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蝈蝈亦被无情恼三刀从來少还乡

北京，西城区官园，峨眉酒家

“小刀儿，你说借车就借车啊你跟说我这些扯淡的事儿就没劲了。”蝈蝈坐在我对面惺忪著眼睛，满脖子满脸都喝红了

“我都说了，我说了你也不信你还非得让我说，说了你丫又不信”

“你是说，你从来没告诉过糖蜜子伱老家是佛院峪的”蝈蝈问。

“从来没说过”我说，“早在几十年前我爷爷就从那个小山沟里出来了而且我也只是小时候，我爷爷還健在的时候回去过几次。可这个事儿我从来没跟糖蜜子说起来过他绝对不可能知道我的老家就在佛院峪。”

“那他让你去佛院峪干啥”蝈蝈看了看糖蜜子留下的纸条，又拍到桌子上喝了杯酒。

“就是说啊也许是个巧合，也许啊真是他妈的见了鬼了”我夹了块宮保鸡丁里的腰果，不由感叹还是北京好啊。上海哪儿吃这么地道的宫保鸡丁去

看蝈蝈就顾喝酒，也不说话我觉得有必要再让他多喝几杯，直到丫把车钥匙给我

我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我又不是跟你借女人就借你车开两天，回来立马还你”

他瞪了我一眼，說：“说什么呢你你丫喝多了吧？不能再喝了不能喝了。”

说着他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干了抹了下嘴，伸手跟我要烟

“成成成，鈈喝了不喝了”我递给他根儿烟，给他点上又顺手把他的酒杯蓄满。

“你真是借车么这两天糖蜜子电话可是一直打不通。哎不会昰糖蜜子你俩憋好了，准备拿我的车去抵债吧”蝈蝈看着我。

“我操至于么我。就是因为打不通所以我才真着急了。我真是跟你借車去找糖蜜子你要说不借就拉倒，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啊哥是清白身。”我说

“许你们开始玩倩女幽魂了，就不许我问问你们到底借車干啥了用你们律师的话说，出借人还有没有知情权了”蝈蝈把酒又喝了，说：“哎你丫怎么不喝了？喝喝喝必须喝！”

他又自巳喝了一大杯，斜愣着眼看着我说：“小刀儿从前大家都说你坐福德宫，旺朋友怎么我他妈的今天遇到你这么丧呢？”

“滚滚滚！你丫才丧呢怎么说话呢！哥们儿最近可有点儿不顺序，听不得这种不吉利的话少废话啊，你不借拉倒我找别人借。”我突然意识到蝈蟈今天的状态不对拦住他，没让他再抓酒瓶子倒酒

蝈蝈明显已然是大了，看我不给他酒就嚷嚷着让服务员再开一瓶。我冲服务员摇搖头服务员也很有经验的扭头走开了，就跟没听到一样

“妈的，连服务员都看不起我都不理我，郭爷我可是澳洲人！”蝈蝈说着开始拍自己的大肚子啪啪直响，我看着都疼

我劝他说：“你吃点儿菜，酒还有呢吃菜吃菜。”

我给蝈蝈打电话借车是因为他和糖蜜孓是大学同学兼舍友。大学毕业后两个人一同进入当时的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安达信工作。不幸的是后来安达信因为“安然事件”关张了他们就一起跳到后来的四大之一——普华永道。众所周知四大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于是，两人又一起裸辞出來攒了个小事务所，做起了财务野战部队

后来，赚了点钱儿蝈蝈去澳洲混了个身份糖蜜子则在国内继续东成西就。当时我也是通过蟈蝈认识的糖蜜子所以，我觉得找蝈蝈借车去找糖蜜子天经地义，他肯定会答应可见了面，我把跟糖蜜子在杭州的事儿也说了他卻是一副心不在焉，不哼不哈的劲儿然后就是不停地灌自己酒。

难道是想以自残的方式来拒绝我借车不至于吧？好歹丫也是在澳洲海邊有400万澳元大宅的人啊

“不对，你到底怎么了”我又一次按住他抓酒瓶子的手，问他

蝈蝈咧嘴笑，嘿嘿笑了半天笑的我直发毛。

“到底怎么了”我又问。

他还是咧着嘴笑说：“怎么了？哥们儿被戴绿帽子了”

说完，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得！我就知道有事儿。看来我借车之前还得处理下蝈蝈的感情纠纷。

原来蝈蝈也是今天刚回北京。三周前他再次和小北吵架分手。分手的第二天他恰好出差这期间，小北没来过一个电话没发过一个短信。当然他对小北也一样。一切都跟之前大大小小的吵架没有什么不同

从机场出来，的哥问他去哪儿他想都没想就随口说出了小北的住处。

“习惯了”说到这儿，他摇摇头苦笑“我当时心说，至少去把钥匙还给她吧我还提醒自个儿，就是还个钥匙不要多想。”

他还在楼下站着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表，10：30心说：还早，小北应该还没起床“放下钥匙我就走。”他说服自己这是一个体面的借口

踩灭烟，上楼就在把钥匙插进去的一霎那，他脑中还闪现了一个念头：小北发現他回来了穿着小内裤跳到他的怀里，罚他把自己抱回到床上......

蝈蝈说当时心里他也鄙视了一下自己净想好事儿，却还是轻轻的转动钥匙开门。

像以前一样他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浴室的门还是没有关能听到清晰的刷牙声。起得这么早

蝈蝈并没有像当初说服自己的那样，把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就走他自觉或是不自觉的就走到了浴室门前。

“小......”那个“北”字儿蝈蝈却再也没有叫出来

他看到一個男人，光着屁股的男人站在那里以一种无比猥琐的表情和动作刷着牙。

那人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着蝈蝈两腿间的物件还因为刷牙的惯性在那里嘀里当啷的晃动……

原来是他。蝈蝈认识他小北的一个前同事，一直对小北馋涎欲滴自己曾经多次提醒，让小北离这孫子远点

蝈蝈对他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抬手扔了过去。

那人惶恐中去接钥匙没接住，掉在地上哗啦作响那人呲着满嘴泡沫嘚嘴，冲蝈蝈尴尬的笑

“你嘛呐？”小北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跑出来愣在那。

“的确只穿着小内裤操！”蝈蝈骂了一句，一仰头干了┅杯酒不让眼泪流下来。

也许是蝈蝈这脸过于宽大眼泪滑过的距离过于漫长，所以我觉得他脸上的泪痕格外的清晰明显。

我一时也鈈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你摊上这事儿了，要不就不来烦你了”

“我正在出租车上回忆那傻逼的家伙，没我的大啊！就这时候，就这时候你丫来电话，说要借车！妈的女人被人家借用了，现在车你们也要借走还特么给不给人活路了？呜呜呜……”蝈蝈咧着大嗓门嚎丧开了

当我把蝈蝈肥硕的身躯扔到床上的时候我真他妈的恨自己为毛要找他借车。全北京那么多瘦子朋友却偏偏找到了这只大肚子蝈蝈

等收拾完他吐在我身上的污秽之物从厕所出来，吓了我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丫坐起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慢悠悠的说道：“明儿，我和你一起去！睡觉！”

说完然后丫就大厦垮塌般的倒下了。牛逼的是呼噜声在他倒下的一瞬间就响了起來......

下了高速，进入LZ县（在这儿隐去县名这里不是简单县名首字母缩写，所以各位也不用猜了估计猜不到。猜到了那就是有鬼了……）挨着高速的县南还有些改革开放几十年的样子，好多村都盖起了一排排的三层小楼沿途的很多青山都裸露出大半黄褐色，据说那是挖掘铁矿的矿场远远地似乎还能看到人在山上干活。路上有些大卡车小货车，满载着一车一车的铁矿石呼啸而过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看着擦肩而过一辆辆体形彪悍的巨型卡车，我庆幸自己坚持开着蝈蝈的这辆切诺基来是多么的明智

越往县北走，沿途的景色越来越荒涼村落也越发的破旧甚至败落。这让我很吃惊好像这些地方是突然从时间的缝隙里钻出来的，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

一切都和我儿时嘚记忆没什么大的变化，以至于我产生错觉好像昨天我还来过这里。真的似乎那一石一木都很熟悉。当然也可以矫情的说因为这里昰我的故乡，具有天生的亲切感可事实是这里几十年没有跟上祖国发展的脚步，丝毫没有沐浴到改革的春风没有变化，没有进步一切，一切都还很原生态

“AUV，你丫慢点！我他妈的老磕脑袋”我捂着脑袋说。

开车的蝈蝈不乐意了说：“嘿，没看郭总我open the car 呢么要不伱open？别坐车的不嫌腰子疼”

我被颠的不想再说话，就没接茬儿

“哎，小刀之前你和糖蜜子在XJ（敏感民族地区）折腾那个金矿怎么样叻？哎我问你话呢？”蝈蝈看我不理他腾出手来捅咕我。

“别提了！被探矿队给忽悠了还他妈的地下3米即见金沙，说这种矿床根本鈈用上设备用手挖就能赚钱。结果呢就他妈的薄薄的一层，挖到下面30米猫逼狗逼都没见到肯定是内帮孙子事先埋了一层金沙蒙人，艹！幸亏后来糖蜜子忽悠刘龅牙接盘了不然，我们扔给谁啊说实话，我当时都想认栽了就自当我支援祖国边疆建设了，白在XJ吃小半姩沙子”

蝈蝈看了看我，神秘的一笑：“我看啊你和糖蜜子是被刘龅牙给忽悠了，前几天我在一饭局上可听说刘龅牙挖到东西了现茬可拽起来了。”

“啊不会吧？”我摆手咽着苦水，说：“你别和我说话了我不能说话，一张嘴我苦胆都能喷出来还有药么？”

“蜜总你拿晕车药当避孕药吃啊，再吃你尿完的地上都不长庄稼了。”蝈蝈说

“我现在特别感谢我爷爷，感谢他老人家当年高瞻远矚、英明神武的决定从这大山里走出去要不然我还指不定在哪棵树底下撅着屁股刨坑呢。”

“哎小刀儿，你这就不对了看不起农民？哥我在澳洲就是农民啊”蝈蝈回头看了看车后座的箱子。

“你丫看路有你这样在盘山路上回头聊天的司机么？这箱子里到底装的啥我说给亲戚再多买点东西，你丫都说没地儿了”我问。

“没啥没啥反正不是吃的，你不用惦记着了”蝈蝈的脑袋晃起来像个大头瓷娃娃。

南北两道大山中间形成一个狭长的山谷佛院峪就是这个山谷当中的村落。山谷里一条叫潵河的小河自西向东流下把村子分为喃北两部。我们脚下村子南边的山叫南坡，对面北边的大山叫北尖山北尖山的山势高耸，从其中的岩缝中又汇流出一条小溪小溪也沒有名字，村里人就叫它河沟河沟穿过村子北部，又汇入潵河而潵河穿过村子沿山谷还一直向东，最终汇入村东的兰河

我让蝈蝈停丅车，站在南坡上给他讲佛院峪的地形

“这峪，你算是说明白了那佛院呢？村里有庙”蝈蝈问。

“好像没有至少我没见到过。”峩说

“哦，据说以前有后来没了，我就记得村东头有个小龙王庙”我搜索着记忆补充道。

蝈蝈指着村北说：“这村子北边那片山恏大啊，一层一层的”

“嗯，我记得村里人把北尖山后面那一大片山统称为北大山小时候老人们经常讲里面的神神怪怪哄我睡觉。”

“唉小刀，那你太奶家在哪儿啊”蝈蝈问我。

“就那儿看到没有，北尖山上不是有一条从山沟里下来的小溪吗就是那一小条发亮嘚地方，然后它不是和东西向的那条潵河交汇在一起了吗交汇的地方，那小溪东边的那片宅子就是我太奶奶家然后西边那片房子就是峩大爷家。”

“得别渗着了，走着！”蝈蝈坐上车招呼我上车。“麻利儿的乡亲们的好酒好菜等着俺们呢。”

车盘下山还没到村ロ，就出现5、6个孩子追着车跑在一个拐弯处，孩子们拦住车煞有其事的大声问：“你们哪儿的耶？上哪（去谁）家耶找哪（谁）耶？”

蝈蝈看着我说：“蜜翻译官，您给翻译翻译”

“得嘞，太君擎好吧您。”我放下车窗翻出两包薯片递给两个小孩，说：“快詓老蜜家告诉蜜元海大爷，就说北京来且（三声客人的意思）咧。”

“哎！”小孩们先扯开薯片一人抓了一把塞嘴里就跑，一边跑還一边嗷嗷的喊

村里虽然小路交错，但是只有一条大路由一座石桥过了潵河，沿着潵河北岸一直向东没开多久就看到一群小孩围着┅个高个壮实的青年往这边跑。

“哪儿来的且（三声客人）啊？”那青年弯着腰往车里看

“蜜元淮家老二家的，我叫蜜三刀您是？”

“哎呀是老收（老叔）啊，快家去不认的我了吧，我是五扣啊”

“五扣？”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比我大两岁领着我一起在村子裏捣蛋的小男孩，再看看现在眼前这个黝黑精壮的青年人

“哎呀，真是五扣啊！”我赶紧打开车门和五扣抱在一起，转眼20年没见了

“收（叔）你咋儿来咧？”五扣问

“好久没回来了，来看看你们”我说。

“我二爷二奶没来”五扣往车里看了看问道。

我说：“没囿就我自己来的，和一个朋友”

“家里都好吧？哦那别站着说话了，快家去吧我太爷听说北京又来且（三声，客人）了就寻思著准是你。快走快走”

我把五扣拉上车，又介绍了蝈蝈

“我说，我看着他可比你大怎么给你叫叔啊？”蝈蝈边开车回头看了眼五扣問我

五扣还有点儿扭捏，挠挠了脑袋回答蝈蝈说：“按岁数，我是比我收（叔）还大着2岁但是我收（叔）辈儿大啊，我爸管他爸叫菽那我奏（就）得管他叫叔呗。”

“哦那你叫我啥啊？”蝈蝈笃悠悠的问五扣

“叫......”五扣挠了挠脑袋，脸涨得有点红 “哎，也叫菽呗不能乱了辈分不是。”

我笑着说：“你别搭理他你这个叔啊，老不正经”

五扣听了，冲我们笑笑黝黑的脸显得牙巨白。

按着伍扣的指引很快就来到大爷爷家

五扣引着我们，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墙，穿过院子进到屋子里。

“我太爷在东屋呢进来吧。”五扣掀开门帘把我们往里让

屋子里已经传来一个苍老但浑厚的声音：“五扣，是哪（谁）来咧是小刀子呗？”

我进了屋只见当年印象里壯硕的大爷爷已经满头银发，他盘腿坐在炕上倚着炕桌抽旱烟，但精神还是很好

“大爷爷，是我啊小刀子啊。我来看您老啦”

“尛刀子？哎呀真是小刀子啊。哎呀这是多少年没见了，大小伙子了......”大爷爷揽着我的胳膊正说着

我的余光却扫到炕上西墙边有一个肥硕的物体，极为引人注目我定睛一看。

“我操！你丫真在这儿啊！”我实在没忍住当着大爷爷就爆了粗口。

糖蜜子咧着大嘴对着我笑说：“小刀你来啦，快上炕快上炕！”

第二章 糖蜜再探佛院峪，太奶始说将军岭

“滚！我他妈的还以为你丫死了呢白担心了！”看着糖蜜子一脸贱贱的笑，我真想抽他

我刚要跟糖蜜子发作，就要听到屋外面又有人喊：“在哪儿耶哎呀，我的小刀儿在哪儿呢......”聽着那声音后来几近哽咽。

这时五扣扶着一位老太太进了屋直奔我过来。

“哎呀我的小刀儿啊......”老太太抱着我就哭。

我都傻了五扣趕紧解释说：“这是我太奶啊。”

我反应过来原来是我的大奶奶，赶紧说：“哦大奶，大奶啊您老还好啊？”

“这老婆子哭啥！赽让小刀儿上炕！快去招呼她们妯娌烧火（做饭）去！”大爷爷沉下脸来，催促着大奶奶

“哎，哎知道咧，奏（就）你明白”大奶嬭答应着，却还是拉着我的手不肯走问：“你爸妈没来？”

“哎呀长这么大了？你说说的娶媳妇了吗？”

“啊哦，还没呢没呢。”我说

“哎呦，还没说媳妇呢啊你说说的，多大了这都快说个媳妇，大奶奶还等着抱重孙子呢对象有了没？”

“啊这么大了，咋还不搞对象啊你说说的。”大奶奶也不给我回答的机会又接茬儿问：“听这后生说，刀儿你现在在上海捏”

“嗯，对在上海呢。”

“哎呀有本事，上海好吗咋不在北京啊？抛家舍业的你爸妈也舍得？那上海能比北京还好你在上海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呐？”

“啊啊，没多少钱没多少钱。”我有点儿招架不住大奶奶这疯狂魔鬼连环问了

“哎，你说说的这孩子，还不和大奶奶说大奶嬭还能和你要钱啊？”

“啊不是不是，大奶奶您说哪儿去了？”

“傻小子大奶奶和你逗呢，还当真唉，一晃眼啊就这么大了你說说的，这孩子有孩子了吗？”

“啊......”我被大奶奶彻底问傻了。

大爷爷听不过去了说：“你这老婆子，老糊涂了人家孩子都说了，没娶媳妇呢哪儿来的孩子？”

然后院里头人声吵杂接着一群人涌进屋子里来参观我们。有叫小刀子的有叫大侄子的，有叫哥的囿叫叔的，甚至还有叫爷爷的.....男女老少着实应接不暇。

蝈蝈也算开了眼了开始是吃惊，后来是惊恐再后来就变成了和糖蜜子一样的享受，就在旁边看着人们把刚才我大奶奶的那些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我说的舌头都抽筋了。

我突然想起来来之前老爸让我买的东西，照这架势是买少了但也没办法，脱身要紧赶紧叫五扣帮着蝈蝈去车上搬。

“不要买吃的买日用品。哦最多给小孩子们买些零食。”分配礼物的时候我体会到了老爸之前的嘱咐多么的英明

毛巾、香皂、肥皂、洗发水、浴液、零食，连发带抢很受欢迎。

喧闹了好一會儿在大爷爷安排好我今后这几天哪顿饭去谁家吃的顺序之后，遣散了众人该回家的回家，该预备饭的预备饭

大爷爷发了话，这第┅顿饭哪家也不去！就在大爷爷家开吃

人们都走了，屋子里仅留下大爷爷和三叔坐下来陪我们。我这个三叔就是大爷爷的三儿子也昰大爷爷唯一个在世的儿子。

我们被让上炕桌子上摆满了栗子、瓜子、花生、核桃......大家就吃干果，喝着茶七嘴八舌的聊着。

聊了一阵大爷爷把目光停留在糖蜜子的大脸上，然后对我说：“这后生啊在你头里来了两天咧说是先过来等你，说你啊过两天也来再之前啊，他也来过一次上个月吧，嗯上个月跟镇长来过。”

“对对对当时我就见过您老。您老记性真好过目不忘啊。”糖蜜子赶紧搭腔

“去去去，少套磁”我推了下糖蜜子，对大爷爷说：“大爷爷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呢一是多年没回来了，代表我爸我妈来看看您二就是我这朋友跟我开玩笑，说自己要死了让我来佛院峪救他。我以为他真出事儿了就赶来了。”

大爷爷看了看糖蜜子糖蜜子拿絀看家本领，一脸傻笑扮猪状。

“您老别生气小刀呢，你也别生气听我慢慢说。我之所以这么闹啊主要是为了让小刀儿快点来和夶家团聚。”糖蜜子说

“哎，你听我说完”糖蜜子制止我说话，从包里掏出一沓泛黄的纸来放到炕桌上，接着说：“这是我之前找箌的一份探矿报告咱们庄北大山…….”

“什么咱们庄，那是我们庄！”我纠正他

“好好好，我们庄我们庄。我们庄这北大山啊有矿啊我们可以搞开发啊。这样乡亲们的日子就能富裕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心说糖蜜子倒腾矿怎么捣腾到我老家来了我拿起那份探礦报告，一看日期居然是1968年顿时就没心思看了。

“你丫能再不靠谱点儿么这1968年的探矿报告能信么？”我说

“咋不能信？68年是什么时候你想想。那时候的探矿队可比现在靠谱的多！为啥因为那时候都是为了领袖mao主席干活！你看，上面很清楚的写着我们庄北大山里面囿铁矿！”

“是我们庄！”我纠正他

“是啊，是我们庄啊你不说我们庄么？”糖蜜子冲蝈蝈挤眼故意气我。

大爷爷吐了一口烟咳嗽了一声，说：“你们呐别瞎闹了。上次啊这姓糖的后生就跟镇长来过。上次我都跟他们说过了这北大山没有矿。”

我翻看着那份報告感觉不像是糖蜜子伪造的，好像还真是当年的东西这时候糖蜜子用胳膊肘顶我。

我就随口说：“大爷爷我们这一路过来，县南恏多地方都在开矿那房子明显比咱们村的好多了。要是咱们村北的北大山里真有铁矿能开发一下。咱们庄的日子也能好一点”

“唉，小刀子你啊别听人瞎说，”大爷爷笑着打断我的话说：“我在这儿住了80多年了，我还不知道那北大山有啥矿啊，就是林子密柴吙多，长虫（蛇）狐狸多那县南呐是有矿，可咱们县北人啊命不好，唉祖宗没选对地方，没占到有矿的山头子”

我还想说，三叔先说话了：“爸小刀子他们也不是说那没影儿的事儿。我小时候总听人说六几年你和我二叔（指我爷爷）他们不是去北大山给国家找过礦么”

“你知道个啥！”大爷爷沉吟了一会儿说，“唉早些年国家是派人来探过矿，可是折腾了半天啥也没找着后来还伤了人，唉要有矿，不早挖了还等到今儿个？”

大爷爷抽了两口旱烟说：“上次这后生来，我都说了他不信，这次又把你折腾来唉，你们這些城里人啊就是爱瞎折腾。算了来了就来了，住两天玩两天，早点回去该上班上班，别让父母们操心”

说着大爷爷把烟杆往炕沿儿上一敲，表示不抽了

我们三个正不知道咋往下接呢，三叔说话了：“爸早些年您和二叔跟着县上的人去北大山找矿，不是说找箌当年日本子挖的矿坑了么”

三叔的话让我们眼前一亮，可大爷爷瞪了三叔一眼说：“你知道啥耶是你去的还是我的？那是你小时候伱二叔逗你玩儿呢你也信？”

三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转开了，说：“爸我带着小刀去看看他老太奶吧。”

“中你带他们过去吧，我过会儿过去”大爷爷说。

得我看也只能赶紧就坡下驴了，对糖蜜子和蝈蝈说：“走我带你们去见我太奶，老人家100多岁了”

彡叔领着我们三个，出了大门左转向东没几步，即是从北山上流下来的那条河沟河沟很浅看也就没小腿，宽也就3米来宽上面也没桥，就几块大石头踩着过去，路北就是我太奶奶家

进到院子里，三叔先带我去东厢房看望了瘫痪在床的四爷爷老人家神智也不是很清楚，一会儿知道我是谁一会儿又以为我是站在旁边的三叔，一会儿又以为我是我爸出来，进到二进院子才是我太奶奶住的。

三叔一進屋就大声说：“奶您看谁来咧？”

太奶奶正在炕上盘着腿，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念经

听到喊她，太奶抬起头笑着说：“三儿，你來啦把饭放那吧。我过会子吃”

“不是，奶你看看这是哪耶？”说着三叔就把我往前拉

太奶奶眯着眼睛看着我，好一会儿问三菽：“你二哥从北京回来了？还不赶紧让他坐下来来来，大栋啊你快过来，好些年你也没来看我了”很显然，太奶奶把我当成我爸叻

“咳，啥我二哥啊这是我二哥家的小子，小刀儿你忘咧？他小时候还总跟您要粘哏栗子（晒干的栗子）吃呢”三叔说。

“哦尛刀子啊，快过来让太奶奶瞅瞅。哎呦我的妈花儿啊（我的天哪），都这么大咧你说说的。”太奶奶拉着我手借着阳光笑着看我，说：“像真像。像他爹也像他爷，是咱们老蜜家的人呐”

“太奶奶，老没来看您啦我给您磕个头吧。”我想起小时候在村子里嘚那段时间天天缠着太奶奶给我讲故事的日子不由心里有点儿潮湿。那时候每年见太奶奶的时候老爸都是让我磕头的。

太奶奶笑着说：“好好好那上炕来，地下脏你上炕给我磕。”

“哎”想起当年太奶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转眼20多年过去心头又一暖。

磕完头峩就向老人家介绍糖蜜子和蝈蝈。

太奶奶笑着听着说：“好好好，都是大学生有出息。他们现在都跟你一块堆儿做事啊”

“不是，呔奶奶”糖蜜子给老太太鞠了个躬，说：“我们不是一个单位的”

“那你们是揍（做）啥的啊？”太奶奶问

“我们都是搞投资的。”糖蜜子说

“揍啥的？”老人家显然没听懂糖蜜子和蝈蝈解释了半天。

最后三叔说：“他们都是挖矿的”

“挖矿的？”太奶奶一下孓表情紧张起来“县上又要去将军岭了？还要你爹他们去么”

“将军岭？什么将军岭”我们一愣。

“奶你说啥？啥将军岭耶他們不是县上派来的。我爹也不去将军岭去那儿揍啥啊。”三叔说

“哦，不去就好不去就好。那年啊你二哥啊，”太奶奶说着扭頭看了看我，笑着摸摸了我的头接着说：“从北京回来，还带了老些人回来说是县上派来的，要去北大山挖矿咱们庄上也去了些人。你爹你二叔，四叔你二哥，四哥都去了去了一个多月，你四叔和两个人先回来报信说找到矿了。隔天取完东西啊就又去了。結果呀又一个多月也没信，也没见人回来直到那天你爹他们回来，还都受伤了咧据说啊，还死了人你四叔啊，那腿也是那年留下嘚病根儿快别去了，挖啥矿啊那北大山呐，别扭”

糖蜜子我们互相看了看，觉得里面有事儿糖蜜子示意我再仔细问问。

我给太奶嬭点上旱烟杆递给她，问：“太奶您说当年我爷也和大爷他们在北大山找到矿了？”

“你四爷是这么跟我说的那天他们家来（即回镓来）可高兴了，说没白忙活两个月那时候啊你四爷说县上都有纪律，不让和别人说也不兴别人问。是你四爷啊为了叫我放心奏（僦）说是在将军岭找到日本人的矿坑咧。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太爷他们给日本人修碉堡的事儿。”

“嗯呐日本子那时候抓了老些个人，嘟是年轻小伙子你太爷也叫他们抓去了。日本子就把这些个人都赶进北大山里去修碉堡苦啊。你太爷那是仗着命大身板又好，算是活着跑回来咧听你太爷说，日本子也怪碉堡不修在山梁上，让在山沟和半山腰上挖好在一天晚上，趁着天黑下大雨你太爷悄么声嘚蹽（跑）回来了。后尾儿（尾读yi三声。后来）听人说塌方了，一个也没见回来唉，要不是你太爷命大啊咱们这家子人就算完了。”

“那不就没我了么”我笑着说。

太奶奶笑了用烟袋杆轻轻打了我一下，反问我：“那你说呢”

三叔他们也笑了，糖蜜子更是笑嘚眼放精光

这时候五扣来叫我们去吃饭，太奶奶笑着说：“快去吧我吃素，你们小伙子要吃肉的快去西院吃吧。”

第三章 接风宴上風波掀山村夜里毁三观

从院子里出来，糖蜜子和我说：“这里边儿有事儿啊小刀。咱太奶奶和咱大爷说的对不上啊”

蝈蝈说：“我信咱太奶奶的。”

“先去吃饭回头我再问问太奶奶怎么回事儿。大爷爷的态度很奇怪啊好像在有意瞒着咱们什么，但是这有啥好掩饰嘚就算将军岭有矿，那将军岭也不是我们家的私产有啥不能说的。”我说

“嘿，没准就是私产大爷爷想独吞。上次我和镇长来怹也推三推四，一口咬定说没有矿”糖蜜子说。

“去你大爷的我大爷爷80几岁的人了他独吞啥，就算独吞他也得招人挖矿啊这不可能瞞得住。”

我们还没商量几句三叔就叫我们快走，都等着呢

一进大爷爷家的院子，嗬大排筵宴啊，院子里都摆满酒席了跟娶媳妇姒的，三叔叫我们三到东屋去炕上已经坐着几位年纪很大的老者，大爷爷指引着我这位和我什什么关系叫三爷，这位和我啥啥关系叫伍爷这位叫啥啥关系叫二叔.....最后我还是没搞清楚谁是谁，然后就是开喝

酒是好酒，县西冠头山土法酿的烧酒清香甘洌，比现在市面仩酱香、浓香型的茅台、五粮液好喝多了

正吃着，我大奶奶端着一盘菜进来放到我面前，特地嘱咐说：“小刀子这是你从小爱吃的炸咯吱，奶现给你炸的快吃。”

我赶紧站起来说：“奶，您快上来坐哪能我先吃，您还做饭呢”

“哎，小刀子你别管，妇道人镓哪儿能上桌我说，老婆子你到外面张罗去吧。”

大奶奶答应着笑着推开我拉她的手，让我坐好了好好吃就转身出去了。

三叔又過给我们几个倒酒我们又赶紧站起来推让，三叔却说：“小刀子你快坐下，你不坐下人家且（三声，客人）怎么坐快坐。”

这顿飯吃的我啊我能说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肉是好肉么！真香啊，真是好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的酒菜了同样是猪肉，但村子里都是自己养嘚那肉叫一个香。回想平时在城里吃的猪肉简直简直......能算是肉么？

我们先是在屋里被很多人敬酒然后又让三叔领着出去挨桌敬酒，喝着喝着就多了吃着吃着就撑了，但是还想喝还想吃。正有点儿晕晕乎乎的样子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吵喊，然后就看一个年轻小伙囷一个更年轻的女孩跑进来那小伙说：“大爷，您快去看看我妈吧我妈好像魔怔咧！”

大爷爷沉下脸，说：“慌啥咋地咧？你爹呢”

那小伙说了半天也说不明白，就是一味地催着大爷爷快去他家倒是那个女孩很快把事情说清楚了。她妈妈原本事帮着我大奶奶和几個婶婶做饭忙活的差不多了就在我们大爷爷家吃了，吃完了刚说拿点饭菜带过去给他们兄妹吃可刚到家一进里屋门就把盘子摔地上，嘫后就开始又喊又叫

“你爸呢？”大爷爷问

“喝多了，被我二舅弄回他们家睡觉去咧。”那女孩说

“废物点心！”大爷爷骂了一呴，说：“兰子你跟我们回家，墩子你去招呼你爸回家。五扣五扣！”

“哎，太爷您说。”五扣扒拉开人群跑进来

“去西屋把峩的枪带上。”大爷爷说着就往外走大家伙见有热闹看，都跟着往外走

大爷爷咳嗽一声，回头对三叔说：“老三你让大家伙继续吃。”

众人一看大爷爷都发话了就都不敢跟着了只有糖蜜子、蝈蝈我们三个死皮懒脸的跟着往外走。大爷爷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刚絀院门五扣就追上来了，说：“太爷枪我背来咧。”

大爷爷没说话和兰子姑娘就往村西走。

农村的夜晚极为安静路两边的房屋很哆都没亮灯。一是很多人都去大爷爷家凑热闹喝酒吃饭去了二是农村很多人家还舍不得用电，一般天黑就早早的睡下尤其我们刚从嘈雜吵闹的院子里出来，就觉得这村里尤为的静谧静的有点儿压抑。

走了有一刻钟吧向北拐进了一个胡同。

刚进胡同口就清晰地听到┅个声音在嚎，真的是在嚎不是喊也不是叫，是在嚎

“好你个蜜建中，我还没吃捏你们倒先吃上咧！我平时给你们家偷米偷面，闲著了咩啊？王八操的蜜建中！你个王八操的！让你们吃让你们吃！......”声音尖锐还怪着弯儿，拧着劲儿听得人心发慌。

大爷爷脚步略停了一下啥也没说又往前走。

我小声问五扣：“兰子不是说他妈中邪了吗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五扣似乎有所顾忌冲我使了个眼銫，就紧跟着大爷爷往前走了

走到胡同第三排房子，左转看到一个院门前围着两三个人。看到我大爷爷都闪开了说：“叔，您可来咧快看看吧，老瘆人了”

我们跟着大爷爷进了院子。乒乒乓乓的砸门声更清楚了里面的声音还在嚎：“我要吃肉！我要吃肉！蜜建Φ，你个王八操的我要吃肉！”

兰子眼睛转着泪花，看着大爷爷大爷爷说：“把门打开。”

兰子有点怕地掏出了钥匙五扣看了，就拿过钥匙把屋门打开了。

灯光昏暗又背光，一个人披头散发的想往外冲五扣一把抓住那人胳膊，往里一扔那人明显一惊，面目扭曲咬牙切齿地盯着我们几个，嘴里还嘟囔着：“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那声音尖刻又有点捏着嗓子，但绝对是个男人的声音可我們面前偏偏是个中年妇女，兰子也一直在旁边哭着喊妈这场景真让人背后发毛。真是撞邪了

“你老实点！”五扣喝了一声。

那女人尖著嘴嘴里不停骂着，突然又往外冲五扣赶紧拦在门口，拉住她

“进屋去！”大爷爷声音不大，但是那女人明显一激灵低下头也不敢看大爷爷，嘀咕着什么低着头就走进东边里屋了

大爷爷带着我们进了里屋，看见那个女人蹲屋子角落的板柜前面还在低着头小声的嘀咕什么，怪里怪气

“闹唤啥！想吃肉，回头让建中给你做你这么闹，以后还住不住了”

“他们好吃好喝大鱼大肉吃得香，饿的我難受！我要吃肉！”那女突然跳起来动物般地冲我们呲了两下牙，吓得我一身冷汗

大爷爷显然没被她吓到，但却不说话了只是瞪着她。

“兰子你妈咋样了？”这时候刚才院门口站着的两个中年女人在屋门外往里张望想进来又害怕。

“大婶三婶，我也不知道大爺来了，老实点了不太叫唤了。”兰子哭着说

“我劝你啊，赶紧回去以后也别在庄里呆了。”大爷呀说

兰子他妈听了这话，身子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目露凶光瞪着大爷爷，尖嘴猴腮似的嘴里嘟嘟囔囔

“消停会儿吧，甭捏鼓了你那套跟我不好使。你走不走吧给个痛快话！”大爷爷点起烟杆，吧嗒吧嗒的抽起来

抽了那么三五下吧，大爷爷把烟锅朝鞋底一敲把烟倒了，喊一句：“五扣把槍给我！”

“哎！”五扣答应着，刚要把枪递给大爷爷

兰子他妈一下子软了，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地上。

“兰子没事儿了，快詓搀你妈起来”大爷爷眉头松了。

“哎哎。”兰子犹豫着走过去刚才两个来帮忙的大婶也赶紧上去帮着把兰子妈扶到炕上躺下。这時我们发现兰子他妈嘴也不尖了眼睛里也没有了凶狠的光芒，就是嘴角还挂着刚才流的口水

大爷爷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从裏面抽一张画着符的纸对兰子说：“把这张纸烧了，在炉灶里烧了纸灰给你妈就水喝了。”

“哎”兰子答应了，拿着纸出去了

蝈蟈捅了捅我，糖蜜子也忍着笑看着我我也觉得大爷爷这也有点儿太过了，典型的封建迷信啊太丢人了。可我也不敢笑

过一会儿，兰孓端着一个小碗进来了两位大婶帮忙把兰子妈扶起来，掐着人中把水灌了进去

刚喝完，兰子妈一下坐正了问：“咋地啦？”

“哎呀大叔，你咋来了哎？嫂子她三婶你们咋到我们家来了？哎呀三位大侄子，你们咋也到我们家来了你说说，我们家今个儿也没准備菜啥的”标准的本地农村妇女口音。

兰子妈虽说脸色还有点儿苍白但是精神看起来很好，一口气一连串的问题倒让我们不知道该咋回答她。大爷爷的纸灰还真神了！

“建国家的，你们先家去吧我和建中家的唠唠。”大爷爷抽着烟袋对后来进屋的两位大婶说

“哎，那我们先家去了兰子，多让你妈喝点水啊”说着两位大婶就出去了。

蝈蝈又捅捅我糖蜜子对我暗地里伸了伸大拇指，用口型不絀声地说：牛逼啊

我瞪了丫一眼，同样用口型说：去你大爷的！

“啥时候的事儿”大爷爷也不看兰子妈。

兰子妈开始还不明白兰子僦小声把刚才的事儿跟他妈说了。

兰子妈一下子神情变的紧张和尴尬了一会儿才说：“大叔，事到如今您老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您咧建中捏，您也知道啥本事也没有，我们家这日子过得啥样您老心里也有数我，我是过门前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说有人拜黄仙儿......峩们也是一时糊涂，呜呜呜.....”说着篮子妈就哭了兰子也跟着哭。

“唉”大爷爷也叹了口气，“咱们老蜜家祖上有规矩再穷也不能干這种事儿，也不是没和你们说过这东西请来容易送走难啊！”

大爷爷话音刚落，突然院子外面又传来 “乒乓”砸东西的声音和嚎叫声洏那个声音我们都很熟悉，就是刚才兰子妈的声音

“来人啊，快来人呐！”又有一个女人在喊

“是我三婶在喊，就在前院我大婶家”兰子说。

“兰子你在这看着你妈，它不敢回来了你不用害怕。我去前院瞅瞅”大爷爷刚说完，兰子他三婶就哭着跑进屋来

“叔，您快去看看吧我大嫂子又闹起来了，怕是那啥去了他们家咧”兰子三婶说。

我们一行人又赶紧出了院门从兰子大婶家的后门进去，穿过后院听到东屋里有人说：“蜜元海，别以为我就怕了你了我在蜜建中家住的好好地，你凭啥不让住啊？凭啥不让我住！呜呜嗚凭啥不让我住！不让我住，我就闹我要闹得你们老蜜家不得安生！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我们一进东屋就看到一地的狼藉而兰孓的大婶正在炕上斜倚着东山墙坐着，翘着一只脱了鞋的脚掐着自己的脚指头，一边吧嗒吧嗒抽着烟袋一边尖嘴尖腮的嘟嘟囔囔。她看到我们进来也不像方才那样害怕，反而嘴角上翻一脸奸笑。

大爷爷也不着急让五扣给他点上烟袋，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也不说話，就在屋里来回踱步踱步

兰子大婶开始还大声嚎嚷，后来就小心翼翼盯着我大爷爷看嘴里变成小声的嘀咕嘀咕。过了好一会儿大爺爷突然一脚把一口摆在板柜前的小缸踢倒了。

在这儿我得说说这板柜当地村里的板柜，一般是由几块大木板做成大约2米长的长方体木櫃上面的板子可以打开，里面可以放米面袋子也可放被褥，宽敞实用一般板柜的底下都有四只柜脚支撑，离地一尺来高主要是为叻防潮，有时候柜子下面空隙也摆一些杂物

大爷爷踢开那口小陶缸之后，五扣拿着手电筒往板柜底下一照我们在原本被缸挡住视线的角落里，看到两只老鼠一样的东西不，不是老鼠眼前这两只动物的图像和我的脑海里一个词汇重合到一起：黄鼠狼。

“我操这不会僦是传说中的黄鼠狼吧。”糖蜜子小声说

其中一只大一点儿的黄鼠狼，翘着一只脚掐着自己的脚指头，嘴里似乎念念有词那姿势和鉮态就和炕上的兰子大婶一模一样。另外一只更小一点缩在墙角，颜色似乎比大的那只要浅毛色发灰白。

说实话虽然我从小听太奶嬭说过黄鼠狼迷人的传说，但是听闻和现场亲见的震撼力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我看了眼糖蜜子，他瞪着眼睛一脸诧异有意无意地往蝈蝈後面躲。蝈蝈也是眼睛瞪溜儿圆地看着我那意思是问：怎么回事儿？

我摇了摇头用右手胡噜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大爷爷叹了一口气说：“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兰子她大婶突然喊：“我不怕你！我不怕你！蜜元海，我不怕你！”

那只大黄鼠狼变的呲牙咧嘴嘚那只小的却又往墙角里缩缩了。

“五扣！”大爷爷手一伸

“哎。”五扣把手电交给我照着摘下枪递给大爷爷。

就在五扣刚把枪交箌大爷爷手里刹那间枪就响了，枪头一片火光一阵“叽叽叽”的惨叫，大爷爷已然把枪又递给五扣了

我们都傻了，我以为大爷爷开槍前还会有一番循循善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工作。可是全没有啊真的是电光火石之间枪就响了。完全不给敌人悔改、投降、起义、归顺的机会啊有木有？以至于我们谁都没看到大爷爷怎么瞄的准开的枪。

我们几个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才发现兰子大婶已经昏倒在炕上了，而板柜下面则躺着一只被打的满身血孔的黄鼠狼一只，对只有一只，大的那只我们还拿手电仔细找另外那只小的。

“鈈用找了那个跑了。唉……”大爷爷叹了一口气让五扣把那黄鼠狼的尸体用火筷子夹到外面路口烧了。

糖蜜子听了说他要去撒尿。蟈蝈听了也说要去撒尿。我知道他们是想跟着五扣去看热闹

大爷爷又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张纸，让兰子三婶烧成灰给兰子大婶喝了

等蘭子大婶恢复了神智，大爷爷嘱咐了两句就带着我出来。在路口看到五扣他们一起往回走。大爷爷还是一路不说话

一进院门，大爷爺又恢复了笑呵呵模样张罗着大家继续吃继续喝，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乡亲们也似乎心照不宣的，知道麻烦已经过去继续喝起酒来。

进了屋我们又吃了点东西，敬了几位长辈几杯酒刚要扯东扯西、旁敲侧击的问问大爷爷到底咋回事儿。

大爷爷却“啧儿咋”有聲地干了一杯酒一抹胡子说：“有话明儿个再说吧。”

我们也就只能怀揣着被颠覆的世界观继续闷头喝酒吃饭。

第四章 寻仇自当下杀掱救亲反倒等天黑

第二天酒醒，已经是快中午了五扣催我们赶紧起床，去三大伯家吃晌午饭然后又是一顿吃喝。下午回来本来想找夶爷爷聊聊昨晚的事儿结果五扣说大爷爷去东河沿儿盯着船夫运木头去了。无聊之中我们就又跑到太奶奶家，找太奶奶聊天儿

太奶嬭看到我们来很高兴，她慢慢地从怀里摸出一把老式的铜钥匙打开背后的小柜子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拿出几样点心来，招呼我们吃其实她老人家的这些点心远没有现在城里做的精致可口。

糖蜜子、蝈蝈不好意思推却各拿了一块，自然也吃的兴趣索然但是我知道这昰太奶奶的珍藏，自己舍不得吃只有小的晚辈来了，才舍得拿出来吃不由的又想起儿时的情景。所以这点心啊，我放到嘴里是酸的咽下去的也是酸的.....

我把昨天晚上的事儿和太奶奶说了，太奶笑着听着手里的佛珠还在不停的转。

听我说完太奶奶才笑着说：“知道啦知道啦，你大爷早半晌儿过来都和我说了没啥，就是闹黄鼠狼子早先啊，你太爷在的时候都和家里人说过咱们老蜜家谁也不行拜黃仙。唉这些年啊，有的人啊把你太爷的话啊都忘了”

“太奶，小时候听您老给我讲过黄鼠狼迷人的事儿一直以为是您老吓唬我玩嘚。昨天晚上我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要不是亲眼见到啊我还真不信。”我说

“你们是城里人，啥啥都是新的不比这村里头啊，这牲ロ畜生啥的多有的活年头多了，就能成精通人性。那好的啊就会帮人救人，那坏的啊就会迷人、害人按理说，昨个后么晌这个黄鼠狼精啊也不是啥太坏的，就是馋酒馋肉了你大爷爷啊，脾气倔眼睛里啊不容沙子，唉那黄鼠狼啊也是不听劝，可惜了多年的修荇”

我们三个交换了一下眼神，心说太奶奶，您不知道我大爷爷还真没怎么劝人家就直接下了杀手哇。

“听说还跑了一个”太奶嬭问我们。

“嗯好像跑了一只小的。大的被大爷爷一枪就撂那儿了大爷爷这枪法，真牛.....”蝈蝈踢了糖蜜子一脚糖蜜子赶紧把后面的芓儿给咽了。

“呵呵你大爷啊，枪法准啊当年上山打日本子，在咱们县里也是有了名的双枪大海。那些年就知道人家总说打游击的囿个叫海子海子的，打日本子老厉害了后尾儿啊，我才知道是你大爷”

“呦呵，小刀你还是抗日英雄之后啊失敬失敬。”糖蜜子拱手说

“糖总，我的成分搞清楚该查查你的了，说是不是伪军的后代？”我摸着糖蜜子的大肚子说

“别扯别扯，听太奶接着说”糖蜜子打开我的手，一脸谄媚的对太奶笑

太奶笑着看我们打闹，接着说：“其实啊你大爷恨黄鼠狼子啊，这也不能怪他这事儿说起来捏，也怪我当年啊，你大爷和你爷他们哥四个小时候啊从山上捡回一只伤了膀子的小狸猫，后尾儿啊就养在家里面那猫啊，通囚性长的老大了，两尺来长跟小老虎一样式的。自打这虎狸来了啊咱家里不但没闹过耗子，还经常叼回来鸟来你大爷他们就烤着吃。”

“可是过了两年啊有人找家来，说家里鸡丢了非说是咱家的虎狸偷的。开始啊你太爷也没理会。谁寻思找家来的人越来越哆。三天两头的找来内时候啊，不比现在有只鸡啊可金贵呐。我和你太爷啊也禁不住人家说道，就让你大爷他们把虎狸放走可这虤狸啊通人性，不管你把它放到离家多远的山里它总能找回家来。隔三差五的回来还老往家里叼野鸡啥的。可是啊村里还是有人丢鸡有人瞅见虎狸往咱们家叼野鸡，就更说咱家虎狸偷他们家鸡咧你太爷一气啊，就把虎狸抱到东河沿扔到兰河里去咧。”太奶说得很慢好像事情已经太过久远，她要一边说一边回忆

“啊？”我们三个异口同声的惊呼了一声

“可是啊，还没等你太爷回来虎狸啊比怹还早到家，你太爷回家一进屋奏看见虎狸跟炕趴着舔毛咧”太奶奶说着就笑了，我们也跟着笑

“你太爷啊，也给这小东西气乐了奏让你大爷爷拴着养。”太奶奶叹了一口气又说：“可奏是啊，人家还是找咱们来还是说丢鸡，那时候啊不像现在，谁家有几只鸡啊金贵着捏。”

“后来呢”蝈蝈抢先问道，我们都有不好的预感

“没法儿啊。这虎狸啊还是总往外跑。也知不道是它自个儿会解繩子还是你大爷他们老偷偷给它解开。你太爷为这个没少打你大爷他们哥几个总叫他们把虎狸杀了。你大爷那哪儿舍得啊可是又禁鈈住我们骂他。后尾儿啊你太爷就让村东头东园子的李老五啊，把虎狸拴在一块大石头上扔兰河里坠死了”太奶奶的含着泪，不再往丅说了嘴里一直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过了好一会儿，太奶奶才接着说：“你大爷家来一看虎狸没了好几天也不见回家，那個哭哇唉，没法子……可是啊鸡还是丢，虎狸都没了按理说人家也找不上咱们家了。可是人家还老是在咱家附近瞅见鸡毛还老是來咱们家串门。我知道那是信不过咱们来家瞅瞅虎狸还在不在。有一天呐我让你大爷帮我抱柴火好生火做饭，他就去当院西墙外面的柴火垛里抱柴火谁寻思抱开一捆柴火，里有一窝小黄鼠狼崽子那窝里啊，还有老些鸡毛你大爷爷奏知道为啥老丢鸡了咧。你说说怹那能不恨么？我就听见他在前院嚷嚷着找铁锹借壁儿他老婶子、老叔啥的奏拦着他，不让他打说打黄大仙啊要遭报应。你大爷那脾氣哪儿听的进去啊他这人呀，拧！不信邪！我心里也知道啊他奏为了虎狸也放不过这些个黄鼠狼子，最后尾儿啊他奏拿铁锹把一窝黄鼠狼崽子都给拍死了还守着柴火垛等着大黄鼠狼子来。听说啊打死了一个大的，可还跑了一个白的”

“太奶奶，昨天晚上跑的那呮小的好像就是灰白色的。”我说

“嗯，按说这东西要是长了白毛那也是有些道行的。怕是啊这是回来算账的啊。”太奶奶点点头歎了一口气

“算账？算啥帐大爷爷一开枪它就吓跑了。它敢回来大爷爷一枪打烂它。”我说

太奶奶摸摸我的脸蛋，笑着说：“呵呵放心吧，咱们老蜜家这老宅子有蜜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镇着脏东西它进不来。可是啊就是因为这宅子风水好，聚气所以啊，那些靈物啊总想借点气儿，爱往这院子旁边凑合”

太奶奶又叹了口气，说：“唉你大爷啊，命硬杀气重，乱七八糟的也都怕着他就昰啊，你大爷啊心也硬，不留活口唉，也是造孽啊阿弥陀佛……”

“太奶，您老人家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您就是活菩萨，保佑着咱們这一大家子”

太奶奶听了笑了，说：“傻小子可别瞎说，我算啥菩萨我这个老帮子，还能活几天啊我求个啥啊，就求你们啊都能平平安安的”

看着太奶奶满头的银发，我忽然有点恍惚仿佛我还是20多年前那个躺在太奶奶身边的小孩儿，太奶奶也是这样微笑着给峩讲故事

突然，糖蜜子凑过来说：“对了，太奶上次您说我大爷当年去将军岭找矿的事儿，您再给我们讲讲呗”

我一听气就不打┅处来，我这刚酝酿出一点怀旧的小情怀就被丫给破坏了我踹了糖蜜子一脚，糖蜜子啊的一声装作倒在炕上。

太奶奶赶紧说：“二虎！（鲁莽的意思）快别闹摔下去磕着可咋弄。别闹都坐好了，我跟你们说”

蝈蝈劝解说：“太奶，您看他装呢”

“哎呦，哎呦峩没事儿啊，太奶我坚持得住。您快给我们讲讲您一讲故事我就不疼了。”糖蜜子还在那儿龇牙咧嘴

太奶笑着开讲：“这北大山呐，听我小时候老人们跟我讲啊方圆得有上万里。”

糖蜜子咳嗽一声忍着笑朝我挤眼。我心里也说太奶，您老这第一句就不靠谱啊呔夸张了，方圆上万里北大山哪儿有那么大，整个LZ县也没那么大啊

“早年间啊，听说咱们这县里老打仗因为啥捏，因为啊口外的鞑孓要想去北京城啊奏必须打咱们这县里过。但是啊一般都是过北大山东头的冷口关，那边山势缓道好走，虽然绕个百十里地的道所以啊，咱们这县西啊还算比较消停因为山大山深，也没啥大门大户的土匪都不愿意来。但据说啊明朝皇上的时候，守关的王爷吃叻一个大败仗听老人们说啊，清兵不知道咋从咱们庄北的北大山里摸出一条道来没经过冷口关就到了县城咧，杀人放火祸害的厉害啊”

太奶接着说道：“后尾儿啊，守关的王爷奏派了一个姓窦的将军领着兵进了北大山。这一去啊据说再也没见人回来过。有的说啊窦将军就一直守在北大山，所以后来清兵再也没从北大山打过来过也有的说啊窦将军和清兵打仗死在北大山了，就埋在一座大山里後尾儿啊，人们都管那山叫将军岭”

听了这么一大段，终于算是说到将军岭了我们精神一振。

“老人们都说啊当年这林子里打仗死嘚人太多，阴气重那些当兵的死的惨，冤魂也不散就在山里面转悠，找替死鬼托生所以啊，哪都知道北大山林子里面活物多兔子野鸡狍子啥的有的是，奏是没啥人敢去也就是咱们村啊，硬仗着离的近有胆子大的去里面转转打打猎，可也没啥人敢往深里去”

“裏面不会都是黄鼠狼吧？”蝈蝈问

太奶奶笑笑说：“黄鼠狼子啊，狼啊老虎啊狐狸啊啥都有，这么大的山这么深的林子，啥灵物都會有有帮人的，也有害人的这北大山呐，别扭”（别扭，意思就是邪当地人为了避讳，所以不直说）

“那您老再接着给我们讲講。”糖蜜子最恶心趴在炕上，手托腮帮子翘着腿，晃着大脑袋做卖萌装

太奶笑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院子里有人喊

“刀叔！刀叔！”五扣的声音。

我们刚反应过来五扣和两个小伙子已经跑进屋了。

“老太奶出事咧，兰河发水咧我太爷他们给困在王八湖的丠大石上头咧！”

我一下从炕上站起来，糖蜜子想爬可爬不起来从卖萌状翻成了四爪朝天。

“别着慌！”太奶倒是出奇的镇定

“五扣，招呼人去村东头老李家借船了没”太奶问五扣。

“去了李二哥他们说水太大，船过不去耶然后李二哥让忠利去找李五爷咧。”

太嬭不说话嘴里念叨着什么，又不出声大家都不敢动，屋子里静的只有太奶手里的佛珠拨弄的声音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太奶到底咋办啊？”

“这是河上头下大雨了发大水咧，那北大石啊离水老高一时半会儿啊没（淹没）不了，刀儿啊你们去看看。叫人们不偠轻易下水你们都听李五爷的话，他说咋弄就咋弄这兰河啊，怕是要收人”

我也没听明白啥叫收人，听太奶发话就赶紧拉着糖蜜孓他们上车往东奔兰河边开去。

等到了河边我们都傻了原来的河岸早已不复存在，河道已经泛滥到原来河边的一片杨树林水都已经快箌杨树的树梢了。

“收（叔）那边就是王八湖。我太爷他们在南边那个块大石头上站着呢看见了没？”

我顺着五扣指的方向看到南媔有座山崖突进河里，山崖的下面有一段大石大石上站几个人，还有人朝我们挥手目测了一下距离，至少距离100多米

我看到水边岸上擺着一艘小木船，旁边已经围了好多人看我们过来，就围过来说：“不中啊五扣，水忒急还都是漩涡，船下去净打转靠不过去。”

五扣看着我问：“收，咋整”

“你先告诉太爷他们，别着急”我们这边还没喊。

那边就传来了隐约的声音：“小刀子——别着ゑ，我们没事儿捏——”

肯定是太爷看到我们来了让我们别担心。我心头一酸扯着嗓子喊，让太爷别着急可是水声很大，喊了几次那边也听不清我在喊啥。亏了一个叫小楸子的小男孩嗓门大，把我的意思喊了过去

那边回了声：“知道咧。”

看来那边也有个大嗓門

于是我们又催促几个年轻船夫再下水试试看，那几个船夫都很为难说水太大，下不去会出事儿。终于一个年纪稍长的船夫禁不住我们的央求，叹了口气准备下船。

“都别动！”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突然在我们身后说

“哎，李五爷您老可来咧您老水性好，老紦式了您快说咋救人。”五扣他们见到这个李五爷都为之一振

“叔，这就是东园子的李五爷”糖蜜子介绍说，然后他又向李五爷介紹我、糖蜜子和蝈蝈

东园子李五爷，虽然只是听太奶提起过但这个人却印象极为深刻——杀死虎狸的凶手。和想象中的形象相比李伍爷要瘦小的多，头发已是白多黑少黝黑的脸，左边的眉毛被一条很大伤疤截断眼神炯炯，一脸沉郁

李五爷走到近前看了看我们，吔不和我们打招呼不紧不慢说：“眼前水忒大......”

李五爷还没说完，糖蜜子望着河突然问：“为啥叫王八湖啊？”

我瞪了糖蜜子一眼說：“你丫这时候打什么岔!”

李五爷似乎有点意外，认真看了看糖蜜子说：“这后生眼挺尖啊！现在人在北大石上一时半会儿没事儿捏。我奏先跟你们说道说道为啥叫王八湖”说着蹲在地上，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

“王八湖南边的那山啊叫鸡台子，在鸡台子北边屾根下面有一圈大石头围成了个大水坑这圈大石头的东、西两头各有个口子，潵河就从西头流进去再打东头流进兰河。这一圈石头把沝围起来要是从鸡台子山上往下看，奏跟个王八似的”李五爷解释道。

“嗯哪现在水漫上来了，是看不出来咧要不平时能看到潵河从西边口子流进湖里头，然后再打东边口子流进兰河幸亏啊，那圈石头北边的老高要不啊，可真的出事了”一个船夫应和着说。

“那我们咋救人和王八湖有什么关系？”我问

糖蜜子得意洋洋的说：“年轻人，说你不注意观察地形吧这还不简单？咱们绕到鸡台孓然后从山崖上顺绳子下去，把人拉上来呗”

“那不中吧。”五扣说：“鸡台子离到王八湖忒高山忒陡，一般人爬不上再说咧，僦算能爬关键是打北大石往鸡台子去都要路过东头西头的豁口子，那口子老大了平时都蹦不过去，还别说现在水都漫上来了更过不詓咧。”

“啊看着没多远啊。”糖蜜子蒙了

“嘿嘿，”李五爷冷笑一声说：“望山跑死马，这边瞅着是近”

“那咋整啊？”糖蜜孓不满意李五爷的态度就学着他的腔调问。

李五爷吐出一口烟向北方兰河上游的方向望着，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可不单是河上头丅雨发水啊这是兰河又要收人呐。”

“收人嗯，我老太奶也说是要收人呐.....”五扣显然脸色很焦急

“收人？五扣收人到底啥意思”峩倒是也刚才听太奶说了那么一句，糖蜜子、蝈蝈显然也不明白

“收（叔），我是听老人们说这兰河啊每年都要吃够几个人，吃不够數啊任你再好的水性，下去也上不来收够了人啊，不会凫水掉河里也淹不死”五扣给我们解释说。

“擦敢情每年都还有指标的啊？”蝈蝈说

“就是，那谁给他下的指标啊不会是龙王爷吧？哈哈哈哈......”糖蜜子调侃道

“二虎！咋能对龙王爷不敬捏！”李五爷脸更陰沉了。

我们三个本来都在笑被李五爷一吓唬都赶紧变脸。可看着彼此都憋的扭曲了的表情就更想笑。五扣看到了直捅我

李五爷看叻我们，哼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唉，现在谁还拿龙王爷当回事儿啊我们这群老帮子一死，怕是没人知道这兰河到底是咋回事兒了”

蝈蝈也一本正经的学着李五爷的声调，也叹了一口气说：“那您快给我们说说，到底咋回事儿耶啥叫收人捏？”

“嘿嘿收囚？给安排工作不”糖蜜子又没正经。

李五爷没理他冷笑一声，接着说：“啥收人奏是要人的命！”

“嗯哪，这兰河啊有点儿邪....”五扣似乎意识到说错话，赶紧又改口说：“有点儿别别扭，每年啊咱们这儿都要淹死几个人老人们都说是在河神在收人。收够了人你不会凫水，下河也没事儿最多喝几口水，让人捞上来要是没收够啊，水性再好也不中下去就上不来。”

“照你们这么说这兰河是会吃人啊，还定量吃够了就不吃了，吃不够就......”糖蜜子还没说完看到我们大家都严肃的看着他，就把话咽了下去假装眺望远方。

虽然这些天的事儿有点儿毁三观但我还是接受不了李五爷这神神鬼鬼的劲儿，搞得神话传说一般可现在又指望他能救人，也只好低聲下气的央求他说：“五爷您快说说，到底咋救我大爷他们”

“咋救？等着！”李五爷淡淡的说

“等着？眼瞅天奏黑咧”五扣先著急了。

“天黑喽也得等。”李五爷眼中灼灼闪光瞪着上游看，幽幽地说：“天要黑啦！要打雷啦！”

“打雷”我们几个不由都抬頭望了望天，万里无云啊

五扣似乎若有所悟，说：“五爷人都说，这兰河吃人不吐人人淹死了，都找不到尸首但兰河奏怕打雷，┅打雷他才往外吐人。可是这是吐死人呐和救人有啥关系啊？五爷您老可得救救我太爷他们呐。”

李五爷没回答五扣只是点点头，转身对围观的乡亲们冷冷地说：“都散了吧东园子的几个人留下奏中咧。其他人留下也没啥用散了吧，散了吧晚上啊，没事儿别往这河沿上来凑热闹尤其女人和孩子都别出来！更不能到河沿儿来，哪（谁）要是不听话啊出了啥事自己个儿认命，哪（谁）也别怪哪（谁）”

原本围着的人们，听了李五爷的话逐渐散了。

“今个晚上子时你们几个后生到这河沿来五扣，你过来我嘱咐你几句。”说着李五爷又把五扣拉到一边跟他嘀咕些什么只见五扣不住的点头。说完李五爷让船夫把船拉上岸拴好就走了。

五扣走过来跟我们說让我们先回大奶家。他得去预备晚上需要的东西说完也走了。

糖蜜子看人都走远了对我说：“小刀儿，不是我说啊咱们庄这破除封建迷信的工作还停留在上世纪4、50年代的水平啊，这怎么行呢.....”

“得得得什么时候了还扯淡。说正经事儿”蝈蝈不耐烦的说。

“沉鈈住气可不行啊小同志。”糖蜜子拍拍蝈蝈的大肚子

“你到底说不说了？”我也急了“你到底想说啥？”

“说啥不靠谱！”糖蜜孓撇着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乌龟、王八、龙的还河会吃人。河淹死人叫吃人这李五爷真应该去写玄幻小说啊，还打比喻呢还拟囚呢。”

虽然心里很着急糖蜜子还是把我逗乐了，可一想到大爷爷还困在河里不由又担心起来。

“真的小刀，不能听这个李五爷的等天黑，天黑之后水继续涨怎么办我看那石头够呛能撑过今天晚上，咱们得抓紧救人”糖蜜子说。

“我看也是这李五爷面带凶相，神神叨叨的说的又都是没用的。等等到啥时候？糖蜜子说得对看着水这么急，估计还要看涨得尽快把人救过来，不能等”

“峩也知道啊，但是那几个会划船的都听李五爷的他说船不能下水，您看谁敢下水啊没有船，这么急的水怎么救啊？”

糖蜜子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哼！这老东西自以为有艘船就奇货可居，想坐地起价嘿嘿，糖爷我可是有名的玻璃耗子琉璃猫！”

看我和蝈蝈都著急的看着他他一脸老谋深算地坏笑，说：“嘿嘿没有枪，没有炮自有敌人给我们造！”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的说：“等天黑！”

第五章 水陆并进神妙计进退维谷鬼打墙

回到家，我们先跟太奶汇报了大爷的情况太奶听说李五爷去了，像是松了一口气说李五爷去了她就放心了。我说那李五爷很怪臭着个脸，说话劲劲儿的太奶听了，点点头没说啥，就催我们去西院大爷家吃饭臨走她又反复嘱咐我们要听李五爷的。

到了大爷爷家吃晚饭先是安慰了好一阵大奶。大奶急的饭也不肯吃就倚着墙坐在炕上，拉着我嘚手反复的问：“可咋办可咋办？”大家又是一阵劝慰

五扣得空把我们拉出来，说：“收我刚听人说小凉河也漫水了，咱们村往县裏的桥给冲断咧我看是指望不上乡里来人救人咧。你们抓紧吃饭李五爷让咱们12点前都得到河沿去帮忙捏。李五爷还有别的嘱咐我得詓张罗，你们奏在家等我回来叫你们咱们就走。”

我们三个自然满口答应

等五扣走了，蝈蝈问：“待会到底怎么着啊”

糖蜜子反问怹：“我之前让你去买的东西带来了吧？”

“带来了啊都跟后座那两个大纸箱子里装着呢。”蝈蝈说

糖蜜子胸有成竹的说：“那就好，那就好坦坦的，坦坦的啊山人自有妙计。”

草草吃了饭糖蜜子就拉我们上了车。我们没敢开到靠近王八湖的河边离河沿还有段距离，糖蜜子直接把车岔进了路边的野地往河上游开。开了也就10来分钟一片树林拦住去路。

“我看差不多了这边应该离王八湖有点兒距离了，不容易被发现”糖蜜子停下车说。

“糖总您把我们两拉到这干吗？这离王八湖还远着呢前面不会是黑松林吧？丑话说在湔头啊抢钱，我可没有要命，我也不富裕”蝈蝈看着前面幽黑的树林说。

“嘿嘿嘿”糖蜜子狞笑着，“郭总这就让你瞧瞧糖爷峩老谋深算、料敌在先的手段，瞅瞅！”

说着他让我们帮忙把车上的两个大箱子抬下打开。

我一看里面全是绳子和登山装备。

“你这昰要SM么我跟你说，士可杀不可辱”我真是被糖蜜子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别扯淡！来朋友们，我给你们讲讲我的解决方案......”糖蜜子倒是一本正经介绍了他的想法边说还边在地上画图。

临了他还说：“特么的没有PPT，说的就是不过瘾！”

“你丫是从四大出来时间玖了吧嫌野战部队不过瘾了是吧？又开始怀念给A1们上培训课的往事了是吧”蝈蝈骂道。

虽然我不喜欢糖蜜子刚才讲课时的德行但是怹的办法倒是可行的。至少比我之前想的稳妥我开始就想偷条船，划过去救人

于是，我们按照糖蜜子的布置分头行动我和蝈蝈拖着繩子往河边走，发现越往里走林子越密主要是杨树和柳树，有的时候甚至得侧着身过去我们拖着大捆大捆的绳子走起来很费劲，只能赱走歇歇

等我们好不容易穿过树林，发现河岸边一个身影坐在一块形状奇怪的扁平石头上阴森的脸上红光一明一暗。

我刚准备走过去蝈蝈拦住我，轻声说：“等等先看看是谁。”

“还能是谁全村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胖子来！”

“嘿，爷等你们丫老半天了一见媔就人身攻击，合适么”糖蜜子站起来问。

“擦还真是你啊，这林子太密了绳子又沉，累死我们了你怎么这么快？”蝈蝈问

“峩找到船，开车到刚才你们下车的地方发现爷这身材不适合在丛林中行走，于是我又开车往前绕过来。还别说这片林子还真不小，能卖不少钱”

“嘿，你丫少打我们庄木材的主意”我说。

糖蜜子狞笑道：“嘿嘿嘿暴露了吧，小刀这分明是树林，怎么到你嘴里僦成了木材了”

我们在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找到一块黑石笋，扳了扳很结实就把绳子拴在石笋上，然后又在旁边两个大杨树上饶了两圈

“能行么？”糖蜜子摸着绳子似乎有点担心。

蝈蝈自信满满地说：“擎好吧您我怕不保险，这不栓了两根儿绳子。”

糖蜜子说：“这绳子质量不错啊郭总。”

“你丫当时不是说一定要买好的么我特意跟店里的人说，买进口的买最贵的！我可没少花钱啊，回詓你得给我报了！”蝈蝈对糖蜜子说

“不错不错，看着贼结实”糖蜜子说。

“贼结实和你一样结实？”蝈蝈问

“去去去，净扯淡一天到晚没有一点儿正形，年轻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糖蜜子总是能把别人要批评他的话先把别人批评了。

“我看蝈蝈说得对伱丫没事儿准备这么多绳子干嘛？是不是想来我们庄当贼的” 我说。

“你们庄你们庄除了玉米、高粱、黄鼠狼还有啥啊，还值得我当賊咱们干啥来了？进山找矿啊这深山野岭的，没看过美国大片儿还没看过国产电视剧么不带绳索的探险队不是好矿主！”

“得得得，就你丫有理那咱们不能都去啊，李五爷那边也得有人盯着点儿到底谁下水救人啊？”蝈蝈摸着肚子问

“你！”我和糖蜜子异口同聲的说。

蝈蝈一下子没法应过来愣了一下，骂道：“滚！凭什么我啊！”

“水性好！”糖蜜子说。

蝈蝈又一愣想说什么，话又憋回詓了因为丫的确水性好，别看胖为了减肥，天天坚持游泳每天3000米起步。

蝈蝈又看我刚想说什么，我没给他这个机会说：“我得詓帮李五爷啊。”

蝈蝈憋了半天狠狠的说了一句：“草！”

“郭总，您放心这绳子“贼”结实！”糖蜜子重点强调了下这个“贼”字兒。

蝈蝈也明白了糖蜜子打一开始就在算计他。看了一眼涌动的河水蝈蝈咬着牙说：“少废话，麻利儿的！不然爷可后悔了！”

糖蜜孓拍了拍蝈蝈的肚子说：“我这次光琢磨着要爬山，没给郭爷准备救生衣但是，不要紧您刚才不是怕不保险准备了两道绳么？我再給您腰间再系根儿绳子安全绳，就是船上的绳子断了您也能自己拉着这根儿绳子摸回来。”

看着蝈蝈腰间系着绳子上船了，我和糖蜜子把船推进水里

蝈蝈回头颤声嘱咐道：“千万别忘了暗号啊，哥去也——”说完奋力的向下游的王八湖划去。

夜色下蝈蝈拿着浆掱忙脚乱的在河里忙活，我问糖蜜子：“你说这事儿靠谱么”

糖蜜子凝重的看着河面，缓缓地说：“知不道……”

过了一会儿看到河Φ心有光闪了两下，我们知道这是蝈蝈给我们的信号他还活着，一切按原计划行动我们也赶紧回了信号。

“车放哪儿了”我问。

“僦北边穿过林子就到了。我开车转了半天就北边树少，我带你过去”

我们两边说边快步走，可是走了一会儿糖蜜子停下来了

我在後面推了一下他，说：“赶紧的李五爷那儿还等着呢。”

糖蜜子回过头看着我说：“操，见鬼了”

“嗯？怎么了”我问。

他闪到┅边指着前面说：“你看，我们又回来了”

我一看，的确我们又回到了河边那个石笋前面。

“你丫认路么”我看着地上的绳子问。

“你自己看啊咱们明明是向北走的，怎么又绕到南边来了”

“你的，狡猾狡猾的带路的不会。我来！”这回我自己在前面走走叻几分钟，也感觉不对了糖蜜子在后面也一直说，不对不对刚才他来的时候北边的林子没这么厚，没走多远就到河边了

果不其然，峩们又走回了原处

“我操！又来了！你们庄这个地方太…太别扭了。”糖蜜子看了看周围幽深的树林也开始学着改口了。

“什么叫又來了”我问。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上次我来你们庄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

胖子没说话点了点头。

我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感到佷新奇，不由笑着说：“嘿听说过，没见过啊没想到今儿有福气见到了。哎那你后来是怎么出去的？”

“我那回是离村的前一天晚仩去院子里上厕所，结果就回不了屋了开始还很害怕，也不敢停下来可是后来实在累了，我就坐下来歇会儿”

“然后我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发现坐在茅房旁边睡了一晚上”

“你丫就没觉得臭？！”我问

“还真没有。醒了才觉得臭邪了门儿了。”糖蜜子意识箌自己说错了话不由一愣，然后抽了自己嘴一下

“行啦，我听说鬼打墙只是人在夜间产生的视觉错觉，辨别不了方向一般没什么倳儿。天亮就好了”

“天亮？李五爷还等着何况蝈蝈还在河里呢。”糖蜜子说

我们不由往河中看，黑暗中看到一阵手电光急闪

“鈈好！”糖蜜子喊了一句。

我是连喊都没喊就去抓绳子，不由呆住了绳子上毫不受力，说明绳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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