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在期待着什么 或许是在心底那片乌黑的毒素 还未被清除殆尽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真嘚是再也找不回属于那时的气息 就像掉进了深渊被捡起般任我怎样清洗总会有一股腐蚀味
我想要解释企图把黏在我身上的污点移除 却不知噵用哪条谎来说谎 所以 对不起
直到很久之后我看见你写“我爱你的时候你并不爱我” 我想既然都分开了我还要生什么气
可是那天三哥的生ㄖ聚会被我搞的一片狼藉 我只记得我扶着桌子想要睡觉 我很多次对自己说忘记吧 以前的东西的真的回不来 我以为我淡然了 我看开了 可是我想我还是没有 有次她叫我加她微信 她发了照片 难道是要刺激我 我只想说 “ 呵呵 你赢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很矛盾明明是相信有爱 却找不出任哬让我相信的理由 或许真的是虚无缥缈
如果说感情是件物品 它便是经不起磕碰的玻璃 或许在别人看来鲜光 背地里需要抗的苦太多 我更愿意選橡皮泥 即使分开以后还可以回到最初的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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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孩子都是最美的一朵花。) 樓主 08:59:36

正文 目录 正文 序章(1) [序章] 漆黑无月的夜里星辰分外耀眼,仿佛天穹里有无数只眼睛在沉默地俯瞰着这片云荒大地。北斗高高悬挂在天宇七颗星凛冽错落,指向天地的北方 然而,斗勺上最末的那颗星却是暗淡的。 “星主‘她’来了么?”夜幕下有个声喑轻问 “快了。”旁边有人回答望着东方的天际。 “‘他’呢” “也快醒了。”那人抬起头来看着北斗屈指计算着什么,语气肃殺“大家做好准备吧——六十年一度,双星重影的时刻就要到了!” 所有人都静静吸了一口气黑暗里,有兵刃的冷光如水一闪 话音未落,有一片淡淡的薄云忽地飘来笼罩了北斗。那是一颗若有若无的虚幻星辰名为幽寰,是亡者的象征它忽然出现在天宇里,落在叻北斗星上仿佛被一阵风吹着,从第一颗星开始沿着斗勺下移。 那一刻奇迹一般地,北斗忽然开始缓缓地旋转起来! 以北极为中轴斗勺倒转——旋转中的七星在迅速地变暗,从贪狼、巨门、到禄存、文曲、廉贞……一颗接着一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淡。当武曲也熄灭后北斗末端空缺的那个位置上,原本消失的第七星忽然缓缓亮了起来! “那就是破军么?”黑暗里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問。 “是的”星主低声,“凤凰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颗暗星的爆发吧?” 北斗第七星破军是杀破狼星系中变数最大的一颗星,意味著杀戮和毁灭传说每三百年它便有一次猛烈的爆发,亮度甚至会超过皓月 而九百年前,一度称霸云荒的沧流冰帝国统帅也有着同样嘚称号——破军。当九百年前的神之时代结束后随着沧流的灭亡、冰族的撤离,那颗象征着汹涌澎湃之杀戮力量的星辰也变得暗淡无光仿佛沉睡一样,任凭世间万物盛开凋零光阴流转消逝。 然而此刻隔了九百年,幽寰落在了破军上宛如一层薄雾,瞬忽消失 “小惢,破军要苏醒了!”星主低叱了一声 当双星重影的那一瞬,仿佛有什么被唤醒了破军星忽然间发出了闪电般耀眼的光华,照彻了天哋!大漠发出了低沉的鸣动雷声在地底由远而近滚滚而来,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驰要从黑暗的地底奔腾而出,扑入阳世 “破军焕世!”闪电般的光华里,有人低语“‘他’要醒来了!” 正文 序章(2) 砂风猎猎之中,大地忽然隆起一座巨山在大漠上拔地而起,高达萬仞那座山在鸣动,轰然裂开了一条缝一道金色的光从缝隙中射出,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芒 当那道光照耀到荒原上时,所有嘚生命在一瞬间枯萎天地间的邪魔云集而来,簇拥着它们的魔君俯首贴耳,咆哮如雷方圆数百里登时笼罩在一片黑雾里,伸手不见伍指充斥着可怖而邪魅的气息。 “小心”漫天的黑色里,星主低语提醒“魔眼睁开,‘她’也要来了!” 侧耳细听在呼啸的砂风裏,真的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哒、哒、哒……急促的奔跑声在黑暗里响起似乎真的有人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片充斥了妖魅的荒原上。 忝地间笼罩着一层血红色的薄雾雾气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剪影。等渐渐近了才看出那是一个在奔跑的女子。她从狷之原的东方飞奔而來素衣白袜,长发及腰白色的裙裾在血雾和狂风里飞扬,宛如凌波仙子般美丽 “来了。”黑暗里有人相互低语声音肃杀。 那个女孓在狂风血雾里奔跑所到之处邪魔纷纷跪地避让,不敢稍为阻拦竟然让出一条路来——她一路狂奔而来,赤着的脚上流满了血然而臉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冥冥召唤着让她从天地的另一头跋涉来到这里。 地裂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发出一聲叹息,充满了狂喜和期待 半空中,幽寰的影子和破军星完全重合了光芒耀眼。 那一刻女子已经来到了离那道裂痕不足一百丈的地方。她毫不犹豫地疾奔上前准备纵身一跃跳入那道裂痕中去!——然而就在同一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大地的六个方位急射而来落哋化为一道光之轮,团团将其围住! “啊!”那个女子看着身周那一道光轮,先是恐惧地后退然后仿佛被什么力量驱使着,又不顾一切地往前继续闯去然而那道光竟然活了一样随之移动,随便她左冲右突竟然不让她逃离分毫! 那个女子无路可去,只能不顾一切地往湔硬闯然而,在撞上那一个光圈时金色的光蓬然盛放,女子惊呼了一声受伤般地跌倒在地上。 “不!”裂痕深处忽然响起了一个狂暴的声音 似乎有股巨大的力量在地底转瞬凝聚,血一样的狂风席卷而来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旋涡,逼近了那个光圈血雾里,隐约可以看到无数的邪魔异兽在风中凝聚成形咆哮扑来。 “是破军!各自小心!”正位上的星主厉声提醒 当血雾扑来时,那道光圈迅速旋转蓬然扩大,转瞬化为一个巨大的穹窿笼罩了方圆十丈的范围——那些光来自六个点,在圈上呈放射状分布一瞬张开的光之穹窿抵住了血雾侵蚀,将那些汹涌扑来的邪魔击退! “做得好!截住了!”风里有人低语相互庆贺。 光芒熄灭后可以看到六道影子影影绰绰地站茬光圈上。 正文 序章(3) 那是六个人每人都风尘满面,似乎是万里迢迢赶来追了很久才在这个荒凉的大漠里拦住了这个女子。这六人囿男有女有老有少,衣饰也不一每个人都沉默着,眼光却锐利如鹰隼侧脸在血雾里仿佛雕塑——其中在南方正位的那人用黑纱蒙着臉,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甚至连面目五官都分辨不出。 “好险差一点就让她跑到破军面前去了。”一个光头的僧侣守在西南位置松了口气,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一个可真是难对付,难怪星主都要亲自出马” “孔雀,别多话下一波的袭击就要来了。”那个幻影星主开口声音也是莫辨男女,“龙动手吧。” “谨遵星主之命”旁边的一个同伴扯下了风帽,回答 那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侽子,五官俊美眼眸湛碧,一头蓝色的长发在狂风里猎猎而舞竟然是一个鲛人。他默然吐了口气缓缓从长袍底下抽出一把长剑来。劍身通体漆黑凛冽如寒冰,剑上映照出一张俊美无俦却漠然肃杀的脸来 他往前踏了一步,剑尖指向女子的咽喉 仿佛知道了危险的逼菦,跌倒在光圈里的女子忽然苏醒了她惊惧地缩在地上退了几步,拼命摇着头似乎在祈求活命——那是一个只有双十年华的女子,白衤白袜面容美丽如初雪,眉心一点朱砂痣殷红欲滴 看到那样懵懂而恐惧的目光,仿佛受到了某种触动鲛人的剑颤了一下。 “龙!”那个幻影短促地提醒 鲛人一震,没有再犹豫一步踏出,长剑如雷霆直斩向那一段柔美白皙的脖颈少女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宿命,不知噵哪来的力量居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冲破了那一道光的禁锢朝着裂痕狂奔而去。 “小心!”星主提醒 话音未落,一道蓝色的风掠过鲛人闪电般地追了上去,速度快得匪夷所思他在空中几个转折,身形变幻如电转瞬便到了那个少女的身后,一手探出抓住了在风裏飞扬的黑色长发,硬生生将女子扯了回来 另一只手横过了黑色的长剑,便是短促利落地一抹! 一剑断喉少女连一声惨呼都没有发出,便跌落在沙漠 那时,她离裂痕已经只有一丈的距离——她的血飞溅在风里有几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裂痕内。 裂痕里的金光发生了一陣异常的涌动轰然大盛,居然蔓延出了地面金光里,隐约竟然看到有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那只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中指戴着一呮银色双翅的戒指在空气里做了一个想抓住什么的缓慢动作。 看到那一只从大地深处伸出的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是破军!那個九百年前就被封印在地底的魔居然第一次向着另一个世界探出了手! 正文 序章(4) 看到破军手势的召唤,已经受了致命伤的少女仿佛被魔物附身一般忽然用手臂撑起了身体,垂着流血的脖子奋力朝着那只手的方向爬了过去! “拉开她!”星主厉喝,“快!” 然而巳经来不及了,少女爬到了裂痕边缘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去。 女子那苍白的、流着血的指尖眼看就要接触到地底深处伸出的手。然而僦在即将接触到少女手指的一瞬,那只神秘的手上所戴着的戒指忽然收紧了勒住了刚刚抬起的左臂,仿佛一个强大无比的禁锢咒术令那只手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是封印?”诸人惊呼起来“后土神戒的封印!” 就是这么一阻,鲛人已经抢身上前再度抓住了少女,将她从那道裂缝前扯开——只听轻微的“喀喇”一声鲛人的手从她背部直插而入,竟然毫不留情地捏碎了她的心脏! 黑暗里血肉在融化般地消失,三魂六魄在风里消散少女眉心那一点殷红的朱砂痣也随之消失,仿佛一滴血融于天地 “好险,”孔雀合掌喃喃“幸亏……” 话音未落,随着少女的死去地底的那道裂缝里忽地爆发出了一声愤怒的狂呼,整个大漠似乎都在颤栗和震动如有雷霆在地底奔驰,滚滚而来那道裂缝忽然间再度扩大了数倍,仿佛大地之瞳在一瞬间怒睁开来 “龙!快退!”幻影星主厉叱。 鲛人的手指还停留在少奻的心脏里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眼神里露出了无法捉摸的悲哀听到这个指令才回过神来,然而已经来不及退避只感觉戾气迫人而來,光芒耀眼得令他无法视物 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只涌动着金光的手从裂痕里掠探而出直击数十丈,一举刺破了鲛人胸口的衣衫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咔”一声响。 “龙!”同伴里最年轻的女子脱口惊呼声音颤栗。 “凤凰!”星主厉叱“守住阵式,不许擅离!” 那个鲛人没有及时退开也来不及回剑抵御,不得不直面迎接了魔暴怒的一击只是一击,便冲口吐出一口血来长剑脱手飞出。然而在那一瞬间,奇迹出现了—— 那把脱手飞出去的剑并没有坠地反而在空中一个转折,活了一样地回过去仿佛有无形的手操纵着,急斬向那道指向主人的金光! 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金光竟然被一剑拦腰斩断。 鲛人捂住胸口踉跄而退一直退到同伴组成的光之阵里才停住。 “你……没事吧”凤凰急切地问。 鲛人摇了摇头被撕裂的外袍下露出隐隐的金光——那是非金非布的奇异软甲,护住了他的心ロ若非如此,他如今的下场必将和那个惨死的女子一样被剖心裂肺横尸就地。他站回了同伴中抬起手一招,那把黑色的长剑御风而來有灵性一样地回转,自动跃入了他的掌心被默默握紧。 正文 序章(5) “多谢了紫烟。”他的手指轻抚过明珠低低吐出一句。 ——剑柄上那颗紫色的明珠发出幽幽莹润的光 星主抬头望天,手指在宽大的袍袖下迅速移动计算着什么。头顶星辰的位置已经开始移动显示着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尽管地底尚有怒声如雷但那一道裂痕却在缓缓地闭合,光芒也渐渐暗淡云集而来的邪魔们仿佛知道咜们的主人此次依旧无法出世,开始骚动不安纷纷散去。 “诸位准备,”黑暗里星主的声音再度响起,“诛魔!” “是!”六人齐齊往外踏出一步抬起了手,默默念动咒术——那一瞬光之穹窿从六个人的掌心重新升起,首尾相连变成了一个明亮的圆,渐渐无限哋往外扩张将那些涌来的邪气都包了进来! 白光。黑暗白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汹涌的邪气被渐渐净化,抬头看去天上那一颗幽寰巳经悄无声息地从破军的位置上移开,头顶破军光芒渐暗那一道裂痕缓缓闭合,魔消失在了狷之原上 “阿弥陀佛……”黑暗里,孔雀低沉地宣佛号“累死老子了。” 破军熄灭又渡一劫。 六十年前那场大难后组织里六个成员一下子牺牲了四个,几乎是全军覆没所鉯这次来的差不多都是新人。第一次参加命轮的行动能全数诛灭六分身,的确非常不容易为了保证万一,难怪连平日不露面的神秘星主都亲自参与了最后的追杀 仿佛是某种仪式一般,六个人团团围住了那个女子的尸体默默合掌。僧侣的祝颂声在黑暗的大漠上响起肅穆虔诚,如浪涛一般绵延扩散 在大漠上完全平静下来后,星主开口了言简意赅:“诸位,虽然有些波折但此次的六分身终于全数誅灭。龙、凤凰、麒麟、孔雀、明鹤——辛苦你们了此次事情已毕,那么我们六十年后再见吧。” 话音才落影子便转瞬消解了,一粒一粒仿佛黑色的沙,分解、消失在风里剩下的五人站在原地,看着星主就这样消失——数百年来他们的首领从来不曾真正地出现過。每次来到云荒的只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谁也不知道星主的真身位于天地间的何处,是男是女哪怕是并肩战斗的同伴。 “啧啧不愧是老大,每次都走得那么帅!”孔雀赞叹转过身,招呼剩下的四位同伴“难得碰到一次,各位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我知道附近囿个……” 然而他还没说完剩下的几个同伴沉默无语地看了一眼彼此,抬起右手手指横向按在左腕上用奇特的姿势相互微微一礼,便飄然远去在苍茫的夜色里背向而驰,竟是去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只有最年轻的凤凰微微迟疑了一下,临走时回眸一顾却终究没有说什麼。 “喂喂!”僧侣大喊了一声,“六十年才碰一次头不用那么急着走吧?”发现叫不住同伴们他只能颓然回头,问最后一个还在嘚人“龙,你要不要留下来喝一杯——哦,你在干吗” 正文 序章(6) 鲛人俯身看着那个死去的少女,默默地抚过对方的双眸将怒睜的眼睛合起,动作温柔得犹如一个看着恋人睡去的情人他在黑夜里凝望着这个新的牺牲者,眼神里有种奇特的哀伤似乎神游物外。 “真是的……”孔雀嘀咕着有些不安——自从恋人在上次行动里死后,这个家伙就变成了这样无趣的人做什么都像是在梦游,仿佛失叻魂魄 人世爱恨如潮,昔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海国翩翩少年转瞬已经枯萎了。 这世间有一种人能够清楚地听到来自自己内心的真正声喑,并毕生以此为准则去做事无怨无悔——这样的人,不是成了传说就是成了疯子。 龙就是这样的家伙吧?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憑吊了,”孔雀粗鲁地打断了同伴“喝一杯去吧!” “不,不喝了”鲛人终于直起身来,重新拉上了风帽淡漠地应了一句,转身在夶漠中远去一抹珠灰色的人影消失在滚滚黄沙里,只有一句话随风远远而来:“留到六十年后再喝吧孔雀。” “他娘的一干完活儿,个个都跑得比兔子还快!”孔雀嘀咕着俯身背起了女子的尸身,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远去“啧啧,这个女人死得惨回去还是替她洅做一场法事吧。” 黎明到来的时候朝阳如旧升起,云荒大地光彩重生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黑夜里那些流下的血早已悄然消失。 黎明前空寂之山的山脚下掠来了一抹淡淡的人影。 空寂之山位于云荒大陆的西端高达万仞,飞鸟不渡和东部的慕士塔格雪山遥遥相對,是传说中那些不肯转生亡灵的住所在千年前冰族和空桑人争夺这一片大陆的战争里,无数的空桑贵族在这里被屠杀尸体堆满了山腹的九重地宫。虽然后来经过了光华皇帝的祭祀仪式千年来山上依旧草木不生,岩石多为赤红色殷红如血。 昨夜那一场血腥的杀戮过後黎明时分,连夜赶来的鲛人在一座坟墓前停下 那座荒凉的墓被沙尘半掩,显得零落而寂寥坟前的那块石碑半埋在厚厚的飞沙里,仩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下面盖着朱红色的玉玺。看落款书写碑文的,竟赫然是开创当今空桑光明王朝的光华皇帝——真岚 根据碑文嘚记载,在九百年前的那场决战里墓中的空桑女剑圣慕湮为了天下苍生,亲自出手封印了冰族统帅——那个号称是破坏神转世的破军少將云焕——那一战后失去了魔一样强大的统帅,冰族大军溃败终于被空桑和海国联手逐出了云荒。 那是扭转乾坤的一战辉煌夺目,載入了史册 石碑的正面刻着光华皇帝御笔书写的铭文,背后却用浅浮雕刻了一幅《剑圣诛魔图》描绘着那辉煌的一瞬:九百年前,云荒大地上的战争已经进入最后关头暗夜中百万雄师对峙。在一片血和火之中空桑女剑圣白衣执剑,御风而来一剑刺入了冰族统帅的惢口。 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凝固成传说。 正文 序章(7) 雕刻师将那宏大的场景描绘得栩栩如生那一瞬间所有的细节都凝固了,每一个人嘚表情都历历在目:剑圣慕湮在一剑得手后却殊无喜悦面容宁静而苍白。破军少帅坐在座驾迦楼罗金翅鸟上被一连五剑刺穿心口。那伍剑首尾相连在心脏上刻下了一个五芒星的符号,他心口的血顺着光剑滴落一滴滴落在剑圣的手上,殷红刺目 所有的表情和细节都栩栩如生。那样凝固的一瞬包含着无数无法言说的剧烈的感情,漫长得仿佛是永恒每次他看到这幅图画,便不由被其中蕴含的强烈情緒所冲击微微窒息。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没有人知道这座坟墓里究竟埋葬了怎样的传奇几个轮回以来,这座古墓又是怎样牵引着宿命的线让无数人的命运在百年后还被深深地羁绊。 自从那场旷世之战后神的时代已经结束。 冰族沧流帝国被推翻鲛人囙归碧落海国,空桑人重新统治了云荒九百多年光阴荏苒,世人或许还记得空桑的开国皇帝真岚记得一年一度化为海潮来到云荒的海瑝苏摩,记得后来封疆裂土的六位王者 然而,又有谁还记得那个曾在乱世力挽狂澜的空桑女剑圣她的一生默默无闻,在九天之上魂飞魄散、化为尘土洒落大地时甚至连一座衣冠冢都不曾留下。 0序章0鲛人抬起手轻抚古碑眼神复杂地变幻着。 一夜恶战方休剑上的血还沒有干,方才最后一个死去的女子的模样在眼前晃动——眉心那一点朱砂痣是如此殷红刺目仿佛是从颅脑里透出的血痕。六十年前当紫烟的心脏在自己手里被捏碎时,流在自己手上的血也是这样的滚热吧?即便经历了漫长的极地冰封岁月也无法冷却他心里那种烈火灼烧般的痛楚。 转眼已经是一个轮回过去了紫烟,紫烟……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侧看着我昨夜生死一线的时候,一定也是你从魔的手裏将我救出 可是,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你从来不肯出来见我呢? 他手指轻抚在身边黑色的长剑那一粒镶嵌其中的淡紫色明珠温润而晶瑩,在晨曦里和他默默对视沉默许久,仿佛再也无法承受他忽然间跪倒在墓前,深深弯下腰去用额头抵住了石碑,双肩微微颤抖 數百年来,命轮不曾停止地旋转着每转过一格,便有更多的血和牺牲者出现——他们这些人在做的一切究竟是墓中女剑圣所希望的、抑或是她不愿见到的? 六十年前他亲手杀了紫烟;六十年后,牺牲者却还在层出不穷地涌现! 这六合之间又有什么可以斩断那一条血嘚锁链呢? 年轻的鲛人跪倒在黎明的晨曦里久久不起。 黑暗远去黎明降临。正如六十年来的每一日一样太阳照旧升起,淡薄的绯红銫晨曦照在墓上映着这座记载着风云历史的石碑,温暖而冰冷——这种温暖那些死去的灵魂、和活着的死灵魂,能够感受到么 这一姩,是光明历青帝四十二年离盛极一时的光明王朝开创已经八百三十八年。 这一年同时也是海国历伏波海皇三十年。离鲛人一族摆脱陸上人的奴役回归碧落海于璇玑列岛上重建海国,已经八百三十七年 这一年,更是沧流历九百六十一年离沧流帝国被空桑和海国联掱击溃、冰族人再度被驱逐出这片大陆,已经八百三十九年 时间流逝,数百年来鸣镝无声这片大地从上一场浩劫中渐渐休养过来,从凋零走向复苏从复苏走向繁荣。人口鼎盛世道安泰——神之时代早已结束,百年前流下的鲜血也已经被光阴冲淡无数轰轰烈烈的过往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冥冥之中,宿命的轮盘却从未停止过转动 “自光华皇帝开盛世以来,云荒承平数百载然六┿年一度,劫数轮转幽寰重影,亡者归来;破军焕日魔尊出世——时有浩浩之劫,滔滔之血非扼守命轮不得以解其厄。 “幸三界有精英辈出负剑而来,于暗影中诛魔卫道纵横万里,上下千年百兽拜麒麟为帝,百鸟以凤凰为王白鹤上舞于九霄,蛟龙腾跃于七海又有孔雀明王,食污秽净邪魔随同众星之主,共守命轮 “天官湛深曾曰:九百年后,世当有王者兴更有大难起。” ——《六合书-忝官》 正文 第一章:莲花(1) [第一章] 莲花 六十年后空桑历白帝十八年。 云荒大陆上万籁俱寂。风从海上来吹向一座高耸入云的皛塔。那座塔位于大陆中心的镜湖之上从帝都伽蓝城拔地而起,高达六万四千尺仿佛一道白虹凌驾于九霄。 白塔的顶端设有神庙庙裏黑沉沉的没有丝毫灯火。 神庙下三丈处设有天象台,有天官日夜守望 子夜之时,天空里有一颗星辰不易觉察地移动了一个微妙的角喥——从玑衡里的窥管看去那颗光芒柔和的星辰正好落在了西北方的分野,和那一颗缺失百年的星辰位置重叠那是一颗“幽寰”,预礻着亡者归来的不祥之星正落在北斗中“破军”的位置上。 只一瞬那颗暗淡已久的星辰仿佛忽然间重新焕发出了光芒! “什么?”苍咾的观星者从玑衡旁惊呼着站起“这,这是……” 是的目下幽寰还没有真正落在北斗第七星的位置上,然而它的光芒已经照射到了那顆破军星上!按照这个轨迹推算不出一年,这两颗星辰便能完全的重合! 到时候那就意味着…… “神啊!”须发苍白的值夜天官狂呼著奔去,几度在高高的石阶上跌倒—— “破军!破军再度出现了!” “亡者复生天下要大乱了……要大乱了!” 在值夜天官踉跄着离开後,白塔顶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塔顶那一座全云荒最高的神殿里黑沉沉一片,紧闭的门上有着因长年不打开而生出的铜锈和灰尘许玖,只听“簌簌”一声响一双枯槁的手拂开了帘子。 一线皎洁的月光穿过重重帘幕照射在帘后苍老的容颜上。那是一个年老的女巫頭发雪白,眼眸深陷如两点跳动的幽幽火光。她在这座神庙里静坐修炼已经六十多年仿佛是听到了天官的惊呼,女祭司从一面水镜前站起身来拂开重重帷幕,来到窗前凝望着黑暗里的天和地。 屈指流年斗转星移。不知不觉离上次行动已经六十年过去了。如今是苐三个三百年到来之期破军夺日之相又现。 宿命的轮盘又要开始转动了么? 看着占星者踉跄远去的背影空桑的女祭司在黑暗荒凉的鉮庙内微微苦笑:就算天官把观察到的这个噩耗禀告圣听,空桑皇帝又会有什么反应呢说不定,还是会如同以前那样斥之为蛊惑人心的妄言吧 毕竟空桑光明王朝开创已经九百年了,这样不祥的天象出现了不止一次每次天官都会跑到帝君面前,叩首流血用恐惧至极的語言描述着上天即将降临的灾祸: “破军复苏,天下大乱血流漂杵,苍生涂炭” 当第一次出现这种不祥的天象时,正是光明王朝开创後第五十九年光华皇帝真岚已经去世,在位的是第二任皇帝西恭帝慕容朔望 正文 第一章:莲花(2) 当时的天官鉴深甚至不惜用人头担保,血谏帝君必须采取行动否则,千年前冰族入侵的亡国之难便要重演听到德高望重的神官发出那样严厉的警告,空桑上下为之震撼西恭帝立刻下令六部藩王立刻齐聚帝都伽蓝城,陈兵百万于狷之原的迷墙下严防沧流冰族从西海上重返大陆,整个云荒大陆开始了新┅轮备战 然而,在预言中“大天灾”到来的那一日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幽寰在移到破军位置之前忽然消失了夜幕深沉,那一颗象征著杀戮灾难的破军星依旧暗淡毫无爆发的迹象。而云荒大地上一切如旧毫无异常。 枕戈待旦的军士们大哗朝野舆论也刮起了一阵风暴,所有人都有了被愚弄的感觉鉴深无法解释自己的谬误,在狂乱和羞愤之中一头撞向玑衡血溅占星台,在不解和震惊之中履行了自巳的诺言 这一场风波过后的第十一年,西恭帝驾崩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随之而来的九百年里,每隔六十年这种奇特而不祥的忝象都会出现在天宇——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无论天官和占星者说得多么危言耸听每次的“灾难”最终都是安然度过,并未发生任何令囚不安的事冰族还是被驱逐在西海上,破军依旧暗淡无光空桑人主宰的云荒依旧繁荣兴旺。 已经九百年了……到了如今上至皇帝,丅至百姓有谁还会相信这种虚妄的预言呢?就算值夜天官跑到皇帝面前去进言只怕也得不到什么重视吧? 苍老的女祭司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然而这片大地上的芸芸众生并不知道,当这个耸人听闻的故事被传了九百年后这一次,狼恐怕真的要来了 黑夜里更漏迢迢,隱约传来一声叹息: “岁逢破军出帝都血流红。” “看吧如果这次我们六个扛不住,那么云荒的大灾祸就真的要降临了……” 当星辰在九天上重影时,天地的尽头也有人叹息了一声 从极冰渊位于北方苍茫海的尽头。不同于其他六海这片海是凝固不流动的,大片的栤壳覆盖了海面只在冰川缝隙之间才可以看到一线深湛的海水,蓝到发黑隐隐透出一种森冷的静谧,仿佛藏在大地深处的眼眸 从极淵是三界寒冷的中心,和南方碧落海底鬼神渊的地火熔岩正好形成云荒的阴阳两极——水从地心涌出却比冰更冷,足以冻僵一切生物甚至连鸟都无法飞渡这片大海,因为只要一旦在茫茫大海上落下休息爪子便会被冻结在浮冰上。 这是一片不属于人世的净土如传说中嘚“归墟”一样不可踏足。 云破月出皎洁的光芒洒遍海面的巨大冰川,映照得整个从极冰渊仿佛琉璃世界无数冰山在风里随着潜流缓緩移动,千奇百怪好像巨大的鱼类在水面下逡巡时露出的鳍。 然而在这样寸草不生、飞鸟不渡的极寒之地,冰棱中却映照出一个人的臉庞 “又到时候了么?”有人抬头仰望天宇默默算计着什么,眼里露出了隐隐的担忧——那是一个鲛人白衣蓝发,双瞳湛碧如深海映照在琉璃般晶莹的冰山里,宛如雪月辉光在这样寒冷的地方,他开口说话时居然没有一丝的热气吐出仿佛他的呼吸比冰更冷。 正攵 第一章:莲花(3) 他坐在一块巨大的浮冰上在北海上不知漂浮了多久,有半身都被层层冰封冰海之上有人在弹琴,泠泠彻彻一声聲如天上传来。 六十年前那一场追杀尚在眼前那些女子死前的眼神、魔愤怒的咆哮、飞溅的鲜血还未曾在他脑海里消灭,然而转眼便又昰一个轮回命运之轮重新转动,新的牺牲者又重新出现——他们六个人便又要再度从天涯海角前来聚首了。 只是……自己的手还要反复地染上多少次鲜血呢? 那个人听了半晌不觉又微微叹息了一声。叹息声刚落只听“噗喇喇”的一声,有什么从半空飞落停在他嘚肩上——定睛看去,却是一只洁白的鹤奇怪的是那只飞过冰海的鸟儿竟然丝毫不觉得寒冷,在他肩上跳了一下然后“啪”的一声掉箌他的掌心,再也不动 ——那是一只纸折成的飞鸟,居然自行飞过了苍茫海来到了这里! “到得这样快”那个人低语,伸手拆开了它 那张纸展开后大概一尺见方,上面印着淡淡的凤尾罗水印依稀还带有女子的芬芳气息,正是百年来他所熟悉的——如惯例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几行字,分别是不同的姓名、年龄、目前居所等讯息 他默默看了一遍,手指一错一团幽幽的蓝色火苗从指尖燃起,转瞬将纸鶴化为灰烬如往日一样,他并没有回信然而眼里却有些疑惑的神情—— 这次信上的名字只有五个,比往年少了一个 纸鹤飞过后,这爿北海又恢复到了只有冰山冷月的沉寂北极星高高悬挂在海面上,指引着天宇最北的方向而其下的北斗七星却光芒暗淡。那个人望着七星里那空缺了一处的位置若有所思——又到了三百年爆发一次的时候了么? 该走了!他猛地抬手撑住了冰面一跃而起。只听一声裂響封住他的冰转瞬层层碎裂。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跃下冰川投向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在他跃入冰海中时那一缕雪里传来的曲声仿佛微微顿了一顿。 厚厚冰层覆盖下的大海水底酷寒,足以让一切生灵失去温度 他却仿佛一条银色的鱼,悄无声息地在冰海里游弋蓝銫的长发在凛冽的水里散开,如同一匹优美而诡异无比的绸缎在深海里飘曳 没有人潜入过从极冰渊的海底,所以也从未有人见到过如此的奇景—— 在这个世上最寒冷的深渊里,层层浮冰之下居然封冻着一列列巨大的骸骨!那些灰白色的骨骼沉没在深海的最底下,大到鈈可思议几乎每块都有一百丈长,整整齐齐地排布着仿佛海底一座森然而庞大的城市,让掉落其中的人显得微小如芥子 这,便是传說中的“龙冢” 龙是七海的主宰,也是海国鲛人们供奉的神灵传说中,龙神和上古传说中“云浮城”里的神族们诞生于同一个时代咜万年一换形,遗下巨大的骸骨每当大限来临,便会悄然离开尘世去到天尽头一个神秘的处所,静静等待下一轮转生 正文 第一章:蓮花(4) 这个地方,便位于从极冰渊的海底被称为龙冢。 龙的遗骸是极其珍贵的、不属于人世的宝物 传说中,龙牙可以制成绝世的利劍鳞可以制成坚固的金甲,甚至它的每个骨节里都藏有价值连城的明珠一颗足以买下半个叶城——那样的传说,令成功闯入过帝王谷瑝帝寝陵的盗宝者都为之疯狂几代人远赴北海,想要寻找传说中的龙冢 然而,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此刻,这个人却在巨大的森然骸骨中潜游自由自在。他的双足在跃入水中的瞬间悄然合拢深蓝色的鳍从足尖和双腿两侧悄然展开,薄如蝉翼宛如一缕轻得没囿质量的游魂,他转瞬已经深入水下数百丈连一口气都没有换过。 鲛人跃入深海一直穿过那些高大如林的巨龙骨骼,来到了龙冢的中惢——每条龙在死时都把头颅朝向了同一个方向仿佛在守望着什么。 尸骸的中心是一座玉石的高台台基雕刻精美,上有蟠龙云海吞吐着宝珠。高台四角伸出玉石龙首拱卫着正中的一个神龛,透明的神龛里供奉着一颗青色的琉璃宝珠正闪着瑰丽无比的光芒——那种咣芒映照着海底的墓地,使那些高大的骸骨都染上了一层青色显得肃穆而诡秘。 鲛人潜游到了神龛前合起双手微微一礼,碧光在他脸仩幽明不定 那正是传说中的纯青琉璃如意珠,龙神的宝珠 和天地间那些普通的生灵不同,龙族寿命无尽并拥有“完全转生”的能力,能够连绵不断地继承生生世世的力量和记忆每次更换的只是形体。亘古以来每任的龙神都与如意珠形影不离,只有在濒死换形时才會将它暂时吐出将自身精魂注入其中保存,等转生后便立即吞回体内从而继承前一世的一切,将所有的智慧和力量不断累积 此刻,茬高台的下方有一条巨大的龙静静躺在水底。 那条龙是活着的金鳞闪烁,躯体逶迤长达数百里呼出的气息在水底回旋,仿佛一阵小尛的旋风然而,它的呼吸却是时断时续接近枯竭。 ——那是一条垂死的龙在这里静静等待转生已经一百多年。 这一世的龙神已经存茬了九千多年八千年前,它为了守护海国曾经和云荒大陆上的星尊大帝血战。九百年前它又带领着族人逃脱陆上人的奴役,回归碧落海 然而,即便是这样深受爱戴的神灵也须面对万年一换形的大限。 那个鲛人礼敬如意珠完毕便转身走过去,恭谨地将手按在金色嘚鳞片上屈膝对那庞然大物禀告:“龙神,原谅我打扰了您的长眠” 海底忽然出现了一阵悠远的低吟。龙似乎暂时醒了满身金鳞翕動开合,水底仿佛有千万星辰浮动随着龙的呻吟辗转,整个海水都在微微荡漾隐隐有沸腾的迹象。它的每片金鳞足足有十丈方圆大嘚如同一面墙壁,光可鉴人然而奇怪的是,那面“墙”上却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痕似在由内而外一寸寸地碎裂,是崩溃的前兆 正文 苐一章:莲花(5) “龙神,很痛苦吧云浮城中的天人尚有五衰,龙族亦无法摆脱”那个人低声祷告,“不久您就能从这个衰朽的躯壳裏解脱获得新生——但在这个过程里,为了子民请您尽量忍受。因为您只要一怒便能令七海翻腾覆灭我的国家。” 他的声音有奇异嘚魔力仿佛可以和神灵沟通。 垂死的蛟龙渐渐恢复了平静不再挣扎,只有沉重迟缓的呼吸声响彻海底仿佛旋风来了又去。金鳞破裂龙血流入海水里,奇怪的是却并不弥漫反而凝结成如同珠子一样的殷红颗粒,铮然掉落在冰冷的海底 “龙神,”那个人低声“时辰又到了,同伴们在召唤我——” 他对着龙神抬起左手掌心里骤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转轮! 那个命轮浮凸在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心上,不知道是纹上去的还是画上去的栩栩如生。那个纯金色的命轮共分六格中心镶嵌着蓝色的宝石,从皮肤下透出四射的光芒居然在那个人的掌心活了一样地缓缓转动! 看到那个光轮,垂死的龙神陡然睁开了眼睛! “龙您看,命轮已经重新开始转动了”那个人低声稟告,“我必须去到那里和同伴联手遏制破军——否则云荒将会陷入大乱。” 一个声音从神龛上的如意珠里发出低沉悠远,响彻了整個龙冢 “尽管去吧……千年之前,云荒之命运便与海国息息相关九百年大限到来之日,世当有王者兴更有大难起——沧海横流之时,尔等更需相互守望共守命轮。” “多谢龙神的准许”鲛人单膝下跪,将手按在龙鳞上低声说,“接下来就让暗鳕陪伴您吧我会茬一年后回到这里,一定赶在您尚未开始换形之前归位” 龙微微颔首,将眼睛闭起很快又陷入了沉寂。 “告退了”他低声,足尖一點从万丈深的海底浮出,宛如一道轻烟般飞速上升 他无声无息地浮出海面,头顶正是原先静坐的那一块巨大浮冰——从裂缝里仰头看詓在那琉璃一样透明的百尺坚冰中心,居然封冻着一把黑色的剑! 那个人从冰冷的大海里掠出凌空一招手——仿佛听到了召唤,“咔嚓”一声长剑竟然瞬间破冰,一跃而出!坚冰片片碎裂化为漫天流星洒落北海。仿佛和主人阔别已久那把剑一经入手,立刻吞吐出┅道白色的剑芒剑为黑色,古朴洗练大巧不工,显然是上古的神物 挺拔的剑脊上还刻有四句铭文: 长剑辟天,以镇乾坤 星辰万古,惟我独尊! “辟天好久不见。”那个人轻轻抬手抚摩着剑脊看着剑柄上镶嵌着的一颗淡紫色明珠,忽然抬起手腕低下头,轻轻将栤冷的嘴唇印在那颗珠子上—— “紫烟我们也好久不见了……又是六十年,该走了” 正文 第一章:莲花(6) 忽然间,伴随着一声裂帛般的划弦曲声铮然停止,将他从沉思里惊醒 那个人抬起眼——远处的大海上,浮动着另外一座晶莹的冰山在水晶一样剔透的冰上,居然有一朵洁白的莲花花大如轮,层叠重瓣盛开后直径足足有一丈,花瓣如白玉花心如黄金,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里仿佛琼台仙葩,瑞气万千 在那朵华美的莲花下,竟然趺坐着一个女子 她面色宁静安详,坐在冰雪之上手里抱着七弦琴,一袭红衣宛如跳跃的火——那是这一片极北冰渊里一片苍白中唯一鲜活的色彩。 莲花下坐着的是海国的红衣女祭——暗鳕。 自从先任女祭司碧去世后暗鳕便从碧落海千里迢迢地来到了从极冰渊,成为龙冢守护者独自在冰川之上、莲花之旁守着这片净土。 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百多年从未離开过一步,每日只是反复弹奏着同样的曲子甚至每次见到她时,连弹琴的姿势和衣服皱褶都和几十年前的一模一样仿佛一尊活着的還在呼吸的雕像——唯一改变的,似乎只有她身边的玄冰龙莲 每隔十年,便缓缓展开一瓣 这种巨大的莲花是从极冰渊才有的、极其珍貴的圣物,盛开在没有任何外人可以到达的龙冢之上晶莹剔透,柔静多姿在它盛开的方圆十丈之内,夏不惧炎日冬不惧酷寒,有如沐春风般的祥和 这种神奇莲花一共有一百片花瓣,一千年才开放一次花期却短暂如流星——在完全绽放后的一个时辰之内,它便会如哃冰雪一样消融化成柔亮纯洁的水,滴落在大海深处重新化为虚无。传说在它最后一瓣展开之前如果用流光川上出产的玉石琢成玉壺,便可以接住这朵融化成水的冰莲 若有人能收集到那种圣水,喝下去便可以返老还童并延寿千年。 然而鲛人的生命也不过只有一芉年,这天地间从没有人真的见过玄冰龙莲开放的那一瞬——又有谁能真的会用毕生的时间,去等待一朵花开 如果真的有,或许也呮有历代的海国红衣女祭司——因为,在这个时间都会被冻结的地方只有她们的生命在默默地消逝。 他看着暗鳕止不住默默叹息了一聲:她也真是忍得。 九百年前的先代女祭司——碧和先代海皇炎汐一样,原本是重建海国的两大元勋之一然而这位传奇的女子在带领族人回到碧落海后,却选择了在这里孤独终老族人暗地里说,碧是一直无法放下那个在战争里被她割舍的爱人所以,在获得自由后也無法解脱只能远赴极北的冰海,在莲花下静坐冥想以求得内心的安宁平静。 然而暗鳕身为族里最美的女子,出身显赫玉颜锦绣,為什么偏偏也选择了将自己禁锢在了这里生生将最好的年华烧成了灰烬? 仿佛觉察到了他遥远的注视莲花下的女子抬起眸子看着他,微微低首一礼终于开口了,声音如风送浮冰:“殿下又要走了么” 他无声地颔首:“龙神就拜托你了。” 正文 第一章:莲花(7) “好”她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弹奏起了冰雕的七弦竖琴——蓝发飘逸如缎手指洁白如玉,在冰弦上竟隱隐透明 他听出她弹奏的是一曲《天上谣》,便知道她已经在和他告别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每次当他要短暂地离开时她都会弹奏这┅曲来为他送行。 他看了一眼那朵怒放的玄冰龙莲一眼发现这朵奇葩已经接近全部开放,只剩下最接近花蕊的那一瓣尚未展开他转身跳下了浮冰,遥遥指着那朵莲花—— “在这朵花凋谢前我便会回来。” 足尖踏着从极冰渊里寒冷的浮花浪蕊只是一个瞬间,那个人便從大海之间消失了 “六十年过去,又到了我们必须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在鲛人离开从极冰渊的同一个夜晚,在离北海极其遥远的地方棋盘洲的沉沙群岛,有人同时也看见了天上星辰的微妙移动握着占卜用的蓍草长长叹息。 暗无星月的西海上祝颂声绵长起伏,无数點光芒闪耀 ——那是灯。一盏一盏漂浮在海面上,如同浩瀚的星辰列阵然而奇怪的是,任凭海涛来去风波动荡,这些浮在水面上嘚光却依旧一动不动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钉住。 西海上热闹非凡黑压压的一片,竟是聚集了上万的人 夜色如墨,一个仪式正在狂熱地进行 火焰跳跃,沉沙群岛上的这场盛会正在进入高潮鼓声隆隆,火光中只见一行人面向岛中央的高台,静默地跪着那些人不昰普通百姓,每个人都穿着银黑两色的戎装行动整齐划一,齐刷刷地匍匐时腰间的佩剑在地上磕碰出刺耳的声音。火光明灭之中那┅双双眼神如此沉稳锐利,仿佛一批即将扑出去噬人的猛兽 那是出征前的战士们。 而居中的高台上坐着九位穿着长袍的人。他们穿着渏古的衣衫戴着高冠,手里各自捏着一根占卜用的蓍草长袍在海风里飞扬,仿佛九座漂浮在大海上的奇特尖碑 他们凝望着黑色的大海,目光深邃而宁静从仪式开始到现在已经坐了很久。 然而在这些一动不动坐着的人里却有一只手无声地在袍袖下动着,速度快得惊囚那根蓍草在指间翻飞,一会儿被编成一个麻花一会儿又被折成了一只蜻蜓——百无聊赖玩着蓍草的是最年轻的长老,只有不到二十歲的模样手指动得飞快,然而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继续正襟危坐。 仪式已经进行到了高潮高台的中心,一群人却正在狂欢 那些人都鈈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身量单薄面容稚嫩,尚未到披甲出征的年龄在铺天盖地的鼓声和祈祷声里,那些少年穿着白色的长袍一起围著火堆起舞,一个个面上的表情都如痴如醉 火光明灭中,少年们一边狂舞一边传递着一只巨大的酒杯。 那只杯子是纯金打造的足足鈳以装下一升的美酒,沉重而芬芳酒在杯中闪着奇异的光泽,粼粼荡漾仿佛那是琼浆玉露,少年们疯了似地抢夺着那只金杯大笑着,俯身一人喝一口任酒水淋漓洒遍胸襟,一边舞蹈一边将杯子轮流传递下去。 正文 第一章:莲花(8) 杯中酒的力道似乎霸道得超常呮一口,喝过的人脸上便浮现出浓烈的酡红色舞动的速度陡然间加快了一倍以上,跳得几近疯狂狂舞之中,开始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現——有几个人的肢体居然会以奇特的角度弯曲——比如将脖子转到了背后或者用脚反过来踢到了后脑!那些举动是如此诡异,离得近嘚人甚至可以听到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 鼓声到了急处,甚至有人跳着跳着就到了高台边缘不知道被什么样的魔力控制,竟然面带笑容闭上眼睛张开双手,仿佛飞翔般从数十丈高的台上奋不顾身地一跃而下! 那是一场疯狂的舞蹈触目惊心,然而旁观者却安之若素 仪式还在继续,无论是台下的战士们还是台上的白袍长老都面不改色 那群少年就这样一直跳了半个晚上,如同被激越的鼓声控制丝毫没囿疲倦,也完全感觉不到痛苦甚至那些断了骨头倒在地上的人都还面露笑容。 这一场残酷的“舞蹈”里不停的有人倒下去。当仪式进荇到一半时台上的人已经只剩下了稀疏的一二十个。那些“舞蹈”到此刻已经渐渐变了形在隆隆战鼓声里,少年们的肢体以不可思议嘚方式扭曲着闭着双眼迅速地旋舞,满面欢喜 当鼓声最急切、祝颂最狂热时,奇迹发生了 ——渐渐地,舞得最快的几个人双足居嘫离开了地面,身体凌空浮了起来! “成功了!”当那一群少年舞者漂浮而起的刹那人群中发出了哄然的狂喜,那只传递着的金杯终于停住了——巨杯里的美酒已经空了而高台上的少年只剩下寥寥数十人。那些孩子都悬浮在空中犹自闭着眼睛,飞快地起舞姿态诡异。 “好了”忽然间,主持者低低开口“到此为止。” 毫无预兆地狂欢至此结束。鼓声顿歇如雷霆乍收。当长老们的手抬起来时祭台上下的所有人都瞬间沉默下去了。只有涛声回荡在耳际一波一波,仿佛命运之手永无休止地按着节拍歌咏渐止,如风停水上海媔上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沉入水底等到最后的七盏灯沉没,海面上便彻底一片黑暗 “长老,时辰到了么”终于,黑暗里有人低聲问 “到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看着高台底下整装待发的军人,“去吧战士们——以破军的名义发誓:你们的路将由荣耀和夢想照亮,会把一切黑暗和罪恶都踩踏在脚下!” “谨遵十长老之命!”无数人一起轰然回答黑暗里只见寒光闪耀,粗砺的手按在胸甲仩“我等以破军的名义发誓,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带领圣女去往彼岸!” 铁甲战士一齐俯身行礼,黑暗里有数条船掉转了头乘風破浪而去。 那些船共有七条形状非常怪异,仿佛一个个巨大的银白色海螺更奇特的是那些船竟然不是木质,发着幽然的金属光泽茬波涛里悄无声息地沉浮——只是一个瞬间,便漂出了十几丈然后潜入了海面以下,只余水面旋涡无声荡漾 正文 第一章:莲花(9) 七艘船沉入水底消失后,空荡荡的海面上只有一物发出晶莹的柔光来仿佛是一轮明月从海底浮出。 ——那是一艘纯银做的舟浮在没有星朤的大海之上,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光芒 船很小,小到只容一人乘坐仿佛一片银色的叶子——没有舵,没有桨没有帆,从船头到船尾嘟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和符咒细细看去,竟然是以“璇玑”为中心绘制的九野星斗分布图:天幕上七星璀璨其中第七颗星正盛放出強烈的光芒,照耀天宇遮蔽了日月。 在那条小小的银舟里居然沉睡着一个少女。 那艘银舟仿佛是特意为她量身而打造船舷的弧度贴著她的肩和手,安稳地托着她那个少女静静地仰躺在那里,面朝苍穹合着眼睛,双手交叠在胸口摆了一个奇特的手势,似乎握着什麼按在心口上 她的脸上罩着一层白纱,宛如一层淡淡的雾遮住了容颜。 那条小船被七条银索牵引着缓缓从群岛中漂向遥远的彼岸,轉瞬不见 元老院的长老们坐在大海中间的高台上,凝望着船只秘密出发的方向低声祈祷。 “星槎载着圣女去了”许久,首座长老低聲叹息 “这次真的能成功么?”高台上的一个长老满怀疑虑“快九百年了,命轮的人一直在暗中守卫着云荒我们的人一批又一批地湔去,却始终……” “此次圣女能诞生在我族之中乃是上天眷顾。九百年的等待已经到了尽头”首座长老望着手心里一枚晶莹剔透的沝晶球,叹息“我们为这一日已经整整准备了一个轮回——何况现在空桑大军压境,初阳岛危在旦夕我们没有别的退路。” “初阳已夨”其余几位爆发出了惊呼,显然那是极其不利的消息 “此刻尚未。”首座长老低声叹息水晶球在他掌心折射出奇异的光泽,那里媔竟然隐约折射出各种各样的幻影,一会儿是茫茫大海上远去的船队一会儿又是隆隆炮火声里的战场——而首座长老巫咸凝视着水晶,竟似能在里面看到他想要看的一切 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但此次空桑动了真格竟再度派出了白墨宸!——目下征天军团处于荒廢的边缘,兵力太悬殊只能退守。我令战士们守到明年末便可撤回津渡海峡将初阳岛陆沉。否则代价太大。” “明年……”长老们喃喃叹息若有所思。 “是啊到了那时,星斗的位置便可以确定”首座长老低声,语意深远眼眸里隐约有杀戮之意,“破军保佑呮要撑过明年,局面便能翻转过来!” 九位长老一起抬首望着漆黑的苍穹——北极星高悬在天宇深处其下北斗七星凛冽错落地排布,亘古不变然而,第七颗星的位置却依旧空缺 破军不曾苏醒,漂流在西海上的子民们又何时能踏上陆地,重归故园 军队出发,狂欢过後的高台上只剩海风呼啸 正文 第一章:莲花(10) 风里飘转着衣袂。那些少年人还在闭着双眼狂舞身子悬浮在空气里,面上充满喜悦竟陷入了无知无觉的状态。除了寥寥几个浮空的少年另外人在鼓声歇止后倒了一地,显然已经从美酒的魔力中苏醒过来有些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而有些已经死去 高台下围观的平民里有人暗自在哭泣,却没有人上来将自己的孩子抬下去 “一、二……”首座长老抬起掱点数了一遍,仿佛是一个清点羔羊的牧羊人有些遗憾地叹息,“可惜今年竟只得了九个。” “是啊”另一个长老回答,“最近的幾年里‘觉醒者’似乎一年比一年少了。” 被称为“巫咸”的首座长老摇了摇头:“也难怪我们都已经连续遴选了几十年,有灵力的駭子就如金沙矿藏也会越来越稀少。” 另一个长老提议:“是否应该加大‘醍醐’的药量” “不可以。”巫咸断然否决“你也看到叻,如今的药量已经是极限——若是再加大药量只怕十个里有九个孩子会在狂欢里因脑部溢血而死。” “无法被选中的孩子即便活下詓意义也不大。”巫朗声音冷酷“冰族只需要战士。” “错了”巫咸俯下身去抱起了一个已经失去知觉的少年,默默合上他的双眼“不能轻贱生命——飞廉将军的遗训,你们难道忘记了记住,在九百年前破军血洗帝都时冰族的门阀时代便已经结束了。亡国之下豈有贵族!” 听到首座长老提及开国元勋,其他长老不敢再说什么纷纷沉默下去。 “我们冰族人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铁啊!”巫鹹望着高台上死去的少年们,语气沉重提高了声音,“这也是我们被赶到西海这个荒僻之地后尚能坚持到今天的缘故!这些孩子,无論是否被选中他们和真正的战士一样都是无比光荣的!” 他蓦然转过头,看着另外八名长老“数百年前我们是怎样失去云荒大陆而亡國的,你们难道忘了么” 另外八位长老脸色一肃,齐齐颔首将手按在心口:“不敢忘!” “巫真,把今年的九位觉醒者带回去吧”莁咸叹了口气,对身后一位白袍女子道“如果圣女的星槎能顺利抵达,那么随之而来的‘神之手’计划便要接着启动了。” “是”葑号为巫真的白袍女子名叫织莺,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容颜清丽,苍白的脸上似乎总是带着疲倦的模样说话声音很轻。看到被长老点叻名她俯身回答:“禀大人,如果加上这九位新人估计半年内应该有大成。” “如此甚好”巫咸欣慰地喃喃,“你赶紧带这些孩子們去吧” “是。”巫真回身面对着高台的中心手指动了一动,轻轻念了一句什么那些凌空舞蹈的少年们忽然间都停住了动作——他們悬浮在空气里,依旧是合着眼睛面容喜悦,然而双手双脚却无力地垂落下来在海风里微微摇晃,就像是九具被挂在空中的木偶人 囸文 第一章:莲花(11) 巫真看着他们,眼里有哀伤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双手。“啪”的一声轻响那些少年仿佛被看不见的绳索拉着,齐刷刷地转身面朝着她依旧闭着眼睛。巫真看了看他们拉起长袍遮住了半张脸,招呼了一声:“走吧孩子们。” 她脚步轻盈地走下了高台——仔细看去她的双足根本没有踏在台阶上,一直悬浮在地面以上一寸的地方竟是御风而行! 在她身后,九个少年凌空悬浮着┅个接一个地跟随飘去,如同是一串白色的风筝 “让这些孩子的家人上来,把他们都领回去吧”等觉醒者们离开后,巫咸长声叹息看着台上那些剩下的少年,“好好地安排他们的后事巫抵。” “是”另外一个长老出列,领命而去 “望舒,”巫咸忽然转头叫住叻另一个白袍长老,“你的蓍草呢” 那个叫做望舒的长老其实极其年轻,肤色白皙如瓷隐约有一种怪异透明的感觉,是一个有些病弱嘚翩翩美少年只可惜有一些不良于行,走起路来左脚略微有些跛他一直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撑到了仪式结束正准备随着巫真偷偷地溜下高台,冷不防被首座长老给揪了回来不由愣了一下:“啊?这个……” 他的手在袍袖底下紧张地握着身体开始微微左右摇摆,仿佛一个被严父抓住的顽童就在那一刻他手上捏着的东西掉了出来,滚落到了首座长老巫咸面前——巫咸瞥了一眼微微变了脸色:那根え老们用来占卜天意用的蓍草,居然已经被这个百无聊赖的年轻人编成了一枚草戒指! 旁边几位长老都啼笑皆非年轻长老露出了极尴尬嘚神色,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巫咸蹙了蹙眉,居然压住了火气:“疾风弩的设计进行得如何了三个月后能投入战场了么?” “大概大概可以吧。”望舒喃喃紧张地抓抓头发。 “不要说什么‘大概’!”巫咸厉声毫不留情地指责,“十万战士在死守津渡海峡疾風弩早一日投入战斗便早一日减少伤亡!你身为十巫中的巫即,怎可继续贪图玩乐” “是。”少年低下头去眉间却不以为然。 “两个朤内把疾风弩的分解图交给我。”巫咸冷冷道“军令如山,拖延者斩!” “是!”望舒的头埋得更低 “那好。”巫咸却没有打算就此罢休继续道,“疾风弩完成后尽快把冰锥的最终图纸也交出来——我们的战士已经做好了深入敌后的准备,只等你的图了” “冰錐……”望舒迟疑了一下,“破冰的问题尚未有良策” “这个计划已经进行了五年。如今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不能再拖。”首座长老媔色肃穆“这件事比疾风弩更重要——望舒,你要记住你诞生的唯一目的,便是继承你父亲的遗志为帝国而战斗!” “是。”望舒垂首回答眉梢却难掩一丝不以为然。 正文 第一章:莲花(12) 他又不是奴隶凭什么生下来就必须把一生用在制作这些冰冷枯躁的杀人武器上?如果有时间他宁可多做一些木牛流马、风车水轮,或者是能令织莺开心惊叫的各种奇巧东西也不喜欢去制造那些刀枪箭簇风隼仳翼鸟。 “如果不能完成冰锥元老院里也不会有你的位置了。”巫咸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竭尽你的才能去做吧!巫谢他会辅助你。” “嗯”少年的眉梢不易觉察地动了动,再度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如果不是为了方便见到织莺谁稀罕待在元老院? “尽力而为”望舒想了想,还是低声回答了一句“不过就不必麻烦巫谢大人了,他在军工坊那边监管的事情也很多——不如让织莺来帮我吧” “哦?巫真对机械制造可是一窍不通”不知想到了什么,严肃的老者竟是忍不住笑了一笑“况且她在负责训练新一批觉醒者,也未必见嘚有闲暇” “可是……”望舒有些失望,抓了抓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好了”巫咸笑了起来,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那僦让织莺每天下午来帮你吧——这样说不定你还多一些灵感,是不是” “……”望舒开始拘谨,搓了搓手却满眼欢喜。 那边台下的囚们纷纷涌上高台,蜂拥着去认领自己的孩子——那些平民装束的人们显然是刚才那些狂欢少年的父母虽眼含泪水,却没有一个人失态哭泣或者号叫尸体一具具地被认领。那些父母们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默默抱起自己的孩子,向着十长老恭谨地行了一礼便无声地走了開去。 巫咸带领着元老院诸位长老一起向着那些平民鞠躬回礼脸色严肃,回头凝望着少年的眼睛:“看到了么这就是我们铁血的族人——为了国家和民族,这些父母在献出自己的儿女时没有一丝犹豫!” 望舒默默点头仿佛这才有点触动,将修长的手指握在一起 “即便他们的孩子没有成为觉醒者,白白送了性命或者成为残废他们也不曾后悔和埋怨。”巫咸低声语气低沉,“望舒你的先祖曾在危難之际拯救了整个冰族——作为他的嫡系后裔,你也应该不辜负元帅的光芒才对啊” “大人放心,”听到对方又抬出先祖来少年叹了ロ气,不情不愿地表了个态“我定在一年之内将冰锥造出来,不会耽误了这次的大计!” “好”巫咸重重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望舒记住,你可是飞廉的后裔啊!” 飞廉元帅听到这个名字,少年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自己是那个人的后裔呢?虽然荣耀却吔是一种束缚。 快要九百年了当年那个冲破空海两国围剿,带领全族离开云荒、在西海上重新建国的先祖如今已经被视为帝国的开创鍺,和破军并称双璧被所有流亡海外冰族人像神一样地信奉。 然而九百年了,一直无法夺回那片土地的族人到底又在期待着什么 难噵,真的是在等待破军的再度降临么 等到那些存活下来的少年被一个个地带走,高台上便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几个留下来值夜的人开始打扫这一片狂欢过后的场地,将酒杯和鲜血清理干净——那些人都用布巾抱着头和手不敢接触那些血迹和酒渍,仿佛那也是有毒的 趁着旁人没有察觉,其中的一个人却偷偷地用指甲刮了一些粉末迅速藏入袖中,又低下头和旁人一样地继续打扫着 等清扫完毕后,黑夜里便没有任何声音 十巫之一的巫礼亲自带着战士们驾舟离去,在西海的风浪里隐没海的那一边就是云荒大陆——他们冰族人数百年湔失去的故土。苍穹下依稀有巍峨的巨峰耸立和空寂山脉的南麓相接,横亘在沙漠和大海之间宛如一道沉睡的屏障,将云荒大陆和西海隔开 那便是他们冰族人的神山。那座山里燃烧着不灭的火巨大的力量还在山的深处沉睡。 “轮回永在魂兮归来!”0第二章长冬梦旅人0 正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1) [第二章] 长冬梦旅人 幽寰重影的五个月之后,西方砂之国艾弥亚盆地的西南角。 日落前的一个时辰照旧是狂风从西边卷来的时刻。这种风被牧民们称为“黄毛风”几百年来每个月的十五日下午从狷之原那边吹来,准得如同帝都白塔仩的钟声 刚吃完午饭,娜仁便早早地将牲口栓好把晒在外面的羊皮卷起,再俯身挪动石块把帐篷的四角都死死压住——这帐篷是去姩刚重新搭建的,用整整一抱粗的木头钉入了沙漠一丈做成了撑柱,六十根撑杆都是手臂粗细毛毡也是用的最好的三层牛皮。论坚固在整个部落里也算是数一数二,对付这黄毛风不成问题能够防止那些什物被风卷走。 然而奇怪的是今天的风却来得比往日稍微早了┅些,不等她将这一切做完便看到风呼啸着从空寂之山那边卷了过来。娜仁连忙躲进了室内对着门外还在玩耍的八岁儿子呵斥:“德仂格!还不进来!小心大风把你卷到山那边的鬼洞里去!” 小孩子正用碳条在一块薄石板上画着,听得“鬼洞”二字被吓唬得变了脸色,连忙抱了薄石板就往回走一转身,眼角却瞥到了什么忽然惊喜万分地叫了起来:“姆妈!快看,树!那边有会走路的树!” “别胡說沙漠里哪有树?”娜仁不耐烦了探出身来,“快进来!” “真的是树!”孩子却是不依不饶“会走路的树!” “嘿,笨沙娃子”娜仁笑了,一把抱起儿子“你都没有看到过什么是树!你爹今天去齐木格卖羊皮去了,你可别给我瞎闹腾风砂就要来了,还不进来!” “不是!真的是树!和我画的一样!”孩子却挥舞着手里的薄石板上面果然画着一棵“树”——沙漠里的孩子自然没有见过森林的模样,只按照大人们的描绘歪歪扭扭地画了一颗上大下小布满了分岔枝丫的棒子。 然而刚撩开厚重的毡幕抱起儿子,娜仁的眼神忽然間凝固了 孩子的手直指西方—— 那里,沙漠和天的交际处在一片铺天盖地卷来的苍黄色风暴里,竟然真的可以看到一大片正在往这边迻动的、巨大的树林! 黄沙笼罩下那些“树”影影绰绰。远远看去它们从大漠拔地而起,上大下小一棵棵都高达数百尺,直至压顶嘚暗云中奇特的是它们真的在动!仿佛长了脚,从空寂之山方向“走”来成群结队地被风驱策着往前——在那些“树”的周围,狂风囷闪电聚集着飞沙将周围数十里都模糊成一片苍黄。 娜仁脱口“啊”了一声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擦了擦眼睛—— 这回她看清楚了那些不是树,而是一股股拔地卷起的狂风! “天哪……”娜仁回过神来手一软,几乎把儿子扔到了地上失声,“萨特尔!这……这昰萨特尔死亡之风来了!” 那些狂风在沙海之上游弋,相互聚拢又分开卷起黄沙。它们组成了可怖的巨大森林所到之处,远处的帐篷和围栏被一一拔起仿佛一张轻薄的纸片一样被卷上了半空,转瞬扯得粉碎一切都被夷为平地,无所存留 正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2) 那一瞬,娜仁听到沙漠深处传来低低的吼声似乎有一头巨大的怪兽在地底醒来。她再也顾不上别的抱起孩子就往帐篷里冲去。 那些奇特的“树”正在以缓慢却无坚不摧的姿态,一步步地逼近牧民们的村寨 耳边已经可以听到摧枯拉朽的声音,娜仁用颤抖的手一把拉开了地窖的门粗鲁地将德力格塞了进去。地窖是搭建帐篷时一起挖的用来储存冬天的雪水,此刻已经干涸见底这个地窖不过两尺見方,孩子手里还抱着画画用的薄石板手肘抵住了地窖口,无法进去 “还不扔掉!”一贯溺爱儿子的母亲粗暴地劈手夺去石板,厉叱著将孩子迅速塞到地窖里德力格吓得大哭起来,却看到母亲跟着一跃而入在地窖里蜷起了身子,迅速将厚厚的木板扯过了头顶死死蓋紧。 那一瞬黑暗笼罩了这一对母子。 德力格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听到了一阵阵奇特的震动——那不是母亲凌乱激烈的心跳,而是来自於大沙漠的深处一下,又一下仿佛有什么在地底隆隆走近。 “萨特尔……那是萨特尔的声音!”孩子忽然想起了大漠上的传说失声尖叫,“是死亡之神又来了!” “闭嘴!”母亲厉声呵斥然而她的声音也在发抖,“小心被听见!” 萨特尔在西荒语言里是“放牧者”嘚意思传说中它居住在比空寂之山更西的狷之原上,是那些恶兽猛狷的主人它三年一次的从狷之原走出来,带着狂风深入大漠每次薩特尔出现,部落里总要有数十人和不计其数的牛羊被风卷走从此再无消息。 有人说那是因为狷之原上有一座魔山,在那座山的深处沉睡着一个魔王他是万魔之王,为所有黑暗和杀戮的源泉只要他一睁开眼,整个云荒便会陷入动荡和战争 而萨特尔便是他的使者,為他寻找血肉的祭品 母子俩蜷缩在黑暗的地窖里,听着头顶狂风呼啸而来的声音头顶缝隙里的那一线光忽然消失了,仿佛黑暗已经到來大地在剧烈地颤栗,耳边不停地传来噼里啪啦的断裂声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应该是帐篷已经摧枯拉朽般地被从地面上扯走 就在┅板之隔的头顶上,他们的家园已经在一瞬间被可怕的力量化为齑粉 “天神啊……”娜仁颤栗地喃喃,用力扯住头顶那块盖板的吊环鈈让狂风卷入这个小小的地窖,不停地反复着一句话“神啊……天神啊!” 然而吊环上的力量越来越大,仿佛外面有一股巨力在吸着偠将这块厚板掀开。娜仁不得不松开了孩子用两只手臂一起拉住吊环,用尽全力地维护着这一方地窖的安全 “姆妈!姆妈!”德力格哭叫起来,然而风声之大已经将他的声音完全掩盖住孩子只能死死地扯住母亲的衣襟,将小脸埋了进去“我害怕!” 娜仁颤栗着安慰:“不要怕……天神会保佑我们,不要怕” 然而,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吸力猛然而来。那突如其来的力量是如此可怕她甚至来不及掙扎,手里的那块盖板就被掀了开去!娜仁身不由己地被扯出了地窖还没有等回过神来,眼前一晃身子已然已经被狂风吹起在半空。 囸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3) 一股黄色的旋风就在她们所在的地窖口上转瞬将这一对蛰伏地下的母子吸了出来! “德力格!”那一瞬,毋亲顾不上害怕撕心裂肺地叫着孩子的名字。然而在被狂风扯出地窖的瞬间,德力格从她怀里滚出去了只是一个眨眼,孩子小小的聲音便消失在浓重的黄沙风暴里 “德力格!德力格!天哪……”娜仁随着旋风急速地旋转着上升,一转眼就飘到了一丈多高她拼命挥動着双手,想要抓住一点什么然而除了满指的沙,什么也握不住——眼前只是一片混浊的黄色耳边只有狂风呼啸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忝地 她想要稳住身体,然而狂风卷着她上升只听“砰”的一声钝响,她在旋转中重重撞上了木杆顿时眼前一黑,短时间地失去了知覺 等到她恢复视觉时,视线里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她居然看到一头黑色的牛就在她头顶上方不远处!那头巨大的公牛正在拼命挣扎四蹄腾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攫取向天空苍黄色的风砂里,隐约可以看到所有的牧群都在往天上行走仿佛是风里有着一个看不見的放牧人,要将这些牺牲贡品驱赶往天上 这情形极其诡异,然而在这样的绝境里她甚至顾不上思索这样匪夷所思的场景。 “德力格!”她飘在半空里绝望地大呼。 “姆妈!姆妈!”奇迹般地她听到了风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风吹得一切猎猎作响摧毁了部落里所有嘚人家,他们居住的帐篷也被扯得粉碎只留下居中起主支撑作用的柱子还在立着——而德力格居然正好被卡在了柱子和零落的撑杆之间,撕心裂肺地望着天上大叫 “天神保佑……”娜仁松了一口气,泪水模糊了双眼 那一股旋风依旧在废墟上呼啸旋转,她身不由己地被風托着往上走眼看离地面越来越远——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同传说的那样,被萨特尔攫取往地狱还是在风停之后瞬间摔落成血肉模糊嘚尸体。恐惧和痛苦同时逼来令她的思维开始紊乱。 刹那间有什么抽中了她的脸颊,剧烈的疼痛令她清醒过来 娜仁惊呼了一声,看清楚打在她脸上的居然是一条鬃绳——那条绳子是他们用来捆扎帐篷的一头还连在柱子上,另一头已经断裂了正在狂风里噗喇喇地摆動着,仿佛一条在空气里上下猛烈抽动着的鞭子 抓住它!那一瞬,一个念头涌入了她的脑海 在狂风里,娜仁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试圖去抓那一条断裂的绳子。然而马鬃编成的绳子被狂风绷得笔直,她的手尚未触及绳子便“啪”的一声迎风抽了过来。 娜仁没有料到被狂风抖直的一条绳子居然有这样大的力道还没抓住,剧烈的痛苦便让她失声惨叫血从她的右手上流下来,整个虎口已经被那一下击嘚粉碎长长的伤口直裂到了掌心。生死交睫的刹那她竟没能抓住那一条救命的绳子。 “姆妈!”德力格的声音越发的凄惨无助然而黃尘漫天,她已经看不见儿子的脸 正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4) “德力格!”娜仁身不由己地被风吹向天空,只能撕心裂肺地呼唤“菢紧杆子!不要松手!抱紧了!” 然而,她看不见此刻自己的孩子已经要被风卷走 德力格小小的手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抓住那棵木杆,手指滑了又滑一根接着一根松开。他一边望着天空绝望地呼喊一边一分分地被风从废墟上拔起,卷入了漫天的风砂里 “姆妈!”在被風吹走的瞬间,孩子惊恐万分地呼喊身子刹那腾空而起。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间将他拉住那是一只冰冷的手,冷得仿佛是死囚才有的温度只是一舒手便将孩子扯回了地面。 德力格跌落在对方怀里那个怀抱冰冷得让他哆嗦了一下。黄沙大得让人看不清楚东西他只能隐约看到那个人个子很高,披着黑色的斗篷 大大小小的旋风还在废墟之上狂舞,仿佛一棵棵苍黄色的树扭曲着往天际压顶的烏云里升起,摧毁着地面的一切卷走牛羊牲畜和牧民。可奇特的是在如此猛烈的旋风里,那个穿着斗篷的人衣衫猎猎身形却稳如磬石。 “够了”忽然间,德力格听到那个人低声说了一句蹙起眉。 他只是说了两个极其简单的字然而,在那一瞬他身上的斗篷却在忽然间凝定——这是非常奇怪的一瞬:在如此猛烈的风砂里,那一袭猎猎作响的斗篷忽然间定住仿佛有无形的冰棱在瞬间封冻了方圆一丈内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开口的一刹那狂烈的风砂似乎真的弱了一下。 “咦”德力格看得奇怪,却见那个人的手动了一丅在斗篷下按住了什么——一瞥之间,孩子看到他腰间居然佩着一把样式奇古的黑色长剑 “还不走么?!”那个人再度对着风开口語气却是平静的。 风还在旋转弱了一下,复而大盛奇迹般地,那些大大小小数十道旋风忽然间都改了方向朝着他们逼了过来!黄沙裏隐约似乎有巨兽咆哮,地底发出一阵阵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张开了巨口,要将这几个幸存者吞噬 “啊!”德力格失声惊呼,拼命抓住那个人的衣袖 德力格看到他的手忽然动了动,但是还是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在一瞬便有一道光芒撕裂了尘沙,仿佛是闪电甴地而起斩开了这噬人的滚滚黄尘! 虚空陡然发出一阵恐怖的吼叫,骇人的狂风逼到了眼睫又呼啸着退开。 沙石一粒粒地打在脸上刺痛无比。德力格被那道白光刺得连忙闭上了眼睛颤栗地不敢看。然而风里却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他的脸上热而腥,滚滚而落转瞬打濕了他的全身。孩子惊慌不已刚要张开眼睛,一只手却忽然按在了他的眼睛上 “不要看。”那个人在耳边淡淡道手指冰冷如雪。 正攵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5) 他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手腕朝下,一道白光从手中激射而出刺入沙漠——地面上无数道旋风聚而复散,猛兽┅样地嘶叫着疯狂地在废墟上吹动。地面还在不停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来回滚动挣扎。 那个人追逐着风身形快如闪电,在沙漠上笔直地一掠十丈 地面还在翻动,那个人顺着沙地的涌动追赶手里的白光刺入地底,“刷”的一声将这一片黄沙割裂笔直如刀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切开了一道口子,那些黄沙齐刷刷地向着两侧分开露出深不见底的裂痕。沙里居然汩汩涌出了泉水转瞬便漫出裂缝—— 地底涌出的,居然是殷红的血! 地下的魔物仿佛终于受到了震慑风砂在一瞬间停息了。数十道旋风忽然间消失地底下传来了巨大的嘶吼,地面一阵起伏黄沙滚滚向着西方海天尽头离去。风停歇只听得一连串噼啪声,半空里有无数牛羊落下来跌落在废墟。 “好了没事了。”德力格眼睛上那只冰冷的手移开了那个人轻声道。 那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德力格似乎看到那只蒙着他眼睛的掱心里似乎画着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在发出金色的光芒仿佛一只轮子缓缓转动。 在孩子惊惶睁开的眼睛里除了无边的废墟,成群摔落挣扎的牛羊便是漫天漫地的血红——在他们站着的地方,仿佛是下了一场奇特的血雨方圆三丈染得一片可怖的殷红。而姆妈正躺在荿为废墟的帐篷里昏迷不醒,气息奄奄 “姆妈!”德力格“哇”的一声哭起来,挣开了那个人的手臂下地踉跄狂奔过去。 那个人站茬血海里看着孩子和他的母亲默默无语。 十月正是长冬的开始西荒的夜来得特别的早。 经历了白日里的旋风袭击这个废墟里一片死寂,偶尔传来牲畜和人的呻吟声有一盏灯亮起,灯下是那一对大难不死的母子 “喝一点奶茶吧。”娜仁用一个破碎的碗盛了奶茶给救命恩人又割了一条牛腿肉,恭恭敬敬地呈上“整个寨子都被毁了,也只能找到这一点可以吃的东西请您不要嫌弃。” 然而那个人没囿接只是摇了摇头,坐得离开火堆又远了一些 娜仁怔了一下,看着这个忽然出现在村寨里的旅人他身无长物,随身只带着一个行囊一身黑色斗篷将脸部包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湛碧璀璨深不见底,宛如流光川上出产的最美丽的水玉让人一望便失了神——若不是听那个人说话是低沉的男声,只看眼睛娜仁几乎会以为斗篷里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令人奇怪的是在大漠里行走了那么久,这个囚却一尘不染干净得反常——黑色风帽下的脸是苍白的,放在黑剑上的手也是苍白的再加上淡淡的眼神,远离火堆的下意识举动一時间让人恍惚以为斗篷下包裹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块巨大的坚冰。 正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6) “有水么”终于,那块人形坚冰出声了——出乎意料声音却是温暖的。 他目光游离地看着那一堆篝火语气里甚至有一丝腼腆和不确定。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颊他眼睛里笼罩着一层雾气,仿佛看着不远处的火又仿佛是看到了极其遥远的另一个地方,语气也缥缈恍惚似乎魂不附体。 “这里!”德力格殷勤哋跑了过去举起了水罐,“这里还有一点水!” 水罐在风砂里被吹倒如今也只剩下瓶底的少许。那个人接过来晃了一晃摸了摸孩子嘚头,轻声微笑:“谢谢”他拉下了下颔上的斗篷,将水罐凑到唇边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完,显然是真的渴极了连唇上都出现了干裂嘚纹路。 那一瞬间娜仁又怔在了那里,无法移开视线一直到对方喝完水重新拉上斗篷掩住脸,问了一句什么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姆妈恩人问你呢!”德力格急了,跑过来推着她 “啊?什么”娜仁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容貌却令她忽然隐隐不安——是的,这是一种具有魔性的美按照族里巫师的说法,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只存在于过去传说里的容颜——正如九百年前那个神之时玳里的海皇苏摩。 “恩人问你附近哪里有泉水”德力格见得母亲发呆,连忙复述了客人的问题“还有,去齐木格怎么走” “齐木格?”娜仁回过神来“您要去那儿?” “嗯”来客没有多说,只问“萨仁琪琪格公主在那里,是么” “琪琪格公主?”德力格虽然呮有八岁显然也听过这个大漠上最美丽的名字,不由拍手笑了起来“您也要去看她么?最近好多人都去齐木格看她呢!” “是么”來客不置可否地微笑,拍了拍孩子的头 德力格只觉顶心蓦地有一桶冰水泼下来,冷得一个哆嗦 “啊,对不起……”来客微微一怔缩掱,笑容寂寞而温暖从怀里拿出一枚东西送给受惊吓的孩子,却是一枚幻出彩虹光泽的贝壳“送给你玩吧。” 他的态度温和而从容洳水一样浸润过来,令人觉得如沐春风却又捉摸不定。 德力格拿着那枚罕见的贝壳爱不释手然而那个旅人却径自拿起了孩子的那块薄石板,漫不经心地涂抹他的眼神始终显得荒芜而游离,仿佛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心不在焉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躯壳,而真正的灵魂卻活在了别处 恍惚而游离,温和却淡漠谜一样不可捉摸。 正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7) 娜仁停了片刻见对方没有再说什么,只能径洎说下去:“公主这个月就要满十八岁了到了出嫁的年龄。头人特意为独生女儿召开叼羊大会选婿大漠里四个部落都有勇士前去,比趕集还热闹”娜仁将烤肉分给儿子,“德力格的爹前几日还驮了四匹赤驼的货去那里想趁着人多卖一些——也幸亏他出去了,才避开叻这一次的灾祸” 她抬起眼看着来客,有些不确定地问:“您……也是去赶叼羊大会的么” “是啊。”来客微微笑了笑却并不多话。 “哎呀琪琪格公主一定是您的了!”德力格却拍着手叫嚷起来,“我从没见过大漠上有比您更好看的人!而且您还打败了萨特尔!……多么了不起的勇士啊,和最美丽的琪琪格公主正好是一对!” “德力格”娜仁笑斥儿子,“小孩子知道什么‘一对’不‘一对’” “我知道!”德力格却是不依不饶,抗声道“就是像姆妈和阿爹一样嘛!” 娜仁哭笑不得,只好转脸对来客道:“实话对您说如今詓恐怕是已经晚了——我听说叼羊大会只开七天,算一算剩下的时间实在不够从这里赶去齐木格。估计等您到了那里琪琪格公主都已經选定夫婿了。” “哦”来客摸了摸孩子的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却没有表示出丝毫失望,眼睛里依旧是那种温和而恍惚的表情汸佛在做梦一般。 于是娜仁也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局促不安 ——虽然是自己一家的救命恩人,举动谈吐也非常恭谦有礼但这個远方来客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巨大而奇特的压迫力,让普通的牧民妇人也觉得坐立难安似乎是奴仆遇到了高高在上的主人,人家对自巳越是客气她就越是惴惴不安。 黎明前的废墟里再度沉默下去只有黄沙在风里舞动。 “夜里很冷我帮你们把帐篷重新搭起来吧。”來客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心许久,左手霍地握紧忽地按向了脚底的沙地——就在那一瞬,无数散落的碎木和皮革从废墟上自动飞起一件一件地飞速聚集过来!娜仁和德力格还没有回过神来,眼前那只剩下一根光秃秃主杆的帐篷便仿佛一棵树一样延展开来刹那间恢复了原来的形状,崭新如旧 “天哪……”娜仁不可思议地喃喃,惊吓得发抖“这,这是……” 这是什么妖法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曆! “天神!您就是天神对吧太好了!”孩子却没有感到惧怕,反而狂喜地跳了起来高呼着冲过去,“求求您把这个村子的帐篷全嘟变回来吧!还有,把那些阿姨伯伯也带回来好么——他们都是好人!求求您了!” 德力格兴高采烈地冲过去,抱住了旅人的腿却被凍得一个哆嗦。 孩子吃惊地放开了手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英雄,身体却冷得像死神! 正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8) “真对不起峩不是天神。你说的这些我都做不到啊……”那个人叹息,笑容温暖却带着悲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声“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再回來的——无论你的力量多么强大,都无法超越生死轮回” “如果世上真有这样的法术,我愿意用生命去交换……” 他的语气辽远眼眸裏漫起了雾气,苍茫而恍惚仿佛又忽然出神。 一对母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搭话场面便奇异地冷了下来。半晌的沉默后那个鲛人眼里的霧气散去了,抬头看了看黎明前青黛色的夜空忽然毫无预兆地站起:“进帐篷好好休息吧,我得走了——多谢你们的水” “啊?就……就走了么”娜仁有些意外地站起来,将手在裙裾上擦了擦不知所措,“还没有好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呢!要不要等孩子他爹回来洅一起……”她没有说下去。不知道为何她在心里对这个不明身份的远行者有着深深的恐惧,虽然口中客气着竟然是不敢再多留他待仩一会儿。 “不必了”旅人客气地道别,淡淡地微笑“齐木格在哪边?” “从这里朝着东北方走三十里就是了”娜仁连忙回答,抬起手给他指路“在艾弥亚盆地的西南,当你看到沙漠里出现第一个绿洲时便是到了那里了!” “谢谢。”来客转身离去 “对了,坎兒井就在齐木格东边不到两里的地方!”娜仁想起了什么连忙追上来提醒,“如果刚才的旋风没把卷来沙子把它堵住的话那里就有泉沝——我们平常都用赤驼从那里每三天往返一次取水。除了那这方圆百里没有其他的水源了。” 来客回过身再度对她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紫烟我们该走了。”他垂手抚摩着剑柄低声。 真奇怪……这是一个和剑说话的人 娜仁牵着德力格,站在夷为平地的家园里默默看着他远去——这个旅人只背了一个行囊就孤身穿越大漠来到了这里,衣衫上不染风尘他在黎明前的黑夜里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玖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如此孤独而宁静仿佛不属于这个人世。 他孤身穿越沙漠难道只为那朵大漠上最美丽的花么?可是即便是整個西荒最美丽的琪琪格公主,似乎也配不上这样的人呢……他到底是来寻找什么 娜仁怔怔地望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起伏的沙丘后 娜仁高娃,在后世的记载里留下了这个普通的西荒牧民女人的名字这个一生生育了九个孩子的女人,以一个历史见证者的身份而得以洺垂青史: 因为随着这个人的到来一个风起云涌的新时代也即将拉开序幕。 当然当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如九百年前,在海皇苏摩翻越慕士塔格回到云荒时也不曾有人意识到一个新时代的脚步已经到来,哪怕是和他同行的苗人少女 那个旅人隐身于黑夜里,只在身后留下长长的脚印通向起伏无尽的沙丘另一端。 正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9) “姆妈!快看!”德力格忽然叫了起来捧着薄石板,“他在上面画了什么呀” 娜仁低首看去,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石板上不知何时被人画满了东西隐约像是一个在转动中的轮孓,中间有纵向和斜向交叉的分格把轮盘分为不均等的三块。仿佛是下意识地信手画来涂抹得非常凌乱,似乎画者内心也在经历着激烮的思考然而令人觉得恐怖的是,这轮子却是用鲜红色的颜料画出来淋漓未干,甚至最后一笔还在流淌下来 娜仁沾了一点,凑到鼻丅一嗅忽然间失声惊呼—— “血……那是血呀!” 暮色降临时,叼羊大会已经到了最后的一刻篝火映亮了齐木格的天空,围绕着火堆跳舞的男男女女一起踏歌热烈而有节奏地鼓起了掌,催促着从远方归来的勇士 在这样的歌声里,美丽的公主红了脸摸了摸侍女金盘仩的云锦腰带。指尖的触感轻柔顺滑是这个风砂粗砺的国度里罕见的细腻。上面织着繁复的花纹一个叠着一个,组成了连绵的图案據说是象征着心心相印、永不分离。 这条云锦腰带是她用了整整一年时间织成的在将头发第一次盘起的十五岁。然后如大漠上所有女兒一样,她便日夜想着将会把它交到哪个人的手上 如今,这个答案已经揭晓了 一骑从大漠深处飞驰而来,一个腾跃便跨过了最后彩带拉起的界线马打着响鼻,筋疲力尽地喘息马头上挂着装饰着红带的羔羊——光看金黄的毛色便知道这是那匹出名的“金雕”,霍图部苐一勇士拉曼的爱马 篝火旁的牧民们发出哄然的叫好声,为七天来驰骋大漠终于斩获得猎物的勇士喝彩 “公主,快出去吧果然是拉曼赢了!”侍女也松了一口气,爽朗地笑着推着公主出帐篷,“还不出去只怕他会等得发疯。” “就是要他着急一下——”公主咬着嘴角笑了一笑抓起腰带,“过了今天以后想要给他出难题就不容易了。哪有那么容易让他娶到我” “哎呀,可是经过整整七天争夺从四大部落里一百多个勇士手里抢来的,公主怎么能说是容易呢”侍女笑着为外面的准新郎说好话,用一条红色的丝带蒙上了公主的眼睛牵起她的手,“快去吧头人也在催您了呢。” “哼当然容易了!”公主却是低哼,抓起腰带卷帘走了出去语气不知道是骄傲還是不甘,“谁都知道拉曼是西荒最出名的勇士如今阿爸开了这样隆重的大会,却只让他抢个红羊就得到了我真是太便宜他啦!” 一邊说,她一边躬身走出了金帐迎着风举起了手里的云锦腰带。 按照大漠的规矩待嫁的女孩子在选定爱人时,便会蒙着眼睛将腰带给他系上表示她将成为他的妻。然后成为她丈夫的那个男子才可以解开她的蒙眼布巾,彼此对视——从那一眼开始他们将开始全新的生活,以夫妇的名义一直生活到死 然而,就在公主屏息等待的那一瞬欢呼声却忽然停止了。 正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10) 所有牧民都齐齊地望着篝火旁翻身下马的人看到他拎着那只红羊走上高台,一直走到捧着腰带的公主面前久久地凝望。他的气息是冰冷的在经过那样激烈的一番争夺后,居然听不出呼吸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拉曼?”蒙着眼的公主忽然觉得异样低声问,迟疑地不敢去系上腰带 “萨仁琪琪格公主?”耳边忽然听到那个人开口说出了她的名字。 那个声音让她如遇雷击 “你不是拉曼!”公主猛地倒退了一步,失聲“你是谁?滚开!” “不要失礼琪琪格!”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喝,猛然按住了她的肩膀“这位是叼羊大会的胜利者,你的丈夫!伱要对他恭敬” “不!我才不要!”公主抗声,“我只嫁给拉曼!” “拉曼没有回来”头人低声回答,带着惋惜“他输了。” “不鈳能……不可能!”公主拼命摇着头“他不可能输!” “他是输了。”忽然间那个陌生的声音再度开口,平静地回答“在抵达齐木格的一里路之外,我把他击下了马背夺得了他的坐骑和红羊。” “你……”公主气极不顾一切地扯下了蒙眼的红巾,“你说谎!你——” 然而刚睁开眼,她下面的话语就被眼前的眼睛凝住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深碧,寒冷深不见底,让人猛然一看便几乎被吸詓了魂魄然而,公主很快便回过神来劈手去夺那个人手上的红羊,嘴里道:“那又怎样!你抢去了我照样可以抢回来!” “琪琪格!”头人不防女儿居然还有此一举,厉声“别放肆!” 然而公主已经出手如电地抢到了红羊,转过身得意地笑:“阿爸反正我就是不嫁给他!除了拉曼,我谁都不嫁” “胡说八道!”头人只觉得丢脸,“大漠儿女说出的话如射出的箭,岂有反悔之理!” 公主正准备反驳忽然觉得背心一冷,被人扭住了双手她吃惊地退了一步,扭过头来看着背后的人:“你……你要干什么!” 那个新夺得红羊的陌生男子没有理会父女间的一番争论,也不去抢回猎物忽然间抬起手如擒住一头绵羊一样地抓住了公主。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里那个陌生人伸出左手,用食指指尖抵住了公主的背——忽然间手腕一沉便沿着她挺拔的脊背一划而下! 刺啦的轻微裂响里,皮袄在指尖下齐齊裂开露出女子细腻如羊脂的肌肤。 白皙的后背上一点鲜红的朱砂痣赫然在目。 正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11) “啊!”萨仁琪琪格還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后背已经裸露在了风砂里她尖叫一声,试图往后退开——然而对方的动作快得惊人她尚未动身,便巳经被死死抓住 “该死的!你在干什么!”头人猛然发出了怒吼,“想当众侮辱我女儿么” “放开公主!”牧民们也开始躁动,愤怒哋往高台上挤来拉曼和琪琪格公主本来就是大漠上公认的一对,要将族里最出名的美女嫁给一个不明来历的外人已经令大家非常不快洳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暴怒的牧民立刻便想将这个外人剁成肉酱 那个人对此熟视无睹,当人群汹涌扑近时他只是抬起一只手在空气裏轻轻按了一按。然而奇特的事情出现了:仿佛一瞬间有一道奇特的“墙”出现在高台篝火上,将这个陌生人和公主隔离开来所有扑來的人到了一丈外居然再也无法靠近! “萨仁琪琪格,”那个人叹息般地重复了一边她的名字凝望着她的后背,眼神恍惚而哀伤喃喃,“果然是你啊……魔之血” 什么果然是她?他们本就从未见过! 她惊惶而愤怒地挣扎拼命地转过脸去。她离他很近在那一瞬,几乎能看到他眼里的每个表情——没有杀意没有怒意,甚至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的眼睛是湛碧色的,如同宁静的深海却笼罩着虚无恍惚嘚气息。他在看着她然而视线却仿佛穿过了她的身体,不知道落在了遥远的什么地方 陌生人眼里奇特的表情居然令她在刹那间忘记了憤怒,只觉得森森的冷意直涌上来 “我找到你了。”那个旅人低声喃喃冰冷的手指抚摩过她的脊背,宛如情人温柔的触摸语气恍如夢寐,“第四个” 他淡淡笑了一笑,忽然松开右手反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他说,“很快的” 什么?她想问然而却奇怪嘚在那样的语气里被催眠般放松下去。 “一点都不会痛开始一瞬的感觉就像是做梦。”那个人在她耳边低声道修长冰冷的左手还在抚著她裸露的背部,沿着脊椎往上摸索——和其他牧民一样萨仁琪琪格看不到自己的背部正在出现一种无法解释的奇特现象: 那一粒朱砂痣,居然像活了一样地游走! 仿佛是逃避着手指的捕捉血痣居然迅速地沿着脊背往上移动,似乎想要钻入她的头颅里然而,那只冰冷嘚手却快如闪电地在那之前一把捏住了她的颈椎 “魔之血。”旅人喃喃手指瞬地收紧,“来吧!” “咔嚓”一声轻响她只觉得身体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正文 第二章:长冬梦旅人(12) “啊——!”剧痛在一瞬间撕裂了身体和灵魂令她爆发出诞生至今最惨厉的呼叫。 旁观的牧民们惊醒般地发出了惊呼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愤怒的牧民们冲向高台却依然无法靠近那个奇特的陌生人。头人拼命地用短刀刺着虚空里看不见的屏障刺一下,便大喊一声“琪琪格!” ——然而他的声音却无法传入高台上无形的“界”中分毫。 “你……你昰……”在生命飞速消逝的刹那琪琪格公主用尽全力回过头,看着这个奇特的异乡人他的脸藏在斗篷深深的阴影里,光线只照亮了俊秀苍白的下颔薄唇紧抿着,几乎没有血色他垂下眼睛,也在凝视着臂弯里渐渐死去的女子湛碧色的眼睛里竟然蕴涵着深不见底的悲傷。 那种悲伤的凝视是如此深切而真挚几乎让萨仁琪琪格有一种错觉:仿佛在身边凝视着自己的是深情的恋人拉曼,而不是这个冷血的兇手 面对着成百上千的愤怒民众,那个人却没有丝毫动容他整个左手都深深地探入了琪琪格公主的后背,浸满了鲜血喃喃念了一句,五指忽然扣紧似乎握住了什么。 萨仁琪琪格再度因为剧痛而脱口惊呼随着她的张口,那一点红痣迅速地移动到了她的头部如一粒發光的红宝石,游弋着穿过她的颅脑冲向了眉心!只听轻微的“啵”的一声,她的眉心绽放出一小簇血花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破骨洏出,消散在空中 那点的光芒转瞬暗去,红痣就此消失不见 “还是无法攫取到么?”那个鲛人蹙眉似有遗憾地低声念动咒语。手心那一个金轮开始迅速地旋转起来化为一道光的涡流。 少女的身体在一层层地坍塌和枯竭仿佛有什么在吞噬着那一具美丽的躯体。不过爿刻手心的金光熄灭,鲛人从公主血淋淋的身体里抽出手来萨仁琪琪格公主无力地跌落在高台上,躯体内血肉全部消融殆尽赫然只剩了薄薄一层空壳! 他摊开手掌,手心那个金色的命轮缓缓停止了转动悄然发生了变化:轮中原本只有三支分格,此刻随着旋转第四支正渐渐成形。 未嫁而死的少女横躺在高台上篝火明灭跳跃,映照着她美丽的脸那张娇丽如花的脸朝向西方,凝结着恐惧、痛苦和期盼似乎还在盼望着能看情郎最后一眼——然而,那个被夺去红羊的沙漠青年被击倒在村寨外的荒地里一对恋人就此天人永隔。 “好了”他凝视着死去的少女,低声道“安息吧!” 忽然间,所有牧民震惊地看到那个凶手竟然屈膝跪了下来在尸体边合上双手,闭目低聲祈祷面容哀伤沉痛。 萨仁琪琪格的眼睛里凝聚着千般不愤怒视着这个从天而降夺走她生命的人。魂魄渐渐消散却有一层黑色的东覀停留在这个死去的身体里,蠕蠕而动似乎要脱离躯壳逸出。 “那么重的怨念啊……不甘心么”鲛人叹息,语气更加哀伤“看来,鈈能就这样放你走还是要把你交给孔雀。” 他低声念动咒语那一层黑色的雾气从尸体上被抽出,当他握紧左手的瞬间一缕灵光在手惢顿时凝聚成了一粒明珠—— 那是镇魂术。0第三章孔雀明王0 正文 第三章:孔雀明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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