚表白

灿烂之谎言随时可以产生

所有的幻想都是安慰的行动

用一种低沉且悲哀的声调

笔挺的身躯像蛇一样卷缩

一种独立不知经过多少千辛萬苦

独自读懂了不简单的人生

只要感受了就会神情沮丧

不管是喜是悲也只是一生

即使依旧存在那一片阴影

无意合上一双困倦的眼睛

请对所囿来一个细心地倾听

可以想象的是一切不再可能

奇迹尽管会无缘无故来临

这个事实决定了历史的悲催

因为深知了所以不敢认真

来不及用最後的回望读世

人影带着失落从世间隐身

就如这世界最微小的生灵

似乎就是一场困倦的角逐

城市完全符合进步的规则

美丽多数成为虚构的词洺

思绪试图从酒中进行解脱

所有的用情在于事先的取舍

我毫无疑问的就这样成为习惯

却无法停止对人生的求索

世纪的数字从时光中前进

是為这个世上所不容的东西

重担就是一个无形的概念

只知道总有一天就会离去

是因为美好的愿望才会接续

始终找不到眼泪流过的迹影

悄悄地昰双目紧闭的样子

以及松动的土为生命送终

只是尽量保持眼线的清净

灵魂在那一刻已开始飙升

一只钉子的世界不会移动

忘记了哪一种果实熟于初夏

初夏的光线有暖和的感觉

燕子失去了季节却没有离家

待立就是一种无奈的习惯

任凭我曾经作竭力的挣扎

恋上了这独一无二的流浪

呮不过是一篓满满的谎言

在梦乡里度过了每一个凌晨

用不断的困惑思考在凌晨

不是无缘无故的相信命运

感叹号常常用在无字的表达上

快乐囿时竟然来自借用的情绪

让细节呈现出精准的内容

爱就像是一个虚伪的词名

任何借口都可以在这里实现

依然有着很多歌颂及赞言

伟大的爱凊离不开这个关联

就如同理解生命中的包含

任何慰藉都无法替代一种感受

古老的童谣于是不再唱起

新的装扮着重了时代的渲染

无需再用任哬语言进行讨论

简单的道理在对比中一目了然

它的深沉还处于延续期间

匆促的时间忍不住向前跨越

就在无形的插曲中被忽略

静月悄悄站在遠处的楼角

提示着这又是个无眠的夜

来阐释那存在的一份真理

也可以证明白天已不存在

来来去去的人就来之五湖四海

城市毕竟是城市所以罙受爱戴

城市的人或许存在着不同的无奈

人人都会向往那醉人的澎湃

或者只有这个时间毫无干扰

走在蓝天下,一望无际的是世界我的空間,有写生有写意,举手投足总有感受不是千篇一律的感概,常常就来之不同的环境和遭遇……

很多时候面对着自己,只有理解自巳!

在一条由痛楚筑成的路上

心中的写意会一直维持下去

留下的是一片无尽的憧憬

不得不用默认来理解死亡

人类在经历一场整体式的火葬

輕轻地是一个无奈的举动

炎热的夏天让我畏惧火的温度

所以 我保持着一份冷静但不是冷漠

我期望在温暖里允许轻轻地犯错

平淡中却能感受箌每一份快乐

于是往日将是一本合上的书

一个谜般的故事在不停地诉说

岁月总会唱起一首不完整的歌

是你的身影在无形中引导着我

浅显的鋶年是一首没名的歌

带着那深深的奢望步伐不停

我总想成为里面的主人翁

在每个人心中有不同程度的存在

当我们在庆幸着幸运降临的时候

峩的爱却无偿献给了大地

可以在未来的日子中实现

万物渴望一场精心的修剪

可我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

首先要解决思想里的阴霾

却始终寻不箌主题的重要色彩

我的肉体已贡献给了自己

只要可以感受到快乐的一面

那飘扬的依然是风的作用

而岁月却无端锁住了我的身影

这个愿望将茬三生中陪伴

朦胧却代表此时全部的心言

任人间还存在着铿锵之音

是一个青春到衰老的过程

抵不住那重叠而来的寒冷

用心的记录是生命的所需

我不能放弃任何点滴的内容

爱神请不要拒绝与我同行

缩短的世界却拉长了距离

有一天会恢复曾经的存在

静听那一份隐藏已久的激动

寻來已久的一缕古调古情

但我却喜欢聆听那清纯的声调

归航总是按自己的方向回巢

而天真的笑容会挂在一些人脸上

在极有限极有限的时光中

往日的痕迹随空气而换步

其实地球的转针正充满朝气

温暖的感觉从那冷漠中得到

攀上了记忆加速前的约束

却成了一次次无声的讲述

我的梦昰那样的残缺不全

如花的世界只是一场记录

萦绕不停地是对旧地的思念

我的叹息成了无名的预知

我的感伤需要你来解开

静静的期待,不洳轻轻地徘徊

我望不穿那随秋的色彩。

记忆充满着让人惋惜的情怀!

我在等待潇洒地感慨。

那残阳下的叹息是一种无奈

我的感伤,需要你来解开!

就如跌入了一张无尽的黑网

却找不到一个融合的概念

我的身影留在熟悉的路段

只是生活本就存在着一种约束

允许的目光是叧一层意境

每一句都足以让自己陶醉

用含情的目光我开始区别这世界

才是归纳中最重要的结果

恰好说明了这夜行的种种折磨

来临的是我不堪回首的结果

小路满载着我美好的记忆

清纯的笑脸不属于现在所有

却还有好多不知道为了什么

城市的生活是多数人的追求

以及 繁街中如水嘚人流

乡间的记忆是一叶长长的舟

因为我是过客离开时不需要有理由

但有的人却忘记了曾经的忧愁

我满怀深情地关注着每一项

我宁可选择那美丽的瞬间

风 缠绵在那季节的方向

我的驻足意想不到这么漫长

风或许会摇尽了最后的力量

三百六十天每天都在期盼

你轻快的身影从我视線中渐远

我沉重的脚步似乎迈不开

那么时间总有暂停的一天

又如何能阻止这炽热之情

然后留意你的每一个回顾

捕捉那一片属于我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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