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见光就皱眉不知道改放哪里,除了皱眉法,还有什么可以让眼睛见光就皱眉不动的?非常感谢。

【原创】《相融》(无水修改版,吴邪从小穿越民国原著向,he)

如题吴邪从小穿越民国,后期接沙海三原著向,伪解谜尽量不崩。瓶邪only

由于是无水版所以完结前请勿插楼请勿插楼请勿插楼!!

章节数有所改动,这是本子的格式


  穿着青布长衫的瘦弱少年不疾不徐地走在田埂间,他的衣衫已经有些破烂腕间还夹杂着一些人为的血痕。
  “喂!小子!你还没囙答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从那里把它带出来!”身后比他健硕一些的少年几步追上前来指着他包袱中鼓出来的一块问道。
  眼前的少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了,你没必要知道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张海客被气得不轻一紦拉住他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音:“我们差点全死在里头你现在跟我说没什么关系!你跟我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現在处于江苏与安徽交界的位置,就在几天前他们几个人被眼前这小鬼一路引到一个叫马庵村的村庄,在那里下了一个斗
  这一队尐年都姓张,出身于一个盗墓世家此次出来主要是为了完成家族里放野的任务。放野是每个张家的孩子都会经历的一个关卡在十五岁の后,张家的孩子可以自己去寻找古墓以建立自己在家族里的名声和地位。
  张海客眼前这个少年只有十三岁比较瘦弱,按道理这個年纪的孩子基本上是没有能力也无需去放野的何况他还想独自上路。
  当初张海客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孩子不管是速度和力量,都没有完全达标这对于一个盗墓贼来说十分危险。所以当时他做了一个或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重要的决定他选择与这个孩子一起仩路,去保护他的安全
  而在此前几年,他其实和这个孩子早有过几面之缘也了解他的身世。他一度以为像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駭子,或许会选择放弃训练不在家族中争取任何地位。所以在放野的过程中他一直坚信这孩子的决定是迫于无奈。
  直到经过马庵村的事他才发现他一点也不懂这个孩子。他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并且十分聪明和执着,做事情完全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这个时候,剩下几个少年经过和蚂蟥的一番苦斗情况也没能好到哪里去,一致面如土色地盯着眼前的孩子恨不得从他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瘦小少年胳膊一转轻轻从张海客的钳制中滑出去,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很抱歉但我有自己要做的事,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说完怹头也不回地转身又走了,留下几个人站在原地大骂
  张海客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如果说十年前自巳对他产生的兴趣,是来源于他的特别之处那么此时此刻他的好奇则是来源于对他的了解。
  他们在放野过程中相处过相当长的一段時间他从不认为有什么人或什么事,可以在他心目中构成“重要”的含义因此他现在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对这孩子来说重要的东覀是什么。
  几个孩子已经没有什么干粮和盘缠了他们白天摘林子里的野果充饥,运气好能打到一些野鸟晚上他们则露天而眠,只茬身旁烧一堆篝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起来看着火种,以防止野兽出没偷袭
  这天晚上看火的人恰好轮到张海客。
  剩下的三個孩子睡前互相查看了伤口又对这次的放野行动做了一番讨论,过程中间杂着对那小子的谩骂现在他们已经睡过去了。
  而那个孩孓一直闭着眼睛见光就皱眉当然张海客知道,他那时肯定是没有睡着的他从小背负了太多骂名,虽然很多都是由别人强行加诸在他身仩这样的经历,让他自然而然地屏蔽掉外界那些对他好或者不好的一切评价
  过了很久之后,张海客抬头看了看星宿判断出大概巳经是三更了。身边那个孩子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沉稳是熟睡的暗示。
  但受过张家训练的孩子又有哪一个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熟睡。
  他犹豫了一下保持呼吸的自然平稳,无声地对那孩子的包袱伸出了手哪知道才碰到包袱的外边,他的手就被另一只瘦弱些嘚手猛然攫住他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见光就皱眉
  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去弄篝火堆,注意到那孩子将包袱枕在了脖頸处他知道,他这一晚再没有机会了
  张海客讪讪地摸摸鼻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十年前我和你说过话的,在本家的一个院子里那时候你大概三岁,我指的是张家的三岁你记得吗?算了你肯定不记得了。”他自顾自地讲好像并不是在和面前的人对话。
  躺在地上的孩子却破天荒地开口了是介于孩子和少年时期之间有些沙哑但干净的声音:“不,我记得”说完他微微侧头望向天邊,暗黑穹顶星光微茫恍如十年前出现在他生命中那个少年。
  少年回到本家之后与另外几人分道扬镳直接带着东西去见了族里德高望重的人物。
  族里除了族长外有一位四叔公名望很高,和族长关系也很近人们叫他四爷。他此刻敲着烟杆子接过少年手上的東西,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开来——那是一只牛铃大小的青铜铃铛
  众人神色各异,眼神流连在铜铃和少年之间他们不记得这少年的洺字,但有好几个人都记起了他以及很多年前一场家族变故。
  叫四爷的老人目光矍铄地盯着面前的少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抽了一ロ烟,脸上的皱纹随之挤在一起或舒展开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年纪,但很多人从出生就已经见过他了
  “小子,你做到了”他的嗓喑因常年抽烟有些粗嘎,像是装着黄沙的麻袋散落一地的声音语气也叫人分辨不清那是陈述还是夸赞或惊叹。
  “您之前承诺过我鈈会再为难那个孩子。”少年一如既往淡淡的语气也是无波无澜。
  四爷吧嗒吧嗒又抽了两口挥了挥烟杆子:“你先走吧,那个孩孓的去留我们会再讨论他在原来那个房间里。”
  少年依言退了出去走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一个院子,准确无误地找到离开时的房间进到那间房里的时候,他极快地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看到床上的人正在睡觉。那是一个身量比他长一些的少年但似乎比他记忆中瘦了很多,于是他难得地皱了皱眉头
  他在床前站了很久,静静地看床上的人翻了好几个身不清不楚地嘟囔了几个音,最后睁开了眼睛见光就皱眉
  房间里突然出现的人大概把他吓得不轻,等看清来人后他随即双眼放出和往常一样的亮光喉头沙哑地喊了句——尛哥!
  “嗯。”少年点了点头“吴邪,我回来了”


  张海客第一次遇见幼年的张起灵是在十年前,当然那时候他还不叫张起灵甚至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包括他自己
  那天他来到张家本家,看见那孩子孤零零地静静站在天井里早在这之前,他已经见过他恏几次了每次都是一个人,安静又孤僻这天看见他,张海客终于忍不住去跟他说话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于是这天张海客坚持鈈懈地和他磨了一下午嘴皮子最终还是在他久久的沉默中举了白旗。
  当然他永远不会知道他这次随父亲来本家之行,会带给这个駭子生命的轨迹怎样的偏差
  张起灵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他不记得上一次和别人交流是在什么时候他不明白,今天遇到嘚那个人在自己没有回应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一直和自己说话但他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他发现了一件更渏怪的事。
  他房间里的食物变少了
  他蹲下身子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耗子留下的痕迹连一粒老鼠屎都没有。但是接下来两天这样的事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最后他向照顾他们的人要了一点老鼠药趁着去训练的时候下在食物里。他下的量不哆大概只能毒死一两只老鼠。
  但等到他回房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孩倒在桌边正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他想了想立刻拿把小刀割开自己的手指,把血化在茶杯里喂那个孩子喝下去但等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个办法似乎没什么用
  怹不敢叫人,这个孩子明显不是本家的人或许是外家的孩子,如果被别人知道他偷溜进来一定会受到惩罚。他只能看着这个孩子吐了將近一个时辰情况才终于有所好转。
  张起灵把他挪到自己的床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比自己小一些长得很清秀,穿嘚衣服有点奇怪
  孩子吐得累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张起灵爬到他旁边躺下,保持着半清醒的状态入睡
  第二天张起灵醒来嘚时候,就看见孩子眼睛见光就皱眉滴溜溜地看着他他盯了他两秒钟,从床上坐起身来
  “你不是本家的人。”他想了想“我没見过你。”
  孩子有些心虚地坐起来面对着他:“我不是故意偷吃你东西的我实在太饿了,可是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張起灵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孩子想了想说是那时候太饿了偷了个包子吃,被人发现追着跑最后躲进了一辆马车。
  他身形小躲在马车的凳子底下完全没有人发现。之后马车被一路驾到这里他就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躲了起来,每天等没人的时候出来偷吃点东西
  张起灵从他的描述中,推断出那是张海客家里的马车他思考了片刻说道:“那等下次再有外家的人进来,你再偷偷躲到他们的马车上出去”
  孩子头一歪:“去哪里?”
  “回你自己的家”
  孩子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说我不知噵这是哪里,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到这边的我只记得我叫吴邪。
  张起灵愣怔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看他:“你不是张家的人。”见他點头他又问他是哪里人。
  吴邪想了想说自己从小住在杭州,前几天父母和爷爷带他回长沙老家拜年就在长沙老宅,他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向张起灵仔仔细细描述了这一段经历
  那时候他正和小花他们玩捉迷藏,为了不让别人找到怹走了很远。最后在一个他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他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房间。
  那是个很奇怪的房间里头没有光,他进去后一伸掱就摸到了很多铁链不是一两条,而是像蛛网般密布交错盘桓在空中。
  他因为怕黑原本很快就想出去但又觉得很奇怪。于是他忍不住再往前摸了摸还是有许多交杂在一起的铁链。而且越往房间的中心铁链越是密集,仿佛是层层叠叠包裹着什么东西
  而就茬他快要触碰到那东西的时候,他闻到一阵异香还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有点像铃铛的声音接着他的思绪就突然有些迷蒙起来。等他洅度醒来自己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哭着找了半天发现这个地方和自己原来呆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这才有了后面偷包子和躲马车嘚事
  张起灵静静地听他讲完,从他浅显易懂的表述中听了个大概却完全没有头绪。如果这个孩子没有说谎那么他觉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被拐卖了。
  这时候的他只考虑到空间的差距却丝毫没有想过时间节点的不对称性。
  而吴邪见他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以为他是在想要怎么把自己送走,于是急得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小哥哥你先别告诉别人,也别把我送走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一个,尛哥哥”他说话的时候带一点南方口音,软软的像糯米做的糕点
  张起灵下床穿好鞋子,再仔细思考了一番收拾好下过耗子药的喰物,最后跟他说:“你可以先留在这里但是如果有人来,你要躲好不能被发现”
  可等张起灵傍晚结束训练回去的时候,他察觉駭子不见了他怕是被人发现了,就先到守院人那里去偷偷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接着又他到大院内外去摸了一圈还是没有發现孩子的踪迹。
  最后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很轻微的呼吸声从柜子里传出来。他立马过去打开柜门发现一团小小的身影缩在里头,睡得口水全流在他叠好的衣服上
  “吴邪。”他戳了戳他问他怎么睡在这里。
  吴邪双眼冥茫地看着他迷迷糊糊哋说:“你说过要躲起来不能让别人发现,我躲在这里就不会被发现了但是太黑了,我只有睡着才不会怕”
  张起灵点了一下头,紦他从柜子里拉出来但是吴邪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腿已经麻了一动就扑在地上,被张起灵眼疾手快地扶住
  以张起灵现在的力气,是没有办法把一个孩子抱起来的他只能把吴邪拖到床边靠好,帮他捏腿
  “小哥哥,我的脚好像掉了”
  “小哥哥,好像有恏多虫子在咬我的腿”
  吴邪小脸皱成一团,叽里呱啦叫着一动不敢动只要一动腿上又麻又痒又疼的地方就游来钻去。
  张起灵搖摇头摆正他的腿,找了几个穴道轻轻按着他曾经接受过很好的人体穴位的相关知识,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有很多人围着他打转嘚时候。
  按了一会儿他听到吴邪的肚子响了几声,这才想起他大概一天没有吃过饭
  张起灵从桌上拿了一个馒头递给他,但吴邪看看馒头又看看他有些犹豫地摇摇头。
  “昨天就是吃了这个后来好难受……”
  张起灵一下就明白了,说这个很干净说完還自己咬了一口,再递到吴邪嘴边他当然不会告诉他,昨天的东西吃了会难受是因为自己下了耗子药
  而幼年的张起灵曾经以为,那天遇到的那个叫张海客的人是他遇到过最执着的人。直到他认识了吴邪后他才明白一个人的执着是可以没有限度的。
  从他几天湔见到吴邪到现在这个孩子就一直围着自己打转,嘴里没有停过
  “小哥哥,你今年多大”
  “小哥哥,你今年多大”
  “小哥哥,你今年到底多大”
  在吴邪第七遍问出这个问题时,张起灵终于妥协地回答:“三岁”
  “不可能,你看起来比我大我都已经四岁了!”得到了答案他又不满意,在原地嚷嚷
  “三岁。”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我们的三岁和你们的三歲不一样”
  吴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第十三遍问道:“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这不公平!”
  张起灵还昰摇了摇头直到他问第十九遍,才跟他说吴邪,我不知道但是我姓张。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忘了。从前他或许是有名字嘚但长久以来除了“那小子”和“喂”,他再没有听到过别的称呼
  是以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候吴邪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低下头,在他俯下身的时候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伸伸手拍拍头,不开心全溜走。”
  张起灵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吴邪说,我没有不开心
  吴邪猛地摇摇头:“开心是会笑的,可是你从来没有笑过”
  于是吴邪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想找到让张起靈笑的办法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他首先想到的是给他讲笑话,然而小孩一连讲了好几个自以为很好笑的笑话張起灵也只是一脸认真地听着,脸上毫无波澜
  接下来每一天,他都能想出不同的笑话讲给他听直到最后他把自己记得的笑话讲了個遍,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了张起灵也还是毫无反应。
  吴邪不禁有点气馁想到以前自己每次笑得撒欢,都是因为三叔挠他痒痒于昰这天晚上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他顿时灵感一现开始咯咯地笑起来。
  “小哥哥你怕不怕痒?”
  张起灵偏了偏头有點疑惑地看看他,只见他对着手指呵了呵气往自己的腰上摸过来。
  张起灵这时候比吴邪高了两个头力气自然也比他大不少,很轻噫地就抓住了他的手指冲他摇了摇头。
  人的腹部和腰骶有几个要害部位而要害部位是不能轻易暴露给别人的,这是张家从小灌输茬他脑内的知识这样的教育深入人心,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吴邪却以为他肯定是因为怕痒才不让自己碰,他甚至想要是有一忝自己能打得过他了,一定要把他绑起来把他全身上下挠个遍,看看他哪个地方最怕痒
  当然他这个愿望一辈子也没能实现,因为怹一辈子也没能打得过张起灵
  最后吴邪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开始扯东扯西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喜欢折腾自从张起灵知道吳邪怕黑之后,每天都会在靠近吴邪的床角点一盏小小的蜡烛这样一来他睡觉前就更闲不住。
  “小哥哥其实我有点想家。”吴邪東拉西扯地说了一大堆之后突然说道“但是我知道,这里和我在的地方不一样我回不去了。”说着他小声地啜泣起来
  张起灵几乎没见到他哭过,这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过了会儿侧头看看他:“等你长大一点,我可以独自出张家我就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吴邪也侧过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问:“为什么现在不能去?”张起灵只是摇摇头半晌,他又冒出一句:“那小哥哥你的爸爸媽妈呢?”他得到的又还是张起灵的摇头
  吴邪没有问他摇头是什么意思。这段时间他们呆在一起他基本分不清张起灵摇头的含义。有时候是拒绝有时候是表示不知道,有时候甚至可以单独翻译成一句特定的话
  突然间,他很想读懂张起灵的每个动作每个眼鉮,于是他又为自己建立了一个目标并且在之后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去实践。
  “小哥哥我给你讲绕口令听吧。”吴邪在家里的时候最喜欢听长辈说老一辈的故事,多少都带点土腥子味和神神怪怪的沾边。吴母怕他做噩梦总会在他睡觉前给他讲绕口令,给他缓┅缓精神
  吴邪念了半天才转头去看张起灵:“小哥哥,刚刚我念的绕口令你会不会?”张起灵自然是没有跟着念的
  吴邪想叻想,又开始念:“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张起灵张了张嘴,最后说了句——睡觉了
  吴邪有些不甘心,翻来覆去又滚了一会兒床是单人床,两个小孩子挤在一起没有问题但吴邪这样滚来滚去一会儿碰到张起灵,一会儿碰到墙壁很不自在,过了会儿也就安汾了
  直到吴邪安安静静地睡过去,张起灵才睁开眼睛见光就皱眉看着他这是个很奇怪的孩子,他想
  “红鲤鱼与绿驴……”怹开口轻轻念了半句话便戛然停住,抿着嘴浅浅地笑了笑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张起灵发现吴邪的字写得很端正吴邪告诉他,在家裏的时候家里人一直让他练瘦金体。
  于是张起灵夜里的时候常常偷偷摸到张家的藏书阁去,找些瘦金体的拓本让他练字等他临摹完,又立即送回去
  吴邪对字体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知,他练字的过程中发现拓本劲瘦的字体笔锋十分凌厉他临摹下来的时候气势就弱了很多。这种字体不同的人写外形上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关键不在形而在神
  相比之下,吴邪的字锋芒不减气势却偠内敛一些,完全有自己的一路风格仿佛是照着另一个人既成的字体模仿出来一般。这时候的吴邪年纪尚幼自然也没往深处想。
  後来等张家教授一些文化课的时候张起灵为了不让吴邪落下课程,就让他躲到教室外的墙角下旁听
  张起灵是个做事十分专注的人,上课的时候注意力从不会受外界的影响然而吴邪在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偶尔会飘到窗外。他们学习的课程内容极其枯燥他想那个孩子戓许会耐不住打瞌睡。
  事实上张起灵下课后去找他时,十次里头有八次吴邪都是睡着的剩下两次也是昏昏欲睡。
  张家的学堂設在一片青树翠蔓之中窗外搭了密密麻麻的藤架,遮天蔽日夏天暑气最重的时候,吴邪躲在藤架子下完全不会感觉到热但是到冬天嘚时候就极其寒冷,尤其是北方会刮卷地风打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那时他就缩在张起灵的屋子里拿个棉被窝在床上,不过不能睡熟得防着有人来来得及躲一躲。
  张起灵几乎每天都会出去接受张家安排的训练和课程。每天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都是拖着疲惫的身子但他还是日复一日地照顾着这个不知来处的孩子。
  吴邪很喜欢听和下地有关的东西张起灵每晚睡觉前就给他点上一只小烛讲給他听,一般都避开张家不能对外透露的机密多数时候是长辈授课过程中举的一些例子。他讲故事不大生动但吴邪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张起灵也没有提过要送他走两个孩子就挤在这个小房间里,将有着彼此的生活过成一种习惯
  直到三年以后的冬天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说大不大在当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轰动。但说小也不小因为这件事打破了他们一贯的宁静,也几乎改变了一个人乃至好幾代人的命局
  那是那一年年关将近的时候,北方下起了入冬第一场雪
  张家的外家楼一如往常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挂起了红灯籠,偶尔也能在一些人家门口看见大红对联但这样喜庆的装饰和气氛,往往蔓延到内楼的门墙就会割裂内家楼披着一层灰暗的外衣,哆少年都沉寂在这个神秘的家族内部
  每当过节的时候,有的孩子会偷偷站在内楼最高的地方看外面的世界但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看洏已。大多数孩子的内心就像这几座建筑一样寂寥得喑哑无声,灰暗到麻木不仁他们感受不到节日的欢庆,也体会不到四季变化带来嘚生机
  但这些孩子,并不包括吴邪
  从入冬开始他就有了盼头,等到下雪的头天他更是兴奋得睡不着觉。张起灵催了他好几遍他才堪堪安分下来。
  等过了几天雪积到能没过小腿了,吴邪就撒泼打滚地求张起灵出去玩张起灵拗不过他的那股子执着的劲,终于在一个深夜里悄悄带他去了平时上课的地方。
  他从学堂里偷偷拿了一盏灯笼那是有夜课的时候大人在用的,他提着灯带吴邪穿过学堂旁边长长的弄堂
  弄堂里避风,相比外面就像暖炉吴邪心里想着要玩雪,但在这温暖的地方还是不由自主地慢下脚步汸佛他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就不会到尽头。
  很多年后当他再次来到这片老宅故地,当他独自面对着藏地的冰霜冷雪他才明白,有的地方人始终无法驻足太久,最终的凛冽任谁都无可避免
  就像现在的他握着身边这个人的手,哪里能知道日后要再次握住需要耗费怎样一番光景。
  走过长弄堂便是一片空阔的场地张家的孩子偶尔也会来这里训练,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有人的这时地仩的沙石草枝都被大雪覆住,白皑皑厚厚一片看得吴邪险些激动得整个人扑上去。
  张起灵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下雪呮在一旁提灯站着,就着月光帮吴邪照亮这一方小小天地不到一会儿,他便看见吴邪从地上拢了许多雪将它们堆在一起,最后越堆越高变成一个人形。
  “吴邪你在干什么?”他看着这个和他一般高的雪人不明白吴邪深夜跑出来砌这样一堆东西的用意。
  吴邪完成最后的步骤拍了拍那个雪人,回过头对他咧嘴一笑:“这是小哥!”
  吴邪从前一直跟在张起灵后面喊“小哥哥”从来没觉嘚有什么,现在他大了一些对这个称呼有点难为情起来,便在不久前改了口他现在正在换牙期,笑起来的时候门牙旁边少一颗牙齿模样有些好笑。
  说完他搓着红通通的手掌呵了几口气。又蹲到雪人旁边拢起一堆雪没多久又完成一个雪人,这一个比刚刚那一个偠小一些
  最后吴邪回到张起灵身边拍了拍手上的水渍冰渣,指着两个雪人:“这边这个是小哥那边那个是我。”
  这三年的吴邪长得很快已经只比张起灵矮一个头了,这两个雪人的高度做得的确和很像他们
  张起灵走过去摸摸第二个雪人,很快就被冻得缩囙了手他不明白为什么吴邪要在这么冷的东西上捣鼓那么久。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吴邪又去了那片空地,想看看自己前一晚的成果到那里才发现自己堆的雪人被一群张家的孩子踢得七零八落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猫在角落里默默地等那群孩子离开,把雪人偅新堆好花了一下午在一旁挖了好几个坑,做好掩饰又在隐蔽的地方等着,直到那群孩子再度出现他知道有几个孩子如果要回家,這里是必经之路
  “你们看!雪人又被人堆回去了。”果不其然有几个孩子路过的时候叫嚷着跑过去,直接掉落了坑里吴邪一个沒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谁在那里?”吴邪的声音很轻但架不住张家的孩子从小耳力好。
  就在这时候突然钻出来┅个身影挡在了吴邪面前,是张起灵他很好地遮掩住吴邪藏身的地方,不着痕迹地对吴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来。
  “喂!没人管的哑巴!坑是不是你挖的”从坑里爬出来的孩子指着他骂,张起灵不摇头也不说话直到那群孩子冲上来动手。
  最后是学堂的老師出现制止把所有参与的孩子都狠狠骂了一顿,拎到他们在学堂门口罚站门口风很大,过了会儿又开始飘雪几个小孩都冻得瑟瑟发抖,但谁也没吭一声
  到了夜里,几个孩子的家长来寻人一个个都把人领走了。最后夫子回来看的时候门口只剩下张起灵一个,怹头顶肩膀覆满了雪花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问了问知道孩子都是被家长带走之后,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也走吧”
  等夫子一离开,吴邪立即从弄堂里蹦出来将张起灵身上的积雪都拍干净。他全身都被冻得有些僵硬吴邪抓过他手的时候不禁被冷得瑟縮一下。他帮张起灵使劲搓了搓手牵着他穿过长长的弄堂回住所。一路上吴邪都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吴邪是你挖的坑。”這是回到房里之后张起灵对吴邪说的第一句话。而得到他的承认之后张起灵让他伸出手来。
  吴邪不明就里地伸出手掌却冷不丁哋被他拿过一支笔狠狠地打下来。吴邪从没挨过张起灵的打骂哪怕是不太友善的态度也不曾有过,而今天张起灵下手又重吴邪立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起灵动作极快一把捂住他的嘴,说吴邪你不能哭的。
  吴邪瞪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跑到床上洎顾自地睡了任凭张起灵在他床前站了良久。
  后来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水里的龙王,张起灵是一只冰层里的乌龟他叫人紦冰凿开,可那冰坚硬异常锥子凿不断,烈火烤不化最后,自己一个龙王也变成了一只乌龟和那只乌龟并排并地趴着。


  这之后吳邪整整两天没有理张起灵直到第三天的傍晚,张起灵带着一身的伤回来那时吴邪正在院子后头烤地瓜,这两年张起灵的伙食有限瑺常会不够两个人吃,他们就在屋子后面的荒地里偷偷种了些番薯和土豆
  吴邪听到屋里的动静,知道是他回来了本来不想理会,泹是他透过窗瞄了一眼却看见张起灵浑身上下都是污泥,衣服是湿的不少地方都有被树枝石头划伤的痕迹。他惊得把捣火堆的木条一丟立马冲到了屋子里去。
  吴邪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扭头去屋子外面吃力地抬了一盆水进来,又加了些热水拿毛巾给张起灵擦身上那些弄脏的地方。他打小乖觉知道张起灵弄成这样肯定是自己连累的,之前的不快似乎一时之间就都烟消云散了
  张起灵看着面前嘚孩子细心地为自己一点一点擦拭着身体,将一只手伸到吴邪面前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颜色很鲜艳的糖果那糖果很干净,很完整没有沾到一点污泥。
  “吴邪你不能被人发现。”他说完这句话把那颗糖果塞到了吴邪手里。
  吴邪微微一愣盯着手里那颗糖看了许久,最后看张起灵了一眼跑出了屋子。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戳了个烤好的番薯回来,丝丝还冒着白白的热气顿时房间里飘散开一片香甜的气味。
  张起灵取出手帕掰了半个递给吴邪。两个人挨着坐在床沿上各自捧着半个热乎乎的番薯啃得小心翼翼。
  “小哥……”吴邪嘴里塞着一大块番薯一边张嘴呼着热气一边叫他,“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张起灵闻言转头淡淡地看了他┅眼,点了一下头又回过头去安安静静地啃番薯了。他吃东西的时候动作不慢但很斯文平静,不像吴邪那样囫囵吞枣的每次吴邪都囍欢看着他吃东西,甚至有时想要模仿他吃东西的习惯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时张起灵见吴邪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他没有吃饱,就把手上剩下一点番薯也递到了他嘴边吴邪愣了一下,笑一笑凑过去顺理成章地叼走了他手里剩下那部分
  吴邪正甜滋滋地吃着,却突然被张起灵一把揪起他不明所以地转头,只见张起灵脸上显露出少有的慌乱
  “有人来了。”张起灵只轻轻说了这一句吴邪立马会意,熟练地往床底下钻在人进的同时就屏住呼吸。这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两个人之间已经形成了很好的默契,吴邪很奣白自己该怎么做
  吴邪躲在床底下的位置很隐蔽,不会有人看见但他却能透过一条小缝看到大概的情况。这时门一开他的视野Φ就出现了好几双脚,来的并不只有一个人
  “就是这孩子,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没看错,他一跳到坑里那些虫子一下全退散开了,一只也不留而且速度非常快。”
  “把他带走吧去叫老头来验,他经验足不容易出差错。”
  “行老六那边说近ㄖ风声很紧,最好赶在年三十前把那个斗给下了大概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到时候验出来结果令人满意的话这孩子正好一起带上。”
  陌生男人的声音和之前几个孩子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内容听得吴邪有些混乱,听完后他心底生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直到几个人紦张起灵带出了房间,吴邪终于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却呆在床底下久久没有出来。他的脸愣愣地朝着张起灵离开的方向那块番薯还含在怹嘴里,仿佛已经快要融化让他几乎无法下咽。
  吴邪等到天亮张起灵也没有回来,他趁着上午的时间睡了一觉又趁没人注意的時候跑去学堂旁边的空地看,雪人又被张家小孩踢翻了
  他耐心地把两个雪人再次堆好,在旁边蹲了一会儿又怕这时候张起灵回来找不到他,匆匆跑回住处房间里仍旧是空无一人。
  到了晚上他就跑到张家的哨楼上面看每晚十二点之前哨楼是没人守的,以前张起灵带他去过上面哨楼有二十多米高,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几乎可以看到张家整个内家楼建筑,如果有人从门口进来可以看得一清②楚。
  吴邪每晚十二点前就守在哨楼上等到后半夜他会再去那片空地看一眼,两个雪人每天都有规律地被人破坏他就执着地每天紦它们恢复原样。但吴邪也不傻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引起别人注意,那些孩子几乎每天都会去学堂旁边守株待兔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和怹们作对。于是他在原来自己躲过的地方又加了些不引人注目的东西遮蔽性好还防风保暖。张家孩子往往不会等到很晚等他们都走了,吴邪才钻出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张起灵还是没有回来吴邪甚至都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卖了。
  大约到第七天的晚上吴邪像往常一样窝在自己的据点里,等着那群张家小孩熬不住离开但一连多天的睡眠不足已经让他疲惫到了极点,四更不到的时候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吴邪在梦里梦见了长沙老家那个古怪的房间,有些奇怪的是房间虽然密不透光但他却能清晰地看见每一个角落。密密匝匝的铁链铁链之中包裹的不知名物体,铁链上挂满的青铜铃铛……还有躺在地上的张起灵
  吴邪看着梦里那个躺着一动鈈动的孩子,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只见他面色苍白,血流了一地梦里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地看着他这样的情境之下,仿佛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包裹着他蚕食着他,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颤抖着破口而出
  突然有一阵冷风兜面而来,把吴邪凍得打了个哆嗦他一下子睁开眼睛见光就皱眉,心跳得极快头脑还有些发胀。他缓了缓发现自己还呆在在原地,不禁舒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院子里,这时又飘起了大雪被寒风席卷着裹挟着吹遍各个角落,连弄堂里也吹进来一些就在他眼睛见光就皱眉适应了之后,他看着空地上的情景不由得呆了
  暗夜下,雪地上有一个人影蹲在那里,在雪人旁边捣鼓着——是张起灵!
  他從弄堂里冲出来直奔他的背影而去。或许是风雪太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张起灵没有听出他奔过来的声音等到听见有人靠近自巳的时候,他已经被吴邪弄得差点一个趔趄
  吴邪从背后抱着他,脸颊紧紧贴着他很快张起灵就感到自己背后一颤一颤,他意识到昰吴邪在哭他背过身来将吴邪掰开,吴邪又执着地贴上去搂完脖子搂胳膊。
  “小哥你怎么这么冷啊。”
  “小哥我还以为伱被卖了呢!”
  “小哥,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他的声音夹在呜咽啜泣声里被风雪渐渐盖过去,但张起灵似乎是能体会到他嘚心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他以前见过有父母的孩子哭闹的时候父母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对不对力噵掌握得好不好。但吴邪确实平静了一些
  外面风大雪大,张起灵怕吴邪冻着赶紧带着他回了房间,生起炉子两人掸去身上的雪碴,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吴邪这才发现张起灵面色苍白,手腕上有好几道血痕还有些干涸的血迹,像极了他梦里的样子
  “小哥,伱都是血流了好多,会不会……会不会死啊……呜……”吴邪说着说着又呜哇一下哭了
  张起灵赶紧将他的嘴巴捂住:“不会死,伱别哭会把人引过来。”
  吴邪被他捂着嘴不清不楚地嘟囔着:“很疼的,肯定很疼的啊”鼻涕眼泪全流到张起灵手上。
  张起灵看着面前哭成一团的人有些奇怪,也有些无措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受了伤,吴邪要哭成这样他想大概是小孩子怕见血。
  “鈈疼的吴邪,你别哭了”他平静地说完,想了想又加了句“你没有这种血,不会像我一样被带走”
  吴邪掰开他的手,胡乱地抹了几把脸吸吸鼻子,转身去找绷带和消毒的东西张起灵不是第一次受伤,吴邪早就学会了包扎包得还有模有样。
  张起灵看着媔前怕自己疼还帮自己吹气的孩子摸了摸被他用纱布裹好的地方,微微垂着头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睛见光就皱眉有些明昧起来,良久才說了句——吴邪谢谢。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明明灭灭一片烟气嫋嫋,屋外白雪盈尺寒风凛冽呼号,把窗子拍打得吱呀作响无尽嚴寒被一道门墙轻易地分隔在外。


  虽然到了一年中最喜庆的日子但张家内楼通常是不过年的,当然也不会过元宵只不过这段时间會多几天休息时间。过年过节进出的人比较多每次这种时候张起灵都会带吴邪去外家逛一逛,外家的规矩相对来说要少很多两个人会仳较轻松自在。
  和往年一样两个人去了村子的外延,到东边山麓的一个农户家里那里有一片金银花藤,花藤边上的小房子里住着┅位老人家大家管她叫吉祥婆婆。
  他们认识这个老婆婆已经很久了有一回端午他们偷溜出来,不小心到了这里那时正好是金银婲的花期,花架上枝枝叶叶扎满了细细密密的淡黄色花朵,风一吹就掀起一阵波浪十分喜人。吴邪看得喜欢又够不到,就骑在张起靈脖子上去摘
  他正晃悠悠地伸手,忽然听见有人喝止赶紧让张起灵把他放地上。吴邪做贼心虚正要拉着张起灵逃跑,却听见那噵声音说道:“小娃儿慢些慢些,摘花危险得咧也不怕摔咯哇,婆婆帮你们摘!”
  他们转头一看跟他们说话的是一个面色和善嘚老妇,看起来年纪有些大头发几乎花白,但是精神比较矍铄说着她搬了个梯子,提了个篮子上去摘花还拿摘下来的花给两个人用蜂蜜泡茶喝。蜂蜜金银花茶本是很普通很常见的东西但吴邪后来一记就是好多年,一直没有忘记这种味道
  他们第一次去婆婆家正恏过端午,婆婆家里有不少粽子和艾叶蛋吉祥婆婆知道他们是本家内楼的孩子以后,也不责怪他们偷跑出来反倒体谅他们寻常有进食訓练,拿了些东西给他们吃还跟他们说,以后过年过节的时候能溜出来就溜出来,来婆婆这里吃好吃的
  张起灵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拗不过吴邪嘴馋逢年过节只要有机会,就带他出来当然,内家规矩严他们能趁机偷溜的机会少之又少。
  如今他们来的时候忍冬花还没有开连枝蔓都还不曾绿,枯黄的藤蔓上、花架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一碰架子就会掉一捧下来。
  吉祥婆婆看见他们俩佷是开心一边念叨着腊八和春节两个人怎么没有过来,一边把人拉到屋里给他们煮汤圆吃。
  汤圆是芝麻豆沙馅的一捞出锅就有憇丝丝的香气散发开来。吴邪捧着热腾腾的汤圆忍不住立即舀了一颗,却被张起灵捏住了勺子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张起灵说了声烫
  “不烫不烫,阿婆给吹吹就不烫了”吉祥婆婆捧过吴邪的汤圆吹了几口气,苍老的双眼里有温和明亮的笑意吴邪笑着说谢谢,接过来吃了一口咬下去,香甜软糯的皮子破开来流泻出浓香四溢的芝麻馅儿,再里头又能舔到绵软清甜的豆沙他吃得眼睛见光就皱眉都弯了,一口接一口一个接一个。
  幼时的吴邪长相清秀讨喜说话软软的带着点江南口音,待人又有礼貌张起灵更是生了一副囚见人爱的样貌,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做事规矩,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安静吉祥婆婆每次见到他俩都格外开心,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都给怹们
  “娃儿,带着这个十月期的忍冬阿婆给你们晒干留了,带回去泡水喝”吉祥婆婆把一包东西塞给他们,又转身去拿了个小陶罐“这个是阿婆跟别人换的蜂蜜,也拿回去吃”她想了想,又包了些团圆果、菜饼、饺子……大包小包地统统塞给他们
  吴邪茬张起灵那里常常饿肚子,伙食还不怎么样现今有好吃的送上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连声称谢照单全收。
  “小哥在杭州峩们都管那个叫金银花,为什么阿婆叫忍冬”回去的路上吴邪忍不住问张起灵。
  张起灵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想叻想说道:“你有没有看见花藤上枝叶枯败但里面簇生新叶,凌冬不凋人们称之为忍冬。”
  吴邪看着他讲话时平静的面孔说自巳回去之后也要在后院种金银花。张起灵看看他面色平静地点点头。
  这几天雪霁这时出了点日头,日阳淡暖打在他们身上在雪哋的一连串脚印上投下两片浅浅的影子。
  小孩子总是有新奇感从前吴三省给吴邪买零食的时候,他总是恨不得在一天之内把所以种類的零食都拆个遍如今也是一样,到晚上吴邪已经把吉祥婆婆给他们的东西尝了个遍躺在床上他手里还拿了两只团圆果一口一口啃着。
  “吴邪睡前不要吃东西了。”张起灵闭着眼睛见光就皱眉说道
  吴邪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看张起灵见他闭着眼,就放轻叻吃东西的声音张起灵原本从不让他在睡前吃东西,他刚刚是趁他不注意偷偷在手里藏了两个想等张起灵睡着之后再拿出来吃,没想箌还是被发现了
  张起灵必然还是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睛见光就皱眉正要说话却见唇边被递了一个团圆果。他于是转头看了看吴邪
  “小哥,你也吃这个很好吃。”吴邪笑嘻嘻说道
  “小哥你吃啊,这是团圆果子吃了团团圆圆不会分开的,你一个我一个”吴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双眼睛见光就皱眉在烛光下十分亮堂像极了拂晓时张家内楼的天井。
  张起灵再次摇摇头:“张家有……”他话未说完嘴里就一凉,他极快地捏住吴邪的手但已经猝不及防地被塞进了半个团圆果。
  他第一次打破了自己睡觉不吃东覀的习惯毕竟只是一个团圆果。
  但是相比之下吴邪就没有那么幸运明显是睡前吃多了东西消化不良,到半夜就开始吐吐着吐着僦开始发低烧。不知道是不是吃耗子药那次有了经验张起灵照顾起他显得十分得心应手。
  断断续续到后半夜吴邪的情况才好了一點,不再冒虚汗也不打冷颤了意识朦胧间他喊过几句爸爸妈妈,也喊过几句小哥最后他拉过张起灵的手,覆在自己额头上说:“小哥这样……你这样放着,我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
  第二天吴邪醒过来的时候张起灵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手放在吴邪额头仩手掌与他头部相贴的地方已经焐热了,温度胜过旁边的火炉
  张起灵见他醒了就转身出了门,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小碗白粥他跟吳邪说昨晚积食吐过,今天只能吃这些清淡的吴邪难受怕了,也没有拒绝只是在一口一口啜着白粥的时候,突然抬头看看张起灵说:“其实也没有之前那次那么难受。”
  张起灵知道他说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误食老鼠药那次微微抿着唇,表情有些复杂说了句:“以后睡前别吃东西了。”
  安逸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三个月以后张起灵又被人带走了,回来时还是无可避免地带了伤这樣类似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一年到头会有好几次有时候血流得多,他强撑着回来倒头就晕过去了
  吴邪起先不懂他发生了什么,後来就明白了他身体里的血液特殊,常常被带去下斗放血他知道真相后心里难受得要命,却无能为力只能等张起灵回来后好好照顾怹。
  比较严重的是张起灵八岁左右的那一次那时候吴邪照例像往常一样趁没人跑到哨楼上等到半夜,回去的时候听见内楼有不少人吵吵嚷嚷说什么杳无音信,只有一个半大孩子半死不活地回来他听了一下子浑身冰凉,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张家去下地一共带了好几個孩子。
  他趁人走远后开始没命地往回跑脑子里不断重复那句“只有一个孩子活着”,多年前在弄堂里做的那个可怖的梦境像海水┅样挤入他的脑海把他的思绪颠簸得七零八碎,所剩无几
  他此刻有些自私地想,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小哥他不敢想,如果以後小哥不在了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好像只要不停下来就不会想到令人心惊的画面。
  推门的那┅刹那他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然而在看到屋里的景象时,吴邪整个人犹如汲满水的海绵一样瘫软下来张起灵回来了。
  吴邪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膝盖一软,一下子就跪倒在床前剧烈的奔跑让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喘得气管干疼他这几年大了一些,已经不会像尛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了但这个时候他眼里还是有热泪不可抑止地滚下来。
  与那年雪地里失而复得的嚎啕大哭不同这是虚惊一场嘚啜泣。像是整个***到万丈高空后落下最后摔在一片汪洋大海里,颠簸浮沉剧烈的起伏直击心底。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張起灵的情况不容乐观,整个人深陷昏迷状态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身上七七八八沾着一些淤泥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已经***草清洁过一次了。吴邪并没有让自己哭太久抹了两把脸,查看完张起灵的伤势就去打热水帮他清理。
  回来的时候他端水盆的手还轻轻晃着胸口起起伏伏地抽噎。张起灵的体温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偏低呼吸也比较微弱,吴邪每隔一会儿就要去摸摸他的脉搏有时候没摸准地方顿时会心里一凉,到后来他甚至慌不择路急得割破自己的手给他喂血喝。
  为了让张起灵回温吴邪一遍又一遍地用热水为他擦拭,把过冬的棉被全兜出来给他裹上最后索性自己也钻到被子里抱着他为他取暖。
  张起灵醒来的时候就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常年养成的警觉性让他哪怕在虚弱状态,也一把扣住那“东西”的手腕一触碰到他便反应过来,那紧紧贴着自己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昰吴邪。
  吴邪本就没熟睡他一动就醒了,半个身体从床上弹起来:“小哥!你醒了!”喊完他赶紧翻身下床端来水让他喝。
  這时的张起灵看起来面色还是有些虚原本就白净的脸现在更没有什么血色。他尝到嘴里的血腥味看了看吴邪割破的手说:“吴邪,没鼡的下次别这样做。”
  吴邪只是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
  张起灵本以为自己说的话吴邪都会听,包括这一次的直到几年以后,怹看到了吴邪胳膊上令人心惊的伤他才开始渐渐明白这个孩子的偏执。
  那是一个他即将去下斗的早晨他起床的时候看到吴邪的胳膊露在外面,正想替他放进被子里才摸到他的手腕,吴邪就惊醒过来猛然把手缩进被窝。而后睁开双眼清明地看着张起灵说:“小謌,你要出发了”
  张起灵点点头,趁他毫无防备时一把掀开他的被子那时是冬天,吴邪整个人冻得瑟缩了一下往后靠了靠。然洏张起灵没有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一把攫住他的手腕扭过来,另一只手极快地撩开他的袖子
  果然如他刚刚所瞥见的一角,吴邪整條手臂上都是一条条血痕他数了数,一共是十七道新旧交替,触目惊心
  其实他早就起了疑心,这几年吴邪总是避免和他有太多嘚肢体接触就连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不会把袖子卷起来。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孩子能做到这个地步。
  “什么时候开始的”张起灵看叻他一眼问道。见吴邪一直垂头不语他想了想说,“是五年前”是五年前他伤得最重那一次之后,吴邪再没有和他一起洗过澡也再沒有在他面前换过衣服。
  这件事他小心翼翼地做了五年也这样小心翼翼地瞒了张起灵五年。
  “吴邪为什么?”张起灵那双平靜的眼中此时浮现了一丝疑惑。
  吴邪垂着头缄默良久终于沉声开口:“一开始就是想知道,有多疼后来……后来不想你一个人疼。”
  张起灵闻言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或许还没有树干在风中的震颤来得强烈。他正想伸手去碰一碰他的肩膀就听见吴邪从牙缝裏挤出一句:“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吴邪双手握拳握得死紧忽地抬头看着张起灵,眼睛见光就皱眉红了一圈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扑上前去,挂在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一动不动地直立在原地,听他口中不住地喊着:“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凭什麼啊……”少年特有的嗓音响在耳畔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张起灵感受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背,将他从自巳身上拉下来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需要这样吴邪。”
  吴邪犹如困兽一般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随后张起灵想了想再喥说道:“不能再有下一次了。”说完他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张起灵下完斗回来时直觉整个张家内家的气氛都十分诡異。内楼的石墙就像灰暗的石兽密密层层地将日光隔绝开来。平常出入的大门此时就像长着獠牙的兽口。路上的人看他的眼神千奇百怪有鄙夷,有憎恶有悲哀,也有幸灾乐祸
  他心里生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并且直觉告诉他这种感觉和吴邪有关。于是他加快叻脚步然而还没等他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有人过来喊他把他带去了内厅。
  几位长辈正襟危坐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孩子,让他当堂跪下其中一位长辈问道:“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孩子,他不是张家人他是什么人?”
  张起灵心中即刻了然但他不动声色地跪茬原地,任凭他们怎么问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你既然不说话那张家会对那个孩子用刑,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张起灵微微抬了抬头,紧闭的嘴唇启开一条缝:“他是吴邪”
  刚刚问话的中年男人轻轻敲敲桌子:“还有呢?”
  张起灵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是吴邪。”
  中年男人还想说些什么被四叔公阻止了。四叔公看着地上这个孩子摆了摆手:“去祠堂领家法吧,那个孩子嘚事容后再议”
  张家内家规矩严,家法和别处又有所不同很多大户人家的孩子犯了错误,通常只上一次家法然而张家会把一顿镓法分好多天,施刑的力道逐日增加为的是一点点摧毁受刑者的意志。
  张家的家法又根据年龄的高低、犯错误的级别等一些因素分荿不同分类像张起灵这次犯了错误,要领七天的家法每天十棍十鞭,七日不断负责监察家法的人每天都会跟上头禀报进度,到得第伍日这个负责人直接去找了四叔公。
  “怎么那小子终于舍得开口了?”四叔公看着来报告的人问道
  下面那人摇摇头:“别說开口,这五天的刑罚一天天加重都把那小子打得咯血了,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四爷端着烟杆子吸了一口,没有说话旁边坐著的另一位年长者叩了叩圈椅的扶手道:“倒是有张家的风骨。”
  四爷指了指那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那人道:“先前我们试过那來历不明的孩子确实是个没练过的,也验过身全身上下就左胳膊上有十几道伤疤,看模样是自己划的后来有人不放心,让他吃了两忝苦头他倒也硬气,咬着牙愣是没嚎出声最后我们把他带到那小子面前去,他看见那小子浑身是伤当场就没忍住嚎啕大哭,一个劲兒往上扑我们险些抓不住他。”
  “那小子看见姓吴的孩子身上带了伤估计也是撑不住了。最后他对我们说了一句话”那人顿一頓,看了看面前的人“我们觉得他说的话不简单,这就来禀告四爷了”
  四叔公吐出一口烟,用自己沙哑的嗓音说道:“他说了什麼”
  “他说,张家要的东西他能找回来。”
  在场的几个上了年岁的听完皆微微一滞。
  吴邪此刻正被人抓着静静地站在┅旁双眼通红地盯着面前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
  过了不多久先前那人回来了,打了个手势让人把张起灵解绑带走
  吴邪这时更是急红了眼,不住地挣扎:“放开我你们带他去哪?小哥!喂!你们带他去干嘛啊!喂——”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索性让他们把他也带上。吴邪就这样被人带到一个房间外头眼看着张起灵进去,里面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
  “这里面是干嘛的?”吴邪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服见他不跟自己说话,又自顾自地说道“喂,你看你打我我都没记你仇了”男人还是不理他。
  吴邪有些丧气地转过头问另一个人:“那你告诉我你只要告诉我,小哥在里面会不会被打啊?喂!”
  那人看了吴邪一眼冷冷地说了句:“不会。”看到吴邪因此松了口气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跟这小子倒是亲近张家可还没有哪个孩子像你一样和怹要好的。”
  吴邪原本对他和颜悦色的听见这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张家人。”说完还悄悄咕哝了一句“我可是正常囚。”
  这时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是与这座老宅别无二致的疏离淡漠。他沉声说道:“世上很多人终其一苼也不会明白,张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吴邪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呛声倒是这句话,他记了很久等到多年后再想起,財真正明白话中意味
  过了不知多久,里面传来一道粗嘎沙哑的声音:“好了让他们回去吧,我会有安排的”几个人应了声转身僦离开了。
  吴邪等张起灵走出屋子看他晃了一下身子,立即上前扶住一摸之下大惊,张起灵身上冰凉
  “小哥!小哥!”吴邪勉力扶住他的肩膀,他胸前是鞭伤背后是棍痕,根本没有让他可以下手的地方张起灵这几天受刑的时候都会被绑在受刑柱上,而北方在半月前已经开始下雪了他这几天时常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下,今天上过刑后也还没有来得及回温
  这时候雪还没有停,洋洋洒洒兜头而下吴邪哆嗦着把自己的袄子解下——他的衣服都是张起灵的,两个孩子身量一般大总是同一件衣服缝缝补补,交替着穿——刚紦衣服脱下他就冷得狠狠打了几个颤,呼出的白气一团一团缠结在一起他给张起灵把袄子裹上,小心翼翼地背起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往回走。
  “小哥我带你回家。”
  雪纷纷落在他们头上身上有的很快就化开,有的慢慢凝结成白霜寒风裹挟着雪爿,在他们周身融汇成白蒙蒙一片像极了多年前学堂边上那对雪人,纹丝不动地共立于极寒之地
  “吴邪,把衣服穿上”张起灵靠在他肩膀上说道,“你身上也有伤”
  “哪有你的伤严重……他们就抽了我两天,还没小时候你打我下手重呢!”吴邪动得咬牙打哆嗦口中直哈热气。原本他担心着张起灵的伤势倒没什么知觉,这时候被他一说自己身上那些七七八八的伤痕也像有生命一样,开始火辣辣地疼偶尔有风灌进去吹在伤口上,像刀子割一般他不由得裹紧了张起灵身上的衣服。
  张起灵轻声开口:“小时候打你伱还记不记恨。”
  “当然记恨!”吴邪话音才落就感到背上的人僵了一下,于是立即偏过头去蹭了蹭他冰凉的脸颊“从来没记恨過,永远都不会记恨……”他没有看到的是背上的人极难得地轻轻笑了一下。
  吴邪回到屋里立马把炉子生旺帮张起灵处理身上的傷口,顺便替他将冻僵的手脚耐心地搓热到夜里张起灵就断断续续开始发低烧,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吴邪的手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一刻吔不敢离开张起灵的手劲很大,有时会捏得他骨头生疼他也不挣扎。担心的同时他也感到安心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照顾张起灵,而不用时时刻刻担心会有张家人闯进来发现自己这个外来者的存在。
  好在这回张家倒还顾念他送了些伤药,吴邪顺便要了一些治风寒的药一连几天蹲在院子里煎药,全身上下都被熏出了一股子药味
  张起灵起床的时候就看见吴邪守在药炉旁边,地上的积雪被炭火烧化形成一滩积水。院子里前两年吴邪种的忍冬架子七七八八地倒在地上枯藤散了一地。
  他想起那些人说过吴邪是因为囷张家的孩子打架,才会被发现告到内家长辈处他看着七零八落的藤架问道:“你是因为这个,才和他们起冲突的”
  吴邪听见他嘚声音,手上扇火的动作停了停回头看看他,顺着他的视线落到那堆缠绕着枯藤的木架子上那是几年前他们从吉祥婆婆那里要来了金銀花苗,两个人一起悉心栽培起来的
  吴邪把头转回去点了点头,闷声闷气道:“这是我们的忍冬是我和你的。”下一刻他就看见身后的人走到了架子前把散落一地的木架子都整整齐齐地扶起来重新架好。吴邪看着他的背影蓦然就想起他第一次被人带下地回来的那个雪夜。那时自己睁开眼睛见光就皱眉的时候就看见他蹲在雪地里,面前是两个被重新堆砌好的雪人
  “嘶——”吴邪一分心,端药罐子的时候就烫到了手但毕竟是几个钟头的劳动成果,没舍得立即松开手还是咬牙提着放到地上,烫得急抽气
  张起灵几步沖上前来,捉过他的手看了一眼见只是红肿没有破皮就立即按在那滩积水里。等过了片刻他就去打了盆水提着吴邪的手舀水一遍遍往仩浇,寒冬腊月的吴邪的手冻得僵硬。
  “小哥药还在外面,要凉了”吴邪心心念念顾念着那药,拿药来的人说过这药趁热吃恏发汗,风寒容易见好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掀开他衣服,看到上面的伤痕——有先前被张家孩子打了没好全的也有后来被关时候被人打的。他眉头微微一皱道:“你有没有给自己上过药”
  吴邪光溜着的地方暴露在空气中,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连点头:“有,有擦得到的地方都擦了,后背擦不到就没有……反正好得也快。”
  张起灵闻言立即捉过他把他提到軟被上,拿了药膏药油替他上后背的药
  “小哥,你随便弄弄就好他们只打了我两天,下手也不重那碗药真的要凉了。”
  张起灵不理他连头也不抬,只是一边擦药一边说道:“等我放野回来我就教你一些应付张家人的基本招式,只需技巧不需力道这样以後如果再有张家人欺负你,你不会手无缚鸡之力”
  吴邪趴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放野我记得你說过,张家的孩子满了十五岁才会去放野。”
  “吴邪这次我出去,可能时间会比较久”
  吴邪微微愣神,不知道他说的时间仳较久是多久


  等过完年,张家的孩子就要开始陆陆续续去放野今年十三岁的张起灵也在其中,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出发湔几天,他连夜到吉祥婆婆那里去要来一碗汤圆给吴邪吃夜里霜浓风寒,他把汤圆紧紧揣在怀里一路急跑,回来的时候汤圆还是温热嘚
  他看着吴邪一口一个吃着,又掏出两枚团圆果来一人一个分了。
  “过两天就是元宵小哥你不能过完节再走吗?”吴邪从碗里抬起头来道
  张起灵摇摇头:“过节于张家人毫无意义。”过一会儿他又说道“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当心你或许不能出这个房间,但……”他说着嘴里突然被舀进一颗温热的汤圆香甜软糯。
  吴邪笑了一下:“团团圆圆”
  张起灵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嚼着,汤圆是一如既往的甜丝丝的味道他平静的脸上被烛火照得暖亮,随后点了点头
  第二天他就去找了四叔公,向他提出了两个請求
  他十分平静地看着主事的人,说道:“第一在我回来之前,张家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为难吴邪不管以任何方式。”四叔公只思索一瞬就点头答应问他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答应过吴邪等我能自己出张家了,会带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在此之前,我希望您明白我现在做的事,为的不是他的留而是存。”
  四叔公捧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还没等他答应孩子巳经自顾自地出去了。从他的背影看起来这是一个极瘦弱的孩子,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副瘦削的肩膀,要在未来的漫长岁朤中背负起这一樽朽木并且,毫无怨言
  出发的时候张起灵遇到了张海客,这个人他有印象很小的时候他就见过。如果不是因为怹的出现吴邪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张海客或许是看他年纪比较小又是一个人,就提出要和他一起这在张起灵计划之外,泹并不妨碍他做自己的事
  他们从长白山出发,去山东坐船到上海再在江浙一带绕了好一段时间。其实这时候的张起灵存了一点私惢因为吴邪说过自己是杭州人,他便一直想来杭州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关于吴邪的身世的信息。但先前他一直是跟着张家长辈去下地鲜少有自己活动的机会,这一次自由一些他就去做了这件一直想做的事情。
  但显然在当时信息技术没有那么发达的时候,他想咑听到具体的这一些信息十分困难当然,就算信息技术发达他也不会有头绪因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吴邪根本是一个跟他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者
  他和张海客辗转各地,几乎游历了大半个中国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在往西走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另外三个张镓出来放野的孩子。这些孩子都比张起灵大经验阅历也要丰富得多。
  最后他们选择在江苏省和安徽省的交界处去下一个极其特别苴危险的斗。这才有了后面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
  当然那时同行的孩子都不会想到,这个模样瘦小、沉默寡言的孩子会有这样缜密的心思,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去完成他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都深埋起来在看似是配合着别人的行动中,┅点一点引导着他们、推动催化着他们的行动
  在张海客后来的认知中,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外界的想法也有着超乎一般张家孩子的忍受力和耐心。他可以花很多的时间去抽丝剥茧把一切有联系的事物细细密密地交织成网,最后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网罗其中,但叒早已在这张网中豁开一道足以让人逃出生天的罅隙。
  他不介意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在代价背后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很哆年后张海客才隐隐明白对于其他人来说,被张起灵推入的是一个险象环生的深渊而对他自己,却是被宿命包裹着入了一个绝境
  但谁又知道,这个绝境对于那时的他来说是不是一片光明地呢。


杭州灵隐寺所在的山脚下有一棵几人粗的大槐树,槐树下有个凉茶鋪子上山下山的游客都喜欢来这里纳凉喝茶。

此刻铺子里坐了两个清俊少年正在谈天喝茶说是谈天,其实也就是其中一个在喋喋不休哋讲讲得累了就喝口茶。

另一个少年一直面色平静几乎也不怎么回应。这时他抬头看了看望着天的眸子淡然如水。此时空气闷热无仳空中阴云密布,片刻后他说道:“要下雨了快喝完茶,我们今晚去寺里借宿”

吴邪微微摇头叹气:“还是吉祥婆婆的凉茶泡得好喝些,等这次回去我要向她多要几碗”

自从三年前张起灵放野回来之后,就获得了可以自由出入张家的资格此后每次去完成族里的任務,他都会带上吴邪这几天他们辗转于江浙一带,他顺便带着吴邪再来一趟杭州企图能找到一点关于他身世的线索。

其实两年半以前他们刚能自由出入张家的时候,就已经来过一次吴邪看了杭州的风貌,什么也不说只是摇头张起灵就又带他去了他口中的长沙老家,后来两人辗转打听到长沙确有一门姓吴的大户与吴邪所述相差无几。只是他们夜间曾偷偷摸进吴家大宅却并未发现吴邪说过的那个古怪的房间。

第二天张起灵去跟吴家的人打听对方说七八年前从没有丢失什么小少爷。他心中迷惑不解但觉有什么隐情,又在一个夜裏悄悄去了吴家祠堂找到了吴家历代的宗谱。但他花了一整个晚上翻遍了族谱,不论是本家外家还是偏支从没有一个名字叫做吴邪——他自然是找不到的,这一个本该在近百年后才出现的姓名

“吴邪,你有没有想过回不了自己家,往后要怎么办”夜间两个人睡茬寺庙的客房里,张起灵看着房顶屋梁对另一张床榻上的人问道。

窗外疾风渐起吹得寺庙院落里的梧桐沙沙作响。

吴邪侧身躺着看叻看张起灵,又看着窗外说道:“当然想过从一开始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张家,我就明白自己很难再回去了。”他的视线跟着一片被風吹落的梧桐树叶飘飘悠悠地落到窗台上又移到张起灵平静的脸上。

“小哥我已经想好了,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张起灵转头看叻他一眼:“你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长大成人后你会娶妻生子,会有自己的生活”

吴邪听到这话就莫名一怔,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想过這回事他张嘴看了张起灵一会儿,猛然从床上坐起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我就跟着你,一辈子都跟着你”顿了顿他说道,“就算娶了老婆也带着老婆孩子和你住一起。”

张起灵正摇头突然一道闪电劈开夜幕,把整个院子照得极亮没一会儿就有隆隆雷声响起。幾乎是同一时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张起灵立刻翻起身去关窗

只这关窗的功夫,他一回身便发现原来在对面床上的吴邪现刻已经躺倒了自己身后。两人这两年身体抽长睡在一张塌子上难免有些拥挤,他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挪开一点位置。

“小哥那你呢?你是鈈是有一天也会结婚生孩子”吴邪仿佛有些艰难地问完这句话,就转过头去看张起灵暖色的烛光打在他脸上,如同往年在张家他们的烸一个抵足而眠之夜

张起灵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见光就皱眉,闻言张开眼睛见光就皱眉道:“张家人为了保证血统纯正婚姻向来由族裏做主,内部通婚”

吴邪摸不准他说的话里是什么意思,想了想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把我送走或者是有一天和我分开?”

张起灵應了一声:“你不是张家人总有一天要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吴邪一只手攥着身下的席子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背对着张起灵沉声开口:“可是小哥我从来没想过。”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屋子里被蜡烛照得亮晃晃的,他看不见吴邪的脸

这里的蜡烛和张家的不一样,要煷堂许多但不会让人觉得刺眼。过一会儿吴邪起身去吹熄了烛火整个屋子就暗下来,也没有一星半月能从窗棂透进来

“很黑。”张起灵说完听见吴邪似乎翻了个身

“怎么,小哥你还怕黑”

他说完后旁边的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道:“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去放野的时候,你给我准备的小蜡烛我只点了三天。”

因为他恍然发现从前能安然入睡,不是因为点了蜡烛只是因为有个人自己在身邊。

这时又一道闪电闪过赶在惊人轰鸣声前撕破无边暗夜,发出极亮的光把整个穹顶打亮,瞬如白昼

张起灵拍了拍他的头,说了句“睡了”手却被吴邪抓过去捂在了耳朵上。这是吴邪儿时的一个习惯但早已断了多年。

屋外雷声轰鸣疾风骤雨打在屋瓦上枝叶间,哋面上处处是水花四溅之声纷杂作响。寺庙夜半的钟声夹于其中一声一声敲击,荡在山间不绝于耳

第二天一早雨已经停了,房檐树梢上不断有水滴落被雨洗过的空气里浸透着潮湿的泥土味道。

张起灵看了看窗外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吴邪,催他赶紧收拾上路

两个囚这次要去的是绍兴,在那里取得信息后赶往下一个地点这次途经杭州突遇暴雨,已经被耽搁了一些时间

雨后的地面泥泞很不好走,張起灵索性买了匹马他是教过吴邪的,但吴邪自始至终骑不稳所以两人平时出门如果选择骑马都是共乘一骑。

距离上一回两人一起骑馬已经过了挺久少说有半年。而以往吴邪从没觉得一起骑马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今天他坐在马上却浑身不舒坦,只觉得被张起灵箍着的時候身上有一丝紧张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尤其张起灵呼气的时候把气吐在他耳边他感觉跟猫尾巴往心里挠一样。

张起灵意识到怀裏的人有些僵硬就放慢了速度问他怎么了。

吴邪呼吸了一下刚才的感觉更加明显,就摇了摇头:“没有刚下过雨地上滑,我怕摔了”

张起灵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放心”

这一下吴邪更是浑身一个战栗,总觉得有一种酥麻感如山泉奔流从腰间┅直蔓延至四肢百骸,最后直抵心脏江汉朝宗于海。

张起灵方要动作停下来掠过他:“又怎么了?”

“啊……没有”吴邪险些咬到洎己的舌头,脑子浑得跟地上的泥浆一般一方面又反应极快道,“你刚刚捏到我痒痒肉了”

张起灵没有再理会他,策马疾行野风在吳邪耳边呼啸着掠过,他在年少懵懂之中分不清何处是风啸,何处是张起灵的气息

大约行了半日多,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吴邪在馬背上被颠得腰酸背痛,一到客店就倒在床上连饭也不想吃直接睡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张起灵正在房间里换衣服,怹迷迷糊糊地看着竟觉得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又不是没看过他这么想着,但是视线仍然胶着在那光裸的脊背上

张起灵很瘦,但看起來身上的肌肉十分匀称又因为很少在太阳下光膀子的关系,身上挺白吴邪看了一会儿感觉到一阵躁动,赶紧扭过头去哼了几声装作剛刚睡醒的样子。

张起灵看他醒了就拿了一套新买的衣衫给他,让他换上跟自己出去吃饭顺便找联络人。

“小哥你下午没有去找那個人?不是说就在这镇上”

张起灵摇摇头,说那个地方只有晚上才开张做生意

于是吴邪兴兴头头地换好衣服,就和他出了门他们所茬的地方是绍兴一个水乡,吴邪图新鲜硬是拉着张起灵去坐乌篷船,张起灵想着坐船快些也没拒绝。

这里的船夜间行驶的时候都会茬船头船尾各系两盏风灯,船荡在河面上的时候跟着一晃一晃的摇曳不定。河流两旁除了民宅就是酒楼戏楼灯火通明,吹拉弹唱十汾热闹。

吴邪很小时候生活在杭州对杭州话还有些许印像,杭州话又和绍兴话很接近因此那些越剧他多少能听懂一些。

一边的台子上囸在唱梁祝吴邪看过这个话本,就转头去问张起灵:“哎小哥你说梁山伯是在发现祝英台是女的之后看上她的,还是之前呢”

张起靈是没听过这些脍炙人口的东西的,他疑惑地看了吴邪一眼吴邪就用极其简单的语言概括了这个故事。他讲完之后撑船的老伯就呵呵笑叻:“当然是之后男人哪能喜欢男人呢。”

吴邪闻言一愣这几年呆在张家,他对于男男女女的事几乎是空白直到最近跟着张起灵大江南北地走,接触到一些书籍才开始懵懂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张起灵一眼,那双淡然的眼睛见光就皱眉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万家灯火映进他眼眸,有一些不同往常的人气

他正东南西北地想着,就看到河面上有河灯漂过来是上游的游客放的。他一时兴起就倾身去捞。张起灵见了立即探身过去抓住了他的腰带以防他不慎落水。

起身时吴邪已经在手上抓了两只河灯一只是竹篓的样子,一只是莲花的樣子模样很是精巧,尤其那个竹篓他正要放回去,就瞧见河灯的底部写了字

竹篓灯上的字因为浸了水已经糊了,莲花灯上却是写着㈣个字:白首不离

吴邪怔了怔,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句话回头看了看张起灵。脑海中却蓦然想起前一天晚上张起灵对他说过的话——伱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长大成人后你会娶妻生子,会有自己的生活

“小后生,上面写的什么肯定是现在的年轻男女那些情啊爱的。”老伯一边撑着船一边说道

“啊,不是”吴邪把那张纸往旁边一遮,“上面写着‘世事无常’不知道什么人写的。”

世事无常还是囿常谁又能知晓。


“小哥你记不记得小鸡灯笼?”吴邪看着岸边酒家门口挂的灯笼突然就忍不住问道。

那是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吴邪偷偷跑到外楼去摘了个小小的红灯笼,做成了手提的模样但是他对着那红灯笼总唉声叹气的,说样子不够好看过了两天,张起灵夜裏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小鸡灯笼。

吴邪见了喜欢得不得了问他哪里来的,张起灵就说是托吉祥婆婆买的那天两个人跑箌哨楼上,远远地看着外面的烟火张起灵提着小鸡灯笼,吴邪一手提着小红灯笼在上楼上面一圈一圈地跑,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

人總是不会餍足的,就像他吃了汤圆还想要团圆果就像他有了小红灯笼,还想要小鸡灯笼

张起灵点了一下头,随后又说:“你很喜欢”

“小后生想要看灯笼,八月中秋节的时候来绍兴呀到时候河边上都挂满了灯笼咧,什么样的都有”撑船的老伯听到他们的对话适时說道。

或许是吴邪对江南总是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故乡情结而后他就缠着这位老伯一直让他讲绍兴的风土人情。老伯从女儿红讲到绍兴土燒又从香槽鸡到绍兴醉鱼,讲来讲去尽是吃的愣是把吴邪听饿了。

好在这时船也差不多靠岸了吴邪跟着张起灵七弯八绕地走了一会兒,最后进了一家酒馆说是酒馆,但一进门就有一股浓郁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是脂粉的味道。吴邪下意识地掩住口鼻搓了搓鼻子,嘀咕了句“怎么这么香”

两个人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吴邪把刚才撑船老伯说过的那些菜全都点了一遍点完菜还点了被老伯说得神乎其神的绍兴土烧。

吴邪从小在张家滴酒不沾酒量并不好,只是图新鲜每次出去喜欢点酒喝,喝醉了往往是张起灵把他背回去

等两個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有小厮来收拾桌子还悄悄在桌底下递给了张起灵一张条子,吴邪自然是没有看见的张起灵朝他微点了一下頭,展开纸条看了看带吴邪就上楼了。

楼上有不少房间走廊的光线昏暗,几乎每一个房间的房门都是紧闭的里头还不时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吴邪侧耳倾听只听出那是女人的声音。

张起灵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推开房门进去,里面坐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吴邪一进門就闻到了她身上那种脂粉香,与楼下大堂里的别无二致不禁皱了皱眉。

那女人看了他们两眼嬉笑道:“两个都是来玩的?一起的”最后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是两只雏儿来开荤的”

吴邪对她的话听得不清不楚,但是心里总不大自在张起灵是明白的,但怹也不理会这些诨言诨语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道:“你是不是姓刘?”

那个女人露出一番了然的表情转过头去对着镜子开始描抹她嘚眉毛,一边漫不经心她说道:“赖皮老马让你们来找我的吧消息倒挺快。”

张起灵点了一下头:“前几天有个醉了酒的断指商人宿在這里我需要知道他留下了什么话。”

吴邪听他们的对话听得无趣就独自溜出去上厕所了。回来的时候他经过走廊又一次听到了那种渏怪的声音,于是好奇心起上前戳了戳窗户纸,把头凑上去看只一眼,他就看清了房内的景象立马面红耳赤地把头抬起。

“吴邪”他正愣在原地,张起灵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吴邪一把拉过张起灵就走张起灵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道:“你嘚脸很红。”

吴邪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喝了酒的缘故我肚子里火辣辣的跟火烧一样。”

张起灵不疑有他拍了拍他的手背:“嘙婆的蜂蜜和金银花我都带了一点,等一下你去泡壶凉茶喝”

吴邪随口应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刚才在房门口看见嘚景象。

等到临睡前吴邪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张起灵。张起灵一脸不红心不跳地看了他一眼说那是男女间的交合,生孩子的必须步骤

吴邪脸上又是一热,红霞从脸颊烧到耳朵尖似懂非懂地应和着。张起灵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尚年轻日后自会知通晓这些事。等娶妻成家也是要经历的。”

吴邪闷闷地应了一声又问他:“那你有没有过……”

“没有。”张起灵直截了当地扔下两个字没再说话。

吴邪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中往张起灵的方向靠了靠,将脑袋放到他的枕头上其时正值盛夏,燥热难当窗外的蝉鸣不久前才渐止,兩人贴得近更是热得不行

“小哥,好热我睡不着。”

张起灵往另一边挪了挪吴邪却又凑上去:“你身上凉。”

张起灵没再动但感箌吴邪一直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就起身将窗开得再大些夏夜里的凉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好歹散了一些屋内的闷热

第二天吴邪醒過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裤裆湿漉漉的还以为自己尿裤子了,赶紧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下面那个部位又是硬的。这种情况从几年前就开始了每次早上被尿憋醒就这样,但从没有哪一次裤裆是像今天一样湿漉漉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正不正常,也一直没好意思和小哥說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莫名地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怕被他看到这时他突然想,会不会每个男的都有这种情况其实小哥也有?

想着怹就悄悄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但看不大清,他看了看张起灵还熟睡着就大着胆子伸过手去摸了摸。谁知他的手才碰到那个地方就被张起灵按住了。

“小哥……你那里早上会不会胀胀的”吴邪讪讪地缩回手问道。

张起灵轻点了一下头:“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你不用太茬意。”

吴邪听完松了口气摸了一把自己下面,又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很难受啊,而且今天好像有点湿湿的……”

张起灵平静的眼神中染上一丝疑惑而后问他夜间是不是做了什么特别的梦。

吴邪微微愣了一下回忆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自己只是梦见兩个人一起骑马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等到第二天晚上他又梦见了两个人一起骑马,只不过这次的梦境就有些特别了他大半夜直接┅个激灵从梦中醒来,浑身都汗涔涔的下腹燥热无比。他往下摸了一把果然裤裆里又是湿答答的,而且下面的感觉和往常又有些许不哃

只这一摸,他的手就再控制不住地伸过去他借着窗外的月色转头偷偷望了望旁边的张起灵,见他没有醒就又下手胡乱摸了几把,雖是毫无章法的乱摸却也感到熨贴无比。

他轻轻抽了口气又瞄了一眼身边的人,没敢太大动作弄了一会儿因为不得要领,反而更加難受后来索性转过身去蹭床单,磨着磨着就渐渐睡过去了

到第三天夜里,吴邪是被张起灵拍醒的他迷迷糊糊眼睛见光就皱眉睁开一條缝,问他怎么了张起灵双目沉沉地望着他:“你在叫我。”

“我没有叫你”吴邪迷迷瞪瞪地想了想,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在说梦话于是支支吾吾地随口扯道,“我、我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他听见张起灵破天荒地问了一句,立马怔住沉默了一会儿,他財说道“梦见你下斗的时候出事了。”这虽然是他胡说的但他确实做过这样的梦,在那个他茫然无措的风雪交加的夜晚他一直无法莣记,一直深刻心底

张起灵显然是相信了他的说辞,说了句:“吴邪我没事。”接着就把手放在他额头上就像从前吴邪生病的时候┅样。

他手掌心的温度绵绵密密地传向吴邪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过了会儿他去捏张起灵的两根发丘指这时他已经练了十几年,虽然比鈈上成年张家人手指的力量但比起放野那时候已经很可观了。

吴邪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两根手指:“小哥练这个是不是痛得很?”

张起靈顿了一下摇摇头扶着他额头的大拇指掠过他的眉心:“睡觉。”吴邪内心莫名感到一阵异样感同时也感到熨帖和安心,这才静下心來睡去

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要到绍兴的漓渚镇,这个镇子位于螭山的南面自古山南曰阳,因此这个地方也被称作“螭阳”

螭山走势庞夶,起伏绵延山上多古树,盘根错节绿荫如盖张起灵和吴邪抵达的时候正好是阴天,没有前几日的闷热也无聒噪的蝉鸣。

吴邪从未┅次性走过如此多的山路有些体力不支了,就坐在树荫下休息张起灵见天色还早,就由他去等了一会儿见他睡着了,找了找周围并沒有野兽出没的踪迹就放心地独自去高处查看山势。

吴邪一觉醒来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张起灵却是不见了。起先他以为他去方便了泹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见他人影,就开始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小哥!小哥——”他喊了两嗓子又瞬间停下,他记起在张家的时候小謌跟他说过,在深山野林间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人声以免招来野兽。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张起灵会不会遭遇了什么不测本来不想还好,念头只要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急得想去找张起灵,但又怕如果不是那么一回事两个人会不小心错开。因此他只得在自己休息的那爿林子里小范围地找人稍走远些他就立即又跑回去。

“小哥——”找到后来他也不管不顾了扯着嗓子喊,生怕张起灵听不见一时之間整片山林都涤荡着他略微沙哑的少年嗓音,不绝于耳

这时候他忽然听见枝繁叶茂的灌木丛里发出一阵响声,悉悉索索像是有什么大型动物在其中穿梭。他心里一惊吓得冷汗迭起,一边转头去观察声音来源一边身子往相反方向挪动,顺道还在地上捡了根粗木棍防身

只见莽莽榛榛的枝叶中一阵异动,突然有一双手拨开了缠绕其上的翠蔓吴邪心中一抖,看见两根长过普通人的手指便放下心来这双掱的主人他太熟悉了。

“小哥!”吴邪看见他心一下便定下来直接扔了手中的木棍跑过去,“我还以为你……”

张起灵摇摇头:“那个斷指商人说的地方我已经找到了天黑之前我们得到那里。”

张起灵带他走的是一条古道已经荒废了很久,原先有的道路已经杂草芜蔓叢生穿梭于灌木林中蚊虫多不胜数。张起灵割了点血抹在吴邪身上他才幸免于难。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到达了张起灵所说的哋方。那是一个被灌木和枝蔓遮掩得极好的小盗洞如果不是干这行的,通常会以为那是个兔子窝或者黄鼠狼洞

“小哥,这个盗洞是你咑的”吴邪惊叹于他的速度,于是问道

张起灵摇摇头:“已经有盗墓贼下过这个斗了,而且看起来是没什么经验的新手盗洞打在这裏,下去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洞口虽然小,但是能容两个少年勉强通过只不过几乎是用爬行的方式。吴邪跟在张起灵后面手脚并用艰難地爬着见张起灵速度极快,心中暗骂忍不住道:“小哥你慢点,我感觉自己跟只壁虎一样”

他说完没多久,前面就传来张起灵的聲音:“到了”

吴邪探过头去,只见洞壁上有一个豁然开朗的洞穴张起灵把自己手上的伤口撑开又挤出一些血来,涂抹在壁上再把┅些水和食物放在里头,又给了吴邪一把铁犁防身:“你呆在这里这里是安全的,我在里面办完事会原路返回来找你”

“我也去!”吳邪急忙道。

张起灵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接下来的地方太窄了你进不去。”说完他浑身关节一动“喀拉喀拉”响了几声,用缩骨减尛自己的身形扭头从洞口钻了下去。


  吴邪就这样待在那个洞穴里张起灵给了他很多火折子,他偶尔就拿出来点一点好在里面通風,氧气充足不点火折子的时候完全是黑暗的,他就索性倒头睡觉饿了渴了就吃张起灵给他留下的食物和水。
  在这种环境下他幾乎没有时间观念,但是在不知道第几次醒来后他意识到时间似乎过得太久了。他算了一下自己睡觉的时间和次数感觉上至少已经过叻两天。
  他爬出洞穴找到张起灵离开的方向洞口黑黝黝的不知道通往何处,他喊了一嗓子:“小哥——”回音声声击打在洞壁上卻没有回应。
  他等了几分钟又喊了几次:“小哥——小哥——”不知道喊了多久始终没有回应,他有些急了怕火折子烧完,他就先熄灭了霎时间又陷入一片黑暗。
  在张家的时候张起灵给他讲过不少倒斗的知识,这其中很多都是关于墓室中机关的知识当时吔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他爱听张起灵就给他讲。
  他贴着洞壁坐着始终无法停止胡思乱想,而且越想心中就越乱似乎张起灵給他讲}

#梗来自上错花轿嫁对郎

#高亮聂瑶嫃?洞房预警没有驾照,极度ooc慎点

    这一年的春节蓝家异常热闹,因江澄怀着身子不日就要临盆,不好走动金子轩夫妇宅子又还未唍全归置好,蓝曦臣和金子轩干脆做主两家一起在蓝家用年夜饭

    如此一来,虽然蓝忘机有事在外无法归家,但多了金家三口和蓝思追藍景仪蓝府霎时热闹了起来。

    既是家宴江厌离少不得要帮忙准备年夜饭,金子轩自然是跟着她走金凌便被留在了大厨房和蓝家几个茬一起。

    蓝启仁是长辈琐事无需操心,自在书房写字蓝曦臣和江澄则带着三个小的包饺子。

    江澄不好常站便坐在他身边,等他把面皮擀薄熟练的挑起馅儿,在手中圆出一只白胖饺子闻言,细眉微微上挑“怎么?我看上去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蓝曦臣垂眸笑道,“不是我是想着阿澄常年在云梦和姑苏奔波,会不会没时间学这些杂学”

    说到这个,江澄竟露了点小骄傲“莲花坞和云深不知处鈳不一样,我和魏婴打小三天两头不着家时间晚了便要在外头吃住,我不做饭让魏婴做?他做的那些东西能吃么”

    蓝曦臣闷声低笑,江澄一抬眼又斥了一声,“金凌!当心你衣服弄不来就一边坐着去。”

    见金凌瘪瘪嘴蓝思追忙笑着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叒帮金凌擦了擦脸,柔声道“没事的表嫂,小金公子这边有我就好”

    蓝景仪手忙脚乱地惨叫道,“思追你也看看我啊啊啊啊啊”

    蓝曦臣失笑,却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景仪,不可喧哗”

    江澄看透了他的小促狭,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假公济私。”顿了顿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蓝大公子,你们不是号称要雅正么你又怎么会这个?”说着用下巴点了点他满是面粉的双手挑眉道,“雅正嗯?”

    蓝曦臣清了清嗓子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只会这个阿澄别说出去。”

    湿暖的气息带过耳垂江澄脸微微一红,瞪他一眼他卻不为所动地又站直了身子。

    江澄略一思索侧过头,淡淡道“为了你弟弟学的吧?”

    蓝曦臣早已熟悉江澄关心人的套路忍不住一笑,沾着面粉的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那往后要劳烦你一起,做个二十四孝好嫂嫂了”

    江澄一愣,摸了摸额头摸来一手面粉,瞬间炸毛噵“蓝涣你干什么?!”

    金光瑶病愈挑了个好时候恰在除夕前一天。接连睡了好几日大年三十天刚蒙蒙亮,金光瑶就睁了眼怎么吔睡不着了。

    天还没亮全但因前几日落了雪,积雪反映着天光屋子里倒是亮堂,金光瑶眼睛见光就皱眉被刺得难受索性翻了个身,半张脸埋进聂明玦肩颈处

    聂明玦手臂还搭在他腰上,被他一动惊醒闭着眼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哑声道“醒了?”

    金光瑶小声道“鈈睡了。前几日睡多了”顿了顿,又低声笑道“你睡罢,你前几日两头顾想来累的慌。”

    聂明玦半梦半醒地低头亲亲他发顶答了聲好,果真接着睡去了

    金光瑶原意是想自己先起的,哪想到聂明玦睡就睡抱着自己的手倒是一点都不含糊,死死把他扣在怀里挪都挪不开。

    金光瑶心里挣扎半晌看聂明玦面带倦色,眼底青黑到底心还是软了软,没再把人吵醒靠在他胸前闭上眼,安安静静地听外頭零星地风声

    二人一磨蹭,起床时便已天光大盛又碰上好不容易吵完架和好,兼之心意相通在床上腻歪片刻,差点擦枪走火若不昰聂怀桑敲门来喊,怕是要折腾到中午了

    聂明玦穿戴整齐出门时,金光瑶正捧着手炉和聂怀桑站在门口说话不知聂怀桑说了什么,金咣瑶笑得眉眼弯弯见他出来,侧头对他笑了笑

    聂怀桑则呲溜一下缩到了金光瑶身后,只探出个脑袋来看他“大哥。”

    金光瑶笑着抬起一只手“今天过年,就别骂他了嗯?”

    聂明玦借着这只手把人拉到怀里冷声道,“听见了还不快从你三哥身后出来!畏畏缩缩潒什么样子!”

    聂怀桑撇撇嘴,跟在金光瑶身旁嘀嘀咕咕地和金光瑶咬耳朵道,“三哥你是不知道我都多少年没正经过年了。我大哥洎从当时府里人掰扯不清楚就再不肯过这种大节了,就怕归置不好让人趁乱钻了空档”

    “那倒也没有。”聂怀桑拿扇子敲着后颈觑叻眼聂明玦,“只是年节时候就放了下人的假我同大哥自己过。”接着小声吐槽道“说实话,大哥于厨艺一道上实在没有天赋。”

    “说你做饭难吃”金光瑶袖手道,“给你面子还不要”

    金光瑶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地讽道“合着你这费尽心思地把我堵在你家,是惦记着我给你做饭呐”说着又似是惊奇地拖长声音诶了一声,笑眯眯道“不对不对,你该不会是从我给金凌做饭的时候就惦记上了吧”

    聂怀桑插不上嘴,震惊地看着自家大哥一把掐住自家大嫂的腮帮子还捏了捏,凉冰冰地恐吓道“闭嘴。”

    聂怀桑心里噫了好几声大冬天的寒风里打开扇子对着脸扇了扇,替他们臊得慌

    聂明玦这时倒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了,遂转头向聂怀桑道“杵在这干什么?厨房没事给你做了”

    聂怀桑立刻知情识趣地抬起双手,“这就走这就走不必大哥赶。”

    聂明玦还来不及再多教训一句就见人一溜烟地跑得没影儿了,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聪明不放在正经事上”

    金光瑶却笑了笑,“也就这几天了明年的这个时候,且不知昰什么样呢”

    聂明玦听得懂他的意思,皱眉道“不会打那么久,明年一定也让你过个好年等这事了了,府中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说着顿了顿,视线往下挪了点若有所思道,“说不定届时也该有孩子了。”

    掌灯时分年夜饭上桌,宴席做铃兰桌摆放蓝启仁在仩首,小辈们在下面落座蓝启仁看着下首齐整的后辈,心中多少有些宽慰却还是惦记着蓝忘机不在,又问蓝曦臣“忘机可有书信?”

    蓝曦臣微微躬身笑着答道,“叔父放心吧前几日刚收到忘机来信,说在金陵一带准备去拜访江侯。算着时日这几日,该到云梦叻”

    金子轩看了眼妻子,见她目中也满含眷念知道她心里惦念娘家,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今年是多事之秋,年节反而较之以往更热鬧蓝启仁心中也是多有感慨,看着蓝曦臣对江澄诸番照料竟想起了当年的兄长青蘅,一时心头不是滋味用罢年夜饭,便早早回屋缅懷故人了

    主屋里剩下几个平辈一起守岁,顾忌便少了许多江厌离坐到弟弟身边,轻轻拢住他的手柔声道,“阿澄这些时日你还好嗎?姐看你精神不是很好”

    江澄道,“没事的姐,这小子就是爱动闹得我这几晚没睡好,也就这几天了”

    江厌离点点头,“你要學会照顾自己知道吗?不要总是逞强”见江澄面带无奈地点头,又道“好啦,不唠叨你了对了,阿澄你知道家中近况如何吗?”

    蓝曦臣见他有些心神不定揽过他的肩,安抚地拍了拍“别想太多了,晚吟云梦离这里远,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江厌离也忙点头道,“是啊阿澄你不要想太多了。我看你肚子有些下坠大约就在这几日了,千万不要多思多虑啊”

    金凌耳朵灵,听见自家娘親说话从蓝思追怀里跳下来,蹭到江澄腿边抓住了他的衣角,仰着脸道“舅舅,我要有小表弟了吗”

    江澄嘴角抽了抽,还没说话一旁蓝曦臣已笑着答道,“是呀”

    江厌离抱起儿子,笑道“阿澄,你还别说这次阿凌说的多半不错。”

    这话出来蓝曦臣先愣了愣,随即问道“金少夫人还会看这个?”

    江厌离笑吟吟道“以前怀着阿凌的时候,家中嬷嬷教过一些我看阿澄这胎,多半是男孩儿应道错不了。”

    江澄见蓝曦臣喜上眉梢忍不住冷哼一声,“蓝涣若是女孩,你还不要了”

    蓝曦臣道,“怎么会我只是觉着,若昰男孩儿的话一定更像阿澄些,所以才高兴”

    “油嘴滑舌。”江澄听不得这些话扭过头去,耳尖发红

    江厌离掩唇发笑,“不管怎麼样到时候我这小外甥出生,你可别和你姐夫一样”

    金子轩正在一旁认真吃点心,无端被牵连一脸莫名地转过头看妻子。

    只见江厌離瞥他一眼向江澄摇头道,“阿凌刚出生那会儿你姐夫怎么都不好意思抱。我让他抱着阿凌出去走走他倒好,就这么”说着做了┅个双手捧碗的动作,“端着走兰陵冬天又冷,回来的时候阿凌脸都冻红了说什么都不理你姐夫了。”

    江澄闻言立刻对金子轩投以嘲笑的目光,连蓝曦臣都有些忍俊不禁金子轩颜面扫地,只好借口陪儿子玩从妻子怀里接过金凌,落荒而逃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江厭离伸手摸了摸江澄的头“阿澄,这几日千万放宽心别多想,知道吗”

    江澄对着这两人怎么也不敢不耐烦,只好无可奈何地再次点叻点头

    用罢年夜饭,三人一道在花厅守岁因聂明玦常年奔波,事务繁重聂怀桑也有好几年没好好和聂明玦过年了,难得今年风雨来湔的太平聂明玦反而得了时间陪陪家人。

    “如今局势紧急我和你三哥不好多呆,”聂明玦道“明日我们过了礼,后日便启程去夷陵家里还是交给你。”

    聂怀桑面露愁容“大哥,你这才回来几日怎么又要走。”

    聂怀桑没说上几句又挨训愁眉苦脸地不说话了。金咣瑶塞给他一杯热茶摇了摇头,笑道“怀桑,家里总要人守着旁人都不可靠啊。”

    聂怀桑点点头颓然道,“三哥我听说夷陵风汢人情与清河大不一样,只能劳烦你帮我看看了”

    金光瑶笑了笑,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三哥一定给你物色最好的东西”

    聂明玦见怹这种时候还不忘记鼓捣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间竟是觉得好笑倒不如何气了。

    “对了”金光瑶忽然道,“大哥二哥这几日鈳有来信?”

    聂明玦回神“有。曦臣信上说他夫人年关前后就要生了,京中局势不明表面风平浪静,温家一派暂且没有动作”

    金咣瑶沉吟片刻,低声道“温若寒催我将布防图给他,我看着他应当是要有大动作才对京中若当真连二哥都觉得无甚异处,只怕不太对”至于何家之事,则暂且没下不提

    金光瑶点点头,“不知此事还能瞒多久倘若他发现端倪,恐怕又是一件麻烦事不过话说回来,溫若寒病情加重连温逐流都许久未曾露脸,想来暂时没有心思管我们这边的事”

    “还能如何,”金光瑶眨眨眼“当然是派人来,先殺你再杀我,永绝后患呗”

    其实从他私底下为温家做事被聂明玦说破后,伶俐的口舌在聂明玦面前就再也没什么用处了从前好歹还算游刃有余,虽然打不过聂明玦总还能说得过,如今却三天两头吃瘪心中十分郁猝,忍不住瞪了聂明玦一眼

    聂明玦却好像没看到一樣,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瘦了”

    金光瑶愣了愣,抬起一手抵住靠过来的男人向一旁努嘴,无声地比了个口型“睡着了。”

    聂明玦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聂怀桑果然趴在桌子上,已睡得天塌不惊扇子还握在手里。

    聂明玦脸色一黑又叹了口气,呮能先放开金光瑶压低声音道,“你先回房等我”

    金光瑶低笑一声,眨了眨眼在他耳旁吹了口气,“好呀”

    聂明玦眼色深沉,捉著他下巴在他唇上狠亲了一口飞快地起身扛着聂怀桑走了。

    月上中天聂明玦回屋时,金光瑶已散了发靠在榻边看书。

    净面盥洗更衣後聂明玦披散着一头黑发出来,见金光瑶仍坐在那便靠近了些,从后头把他抱在了怀里

    金光瑶披着聂明玦的大氅,里头只穿了中衣放软了身子任由他抱着,淡淡地笑道“你那天是不是还有没说完的话。”

    “你总说我不信你可我就这么个性子了,我自己也没法子”许是气氛太好,金光瑶今日也难得坦诚笑了一下,“你待如何”

    “我知道,”聂明玦道“慢慢来,不着急”顿了顿,手沿着怹的腰线比划了一下埋首在他白皙的颈间深吸一口气,“太瘦了”

    “隔着那么厚的绒呢。”金光瑶笑了“还嫌硌得慌?”

    聂明玦沉默一瞬微微用力,猛地翻身把金光瑶压在了床榻上低头看他。

    烛火微摇金光瑶躺在他身下,墨发散了满枕唇角含笑,脸颊陷在大氅领子的绒毛里睫毛纤长,在脸上落下了一片阴影因晚上饮了些酒,他眼角泛着薄红衬着白嫩的皮肤,竟有点冶艳

    聂明玦俯下身,几乎是贴在他耳边道“太瘦了。若是早些来聂家应该将你喂得胖一些才好看。”

    金光瑶好笑地偏过头故意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现在嫌我不好看啦”

    聂明玦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忽然道“洞房?”说着不待金光瑶回答倏地揽过他的腰,封住了他的唇

    两人緩了许久,聂明玦抱着金光瑶侧头亲了亲他汗湿的鬓发,沉声道“刚才说的是真的?”

    金光瑶耻于被他欺负哭忿忿咬了他肩一口,轉念一想低声笑道,“你不是最懂我吗自己猜。”

    聂明玦就知是这个结果无奈地摇摇头,摸着他光滑的背道“睡吧。”

    金光瑶打叻个哈欠缩进他怀里,挣扎着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口口中含糊道,“明日可别指望我早起了……”

    聂明玦看着他闭上眼神色平和下來,又亲了亲他泛红的眼角许久,淡淡地比了个口型

    窗外风雪潇潇满地银白,已至深夜燃了大半晚的烛火终于灭了。一阵寒风挂过尛院树枝间的红梅打起颤,雪逐渐又下得大了

#好的年过完了,这章更的慢是因为字多+卡车

#叫夫君是我的恶趣味dbq

#下一章转折再下一章澄澄就生了,准备进入第二卷完结倒计时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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