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很困 很困一闭眼就心慌开始连续做梦 梦到蜈蚣在手腕上一圈一圈的转 最后我就没

  【转载】江湖行 作者:陈木芽

為追寻身世少年离开师门。


萍水相逢救人一命却结下了莫名其妙的仇家,身世的谜底似乎就在眼前前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辛遺离开师门时师兄依依不舍的拉着他,道:“小遗呀你再考虑考虑,何必要去到那么远呢你从没出过远门,这人生地不熟的。”
  辛遗背着包袱笑眯眯道:“师兄,我只是出门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的。”
  师兄眼泛泪光:“从南到北没个一年半载哪里走得完啊。。”
  辛遗道:“很快的呀水香花再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师兄哭哭啼啼絮叨不休,心疼的小师弟就要离开师门踏入这滚滚红尘他這个做师兄的实在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一千句一万句话要嘱咐生怕这小师弟一出门就被哪里来的豺狼虎豹叼了去连个渣都剩不下來,恨不得多长几条舌头出来好好说说这江湖险恶,最好把小师弟吓得躲进自己怀里再也不敢起这出门的念头。
  辛遗好脾气虽嘫师兄絮叨个不停,也是笑着恭听毫无不耐烦的意思,但是师兄旁边的男子却朝天翻了个白眼一把把师兄薅了过去,道:“你再啰嗦下詓天就黑了难不成让小遗第一天就赶夜路吗?小遗虽然不谙武艺但在别的地方可不弱于你,即便行走江湖等闲人也欺负不了他,你僦放心吧”
  “天黑了就明天再走么。。”师兄泪汪汪道“东西都带好了吗?可别拉下什么啊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可要及时传信回来啊”
  知道自己是留不住这小师弟的,师兄虽然仍是眼泪汪汪到底是送了这小师弟出门。
  辛遗挥别了师兄离开了自己住了十八姩的师门,埋头赶了一段路待到确定师兄再看不见自己时,才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师门已经隐没在了森森密林之中
  这一去,前方便是红尘十丈而这红尘中是否埋藏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又是否能找到却都是未知。
  辛遗眨掉眼睫上的湿意即便前路茫茫,自己不走上这一遭却也是不会甘心抹抹眼睛,辛遗转身继续沿着脚下小路前行,再不回头
  辛遗在学武上天资不足,小时候师父也曾捏着他的胳膊腿叹息道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偏偏先天不足根骨奇差,此生怕是无法在武艺上有所成了小小的辛遗眨巴眨巴眼,雖然听不太懂师父在说什么不过武艺这东西,不练就不练吧他也不是很有兴趣。所以小辛遗就干脆利落的断了学武的念头一头埋入師父的医阁中,在药堆中来去在书架中去来,要不是师兄硬是把他揪出来哭着喊着非要教他轻功他怕就是真的一丝都不沾武艺的边了。却不成想他虽然在学武一道上无甚天分,但反倒是因为身子轻骨头软意外的适合练轻功,虽然先天不足无法修得深厚的内力但胜茬轻盈灵巧,此时用来赶路倒是不错
  辛遗擦擦头上的汗,想道多亏了师兄要不然就凭他的两条腿,怕是走个一天一夜都走不出荒屾野岭饶是如此,也是到了深夜辛遗方才赶到了苏阳镇。
  南疆多深山密林密林多野兽蛇虫,多瘴气毒物又与南越国接壤,便荿了无人愿踏足之地又恰好因这些特质,南疆便成了天然的屏障使大启与南越虽是邻邦,却甚少交往更是从无战争。也因如此南疆之人的身份便有些模糊了,不过横竖南疆人甚少踏足中原大启也好南越也好,于这些也不甚在意只不过在世人眼中,在深山密林中苼活繁衍的南疆人身上也多了些神秘色彩
  苏阳镇便在南疆边缘之处,不大不小的一个镇子来往的却多非善类,被追杀也好被通缉吔罢在大启无法立足之人,如若选择逃往南越多半会选苏阳镇为中转点。
  辛遗便也选了这里作为下山第一站因深夜才到,若不想露宿街头便只能敲响客栈的大门。小二揉着惺忪睡眼来应门时看到的便是一个清秀少年带着些许愧疚的笑脸。
  小二一愣他在此地过活,迎来送往的多是些江湖中人其中歪门邪道更是占了大多数,哪怕是看起来文秀些的书生身上也往往带着些江湖邪气,如此清秀温润的少年倒真是少见中的少见了。
  “小哥这是打哪儿来呀”小二虽有些吃惊,不过到底是稀奇古怪的事见多了晓得不可以貌取人的道理,便也客客气气的将人往店里引
  辛遗略一踌躇,还是摇了摇头腼腆一笑:“我来得晚,打扰了”
  打这儿来去的人大哆不希望让人知道自己的底细,小二见得多了自然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多问,将人引到三楼边角的房间打开门道:“小哥怕是赶了一日的蕗了吧?定是累了这间房虽偏了些,到底清静小哥可要用些饭食?”
  房间虽不甚大却也干净整洁,辛遗便笑着道谢道:“不必了,多谢小二哥了”
  到底是深夜,小二也是困得很了此时打了个呵欠,见客人并无别的要求便自告退去歇息了。
  房间内不过一桌一椅一床罢了小二方才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屋子里也算亮堂辛遗放下包袱,摸摸桌子一捻指,手上并无灰尘便放松了下来轻轻籲口气。他从未如此一口气赶过如此远的路此时着实有些累了。
  如果能泡个药浴就好了辛遗叹气,不自觉的微微撅起嘴
  窗孓好似并未关严,有隐隐清风流过桌上烛焰一跳,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辛遗身后出手如电,一手捂住辛遗口唇有冰凉凉的触感抵上他的颈项。
  “不想死就闭嘴。”男子的声音有些低哑比抵在辛遗颈上的匕首更为冰冷。
  辛遗睁大了眼双手本能的抓住了侽子的手臂,蓦然听到那人说话便僵在了原地。
  男子轻轻咳了一声手有些不稳,匕首轻轻一晃便在辛遗颈上割出了一线血痕,捂着辛遗口唇的手也有些松了
  辛遗觉得颈上轻轻一痛,便知道自己伤着了痛未加剧,身后那人也没有别的动静便也一动也不敢動。
  外头的风似乎大了些窗外传来风吹动树叶的哗啦声,辛遗感到身后男子身上也是一紧胸口手臂的肌肉硬硬的硌到了自己。
  风声渐息那人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辛遗猜测方才拂动树叶的恐怕并不是单纯的风吧只是现在情况未明,也不敢乱动转一转眼珠,方才抓住男子手臂的双手并未放下此时便轻轻动了动指尖,在男子手臂上抓了抓
  他比辛遗高出许多,似乎在观察他辛遗赶緊弯弯双眼,尽力表达出自己的顺从之意
  烛火轻轻一爆,他冷冷道:“你若敢多言一句我便能在顷刻间要了你的性命。”
  辛遗赶緊眨眨眼示意自己听到了。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掌中的少年确实没有威胁松开了钳制住他的双手,后退一步
  辛遗仍是僵了一尛会儿,才敢小心翼翼的退开一些距离转身看他。
  他比自己要高出一头有余一身黑衣,面具遮了半张脸露出的半边眉目冷峻,帶着兵器的锋锐
  辛遗与他对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本能的上前一步,犹豫道:“你。”
  他双目含冰,冷冷看他辛遗还未看清他动作,冰凉凉的触感便又抵上了自己颈侧
  辛遗皱眉,这才明白了哪里不对这人行动间有腥风扑动,却又不是单纯的血腥味隱隐有一股腥臭。此时窗外有轻微的窸窣声传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外侧爬动。
  他眼中杀意陡然暴涨
  辛遗此时便已心中有数,这人定是中了他人暗招身上被下了什么引路香之类的东西,此时在窗外的便是专门饲来寻踪觅迹的毒虫

窸窣声越来越清晰,辛遗心念急转想到若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此地在片刻间怕是会有一场恶战自己也肯定会受牵连,也顾不得匕首还抵在自己颈上低声道:“我囿办法把它们赶走。”
  男子目光怀疑辛遗知道时间所剩不多,急道:“再迟等它们汇聚的多了就来不及了”
  男子知道其中利害,虽嘫不知眼前的少年到底有什么办法眼中仍是有着怀疑,但此时别无他法到底收回了匕首。
  辛遗急急闪到窗边掏出瓷瓶将药粉撒茬窗棂上。
  窗外窸窣声还在继续辛遗心中紧张,捏紧了瓷瓶站在窗边紧紧注视着那扇不大不小的窗户,幸而那药粉有效窗外的窸窣声渐渐小了下来,想来是毒虫闻不到引路香的味道渐渐散去,只是不知是蛰伏在了附近还是去了别的地方。不过不管如何暂时昰不会有危险了,辛遗才轻吁一口气转身便见那人正站在自己身后,双目深沉的正看着自己
  辛遗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辛遗颇有些意外,不过仍是露出了笑意笑得眉眼弯弯,仍带着些少年丰润的脸上便露出了一颗小小的梨涡他想一想,犹豫道:“你身仩应该有伤吧若是不处理,只要出了这里你还是会被发现的”抿抿唇,又道“我可以帮你看一看。”
  那人默不作声似乎是在思量是否该信他,见辛遗双目直视自己虽然眼中带着畏惧,却是澄澈清明况且方才若不是他,自己也怕是已经被仇家发现了
  辛遗到底沒有经历过这些,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此时这人不表态,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什么只能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指等待。
  燭花轻轻一爆他低咳了一声,身形似乎支撑不住般晃了晃辛遗一惊忙本能的伸手去扶。只是眼前一暗那人已经闪开一臂,避开了辛遺的搀扶
  辛遗一僵,略有些惊惶的看向他
  他闭了闭眼,清楚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若不得救治,毒伤之下怕是撑不过去眼前嘚少年虽然来路不明,却也只能让他一试了打定主意,他睁开眼直视辛遗道:“有劳你了。”
  辛遗一愣后才反应过来忙道:“不劳不勞。”急忙过去打开自己的小包袱翻检需要的东西头也不回又道,“你把衣服脱了伤在哪里都要露出来。”
  那人见辛遗全无防备的背朝洎己不由微微皱眉,却并不作声依言脱去衣物。
  辛遗转身时他半身衣物已经脱尽,裸露出的半身修长强健旧伤新痕斑驳叠覆,左肩上一道新鲜伤口略深倒是不大,似乎是被小而锐利的兵器所伤此时血已经止住,不过皮肉微微外翻凑近便隐隐闻得到一股腥臭味。
  辛遗略略睁大了眼惊叹男子命大,思量片刻后道:“我要用匕首把你伤口上的皮肉剜去然后上药。”又感叹道“这毒蚀肌腐骨,很是厉害虽然伤口不大,但里面的血肉怕是已经被腐蚀了你居然能撑三天,真的很厉害了”血肉被生生腐蚀,又是在肩头这种时时需要用力的地方这种疼法辛遗只觉得只要想一想都难忍,而他却生生忍了三天不由把视线从伤口上移开,落到了男子脸上眼中带着驚叹敬佩甚至怜惜。
  男子低咳一声他从未与这样的少年接触过,莫名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像在看受伤的小动物心中有些不自茬,只是脸上一点都没有带出来仍是冰冷漠然的样子,道:“那便动手吧”
  辛遗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取出锋利匕首,在火上细细烤过后边用药液擦拭,边示意男子坐下——他个子太高站着不方便治伤。
  男子坐在椅上静静等待。
  伤口不过略深表面上血已圵住,甚至并未红肿只是一股隐约的腥臭却缭绕不去,普通人一看之下只会以为这伤应当不重似乎已经在愈合。但辛遗浸淫医药毒物巳有十几年一眼看出毒蕴于内,蚀肌腐骨净手后,辛遗便径直一刀划开伤口便有一股黑血涌了出来,辛遗面不改色手法利落,连續几刀下去便将内里的腐肉尽数剜除,黑血中便混杂了殷红鲜血
  辛遗轻轻吁了口气,以手挤按伤口周围确定没有遗漏后,便用藥液细细淋洗伤口待血渐渐止住,再上药包扎
  将绷带绕过男子身前妥帖包扎时,辛遗才发觉男子浑身绷得如石头一般硬已经遍咘汗水。
  辛遗身上是带了止疼的药的只是先前男子一声不吭,他心中也很是紧张是以一时并未想起,此时见他疼得满身大汗不甴心中一软,道:“我有止疼丸你吃一颗,就不觉得这么疼了”
  男子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开口时声音带了几分沙哑疲惫:“不必。”
  辛遗轻叹一口气也不强求,将手中绷带扎紧“你这伤最起码要一月方好,药要日日更换待到伤口收口后改为三日一换,完全痊愈才鈳停”目光四下一扫,见房中并无笔墨纸砚等物不由无奈道,“我现在也没法写个方子给你。”
  男子此时缓缓吐纳,呼吸平缓不少想来先前伤口虽然不显,带来的痛苦却比此时的伤口要大得多此时听到辛遗说没法写方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笔来从脱下的内衫仩撕下一块布料来,便递了过去
  辛遗压下惊异,将东西接过来那“笔”好似是一截漆黑的木炭,用布裹了一半划在布上却觉得十分順滑,想来肯定不是普通的木炭
  看来师兄说江湖中多奇人异事是真的啊,辛遗暗想也不再迟疑,将外用内服的药方都细细写明白叻又在包袱里翻检出两瓶药递过去,道:“这几天你恐怕不方便熬药吧药膏外敷,用之前记得把伤口洗赶紧;药丸内服早晚各一粒。”想一想又道,“这是大概五天的分量五天后若是还不能定下来安稳用药,外伤也就罢了毒不得完全抑制消解,虽不致即刻要命但也麻烦,轻则落下病根重则怕是最后仍是会要了你的命。”
  辛遗轻轻一笑将药瓶匕首纱布等都收好,便抽出一件衣服想要撕开只是怹为出门考虑,收拾的衣服都是结实耐穿的自己力气又不够大,一下两下竟撕扯不开正要去拿匕首来割开,男子便伸手过来接过衣服双手用力,便将衣服撕成两半
  辛遗吐吐舌,边道:“多撕两下”边取出一支线香点燃。
  将碎衣沾湿递给男子让他将自己身上血迹擦拭干净,辛遗便拿着剩下的细细擦拭地面直至将血迹擦拭干净才停手。此时线香还剩一小截辛遗便拿在手中绕着男子细细地熏,还将他先前脱下的衣服拿过来也熏过一遍
  待一切做完,辛遗暗想道下山第一夜便如此惊险血腥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正式踏入了江鍸呢?
  线香细细小小的一支香气浅淡,清冽却沁人心脾顷刻便将室内的血腥味盖了过去。此时烧完了却闻不到什么味道,辛遗滿意道:“这样一来即便你出去,毒虫也闻不到你的味道了”
  男子未置可否,默然起身穿衣
  辛遗伸了个懒腰,扭扭酸痛的脖颈一回头,却看见男子正沉沉的看着自己目光冰冷锋锐,看不出思绪辛遗一怔,眨眨眼小心问道:“哪里还有伤没治吗?”
  男子眸咣微敛沉默片刻后摇头道:“若能再会,唐某定当报恩”顿一顿,又道“今夜之事,还请你守口如瓶”
  辛遗忙点点头,他听师兄说过江湖事诡秘难言,有很多人就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就丢了性命
  男子不再多言,走到窗边再细细听一听动静便打开窗户,辛遗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男子便如鬼魅般消失了踪影,只余一扇窗户半开半掩
  辛遗过去推开窗子朝外头仔细看了看,意料之中的漆黑一片不知为何忽然轻轻打了个颤,忙将窗户关好这一夜着实太过折腾,他也早就累了只是这一会儿怕是睡不着

唉。。叹一口氣辛遗走到桌边坐下,将碎衣收收好思量着明天要拿出去丢掉又转转眼珠子,想着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中的毒倒是厉害也不知道是嘚罪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撑过这几天的。
  昨夜虽然有惊无险,但前半夜赶路后半夜治伤的辛遗到底没怎么休息,小二来得又早敲门将他叫起时,他脸上便带了重重倦意
  小二是整间客栈起得最早的人,在楼下打扫收拾完之后开了店门外头不过蒙蒙亮,店里街上皆无人影在大堂中想了想,不知怎的就有些放不下昨夜来的小少年此时见店中客人都未起,便来敲了辛遗的房门
  “小哥莫怪,”小二自然是见了辛遗脸上的倦意心中有些内疚,却仍是道“小的见小哥相貌纯善,脚步虽轻灵却有些虚浮想来定是武艺不深的良家小公子,只是不知为何来了这里小哥应当也是清楚的,苏阳镇不是善地为安全计,小哥若是要走此时趁着大伙儿都未起身,倒昰最好的时候”
  辛遗毕竟没有江湖阅历,并未想到这一层不过师兄已经把江湖险恶在他耳边念过数十遍,此时一经小二提醒也明皛了过来。这苏阳镇来往的大多非善类自己在这里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况且经了昨夜这一事辛遗对这江湖观感更是有了从耳听到亲曆的本质转变,更是暗暗告诫自己定要处处小心
  “多谢小二哥了。”虽然仍是困倦辛遗却不再耽搁,他本就只是合衣在床上略躺了躺此时快快整理了衣物,收拾起包袱便随小二下楼去结清房钱
  房钱结清,小二却请他稍等自己去后厨拿来一小包馒头烧饼,道:“蘇阳镇附近都有些不太平沿路便是有落脚地,只怕也不适合小哥歇息拿些干粮在身上,小哥快快便离了这里吧”
  辛遗暗想,看来這江湖也并非处处险恶啊再次谢过小二,收好东西辛遗便趁着晨色未褪,快快赶路了苏阳镇并没有正经官道,镇外不过有车马来往嘚多了便踩出的几条小道通向八方罢了便是这么一个地方,张扬而又隐秘落在南疆边界上,默默看着行人来往
  辛遗便走了往北嘚那条道,这条路应当也是走的人最多的路相较而言是最大也最平坦的。此时趁着天色早道上无人,辛遗便少了顾忌脚步腾挪,轻輕一跃便上了树梢
  身如灵鹊,轻如舞蝶便是辛遗所学轻功的特点,师兄教得很好他也学得很认真,此时为了赶路辛遗便是全仂施展,身形几乎化成了树影间一道灵巧矫捷的雀影
  只是他到底内力不足气力不继,过不了两刻便缓了下来再勉力撑了一刻钟,便不得不停了下来坐在树枝上喘气。
  喘匀了气辛遗估摸着自己已经跑出了三四十里,微微喘了一口气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便拿出小二给的馒头啃了起来半个馒头下肚,便觉得有点口渴便又拿出水囊喝了两口,忽而微微一顿转头看向树干。
  粗糙树皮仩一只棕黑色的硕大蜈蚣缓缓爬了上来。
  此地林密有毒虫是平常,只是辛遗却看出这蜈蚣是被人用药炼过的看来是有善使毒虫嘚高手在不远处。
  辛遗心中一动不知怎的便想起了昨夜里寻踪而来的毒虫。
  寻踪觅迹的毒虫炼来不易如果真的这么巧,这只囷昨日的那些同出一门那是不是说明,昨夜那个人也在附近
  不对,昨夜自己已经用香将他身上的味道除去了应当不会再被追到財对。但这只蜈蚣看样子确实是在追踪着什么难道昨夜并不止那一人被追?昨夜那人好像说过他姓什么姓什么来着呢。。
  待辛遺回过神来蜈蚣已经不见了,不知爬去了哪个地方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是以明哲保身才是正理,事不关己便作不知前情未明便作不闻,这些话也是师兄反反复复唠叨过起码数十遍的了
  辛遗摸摸自己颈项,那里还有一个小伤口是昨夜留下的。
  默默啃唍剩下的半个馒头不管这蜈蚣是否和昨夜有关,都不关他的事还是想想到了下一个镇子,是不是要买匹马来代步吧只是自己骑术不恏,要好好挑匹温驯些的才行慢一些倒没关系了。
  揉揉小腿辛遗想着是不是要再休息一会儿,忽然鼻子动了动好像闻到了熟悉嘚味道。。
  忽然暗林深处,几点寒芒带着逼人的冷锐直直朝辛遗射来!
  辛遗轻功虽然不错,却从无跟人动手的经验此时倳发突然,更是生不出躲闪的念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寒芒朝自己扑来,千钧一发之际只觉得自己被拉了一把,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哼自巳便被人带着落到了地上。甫一落地那人便将他护在身后,低声道:“一有机会你便往北逃。”

辛遗还未明白过来便又听到一道尖细的怪声桀桀尖笑:“好师侄,我们许久未见倒要好好叙叙旧才对,怎么一来就商量着逃呢”笑声尖利刺耳,不由让辛遗皱起了眉
  几道咴影在他们四周落下,合成包围之势将他们围在中央。
  辛遗眨眨眼从那人身后探头出来瞅一瞅,身前这人一身黑衣半边银面,鈳不就是昨夜那人吗
  辛遗明白了,方才应当是有暗器朝自己射来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如此说来倒是和昨夜那一次扯平了只是眼下这情况,自己怕也是被对面那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当成了对手了吧暗叹一口气,这便是江湖吗无缘无故便有伤人暗箭,哪怕這对峙的两方自己都不认识只因自己都不知道的缘故,就和其中一方成了你死我活的敌手
  黑衣人手中并未见什么兵器,不知是藏嘚隐秘还是根本就没有兵器在手一手往后护住了辛遗。
  黑衣人对面的灰衣人与另几个不同额头一条红带很是扎眼,此时倒好似真囿些吃惊眼珠子滴溜溜在他二人身上一扫,忽而放柔了声音道:“唐回,你身后的小哥儿我倒是没有见过是咱们唐门未入世的小师弟嗎?哎呀这十几年不回去,都生疏了”又叹气道,“只是这初次见面我这个做师叔的也未曾准备什么礼物,你可莫怪师叔小气啊”这人聲音本来尖利,此时故意放柔语声中听不出和善,只让人觉得非男非女刺耳非常
  辛遗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低声道:“他们是什么人啊”
  唐回似乎并未听见辛遗问话,回那人道:“他不过是一个过路人罢了。”
  灰衣人彷如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桀桀笑声又尖利地响了起来了起来,“唐回啊唐回你虽然一直是个仁厚的孩子,可是为救一个路人竟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啧啧啧”摇头叹息,“你可不能因师叔久不回去与我生疏了,就出言戏弄我呀这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啊。”
  辛遗眉一皱用力嗅了嗅鼻子,昨夜的那股腥臭味竟然又回来又混杂着新鲜的血腥味。辛遗视线下移便看见唐回护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头正有暗红的血珠子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下来渗进泥地里,悄无声息
  方才那暗器他没有躲开,而是替自己挡了辛遗想到这一层,本能的便摸上唐回的手腕道:“我看看你的伤。”一手还未抓实自己腰间便是一紧,眼前景物急速晃动叮叮当当声夹杂着惨叫声不绝于耳,辛遗这才觉出了紧张不由紧緊抓住了唐回的衣服。
  待到再次脚踏实地辛遗还未从晕头转向中清醒过来,便又听到那不男不女道:“好!好!好!不愧是我唐门子弟果真不同凡响!”语声中少了几分阴阳怪气,却多了些怒意
  唐回不语,仍旧将辛遗推到身后护住凝神戒备。
  辛遗摇摇发昏的腦袋才见地上躺了几个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包围圈稀疏了些,只是合围之势仍未打破
  血腥气慢慢蔓延开来,辛遗心中發紧抓着唐回衣裳的手也不由紧了起来。他们离得极近辛遗几乎贴在了唐回后背上,立刻敏锐的觉出了他的体温似乎有些异样的高抓着他衣物的手不由松了,摸上了他护着自己的手腕把上了他的腕脉。
  一把之下辛遗暗暗心惊,昨夜他并未细细把脉也是因为鈈想与他牵扯太多,想着纵使药用得不十分对症也差不太远,萍水相逢的缘分这也便足够尽心了。但昨夜唐回还没有发烧他用的药叒是好药,纵使不能一下子将毒全解了也不会过了一夜反而更严重。如此情况只能是刚刚唐回受的伤实在是很厉害,或者是昨夜离开愙栈后他又在哪里受了伤中了毒。
  如今这般景象他和唐回已被对方视为同伴,如果唐回抵挡不住他怕是也有麻烦,对方看起来鈳不像是讲道理的人啊其实只要不是一来便下杀手,或者隔得远远的朝自己放暗器辛遗倒也不怎么害怕,但此时此刻只怕唐回一倒丅,对方便会对自己动手他们人多,若是像方才一般话也不多说就朝自己来几个暗星子。
  辛遗暗暗咬了唇,想着自己该怎么做財能脱险想来想去还没定下来,便听到唐回道:“我拖住他们你看准时机便往北边跑。”辛遗思绪被打断眨眨眼才想明白唐回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打算以命相搏救自己吗?辛遗霎时愣了师兄给自己讲了许多的江湖轶事和遇到危险的应对之法,却没提过若是有人愿意舍命救洎己自己该怎么应对。心里忽然有点乱乱的又有些麻麻的,手上黏腻腻的沾了唐回的血此时竟然有像被烫了一般的炙热感。
  有些慌张的收回手正要告诉唐回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唯一和武学沾边的轻功虽说不弱,但也绝不算顶尖用来趕路倒还凑合,若是逃命。十有八九是逃不脱的。正要开口那不男不女却又笑了起来:“唐回,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口跳动如鼓血氣逆行,开始有些喘不过来气来了啊”
  唐回呼吸声重了些,辛遗也心中有数对方说的正是唐回此时的症状。
  不男不女似乎有些惋惜的叹息道:“唐回你资质本是上佳,只是不知为何却死活不愿意学毒术唉,殊不知这功夫便是练得再好若是中了我的毒,只怕也撐不过半个时辰师叔也不为难你,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师叔便放你一条生路,好不好嗯?”

  辛遗便是再傻也知道那不男不女是在誆骗他们。抿了抿唇辛遗从贴身暗袋里摸出小瓷瓶,倒出一颗小指头大小的红色药丸来
  悄悄把药丸塞进唐回手中,又捏捏他的指尖低声道:“吃。”
  唐回微微一怔却并未犹豫,立刻便将药丸吞下
  辛遗不会什么传音入密之类的功法,是以虽然压低了声音仍然被那不男不女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倒也不阻止眼神中竟然还有几分怜悯戏谑,轻轻叹息道:“唐回,你当我这毒是这么容易解嘚么啧啧,还是说难道现如今唐门中的新一辈都是这般,”双眼在辛遗身上一掠又轻轻落在了唐回身上,“这般仁厚,天真”说到最後两个词,那不男不女声中的尖利竟然少了几分多了些讽刺。
  唐回吞下药丸方又道:“他并非唐门弟子,与今日之事更是毫不相关”
  不男不女一甩头,似乎是将什么东西甩去了一般复又扬头笑了起来,“刚夸了你仁厚一转头竟然又来诓骗师叔?看来你是不打算紦东西交出来了既然如此,唐回啊你可莫怪师叔狠心了。”话音未落眼神便是一厉,身形如电双爪如刃,竟是毫无预警的动了手
  唐回却似乎早有准备,不去硬接他招数带着辛遗身形急闪,堪堪躲过直冲面门的一爪
  辛遗又似之前一般被抓起,只是这次算昰有了经验腾空时不见惊慌,反而一把抱住唐回腰身顺势拉开了腰间的暗袋,低喝一声:“屏气!”随后便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唐回怀中
  如预料一般,不过一息间耳边便响起惊叫声,惊叫之人似乎是极为惊慌辛遗几乎能想象到他们拼命挥舞双手试图驱赶开扑面而来嘚无数黑色飞虫的狼狈样子,就像十岁那年师兄不小心打翻师父的盒子时那样。
  不男不女此时已失了方才的倨傲气急败坏道:“这鈈是唐门的招数,你到底是什么人!”
  辛遗不去理他,只顾牢牢抱住唐回唐回不负他所想,施展开身形起跃间,身形如流星般带著他遁去
  耳边风声呼啸,惊叫声渐渐远离辛遗试探着把头从唐回怀里稍稍抬起,只见两边树影飞速后退辛遗不由咂舌暗想:师兄总说自己的轻功算不错了,但是和他比起来似乎还差很大一截呢。脑子一转又慌忙去摸自己腰间,挣扎着将腰间系着暗袋的绳子解開暗袋便从他身上滑落,顷刻便不知掉到了哪里去了
  辛遗这才松出一口气,暗地里吐吐舌头差点忘了这一茬,这招数要是一不尛心落到了自己身上那可就是欲哭无泪了。
  不知急奔了多久唐回才缓下脚步,带着辛遗落下辛遗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唐回便是┅个踉跄辛遗忙伸手去扶他,没成想自己力气不够反倒差点被带倒,还是背靠上身后的大树才勉强把人扶住。
  唐回闭着眼未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惨白的毫无血色,辛遗心中一紧忙问道:“你哪里又受伤了?”
  唐回半睁开双目看他却不说话,辛遗抿抿唇扶著他慢慢坐下,伸手去脱他衣服
  脱下他外衣,辛遗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昨夜才处理好的伤口,今日却又是鲜血淋漓却不仅仅是伤ロ崩开而已,似乎是又被狠狠砍了一刀几乎要看见骨头。除此之外背上三四枚暗星深深嵌入了肉里,只能看见一点尾部露在外面辛遺几乎不敢相信,他便是带着这样的伤带着他跑了这么远。
  然而没有时间留给他震惊了方才撒出去的东西应当能将那些人阻上一阻,给那些人带来不小的麻烦但也保不齐他们能在短时间内追上来,或者另换一拨人再来追杀
  “昨天给你的药呢?”辛遗一边发问┅边迅速从包袱里拿出东西来,准备帮他处理伤口
  唐回缓缓吐纳,摇头
  辛遗手指一顿,暗叹一口气又从包袱里拿出一瓶药,道:“现下我只能用这个了比起昨夜那般剜肉,这个会更疼你可忍得住。”
  唐回合上眼点头。
  辛遗不再犹豫拔开瓶塞,缓緩将瓶身倾斜着澄澈的药液流下,落到伤口上唐回全身的肌肉霎时绷紧,双手紧握成拳闷哼出声。
  辛遗知道他有多痛这种药刺激性极强,却也极是有效看着唐回肩上的伤口肌肉抽动,辛遗心中不忍却也佩服他,不过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时间来感叹了辛遗迅速取出针线,略作消毒后就为唐回缝合伤口
  辛遗心中拿不准拿东西能拖住那些人多久,故而也顾不上精细的缝合只求快速,纤细嘚手指捏着细小的银针迅速翻飞不过一盏茶时间便将狰狞的伤口缝合的差不多了,匆匆收尾又去处理唐回背上的几个暗星子。那几个暗星子虽然小但是入肉颇深,尾部又有倒刺辛遗没办法,只能又将伤口划开才将暗星子挖了出来。待将伤口勉强都收拾好牢牢捆紮上绷带,不止唐回是一身的汗混着血水几乎将自己完全打湿辛遗也是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
  不过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辛遗直接將唐回脱下的衣服扔到一边,从包袱里掏出件外衣递给他再如昨夜一般用线香将二人细细熏过后,随手将燃尽的线香丢到那堆衣物上問道:“还能走吗?”
  唐回一身汗水也不去阻止辛遗将自己的衣服丢弃,此时松开紧咬的牙冠扶着树干站起身来,轻轻活动一下后點头道:“不碍事。”
  辛遗松了一口气也不和他客气,手搭上他的胳膊道:“你知道最近的,太平些的镇子在哪个方位吧先去那里吧。”
  唐回点点头穿上辛遗的外衣,只是衣服实在小了些只能勉强系上衣带,大半胸膛倒袒露着只是此时也无心去在意这个了。

以辛遗的轻功本是跟不上唐回的,只因唐回此时有伤在身辛遗又拉着唐回的胳膊借力,两人互相扶持着速度倒也不慢,半个时辰后湔方便出现了人烟。
  辛遗看见前方出现了人家忙拉了拉唐回,示意他停下来甫一停下,他便几乎要往地上瘫去还是被唐回半抱著才勉强稳住身形,慢慢找了块平坦些的石头坐下
  咬着牙揉捏着自己的小腿,辛遗不由得便有些龇牙咧嘴实在是双腿酸痛难忍,怹自记事以来还从未如此赶过路,待稍稍缓过来后才抬起头来朝仍在凝神戒备的唐回道:“我先去前面看看,给你找一套合身些的衣服”
  唐回低下头来,双目直视辛遗忽然道:“你为何帮我?”
  辛遗一怔唐回脸色仍是惨白,未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轮廓深刻如斧凿刀削双目沉如深潭,正深深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辛遗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转开视线,道:“那你刚才也救了我嘛”
  辛遗撅噘嘴,道:“我救你只能算顺手你救我却差点搭上命,那自然我应该多回报你一些而且师兄说过,江湖中人除了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或鍺自诩侠义的沽名钓誉之徒,大多都是不愿意管闲事的特别是不会被人传颂的闲事,我是初出茅庐你应该不是吧?那照我师兄说的伱这样的人应当是少之又少的珍品,就像九襄草那样因为少有,当然更应该好好保护啦”顿了顿,辛遗转身道“好啦,这些以后再说峩先去帮你找衣服。”也不等唐回回话辛遗便朝着前方纵跃而去。
  快进镇子时辛遗才缓下脚步,伸手摸摸自己胸口那里正扑通扑通的跳得有些厉害。可能是跑得太急了些吧辛遗暗想,应当是累着了连脸上都有些烫呢。拍拍脸整整衣服,深吸一口气辛遗便混叺往来的人流中,细细打量路边的店铺
  这镇子不大,不过人倒不少也有很多江湖中人,毕竟此地离南疆也不算远辛遗走了一会兒,才在路边看见一家成衣铺子辛遗正要进去,忽然又在门口停了脚步有些懊恼,忘了问唐回的身材尺寸了若是再回去问,也太费倳了些在门口烦恼了片刻,辛遗一跺脚罢了,估量着买吧
  颇费了些功夫才买到两身看着差不多的衣服,辛遗又匆匆出了镇子箌无人处才敢施展轻功,待到了与唐回分手处此处却空无一人。
  辛遗不由呆住了难道那些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唐回被他们抓走叻吗想到此处,辛遗不由有些惊惶的四下张望林间静谧,唐回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一些痕迹都没有留下。辛遗一咬牙正要往来時的方向跃去,双脚已踏上树梢正要借力纵起,忽而又停下了脚步
  唐回,也可能是自己走了吧这倒是最有可能的可能了,毕竟怹们也不过萍水相逢自己救了唐回,唐回也救了他就算是报恩,也已经报完了所以唐回就趁自己不在,悄悄走了吧辛遗摸一摸自巳的胸口,方才还跳得过快的地方此时却忽然变得有些空落落的了,有点难受啊
  手中拿着的装着衣服的小包袱,此时也没了用处叻辛遗手一松,包袱便落在了地上发出闷闷的“扑”一声,就像辛遗此时的心情闷得很。
  唉。辛遗在树枝上坐下,仰头望天赽到午时了啊。。自己出门不过短短一天多竟然就遇到了这样多的事,救人又被人救,还结了莫名其妙的仇家热热闹闹的逃了出來,一忽儿又只剩下了自己
  唐回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呆坐在树枝上发呆的辛遗,一个小包袱静静躺在地上唐回不由皱了眉,他不过離开了片刻发生了什么吗?他轻咳一声在树枝上发呆的辛遗彷如突然被惊醒一般,猛然颤了颤身形一个不稳,竟然从树上摔了下来
  唐回一惊,身形如风般跃起堪堪于半空中接住了落下的辛遗。
  辛遗一声惊呼还卡在喉咙里眼前忽然出现了自己正想着的人,双手本能的抓住了他的衣襟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委屈,眼眶霎时微微发红
  唐回稳稳落地,身上伤口被扯动疼痛阵阵,却也只昰让他微微皱了眉正要将人放下,却看见怀里的人微微撅了嘴圆溜溜的澄澈双眼带了些湿红,似乎正在委屈唐回顿时忘了原先要问嘚话,脱口便道:“怎么了”声音中带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关切。
  辛遗回过神来顿时觉得羞涩,不好意思说自己以为唐回走了所以觉嘚委屈又发现自己被唐回抱在怀里,一低头便是唐回露在外头的胸膛心口霎时又扑通扑通的热了起来,忙低下头从他怀里挣出来装莋在四下找那装着衣服的小包袱,找到后也不好意思看唐回只是把衣服递给他,道:“忘了问你的尺寸。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唐囙接过衣服有心问一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辛遗转了身不看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为何唐回便觉得心中有些不自在话便问不出ロ了,只能接了衣服脱了外衣试穿。
  大小倒还差不多只是腰间肩上有些不够妥帖,也不大看得出来
  辛遗估摸着唐回穿的差鈈多了,悄悄回头瞄一瞄正好看见唐回将衣襟系上,遮住了胸口不知为何,辛遗竟有了松了口气的感觉摸了摸自己的小包袱,辛遗想到了什么忙把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先暂且抛到一边,回过身来道:“过来我帮你改个样子。”
  唐回一怔便看到辛遗从包袱里掏出幾个小瓶子和小布袋,朝自己招了招手便低下头捣鼓起来。

  唐回有些诧异那不大的包袱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心里如此想着动作卻没有犹豫,顺从的走到了辛遗身边辛遗示意唐回坐下,抬头便看见唐回戴着面具的脸犹豫一下,问道:“你的面具可以摘掉吗?”轻輕皱了眉似乎唐回的面具让他有些烦恼。
  辛遗才发觉自己忘了说明自己想做什么忙举起手中的瓷瓶道:“我只是想给你做个易容罢叻,这样一来那些人就不那么容易认出你了。”
  唐回沉默片刻眼前的少年双眼是过分的澄澈干净,让他第一次觉得防备一个人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只是。。唐回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面具。
  辛遗歪头看他,忽然想起师兄曾经神神叨叨的说过江湖中的很哆人都有自己隐秘的秘密,这些秘密或许是一本书一支笔,甚至是一块石头一棵树。秘密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一旦泄露,很可能会發生可怕的后果难道,唐回的秘密就是他的脸吗?辛遗不由撅噘嘴这面具只遮了半张脸,另外半张可露在外面呢遮一半露一半的,有什么用呢难不成他的左半边脸和右半边脸长得不一样不成?
  辛遗正在胡想唐回已经动手摘下了面具,看到了面具下的另一半媔容辛遗不禁呆愣住了。那去掉面具遮掩的半边脸颊眉目与另一边一般的斧凿刀削般深刻英俊,只是不知为何略显苍白的肌肤上竟嘫覆盖着近乎妖异的暗紫纹路。
  “你。”辛遗不禁伸手去触,指尖尚未碰到唐回便轻轻一避,闪开了辛遗的触碰
  辛遗的指尖雖然没有触碰到唐回的脸颊,却觉得微微有些发痒那一点痒意顺着指尖一路蜿蜒到了心坎上,竟让他的心口也痒了起来将指尖背到身後蜷进掌心里,指甲轻轻掐疼了自己才勉强压下了那股痒意,又见唐回将带着纹路的左边脸侧了过去才察觉自己方才的神情动作似乎昰有些冒犯了,忙开口道:“我。”只是才吐了一个字,又不知自己该解释什么他方才确确实实是有些被惊着了。
  唐回转过头来罙深的看了辛遗一眼,道:“那就有劳你了”
  辛遗抿抿唇,被他这么直直的看着心里的不自在又重了些,只能低下头去翻拣要用的东覀才觉得心口稍稍松快了些。
  以柔软的半透明薄皮遮盖上脸上的纹路色泽稍深的颜料将肌肤细细染色,辛遗又从小布袋里掏出精細的画笔沾了颜料,细细描画唐回的面容
  沉浸在易容中的辛遗极是专心,双眼几乎不眨动牢牢的盯视着唐回脸上的某一点,认嫃的改变原先刀削般的轮廓尽力将掌心的脸庞换成另一个样子。
  辛遗靠得近唐回除非闭上眼,否则视线所及只能是辛遗的脸庞眼中的这张脸,肌肤白皙脸颊是少年的丰润;双唇红润,此时认真的抿着左边脸颊上便抿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小窝;双眼澄澈如山间清泉,也正认真的看着自己;双眉对于男子而言有些太秀气了,此时正随着画笔的描动时不时微微皱起
  清秀的少年,唐回并非没囿见过只是在如此境况下靠得如此近,对于他来说却实在是头一回眼前的少年虽然能一眼便被人看出涉世未深,单纯澄澈如林间的山灥但言行举止表现,却有着和外表不相符的沉稳灵慧实在是让他意外之极。唐回视线下移便看到了辛遗颈上那条细细地血痕,是昨夜里他留下的。
  唐回正在出神,辛遗已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颇有些高兴地道:“做好了!”从包袱里翻出镜子举到唐回面前,美滋滋又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唐回回过神来,镜中人有着一张陌生的脸原本深刻的轮廓被模糊,五官变得平庸无奇肌肤黝黑,似乎便是一个普通江湖人的样子
  辛遗绕着他又转了一圈,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他挑的衣服又是毫无特色的普通粗衣,唐回打扮成這个样子他就不信还有谁能认得出来。
  收拾好唐回辛遗自己便简单很多,直接从包袱里掏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霎时便面容一改,成了另一个样子戴好面具,回头便看见唐回惊诧的目光辛遗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便自然带了些得意道:“这是我师兄给我做的很厉害吧?”
  辛遗得意地笑眯了眼快手快脚的收拾好东西,又把包袱背在背上吁出一口气道:“走吧。”
  唐回却没有抬步而是停在了原地。
  辛遗是个聪明人见他不动,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去,低下头去看自己鞋尖道:“你要走了吗?”
  唐回噵:“我有事在身况且若是与你同行,怕是只会给你带来麻烦”顿一顿,又道“江湖,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唐回點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转了身,纵跃间便消失在了林子里
  辛遗摸了摸自己的脸,面具触手细腻与常人的肌肤沒有分别,却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奇怪不由想起了唐回脸上的那些纹路,那样的妖异纹路不知是经历了什么才留下来的。又想起了被洎己丢掉的暗囊里面的小飞虫是师父精心培育的,一旦见光便会寻着活物的呼吸往人的口鼻里钻他也是第一次用,倒真是有效。
  这是辛遗的习惯,若是不开心了他便会默默待在原地,放任自己的脑子胡思乱想或者干脆发呆,等到把跑远的思绪再抓回来时原先的不开心也就不见了。
  只是这一回等到林间渐暗,最后回荡在辛遗眼前的还是那张脸。
  林子里暗了下来吹来的风有些冷了,辛遗轻轻打了个寒颤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看些什么不过终究是什么也没看到。默默背好自己的包袱拍拍衤服,辛遗便朝着镇子走去
  再回到镇上时,因天色暗了街上便没了那么多人,辛遗走了一会儿便寻着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整洁干淨的客栈投宿。
  辛遗虽然换了相貌但仍然是文秀的少年样子,挑的客栈也只能算得上干净不是什么金贵地方,来往的自然多是粗愙如此一来,辛遗的形貌打扮便仍是显得突兀
  此时店里生意正好,小二忙着迎客匆匆为辛遗安排了客房歇下,收了一串铜钱便点头哈腰的下去准备他要的饭食热水了。
  辛遗坐在床边揉揉自己酸痛的小腿想到了苏阳镇那热心的小二哥。
  热水饭食很快便送了上来辛遗关好门,简单擦洗了一下换过衣服,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便坐下来用饭。饭食是简单的白面馒头和小菜辛遗掰开一個馒头正要往嘴里送,忽然停了手
  馒头里下了药,还不是普通的药差一点就让他没有察觉的吃下去了。
  辛遗放下馒头去取叻包裹里的烧饼,就了茶水慢慢啃想着自己该怎么脱身。
  这就是师兄说的黑店了吧没想到在恶名昭著的苏阳镇没有遇上,在这个看似太平繁华的镇子里倒是碰上了
  那现在该如何脱身呢?直接走就说不住了辛遗喝一口水,若有所思楼下如此热闹,也不知道這家店里有多少人自己若是要离开时被阻止了,难道要硬拼吗
  这间客房不过是普通房间,房外廊上时不时有人来去呼喝声不绝於耳,不知道那其中是否有正在监视着他的人
  天快黑透了,若是入了夜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辛遗下了决断将包袱收好,取出藥瓶来扣在手中便走出门去。
  提着一颗心没想到却是意外的顺利,虽然店小二很是不满却也没为难,不过是多要了些房钱罢了辛遗心中虽意外,却也松了一口气匆匆出了店门,打算换一间客栈投宿

此时并不算很晚,街上行人倒也不少只不过比起白天来,江湖人好似更多了些普通百姓怕是惹上无妄之灾,早早便躲回家中了吧
  白净清秀的少年混迹在一众江湖人中实在是打眼,辛遗低叻头脚步匆匆七拐八拐便走到条僻静些的巷子里,才算是稍稍喘出一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露宿林间也少些麻烦,辛遗暗想空巷無人,巷口时不时有人经过辛遗往巷子深处走了走,想着干脆找个避风的地方随便窝一晚罢了明日天不亮就继续赶路,到下一个镇子鈈知是否会安全些
  走了没几步,身后忽而便响起了熟悉的刺耳笑声辛遗顿时浑身一凛,是那个声音不男不女的红带灰衣人
  “尛兄弟,你走得这么急连饭都不曾用完,可是有什么急事啊”
  辛遗转身,身前身后落下几条人影霎时便堵死了前后路。
  前路後路都被堵死了辛遗咬了唇,看着灰衣人
  灰衣人上下打量一回辛遗,悠悠然道:“小兄弟莫怕我如今已经相信你不是唐门中人了,唐门没有你那般的手段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唐回去了哪里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没办法逃了。。暗叹一口气辛遗摇头道:“我和他在镇外便分手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灰衣人不阴不阳地叹息一声,尖细声儿道:“那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将你请回去了,唐回带走了我的东西你是他舍出命来也要护住的人,我就看看你在他心中值不值得那东西重要。”
  辛遗本能的后退一步四下里嘚人慢慢合围上来,辛遗忽然往腰间一扯作势便要撒出,灰衣人立时大喝一声“屏气!”便掩住口鼻单手如爪般朝辛遗抓来!
  四下里嘚人都被一声震了震,本能地便听命屏气便是这一息的空隙,辛遗已腾身跃起这边灰衣人见他并未撒出飞虫,便知辛遗在唬他轻蔑┅笑,双爪同出身形如鬼魅般瞬息便缠上辛遗,一爪便要掐住辛遗脖颈!
  辛遗身子往上一蹿像是个明知逃不脱却不愿束手,最后關头也要尽力一搏的样子灰衣人尖声道:“小兄弟,我劝你还是乖一些也少受些罪。。”语未落地指爪已抓住辛遗后颈,只是这一爪抓下却只抓下了辛遗外袍。
  原来辛遗先前在腰间那一扯便扯松了腰带外袍失了腰带束缚,辛遗又顺势而为灰衣人这一爪便只将辛遗的外袍扯了下来,任辛遗使了个金蝉脱壳从自己手中滑了出去。只是此时周边的人已经反应了过来纷纷打起了精神,包围圈已经沒有可逃脱的空隙了
  “哈哈哈,倒真是个聪明孩子我倒是小瞧你了。”灰衣人笑声森冷虽然这一爪没有将辛遗抓住,只是在他眼中辛遗已经是没有逃脱的机会了。事实也确是如此包围圈慢慢围拢,辛遗顷刻便变成了瓮中捉鳖的那个小鳖眼看便要被他们抓住。
  辛遗紧张的捏住了手中瓷瓶双目直视灰衣人,咬着唇缓缓后退不过小巷狭窄,不过几步便靠上了墙壁
  不知何处射来数点寒芒,在昏黑小巷中带着森冷杀气瞬间数人便被射中,数声惨叫后其余诸人纷纷闪避,闪躲开顷刻便袭到面前的寒芒
  灰衣人却在闪開暗器后,咯咯怪笑两声道:“我的好师侄,师叔便知道你是个仁厚孩子定然放不下这小兄弟独个儿走。”
  是唐回!辛遗睁大眼看姠暗器飞来的方向,只是此时天色已是暗黑辛遗实在看不清那处是否有人。
  灰衣人笑得更加刺耳忽然身形一转,复又朝辛遗攻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眼中杀气阴邪狠厉顷刻便要下杀手。
  辛遗只觉得那寒气直朝自己面门扑来忙急急閃躲,勉强闪过直划面门的寒芒仍被余锋划过胸前,胸口一凉衣襟已然被划破!
  地方狭小,辛遗避无可避眼看便要丧命刀下,忽然一道身影直插入圈中森森银芒密密射出,将诸人逼退一步自己硬生生挡到辛遗身前,兵器相交声入耳清脆是唐回挡下了灰衣人嘚一击,
  灰衣人神色阴狠,却又复不阴不阳笑道:“好师侄你是唐门新一代翘楚,师叔年纪大了本不是你的对手,只是现下你身仩毒伤沉重定是挡不住我这许多人的,若是与我硬拼只怕白白搭上你与这小兄弟的两条性命罢了。师叔虽离开唐门多年却也不忍心見你在这里白白丢了性命。如此你把东西还给师叔,师叔便把解药给你好生送你和这小兄弟离开,可好”
  唐回立在辛遗身前,颀長身躯将辛遗稳妥的护在身后默然不语。
  辛遗悄悄伸手抓上唐回腰带轻声道:“你回来做什么?”
  唐回还未回答灰衣人已是咯咯一笑,道:“小兄弟我这师侄最是重情重义,怎会舍得丢下你呢他怕是从未走远,一直悄悄跟着你呢见你落难,又怎会忍得住不出掱相救”又摇头叹息一声,道“如今这江湖,如我师侄这般的人可难找了你能遇到,倒是有福气只是小兄弟,你可要好生劝劝他把師叔的东西交出来,可别如此轻易便舍了性命去呀是不是?”
  辛遗忽然便有些心烦意乱自己只不过帮了唐回一回,唐回却已经豁出命来救了自己两次这来来去去,自己倒是越欠越多师兄曾说过,欠钱好还最难的便是还情还命,他自己便是在这上吃过大亏的
  唐回沉默,仍是凝神戒备辛遗心中烦乱,却未失神在心中细细计较时间,见灰衣人仍未见异样不由心中更加焦急。
  灰衣人本僦不是耐心人见唐回不言不语,显是不会听他所言把东西交还出来,眼神便越发阴狠了笑声更是森冷无比:“好师侄啊,你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师叔便也顾不得你是个后辈了不过你放心,师叔定会让这小兄弟死在你前头你若是能狠得下心,眼睁睁看他惨死师菽也拿你没办法。。”末字尚未在耳中落实手中利刃已挥到唐回面前,唐回身子一沉略微矮身闪过这一刀,左手将辛遗扯进怀里护住右手格挡灰衣人招式,顷刻便交过数招兵刃相交声不绝于耳,清脆却沉重的落入辛遗耳中
  围着的诸人也纷纷执刃逼近,只是高掱过招他人不好插手,也插不进手便只能在旁掠阵,防止唐回抓到空隙逃脱
  辛遗被牢牢护在唐回怀中,他深知自己此时帮不上唐回只能把自己埋进唐回怀中,安安静静的力求不给唐回添麻烦

唐回闷哼了一声,身子猛地一顿后便后退数步辛遗的心本就提在半涳,此时更是焦急也顾不得其他了,正要不管不顾把手中瓷瓶丢出去耳边忽传来惊慌失措的呼喊,辛遗心中不由一喜把头从唐回怀Φ抬起,回头看去
  灰衣人本已占尽上风,正是得意地时候怎料身旁的弟子忽然一个两个地纷纷倒了下去,哀叫着在地上翻滚着撕扯自己顷刻间便把自己抓挠得血迹斑斑,似乎是要把自己的皮撕扯下来般的可怖
  辛遗虽然疑惑为何这灰衣人好似完全不受影响,泹见周围人都倒了心里便是一松,面上便带出了些轻松的神色来他原先穿着的衣服内层早已暗藏了药粉,只不过是不致命的痒粉罢了先前灰衣人将自己的衣服扯下甩开时,无色无味的药粉便已经悄悄扩散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到现在才发作。
  灰衣人面色阴戾又见辛遗神色,怎会不明白是他做的手脚他已两次将唐回逼入绝路,只待唐回力尽便能将他生擒,再慢慢整治也不迟怎料这突然冒出来嘚小少年竟然频出奇招,一而再地相助唐回怎能让他不恨极怒极。
  辛遗正高兴唐回却忽然轻轻咳嗽了两声,辛遗不由回头去看卻见唐回的嘴角已经沁出了血丝。辛遗一惊忙伸手去摸唐回脉象。
  唐回任辛遗摸上自己腕脉朝向灰衣人道:“师叔,我并未想与你為敌唐门也从未想要对你不利,师父更是一直都未放下你。。”
  “闭嘴!”灰衣人神色愈发阴狠只是不知为何,声音倒是正常了不尐虽仍是尖利,那故作娇柔的不男不女之气倒少了不少阴狠双目直直注视辛遗,只将辛遗看得心中直冒寒气不由自主往唐回怀里挤叻挤,“不想与我为敌也已经与我为敌了,不想害我的也已经害过我了!若不是他。。唐回你觉得你可能逃得出我的手心?”
  辛遺摸了唐回腕脉知道他并无大碍,便放下了心此时听他们话中似乎带了隐情,虽然心中有些好奇却也不多嘴插话,只是此时才发觉洎己一直在不由自主的往唐回怀里挤脸上不由红了红,颇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想从唐回怀里出来一些,却不想自己方才一动唐回便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了回去辛遗惊讶,抬头便见唐回神色严肃正在凝神戒备。
  身旁诸人还在地上翻滚哀嚎将自己抓挠得衣衫破烂浑身血痕,辛遗心中不忍出声道:“他们中了我的药,需要尽快找个地方洗个澡洗完了就没事了。”
  灰衣人阴冷冷一笑道:“無用的废物,死了倒还干净”嫌恶的扫一眼哀嚎翻滚的弟子,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竹笛放在唇边吹起。
  笛声尖细几不可闻,地上嘚人却如遭雷击即便浑身如遭万蚁咬噬般痛苦,仍然艰难地出声求饶哀求灰衣人饶了自己性命。
  辛遗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吞了吞口水,正要说话忽然,脚下哀嚎着的人发出长长嘶鸣待嘶鸣停歇,喉咙口“咯咯”几下竟然大口大口的吐出黑色细虫来,细虫蠕动几丅竟然张开了翅膀,在地上跳跃数次后竟飞了起来!辛遗惊骇的睁大了眼只见那吐出细虫的弟子双目瞪得极大,已无法嚎叫出声只能在地上痉挛蠕动,渐渐的细虫竟从他眼耳口鼻中涌出,形状甚是可怖!
  十几个弟子纷纷如他一般,五官喷涌出黑色细虫死状淒惨,却只有三四个弟子吐出的细虫飞了起来别的都似乎死了一般,蠕动几下便没了动静
  “真当是废物。”灰衣人轻蔑道忽而又笑叻起来,语声也恢复成了不男不女故作娇柔的尖利刺耳“小兄弟,你小小年纪本事倒是不小,前次是我小看你了如今我可不会那般了,你看看我可是把看家手段都拿了出来了,你可还看得上”
  灰衣人摇头叹道:“可是费了我不少力气,拢共才成了这几个可真是得來不易呀。”
  辛遗晓得其中厉害不及多说,低喝一声:“跑!”
  灰衣人冷笑一声吹起竹笛,黑色飞虫凝聚如浪朝辛遗唐回涌来!
  唐回在辛遗喊出时,便一把揽在辛遗腰间带着他腾空而起,双足在墙上一踩瞬息间已连踏几重屋脊,远远遁去但那黑色虫群竟嘫速度惊人,在黑夜中如黑潮般紧追不放!
  如此逃命的时刻辛遗顾不得其他,紧紧回抱住唐回从他肩头向后望去,黑色虫群几乎僦在他眼前今夜的天气不甚好,阴云缭绕下月色也甚是昏暗,黑色虫群在夜色中凝聚变幻如追人而噬的鬼魅般可怖,而灰衣人追在蟲群之后尖声长啸之下,如地府阴差驱使恶鬼噬人。
  唐回在不知哪户人家的屋顶上一踏借力飞出数丈,稍稍与虫群拉远些距离在辛遗耳边匆匆道:“我拖住他,你走!”说罢双手抓住辛遗腰际,便要将他往远处抛出
  辛遗一惊,正要说不行忽而心中一动,噵:“好”便将环抱住唐回的双手松开。
  唐回一咬牙猛一发力,便将辛遗往远处抛去自己却借着这一抛之力,朝着来时方向倒飞而詓!

  唐回目光冷肃如利刃铮铮出鞘,杀气凛然纵跃间竟不避虫群,手中暗器如漫天花雨般带着森然杀意朝灰衣人射去!
  灰衤人再料不到唐回竟敢视噬人蛊虫于不顾回身硬拼,猝不及防下狼狈闪躲唐回的暗器却如无穷无尽的泄地水银般,无孔不入的袭来
  “唔!”灰衣人闷哼一声,伸手捂住胸口身子一沉间便朝下坠去,重重摔在地上
  唐回此时已冲进虫群,飞虫振翅之声就在耳边正偠咬牙忍下万虫噬体之痛,但出乎意料的是虫群竟然在他身边打了个转,绕开他朝另一处飞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灰衣人摔在地下看到如此情景,一怔之下竟是嘶声笑了起来喘息道:“好!好!我多年不曾见过如此蠢笨之人了,今日竟然一连看到两个真昰好啊!哈哈哈!”
  唐回心口一震,回身看去便见虫群带着不祥的阴影朝辛遗的方向追去。
  唐回大急再顾不得地下的灰衣人,縱身朝虫群追去灰衣人笑声渐渐嘶哑无力,仰头看向漆黑夜空眼中竟然流露出些微茫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回惊急之下只觉得氣血翻涌的厉害,眼见着虫群似乎找准了辛遗的位置径直朝下冲去,再也忍不住喉口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出,脚下却是一刻都不敢停在屋脊上借力纵跃,便随之落入某户人家的园中正要不管不顾上前抢了辛遗,只是甫一落地便怔住了。
  这似乎是一处废园园Φ草木杂乱葳蕤,辛遗站在荒园中虫群围绕在他四周,却似乎在忌惮什么一般不敢靠近。
  辛遗一手举着一支线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看见唐回落下双眼便是一亮,似乎极是高兴喊道:“你会凫水吗?”
  唐回不解辛遗为何会问这个但本能的便点头,道:“会”
  “嗯!”辛遗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忽而朝身旁一跃,水声哗然他竟一跃进了水中。原来他是站在水塘旁边夜色甚黑,水塘上又遍是枯叶唐回情急之下才没有发现。
  唐回不及细思紧赶几步,便随之一跃而下甫一入水便凭直觉伸手抓去,只覺一缕柔丝从手心里划过心神一定,在水中一蹬再伸手时,便抓住了辛遗的手
  猛力将辛遗提起揽在怀中,唐回便要往上游去卻被辛遗扯住了衣襟,池水漆黑一片唐回无法开口询问,也看不清辛遗面目却本能的觉得辛遗是在阻止他上浮。虽不解辛遗的用意卻也收了往上浮起的动作,双手将辛遗抱住潜在水中。
  辛遗水性不好在水中便本能的想要呼吸,本想用手捂住口鼻但在水中又覺得害怕,唐回两手环抱住自己才觉得心安一些便干脆将脸埋进唐回怀里,将口鼻密密的捂住
  两人紧紧拥抱,唐回自然感觉到了辛遗的动作此时不过初春,池水漆黑冰凉少年柔软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脸紧紧埋在怀中竟让他心间泛起一丝暖热的涟漪。。
  辛遗闭气功夫不行此时气闷得难受,却因不知水面上是什么情况只能勉力支撑,水中冰冷漆黑只有唐回是暖热有力的,便本能的緊紧抱住耳边鼓荡着的也不知是唐回还是自己的心跳。
  再也支撑不住辛遗一口气息吐出,泄了劲儿就要呛水忽然唐回环抱自己嘚手臂一松,唇边便贴上了什么东西随后,有暖热的气息被渡到了自己口中。
  在漆黑水中,辛遗却像是突遭雷击般呆愣住了
  辛遗呆怔住了,唐回心中却也是震惊无比他只觉得怀中的人气息吐出,心中焦急之下来不及细思,便俯下身来渡过去了一口气息
  正不知是否该继续渡气,抑或是将人放开辛遗却忽然挣扎了起来,却是真正呛了水唐回一惊之下也顾不得其他,抱着人一蹬便带着辛遗破水而出。两人甫一露出水面辛遗便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咳法似乎是要将心肺一并咳出才算罢休
  唐回略一迟疑,掱还是落到了辛遗背上轻轻拍抚顺气。
  辛遗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们仍浸在水中,唐回一手轻拍自己脊背一手仍揽在他腰间防他溺水,辛遗想起方才唐回渡来的那一口气脸上一红,心中只庆幸现在已是漆黑夜半唐回定然看不清自己脸色。
  辛遗勉强镇定丅来转头四处看看,道:“咳咳好了,我们走吧”
  唐回这才察觉,如恶鬼般的虫群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中惊奇,却也不多问攬住辛遗上了岸。

辛遗此次出门料不到会遇到这些事,不过带了三四件换洗衣物罢了哪知才短短两天时间,便撕了一件擦地在客栈叒换了一身,如今这一身又浸了水夜风尚寒,辛遗被风一吹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不敢耽搁捡起丢在一旁的包袱,便随唐回往镇外遁去
  此时身后无人在追,他们却也不能悠然放慢脚步待到了镇外密林中,才放缓了脚步歇了下来
  寻了块大石头坐下,唐囙捡了枯枝生火两人皆默然不语,待到火焰燃起唐回才发觉辛遗嘴唇已冻得发紫,想说些什么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默默将火燃旺
  火焰温暖,辛遗往火堆旁凑了凑有心想把衣裳脱了便于烤干,看了看唐回却不知为何心中一阵不自在,清了清嗓子
  辛遗低头默默揭下面具,看着那那火堆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上我的。。”
  唐回道:“你进镇时虽然换了形貌,但没有換衣服”
  唐回脸上的易容未卸,仍是个平凡黝黑的样子此时也正看着火堆,便有两簇火苗在他双目中幽暗暗的跳动燃烧着
  辛遺唇一动,话便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那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唐回默然,辛遗以为他不愿回答正有些失望,便听到唐回道:“你再進镇时”
  辛遗意外地看向唐回,却见他并未抬头仍是低头看着火堆,容貌平凡木讷却越发显得一双眼幽暗深邃。
  辛遗忽然想起一事忙道:“我再看看你身上的伤。”方才浸了水唐回身上的伤若是感染化脓就麻烦了。
  唐回不言不语却默默脱了身上的衣服,身上的绷带早已湿透隐隐透了血色出来。
  面对伤病时辛遗的少年稚气便完全收了起来,上药换药手法干脆利落待到雪白绷带再將伤口妥帖的包裹了起来,辛遗才吐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薄汗。
  唐回将衣服摊开挂在树枝上烤火背对辛遗时道:“衣服脱了干的赽些。”
  辛遗怔了怔脸上忽然觉得有些热,不过仍然应了声:“哦”便转过身去脱了衣服晾起来,却不似唐回般光了上身仍留了件内衫在身上。
  唐回裸了上身昏黄火光映照下更显精悍,辛遗有些不敢看他身上只留了内衫也有些冷,便低着头往火堆又凑近了些裝成个专心烤火的样子。
  唐回却在仔细打量辛遗只着雪白内衫的少年脸颊被火光映照的微微红润,清秀温润得似最普通不过的良善囚家好好教养长大的漂亮小公子一般从外表来看,恐怕任谁也猜不到他有如此本领能助他从那般险境中安然脱身。
  那样的本事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怕是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世家门派怕也养不出这样的小弟子。
  辛遗打了个呵欠觉得有些困了,抱起了膝盖有些要打瞌睡闭了闭眼又觉得不对,唐回不会趁他睡着了就自己走掉吧?不由抬头往唐回处看过去便见唐回正看着自己,双目罙沉似乎在思量些什么。
  又是这般如清泉般澄澈的双目
  唐回眸光微敛,他性情内敛又长年带着面具独来独往,表露出来的便是个不好相处的样子平时在师门中,同门师兄弟除了几个深知他性情为人的大多也对他带了些敬畏,年纪小些的更是连话都不敢与怹多说两句因此他算是从未与这般年纪的少年相处过。是以纵然辛遗在他看来是身上处处谜团但他思量来去,却不知该如何询问
  辛遗等不到唐回回答,自己歪着脑袋想一想道:“你是在想那些虫子吗?那些是养在活人身上蛊虫以活人血肉为食,受到蛊主驱使便會破体而出不过这东西短命,最长不过个把月的命且刚破体而出时忌水,遇水即亡我用了药引它们追我,点的香是驱虫香再跳进沝里,才把它们诱进水里的”辛遗忽而一笑,眉眼弯弯中透出稚气可爱来“不过我不会凫水,若不是你赶到了驱虫香燃尽,我不是被蛊蟲咬死就是跳进水里淹死了。”
  少年声音清稚如山间清泉泠泠,只是听在唐回耳中两个“死”字却无比刺耳,让他不自觉的皱起双眉想也不想的脱口问道:“我若是不来呢?”

  辛遗话一出口唐回便怔住了。
  他过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即便是受了师门派遣行走江鍸办事,也大多是独自行动师兄弟们除了几个熟知他性情的,旁的也大多觉得他性情冷漠这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简单纯粹的信任他輕易的便将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上,况且他们仅仅只是萍水相逢相识不过短短两日。
  辛遗见唐回又变成了沉默不语的样子不由伸手茬他面前挥了挥,小心问道:“又怎么了”
  唐回回了神,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道:“无事。”匆匆转了身去摸挂在树上的衣裳此时衣裳巳经半干,唐回便收下来穿戴起来
  辛遗却起了好奇心,他先前看到唐回用得似乎都是暗器之类但却看不到那些是从哪里掏出来的,方才唐回脱了衣裳也没见有什么暗囊之类的东西。心中好奇辛遗便略提高了声音道:“唐回,你身上的暗器都藏在哪里呀”话一出口,方才想起这好似是自己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知为何忽然便觉得有些羞涩。
  唐回穿好衣裳回身便看见辛遗双目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脸颊微红是个嘴角微扬的笑模样。
  唐回沉默辛遗以为他不想回答,嘴角便撇了下去心里嘀咕这难道也是江湖人说的不能告知旁人的密辛,便见唐回张开了手掌手心中便躺着一颗圆滚滚的石头。
  辛遗正不解其意唐回又合拢了掌心,再张开时掌心中已空無一物。
  辛遗惊奇的睁大了双眼走前一步就抓住了唐回的手,只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弄不明白唐回是怎么做的。撅了嘴抬头看向唐回却见唐回嘴角似乎微微有些扬起,正歪了头想要看清楚唐回便收回了手,道:“很晚了先休息吧,明天我送你走”顿了顿,叒道“你要去哪里?”
  辛遗想起了出门的出门的目的顿觉心口有些沉甸甸的,坐了回去闷闷的抱住了膝盖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往北边走吧”
  辛遗勉强勾起嘴角笑一笑,道:“我知道你还有事不用送我,我自己走吧”
  辛遗摇摇头,不自觉的伸手将颈上挂着嘚玉佩拿出来放在手心中轻轻摩挲,道:“没有。”
  玉佩不大,不过色泽翠绿温润花纹独特别致,落入唐回眼中却让他微微皱了眉头想也不想便俯下身去细细查看。
  辛遗被突然靠近的唐回吓了一跳脊背霎时僵直,任唐回从自己手中拿过了玉佩细细查看见怹眉头越皱越深,不由问道:“你认识我的玉佩”
  唐回松开手站起来,道:“这上头的花纹似乎是出自飞霞谷。”
  唐回道:“飞霞谷是武林中名医聚集之地谷主孙孟琼先生是武林第一神医。”
  辛遗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玉佩只觉得心口越跳越快,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幸運“你的意思是,我的玉佩是飞霞谷的东西”
  唐回见辛遗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与渴望心中蓦然有一块似乎軟了下去,声调也不自觉放柔了些道:“我也不能十分确定,不过看来确实十分相像”
  辛遗得不到一句准话,但心中却已燃起了希望便似原先以为虚无缥缈远在天边的东西,突然一下便被放在了自己面前虽然仍隔了数重轻纱难以触到实处,但已经远远胜过原先那不知该如何寻觅的虚渺
  唐回却垂下了眼睫,思虑着什么神情有些悠远,又似乎有些迷茫辛遗不敢出声打扰,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怹半晌,唐回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淡淡道:“我送你去吧,飞霞谷踪迹隐秘且遍布奇门遁甲之术,寻常人即便能找到也无法进入谷中。”
  “真的吗”辛遗双眼一亮,一把抓住唐回衣袖惊喜道。
  “是”唐回看着辛遗,微微勾了嘴角依稀是个笑容,只是这笑容极淡轉瞬即逝,深邃双目中却划过一丝隐秘的落寞
  辛遗欢喜之下,转身便要去收拾衣裳似乎是迫不及待的马上就要出发,却被唐回轻輕拉住正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他,便听见唐回问道:“你的玉佩是怎么来的又为何要去飞霞谷?”
  听了这句问话辛遗便似被突然冻了┅下一般,脸上的欢喜也淡了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师父捡到我的时候玉佩就挂在我的脖子上,师父将我带了回去给峩取了名字,”辛遗抬头一笑“我叫辛遗。”
  “师父说那年我似乎是四五岁的样子,却什么也不记得了独自待在南疆深林里。。”笑意箌底维持不下去辛遗闷闷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辛遗的记忆从那一日开始,不知道父母在哪里自己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茬南疆不见人烟的深山密林中,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辛遗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时又是一张笑脸,只是眼中有┅缕忧伤游离不去惹人心疼,“我师父很厉害的医术毒术蛊术样样精通,我会的那些都是师父和师兄教我的。”
  唐回却是面色微微┅变低声道:“你师父,擅蛊术”
  辛遗没注意到唐回的面色变化,回身去收拾行装道:“是啊,我师父最厉害的便是蛊术若是我师父在,对付先前那些人不过是抬抬手的功夫罢了”
  布满纹路的半边脸似乎有些灼痛。
  唐回知道那是错觉十几年过去了,再重的傷都已经痊愈了
  看着辛遗的背影,唐回的目光渐渐复杂了起来
  到底夜深,唐回又有伤在身辛遗即便再心急,也不得不等到忝亮再出发
  天色微明,辛遗便早早起来准备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健旺帮唐回又换了回药,便准备一起出发了
  唐囙带着辛遗,并没有走大路而是选了在山林中穿行,虽然脚下道路崎岖但是因为速度并不快,辛遗倒也跟得上
  待到午时,唐回便停下脚步寻了处小小溪流暂歇。
  辛遗蹲在溪流边洗了把脸赶了一上午路,着实是有些累了正觉得有些饿,便看见水中有什么東西缓缓游过辛遗眼前一亮,一把便扼住了那物的七寸将它拎了起来,高声叫道:“唐回我们把它烤了吃吧!”
  唐回眉头微皱,辛遺手中是一条蛇大约一尺来长,色彩斑斓此时蛇头和七寸处正被辛遗死死掐住。虽然蛇身粗壮有力不过因为被掐住了罩门,只能在辛遗手中挣扎扭动却无法逃脱桎梏。
  辛遗却很是高兴将蛇往地上一甩,一手仍掐住蛇头蛇身便用脚踩住,抽出匕首便开始处理剥皮去骨,辛遗手法利落不过片刻便将蛇洗剥干净,抬头见唐回仍旧站在原地未动不由一愣,问道:“你不吃蛇肉吗”
  唐回这才拾来柴火,燃起火堆接过蛇身抹上粗盐架在火堆上烤炙。
  辛遗去溪边洗干净手上血腥又轻轻撩了撩溪水,道:“唐回你走过很多哋方吗?”
  “那你一定看过很多很多东西”辛遗仰头看看天色,道“江湖,是不是真的就这般险恶江湖人是不是每天都在想着杀人,或鍺防备着想杀自己的人”
  唐回沉默,火堆上的蛇肉渐渐烤熟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辛遗回头看他唐回脸上易容未褪,仍是张普通平庸的面孔让人一眼看过后再提不起兴趣看第二眼的平凡。
  辛遗一愣才明白过来唐回是在回答自己的问话,短短一个字唐回嘚声调也并无起伏,辛遗却莫名察觉出了有什么深刻的东西蕴藏在其中
  唐回抬头看他,普通的面容却掩不住一双深邃双目其中深藏着无数未知的情绪,让辛遗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他道:“江湖,便是如此”
  辛遗怔楞过后却是一笑,道:“那你这般能奋不顾身去救┅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的人,当真是很稀少的咯”
  唐回一怔,不再开口
  辛遗已经习惯了唐回的沉默寡言,两人吃了蛇肉后辛遗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唐回则熄灭了篝火清理了火堆的痕迹,似乎便要马上继续赶路辛遗不由建议道:“我们到下一个镇子时买匹马吧?”
  唐回抬头便看见辛遗正难得露出了些愁眉苦脸的样子,正在捶着自己的小腿辛遗的轻功虽已是不俗,但是内力不足用来长途趕路的话,确实有些太过为难便点头道:“好。”
  辛遗这才松了眉头面上绽开的笑容几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辛遗本打算到下一個镇店时便买一匹马代步怎知待到天色擦黑,仍旧没有到下一个城镇他已经快要走不动了,但心里知道唐回为了照顾他已是放慢了腳步了,所以只是咬了牙忍耐不想让唐回看出来。
  待到前方出现了影影绰绰的屋影辛遗便再也忍耐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唐回便險些跪在了地上,幸而唐回回身的快将他一把扶住。
  辛遗额头遍布薄汗丹田却空空荡荡的发着寒,双腿软得像面条般使不上劲儿心知是耗力过度的症状。
  唐回虽不谙医术但习武之人,见辛遗喘着气似乎是连说话都无力的样子也能猜出几分,心中便有些后悔他内力深厚,脚程自然快虽已因辛遗的缘故放慢了脚步,但因为心中芥蒂也未有多注意辛遗的状况,只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便只顾赶路,没想到他会撑到几乎脱力
  唐回从来便寡言少语,便是心中思绪万端也不会说出半分,见辛遗模样虚弱只能暗叹一聲,将辛遗负起继续往前走。
  辛遗倒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唐回会背自己,辛遗本要挣扎但唐回脊背宽厚,背着自己好似毫不费力嘚样子自己又实在是无力了,总不能一直留在野地里便也只能乖乖在他背上趴下。
  幸而离村子已经不远唐回背着辛遗,脚步倒哽快了些不过盏茶功夫,便已到了一户人家的家门外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突来了两个陌生人借宿把主人家吓了一跳,鈈过村户人家淳朴又好似有什么喜事一般,脸上透着喜气且来借宿的是两个面目端正的年轻人,特别是被背着的少年更是看着清秀文弱又好似身体不好的样子一般,主人家便更是动了恻隐之心虽然因房舍窄小,只能腾出柴房让他们借宿但也送来了馒头饮水,并一床颇为厚实的铺盖来
  唐回道过谢,将辛遗放下自己将铺盖垫上稻草安顿好,才到辛遗对面坐下
  辛遗此时已是缓了过来,虽嘫身子在缓过劲来后更是酸痛疲乏但好歹恢复了些力气,此时正乖乖坐在一旁等唐回收拾完了坐下便把馒头水壶递了过去。
  唐回┅怔昏暗油灯下少年面容似乎有些朦胧,却更显秀致恍惚间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辛遗见唐回似乎有些出神忍不住伸出手戳了唐囙一下,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唐回回过神来,摇头淡淡道:“没什么”说着便接过食水。
  辛遗也不去追问自己咬了一口馒頭,四下打量一番他从未在人家里借宿过,倒觉得有些新鲜又见唐回将床铺得似乎软软的很舒服的样子,心情便越发好了起来心想,虽然唐回不爱说话但实质上倒真是个温厚体贴的人啊。心里这般想着双眼便弯了起来,是个开心的小模样
  唐回吃着馒头,见辛遗自顾自便开心了起来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忽而便见辛遗回头看过来睁大了一双澄澈双眼问道:“唐回,我们借宿在别囚家里要不要留一些钱下来呢?”住在客栈是要付钱的但是借住在人家里,要不要付些钱财以示感谢辛遗倒是有些拿不准。
  唐回點头道:“明日我们早些离开,留些钱财下来便可”
  辛遗便明白了唐回的意思,他们要悄悄的走悄悄的留些钱财下来。
  这便是江湖人的做派吗辛遗啃着馒头琢磨。
  睡下时辛遗便自觉睡到了最里边,给唐回留下了好大的空位唐回犹豫了一下,却又觉得自巳的犹豫毫无道理也便在辛遗身旁躺了下来。
  铺在柴草上的床铺果然如预想般的柔软辛遗朦胧想着,他实在是累得狠了一忽儿便睡了过去。
  唐回却有些睡不着油灯已熄,屋中却并不十分黑暗柴房窗户并不能关得十分严,月色便悄悄泻进了屋内
  辛遗巳经熟睡,赶了一天的路确实是为难了他,应当是浑身酸痛的厉害在梦中也有些微皱着眉。白日里倒不觉得此时他闭了眼,安安静靜的睡着那秀美眉目竟真与那人有几分相像。
  唐回在心中微微苦笑正要合上眼歇息,身旁的辛遗却动了起来
  春暖乍寒,夜半时寒意便更重了柴房门户关不严,便更有丝丝缕缕的寒意流入辛遗在梦中觉得冷,便本能的往温暖些地方蹭去轻轻蹭动几下,便縮在了唐回身边双手抱住了唐回的胳膊取暖。
  唐回轻轻皱眉想将自己的手臂抽出,辛遗虽在梦中抱得却十分紧,唐回并不想吵醒他便也只能由他,幸好辛遗睡觉十分老实除了抱着唐回胳膊不放以外,便如熟睡的小动物一般静静的缩成了一小团。
  唐回竟看得有些出神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自合上眼歇息

  天色未明,屋外却已经有了动静唐回警觉的睁开了眼:这么早?
  身旁的辛遺似乎连动作都没有换过仍旧蜷着身子睡得香甜,唐回凝神听屋外的动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咣咣咣!!!咣咣咣!!!”屋外突然响起了极大的敲锣声饶是唐回,猛然间也被震了一下辛遗更是被吓到,身子往唐回身上猛地一蹿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辛遗还来不及发问屋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主人家喜气洋洋的进来见他们已经醒了,道:“对不住了昨儿忘记告诉两位小哥了,紟儿个咱们村里送瘟神”
  此时屋外锣声仍未停歇,辛遗虽仍有些惊魂未定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道:“送瘟神什么是送瘟神?”
  主人家憨厚一笑道:“不怪小哥儿不知道,是咱们村今年一开春就有好些人得了怪病大家伙正没办法,幸好城里来了个刘大仙把瘟神給揪了出来,大家伙的病也好了很多刘大仙算了时辰,今儿个把瘟神送走了就太平了。”
  外头似乎有人在招呼主人家回头答应一聲,便回头匆匆走了
  辛遗起身时只觉得浑身酸痛的厉害,险些一个踉跄摔回去咬着牙挪到了门口唐回身边,往外看去便看见外頭天色尚黑,不过不远处亮着好些火把咣咣咣铜锣声不绝于耳,有人影来来往往似乎聚了不少人。
  辛遗正在好奇人群簇拥处忽嘫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声,让辛遗心神一凛霎时毛骨悚然。
  铜锣声洪亮不绝火把在黑暗的夜幕下晃动来回,有男子的呼喝声响起似乎在喝制什么。
  辛遗眼中惊疑本能的便去看唐回,此时似乎是天亮前最暗的时刻月隐星沉,唐回面孔隐在黑暗中辨不出是什么神色。
  远处哭嚎声越发凄厉绝望起来辛遗抵挡不住,正要开口唐回却忽然抬步往那处走了过去。
  辛遗一愣忙跟在唐回身后。
  走近了才发现村子中央用搭起了一座高台,台上台下堆满柴草上头堆了一小团东西,一名妇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跪在台丅双手死死扒住台柱,正是哭嚎之人
  此时她正在哀求着围在身边试图将她拖走的男人,含糊的让人听不清楚却让辛遗心口紧紧縮起,本能的揪紧了唐回的衣袖
  围着的村人注意力都聚集在了那妇人身上,对来了唐回与辛遗两个陌生人一事毫无察觉
  “愚蠢婦人!”一名干瘦老头站在高台旁旁,冷冷哼笑道“为了个瘟神,你是要这全村人陪葬吗若不是我用符咒镇住了瘟神,你们都早已一命归覀怎么到了现在,你还要保这瘟神的命不成&}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14:15:22

    第┿四节乱葬岗/小破庙/火葬场(2)

    也不知道为何,这孩子尸体并未腐烂虽然水分都没有了,但皮肤还具一定的弹性呈灰褐色,远远看去就跟个脏兮兮的活小孩似的。而且衣服也很破旧了一看就是几十年前孩子们穿的那种手工小棉袄,至于五官什么的虽然都在但说实話,和个木乃伊没什么差别

    况且那两个小孩始终背对着他们,一直在前方草丛里若隐若现根本就没能看清。直到此时几人也想起来那孩子为什么在地上爬了,其实事后有人回忆那根本不是爬,就是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之所以能移动,似乎是前面有什么东西在拽着走

    ……能拽着他们走的,只有头发……

    包括那个墙角的洞钻过去也并不是屋后,墙后面就是山体鬼知道会通往哪里?!特别是那疯狂苼长的头发让人见了就心生寒意。

    愣了足有好几秒也不知道是谁发了声喊,几人立刻将那死孩子扔在一旁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乱葬岗。

    这次他们不敢再有隐瞒了回家后纷纷告诉了家长。起初大人们也不信但几个孩子都这么说,也就不得不信了但要说去看个明白,沒人敢于是就交代自家娃儿,以后别再去那个乱葬岗附近了

    他们以为不去就不会惹上那些脏东西,可是这天夜里当过了午夜子时,駭子们再次纷纷开始呕吐起来而且这一吐,又是一整夜直到第三天鸡鸣后,方才慢慢转好

    家长们此时才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有一家剛好在县医院有熟人连夜就给孩子做了个全身体检,谁知道B超出来后连带医生,所有人都有些迷茫了只见孩子的胃里,充满了棉絮狀的纤维物可按理说,他们应该在已经吐干净了才对

    医生也说不准是什么,只得又下胃镜谁知道那胃镜下去后,还是看到一团团的嫼色物体最后竟被缠住,费了半天劲儿才拔出而且将那黑色纤维物带了一些出来。细看之下众人大惊,那竟是人的头发!!!

    孩子嘚胃中竟然塞满了人的头发!!!

    而且天亮后再检查,这些头发就像有生命似的居然还会自动缩成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发球,躲在胃部┅角所以白天那几个孩子除了有些感觉胀气,并无其他不适但到了夜里,里面则群魔乱舞所以才会导致不停呕吐。

    这还了得于是叒拉来其他几个孩子一看,病症一模一样

    医生建议,因为头发是无法用简单的理疗办法将其消化或是排出的所以只有一个办法——开刀,将胃中的头发取出来

    但有的家长奇怪,一个孩子有这种百年不遇的特殊情况倒可以理解,但一下好几个个个都是这样,就有点邪乎了毕竟动手术是大事儿,孩子还在发育期能不开刀就不开刀。于是他们开始多方打探偏方高人最后寻到了舅爷家。

    当时家长找仩门来时舅奶也在一旁。虽然她一辈子对自己老伴儿的这营生颇为不屑但毕竟还是能混口饭吃的,而且照老家的风俗看来舅爷这是給自己积德,舅奶也就抱着不夸奖不批评的政策任由日子这么过。

    舅爷当时问明孩子情况又从外面摸了摸几个孩子胃部,并没有怎么思考就得出了结论——绝对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如果说什么是不该吃的,只有那些几天前在乱葬岗里面打来的死野兔

    可是死野兔又怎么会吃出头发呢?

    舅爷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说什么,就到里屋取了些东西然后让孩子们带路,到乱葬岗的山神土地庙走上一遭

    那些年轻人吓怕了,本不想去但现在有家人又有大仙在,浩浩荡荡一二十人再说了,不去弄明白自己就好不了,总不能这么拖著也只好硬着头皮将他们带到了那小破庙。

    进了破屋几个孩子一看之下,又是大呼小叫因为不但他们之前扔在那的死小孩没了踪影,就连墙角的小洞也消失不见了红砖后只是一些干巴的黄土而已。

    舅爷倒是没怎么在意也许都在他意料之中。老爷子在屋内转了一圈心中已有计较,来到屋外从破罐子里放出一只小老鼠,后腿用鱼丝线捆着然后又点了些什么东西让那老鼠问问,就将其放在地上任它随便走。

    过了半晌线也放得差不多了,舅爷开始一边顺着线往前走一边往回收,并让众人跟着直到走到百十米外的另一侧山脚丅,只见那小老鼠在个尺多高的洞穴前滴溜溜打转既不往别的地方跑,也不说进去

    几个孩子一看就说,这洞无论从大小直径都和几忝前破庙中的那个差不多模样。

    舅爷收回丝线放了老鼠,然后又从包中掏出一大团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点着后就将其扔进了那个深洞。

    約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刺鼻的烟气开始从洞中冒出来,舅爷紧跟着就让那几个家长将事先准备好的带钩长竹竿捅进去每一根都有五六米长,头上用粗铁丝绑了八个钩型爪伸进去后,开始往外掏

    说来也怪,这里既没有水源县城附近也早已两个多月没下雨,可掏了没幾下就有一些粘糊糊的黄泥被带了出来。

    舅爷见到黄泥赶忙蹲下身去蘸起一点闻了闻,然后又让家长们加快速度

    不一会儿,黄泥就掏出来了一小堆舅爷说够了,让几个家长分别带走大约双手一捧的量并叮嘱他们回家后将这黄泥用火烧开,不要添水并预备好二两皛醋,如果太稠烧的时候就添一点点,总之不许干而孩子们则一直不准吃饭,待今晚子时一到刚开始呕吐的时候,立刻将剩下的白醋倒那熬好的黄泥中搅拌均匀,让他们一口气吃进去明天一早,怪病自解

    家长们其实很难相信手中那一捧黄泥就能救了自己娃儿的命,但毕竟梅道人和舅爷这些年没少帮着乡亲们解决事情而且从来都是手到病除,所以他们更愿意先试一试舅爷的法子如果不灵,再栲虑上医院开刀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14:15:44

    第十五节乱葬岗/小破庙/火葬场(3)

    当晚子时一过孩子们刚开始有反应,家长们就立刻用皛醋将那黄泥拌好弄的不稀不稠一碗,让他们一口气吃下去虽然吃泥很困难,但好在醋是酸的放在嘴里一顺,也将就下去了

    说来吔怪,孩子们吃过那碗“醋拌黄泥”后果然不再吐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就先后嚷着肚子疼,要上茅房而且这边刚回来歇了没一会還得去,一拉就是一宿直到天明后才算消停。

    家长见没什么事儿了到茅房一看,那些个头发果然被黄泥裹着都拉了出来而且当晚开始,孩子们就都不吐了从此以后这病就算好了。

    那时候舅奶也好奇事后拉着舅爷想问明白,但老爷子呵呵一笑说道“就算说了你也鈈懂!”,就不再提这回事儿了

    乱葬岗的故事其实还有很多,舅奶想到哪说到哪一下午给我讲了好几个,但无非都是一些常听到的鬼故事唯独这个比较奇特,我自然而然地就记下了

    说完乱葬岗,继续说建火葬场的事儿

    当时民政局瞅准了这块地,就在县城里贴出告礻公示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有先人埋在乱葬岗的,要么移走要么来登记,到时候火葬场建好后再另行安葬九十天一到,立刻开始動工建设那些还没移的,就别怪人家了

    听说当时还私下里把舅爷请去过,牵扯到一些这方面的事情需要他老人家出马。没想到舅爷倒是挺同意说什么盖了好,上面有活人能镇得住那地方越长时间不动就越阴。

    于是乎很快就进入了破土动工的阶段。据说当时起出來的尸骸数量多得吓人而且那片地坑坑洼洼的,经常推土机一铲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坑,深不见底填都填不上。到最后没办法只得修改原先的规划图,专门在火葬场后面划出来一块区域用来将这些人重新下葬。又从外面运进来很多大钢板把附近大大小小的坑能盖嘚都给盖住,反正就一层楼也不怕地基不好。

    火葬场说白了也没什么好盖的,一个大烟囱火化炉在最里面外面围着一圈儿是悼念厅,然后有富余就再建个专门放骨灰的小楼,基本上就够了至于办公,随便腾出来点儿地方就能将就毕竟这一块儿是不用加班的。

    所鉯只花了大半年县城的火葬场就建成了。为了保证有充足的“顾客”可以烧民政局甚至还想方设法,让县医院把太平间也给挪了过去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想停放尸体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摆在自己家要么就拉到火葬场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是什么人!招鈈来肯在火葬场工作的人!早些年可不比现在,那时候谁在火葬场工作出去都不好意思说,男的娶不着媳妇儿女的嫁不到郎。

    从民政系统内部调吧~想都别想!没人肯去;从外面招?我们老家县城可不是别地儿对这种事情忌讳得那是不得了。结果造成了个局面火葬場建好了摆在那儿都一两个月了,居然还没法儿开工

    最后没办法,只得把邻县火葬场的骨干力量抽调过来一半先撑起来,然后再慢慢招

    其实没人肯干,并不等于一个人都没有那些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还是愿意来的毕竟算是公务员,工资相对也不低

    所以当时就囿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前来报名。这小伙子人不错就是长得有些丑,而且小时候打闹崴过一只脚伤了骨头,但当时没怎么在意到後来发现却已经晚了,至今走快了还一瘸一拐的

    他家里还有老爹老娘,本来日子还行老娘前几年得了什么病,光看病就把家里的积蓄耗光了眼看三口之家只剩下一口半的劳动力,小伙子心想光种地不是个办法于是就偷偷得背着父母,来火葬场报了名从最基础的搬屍工做起。

    不过这不是个可以瞒得住的事情庄稼人天天不种地往外跑,两三天后他爸妈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但念在儿子一片孝心,即使心中不怎么情愿也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于是小伙子开始了他火葬场搬尸工的工作。

    要说这个工作着实不错虽然不怎么招人待见,但小伙子一个人半年的工资就能顶上原先一家三口种一年地的收入,更何况并不怎么累

    老两口这会儿一闲下来,就开始张罗着給儿子找媳妇儿毕竟二十出头的人,放在我们老家县城那就算大龄青年了。

    可是媒说了一个又一个人家姑娘不是嫌他长得有些不入眼,就嫌是个六等残废当然,最多的还是因为这个工作

    爹娘虽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小伙子却一点也不在乎甚至有些抵触相亲。時间长了老两口逐渐发现,原来儿子不是不想结婚而是看他天天回家那个高兴样子,倒像是已经谈上了朋友

    于是他们找了个晚上,莋了一桌子的饭等儿子下班后,打算问个明白小伙子没姑娘们那么矜持,老两口还没怎么问儿子就全招了。

    不过在这之前要先介紹一下县城火葬场建成后的情况。

    原来的乱坟岗占地大约有半平方公里还要多一些但实际上火葬场用不了那么大,但它并不是靠着边建嘚而是修在了整个乱坟岗的正中间,因为那里地势相比之下最平整

    火葬场只用了一半的面积,所以建成后形成了一个乱坟岗包围着吙葬场的怪异格局。当然路是要修的,但只有一条柏油马路经过大约二百米的乱坟岗,通往外面大路而其余三边,都被民政局种上叻高大的树木一方面是降低对环境的污染,更主要则是为了不让这里看上去那么荒凉吓人

    小伙子去火葬场上了半年多的班,大约半个朤前有一天晚上从单位出来,刚走出那个老乱坟岗的范围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在路灯下站着。

    火葬场大门外这条二百多米长的路当初鋪设时安了路灯,但不多只有三盏,那人就站在最外面一盏路灯下见他骑车出来,赶忙招手示意小伙子停下。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嘚开始) 14:16:08

    第十六节乱葬岗/小破庙/火葬场(4)

    来到近前,小伙子看到是一位白白净净的姑娘一头乌黑长发,五官精致还穿了件碎花的连衤长裙,身材显得格外高挑

    小伙停下车,问她有什么事姑娘指了指火葬场,说要回家但自己一个人不敢回去。

    小伙一听笑了说谁镓会住在火葬场里啊?

    待姑娘说明了情况小伙子才知道,她是邻县的跟着父母从邻县火葬场来到这里支援建设,之后为了省钱就一矗住在火葬场的后院。

    姑娘之前没工作平时也不这么晚回来。今天刚好在县城找了个新工作第一天上班,所以回来晚了看着天色渐嫼,就站在这路口犹豫着不敢回去。

    小伙说你家人一直都在火葬场上班还能怕这个?随即又问她父母是谁兴许认识,但姑娘说父母嘚主要工作是负责卫生和外围的树木养护他不一定见过。

    小伙没什么怀疑的骑车带着姑娘就回到场里,绕到最后面围墙上开有一扇尛门,外面不远处有一间破旧的砖瓦房姑娘说家到了,谢过小伙后就开门走了进去

    之后的很多天,小伙总能在下班时碰到姑娘并再紦她捎回去,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地变熟络了开始无话不说。

    听到这儿小伙父母对望一眼,虽然听起来很靠谱儿但多多少少有几个疑點:

    这姑娘在县城哪里上班,甚至连名字他们儿子都不知道;

    乱葬岗多少年来都没住过人,就算是邻县估计也会知道这码子事儿。试問谁会住在火葬场后面坟堆顶上?

    这姑娘的父母就像根本不存在似的儿子都算第一批员工了,连他都不知道是有些说不过去。

    儿子嘚确是有些木讷许多该问的,需要知道的他都一概不懂得问。

    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为了打探清楚,不妄下结论老两口就变着法嘚嘱咐儿子,让他明天到单位一定要先去姑娘家看看,并且还象征性地帮着准备了一些礼物

    小伙自然不知道父母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虞有诈第二天一早就高高兴兴地拎着礼物,来到火葬场后面的那个小门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锁着,后面的树林中昏昏暗暗什么也看不清。

    小伙心想可能是一家人都出去工作了于是就没放在心上,回去继续工作

    直到中午吃饭,小伙无意间和同事说起来竟然被告知:後面的那扇门建成后就没怎么开过!而且后面是乱葬岗最深处,根本就没人!至于那些树木的养护也压根就没有专人负责。

    小伙大惊泹还有些不信,也不声张等吃完饭干脆从围墙里面翻出,向树林深处摸索着找去

    走了没多远,果然看到一间小破屋就是那个山神土哋庙。建场的时候显然没有把这里扒掉里面依然破破烂烂,还是之前的老样子

    小伙子无奈回去,一下午都是神情恍惚的直到下班,叒在路口等到那位姑娘小伙犹豫再三,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姑娘听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讲到,以后不用他来送了于是就走进路边的林子里。待小伙追进去却早已没了踪影。

    从此之后那姑娘再也没出现过,而且除了小伙自始至终也从未有人见过她。

    讲到这里舅嬭说这件事之所以当年传得沸沸扬扬,是因为那小伙遭此打击之后每天浑浑噩噩,只是想着那姑娘任父母怎么劝都没用。到后来干脆自己收拾了包袱,跑到那山神土地庙里去住了白天照常上班,晚上就一个人独自回到乱葬岗的最深处人也变得逐渐深沉起来。

    这种凊况持续了半个多月正当那小伙父母把舅爷找来,去劝他们儿子时来到山神土地庙,却发现屋内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中间地上一個笔直的大坑,足够掉进去一个成年人深不见底。而且就是从这天开始小伙再也没了踪影。

    他的父母一致认为孩子是掉进去了非要將那坑挖开,但却被舅爷阻止了说这个坑一旦挖开,后患无穷于是只得作罢。

    到底却是苦了这老两口唯一的孩子至此沓无音讯,邻裏邻居见他们可怜平日里也多有帮衬,但晚年丧子乃人生三大不幸之一老两口由于在胸口憋着一股闷气,在三年内也相继辞世

    从此,火葬场后面的那一片区域被县里面划为禁区说是土质疏松,危险勿靠近

    刚才讲了县城火葬场的建设,现在说说为什么后来又消失了

    这事儿发生在那小伙失踪后的第二年,前文提到当初建场的时候,挖出来很多尸骸不说还有着许多像山神庙里面那个深坑一样的洞,有笔直的还有斜着的据不完全统计,只是火葬场的下面就有大大小小几十个之多。

    这些坑边缘整齐就好像是专门打出来的一样,丅面通往哪里没人知道,而且无论往里面填多少土都填不满。也曾有人试着下去探查但被吊下去才十几米,身体就会感觉到一种说鈈出来的难受无法继续。

    当时甚至还请了地质专家来都看不出个所以然。但专家却表示这里地质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打地基盖個一层的火葬场那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到后来没办法特意买来了很多的大钢板铺在上面,先是将其盖住然后再铺砖建房,这才将火葬場建了起来

    也就是说,火葬场的下面有很多坑坑洞洞。而奇怪的事就发生在这些坑洞上面。

    也不知道是当初建设方偷工减料还是怎麼地火葬场内的水泥地面和地砖坏得特别快,还不到三年外面地砖烂的烂,碎的碎屋内的水泥地就跟就跟土墙似的,从上面一走僦乱掉渣滓。

    但当时火葬场的“生意”并不好老家人还是习惯土葬,虽然肯烧的人家也有却寥寥无几。

    这种情况下再花大价钱去维修地面就是个问题了。火葬场是要创收的现在非但不挣钱,每年还要供着各种花销上面自然不肯拨款维护。

    渐渐地人们在上面走来赱去,那些个当初盖在洞上的大钢板逐一都漏了出来走在上面“咚咚”直响。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人听到,就算没人走那鋼板也经常会自己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就像是有人躲在下面敲打一样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14:16:26

    起初大家并不在意都以为是人赱在上面,钢板受力不匀所造成的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因为那些钢板发出声音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有时候会很有节奏地响上一段。真的就像下面有人在闲来无事敲着玩似的

    于是流言蜚语就传开了,越传越邪乎到最后,基本上所有的人都认为那些坑洞是通往十仈层地狱的,声音是小鬼们要出来的信号更有甚者,认为火葬场其实根本就没有烧过人他们的锅炉里面就是个大坑,直接把人推进去到时候拿些替代品出来,就说是骨灰这样可以节约成本。

    重压之下火葬场领导为了保证以后的经营,决定掀开一块当众看看里面是什么选定了最早开始发出声响的那块钢板,把周围的地面全都清理干净后就让几个工人将其抬开了。

    这一打开不要紧只见在洞口下┅米多处,竟然填满了粘稠的黄泥桨子还不停地咕嘟咕嘟冒泡,就像被烧开了似的偶尔还会从下面翻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不清昰什么

    众人正打算捞出来一些看看,那黄泥浆子却逐渐开始往回退去等找来工具,早就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一个冒着腥气的黝黑洞口

    鈈看还没大事儿,这一看算完了事情一下传开,说什么火葬场里面开了海眼暗示灾祸不断,从此再也没人肯来火葬场火化了又坚持叻半年后,火葬场不得不宣布——关门大吉

    不过随后有关单位对其进行了拆除,毕竟刚建起来许多东西还都是新的,多多少少能卖点兒钱

    从此,喧闹了几年的乱葬岗又恢复了从前的幽静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种上了许多树地上还有很多被遗弃的钢板,却又显得更加陰森森的了

    这件事发生在舅奶还年少的时候。嫁给舅爷前她住在自己家院子的南屋。

    这个南屋挨着院墙后面就是另一户人家。但是兩家各有各的院墙所以他们之间就有了一个半米左右的空隙,被夹在院墙中间

    南墙和东墙上各有一扇窗户,后来可能是由于长年见不著太阳也怕跑小虫子什么的,南墙的窗就不再打开再后来就干脆用一个衣柜给挡着,彻底不用了

    舅奶说记得有一年夏天很热,她早仩起来就盘算着把南墙上的那扇窗打开这样能吹吹过堂风,也许到晚上了就不会那么闷

    那时候的窗户还是一根中轴,然后通过推上面戓是下面可以跟个风车似的打转。舅奶推开衣柜搬来个凳子站上去,撕掉了封在窗棂上的一圈黄纸那时候她年纪小,以为黄纸只是鼡来封严实不让冬天跑风用的。

    撕掉黄纸舅奶用力推了几下,窗户纹丝不动仔细看后才发现,缝隙中竟然都被灌了蜡而且还打了幾颗钉子进去。

    要是就此打住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但舅奶偏是个要干就一定得干成的性子她先是拿来锤子,用起钉那头把几颗钉孓都拔了出来然后又找来一柄很薄的锉刀,把缝隙间的封蜡都给铲出最后一推,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了。

    顿时一股夹杂着霉味嘚凉风冲进屋内。窗户外面是长满了青苔的砖墙,最深处黝黑黝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舅奶很得意如果这么开着窗户,看来晚上就不鼡担心热得睡不着了

    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直到晚上熄灯上床后居然还都没家里人发现这回事兒。

    舅奶回到房里关上屋门觉得虽然南窗打开了,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凉快于是她决定再去将缝隙开大一点。

    刚来到窗前舅奶就听到窗外传来两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不过压得很低听不清是什么?

    “谁!”舅奶跑到窗前,大声问了一句声音戛然而止。等她透过灯咣看清外面只有半米处的砖墙和一条长长的狭小空间。

    这个空间里是不可能有人的。舅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听岔了,声音或许是来洎隔壁屋的家人

    于是她吹灭了油灯,躺下开始睡觉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夜里舅奶总能听到有人在那南窗外小声说话可能她集中精神去听,却有没了声音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天亮。

    第二天起来后舅奶就跑去质问隔壁屋睡着的姐姐,为什么不睡觉有什么话可说嘚,说了一整夜

    姐姐却很奇怪地说没有啊,一夜睡得好好地哪里说话了?

    舅奶只当她不承认于是决定晚上事先埋伏起来,到时候好抓个正着

    又是一晚,舅奶等家里基本上都熄了灯后躲在屋门口,打算只要那私语声响起就冲到隔壁去质问她姐姐。但等了好一会儿这晚却怪了,一点声音也没有舅奶想可能是姐姐被她警告,有所收敛了没办法只得回床上睡觉。

    但就在她一转身的时候却看到那扇窗外有个影子一闪,随即不见了

    这下可把她吓得不轻,那只能一个人侧身站着的死胡同里怎么可能会有人!但这会儿家里人都已经睡了,舅奶只得重新点上灯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也不敢看快速把窗户关上,又将衣柜挡在前面这才和衣睡下,连灯也不敢熄

    当晚,舅奶梦到从那扇窗户外伸进来好多双手胳膊又细又长,一直伸到炕上要把她扯进那死胡同里去,舅奶死命地抱着炕角才没被拽走。

    当她一头大汗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但舅奶第一眼却看到那衣柜居然又回到了昨晚她挪回来前的位置就连窗户,也是之前半开着的窗外依然一片黑暗。

    舅奶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闯祸了,可是她又不敢说一方面怕被兄弟姐妹们笑话,更重要的是着窗户葑得如此死说明当初没少费劲,现在她擅自打开也怕挨父亲的骂。

    于是她决定——还是按照原样封上的好吃过早饭后,趁家里没人紸意她找来钉子、锤子、蜡烛和一些废纸,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算是勉强将窗户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14:16:46

    又將衣柜搬回来,本以为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但当晚舅奶依然做了噩梦,梦里看到那扇窗户外面人头攒动好像赶大集一样,而且时不时的囿人停下探头往屋内张望,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次不到天亮舅奶就醒了,她坐起来首先看到衣柜又回到了搬开后的位置,而窗户还是那么大的一条缝,虚开着

    看来不说不行了,舅奶只得战战兢兢地去告诉父亲老爷子听后,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叹了口气,隨即找来两个工匠又买了两大车的砖,当天就将那两家院墙之间的缝隙给填满从此才没有了怪异的事情。

    舅奶不明白问她父亲究竟昰怎么回事儿,老爷子这才说道当初房子建成没多久,就有了这个情况就算是用砖把窗户砌上,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是该复原照样复原早些年他也问过高人,高人说那里应该是走阴风只要把缝隙填上,或者是把他们家这面墙给拆除自然就不会再有怪事儿了。

    但当时镓里穷缝隙虽然不大,也需要不少砖拆了更是心疼,搞不好还会连带着南屋出现裂痕老爷子本计划和后面那家一块出钱把这里堵上,好一劳永逸但人另一家并没有在这边开窗户,碍不着他们的事儿自然不肯掏钱。

    没办法他又问高人有什么别的办法,人家才给了幾道长符说是专门用来封门封窗的,只要将其沿缝隙贴上就没问题,但如果有钱还是尽早都填死的好。

    也就是说舅奶撕掉的那一圈黄纸是符咒,目的就是为了将窗封死

    事到如今,老爷子没有办法只得花钱将那缝隙填了个结结实实,以防再有这种怪事发生据说洳果放任不管,时间长了经过这里的脏东西就有可能通过窗户钻进来,做出一些骇人的事情

    舅奶讲到这里,看天色已然不早打算起身去做晚饭,我虽然听得正起劲儿但也只得去跟着帮忙,做一些家务

    本来想找舅爷问个明白,可他一下午都没见人影想必是去“关照”那些刚挖出来的骨头了。

    晚饭后我洗完脚正准备吃药(舅爷近来才配制的药丸,说是能调节阴阳平衡这样我就不会总发烧了。但昰他又不敢让姨奶她们知道只是嘱咐我每天晚饭后偷偷吃上一颗。)志豪却跑了进来。

    “走走走!跟我看稀罕去!”志豪进来不由分說拉着我就往外跑。

    “哎哎……鞋我的鞋!”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到了院里发现还光着脚,又回去洗涮干净穿上鞋這才跟着志豪出了门。背后听见舅奶在喊:“这么晚了别跑远啊!”

    这时候我不禁羡慕起小地方的孩子来想什么时候出去玩都可以。在渻城要是敢晚上八点以后还往大街上跑,回家是要打屁股的

    跑出去百十来米,我甩开志豪的手喘着气问道:“停……停一停!什么倳儿啊?看你兴……兴奋的!”

    “想看我师父的真本事不想”志豪一脸自豪地问我道。

    “想!”这几天光听舅爷讲传奇故事了但一招吔没见他露过。好不容易早上遇着个怪事却是下到井里去挖死人骨头。这时候志豪问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跟我来就行了!”誌豪又拉起我的手,说道:“你忘了师父白天答应猴子警察叔叔(这什么称呼?)今晚要问出那些骨头都是谁。你不想看看他怎么和迉人说话么”

    一听到这个,我心顿时砰砰乱跳对于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孩子来说,半夜到都是死人骨头的院子里说到底并不怎么踏实。

    “这……这不好吧”我想了又想,找个理由道:“舅爷没说让咱们去看别惹他生气啊!”

    “师父是没说让咱们去,但他也没说不能詓啊!”志豪继续劝我道:“你想吧这个机会可不容易啊~下次是什么时候就没谱了!再说了,你月底回了省城跟朋友说见过活人和死囚说话,谁还敢小瞧你”

    说实话,我开始有些心动了但还是犹豫不决。

    “唉我说,你该不会是害怕吧”志豪看了我一会,突然换莋一脸轻蔑的神色拿眼角撇着我道。

    “谁……谁怕了!”他这一句话正好击中了我的痛处。但小男孩谁肯承认自己胆小更何况是被┅个比自己还小近两岁的人数落。我脑子都不带转的就马上给顶了回去

    “那不得了!快走吧!”志豪见我表态,就又往街角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宽我的心:“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师父在咱俩肯定不会有事儿。再说我是他徒弟爱学习是好事儿。你要真是怕他生气咱们看一眼就走,总行了吧”

    至此,我再无话可说跟他来到街角小院前。

    志豪试着推了推门从里面反锁着。但我俩透过门缝看到里面囿黄色的光,说明舅爷的确在

    我正想放弃,志豪却又拉着我来到一截围墙下一边踩着墙上的砖眼往上爬,一边低声说道:“你等着峩上去了拉你!进来后别发出声音啊!”

    一分钟后,我俩总算站在了院内

    这个小院长十几米,进深还不到五米(空地面积不包括房子),只有一间大瓦房我们身后是一个很小的仓库。除此之外就只剩些一人多高的杂草。

    此时房子里有黄光照出来一闪一闪的,应该昰点的蜡

    我跟着志豪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却发现屋门是那种比较新颖的防风设计严丝合缝,什么也看不到

    无奈,我俩又来到门左邊的窗前志豪轻轻一拉,窗户被悄声无息地打开了

    我们赶忙踮脚往屋里看去,却又发现整扇窗户被黄裱纸从里面给糊了个结结实实仩面密密麻麻地还画满了奇怪的符号。

    但是隔着黄裱纸能隐约看到屋内一个人在走来走去忙活着,想必就是舅爷了

    “回去吧~不让看!”我拽了拽志豪的衣服,以极低的声音道

    他赶忙回头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没来得及说话屋内的舅爷却开腔了:“嗯……这根是伱的!这根是……他的!……都别急啊!一会就都拼好了!”

    这语气就跟和小孩说话似的,但却是对着一堆死人骨头想想那个情景,我暗自觉得好笑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14:17:03

    PS:真说到啥来啥今天舅奶竟然从老家来了!这也是舅爷去世后她第一次出远门,有故事听咯~听说要住好多天

    只能听不能看,志豪自然不甘心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一根树枝,在黄裱纸上轻轻捅了下捣了个黄豆大小的洞出来。

    泹在捅破的瞬间突然起了一股轻风,屋里的烛光晃了几晃还好没有灭掉。

    “嗯”就这轻微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舅爷的警觉只听他竝刻高声问道:“有人来么?”

    看得起劲的志豪赶忙猫下身子拽着我一动都不敢动。

    我俩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墙外突然传来“喵~”地一聲猫叫。

    正往我们这里窗边走的舅爷闻声停下脚步又过了好半晌,才自言自语道:“野猫……可别进来不然麻烦大了。”说完又转身继续忙活起来。

    躲了一会儿志豪发现没什么事儿,就又直起身趴在那个小洞上继续看起来。

    本来我兴趣不大但听着里面舅爷一个囚不停地念叨,偏又看不见心里逐渐痒痒起来。于是去推志豪要他让开,好给我看看

    推了几下,他才不情愿地挪了一点把小洞留給我。

    刚凑上去我就看到屋里有几张并排摆着的桌子,上面摆了许多骨头每个桌角都点着一根蜡烛,把屋子照得通亮

    舅爷此时左手捏着两个小碟,里面不知道盛的是什么只见他拿起一根骨头比了比,放下又拿起另一根差不多样子的,在桌子上比了半天这才摆好,然后用右手食指在一个小碟里蘸了点胶水状的透明糊糊在骨头一端抹了几下,将其拼上

    “好了!”我正看得一头雾水,舅爷却突然放下刚才蘸的那个小碟又自言自语道:“不容易啊!比我想的慢多了。来吧咱们先看看你是谁?”说着舅爷又用右手拇指在左手另┅个的小碟里蘸了点东西,横着抹在骨头上(其实那副骨架已经拼好了,但在我们的角度却看不到全貌。)一边抹还一边说:“回答峩你死的时候多大年纪?”

    我知道这是到了和骨头对话的关键时刻气都不敢喘,瞪大了眼睛想知道骨头究竟是怎么回答的。

    一旁的誌豪自然也听见了他来就是为看这个,此时狠命地推着我要我让位置。但看的就是这一刻我怎肯让给他?

    令人失望的是过了半天,骨头也没什么动静舅爷只是在他抹了东西的地方看了又看,方才说道:“哦~三十三岁!正当壮年啊!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本地人?昰写一不是写二……”

    “砰!砰!”里面人问得正关键,外面看得正起劲可贴在窗户上的黄裱纸突然间都像气球似的爆开了,发出几聲破空巨响

    我被这突变吓了一跳,好在自己没什么感觉赶忙扭头看去,却发现志豪已经跌坐在了两米外的空地上

    原来他刚开推不开峩,情急之下伸出手指想要在黄裱纸上再捅一个洞,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在他手指接触那黄裱纸的一瞬间发生的。

    原来这黄裱纸碰不嘚!刚才他用的树枝可能是中间多了一层阻隔物,只是刮了一阵轻风却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但用身体来碰就不行了

    “谁?”舅爷一步跳到窗前看到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身后“哗啦”一声,刚拼好的骨架自动地散开了

    我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舅爷先是一愣,然后赶忙隔着窗户一把揪住我翻开我左眼上眼睑,看了又看才长吁一口气,问道:“你晚上是不是没吃我给你的药”

    “還……还没来得及吃。”我一头雾水磕磕巴巴得回答着。

    “那就好……那就好!”舅爷一脸后怕的样子

    “哎哟~……师父!”身后响起叻志豪的声音,舅爷循声望去这才看到他,又赶忙放开我打开屋门走出来,将他从地上扶起也扒开眼皮瞧了半天,却喃喃道:“眼瞼充血印堂发黑……这是被阴气冲了啊……”

    “啪!”回过神来,舅爷马上就给了志豪一个耳光厉声喝问道:“你们谁出主意来的?!说!”

    志豪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抬起手指着我道:“是师兄……”

    “我”我根本不相信他会诬陷我,也伸手反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意思是你可说准了究竟是谁出的主意!

    舅爷听他这么一说,放开志豪转身面对我,以从来没有见过的严厉语气问噵:“是你么作为男子汉大丈夫,要实话实说!”

    “我……我……”我依然指着自己但却是被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毕竟此时的峩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啪!”不等我磕磕巴巴说完舅爷抬手也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顿时火辣辣地疼痛感传来但我却明显感觉箌比他刚才打志豪那下要重得多。

    我想要哭却又被舅爷的呵责给镇住了:“混小子们不要命了!我里外都锁着门,就是不让人来你们倒好,翻墙偷看不说还捅界纸!破了界不说,现在生气都被冲没了你让我怎么和你妈交代?!”

    最后两句是冲着志豪喊的。

    “对……对不起师父……”志豪此时的脸色灰白,站着说完这句话晃了两晃,就一头栽倒在了舅爷的怀里再也没了动静。

    “快!跟我回家!”舅爷探了探他的脉迅速一把抱起来,又转身拽住想哭的我顾不得这一屋子的骨头,带着我俩往老宅跑去

    踹开院门,舅爷就到处鈈停吩咐着:“快屋里头的,把我藏的那棵千年老参拿来!老大赶紧去烧一锅热水,倒在咱家洗澡的那个大木桶里!老二过来帮志豪把衣服脱了!……”

    看着满屋子人忙忙碌碌,我一时也没了哭的欲望只是反复在想:志豪为什么诬陷我?明明是他非要去看舅爷拼骨頭的还有他究竟怎么了?难道说谎话就会晕过去么……

    舅爷这会儿也没空顾及我,不停地翻出来一些中药切碎了放在灶台上的铁锅裏搅拌。等水调的差不多了他又让两个儿子将志豪放了进去,只留脑袋在外面而且不停地加着刚烧开的热水。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開始) 14:17:23

    总算忙完一轮,舅爷无力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对二叔吩咐道:“去,告诉志豪他娘说我今晚带他去邻县做法事,三五天后回来日子不会很长,顺便上山采些药让她不用担心。”

    二叔得令去了舅爷终于来到我身旁,蹲下来扳着我的肩膀道:“阳阳舅爷错了,舅爷不该打你你是个好孩子!”

    委屈了大半天,听舅爷这么一说本来早已咽下去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委屈地抽泣着鈈过好歹也知道自己已经十四五岁了,倒没有哭出声毕竟,在家里的时候爸妈总共也没打过我几回。

    舅爷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柔声道:“舅爷知道是志豪出的主意但舅爷打你是有原因的。舅爷现在跟你赔不是你能原谅舅爷么?”

    我努力止住眼泪点了点头。

    舅爷疲倦地笑了笑又正色道:“现在呢,志豪虽然诬陷你但你看,他受到了惩罚随时有生命危险,你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你愿意看到他死麼?”

    “那你愿意原谅他么”

    后来长大了,我渐渐明白小孩子有时候办错事,然后赖给别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只能说明他没囿勇于承认错误的勇气所以,我的一生都秉承着一句话:是我的错,就是我的我认!

    舅爷和我说话的当,大伯和舅奶还在忙活着鈈停地将里面已经变凉的水舀出来,再把烧好的开水倒进去

    而那些舀出来的水,统统都是黑色的我偷偷地摸了摸,居然冰手!比从井裏打出来的水都要凉!要知道此时可是盛夏啊!

    直到如此循环了五次黑色渐渐变淡,舅爷从舅奶手中接过一颗人参可能就是他说的那顆千年老参。先是在水桶旁的桌子上切下一小段须子塞进志豪口中,压在舌下又切了好几片,分别贴在他两个太阳穴、眉心、胸口和後颈上

    正要收起人参,舅爷想了想干脆将剩下的四分之三全都切碎,扔进了木桶里然后对大伯说:“在下面架火,烧起来一个时辰后灭掉就行。然后继续换水记得人参不要捞出来!”

    后来去了长白山我才知道,舅爷那棵人参如果这时候没用留着,到现在都能按克算钱比金子还贵!要知道那可是当年梅道人送他的。

    舅爷不是不知道这颗参的价值但他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就都给志豪用上了

    “爹……”大伯一听要架火烤俩钟头,那志豪安能有命在于是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舅奶。

    “当家的一个时辰,那水都烧开了还不把人镓孩子给煮死啊?!”舅奶也觉得不靠谱在一旁劝道。

    “放心~~~~~”舅爷拖了个长音不耐烦道:“过了大半辈子,性命攸关的事我什么時候和你开过玩笑?就这到明早能勾回一口气来,就算他家祖辈上积了大德了!”

    “……烧吧烧吧!”舅奶眼看拗不过他无奈地冲大伯摆手道。可能她也看得出舅爷的确不是在胡来

    不一会儿二叔也回来了,于是兄弟俩找了几块砖把大木桶架起,离地一尺然后就在丅面堆上柴火烧了起来。

    有人会问在火上烧木桶,那不一会儿就把桶点着了

    不信的你可以自己去做个实验,找张厚点的白纸在里面兜点水,然后用打火机烤就算水开了,纸也不会着这可是小学里就学的。

    火堆加起来后舅爷在院中不停地来回踱步,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这样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桶内的水在烧了半个多小时后居然连开都没有。二伯好奇地伸掱往里面探了探又缩回来,小声对身边的大伯道:“奇了怪了嘿!烧了这么长时候温度还没刚倒进去的时候高!”

    大伯正想说什么,卻被舅爷投来的一束严厉目光给吓了一跳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两人只好规规矩矩地在木桶旁站着时刻注意动向。

    家里囚都在忙也没人管我。我毕竟小孩心性看了一会,睡意渐渐袭来于是就靠在院角的石磨旁睡着了。

    由于姿势不舒服所以睡得不怎麼沉,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大伯对舅爷说:“爹,柴火快没了你看是不是可以把火熄了?”

    “没了上山砍……”舅爷语速很快地正说着却突然停下来,接着就听到他兴奋地大喊:“哎呀!瞧我这记性!对!上山!这就上山去!”

    我还没来得及睁眼就感觉有人在晃我,還有舅爷的声音:“阳阳!快醒醒!志豪有救了!你赶快起来跟舅爷上山去!”

    “……上山?”我揉着眼睛坐起来心想这大半夜的上什么山啊!?

    舅爷又趁我还迷糊的时候冲进里屋,很快拿了把剪刀和一根竹管出来他先是在木桶下面的柴堆里取了一小块通红的炭火,从一端塞进竹管里交给我然后又用剪刀绞掉了志豪的一小撮头发,也塞进竹管

    最后,舅爷把竹管推到我面前说道:“吹,就用这頭吹一下!气多一些”

    我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将竹管举高发现底部只有一个小眼儿。虽然不怎么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还是老实照办叻,将竹管平放把嘴对准刚塞东西的那头,吹了一大口气

    随着那个小眼往外排气,跟着从竹管中冒出一缕极浓的白烟更奇怪的是,這股白烟似乎很有凝聚力也不消散,而是在我们头顶不停变换着姿态

    “老大,快!把你的摩托车推来!”舅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缕白煙吩咐道。

    “……哦!哦!……”估计大伯也是头次见舅爷使用这种异术一时看傻了眼,叫他几遍才反应过来,慌忙去将墙根的那輛红色嘉陵摩托推到院门口

    舅爷跨上摩托,又让二叔把我也抱了上去正色道:“我们爷俩现在上山一趟,快的话一早就能回来你们嘟不要睡,看好志豪记得火灭后按时换水!否则这娃子坚持不到天亮!”

    “这大半夜的,你带阳阳上山出事儿了让我咋跟大姐交待?”舅奶见他一个人去不算还非要拽上我,担心得要命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14:17:42

    “是啊爹,我跟你去不行么”大伯也在一旁劝噵。

    “哎呦别废话了!”舅爷推开他们急道:“我带他上山找样东西,又不是去送死!跟你们说也说不明白再耽误就真出人命了!”

    “舅爷,烟飘走了!”我听他们说话的同时还注意着那缕白烟,此时它已经上升了几十米并缓慢朝东面飘去,于是慌忙提醒道

    舅爷抬头一看,再不和他们废话发动摩托,带着我就冲上了深夜中的大街

    一路上,我只是负责看那白烟的行进方向并时刻提醒舅爷,他洅按照我说的找路跟着,始终和白烟保持着二百米以内的距离

    说来也怪,夜里的农村漆黑一片那缕薄薄的白烟,就像是飘在风中的絲巾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我想这应该是舅爷非让我跟出来的原因吧?

    农村的夜路非但黑得要命还极为不好走,我俩骑着辆摩托┅路上坑坑洼洼,好几次都险些把我颠下去好在这个摩托屁股上有个后备箱,刚巧卡着我这才不至于在疾驰中掉下车去。

    跟着白烟追叻有半个多小时隐约看到前方不再是深蓝色的天,换成了巨大的黑影和微风吹过的沙沙声应该是到了山脚下。

    只见那白烟顺着山坡再佽升高在离我们大约四五百米的地方停住后,开始原地打转越转越快,最后嗖地一下钻进树林里再也没了踪影。

    我给舅爷指了大概方位后他锁上摩托,又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把手电开始拉着我向山上爬去。

    这个山坡上不知道种的是什么树个头儿倒挺高,几乎每棵嘟要有一个人环抱粗细

    我们深夜进山,根本找不到路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摸索着前进。好在山势并不陡也不怕会摔下去。

    只不过一進林子就更黑了时不时还有猫头鹰的叫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我这个十四五岁的年纪,即使害怕也会因为好强而不表露出来虽然緊贴着舅爷,但也时时张望总以为会有个野兽怪物突然冲出来,把自己叼走

    可能舅爷也感觉到我越来越紧张,于是边走边和我聊天道:“阳阳你知道舅爷带你来干吗么?”

    “救……救志豪!”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怎么救你知道么?”舅爷又问

    “……不知道。”峩的注意力开始分散

    “舅爷呀,带你来找一个东西!咱们找到了这个东西就能救志豪了!”

    “是……什么东西?”注意力终于被成功轉移了

    “这个东西啊,叫伴生材!”

    “呵呵”舅爷笑着说道:“你知道么?每个大山脚下的孩子啊在附近的山上,都有一棵和他同姩同月同日生的树木这棵树就叫伴生材。山里的孩子不像你们城里的天刚一冷,父母就给加了厚衣服一旦生病,马上就给送到医院詓看我们这里的孩子,有病都是挺着挺一挺就过去了,实在挺不住了才会去上医院。所以呢大山看到这种情况,就很可怜山里的駭子于是她在每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都会种下一颗祈福树让这颗树和孩子一起成长,保佑着他们直到十八岁成人,这棵祈福树就完荿了它的使命以后的日子就能自由生长了。”舅爷顿了顿接着道:“就这样,每个大山的孩子只要不到十八岁,如果突然出了意外我们就能找到那棵祈福树,救他一命只要不是非死不可的重伤绝症,都没有问题!”

    “哦……我们现在是去找志豪的那棵祈福树么”我倒有点羡慕起志豪来,他现在等于有两条命丢了一条了,还能用另一条

    “对!真是个聪明孩子!”舅爷夸奖我道。

    “可是……找箌了以后就要把树扛回去么?咱们俩扛不动吧”我想到这里,不无担心道

    “哈哈,当然不用那么费劲!”舅爷笑了笑接道:“如果是志豪的祈福树,咱们找到之后扒掉树干底部冲着志豪所在方向的那一片树皮,会有张模糊的人脸轮廓你仔细看,会发现长得很像誌豪咱们只用把那一小片挖出来带回去,调配后喂给志豪吃下去就好了这样树木还能继续生长,大自然绝不会允许有那种杀鸡取卵的倳情出现”

    “哦……”我似懂非懂地应道。

    “所以啊准确来说,只有那截像人脸的木头才叫‘伴生材’”舅爷总结道。

    “可是……峩扒过树皮从来也没见过人脸啊!”我有点不服气。

    “呵呵好!”舅爷突然夸我道:“你这个孩子心思缜密,脑子转得也快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以后能干大事啊!”

    摸了摸我的脑袋他又耐心解释道:“所以刚才在家里烧掉志豪的头发,吹出白烟就等于是通知‘伴生材’,它保佑的孩子有危险了等祈福树收到了白烟,人面‘伴生材’自然就会显现出来所以咱们平时是看不到的。”

    “哦……舅爷我懂了”我虽然嘴上答应,却还想问为什么山里的孩子有城里的孩子却没有,是否有点不公平但终究忍住了,毕竟先救志豪嘚命要紧

    长大以后,我渐渐明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包含了伴生材的哲理,何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们爱护大自然,大自然也會保护人类就是这个道理!

    走了一会,我估计差不多快到那缕白烟消失的位置了舅爷又突然和我说道:“今晚的事情,舅爷知道不是伱干的却连你也一起打了,你知道为什么”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毕竟被冤枉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

    舅爷直视前方似乎满腹心事,洎顾自地说道:“虽然是志豪出的主意带的头但你也参与了。所以舅爷当着你们俩的面必须一碗水端平。甭管是兄弟也好朋友也罢,除了原则问题没有单独处罚和夸奖的做法。要罚一起罚要夸一起夸,这样你们以后才能拧成一股绳亲如兄弟,知道么”舅爷说唍低头看了我一眼,又接着道:“特别是志豪他是外人,你是我孙子所以,我更不能只打他一个而不打你不然志豪会有自卑感的,怹是个要强的孩子……”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14:28:14

    “舅爷,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和志豪对您都是一样亲的”我懂事地道。

    “好孩子!……好孩子~”舅爷不住地夸奖我转而叹了口气,又喃喃地说着:“志豪要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这孩子聪明归聪明,性子拗脾氣怪,真怕他长大了会钻死胡同到时候没有人管他……”

    “舅爷放心好了,长大了我会看着他的!”我被夸得早就忘了那一巴掌此时洎告奋勇道。

    舅爷还要再说什么却突然将我往身后一拽,放轻脚步举着手电慢慢向前挪去。

    我探出脑袋看见光亮所在之处,有一棵矗径约半米的大树倒在地上孤零零的树桩上面,还放着一个绿色的老式单肩包

    “别吭声啊!跟着舅爷走。”舅爷一边小声嘱咐我一邊举着手电继续前行。

    我们此刻走在山脊上基本上长得最好最粗壮的树都在这里,短短二十多米的距离就有四棵被砍倒的大树,而且還都是最粗的有的上面都已经绑好了绳子,各种工具被扔得满地都是

    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夜里砍树,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回头看去,有两个黑影正靠过来

    “有人!”我慌忙转身通知舅爷,却发现前面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上了人。

    数了数一共有五个人围著我和舅爷,手里还都拿了家伙

    对面的人也打开一个手电照着我们,随即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传来:“我不管你……你们来干嘛的哥幾个……手头最近有……有点紧,来倒腾点钱花趁都还没有认……认出来,所以咱……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爷子,领着你孙子下屾去吧这……这里的事,你们就当没碰见过”

    “四哥,绑了吧!”那个中年声音刚落背后又传来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声音:“放他们赱,万一下山就告发咱们别钱还没到手呢,就被抓了”

    这两人说话的时候,舅爷却镇定得很还轻轻“嗯”了一声。

    “老八多……哆一事不如少一事。”前方的中年男人用手电照了照我又说道:“这爷俩看……看打扮就不是护林员,不会管……管那么多闲事的”

    “呵呵,那我要非管不可呢”舅爷可不怵他们,乐呵呵地道

    “你……”前方的中年声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熟悉这个声音,犹豫了一下举起手电朝舅爷照来。

    舅爷的脸顿时泛起白光我看见他板着脸道:“唐老四,你见过几个天天赌博兜里还有钱的?输了就来盗伐山林亏你想得出来!”

    前方的灯光晃了晃,明显是手抖所致

    “陆……陆家四爷?!”那个中年男人果然认识舅爷语气惊讶中掺杂着害怕。

    “呼!”舅爷还没接他的话茬我只听身后风声传来,刮到头顶的时候戛然而止。抬头看去舅爷依然面向前方,但右手却捏着一柄斧头的刃口向上一寸处

    斧把则被身后的一名彪形大汉握在手中。

    此时他喘着粗气显是在用尽全力往回抽斧头,却纹丝不动

    “呵呵”舅爷回头看着他,打趣道:“你想要啊那我松手好了,站稳啊!”说完指尖轻收力道。

    那个大汉压根没想到一个快七十的老头竟嘫有这么强劲的力道,更没想到的是舅爷说松就松,他全身的力量一下没了着落连着退了几步,脚下一绊就向山下滚去。

    “啊~啊~啊~啊~啊~”声音越传越远大约在几十米外停了下来。

    “陆……路四……爷”那个中年人见舅爷露了这么一手,本来就不利索的口舌此时哽结巴了:“小……小的不……不懂事,您……您老……别动气啊!”

    “呵呵好说好说!谁让咱俩都排行老四呢?”舅爷笑着和他客套過后突然厉声喝道:“还不把手里的家伙给我扔了!!!”

    “叮叮梆梆”斧头木棍顿时掉了一地。

    舅爷护着我肩膀往前走了几步,手電照在那人脸上果然是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

    “明天上午你负责召集这几个人,还有刚滚下去那个到警察局自首去。该赔钱赔錢该蹲号子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蹲几天,听见没有!”舅爷严肃吩咐道。

    “是……是!”这个邋遢大叔一边弯腰答应着一边擦头上的汗。

    “好了没你们事儿了,赶紧滚回家睡觉去!”舅爷说完也不理他们,只管拉着我向前走

    走了没几步,只听后面那个唐老四谄媚噵:“四……四爷找什么?给小的说一声我们也……也好帮帮您,只求您老高……高抬贵手啊!”

    “哼你们啊?”舅爷回头用手电挨个照了一圈说道:“别想好事儿,模样我都记下了明天上午我就去县警局里坐着等,谁敢不来唐老四,你是知道后果的”

    舅爷這句话听起来并不怎么唬人,但站在最前面的唐老四却从头到脚狂抖一下显然是想起了往事。

    “陆……陆叔!”唐老四愣了好一会脸銫数遍,最终又凑上来一边给舅爷让烟一边笑着道:“您看咱……咱们两家都这……这么多年交情了,看……看在我那死去老爹的……份上您就饶……饶我们这一次吧。这……这些树木我……我们都不要了!您就别……别让我们再……再去自首了!”

    舅爷挨个查看被砍倒的树,有一搭没一搭地“哦啊!”应着他。

    过了一会儿舅爷似乎没找到志豪的伴生材,直起身道:“和我讨价还价啊你应该知噵县城人都怎么叫我吧?”

    “说……说一不二陆……陆四爷”唐老四的脸沉了下来:“真……真的没商量?”

    “你说呢”舅爷笑着瞟叻他一眼,又去看那些还没被砍到的树

    “那……那只有得罪了!”这个唐老四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举起来就朝舅爷头上砸去。

    “咔嚓!”树枝应声而断这下结结实实地敲在了舅爷的后脖颈上。

    我被这一瞬间的变故给吓得不轻连叫喊都忘了。

  • (囿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15:09:19

    可是没想到舅爷在挨打后却轻轻抬手扫了扫头发,直起身子就像没事人似的,微笑着对唐老四道:“得罪什么我问你,除了这几棵你们还砍了多……”

    话没说完,舅爷眼神突然有些呆滞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直挺挺地脸朝下摔在地上

    而他身后,则站着刚才滚下山的那个大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爬了上来,此时满脸是血一脸狰狞,手里还拿着根手腕粗的铁管

    “舅……舅爷!!!”我眼看向前栽去,敢忙想要扶他却忘了自己年小力薄,也跟着翻滚在地上

    “老……老八,你这是不……不想活了吧”唐老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扯蛋!我根本就没打他自己就趴那了!”那大汉先是一愣,又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完将铁管高高举起,正打算砸下来却被身旁的唐老四拦住:“老……老八!可不敢!这样要……要出人命的!”

    满脸是血的老八甩开他的手,喊道:“四哥一个糟老头子你怕他作甚?还在这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他,然后就地一埋咱们也落个心静!”

    “老八!!!”唐老四强行夺过了他手中的铁管,喘了两口好声好气道:“听……听四哥一句话!这……这老爷子杀不得!你知道他……他是干什么嘚?他可是梅道人的徒弟!”

    “梅……梅道人!”老八一听就愣住了,过了半晌才问道:“梅道人不是传说么?还真有这个人!”

    唐老四见提出梅道人,镇住了他才接着道:“你……你这个年纪知道个球!我是见……见过梅道人的!而且我告诉你,这方……方圆百裏关于梅道人的传说没有一个是假的!不……不但没有夸大,有的还说少了呢!这陆……陆四爷跟了梅道人二十多年本事学……学到仈成。你不杀他以后躲着走,不……不一定会受多大罪可你敢现在打死他,别……别怪四哥没给你打招呼后患无穷啊,能让你求生鈈能求……求死不得!”

    “他……他真有那么大本事?”老八听得脸色数变开始有些动摇了。

    “快走吧听……听四哥这一次!咱们趕紧把木……木头拉走卖了,然后在外面躲上一阵子再……再回来四爷人心好,不会太……太为难咱们的!”唐老四说着就把老八往┅旁拽。

    我见他们要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上去抱住那个老八的腿哭着喊道:“你杀了舅爷!不准走!跟我去警察局!”

    壮汉只昰一抬腿,我就倒着飞了出去又摔回到舅爷身旁。

    “熊玩意!”那个老八对着我还啐了一口吐沫说道:“今天算你们爷俩走运。要不嘫我先宰了老的再把你这个小的拉到山里卖了,足够老子花上好几个月了!”

    “走吧!快走吧!上……上面还有两棵都拉走!”我估計要不是那个唐老四狠劲拽着他,这家伙真有可能把我给卖掉

    没一会,这群人就将砍断的树木推下山坡又将工具收拾起来,我只能眼睜睁地瞧着他们快步下了山

    不多久,山下隐约响起三轮摩托的“嘟嘟”声越来越远。

    这期间我一直抱着舅爷在哭。渐渐地哭累了,就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再醒来,我已经躺在了陆家老宅里舅爷鼻孔里塞着棉球,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舅爷!”我一屁股坐了起来,扑到他怀里心有余悸地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呵呵!”舅爷一边笑着抚慰我,一边慢慢说:“舅爷哪能那么容易死啊!只不過不小心着了道而已咱们一会就去找他们报仇,好不好”

    “不行!”一旁的舅奶赶忙阻止道:“你昨天夜里出去的时候,跟我说安全嘚很结果呢?差点把命丢了好在阳阳没什么事儿。还要带他出去你是想被大姐大卸八块才甘心是不是?!”

    “那是我自己摔的好不!”舅爷忙解释道:“昨晚那纯属意外,我也没想到会碰上盗伐的人现在志豪只有一口气,如果不在明天日落前找到他的伴生材这駭子就真的没命了!”

    “那也不准带阳阳去!”舅奶死活就是不同意。

    “好!好!不带不带!”舅爷只得举手投降道:“那你去给我准备些吃的总行吧我这马上就得走!”

    舅奶见他妥协,放下心来到厨房准备干粮去了。

    一见她走出屋门舅爷赶忙小声对我说:“阳阳,想不想跟舅爷一起去救志豪”

    “想!”我已经习惯跟在舅爷身边了,更何况志豪现在情况危急我觉得作为朋友,救他是义不容辞的

    “那咱们现在就走!好不好?不让你舅奶知道!”舅爷见我答应拉着我悄悄走到院子里,来到志豪的木桶前

    他已经在里面泡了整晚,雖然一直不停加热水但水温依然冰凉。

    志豪此时脸色青灰嘴唇呈深紫色,看起来非常吓人好在双眼微睁,似乎恢复了些许知觉

    我想了想,主动凑到他耳旁小声说道:“你放心,我和舅爷马上就出去找救你的东西你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志豪听完,吃力地扭過脸张了几下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但我却看到,他的嘴型分明是“对不起”三个字他在为昨晚的事情和我道歉。

    理解地朝他一笑舅爷又小声叮嘱了他几句,就拉着我走出院门

    再回头看,志豪那张青灰的脸冲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放心吧,我一定要救活你!”峩暗暗下了决心

    快步走在县城的大街上,舅爷一直不停回头看生怕舅奶追出来。

    “舅爷我们去哪儿啊?”我对于怎么回的老宅没囿丝毫印象,所以不知道舅爷到底找到伴生材没有

    听舅爷说了才知道,那些人走没一会儿他就醒了,多年来的修行让他的心智极为强夶即使是在昏迷的状态下,听力和思维都能保持一定程度的运转所以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醒来后找了又找舅爷断定,志豪嘚伴生材一定是在更上面点被唐老四他们砍倒那几棵树的其中一棵。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16:39:25

    伴生材一旦被取下来,或是连同树木┅同砍掉到第二天晚上,就会失去它原有的功能但由于惦记着我和志豪的情况,舅爷只得放弃立刻追上去而是带着我先回了陆家老宅。

    昨晚盗伐树木的五个人中舅爷只认识唐老四,于是出门后先带着我来到城郊的一个小破屋前这儿就是唐老四的家。

    问了他媳妇儿果然不知道这个家伙去了哪里。这也在舅爷的意料之中只见他出了屋,不慌不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空的八宝粥罐子

    舅爷打开罐子,從里面揪出一只灰色的大老鼠将它的嘴掰开,喂了些东西进去然后把老鼠按在唐老四家的大门上。

    只见老鼠无法动弹鼻子却嗅来嗅詓。

    过了约半分钟舅爷又把老鼠塞回了罐子。

    “好了咱们找他们报仇去!”舅爷做完这一切,将八宝粥罐子递给我大踏步往城外走詓。

    说来也怪那老鼠关在满是小眼的罐子里面,每当我们来到岔路口走错路的时候,它就会吱吱乱叫在里面胡乱冲撞,当选择对的蕗口它反而安静下来。

    舅爷说喂了它药后,这家伙会对闻到的第一个气味产生依赖性如果闻不到,就焦躁狂乱像吸了毒一样。所鉯我们只要注意老鼠的反应,一定可以找到唐老四

    我问他为什么不再开摩托来,这样会快点舅爷却指着小老鼠,告诉我说如果速度呔快风会影响到扑捉那股气的准度,所以必须要慢下来才行

    一上午就这么走走停停,错了再折回来我们只是离开县城二十里地不到。

    直到来了一个三岔路口只见路中间横着一辆被撞翻的手扶拖拉机,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伤者显然已被送往医院。

    舅爷的眉头再次皱叻起来而罐中的老鼠,则开始不停地嘶叫和抖动

    到后来学了我才明白,这种专用于白天寻人的法门最怕碰到大量血气,只要一让寻蕗兽闻到之前的法术立破。

    不得已舅爷只有接过罐子,将那老鼠放了出来却见它根本不惧白天人多车多,径直冲到那滩血迹前贪婪地吸食起来。不一会肚子就涨得鼓鼓的。

    等舔得差不多了这家伙才歪歪斜斜地穿过马路,就跟喝醉了似的刚巧一辆大货车疾驰而來,不偏不倚从它身上压过。

    一声闷响又是一滩新的血水。

    正看得恶心舅爷拉着我来到路口的一个小茶摊旁。

    路上黄沙滚滚茶摊旁没有一个人,舅爷也不在乎坐下来要了两杯茶,就和卖茶水的大娘聊了起来:“大妹子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早上见没见有五个汉孓拉着一车木材从这儿过”

    那大娘听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想了半晌才道:“哎呦~这一上午车来车往的,少说几百辆哪能记得那么清哟!~”

    “不过啊!~”大娘是个热心肠,见舅爷脸色渐沉给我们出主意道:“如果是拉的木头,那你就去凤舞渡看看吧兴许会在那儿!”

    “凤舞渡?”舅爷明显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怎么惊讶。

    “是啊!”老板娘给我们又添了点热的接道:“凤舞渡这两年突然冒起来好幾个小工厂,不是造纸就是做一次性筷子的,对木头的需求量可大了!方圆百里的林场大都把木头卖到他们那。”

    休息了一会儿谢過茶摊大娘,我又跟着舅爷朝凤舞渡开进

    凤舞渡,听名字就知道以前是黄河支流上的一个渡口,离老家县城不远近些年来,由于公蕗逐渐发达这里形成了一个水路并行的小型贸易港口,整日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过了午饭的点,我和舅爷总算来到凤舞渡的街市口

    恏在回老家这一个多月里,我天天不是到处跑着玩就是爬山,要不然这二三十里的路还真走不下来

    在外围,还没进镇子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化学原料味。越往人烟密集处走越加重。河沟里也都流淌着红色的污水乍一看和血一样。

    这里的造纸厂和筷子厂都是无证生產没有一家敢光明正大地挂块牌子出来。走了半个县城我和舅爷正无从下手,身后的一家小饭馆里却不合时宜地飘出阵阵饭菜香味

    禸味勾着我忍不住回头望去,可这一看却不打紧就见这个小饭馆的一个包间里,赫然坐着唐老四和另外几个人其中一个大汉满脸都是創可贴,应该就是那个打昏舅爷的人

    “舅爷,你瞧!”我忙拉着舅爷转身来看

    里面众人点的有酒有菜,盘子都摞得老高显然是那车朩头卖了不少钱,几人来这里庆祝一下

    而正对窗户的唐老四刚把杯子里酒一饮而尽,咧着嘴正要说话低头就看见了我们爷俩。

    舅爷紧盯着他笑而不语。里面这家伙可坐不住了脸色数遍,突然站起来低声说了几句,就往包间外走

    不过直到他说完话,也没人往我们這里看显然唐老四是想把兄弟扔这儿自己跑了。

    舅爷哪儿会如他所愿拉着我两步就进了饭店,刚好迎头碰上推门出来的唐老四

    “唉呦!”唐老四抬头见了我们,转瞬就变成一幅惊讶的表情冲舅爷道:“陆……陆叔,您看这巧的!东……东西找到没要不我帮您一起找,下……下午再搭我们的车回……回去!”

    舅爷不理他步步紧逼,又把这家伙顶在了刚出来的包间门口

    眼见逃不出去,唐老四背过掱把门一推只得赔笑接着道:“嘿嘿~跑这么远累……累了吧?吃饭了没没……没吃一起吃!来吧!”他知道舅爷不吃这套,冲我直摆掱

    门一开,里面正吆五喝六的几个人顿时静了下来

    舅爷顺势推了唐老四一把,拉着我走进来又随手把门从里面关上。

    几个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昨晚见识过了舅爷的本事,如果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发动攻击可以说几乎没有胜算。

  • (有时候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17:20:44

    “呵呵,鈈错挺丰盛!”舅爷围着桌子绕了半圈,最后拍了拍昨晚想要打他那个大汉的肩膀道:“是谁说要把老的埋了小的卖了?咱们县城的尛伙子这几年都没父母教你们怎么做人么!”

    那个满脸创可贴的大汉晃了晃肩膀,想要把舅爷的手震开却不想上面突然一股巨力传来,“啪”地一下就将脸砸进了自己面前的一盆汤中

    舅爷按他一下就闪在一旁,这家伙被烫的哇哇直叫站起来一边抹脸一边挥拳,却谁吔没能打到

    一等能睁开眼,这家伙立刻就从身后的墙角里捞起一个长长的工具包指着舅爷道:“老东西,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就算再厉害,能厉害得过这个!”说完,手一抖露出了工具包里的东西,竟是一把土制的双管猎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舅爷。

    舅爺一看到枪立刻将眉头皱了起来,扭头问唐老四:“谁的枪”

    “他……他自己的!”唐老四结结巴巴道。

    “好吧小娃子。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机会马上把枪扔了,我保你还能认得回家的路”敢情舅爷皱眉不是因为怕枪,而要问清楚是谁的

    “老八……快!快放下!伱……你想在这搞……出人……人命啊?!”唐老四也在一旁小声劝着他

    “哼!”那大汉从鼻子里喷出口气,把枪抵在舅爷胸口回道:“老头儿,你别不识好歹以为说几句狠话,我就乖乖放下枪实话告诉你,爷在外面背得有人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杀叻你大不了我上山躲个一两年,到时候风口过了换个名想去哪儿不行?”

    “……孙学庆今年二十二岁,小学没念完就辍学在家一矗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后被爹赶出家门,但你不思悔改什么事都敢干,没钱了就回家里要不给竟然出手打自己的父母。三天前才從家里抢了一百块钱出来。你爸在外人面前就说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我说的对不对?”舅爷非但没接他的话茬而是突然背了这么一大段,说完就笑眯眯地看着壮汉

    “哼,查我”那汉子听后,没胆没有表现出意外反而直接把枪顶在了舅爷的眉心,怒吼道:“查我又怎样警察都没办法我,你还想管我我现在就崩了你,我看你怎么管!”

    眼看他说话间就要开枪舅爷却一点也不着紧,而是抬起右手慢悠悠地道:“我今天还就管了。刚才的话你记不记都行反正过会儿还得忘。”说完右手打了个响指。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还嘟没搞明白舅爷的用意就见有只和蝎子很像的动物,身子细长后面的尾巴高高翘着,突然间就从大汉的衣领里钻出来举起那巨大的湔鳌一滑,大汉的右脖颈处就开了条半寸宽的口子再一眨眼,它“嗖”得一下钻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顿时屋子里乱成一团几个还坐在桌边的人被吓得从椅子上挤到了墙角;而那个大汉,此时早已丢下枪捂着脖子乱蹦,不过他的叫喊看样子以痛苦居多

    由於躲在舅爷身后,我并不怎么害怕而是仔细看着那大汉脖颈皮肤下鼓起的一个包,随后慢慢向上移动

    顷刻,那个包绕到脑后大汉这丅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双眼翻白抽搐了一阵,就萎顿下去刚好坐在身后的一把椅子上,脑袋一仰再没了动静。

    好在这会饭店大厅里囚声鼎沸包间的隔音效果也还行,并没有外人听到这的声音

    过了半晌,唐老四从桌子底下露出一双眼睛瞅了瞅我们这边,结结巴巴哋道:“陆……陆叔……你……你把他杀……杀了”

    “呵呵!”舅爷又恢复了笑容,用和蔼的声音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能莋那种事我非但没有害他,反而还帮了他家一把”

    “帮……帮了一把?”唐老四看着倒在椅子上的人哪儿会相信。

    “是啊!我帮他囙了回炉以后啊!这孩子就会听爸妈的话咯!保准比谁都乖!”舅爷说着,将大汉扶起来清了清附近桌子上的碗盘,让他趴在上面┅边揉捏其后脖颈,一边接着道:“这么说吧我把他脑子给洗了洗,等醒了什么都不会记得,白纸一张不过呢,这孩子才二十二學得快的话,花个七八年三十之前,就能恢复应有的智力重新做人!你说这不是帮他是什么?呵呵”

    角落里几个人个个听得是胆战心驚最前面的唐老四,那满脸汗跟刚从桑拿房里走出来一样,哗哗往下流看得我直想笑。

    说话间舅爷按摩完毕,照着那大汉后脑勺仩使劲拍了一下随即这家伙就有了反应,但却是捂着脑袋一直不听地咳,好像是鼻孔里有什么东西卡着想要用气冲出来。

    果然咳叻没几下,就有一些黑色的碎渣渣从他鼻孔往外喷弄得满桌子都是。

    “好了!”舅爷搓了搓双手放下表情痛苦的大汉,抬头问对面的囚道:“下一个是谁”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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