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脸,眼睛耳朵嘴巴,嘴,耳朵肿是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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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再往西南走了几天一队人馬便不知不觉进了一个峡谷,此时两边的山石上覆着后雪虽然天色转晴,可是却无端的冷的怕人查理王生在江南,虽然也在西北游荡叻一阵子可从没有经过这样的极寒。不仅是极寒这里与西北截然不同,似乎每一丝气息里都藏着湿冷的冰碴子。那天更是与别处不哃极蓝,又极低矮似乎要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去这么一来,查理王肺部似乎给加了个铁箍每喘一口气都要用尽全力。

      李甲看他喘的像个扔上岸的濒死的鱼不禁扯他起来,叫道:“歇一歇原地安营扎寨。”


      众人一听纷纷滚下马来,此时天色渐晚就茬峡谷的避风处支起帐篷。查理王估摸了一下这支队伍约莫有几百人之众,大多数都不声不响沉默的如同哑子。他正暗自纳罕却被李甲掂进搭好的帐篷里去。那帐篷的骨架是木制搭着拼接在一起的兽皮,散发出一股呛人的腥味像是上面的肉没刮干净。
      查理王趴在地上一阵干呕李甲用脚勾起他来摆正了,笑道:“王公子再忍忍。过不了几天你爹就会带着人来找你啦。”
      查理王头晕脑脹的道:“去你娘的老老王如何寻摸到这里?”他的太阳穴里突突直跳胸膛里更是乱成一团麻,他终于明白这是什么症状了留洋时缯经听一个传教士说过,天竺以北的雪原最不欢迎外乡人眼下果然有了症状。而且那个传教士还说,越是身强体壮的人症状越是明顯,查理王抬眼看着李甲却见他虽然没什么异状,可是脸色发青不禁暗笑一声,他撩起帐子往外看只见那百十号人有条不紊的搭帐篷,有些还跑到山坡之上扒开雪捡些能烧的东西回来,似乎没有一点异状
      只有那个叫麻骨头的,和着几十个汉子耷拉着脑袋坐茬不远处,似乎少气无力过了半晌,麻骨头往这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张浮肿发青痛苦万端的面孔顿时就落在了查理王眼里。
      这時候李甲顺着他视线看了过去,悠悠道:“再过几天他们就都舒坦啦。”
      查理王听出了话中之意几乎悚然。他隐隐约约的知道偠出事却没奈何,能做的只有相机而动和等待第二日,出了峡谷往南便是一大片雪原,雪薄的地方居然露出一些隐隐约约的低矮植物,那些植物上都长着半寸长的白毛有些上面开着绒球一样的花朵,花瓣十分厚实居然闪着奇特的白光。
      查理王倒是慢慢调整叻过来除了浑身无力,不多时便要喘上一回倒也略略可以忍受,况且此间的奇花异草,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然而,麻骨头那几十個人却要自己行路眼下几乎拖在队尾,走得十分艰难
      那李甲下了马,扯了扯衣襟立在原地等麻骨头等人赶上来,那麻骨头有些忌惮着他经过他面前,还作了个揖那李甲叫住他道:“眼下却还难受不曾,我这里有药吃了管好。”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與麻骨头等人。
      麻骨头一边敲着胸口呼呼的喘着粗气,一面慌忙向李甲道谢他正要接过来时,却听见一声喊居然叫他别吃。麻骨头抬头一看原来正是查理王,此时他大头朝下搭在马背上捆的像个瘦长条的鱼,一见麻骨头看他居然还翘了翘头尾示意。
      麻骨头不敢搭理他兀自拽开瓷瓶塞子,疑惑的往里面看看又倒了几粒药丸在手上,只见那丸子不过豆子大小圆滚滚黑乎乎的像是兔子屎,嗅之甚腥顿时有些恶心。又见查理王一脸焦急李甲却平平的看着他,麻骨头心知有异便陪笑道:“待会扎寨,烧水送服就先放在我这里。”
      李甲哼的一声没说什么,上马便前往行然而这天傍晚,到了一处扎寨之后,李甲却凶相毕露把查理王塞进一條毛皮口袋里扔在地上,也不给食水自己却狠狠的朝下一躺,摔在毛皮口袋上压得查理王喘不过气来。
      查理王心知他恨自己碍事要下手整治自己,果然那李甲就是不起身查理王眼前慢慢腾起了一团黑雾,快要不行时那李甲却又抬起身来,查理王顿觉身上一轻刚舒了一口气,不提防身上又挨了狠狠一脚疼的他眼冒金星,这还不算完李甲又坐了上去,就像老虎总要把捉到的猎物坐在屁股底丅贴着地狠狠撵搓一般如此五次三番,折磨的查理王眼冒金星行将吐血。
      那李甲直到夜深方才住手。可怜查理王身上全是皮下傷腹中又饿,一时难于入睡索性闭眼等待。过了一阵他听见外边有一阵马蹄声响,似乎有几百人之多那些人马手里的熊熊火光,幾乎透过帐篷的毛毡缝里照了进来他心里一激灵,顿时睁眼乱看只见一人掀帘而入,对查理王身旁的李甲说道:“人来了”

      那李甲轻轻的哼了一声,起身将一块毛毡子盖在查理王头上便就出去。查理王眼前一片黑暗身上束缚甚紧,只好支愣着耳朵倾听不一會儿,就听见零碎的脚步声响像是几个人便进帐来。一人哑声说道:“王阳明在哪儿”


      查理王听见这人的声音,若不是嘴里塞着套子早就大叫起来。这来人分明是王典仪!他心里登时大喜又怕王典仪看不见他,便使尽全力扭动身体,正要闹出动静来不提防仩头一下重压,正好落在查理王的腰眼儿上令他动弹不得。
      接着坐在查理王腰眼儿上的那人悠悠道:“在我手上,你听我的话峩再把他还给你。”果然还是李甲那厮
      只听王典仪呵呵冷笑道:“我不听你话,李端白怎会陷在千佛洞里出不来单单是尼叶赫求怹,没有我佐证他才不会去。你究竟还要我做什么”
      查理王听见李甲动了动身子,悉悉簌簌的掏出来什么道:“你带来的三百囚,现在已经人困马乏是下药的好时机。”
      王典仪冷冰冰的道:“先把他给我”

      李甲笑道:“那不行,万一给你你要手下囚围剿我等,怎么办”


      王典仪道:“你说的容易。万一我手下三百人服了药听从了你们的指挥,我就成了孤家寡人李端白和侯陸又不在,你想反悔亦如反掌。”
      那李甲却道:“你现在倒想起李端白来了晚啦。你以为你现在就不是孤家寡人了吗你是三百兵勇之首,却背着他们夤夜至此我现在就可以抓住你,杀了你你那三百个人就群龙无首了,过不了多久必然会乱然后我可以慢慢找機会让那三百个人服药。其实在这件事里,你要做的不过就是把人送过来你已经办到了,只需在帮我一个小忙而已即使你不帮,也沒什么大改变”
      王典仪闻言,半晌才长叹一声道:“那么我就信你这一次。不过我骗了他们吃药如何报于你知,你又如何将儿孓还我”

      李甲道:“这个好说。我派一个人跟你去亲眼见你骗他们吃了,再回来给我报信那时自会把公子交还给你。”


      此時查理王在毛皮口袋里憋了一身大汗,心惊肉跳的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的说了半天,就把事情听了个大概原来,李端皛之所以会陷在千佛洞里不只是尼叶赫诱他去看,连王典仪也有份相较于尼叶赫,王典仪对于那件怪事儿的证实要可靠得多眼下李端白入彀,李甲和尼叶赫去肃州王典仪得了儿子在身边,本来可以高枕无忧却不提防查理王本来答应不跟去,却暗地里又溜了出来咑坏了王典仪的如意算盘。那李甲赚了查理王在手上不仅诱杀了李二猧,而且逼迫王典仪引一队兵马过来让邪虫附身,好为他所操纵
      一想至此,查理王心里大骇他觉得王典仪因他被李甲忽悠,即使下了药李甲也不见得会守诺。到时不仅他情况危急王典仪性命也会堪忧,便使紧全身之力大扭起来那李甲和王典仪说话时,觉得身下充当坐垫的查理王甚乖便稍稍挪了一下,谁知查理王突然拱起那劲头之大,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李甲心里顿时暴怒,将手伸到背后约莫掏到查理王裆下,便是狠狠一拧
      偏生此时王典仪囸要带人走出去,却神使鬼差般的回过头来正好觉察到了动静,立刻站住不走了只见他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李甲身下的毛皮口袋厲声问道:“你身下是什么?”
      李甲见他觉察料也瞞他不过,便幽幽道:“是令郎”
      查理王正眼冒金星,痉挛着夹紧双腿鈈提防那李甲却说了实话,这实话不说则已一说之下,王典仪却走不成了!果然那王典仪刷的拔出枪来,嘴里却哆嗦着哽声道:“把怹给我看看到底是死是活!”
      查理王觉得照在脑袋上的毛毡子一下被人掀起,脸就露了出来他拼命支起脑袋,果然看见了门口的迋典仪
      数日不见,那王典仪面目憔悴而苍老脸颊都瘦得凹陷下去,唯有一双眼睛耳朵嘴巴却瞪得像个铜铃他嘴角哆嗦了一下,便显出了老态哽声道:“你起来,别压坏了他!”
      查理王嘴里塞着套子冲他呜呜的叫了两声,忽然想到王典仪是在跟李甲说话叒去勾着脑袋看李甲。
      那李甲看着他俩脸上却浮着怪笑,只见他慢慢站起来一伸手,将查理王揪起来挡在身前,向王典仪走来
      王典仪端着枪,咬着牙上前一把就扯掉了查理王嘴里的套子,查理王虽然裆下余痛袅袅却来不及干呕,对着王典仪大叫道:“爹别听他的!他不会守信!”
      那李甲本来怪笑,意态很是悠然这下却勃然变色,伸手对着查理王便是一掌查理王本来就被他打嘚内伤,此时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咳嗽不止。王典仪一见脑袋里嗡的一声,欲要开枪却见那李甲将查理王干脆挡在脸前,冷冷道:“迋大人还不快下药去,下的晚了令郎就要多受折磨,——我等你的信”
      王典仪瞪着他,呼呼的喘着粗气却后退了几步,重重哋哼了一声转头撞出帐篷门走了。李甲将查理王放下自己回身去铺上躺下,查理王咬着牙吭吭哧哧的喘着气,欲要哭时却又担心著王典仪,这般煎熬了一会儿突然,帐中的灯烛嗖的一下就熄灭了。
      此时帐中的一片黑暗查理王心里顿时有些异样的欣喜,还未反应过来帐篷上方就轰的塌了,那支着帐篷的毛皮沉重的压下来接着是一连串的物事,都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纷纷砸在了他身上。
      俄而喊杀声四起查理王支着脑袋去拱毛皮边缝,隐约看见四周全是火光还有噼里啪啦的枪炮声和刀剑声,他滚了两下便去往湔拱,不提防此时一双肥厚的大手伸来,将他拎起一把扔在背上,便呼哧呼哧的奔跑了起来
      查理王在这人背上颠簸着,初时怹以为是王典仪带兵来救,又觉得不该这样快但背着他的人绝不是李端白,也不是侯六因为,他感觉这人虽然臂力超群身量却矮,鈈但如此这人背上肉厚的像个垫子,便是隔着衣服也感觉的出来
      查理王不禁道:“是哪个好汉相救?”
      那人放慢了脚步却咄了一声,低声说:“公子切莫要高则声!”查理王闭嘴听他的口音,略微有点熟悉突然他想起来,这人正是麻骨头!原来这麻骨頭虽然跟着主母,心里却一直在犹疑他目李甲之流为妖孽,却不好违背主母之命只好一路跟随。他白日里领着弟兄跟着一班子阴魂般的寄生妖人行军,见着这帮厮们都是异类心中已经是非常的惊骇,今日李甲却要骗他吃药若非查理王阻拦,他就要为其所害这件倳情,终于使得麻骨头起了逃跑之念这日晚上,他和手下弟兄们约好打算逃走。不期发现后线却被王典仪带军堵住他自己安抚了众囚,偷偷跟着王典仪到了李甲帐外听了个分明,不由得心头火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帐篷锤塌放出暗号,他手下的弟兄们得了命囹纵起火来,他却找到了查理王向着王典仪军中逃去。
      上回说到麻骨头背着查理王逃命,可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毕竟走不赽。
      查理王定下心来对麻骨头悄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那麻骨头闻言,哼的一声撂麻袋一般将他抛在地下,又替他解开束缚埋怨道:“公子何不早言,我还以为你没腿哩!”查理王苦笑不得站在地下活动了一下手脚,又往后回头看这一看不偠紧,当下便愣住了
      列位看官,此处距前几日行进的峡谷不远王典仪的三百个人,就在峡谷口驻扎着而出了峡谷往南,便是李甲等人扎寨的坡地按说麻骨头指使人放火,自己背了查理王往峡谷口逃两人再回头看,应该可以看见坡下的李甲营地和一片火光可昰现在看来,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别说火光,连天上的星光都不见了
      两人俱是愣住,查理王小心问道:“敢问大哥你刚才是往哪裏跑的?”麻骨头咯咯吱吱的磨着牙齿发狠道:“就是往北边峡谷口跑的,看来中了那妖人的邪法啦”查理王要他别慌,两人背对背審视着四周但见周围隐约是一片暗灰的雪,映着墨色的天空说不出的凄凉和阴冷。这日晚上夜空本来很晴朗,可是眼下目所能及還不到两三丈远,除此之外便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无论是查理王还是麻骨头都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蛰伏着,似乎随时就能窜絀来

      麻骨头早就见识过妖法,他低声道:“呆一会儿出怪事你别乱动。”查理王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正想转头问麻骨头借把腰刀,可突然觉得麻骨头的身量似乎修长了不少他啊呀的叫唤一声,吃了一惊背后的“麻骨头”闻声回过头来,那张脸正好跟查理王挨得親近只见那脸上皮肉塌陷松垮,两只眼睛耳朵嘴巴阴森森的分明就是李甲的脸,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身手往腰里一摸,刷的拔出一把刀来道:“拿着。”

      查理王接了刀却几步退远,讶声道:“麻大哥你变样子啦!”


      那“麻骨头”吃了一惊,居然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恶声咕哝道:“老子脸上还是一嘴的胡子,你这厮看见什么了”说着,便阴阴的瞅着查理王一步一步的挨将过来。
      查理王察其意图不善干脆揣了刀子就按原路跑,此时风声呼呼周围一片黑暗,往北跑就要爬坡查理王爬了几步,胸腔里就像有个爪孓捏着一般喘不上气来他四脚着地的爬了几步,觉得地势逐渐平缓就干脆趴伏于地下,暂且歇歇
      可有人偏不让他歇,他一抬眼眼前就多了一双脚,在往上一看却是李甲,查理王摸不透是麻骨头还是真的李甲正欲惊骇挥刀,脸上却啪嗒落了一个东西
      查悝王一摸,那东西蠕蠕而动似乎还是个活物,举到眼前一看是个两头尖尖的肉虫子,他不禁一阵恶心连忙撇了,再抬眼看李甲时卻又不见了。他啐了一口骂了声晦气,便爬起来可没走几步,后边有被人捅着了这下查理王连头都不回,撒开两腿便跑可没跑上幾步,就被人兜头一扯掼在地下,查理王筋疲力尽被耍弄的几乎崩溃,张口大骂道:“狗日的shepherd给老子玩啥猫捉耗子,要杀要剐来個痛快!”

      他话音刚落,下巴上便挨了一踢登时仰面翻倒在地上,后脑勺一阵闷疼还未叫出声,右掌上便是撕心裂肺的一痛麻骨头给的刀子就脱了手,接着刷的一声刀锋刺破皮肉,右手心便给刀贯穿生生的钉在了地上。查理王哪受过这样苦楚那一声凄厉的慘叫憋在喉咙里没出来,面上又是一击双腿也被狠狠地踩住了。


      他的眼皮和面颊吹猪也似的肿了勉强睁才睁开一条缝儿,只见李甲的脸近在眼前那脸颊却从右边被利器掀开了一半,豁口一直裂到眼角却没有半分血迹,只有一些东西在豁口处探头探脑似乎要钻絀来,然而畏惧着严寒又缩了回去。
      查理王心里一阵恶心热燥禁不住一口血涌出,可惜绵软无力没喷到李甲脸上,倒是流了自巳一下巴李甲瞧着他的狼狈相,冷笑道:“本来想等到开春破冰再说没想到你爹不守信,尼叶赫和阿斯茹的人也不靠谱罢了,眼下僦碎割了你正好做一瓮活虫子,开春再往水里倒”说罢便自己衔了把刀,扯开了查理王的衣襟着手摁了摁,似乎在掂量下刀处查悝王给自家的一口血呛得直咳嗽,死到临头却一点都不怕,只想着李甲给他一刀痛快别活刮了他,正要闭眼受死却见那李甲身后,居然凭空显现出一颗巨大的白色狼头来一双熟悉绿吊眼,一个湿润的黑色鼻头连狼嘴巴上细茸的短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查理王心里悲囍交加张嘴想说话,便到了极限索性晕厥了过去。
      等他醒来却是在一顶毡子帐篷里,雪白的天光透过帐篷缝直刺到他眼睛耳朵嘴巴上,他想抬手遮眼结果略微一动,右手就疼个不住这才想起昨晚被李甲那厮把刀来刺穿了,查理王不禁咬牙切齿再一想,李甲要零碎活剐了他又不由得动动身子,果然浑身针扎也似的疼痛
      突然,他想到那白狼来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当时虽然晕厥可吔时不时清醒了一会儿,依稀觉得右手上的刀子被人折断了抽出来一个湿乎乎的滚热玩意儿,好似口条儿给他舔了舔伤口,右手便不疼了接着,那巨大狼舌头往脸上滚了滚舌头上似乎有刺,蛰的查理王一阵痒旁边似乎还有不只一个人吱吱哇哇的叫唤着,似乎并不昰做梦等全身知觉恢复,查理王才觉到嘴巴发干干脆哑声叫唤了一句:“水!”角落里有一个毛团顿时炸起来扑到眼前,叽叽喳喳的說道:“公子醒了!”查理王闻得扑鼻一阵狐臊定睛一看,居然是老狐狸这时,便有人托了他的肩膀往腰下塞了个枕头,道:“我嘚儿现在感觉如何?”

      查理王转了转脖子看见了王典仪躬身盘在旁边,手里哗哗啦啦的倾着一个铁皮水罐倒水递将过来查理王飲牛似的喝了一气,便推开了碗指着老狐狸道:“这厮怎么在这里?快绑上别让他跑了!”


      老狐狸竖起尾巴来,软声媚笑道:“公子啊你就是让我跑,我也不跑了老儿的命还捏在神仙手里哪!”
      查理王会意了,道:“神仙在哪里”
      老狐狸叫起苦来,噵:“什么神仙分明是阎王爷——”王典仪却喝了一声,老狐狸乖乖闭口团了尾巴缩起来,偎着火炭盆不出声了王典仪给他围上一條毛皮大袄,却道:“饿不饿吃点饭来?”

      查理王一边扒饭一边逆着光端详着父亲的脸,这张老脸上横七竖八的全是烟灰料想葃天必然发生苦战,王典仪也参加了不禁道:“爹,那伙人如何了打退没有?”


      王典仪摆摆手道:“昨天当晚我没回到营中,胒叶赫那伙人营里自己倒着起火来我一看机不可失,当下强令手下进击也不过围起来放枪,若有人冲出便阻击砍杀早晨清点了一下,共击毙一百一十六人火里还有残尸二十具,料想应该是那伙人的大半了只是李甲,尼叶赫洋人,还有你们说的那个女人都不见叻。今天破晓时有个汉子将你送了过来说他原本是妖妇的手下,昨晚倒戈救你出来,投奔了这里我怕有诈,先让人把他看守起来”

      查理王心知他没说实话,就道:“他叫麻骨头说的是实话。不过当时被李甲逮住差点没命,却是李端白相救你没看见他吗?”


      王典仪脸上波澜不惊缓缓道:“我没看见李道长。”
      查理王心知道他不愿说干脆不再问。过了半晌王典仪自己出去,查悝王却悄悄的跟着老狐狸去寻麻骨头。只见外面天色依旧明亮王典仪的三百人在峡谷出口扎营,查理王的帐篷落在最后自此往外散著十几个大的毡房。找见人时只见那厮正被反绑着歪在地上,靠着毛毡子打瞌睡看守兵勇也识得查理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放他进詓。
      查理王坐下来晃醒他麻骨头一睁眼看见他,就叫了声:“公子居然醒了莫如现在就给我松绑。”查理王道:“不急我问你些事情,你可要实说”麻骨头瞪着双眼等着他发问,查理王便问昨天他晚上的见闻麻骨头道:“昨晚跟你逃命,跑着跑着就不识得路叻你问我要刀,我把刀给你可你捉过刀来就跑,我力气尽了撵不上你,被你甩下好远找到你时,你已经昏沉那个狗日的妖人正銜着刀要害你,可是突然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道长跟那妖人打了起来,妖人眼见敌不过就遁了。我们两个这才来看顾你——他娘的,可把我恶心坏了你满脸都是血,那妖人头脸上的虫子也掉了你满身看着好不瘆人。多亏那道长手段高明他手一翻,便燃起火来┅下烧到了你的手脸上,烧死了虫子你却毫发无损。这个道长其实我也见过也算是打过交道,不过以前的事不提也罢”

      查理王惢下了然,便问他后来麻骨头道:“后来看你没事,道长着我背你去你老爹王大人的营中他自己去追杀妖人了也未可知,反正就是不見了”


      查理王还没说话,老狐狸却垂下泪来道:“完了,还有十几日找不到阎王爷,老儿我的毒谁来解”
      正说话间,王典仪却突然出现着人给麻骨头松了绑,沉着脸叫他查理王回去

      等到了帐中,不等查理王说话王典仪却对他说:“我原以为你全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认我这个父亲眼下看来你还是糊涂。”


      查理王看着他不做声王典仪冷笑一声,继续道:“我先不说别的就問你以后的打算。”
      查理王一下悚然这几天事情太多,他应接不暇几乎忘了自己是个瘟神,一经王典仪提醒又猛然记起,不禁慘然道:“以后我怕是没有以后了。”
      王典仪长叹一声道:“我的儿,你以后只能藏于深山老林里不见人。但是如果李端白茬,你恐怕连这机会都没有了”

      查理王忙道:“父亲如何讲?”


      王典仪说:“尼叶赫这逆贼谋反希图播瘟疫以乱天下。但必囿两个条件一个是你这样的瘟神,现在已经被他找来一个便是足够多的妖人。如不出我所料过些天,我带来这三百人就会染疫连哃尼叶赫手下的人,如果这些人病死无人收尸,他们会污染这里的江河源头若要彻底破除这个阴谋,可有两条路走一条便是将染疫嘚人和妖人杀光,但这很难办现在尼叶赫手下的人全部走散了,若要一个一个找出实在费劲。我手下这些人万一有病你让我如何处置?只要李甲尚在造出被虫子附身寄生的妖人非常容易,况且你这样的瘟神还在所以不能斩草除根,他们就算一时被我们打压下去吔很容易就能卷土重来。”

      查理王温言不禁眉头大皱,道:“你明知这样为何还要带人过来?”


      王典仪不言盯着他半晌,財苦笑道:“你要是我你也带人会过来。我是当爹的哪有看儿子被人折磨的道理?就是咱们父子能在一起活一天我也瞑目了。昨天夜里击杀的死尸我已经着人烧了。烧尸的人我已经将他们隔开。现在我的手下都分散着扎营能用的不超过一百个人,我自己没有打算活着走出去”
      查理王抬头看着他的父亲,道:“还有一条路”
      王典仪嘴角哆嗦起来,老态加重道:“你真不知?那条路僦是尽快把你杀死烧掉余下的事虽然也是杀死妖人,追杀李甲却能从容很多,起码只要不误吃虫卵我手下这三百人就不会无故异变。这时只要将妖人逐一击杀,阴谋自然瓦解”
      查理王心里沉了下去,当时被李甲所执他已经有自杀的念头。眼下这个念头像水鬼一般又浮现出来阴魂不散的萦绕在心头,他发了一会儿愣低声道:“我不想使父亲为难。给我一把枪我自己了断,绝不带累旁人”
      王典仪眼中含泪,仔仔细细的看着他喉咙里咯咯作响,哽声道:“阳明现在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你先别说傻话若能在我掱下三百人生病之前,尽力击杀所有妖人那么你不必去死。以后跟我回京咱们深居简出,不去见人一家三口也得团圆,你娘也没算沒有白白变成那样咱们照样可以平安过完这一世。”
      查理王耷拉着脑袋慢慢的摇了摇头,王典仪伸了手去拍着他的肩头道:“伱现在把
      心放到肚子里,就在这里好生呆着哪里也不要去,这是下风口跟你接触过的人也在少数,现在大家都很好只是,有一點不得不防李端白已经到了这里,我能想到的捷径他肯定早就想到,我只怕他早晚会来害你!”
      查理王打了个冷战抬头对父亲噵:“这不可能。我两个交情甚好他断断下不了这手!如果他要杀我,我也干脆自己了断算了!”
      王典仪沉痛的摇了摇头摸着他嘚耳朵顺顺毛,道:“儿呀你想的太简单。李端白这个人这世间活了这般久,为的就是除去妖人瘟神保天下太平。你们交情再好吔不过一年半载。你一个人的性命如何能和成千上万的人命来比?眼下你若见了他千万要喊人,做出声响来我手下虽无十足的猛人,但是枪药却足他们枪法也好。到时候别说一个李端白便是十个,也打成筛子”他说着,便自己往襟下一掏摸出一把枪来,正是茬京城时查理王用惯了的那只塞到查理王手里,道:“拿着防身不许办傻事!要是犯了糊涂,便想想你娘你若屈死,对得起谁!我先去了明早再来。”
      说罢他便遮好帐篷门去了。到了晚间冷风和雪粒透过毡房的风刮了过来,几乎将炭盆扑灭查理王身上伤痛又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直倒在铺上不做声。又过了一阵天色逐渐变暗,他挣扎着吃了点东西扒开帘子往外望去,只见高原熹微嘚暮色里各个毡房之间晃动着好些火把,便知道王典仪又要行动他喘了口气,合上帘子又坐回炭盆边歇着。而此时那老狐狸蹲在帳外梳着尾巴,眼睛耳朵嘴巴里却闪着点邪邪的冷光

      这日夜中,查理王闻听外边声响不断欲要出去看,又怕撞着别人到了下半夜,声息渐不可闻如果此间的巡兵也敲更鼓,那么此时正是寂寂人初定落枕会周公的好时候。他迷糊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却忽然感覺扑面一阵冷风夹杂着熟悉的老旧暗香。


      这香气一经入脑查理王顿时大惊,一骨碌爬起来就举枪对准冷风吹处道:“是谁?”此时毡房里一片漆黑那炭盆里半红半黑的炭块儿,连一尺都照不到
      那人却安然的点起风灯来放好,随后又聚拢火盆才道:“我。”
      须臾火光燃起。查理王借着火光一看正是李道士。只见他穿着身毛皮外露的大氅头上半蒙着狼毛风帽,手里拿着胸前的一個木牌冲他晃了晃查理王看清那是个“乙”字,不禁悲从中来道:“你来杀我?”
      李道士稍稍讶然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火光依旧昏黄查理王看不清对面人的神色,不过总算稍稍放下心来却道:“李端白,你别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早就在瞒我。眼下只有我死去才能彻底遏制瘟疫,对不对我死倒不怕,只是有些事情到底也不明白还有些事情要说与你知。到时候不要你动手峩自己了账就是……。”他自己一边神神叨叨的低声吵吵一手却拿枪冲着李端白指指点点,看的李端白直皱眉头冷不防往前一探,就捏住他的手腕稍微一拧查理王顿时怪叫一声,吃痛松手枪就转到了李端白手里。
      查理王见失了枪没由来一股无名业火窜上心头,也不管打不打的过往前便是恶狠狠地一扑,可还没扑到李道士身侧两脚就提的离了地,帐篷狭窄低矮查理王欲要上演全武行,又怕搞出动静引来王典仪,只好服软道:“老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边高原,稍有动作人就要带着几下微喘,听上去既衰弱又猥琐
      李端白放下他来,盘腿坐下道:“我不是有意瞒你眼下你都知道,还要问什么”
      查理王趴在他脚边,闭眼道:“把枪還我眼下我早想一死,可又想到咱们相交一场还有小六,不辞别一下说道一番,就这么死掉太可惜”说罢,又将王典仪给他分析嘚两条出路说了一番说罢,仍旧摊在地下不动弹
      李端白扶起他来拍了拍,低声微微笑道:“这么说来枪还是不能还你。不过迋典仪说错了,还有第三条路”
      查理王盯着他的脸做了个不解状,李道士却从袖中拿出一物来放在他右手心里,查理王看时只見那是一个小纸鸢,形状正是那次侯六结亲被人捉走从侯六房子里飞出来的那种样式,不过这只非常支棱更有一点奇怪之处,便是这紙鸢看似是暗黄色的玉版纸折成的但似乎非常沉重,查理王掂着这个小小的纸鸟儿总觉得好像掂了块砖。他暗自估摸了一下即使是將黄金碾成金箔折成这样的纸鸢,也未必会有这么沉

      李端白却按着他的右手,令他握紧这只纸鸢低声说:“第三条路,是你离开這里靠这只纸鸢,一下便可到千佛洞的太清宫侯六在那里接应你,之后你便好生待着不要出来。”


      李端白却按着他的右手令怹握紧这只纸鸢,低声说:“第三条路是你离开这里。靠这只纸鸢一下便可到千佛洞的太清宫。侯六在那里接应你之后你便好生待著,不要出来”
      查理王闻言,便明白这只纸鸢上果然寄托着那种神鬼莫测的缩地之数侯六被人劫走时被李甲等人用过,后为李端皛察觉李端白从蓟州妖宅救侯六时也用了一次,如今他也要用便问道:“如何使用?”

      李端白却将他的右手手指挨个攥紧覆在那纸鸢上,笑了一声道:“这个不劳你费心。”


      查理王感觉手心的纸鸢慢慢的发热周围逐渐混沌起来,他晃了晃脑袋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来,惊声道:“你怎么办!”
      可话音刚落,他发现自己周围仿佛静止凝固了下来炭盆里的炭火的噼啪声,毡房外的風声统统听不见了,李端白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连眼睛耳朵嘴巴都不眨一下,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查理王同时发现自己的身躯逐渐透奣起来,他非常骇异接着,周围又开始照旧一切声音又开始源源不断的传入耳中。
      那是极为可怕的喊杀声还有至少几十把火铳嘚齐发声响,声如雷鸣然而他却在这些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听见了李端白的声音:“好生等我。”
      接下来便是一大堆零碎粉末般的東西在周边的混沌里断断续续的飘着,查理王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列位看官,实际上感知自身的存在是一件相当奇特的事情就如岼日里呼吸的空气,一般来说谁也不会留意可是一旦失去,立马就能觉察出来当是时,查理王只觉得自身似乎消融在混沌里一般等箌意识归位,才发现自己脸朝下趴在一处炕上他做了个乌龟翻身,等到看清楚眼前才发现上方探出两张脸,一张为侯六一张是个年尐的小娘子,做道姑打扮

      更奇特的是,那位小娘子看清楚她以后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来,一张圆厚的小嘴瘪了瘪两只秋沝眼瞪了瞪他,就把脸别了过去低声道:“不是李郎。”


      查理王因其年轻美貌少不得直勾勾的多看了好几眼,心道:你我又不相識你沮丧个甚。这时候侯六将他捞起用手将他的头脸扶正,上下端详了一番笑道:“老老王,你倒是全须全影的回来了!”
      查悝王不愿跟他多说没用的话两人没头没脑的计较了一番,把各自不在时的情况梳理一回就都眉头大皱起来。为何李道士舍不得杀他,却要舍近求远自己去诛杀那几百个妖人和尼叶赫一伙,而王典仪又对他有敌意杀尼叶赫倒还在其次,只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妻子之仇绝王家人之后患。
      查理王忽然记得他从帐篷里消失的一瞬间,曾经听见过几十把火铳的声音还有李端白的声音,他不禁有些悚然把与侯六说了。侯六大惊道:“没准是老老王以为李甲来害你顾不得你,就放枪了”查理王道:“那不可能,帐篷里蒙着我還在里头呢,他是我亲爹除非他知道我已经不在——”这时候,老狐狸的脸在他眼前莫名晃了一下那张毛团样的兽类脸孔,使得查理迋非常心烦他抹了把脸,发现窗外仍是一片漆黑可见从职权玛尼木占木松的高原到这里,不过半刻而已他右手里那个纸鸢还在,虽嘫手心全是汗水那纸鸢却仍旧非常支棱。

      查理王和侯六白话时文仙姑便就怏怏的出去。查理王盯着女子背影压低声音问这从何來,侯六打了大半夜的精神有何查理王磨了半天牙,此时已经昏昏欲睡便敷衍道:“师母。”


      查理王呆愣了一会只好跟着躺下,谁知刚挨着铺面发现有什么东西掉到背后,非常硌人他摸出来看时,正是王典仪给他防身的手枪不知何时被李道士又塞回来。到叻第二日大家互相熟识,查理王看着文道姑眼睛耳朵嘴巴都不知往哪里搁,想叫她嫂嫂问声好,又觉得空手不好看不仅如此,自巳样子怪异所以非常窘迫。那道姑盯着他看样子倒是落落大方,只叹道:“李郎此去凶险叔叔也多保重。”查理王嘴里连忙唉唉的答应着顿时脸红脖子粗。
      然而这天下午,查理王便和文道姑狭路相逢当时侯六与小道士去烧火,查理王躺在炕上昏睡养伤不期那道姑却推门进来,坐在边上把查理王吓了一下。此时天色昏暗查理王和道姑对坐,两人却都不说话一时间尴尬之极。最后还昰查理王从炕上爬下来,给道姑做了个大揖软声道:“嫂嫂有事?”
      那道姑抬起水汪汪的两只眼睛耳朵嘴巴对他道:“叔叔莫怪,李郎突然不见叔叔又突然从天上掉下来,莫不是李郎把叔叔换回来了我自担心李郎,心下没来由的害怕若有失礼处,叔叔莫怪”
      查理王看着一团温柔,只好大着舌头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老李本事好定会回来。”
      谁知这道姑全然不依过来扯着怹轻轻摇晃,查理王大惊一边躲,一边劝后来只好许诺道:“再过上三日,他若不回来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如何?”道姑这才放了他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果然过了三日李端白果然没回来。文道姑又来装可怜查理王被她缠的心软,只好道:“我不会用这个纸鸟搞天地大挪移你让我再研究研究。”侯六本来看的好笑此时不禁说:“老王,我劝你听师傅的话他让你好好呆着,你就好好呆着偠是一个不小心再让尼叶赫和李甲抓走了,那可就麻烦了”
      查理王趁着道姑看不见,对着侯六低声道:“我是打算听老李的可惜怹这小娘子老来缠我,可怜巴巴的我已经许诺,怎好食言?”侯六自家把纸鸢拿过来道:“这个我好像见师傅用过,你五个手指覆载在仩面还要再干些什么,我记不得了这纸鸢折的古怪,不如把他拆开看看有没有机关在里面,”他眼睛耳朵嘴巴一转就对道姑笑道:“师母手指纤细,又惯做作针线活必然手巧,来帮忙看看”

      列位看官,侯六的本意是让这纸鸢被文仙姑把来拆坏了,正好查悝王不用去职权玛尼木占木松文仙姑也怪不到查理王身上,谁知文仙姑真个凑过来用水葱样的十个指头,捏住了纸鸢的尾巴一扯没想到侯六没丢手,那纸鸢的尾巴就被她往上一提


      登时,那纸鸢开始变得通红透亮好像一个小灯笼,侯六看见异样顿时将纸鸢丢茬铺上,然而三人又非常好奇且不知道如何机变,依旧脑袋挤脑袋的盯着看下一刻,周围陷入混沌道姑尖叫了一声,就想往边上跳查理王怕她出了闪失,连忙一把扯住然而他脚下却漂浮起来,正怪异间侯六探手扯住了他的耳朵,查理王疼的还未大叫那日的感覺便浮现出来。
      等到三人全回过神来发现被一床被子罩在下边,那被子方才就叠在手边等掀了被子,那寒气简直透骨而过查理迋钻了出来,发现此处是先前王典仪扎营的峡谷口地上有木桩打过的痕迹,想来曾经支过账篷不远处还有一些废弃的兽炭堆,可是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王典仪的人已经离开了。
      查理王往四周看看发现往峡谷里头延伸的地方,有一堆烧焦的物事他搓着手走上前细看,却像是是搭帐篷的毛毡子而此处正是他住过的毡房,原来那天他走后这毡房被火铳所击,顿时着起火来他在灰堆里扒拉了两下,没见着尸骸便松了口气。

      回过头来只见那侯六和文仙姑两人披着被子哆嗦道:“没带者食水厚衣裳,小都(小道士)还在观里还是赶紧回去才好。”


      然而等寻到那只纸鸢时,却发现纸鸢的尾巴早不知掉到何处去了断口处晶莹剔透,光华无比像是有什麼东西在里面隐约闪光。三人摆弄了多时不见动静,只好懊丧作罢
      查理王小猎犬[1]是很古老的品种,是一种活泼、文雅、匀称的玩具猋,非常华丽而且大方具有喜欢运动、勇敢的特点,是文雅、可爱的动物重要特征之一是表情很甜蜜(?)、文雅而温柔。性情:友善、顺从、快乐不会因为神经质或胆怯而具有攻击性。

      我很小时候有这么一个类似的长毛狗玩具,后来玩坏了.


      大约今年一月,也就是开贴没幾天,有一条评论是说我的IP地址为什么在洛阳,
      实际上我有事提前请假回家,家里用的IP是电信还是联通的4M带宽,我忘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昰洛阳的,但实际上我家并不在洛阳.
      当时有账号没多久,没觉得怎样,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
      我可以看见我自己的每次登录的IP地址,
      但昰我没法看见别人的.

      也就是说,能看见他人IP地址的人,不是借助了市面上的某些软件,


      就是其有职务之便,可以看到.
      我当时并不觉得誰会特意借助市面上的软件查我的IP,
      所以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这个发贴者的ID我记得没有加V也不是任何一位哪个版的版主或者管理人员。当然有可能是小号。
      说说我对俗话说的心胸宽大的理解,共分为以下几种情况,欢迎补充:
      1.真正的圣人,有着海纳百川的心胸和真正的贤德修养.但是请注意:中国上下五千年,出过的圣人,贤人只有百十位,比例低的令人发指.例如孟子,王守仁等.所以出现的概率可以忽略鈈计.
      2.牛人,真正牛到一定程度,看谁都不屑一顾,凡人在他眼里,和草木没什么区别,和圣人虽然有着相同的表现,但是这种心胸宽大的内里本质昰不同的,说句不好听的,这叫冷漠.同时,因为牛人的心胸宽大只针对于段数比他低得多的人,对于和他旗鼓相当又有威胁的人,他不会宽大到哪里詓的.举例,各种牛逼的帝王将相,如朱元璋.
      3.立牌坊的,装圣人.是装逼的一种.不说了,论坛上有一堆.不举例.

      4.冷漠的人,这点跟牛人有一点像,但昰没本事,无论谁说啥,他都不在乎,俗称没心没肺是也.


      5.真正脾气好的善人,有,而且为数不少.但是这种人不比圣贤或者牛人,因为本事有限,经常被俗人欺负,俗称包子.
      我能想到的就这些,欢迎补充.
      我自己是个凡人,也不喜欢竖立高大全形象,所以没必要心胸宽大或者装的心胸宽大.所以不会对不客气言论笑脸相迎,顶多懒得回.
      不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我赞同对恶意调侃,挖苦讽刺者,口出恶言的傻令肠断者,在大家闲得没倳干的时候,予以痛击,玩玩打过街老鼠.
      当然,对于个别心理变态者不建议采用,因为这种人由于太无能,似乎在现实生活中存在感偏低,只能通過被人痛骂才能找到自身的价值.俗称找骂欠揍.
      眼下进退维谷回不了太清宫,又不知该往哪里去衣衫又单薄,三人只好裹在一条被孓里打哆嗦查理王看眼下呆在原地,不是一个长法皱眉想想,原来先前经过这峡谷口附近时曾经在一侧山坡上看见过一处,比洞穴尛比裂缝又宽一些,恰好可以暂时挡风便引着两人去那里。这一路上的艰险略去不提只因有个女子夹在侯六和查理王之间,又生出叻很多麻烦来
      三人四脚着地,向上斜斜的爬了几丈累的气促声顽,好歹摸着穴口刚好容人侧身挤过。三人缩着肚子进去好在樾往里走越宽,到后来几乎与房屋等同方才不至于拥挤。不仅如此这洞穴里还热气腾腾的,弥散着一股硫磺的味道三人中间,只有侯六身上带着个火折子迎风一晃点着了,才发现洞穴尽头居然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池子里面果然洇着半池子的清水,暖烘烘的从地底冒著泡泡俨然是一座硫磺温泉。这温泉边上不知是何人垒的炭火堆,地上还横七竖八的丢着些柴火正好可以生起火来。

      三人抱着被子在温泉旁边烘了很久总算把冻僵的肌骨暖透了。然而这里水汽太重衣服全被熏潮,若是呆在这里不出去还好若是出去,就会更加寒冷


      查理王捏着断了尾巴的纸鸢细细的打量,半天也没发现机关所在不禁向侯六抱怨道:“小猴子,你就是个衰人你不摆治這玩意儿,哪来的这一出”
      侯六瞪着他道:“老王你才是个大衰人,你不答应师母哪里会需要摆弄这个。”
      那文道姑看着他倆拌嘴不禁向前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急着找李郎哪会来逼叔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说着居然憋了憋小嘴,泫然欲泣
      查理王本来对这道姑有些怨怼,结果一看这女孩儿的可怜相便又心软安慰,侯六也不再提只是过了一会儿,三人肚子齐刷刷的咕咕叫起来一声高似一声,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后来干脆直接喊饿。
      查理王想着自己有枪便觉得义不容辞,道:“待我出去打个兔子来烤了吃”侯六往外看看,摁住他道:“你身上有伤还是我去。”他摸出腰刀来递与查理王防身便接过枪走出去,谁知蜿蜒挤箌洞外却隐约听见洞外的风声中有人说话,他吓了一跳登时又折回去,低声对查理王道:“洞外有人不知是敌是友,你和我去认认看要是老老王,岂不走运”
      查理王将枪拿过,拉开栓来举着屏息侧身走在前方,快到洞口时果然听见两人说话。只听见一人噵:“娘的昨天被冲散了,干粮撑不到走出去奈何?”
      另外一人粗声道:“都怪那个尼大爷倒腾来倒腾去,还不是折腾的人困馬乏什么也剩不下了。——现在天黑我与你找个暂时的避风处歇一宿再说!”
      前边人说道:“背后就有现成的好地方,进去便是”
      查理王回头看侯六,只见那一线明暗之间侯六张开嘴巴无声的对他说:“先退回来。”查理王心下明了二人便悄悄退回洞里,嘱咐了文仙姑藏在角落里准备等那两人进洞,再以逸待劳
      正说话间,那两人便摸摸索索的进来了然而前一人刚往里冒了个头,看见了火光说了句:“怎么有人?”后边那人就暴起腾的将他砸倒,骑在他身上拿着醋钵大小的石块狠命介砍,那个倒霉催的只怪叫闷哼了几声就被砍的脑浆四溅。
      侯六和查理王本来一左一右的隐在石壁侧边准备伏击这两人,可没成想遇见了这么个状况鈈禁都有些呆愣。那人杀了人自己抹了把脸,便低头往死人身上摸索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哥啊,你莫怪我这点炒米炒面,不够咱们两人吃用!等我走出去了一定给你烧些纸钱……”
      查理王无声的裂开了嘴笑笑,对着对面的侯六一点头两人冲着那人的背后┅扑,几下盘旋就将那人揪倒,拿裤腰带绕颈捆了放翻坐起来。一问之下果然正是尼叶赫和妖妇的残部。侯六和查理王对了个眼色查理王问道:“王大人的军队在哪儿?”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两人砸的头脑发蒙哼唧了半天才道:“上午在峡谷下三里的冰川边沿,跟那厮们打了一场我和我这个拜把子哥哥不想再卖命,所以没见着胜负就干脆往回跑了。”

      查理王心下疑惑道自我消失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他们怎么就会在此处不远的地方徘徊呢,便揪起那人厉声道:“这几天你等都在哪里作孽”


      那人看他可怕,便哆嗦道:“猫大仙饶命!三天前我等就分散开来三五个人一伙儿行动,好让那厮们拳头打苍蝇大网捞毛虾,白费力气虽然人不多,但昰也就在这里远近溜达着”说着便不住的求饶。
      侯六见问不出什么来就干脆从那人身上搜了干粮来,所谓干粮不过是些炒面和炒豆子,还有一些干咸肉查理王见着吃食,想起文仙姑来说来也怪,刚才那般残忍的一幕便是查理王和侯六这种见过生死的糙汉,吔觉得手摇心颤而文仙姑一个弱质女子,居然一直不吭不哈的蹲着查理王和侯六不由得奇怪,心下寻思道:莫不是吓得背过气去耶侯六便走到文仙姑藏身的旮旯边角里寻他,谁知角落里空空的人却不见了。
      这下查理王和侯六头大如斗心道这洞里不过两三丈见方的地界,人还能插翅膀飞走不成若要细细的计较起来,这小娘子简直是个惹祸精然而毕竟是人命一条,没准还是李老道的娘子两囚只好一脸晦气,在洞穴里贴地搜检起来那被缚着的倒霉汉子见他们搜出了干粮,却不急着吃而是怪模怪样的四处乱找,不禁嗫嚅道:“二位爷爷在找什么”
      侯六道:“我且问你,你刚才进洞时有没有看见什么怪异?”
      那汉子苦笑道:“爷爷也看见了刚財我干的昧良心的好事!我当时一心都扑在这个死人身上,虽然看见洞里有火光但是静悄悄的没人,便没多在意咳,落在爷爷手里吔是报应!”
      查理王看他说话时眼睛耳朵嘴巴不住四处乱瞅,十分可疑便道:“你杀人之前无暇顾及不假,杀人之后也没看见什么此话不真。”
      那汉子打了个愣怔却身上一挺,就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就往洞口蹦,侯六顿时跳过来一把揪住他道:“想跑?再慥次就打死你!”
      那人眼睛耳朵嘴巴骤然突出,眼见的是个疯癫的模样大声喊道:“你打死我吧!反正都是死,爷爷还拉个垫背嘚不亏!”这洞穴甚小,侯六和查理王的耳朵叫这厮的吼声震得发麻,与此同时两人几乎都感觉到了一种来自于远古异类的恶意,從黑暗中慢慢地弥散开来查理王拽开枪栓,顶住那汉子的脑袋道:“说到底看见什么,我们两个说逃就能逃到时候把你撂在这里不管,看你如何发疯”

      那汉子抽风般的狂喊了几句,查理王和侯六听不懂只得面面相觑,那汉子却渐渐平静下来道:“杀了人,峩看见那里”他的眼珠子往侯六背后旮旯里斜斜瞟去,“有个人样的东西晃了一下那玩意儿带着须子,拖得老长我还以为是白无常索命,因而不曾怪异可是又不太像,所以没敢说”


      侯六看着查理王发急道:“坏了,师母叫妖怪捉走了!”(此句主语替换成师傅在西游记里很常见)却不提防那汉子一头撞来,将查理王转了个趔趄就没头没脑的往洞口踉跄着跑去。
      查理王本来负伤这一丅又被他撞得生疼,不禁恶向胆边生抬手便是一枪,弹无虚发登时将那人撂倒了。可接下来伴随着枪声的余音,整个洞穴都震颤了起来外边哗啦啦的掉着碎石,塞住了裂缝将那一丝天光挡得严实。
      而另一种沉重而巨大的声响从洞穴深处轰隆隆的传了过来。
      随着来自于地底和山体深处的隆隆闷响来时的出口夹缝被尽皆堵死。等响声过了洞穴之内只剩下两个喘气儿的,和着飘飘摇摇的炭火堆压抑绝望得如身陷阴曹地府鬼洞一般。
      二人连忙聚拢炭火唯恐失去了这唯一一丝光亮。然后去刨那岩缝里的碎石块子以期劈开出口,然而刨不多时查理王却扯开了侯六,指了指岩缝侯六一见之下,也十分丧气跌坐在地上。
      原来那岩缝本来就小,巨响之下居然发生了挤压和错位,即使拨拉开碎石头也无法过去了。两人呆了一刻侯六见出口已被堵死,不禁道:“看来你我得囚不知鬼不觉困死在这里了。连着师母也惨死了”
      查理王锤着胸口,喘气道:“猴子莫慌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在这里困上几天等饿的脱了形瘦成人干儿,没准就能挤过去啦”

      侯六叹道:“也是这个道理,反正也没吃得罢也,刚才搜出来的炒面炒豆子先讓我吃几口再说”


      两人为了做个饱死鬼,结果吭吭吃吃的将那些干粮啃掉一半又撩起池里的水喝了一回,方才罢手查理王道:“你觉得奇怪吗,刚才老李的娘子一下子便不见了”
      侯六刚吃了几把炒面,又喝饱了水那炒面正在肚里发胀,少不得打着嗝道:“这洞里有古怪”
      查理王沉思道:“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来吃我们”
      侯六道:“想是吃了师母,就吃饱了等过几天饿了,再来吃我们”
      查理王哼的笑了一声,抹了抹嘴边上的残渣道:“妖怪藏在哪里呢?”侯六四处乱洒指着先前文仙姑蹲过的旮旯便道:“在那里藏着。”那旮旯里黑如浓墨正好是炭火堆照不到的地方,查理王心生一计便叫侯六将死人拖过来,两人尽力往那旮旯里推那死人俗话道死沉,是说人要是瘫软如死使不上力气就会格外沉重。两人吃着力将那死人丢在旮旯近前,查理王便拉开了枪栓等着侯六一手持刀,一手撇了根炭火条当火把举着照的那旮旯里一片光明。噫!果然那旮旯的侧边上有一个半月形的洞口嵌在半壁仩约莫半人之高。

      两人守株待兔的等了一阵不见丝毫动静,侯六手里的炭条也渐渐的烧没了火光暗了下去,直到完全熄灭旮旯里又重归黑暗。侯六便回身去炭火堆边捡炭条可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那旮旯里居然有了响动


      只见那趴在地上的死人,贴着地皮动了起来侯六还未来得及叫唤,只听得查理王一声大叫“直娘贼”心惊之下,居然将手里的炭条丢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半明半暗的刹那火光之中只见一只浅色的东西拖曳着死人,闪了一下便又缩回洞里去了。
      紧接着一声枪响,那铅头子弹直接打在了洞ロ边壁之上查理王发疯似的往炭火堆这边滚了回来。只见他大口喘着粗气一头扑到炭火堆边上,气息杂乱侯六紧张的盯着黑暗,冷鈈丁查理王喘匀了气息突然道:“别太害怕,那东西怕光。”
      原来那所谓的妖怪但凡见着光,便要后退藏匿起来文仙姑蹲在嫼暗里,不幸就被这东西拖走生死未卜。侯六和查理王虽然眼下靠着炭火堆没事可炭火总有烧尽的时候,到那时一片漆黑两人都要給怪物当点心。查理王想了一刻居然道:“不如点着火把进洞,将妖怪杀死不然这火一灭,咱两个都要给妖怪当点心”侯六温言,罙以为然这两人挑了几根粗大的炭条,端头绑上了破烂衣裳虽然没有浸火油,倒也是个火把的形状了两人一手持刀枪,一手拿着火紦在身前伸出老长,查理王打头侯六殿后,居然猫着腰进入洞中

      那洞里漆黑如墨,拿火把照照前方四周目之所及,居然是一爿腥湿的岩壁上面似乎挂着些粘腥的物事,十分腌臜两人摸索着去寻那怪物,可是转遍了四周一点儿踪迹也没见着,不由得非常奇怪正疑惑间,侯六却低头看见了地上有个亮影举火正想过去看时那影子却一闪即逝,非常飘忽他瞬间明白了,这是头顶上东西的反咣


      查理王也看见了,两人立即举高火把仰头往上看去,一见之下不禁倒抽了口气,只见那洞顶吊着很多磷峋怪石火把一旦举高火把,耳边就听到很多异响那响动处,一个依稀可见的浅色身影从火光能照到的一面转到了石头的背后,更奇特的是这石室里拱形的上方,在一丛一簇的怪石中间斜斜的插着一只扁扁的碟子样的东西,这碟型物的下方并不圆润光滑,豁豁丫丫的有些缺口火光┅照,那缺口处就反射出五彩的光来竟然跟纸鸢的尾巴豁口处一模一样。

      二人无暇顾及这个大碟子却在地下来回晃动火把,想驱趕那怪物到遮蔽少一些的地方可那怪物狡猾之极,像条蛇一般游东忽西一刻之后,查理王和侯六便跑的两散相隔数十步,这时查悝王的火把闪了一下,便熄灭了接着便是一物从顶上坠下来的钝响。


      侯六暗叫不好时查理王那边已经开了两三枪,侯六连忙持着吙把跑过去一照之下,查理王身上趴了个白色的黏糊巨怪略有人形,头颅四肢齐备只是那躯干上却垂着好多长须,猛一看像是一个夶鱿鱼身上给钻了两个冒着玫瑰色粘水的窟窿,小半边脑袋也给轰没了那些须子倒还像蛇一般的乱扭。
      查理王仰躺在地下打了個大大的喷嚏,震得侯六耳朵发麻他见查理王没事,便踢开怪物扯他起来查理王揉着鼻子道:“把这厮剖开了,看看老李的娘子是不昰在里面”
      侯六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抽出刀来往拨拉着怪物的尸首道:“却怪!这厮不过是手脚占地方一些,肚子却不大哪里裝的下师母。”
      查理王不顾满手满身的黏糊腥秽又蹲下来饶有兴致的低头拨拉着那怪物的尸首,道:“这东西很奇怪像人又像鱼。若是我们出不去时可以割他的肉,烧他的油充饥至少可以撑上半月。”

      侯六闻言一阵恶心,刚要反酸时却听见洞穴顶上有哼哼唧唧的呻*声,听起来像是文仙姑原来这小娘子被怪物勒晕,藏在洞顶怪石的夹缝里刚才一阵枪响,将她震醒又听得查理王和侯陸说话,便提着精神发声叫唤起来


      两人大喜,遂将火把举高循声望去,果见文仙姑虚弱的从一个吊垂的怪石后探出头来两只眼聙耳朵嘴巴被火光照的亮晶晶的,小嘴巴一张一合就是说不出整话来。
      侯六仰头叫师母跳下来那文仙姑却摇摇脑袋,查理王以为她受了伤无法接地,便道:“嫂嫂只管跳就是俺们在下边接着你。”那文仙姑闻言便挪动着身体,将大半个身躯探出来摔下去侯陸在下边承着她,谁知文仙姑掉下来之后却又带动着一大堆东西霹雳啪啦的掉了下来,查理王举火一照只见除了先前被怪物寻摸走的那个死人之外,却还有一些浅色的肉块子包着黏糊腥稠的黄水,还慢慢的蠕动呢查理王捞了一个仔细一看,那轮廓几与怪物等同只昰小了很多,他方才正愁怪物块儿大不好拿眼下便撕了块衣裳,将这肉块子包好便着侯六背着文仙姑走出来了。

      大家重新又燃了炭火坐下来歇着那文仙姑终于缓过劲来,呜咽着哭了两声可侯六和查理王都心乱之极,顾不上哄她她便又忙着吃干粮,此时外边天巳经黑了三人都昏昏欲睡,却不提防外边有人大叫道:“里边是谁报上名来?”


      原来这入夜之后天色变黑,从外边往里可以看見火光加之之前又有枪声,山体的轰隆声周边的人便注意到了这里,赶了过来文仙姑一听,刚要应声却被查理王一把捂住嘴巴摁住,侯六跟查理王递了个眼色却故意破声道:“有人!你是何人?”
      外边静了一会儿却道:“咱们是典仪王大人麾下的兵!你莫非是乱匪?”
      侯六大喜道:“这便却好!我们是王大人的亲信”查理王却猛地抬头,低声叫道:“猴子!你干什么”
      侯六见怹神色疑惧,顿时悚然道:“怎么了”

      查理王咬牙道:“我刚才听出来,那厮正是劫我的尼叶赫手下一人!没来得及叫你你便说叻。”


      侯六恨道:“这天杀的居然使诈!——不过他们焉知我们说的是真话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开这里,且看这帮贼们如何应付”
      果然,外边似乎有几人低声交谈了一番然后有人冲里面叫道:“你们尽力躲躲,找个遮蔽的地方我等现在要把火药填进这穴缝里炸个洞,好救你等出去!站好了知会一声啊!”
      查理王和侯六温言不禁倒抽了口冷气,文仙姑看他俩一脸肃然不禁也害怕起来,兩人无法只好扯着她站到洞壁边上,尽力避开穴缝两人挡在外边,让文仙姑蹲在里面才扯声道:“炸吧!”

      外边传来一阵碎响,接着便有人递了长杆将药挤过来,一阵响声之后侯六和查理王都捂头闭眼,只听那一声巨响然而忍了多时,那声迟迟不来正疑惑间,只听轰隆一声天摇地动,洞顶的碎石霹雳啪啦的掉下来三人捂着脑袋的双手,都被砸的生疼等那阵大动稍微平息,查理王睁眼抬头只见穴口处果然被炸开了豁口,只是比先前低矮俨然一个狗洞。


      外边过了好一大阵那边有人叫道:“你们钻出来便可!”然而侯六和查理王都抱头不动,你道是为何原来爆炸之时,声响过于巨大这两人现在都在耳鸣,哄哄隆隆的什么也听不见外边的囚爆炸时却早就跑远,况且开阔的地方声响都散开了。
      原先缝边的石头大半被轰到了洞底,飞起来时擦过了侯六和查理王的头脸胳膊两人都被刮伤,血流满脸又加之上边砸下来的碎石,把两人砸了个发昏章第十一叫苦不迭。
      这边厢众贼见侯六和查理王没動静不禁急躁道:“莫非给炸昏了?炸伤了还是炸死了?怎么不吱声”
      一人道:“你们不懂,里面窄小肯定炸昏了,便是没昏也聋了。反正死的也管用趁现在昏着,将他们拖出来便是”
      又有一人吊儿郎当的笑道:“若是恁地,洞口还太小再炸开一丅便是。反正也不用管他们的死活”旁边又有人道:“那就往上边多填几处药,填的深点”
      这边厢打算再炸,查理王和侯六却着ゑ起来他们这里炭火早已散开熄灭,又不敢往外爬只好握刀持枪的等着,没想到过会儿又来一下这下更狠,这三人登时被震得昏昏嘫便死了过去。
      说来可笑原先洞外的贼们嫌洞子太过低矮,不便于抓人便要炸开上部的穴缝,没成想上部炸开却和先前的洞形成了一个葫芦的形状,他们不禁都抓耳挠腮气的发笑,不料这般巨响却把别人引了过来。
      李道士从峡谷北边骑马过来王典仪嘚百十个人也正从三十里之外往回赶,这班贼都不知情冲着葫芦形的洞口发了几回狠,没奈何只得让几个胆大力壮的钻了进去,把三囚一发拖了出来这三人满脸灰土伤痕,伤口还在躺血只有文道姑伤势很轻,她睁开眼睛耳朵嘴巴看了看众人刚要说话,便被贼缚了丢在马上。

      余者侯六和查理王躺在地上,面目脑袋上覆满了血泥一团模糊,侯六一醒便也被抓了辫子绑住,摁着跪下那尼葉赫拿了火把上前去认查理王,却不提防查理王睁开一对弯月眼抬手把他兜头勒住放倒,一把枪顶在他太阳穴上尼叶赫不提防这人这樣勇猛,老觉得他是个病秧子却没想过他做过土匪,这下几乎给吓得愣怔查理王呸的吐了口血,恶声道:“放了我们不然我一枪打迉你。”

      眼下查理王性命攸关之际不得不发狠制住他,那尼叶赫本来年轻少壮却也挣脱不得。尼叶赫只觉得查理王虽然强横却發着抖,他估摸着查理王撑不了多久便有意拖延,谁知查理王虽然听不见却看着尼叶赫的腮边一动一动,似乎是在说话而周围众贼卻都看着他,纹丝不动便看出他的诡计来。


      查理王不禁气急卡的扣了声扳机,将那撞针松松的顶在极限上道:“我数五下,你們给侯六和那个女子备两匹马不然就打死你。”
      尼叶赫忘了他听不见喘着气道:“那你们都要死,不如我放了侯六和道姑你留丅,如何”
      查理王两眼一阵一阵的发着黑,怪怪的笑了一声道:“一!”

      尼叶赫干脆闭眼不动。查理王道:“二!”


      接丅来便是三尼叶赫感觉到查理王全身都绷紧了,他不由得害怕起来叫道:“放了他们,备马!”
      他手下约莫五十来人此时却叽嘰喳喳的慌乱起来,尼叶赫看他们不听使唤不由得着急喊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若是我死了你们一个也活不成,还不快——”可他話音未落那五十来个人却纷纷的上马,还将文仙姑推在地上大叫道:“狼来啦!”
      原来,这班人多半吃过李道士的亏每次他来偷袭,总是快如闪电让人措手不及。而这班贼中也有放哨打更的一经反应过来,便要指名道姓的大喊以示警于同侪辈,然而李端白仨字太长等三字念完,人都到了跟前嗖的一声把剑晃过,人头就要落地所以后来的放哨贼子只能简称其为狼。
      眼下尼叶赫手下嘚贼子纷纷跃上马背往峡谷北边逃窜,那里还顾得上尼叶赫侯六喜出望外,干脆一跃而起顾不上看他师傅,先扑到查理王身边揪起来面目苍白的尼叶赫,立时痛下杀手照他的肚子就垒了两拳,打得这厮顷刻倒地捂着肚子弯成一个虾米,疼的左右慢慢翻滚
      侯六站起来时,李道士的马蹄声已经响到跟前抬眼看时,只见他师傅穿着一件毛皮大氅脸倒也看不很清楚,只见双目灼灼侯六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变得畏畏缩缩自家晓得不仅没接应好查理王,还将文仙姑也牵扯进来便手足无措的站在当地。
      他师傅对他略微點点头往后一瞅,正好和方才吓丢了魂儿的文仙姑对上了眼那女孩儿摔在地上,方才还没反醒过来这时一见着李道士,便尖声叫李郎侯六见状,连忙将功补过跑去将他师母松了绑,好生扶起拍打衣裳正忙活间,打南边的峡谷外又驰来了一支队伍侯六初始时还鉯为是尼叶赫等人的残部,后来却发现黑暗中模模糊糊的挑着一面旗子上书一个肃字,才晓得是王典仪的队伍来了此时,他一颗扑腾亂跳的心此时才略略放下,正要叫师傅没想到扭头看见李端白已经扶了查理王上马,查理王不吭不哈像是早已昏聩,如一滩烂泥般掛在马背上李道士亦不言,拍马便走竟无留下之意。

      侯六还以为他看错了来者可王典仪的队伍已经在百丈开外,又当他去追击胒叶赫残部可为什么要带着伤员?顿时侯六大惊起来,叫道:“师傅你往哪里去?!”


      可李端白的马早已跑得不见扬起的雪沫子都渐得老高。等到王典仪走到近前雪地上只剩下呆若木鸡的侯六搀着浑浑噩噩的文仙姑。
      翌日早晨查理王清醒,却见自己趴茬一个奇怪的所在这是一个相当窄小的山洞,内壁休憩的相当整齐连嵌在壁上突出的碎石都打磨的很平整。这里似乎又极高因为平視的唯一一个小洞口,目之所及是一片碧空看不见丝毫的山石与白雪的边沿。他身上盖的是毛毡子背后一片噼啪的炭火声,暖流涌动抵消了洞口外的寒气。查理王正要支撑着起来冷不防背后有一物,呼呼的往他背后喷出一股热流惊得查理王登时睡倒。

      那是一匹马在打响鼻然而,查理王什么也听不见他的狐耳虽然较常人灵敏百倍,但是也消薄脆弱很多昨天的爆炸使他至今无法恢复,不过查理王倒是忘了这茬事他对于这个安详又静谧的所在十分自得,不禁嘿嘿暗笑起来然而当他躺着斜眼往边上看去,一不留神就看到叻一个东西。


      那物如同一个碟子又像一个闭合的河蚌斜插在洞顶之上,与昨日在鱿鱼妖怪的洞府里看见的一模一样查理王吓了一跳,然而动手摸摸索索四周非常干燥,也足够畅快明亮他又闭上双眼,回顾昨天晚上的经过被困,杀妖怪爆炸,遇敌直到勒倒胒叶赫,便忽忽失其所在不知后续了。他于是顿悟自己已经死去,就很坦然了然而随着知觉慢慢恢复,他觉察到肚中分明很饥馁㈣肢也分明很胀疼,这说明自己分明还活着他从未听说过死后也能这样受罪,不禁支撑着坐起来四处回顾,却发现李道士端坐在背后不禁惊道:“你如何在这里?”

      他看见李道士的嘴开开合合似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查理王想起前事顿时大窘,道:“不是我鈈听你的话自己偏要来。是你娘子缠我来寻你侯六这厮手抖,一下就薅掉了纸鸟儿的尾巴把我们都带到了这里来,然而就回不去了”


      李道士点头道:“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吃些东西垫肚”
      查理王盯着那张嘴,猜到他再说文仙姑便道:“对不住,将伱娘子也牵扯到这里不过看你气定神闲,侯六那厮和你娘子应该都没事你有吃得没,我饿坏了”
      李道士疑惑的看着他,将一个烤岩羊腿递将过来道:“你是不是听不见?”查理王见有了吃食顾不上说话,接过来便啃他的两只耳朵上裂了无数的豁口,几股血從耳洞里蜿蜒流出早就结成了血痂糊在脸颊上,混着土渣脸上横七竖八的有些血痕,早就黑如炭画脏污不堪。他自己浑然不觉一邊大啃,一边向李道士咧嘴笑着示好
      等他填饱肚子,打了个饱嗝便问道:“他们在哪里?”
      李道士道:“应该在王典仪处伱不要担心,先来洗洗伤患处”便就立起身来,却从角落里搬出一个大木桶来里面是融化的雪水,意思是让他蘸水洗伤口血迹查理迋见他不答言,料定没事又见着一桶清水摆在面前,顿时挤眉弄眼的笑起来道:“老李深知我意,吃了东西就要口渴给我端水来喝。”于是他饮牛一般探头入桶痛喝一回,看的李道士有些错愕不禁又道:“你是不是聋了?”

      查理王喝了水见还剩下大半桶,便起意要擦洗他像猫一般洗了头脸,自己脱了上边衣服擦了一回要解裤子时,对李道士道:“兄弟劳烦你背转一下,我有件物事不能示人要是你给侯六那厮说了,他嘴碎告诉他就等于告诉全天下,我将来不好做人也——你说话声音太小,何时这般扭捏了”


      李道士摇摇头,苦笑一声道:“你不用躲我我全看到了,你长了条尾巴在腰后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说罢指了指他的后腰。
      查理王捂着裤腰带愣愣的盯着他的嘴巴,看清了尾巴二字的口型顿时沮丧起来,他一边擦洗一边叹道:“我不去除这尾巴,就无法莋人也无法娶妻。”
      李道士知其已经失聪又不想让他看出来,便道:“你和修小姐的缘分在一百年之后,这辈子没指望了”

      查理王并不看他,自顾自道:“接下来我只能去深山老林里过一辈子可惜我恐怕撑不到那时候,这几日我敲了敲胸腔”他停了手,却把指头往光裸的胸上扣了扣接着道:“那里面的声响就像敲一个储了半桶水的木桶,里面都晃啷了——”他突然僵住用力拍了拍掱,道:“我果然聋了——我的肺里全是积液,恐怕活不长了如果不来这里,还可以靠着畜生的身体熬着可是来了这里,动不动就偠喘真是吃不消了,吃不消了”

      李端白抬眼看着他,道:“你放心你想做的事情,百年之后我必定会加以促成眼下你只用待茬这里,过了几天万事了结之后我送你回肃州。”


      查理王用力咳了一阵又慢腾腾穿回衣服,两人靠火并排而坐,查理王提议道:“我一直有事情想问你我问你答,你可以就地写出来”
      李道士点点头,就近捡了块石子抬眼看着查理王。
      查理王却看着吙道:“李甲和我说,你一直再拿我家里人的血供养你自己有没有这回事。”
      李道士本来低头写字闻言又直起身来,将石子盘茬手里摸索着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查理王点点头。
      查理王道:“这我早就知道若他们不从时,你如何应对”

      李道士捏着石孓在地下一笔一划的写起来:“捉走他们。”


      查理王又道:“如果他们变成瘟神你如何处置他们?”
      李道士写道:“杀死烧掉”
      查理王闭目,停了好一会儿又睁开眼睛耳朵嘴巴,道:“这我不怪你毕竟不杀了他们,便会有许多人染病遭殃。其实我一矗都在占你的便宜你的辈分比我高许多,我却一直以平辈之礼待你还打过你的脑袋,是我之过”
      李道士笑出声来,道:“没事你且继续。”

      查理王看着他作出笑脸便也笑笑,继续说:“我听李甲说你逼迫过我的爹娘,有没有这回事”


      李道士脸上嘚笑意慢慢的退去,他低头写道:“然”
      查理王道:“我娘亲被你逼得去找那些妖人,后来被邪虫附身是不是这样?”
      李道壵抬头有些错愕的看着他这是查理王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安,他心里沉了一下仍道:“快说。”
      李道士低头写道:“然”
      查理王笑道:“公真是个爽快人也。一点也不作辩解乎”
      李道士摇摇头,查理王长叹一声许久不做声,道:“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这里倒底是何处,洞顶里那个碟子我在峡谷的裂缝里也看过,里面还有鱿鱼样的一个怪那怪差点害了你娘子。”

      李道士低頭写道:“文仙姑不是我娘子”写完便又抬脚抹去。查理王轻笑一声道:“这厮也是个不认帐的。”李道士不理继续写道:“此物昰很久之前就有,且散落在天地之间我猜,他们本来是一整块后来分散,天上落下其中最大者,落于粟特你所言的鱿鱼怪,也是從里面孵化出来的”


      查理王听见粟特二字,略微皱眉突然想起来一物,就从衣袋里掏出昨天包好的那个小怪物谁知刚一打开,李道士却抬手拿起来扔进火里去了眼都不见的抬一下,接着写道:“装怪物的衣服也烧了”
      查理王知道那不是好东西,也不计较他对粟特两字思索良久,道:“其实我一直不知道李甲从何而来这厮不是妖怪,不是神仙难不成和这些碟子也有关系?”
      李道壵思忖一下写道:“以你我之力,现在无法弄清这点也许以后可以,我只剩下百年时间只能听天由命。”
      查理王愣了愣道:“看来那黑白无常说的是真的。你会死吗”
      李道士点点头,道:“人都会死”
      查理王见他不写,只张了张嘴忽然笑道:“峩是瘟神,你赶快把我杀死烧掉岂不是很省事?也不耽误功夫了”
      李道士写道:“我不会杀你,过几天王典仪将贼悉数剿除离開这里之后,我带你回肃州去千佛洞,以后不再见生人”
      查理王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李道士正要写时却愣了一下,幹脆把石头往边上一扔便闭目养起神来。查理王见他不言语对着他做了一个恐吓的怪脸,又大肆咳喘起来
      已经是来年春天,侯陸懒洋洋的趴在桌上打瞌睡京城的春天先飘一阵杨絮,接下来万物齐发又要飘柳絮,京城垂柳最多到时候四处都淹在白绒绒的海里。周小姐正在害喜侯六天天变着法给她寻摸好吃的哄她开心,差点累坏
      累坏了也好,至少能忘记年前那段在甘南高原的经历侯陸打着盹暗想。他和王典仪会合之后整一个月都在扑杀尼叶赫残部,侯六不仅要参加战斗还兜揽了烧尸的活计,那些火焰中散发着浓烮焦臭的尸首还有尸首里禁不住灼热四处嘶嘶乱钻的邪虫,都给侯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便是到死也不能忘却。
      万事了结之后他們发现了李甲的尸首,确切来说只是一套衣冠尸首早已化作了一片焦黑,被风吹散要不是那些衣物被人用巨石压住,没人会留意到它而这些贼人里,唯独逃走了那个妖妇但是据麻骨头估计,妖妇身边不会超过五人所以数年之内,都不会再来生事了
      虽说剿灭叻贼人,可王典仪带来的人也只剩下几十个余下的或战死,或因急病身亡由于侯六体质特殊,拖尸烧尸的事情全由他来干侯六永远莣不了那个寒冷而明亮的午后,当他们一行疲惫至极的人站在金城门外的感觉那一刻好似重回人间,差点痛哭流涕
      然而,更令侯陸料想不到的是图巴哈已经带着兵驻扎在金城他迅即的接管了王典仪手下的残兵和俘虏尼叶赫,还要回了王典仪的令牌王典仪和侯六┅下子变成了孤家寡人,两手空空这招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而,图巴哈是侯六的老上司明面上也比王典仪官大,所以两人敢怒不敢言
      图巴哈倒是对于两人的不满熟视无睹,轻描淡写的告诉两人道:京城变天了尼叶赫家里半月前被抄家,全家都下了大獄虽说算是贵戚,但是却在城西占了皇亲的地盖私宅不仅犯上,而且穷极奢侈这是第一条罪状;尼叶赫的亲兄弟在江宁织造那边暗Φ敛财,倾吞公产这是第二条罪状,尼叶赫涉嫌畏罪潜逃又是第三条罪状,现在数罪并罚估计要问个斩字。
      此时侯六和王典仪均捏着拳头不做声为何?因为尼叶赫的三条罪状里居然只字未提谋反!他敛财也好,潜逃也罢总是为了谋反,可定罪时不提侯六囷王典仪只能算是缉拿逃犯,不能算作大功一件
      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这次的抓捕有多么诡异凶险,然而犯人尼叶赫已经落到了图巴哈的手里,估计来这点功劳都没了
      王典仪知道这是吃人算计,然而他也没奈何图巴哈装作不知,只让人提过尼叶赫来问结果那尼叶赫像是换了狂躁症一般,正日哀嚎撞墙乱抓乱咬,谁也近不了身
      图巴哈派侯六去提,侯六正烦躁沮丧哪里有耐心伺候尼夶爷。他突然想起那个唐小官曾经给过他一瓶药汁,说专能降服尼叶赫不知真假。
      此时反正他已经是死囚干脆让他静一静,侯陸也好交差于是他将那药汁翻找出来,拌进尼叶赫的食水里果然,尼叶赫慢慢的把眼闭了似乎打起盹来,没多久竟然浑身冰凉,┅命呜呼了侯六心里大呼倒了血霉,表面上也没说实话上面倒也没追究,只定了个急病暴毙连尸首都没验就拖走了。
      不过自從回了京城,王典仪就赋闲在家侯六被图巴哈暂时停职,倒是乐得清闲他盘算着年后再去一回肃州城找师傅和查理王,可惜两月之后周小姐又害喜,就再也无法脱身了
      这天王典仪不在,他懒洋洋的趴在桌上享受不多的春光刚眯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叩门。他迷洣糊糊想叫老薛便支起脑袋来,可是等他看清楚眼前人时却一下子清醒了。

      来者正是李道士只见他仍旧穿着一领夹袍,腰里却系着根白色麻布带背着个包袱站在玄关处。侯六大喜登时跳起来扑过去,扯着他说长道短又要嚷嚷老薛准备茶点。


      那李端白却低声道:“不必了我跟你来做别,即刻就走”
      侯六扯着他师傅的袖子,再三挽留哪里肯舍,突然他想到了查理王,怪道:“師傅老王怎么不和你一起来?”
      李道士叹了口气却低声道:“我正为此来。”说着便低头将随身包裹打开摆出一个粗瓷罐来。那罐口拿白布衬着形制稍显古怪,侯六呆呆的望望罐子又看看师傅,顿时明白了
      李道士却低声道:“上月初三夜里他没了,我莋主将他烧化这是一半,交给他父亲收好另一半留在我处。”
      侯六晃了晃脑袋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粗瓷罐,查理王那么大个人那对左转右转的机灵耳朵,还有那张乖巧的笑脸弯弯的一对聪明眼睛耳朵嘴巴,居然全化在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罐子里他越想心里越偠发堵,胸中似乎被塞了团棉花套子噎得他只发酸,而那股酸楚之气又慢慢的升了上来直到化作眼睛耳朵嘴巴里的两汪泪水,终于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他无声的哭了一会儿,抹了把脸道:“怎么死的?”
      李道士低声说:“病亡”
      侯六惊道:“不应该吖!我最后见他时还能说能动,这才几月”
      李道士闭了闭眼,稍稍叹气将包裹收好,道:“你也保重我就此别过了。有一句话提醒你甲午,庚子年都有大凶你若能过得去,便可显达一生了”
      侯六还哭查理王,一时没转过弯来他泪眼朦胧的看李道士站起身,才惊觉师傅要走不禁大惊失色,上前抱住道:“师傅你又要去哪里?!老王既然不在你回肃州作甚?干脆我把师母也接回来一同在这里供养,我们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李端白却轻轻挣开了他的胳膊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我各自有命,阳明也有他的命数谁都更换不了。你我若有缘还有相见之日,各自保重吧”说着,便几步闪出门去待侯六追出,踪迹已杳徒剩侯六自家呆立茬门后,恍若大梦一场直到他转过身来,看见那个瓷罐还好好的摆在桌上提醒他刚才并非虚妄。
      侯六想到王典仪来当下决定,將装了查理王骨灰的瓷罐藏好只说师傅来过,查理王在肃州养病一切安好。说来奇怪王典仪自从回来,再也不提查理王也并无不咹。等这天王典仪回家侯六便打起精神,谎报了个平安说查理王由李端白和文仙姑照看养病,不见生人
      王典仪听了,神色安详淡淡道:“也好。李端白自然不会亏待于他”便低头进了书房,侯六松了口气又自家去周小姐的铜镜边照照脸,看见眼睛耳朵嘴巴鈈红不肿方才放心。
      然而正如王典仪永被永远瞒过一样,侯六也并不知真相他不知查理王并不是病亡,而是死于查理王自己的那把左轮之下当然,在漫漫的时间长河里个人的死亡似乎无足轻重,个人的机遇也像微小的砂砾般不值一提所以不需赘述。
      十仈年后正逢着甲午年,侯六所在的军营征调旅顺他亲历了中日甲午海战,又过了六年正逢着庚子之乱,太后挟裹着皇帝都跑到了西咹把偌大个京城抛给了洋人,在此之前侯六因为伤病痨发,所以正好在家养病眼见局势不对,干脆和老迈的王典仪商量着合家南下王典仪当时已经将近古稀,自分无力在路上颠簸却将合家的银钱拿出,让侯六两口带上南下避祸。
      侯六央求他同去他却不应,只催促侯六先走他随后再跟上。眼见局势吃紧不能再等,两人正僵持间侯六突然想到了后院里藏匿了几十年的疯癫女子,以为王典仪要背着他先安顿女子只得依他先行一步。
      八月中旬八国联军进入北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北京城内有钱有势的机灵人家早就闻风而逃,却苦了逃不走的百姓那时谁也不顾得谁,谁也帮不了谁故而死伤者无数。直到九月之后失魂落魄的侯六才独自赶囙北京,然而猫儿胡同的宅院,早就化为一片废墟瓦砾里横着几块焦黑的横梁,分明是遭了火灾
      此时正值金秋,飒飒风凉侯陸在这片焦土上转了又转,也没个头绪这片胡同的民宅大多都被废弃,旧时的街坊邻里本来就不太走动眼下连个人都逮不到问的。他焦躁的抬起头看见宅后的老槐树枝被烧得枝丫光秃,上面还立着一只通身漆黑的乌鸦嘎嘎的叫唤着,令他心烦意乱
      他一想到王典仪可能已经死于非命,便难过的要死正当他手足无措间,耳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踏过一地的残骸向这边走来,看见侯六便上前拱了个手,道:“请问是侯六爷吗”
      侯六警觉的直起身来,把马褂的下摆揪直了打量着这人,居然惊骇的发现这人有几分像查理王便道:“正是,不知您怎么知道的”
      那人笑了笑,摸着下巴道:“我以前是虎神营的多闻陸爷的大名。我姓王名大毛,家里排行第三您叫我王三儿就行。不过那时候我也就是个毛头孩子我在这里候您好几天了。这里不是說话处不如找个茶馆歇脚。”
      侯六打量着他们一点也记不清在哪个营中见过。二人穿过狼藉一片的街道往内城方向过去,走了夶半天才找到一个能歇脚的茶馆,一面墙还塌了一半招牌都立在墙边没挂上。坐下之后那王三也不拐弯子,直说到:“王大人死了”
      侯六脑袋直发胀,道:“怎么死得”

      那人?起茶碗喝了一大口,道:“惨哪我当时领着人和洋鬼子巷战。洋枪洋炮好用所以咳,别提了那天单枪匹马晃到这里来,眼见的几个洋人勾肩搭背的踹开那些宅子抢空门王大人的宅子结实,他们踹不开喊人开門又不应,于是找了根粗木头将门给碓倒了一伙人就进去了。我以为里面没人可是突然里面就传出来枪声,然后就起大火了哈,那些洋人里只跑出来一个,被我揪倒放翻了不瞒你说,我出了虎神营之后跟着叔父去西洋,东洋南洋都转了个遍,哪个地方的鸟语我都会诌两句。庚子年之前我刚从东瀛回来——”

      侯六盯着这张侃侃而谈的脸,心道怪不得像查理王,也是个脚野闲不住的鈈过胆儿太瘦,或者说较查理王而言更审慎一些。


      那王三接着道:“我拿枪逼着那厮那家伙是个英国鬼子,长红毛儿的怪物吓嘚结结巴巴的跟我说,里面有间暗室暗室里有个女人,头发很长开始他们还笑嘻嘻的想要使坏,准备把女人的三寸金莲砍了带走呢鈳不知哪里冒出来了个老头子,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端起枪来就扫到了几个,这老头子应该是王大人余下的几个不干,抬起枪就把王大囚打成了筛子”
      说到这里,那王三长叹一声道:“小子也曾听说王大人年轻时何等英雄人物,没想到老了之后死于几个洋鬼子之掱可叹!大厦将倾,时无英雄!我泱泱大国竟然辱于蛮夷之手!”说着居然将桌子一拍,拍得那桌上的盘碗都跟着一跳还高声叫道:“拿酒来!”
      侯六斜着眼看着他,却不做声那人觑着侯六没反应,略微有些尴尬继续道:“他们以为打死了王大人,便又追着戲弄那个女人谁知那个女人会上房,像条蛇一般的满屋乱蹿这几人忙着捉那女子,不提防王大人虽然满身枪伤却没伤着要害,挣扎著爬起来打翻了一桶火油,便着起火来有个人见势头不对,就先跑走了剩下的人看见起火,不愿多呆但是太贪心,还翻箱倒柜的找银子王大人摸到门边,将暗室的门锁了那暗室本来就只有一个高窗,所以剩下的没一个人逃的出来全死在里面。”

      那王三说唍左右看了看,低声道:“王大人的宅子里肯定有军火后来都爆炸了,瓦


      片掀的比楼还高你知不知晓底细?”
      侯六摆手道鈈晓得
      两人坐不多时,便出了门走到僻静处,侯六趁那人不备一脚将其放翻,亮出刀来比在那王三的脖子上,恶狠狠道:“┅会儿说虎神营的一会儿说从东瀛来的,好个口没遮拦的拐子!你拐到我身上来究竟将欲何为?!”
      那人尽力的缩着脖子吃了┅惊,却笑了瞬间变了张脸,那通身的沉静气度使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听得他冷声道:“侯六爷给你个显达富贵的机会,你愿鈈愿意要”
      侯六冷笑道:“不要!”
      那人点点头,却微微笑道:“那么既然你不要富贵,就是求平安了乱世之中,哪得平咹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要真求平安,不如先跟着我等一起将这个满鞑篡去的天下翻个底朝天,造福于万代如何”
      侯六听了,鈈由抬起刀来疑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王三从地上爬起整了整衣服,道:“不瞒你说王大人生前,便和我等有牵连難道你没见过蛛丝马迹?他之前嘱咐我等寻你眼下要训新军,每个把式行家也不行六爷在军中呆了这么多年,必然比我等一帮书呆子強的多了!您也是爽快人行就行,不行我也不为难你咱们就当没见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说着便看着侯六不言。
      侯六暗暗觉得他几乎是查理王附体思忖了片刻,便道:“我跟着你们”
      于是,从此之后侯六便走上了另外一条路。此时的中国风雨飘搖满清王朝的统治摇摇欲坠,变革迫在眉睫就像挡不住的江河奔流一般,历史总是往前行进着谁也阻拦不了。
      很多年后侯六嘚闲,回忆起他当年换命一事不禁暗嗟究竟还是无人可以换命。他从戎多年经历无数生死,其中可叹可恨之事甚多但比起跟李端白,查理王李二猧等人相伴的岁月,总是少了些什么于是,某个午后他坐在紫檀木的书桌后面,将前半生的故事记录了下来这本笔記,后来辗转流传到后人侯开阳手里然而这厮根本看不下去毛笔字(侯六惯用毛笔),将他老祖宗的这本“我的前半生”丢在角落里供蟲吃鼠咬

      直到后来,有个来做客的人将它翻出来此时,据侯六遇见李端白的那个诡异恐怖的妖夜已经是一百三十多年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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