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岁的病人刚出监护室,一晚上不睡觉会怎样一直说胡话,一会看见这个,一会看见那个是怎么回事

  2003年10月10日,宜:祭祀、洗澡,忌:诸事不宜。

  真不是个好日子!我在更衣间一边换白大褂一边这样想着。今天该我接孙淼的班,换好衣服之后我走到了值班室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窗帘还没拉开。

  孙淼一向是个很勤快的医生,自从我来到病院后,从没见过他谁懒觉,但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奇怪地敲了敲门,对里面喊道:淼哥,我来接你的班了。半天过去了,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又反复敲了几次,里面始终没有人应声。

  我走到护士站,从护士那里得知孙淼昨晚睡觉前查了一次病房,嘱咐了两句就回去睡觉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看到他出来。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起啊兽对我说的那段话,转身对护士喊:“把值班室的备用钥匙拿过来,快点!”

  护士不敢怠慢,赶忙把备用钥匙找见交给我。我接过钥匙快步跑到值班室门前,插进锁孔,用力反复拧着,由于心里着急,我使的劲过大,“嘭”地一声脆响,钥匙折在了里面。

  门一定是从里面反锁了!我意识到事态紧急,一边用力拍着门,嘴里一边喊:“淼哥!开甚(山西话,什么的意思)玩笑了,把自己反锁了在里面瞎鼓捣甚了?”

  距离我开始接班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同事都陆陆续续地来上班。大家听见我的叫喊,好奇地跑了过来,一时走廊里堆满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其中一个资历较老地问我怎么了。我把情况向他说了一便,他看了看门说,出了事情就不好了,砸门吧!

  当我们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医生一起用脚把门踹开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骇住了:孙淼赤着身子被一根皮带掉在屋顶的电风扇上,瞪着眼睛望着门外的人。他脸色紫青,舌头伸出嘴外一寸多长。

  因窒息而死的人样子是很恐怖的,他们会因为在弥留之际呼吸不到空气拼命挣扎而在死时留下一副很痛苦的表情,孙淼也不例外,他眉头挤到了一块,裤子上的尿沥沥拉拉地滴到地面上,骚臭无比。

  昨天还有说有笑的同事,今天却变成了这副样子。

  凑来看热闹的护士当场被吓得腿软,一时竟没反应过来逃跑。几个胆子大的医生上前把他抱下来,用手探了探他的颈动脉,已经没有跳动的迹象。把他衣服解开一看,背部已经有青色的尸斑:孙淼早已死去多时,抢救不过来了。

  医生们在第一时间报了案,随后就有人将事情通知了曾叔叔。曾叔叔不得不又一次启动了应急措施,将所有病人锁在房间里不准出来。医生被紧急召集到会议室,值班室被反锁并留几名医生护士看守现场。被抽到的护士只远远地看着楼道,腿都快颤成筛子,整栋楼里一时弥漫着一股压抑和恐惧的气息,没有一个人说话,静静地等待公安机关的到来。

  警察来了后,只在现场照了几张照片就把孙淼的尸体带去做尸检,作为现场证人,我也被拉去问话,警察从我身上问不出什么,但没费多少时间真相就出来了,从现场的痕迹看,孙淼系畏罪自杀,他将裤子上的皮带扯下来后绑在吊扇上把自己勒死。警察从他的左衣兜里搜出了一封遗书,经与生前笔记鉴定,遗书是他亲手写的。遗书的主要内容如下:

  王慧丽是我强奸的,那天我喝醉了酒去查房,看见王慧丽睡觉的样子就一时兴起。我曾努力地控制自己,但欲望远比控制力大,事后我很后悔,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却没有办法。每次看到王慧丽忧郁的眼神我都很自责,我知道是我伤害了她,是我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怀上了我的孩子,警察说等孩子出生后要验DNA,直到找出凶手。我知道这事瞒不住,我很害怕,我害怕自己身败名裂,我无法面对别人嘲笑的眼神,我害怕去坐牢。所以我在这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对不起我的家人,对不起我的孩子,对不起王慧丽。我要以死谢罪。

  曾经轰动一时的案子到了这里就结了。逝者已去,只给人们留下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是王慧丽故意勾引的孙淼,不然口碑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那种毁清誉的事,也有人说孙淼这个人表面看上去老实,其实已经对女病人有过很多不耻的行为,只是这次王慧丽恰好怀孕被人发现罢了。

  不管怎样,病院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可是有一个人的内心却不平静,那个人就是我。

  除了对孙淼的死感到可惜外,我很想知道啊兽是怎么知道这事是他干的。难道真如所说,他能感知魂魄吗?我心里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真相出来的第二天我就跑到了啊兽的病房。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床上,手里抱着他的“小小”逗着玩。我进门,他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头也不抬。

  “别装算了,你知道我会来找你问个清楚的。”

  啊兽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想了一会,放下手中的宠物,抬起头对我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以前我不相信,但遇见你后我就相信了。”

  他轻蔑地一笑:“我几时和你说过这个世界上有鬼了?”

  我被绕进去了,疑惑地说:“不是你刚才问的吗?好了先不说这个,你是怎么知道是孙淼强奸王慧丽的?”

  “我跟你说的,那叫魂魄,不叫鬼。这么说吧,你想想鬼故事或者恐怖片里的鬼,哪个不是以人为原型塑造出来的?鬼都是人想出来吓唬人的。说白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啊兽咽了咽嗓子,继续说:“魂魄和我们平时所说的鬼不一样。他只是一种能量,不会害人。我看不到,但是却能感觉到。这是我天生的能力。”

  我说:“我是医生,知道中医学里有‘三魂七魄’的说法,但那只是古人不了解人体而神话的一种理论,现实中根本不存在。孙淼的事你说准了,该不会是你亲眼看到没告诉我吧?”

  啊兽急了,他一激动,就喜欢大舌头:“我没有钱(骗)你,我和别人说话不多,就和你交流过,所以芥(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我怎么能相信你?”我试着诱导他。

  啊兽想了一会,说:“我就豁出去一次吧。人死后七天魂魄才可以转世,孙淼是昨天自杀的,魂魄还会留在自杀的地方,你要不信的话,我今晚就带着你去,看看到底有没有魂魄。只要你敢!”

  啊兽正中我的下怀,不出意外地我答应了。

  孙淼死后,值班室也被封了起来,我们又把以前一个空房子打扫出来当成新值班室。没人再敢去老的值班室,毕竟是死过人的地方,我们虽然是无神论者,但中国人总归还是比较忌讳这些。

  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很害怕,但强烈的好奇战胜了恐惧。

  2003年10月14日,宜:祭祀,忌:诸事不宜。

  白天,我特意和今天值班的医生换了班,和我换班的医生爽快的答应了,因为病院刚死过人,谁也不愿意在这多待。

  晚上九点,查房完毕我就走进了新的值班室并嘱咐护士不要打扰我。我关上房门,关掉电视,假装已经睡着。其实我躺在床上却没睡,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但是想了半天都没有个头绪,我索性坐起来,不去想了,等晚上十一点看看再说吧。

  不知不觉两个半小时过去了,我和啊兽约定的时间到了,我坐起身,向门外走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我绕过护士站,走近了啊兽的病房。我悄悄取出身上的钥匙,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趁着玻璃外照进来的微微的月光,看见啊兽背对着我在鼓捣什么东西。他身边的两个病友已经睡着。

  我悄悄地走到他背后,猛然用手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张开嘴想喊。我赶紧用手把他的嘴捂住,如果把其他两个人吵醒,就不好了。

  过了好一会,啊兽才从惊吓中回过神,他转过身,看到是我,于是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里小声地埋怨道:“你想吓死我吗?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腆着脸笑了笑,说:“你说的那么悬,还能感觉到魂魄,我就想试试你,看看你到底怕不怕鬼。”啊兽有点生气了,他的声音明显有点大:“有你这么玩人得吗?我为了带你去,在这里准备了一晚上,你就这么吓唬我?不去了!”

  说完他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由于是晚上,房间里也没开灯,趁着月光我只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滚到了床边。

  那东西掉到地上也没有声音。于是我就凑上去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我手碰到那团东西,感觉毛茸茸的,拿到眼前,我才看清楚,那是用狗尾草编制的一个蚂蚱。这种狗尾草医院的院子里面很常见,随便采都能采到一大把。

  我仔细看了看,那只蚂蚱编的还挺精致,连触角和两对翅膀都仔细地用指甲销薄处理过,看得出啊兽是用了心的。

  我把这蚂蚱拿到啊兽面前,问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种手艺,一晚上不睡觉,编这玩意干嘛?”啊兽显然是在生我的气,脸扭到一边不和我说话。精神病人的脾气就是怪,我这么想着,但为了看热闹,我只能压住自己的脾气哄了哄他,说:“刚才是我不对,你快和我说说你编这个东西是要干嘛?”

  本来啊兽也没有真的生气,见我说出这样的话,他就转过脸来,说:“以后不准那样了,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试探我。”

  我不耐烦了:“好了好了,你快说吧,你大晚上的编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啊兽对着我很认真地说:“这个东西叫宿体。孙淼的魂魄在值班室里飘荡着,我虽然能感觉到,但是却看不见,只有把他的魂魄招进这个宿体里后,才能和他进行交流。对了,之前我和你说的蜡烛带了吗?”

  “带了,蜡烛是做什么用的?”

  我越听越玄乎,只想快点看见他说的一切:“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

  啊兽说:“那好吧,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事情,一会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更不能大声叫唤,招来人不说,魂魄也会被吓走。”

  我和啊兽揣着他编的草蚂蚱悄悄溜出了病房,一前一后地在走廊静静地走着,很顺利地,护士没发现我们。

  靠近值班室的门了。我掏出钥匙,打开了值班室的房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黑洞洞的。

  现在是深秋季节,值班室长时间住人,自然有些凄凉。

  我和啊兽赶紧走进去,把门轻轻地关上,我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蜡烛,点燃后放在房间的一角。啊兽把手里的草蚂蚱放在地上,转过头又吩咐我说:“下面就要开始了,一会你看见什么都不要叫唤,你要保证。”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啊兽一本正经地盘坐在地上,前面放着编好的蚂蚱。他双手合十,俨然一位打坐修行的高僧。我觉得有点好笑,平时啊兽都是一副邋遢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今天倒人模狗样的我倒不习惯,我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但当啊兽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就笑不出来了。我感到皮肤表面居然划过了丝丝凉意,好像有人在对着我吹气。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紧张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撞击着胸膛。

  虽然看不见,但流动的空气告诉我有一个透明的东西正在屋子里“游荡”,我甚至能通过皮肤上的汗毛感觉到那个东西的位置:“它”一会在床上,一会在沙发上,一会徘徊在蜡烛的附近。

  “它”难道是孙淼吗?我恐惧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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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我在精神病院工作遇到的那些病人

你眼中的精神病人是什么样子?或许很多人都会说,他们是一群疯子,披着一头乱发成天疯疯癫癫说着不找边际的话,干着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正常人见了精神病人都会都会露出一副十分厌恶的样子,然后皱着眉头躲开,因为你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忽然跳起来攻击你。你要尽量远离他们,他们杀人不用偿命,即使偿了命你也会觉得亏,在你眼里无异于跟一条狗换了性命。他们是披着人皮的动物,是穿着衣服的禽兽,是人类世界的边缘。

但是你真的读懂他们了吗?但如果你能进入他们的世界尝试着去了解他们,你就会发现,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人,也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也有正常的欲望和怜悯的善心,只是碍于他们怪异的思维和较低的沟通能力,正常人无法理解罢了。如果你再深入地了解,就会发现他们只是在某些方面有缺陷或者跟常人的看法相左而已,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可怕和不可容忍。如果你有兴趣拿他们的思维与自己的做一个比较,你就会发现,他们想到的东西,在我们还是孩童时似乎也想过,只是随着社会的“同化”这些想法慢慢地被压抑在了心里,换句话说,正常人或多或少在精神方面都有问题,只是我们的正常思维“压住”了那些异想而已。关于这一点,已经有无数的事例可以证明:人类历史上那些智商超群、成就卓越的大师都有一定的精神病症状:天文学家第谷脾气狂躁,像一桶火药一样一触即发,他曾因一件非常小的事情跟别人打赌而被割掉了鼻子;数学天才牛顿26岁创造了微积分,但鲜有人知的是他患有严重的自闭症,即使面对一堵墙壁都能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一整天;爱迪生一生发明无数,道德卑劣,人格低下,层无数次将自己学生的发明据为己有;著名的哲学家尼采,更是一位典型乱伦者,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按照现代神经学的说法,人大脑的活跃区域是有限的,在一个区域被抑制住的同时,另一个区域必定会活跃起来。同样,精神病人在某些方面有缺陷,他必定就在另一些方面较为擅长,我从医10几年,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有“特长”的病人,有的病人在未经培训的情况下可以心算出8位数之间的乘法;有的病人可以听见1公里外花瓣掉落的声音;有的病人可以记住自己过去的每分每秒发生的事情;有的病人可以模仿出几百位不同的人说话,惟妙惟肖,几可乱真;有的病人可以唱出比帕瓦罗蒂还要高的音阶……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些都不算什么,他们都只是正常人感觉器官能力的延伸和扩大,还有一些病人的能力是正常人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也是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下面我就要讲讲那些我遇见过的病人,他们的能力令人震惊,甚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我觉得,用“病人”形容他们已经不太合适了,这里我们就姑且称之为“精神异能者”吧!

故事的开头,先容许我作一个小小的自我介绍,我叫陈安然,是一名精神病院的副院长,33年前,我出生在山西北部某个偏远的山沟沟里,我对童年的印象除了山就是山脚下依稀零星的窑洞。还记得上小学时课本上有一篇课文吗?课文是这么写的:“爷爷,山的那头是什么?还是山……”,这句话便是我童年生活环境的真实写照。

由于家里贫穷,念到初中我就辍学跟着舅舅出去打工。在一个在工地上给别人当小工当了5年,其中的辛酸和艰苦我就不说了。虽然早早就不念书了,但我还是非常热爱学习的,下工的时候工友叫打牌一般不参与,唯一的爱好就是晚上跑到书店去蹭书看。我衣着寒酸,满面灰尘,时间长了当然少不了书店老板的白眼,但除了揶揄两句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毕竟我年轻强壮的身材摆在那里。呵呵,人有时候脸皮就要厚点,不然怎么摆脱贫困?是吧。正是对学习的热爱改变了我的一生,这个后面再说。

我在看书的时候偶然读到了弗洛伊德的《自我与本我》,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心理学。我觉得那些能探究人类心底想法的学问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就像神话小说里的读心术一样。我疯狂地拜读着心理学大师的著作,甚至连一些心理犯罪方面的小说也不放过,积攒了深厚的基础知识,对心理学的理解有了自己初步的框架。无独有偶,我的父亲在以前的当兵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战友叫曾远道,现在成了晋南一家最有名精神病院的院长,具体哪里,恕我不能奉告,但如果你是个山西人,我想应该不难猜出是哪里吧?

曾叔叔在和爸爸通了一次电话后,了解了我的情况。出于对老战友深厚的友情和对我际遇的怜悯,曾叔叔安排了我去他们医院当男护工,主要任务就是打扫病房和抓住乱跑的病人。这个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发狂的病人手里拿的是什么,或者他们躲在哪个角落里等待着对你的致命一击,但我的待遇和条件相比之还是前好了不少,至少我有了固定的工作单位,不用住在工地帐篷那样夏天蚊子吃人的恶略的环境。对此我还是非常感激曾叔叔的。

由于之前对心理学方面的了解,加之平时的留心观察学习,每每在治疗病人时我都能在一旁插嘴提出一些好的看法和建议,让一些医生甚至曾叔叔都大跌眼镜。在曾叔叔的帮助下,我自考了精神病临床医学学大专学位,职务也由一名护工变成了实习医生,开始正式参与病人的治疗。废话说了这么多,大家一定等急了吧!下面开始切入正题,感谢大家听我啰嗦自己的奋斗历程,还是那句话:不管你身处什么境遇,都不要放弃自己的希望,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再啰嗦一句题外话,不要再人肉我是哪家医院的了。写小说讲故事总归是有些夸张成分的,我且姑妄说之,卿且姑妄听之矣。

事情还要从我第一次当上了实习医生的那个时候说起。那一年满大街的商铺都成了复读机,反复地放着刀郎的一首歌曲,歌名叫《2002年的第一场雪》。2002年10月,我毕业论文答辩顺利通过,拿到了行医资格证,正式成为了一名精神病院的实习医生。

当了医生就要收管病号,但怎奈世界如此之小。我收的第一个病号,就彻底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观。从此,我不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世界,也不再相信那种把与我们世界观不同的人一律当做精神病人的说法。世界的多面和奇异,竟在这个小小的病院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一章 “时之瞳”奇玮


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有的人只看到了灯红酒绿的夜场,有的人只看到了金钱交易的买卖,有的人只看到了尔虞我诈的权利斗争,而我眼里只有我的病人和医术。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的眼睛能看见的只是周围的三维空间,用数学的语言描述就是物体的“长、宽、高”。随着时代的发展,科学家们都认为在我们肉眼能看见的“三维”之外还有一层维度存在在我们的世界里,这层维度就是时间。也就是说我们生活在四维空间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你的眼睛能看见第四维度时间吗?他是方的、圆的、长的、还是扁的?我们谁都没有见过。对于看不见的空气,我们还可以通过低温压缩的方法将它变成蓝色的液体去直观地了解,但对于时间,这个无时无刻存在于我们身边的东西,我们竟然无法有一个直观的印象。但有一个人,可以看见时间的样子,据他所说,时间是一条金色的尾巴。不仅如此他还能看清楚某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像古代部落里的先知一样。
起先我跟常人一样认为他是疯了,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说的一切是真的,他就是我的第一个病人奇玮。
奇玮姓刘,是一个典型的精神分裂患者。

我从医10几年,治疗过形形色色的病人,一般来说,来精神病院的病人大都蓬头垢面、邋遢不堪,要么就是神志不清的流浪汉,要么就是被家人遗弃的可怜虫。但坐着奥迪车来住院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奇玮就是。


让我们把思绪再次回到10年前的那个深秋,那是我以一个医生的身份正式上班的第一天,翻开办公桌上的老黄历,我看到了黄历上这样写着:“2002年10月12日,宜:会友、理发、开光;忌:安葬、入土、出行。”
我看着身上的白大褂,心里美滋滋的,两年以前,我还在工地上灰头土脸地搬着砖,现在却有了这么体面的工作,不知以前那些打牌的那些工友,他们现在过得怎样了。我正憧憬着以后美好的生活,忽然科室主任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连眼镜都忘了带。他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跟我们说有病号要住院,赶紧出院迎接。办公室的几个同事都面面相觑:病人来了我们迎接什么?但看见主任着急的样子,我们还是赶紧跑到楼下,在大门的两侧列队。那天整个病院都像打了鸡血:院里所有医生提前半个小时列队迎接,院里大大小小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病人都被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让出来,仿佛来的不是一个病人,而是在请一尊神仙。

过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影,在大家都等得着急,纷纷讨论来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人群开始出现一些小小的骚乱,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缓缓驶进了我们的视野,车牌子的前面全是零,只有最后一位是一个个位数。待车子在院外停稳当后,曾叔叔(院长)就小跑着上去,躬下身子去开车门,样子无比谦卑。


半晌,从车上一步三摇地走下来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年轻人,他们皮肤反射的光芒射在我眼睛里,像照镜子一般,一看就知道是保养有方。那个中年男人个头较小,大概只有一米六五的样子,秃头,带着一副金丝镶边的眼睛。他伸出白净地手,象征性地和曾叔叔握了握手后并没有理会其他排着队的人,径直向曾叔叔的办公室走去,好像两旁站着的,都是泥塑。
中年女人和年轻人跟在他身后,奥迪车的司机也从车上下来跟在他们后面。那个中年女人望着我们病院的主楼,一边走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她身旁的年轻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走着,松松垮垮的样子,一看就是纨绔子弟。他们三个进了曾叔叔的办公室后,我们就散了,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至于他们在办公室里谈了些什么,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知道最后,也是理所当然地,奇玮被安排在住院部三层最好的病房。这里顺便说一下我们院的结构,整体说,精神病院是由一座五层高的楼和一个操场大的院子组成,六层是病院的行政办公室,三、四、五层是重病房,一个病人一个房间,二层和一层是轻病房,三个病人一个房间。虽然奇玮不算重病号,但还是被安排在了三层的重病房里,因为他不喜欢和其他病人住一起。曾叔叔亲自做奇玮的主治医生。我作为曾叔叔的帮手也跟着他一起开始了对奇玮的治疗。


首先来介绍一下奇玮本人。从刚才奇玮入院的阵势大家应该都能猜到,奇玮的背景非富即贵。不错,奇玮出身于一个高干家庭,父亲官居厅级,在L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由于平时的工作和应酬非常忙,他的父母无暇管教儿子,只能通过大把的零花钱来弥补缺失的爱。这就使得奇玮染上了所有官二代都有的毛病:厌学、叛逆、骄横跋扈,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打架,惹是生非。老师碍于父母的地位不予管教,于是他就变本加厉地闹事,逐渐地,奇玮成了学生当中的“大哥大”,老师眼中“刺头”。为此他的父母很是头疼,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直到奇玮18岁生日那天,情况悄悄地出现了变化。
奇玮的18周岁生日快要到了,但异常忙碌的父母没有做任何为他庆祝生日的打算。孤独异常的他心中充满了对父母的怨恨,因此他决定在生日这天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父母好好地为他操一下心。奇玮叫上那些所谓的“朋友们”一起在酒店开房为他庆祝生日。据后来的了解,那晚奇玮和他的朋友们玩的很high,一群正直青春期的男女挤在一个房间里出了很多的“节目”,以至于后来酒店的服务员进入房间收拾房间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满脸通红。不仅如此,他们还一边玩一边照相。从这方面说,最早出现XX门的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陈老师,而是L市的奇玮,只是那时的相机还是用胶卷的,没法扩散到网上罢了。那晚奇玮也很高兴,喝了一整箱的啤酒,玩了一宿的“游戏”,天亮大伙散了之后,他已经是醉的不省人事,在那间酒店睡了一整天。

那晚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有一位朋友在聚会中途有事先回家,在回家的途中莫名被路旁窜出的一只疯狗咬到,送进医院诊断为无事,但一个月后却狂犬病发作而身亡。


第二天奇玮醒来,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和满地的酒瓶,愈发感觉苦闷,原来狂欢也只不过是一群人的孤单而已。
他退房回了家,在家里砸烂了一只玻璃杯解气,又晃晃悠悠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此后的日子还是照常进行,奇玮依然在学校做他的“大哥大”,但身边的同学渐渐地发现他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奇玮先是突然在一些时候会抑制不住地自言自语,说的是什么谁都听不懂,朋友问他的时候自己却不承认,问得多了,他就冲人发火。奇玮是学生中的老大,自然没人敢和他顶撞,别人也一直讳莫如深,但管不住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奇玮也觉得别扭,但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自家权力再大,也不能把别人眼睛抠出来。
事情变得有些严重的时候是有一次奇玮在和朋友们聊天时他突然安静了下来,盯着一位朋友的脸一直看,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仿佛看的不是一张脸而是一部电影。奇玮看了大概有半分钟吧,看得那位朋友心里直发毛,但又不敢说话,只能僵在那里头上直冒冷汗。他心中快速地想着最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老大,最后,奇玮阴仄仄地说了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你喊什么?”奇玮面露诧异,看上去不像在装。
大家面面相觑,嘴上不说,但心里在想:人家明明没喊啊。但奇玮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大家彻底怕了。
他转身对着围成一圈的人,平静地说了一句:“我数了数他的眉毛,确定他会喊。”
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这时他们可以确定,奇玮一定是神经不正常了。第一,别人的眉毛他怎么数的清楚;第二,即使能数得清楚眉毛那跟叫喊有什么关系?
从此,奇玮神经不正常的消息不胫而走,但真正让朋友们恐惧的,还是一个星期后发生的事情。
一个星期后,被奇玮盯过的那位朋友走路时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石子,身子向前倾摔了一跤,本来这也没多大事,但巧在前面下水道的井盖在这时正好被人“顺”走了,随着“扑通”的一声闷响,他脑袋朝下一个倒栽葱就掉了进去。

当他被好心的路人拽上来时脸上的样子吓坏了所有人:他的牙齿被磕掉了好几个,很大一块头皮被蹭掉,露出红色的皮肤,鼻梁骨也骨折了,血留了一脸。而最KB的是他的嘴唇被下水道里的一根废铁丝直接戳穿,挂在脸上,像极了街边的鱿鱼串烧。当然,最后那位朋友被送往了医院,躺医院的病床上哼哼唧唧地叫喊了整整一个月才出院。

自那以后,谣 言就像倒进油锅里的花椒一样在学校里炸开了。有的说奇玮看他不顺眼,故意设的这么一个局,有的说奇玮有了诅咒人的能力,谁得罪了他,谁就必死无疑,而且他不用因此偿命,同学们老远看见奇玮就躲得远远的,像躲瘟(和谐) 神一样。奇玮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从一个人人簇拥的“大哥大”变成了形单影只的独老虎。本就孤独的他性格变得更加乖张暴戾。终于有一天他在老师上课时忽然大 喊大叫,说自己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极力地在排挤自己的主观意识,想把他挤出自己的身体。他不断地在喊头疼,仿佛孙悟空戴上紧箍咒一般在地上打着滚儿,头被桌脚碰出了包也不停下。全班都被他吓坏了,任课老师赶紧跑出去打了120,医生赶到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后才将他抬上救护车。

奇玮的学业就此被迫中断,他被诊断出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必须马上住院进行治疗。


来到我们院的时候,奇玮的精神分裂症状已经非常明显。根据临床观察,患者经常感觉到有另一种思想在强迫自己的行为,并且伴有抑郁和狂躁并存的症状,患者经常出现幻听、幻视,认为有人在暗中加害于他,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顺便说一句,精神分裂是很难从根本上治好的,患者由于精神压力过大或者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等原因,神经细胞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只能通过药物来缓解症状。再科普一个知识,人体的细胞都有分裂再生的功能,就拿皮肤打个比方吧,如果你摔一跤,胳膊上蹭破一层皮,一个星期后新的皮肤就会长出来,这就是皮肤细胞的分裂再生功能。但如果我们过了发育期后,神经细胞就没有这种功能了,所以,治疗精神分裂的病人,用药只是辅助手段,引导他们释放精神的压力,从过去痛苦的回忆中彻底摆脱出来,才是根本办法。

简单点说就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就是为什么曾叔叔当了奇玮的主治后要我辅助他的原因。我和奇玮年龄相近,更易于交流沟通、对症下药。
治疗伊始,和奇玮沟通起来还是比较困难的,因为两个人的家境背景不同,所以很难找到共同的话题,他喜欢谈自己消费的奢侈品,喜欢跟我谈怎样把一个妞搞到手,而我对这些一无所知。其实我能看出来更深层的原因是奇玮对我这种出身贫寒的人根本看不起,用说一些我消费不起的东西压我,为此我心里十分窝火,但为了工作我只能厚着脸皮听他装逼。以奇玮天下唯我独尊的脾气,病院里没人喜欢他,以他进院的阵仗,也没人敢惹他。自然地,也就没人跟他说话,除了我,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帮曾叔叔治疗一个病人,我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一来二去,我和奇玮竟然成了熟人,加之我天生个性随和,易于相处,慢慢地,奇玮也开始和我说一些心底的话。

这个世界总是那么的可笑和神奇,原本互相讨厌又迫于某种原因不得不说话的两个人,久而久之,竟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


奇玮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患难见真情。自从得了精神分裂后,那些从前一起吃喝打架的狐朋狗友都对他敬而远之,一次都没来看过他。现在奇玮彻底醒悟了,那些校园里的混子表面上看起来互相之间称兄道弟,讲义气得不得了,实际上都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一旦你失势了,义气也就没了。
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跑进奇玮的病房和他聊天,因为他的病房布置的像一个豪华的宾馆,当然,这是他父母安排的。即使每次去我只能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也觉得是一种享受。从小到大,即使我睡的床都没有这么舒服过。由于我的“勤奋”,曾叔叔也获得了奇玮治疗的第一手资料。

经过初步的诊断,奇玮的病因是长期缺少来自家庭的关爱,内心的抑郁在生日那天爆发引起的。也就是说他的病其实是无解的,因为谁都不能要求一个厅级干部回来陪孩子。目前的方法只有通过药物减缓他的症状,至于根治还需要从长计议。


2002年11月1日。宜:同房、会有、开业;忌:伐木、做梁。
这天我照例进了奇玮的病房与他聊天,我一推门进去,他仿佛等了很久似的向我跑来,神秘地把门关上,把我拉到沙发上开始对我说:
“你相信吗,其实我不是一个精神病人,只是你们都搞错了。”
“呵呵,来这的人大部分都不承认自己得了病。”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是说真的,我观察过你们院的精神分裂患者,他们和我根本不一样。”
“他们要么痴傻呆滞,要么亢奋狂躁,而我却是一个正常的人,最起码,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你为什么在课堂上大喊大叫,还说有人要害你?”
“那是因为我不想上学了装的。”
“可是来到这里你依然有幻听幻视的现象,这是精神分裂典型的症状。”
“要装的话总要装到底,不然要让我爸知道我是装的,肯定打死我。”
“来到这里,你岂不是更加没有自由?这比上学差远了吧?”

“恩,确实是这样,这是我的失算,所以今天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我是个正常人,我想早点出去。”


我想了想,如果在课堂上的犯病是他装的,那今天他的这番话不无道理。的确,通过连日的观察,我发现奇玮和其他的病人是有些不同,他逻辑思维清楚,能和正常人畅快交流,一般的病人是做不到这点的。
以前也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装病住进了这所病院,有的因为躲债,有的因为逃避刑罚。但他们成功装病进来之后才发现还不如不进来,因为这里比监狱更可怕,并不是因为在病院会受到什么虐待,而是因为你周围都是一些精神不正常的人,成天只知道傻傻地笑,或者说一些没有逻辑的话,成天和他们在一起,正常人也会被逼疯。甚至于你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刺痛了他们脆弱的神经,都会受到他们处心积虑的报复,因为精神病人打人是不负法律责任的。不过,奇玮的那些症状到底是不是装的,不能仅听他的一面之词,这个需要长期的观察才能知道,毕竟他的确有明显的精神分裂症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其实我那不叫发病,是另一种人格,你相信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只讲给你一个人听。”我们又开始了谈话。


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患者会想象有一个人强行“插入”自己的思想,不过,我还是想听听奇玮要说什么,于是我对他说:“哦,那你说吧。”

“我18岁生日那天晚上在酒店发生的事情,让我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奇玮似乎陷入了沉思,继续说道,“18岁之前,我只有一个魂魄一个躯壳,是个正常人。18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朋友们为我举行生日派对,因为我是老大,所以他们都争相向我敬酒,很快我便被灌醉了,连后面的“节目”都没有参加就倒在了床上。半夜,我被尿憋醒,于是起身上个厕所后躺在床上准备继续睡觉。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个人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我睁开眼一看是我的一位朋友,叫张春晖,后来我才知道张春晖在半夜回家的途中被疯狗咬死了。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看见张春辉,我被吓了一跳,于是我就想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可是刚想张口我就发现,不管我怎么努力,嘴就是使不上劲儿,说不了话。不仅嘴上,全身想动也动不了,好像整个运动神经都失控了一样。于是我惊恐地盯着他看,感觉当时的他和平时不太一样,怪怪的,全身散发着一种寒气,冰冷异常,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张春晖的那双眼睛,瞪得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窝,好像没有眼睑似的。但张春辉毕竟是我的朋友,平时都很熟,想必也不会加害于我。他用那双大眼睛盯了我一会,忽然开口说话了,但是我听不懂他的语言,后来我才发现,我自言自语时说的那些话,和他当时说的差不多。”

“别人问你的时候你不是不承认自己在自言自语吗?”


“我只是没好意思承认罢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总会控制不住自己说那些话。”
说道这里,我想,有些精神病人确实会控制不住自言自语,比方说大数学家牛顿。看来奇玮的精神分裂并不是装的。
“你现在能给我说出那些话让我听听吗?”
“可以,但说的不是很全。每次只有当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说的时候才能流利地说出来。那些语言应该是这样的:
啊滴滴,嗦哇斯那;布喔喔,咦斯吧哇;
呲沏戚,发吡咕咕;呜罗罗,库鲁色那;
索迭迭,哄那哄列;皮次次,西瓦啊拿;
富嚯嚯,个哇鲁呀;新诺诺,苦吓一咋。”

说道这里奇玮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我很奇怪为什么张春晖要对我念那些像咒语一样的东西。我想开口问他,但整个身子都动不了。我们就那样互相对视着,过了一会我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去问过张春晖,那天他被狗咬伤了,正在医院打狂犬疫苗,我问他昨晚去我房间干什么,没想到他听到我的问话后矢口否认,说自己昨晚被狗咬到后就在医院一直躺着,什么也没做,更不会深更半夜的去我的房间。没想到那次问话后不到一个月他就死了,按理说他已经打了狂犬疫苗,但最后还是得了狂犬病,医院检查说那一批狂犬疫苗没有问题,尸检报告也说他的体内有抗体,但他还是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说到这里,奇玮摇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又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总是会不自觉地念出那些像咒语一样的话,而且说完后眼睛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数东西。”


“是吗?那你一般都数些什么?”
“想知道什么,就数些什么。比方被我预言到会喊叫的那位朋友,不知怎么地,我突然就会对他的脸比较感兴趣,于是就数他的眉毛。”
“等等,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病得连逻辑都开始混乱了?眉毛那么多根,排列的那么乱,你数得完么?”
“说出来你别不信,我念出来上面那段咒语后就感觉我的眼睛在放大,一直大到占据了整个眼窝,就像那天张春晖的眼睛一样。那些眉毛我一下就可以数一千根。”

奇玮开始学那天的口吻说话了:“……,一万两千六百七十一,一万两千六百七十二,当我数到一万两千六百七十二的时候,就停了。他的眉毛一共有一万两千六百七十二根,数到最后我的眼睛告诉我,他会大声地叫喊。”


“第一,一万两千六百七十二根和他大声叫喊之间有什么关系?第二,你的眼睛是怎么‘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感觉我的眼睛已经不是我的眼睛了。它仿佛是另一个有思想的‘人’,它通过视神经将信息传到我的大脑里,它在对我说,你面前的那个人会痛苦地叫喊。”
听到这里,我将信将疑。奇玮在说胡话吗?连日来的接触,让我对他有些了解。奇玮虽然是纨绔子弟,身上有许多臭毛病,但其本质还是一个善良的人,应该不会对我这个唯一的好友撒谎。但刚才他说的那些到底是真的他的幻听幻想,我不得而知。毕竟我也了解到,他那位同学一个星期后确实掉进了下水道,痛苦地大喊大叫了一个月。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曾叔叔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药瓶,他笑着跟奇玮打了个招呼:“小刘啊,最近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奇玮不领曾叔叔的情,从小到大,他看过的好脸太多了,别人的关心真的无关痛痒。
他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胡乱地应付了几句了事。曾叔叔似乎并不跟他计较这些,还是满脸堆笑地像往常一样,问了问奇玮的病情,然后他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瓶药,举起放在我手里,对我说:“这是我托国外的老朋友亲自带回来的药,你要记得让小刘按时服用,一天一粒就够了。”我接过药瓶,把它拿在手里看了看,那是一个直径只有3厘米的中型白色药瓶,外形很普通,但药瓶的标签不知什么原因已经被撕了。我好奇拧开一看,里面是一粒一粒地黑色的圆形颗粒,大小跟六味地黄丸差不多,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大概好药的味道都比较难闻吧,我这么想着,心中有点小疑惑,吃药不都是护士管的事情吗?曾叔叔拿进来给我是什么意思?但转念间我又明白了曾叔叔的用意,这样做无非就两点好处:一来可以让奇玮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二来我是奇玮的辅助医师,这么重要的药品保存在我手里,曾叔叔比较放心。曾叔叔说完这些就走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奇玮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怪异地张口说话了:
“啊滴滴,嗦哇斯那;布喔喔,咦斯吧哇;
呲沏戚,发吡咕咕;呜罗罗,库鲁色那;
索迭迭,哄那哄列;皮次次,西瓦啊拿;
富嚯嚯,个哇鲁呀;新诺诺,苦吓一咋。”

曾叔叔把头转了过来,眼睛里充满了疑问,刚想张口问话,就被奇玮抢先了一步,他眉头一皱,对着曾叔叔说:“……一千五百六十九,一千七百。你把他们都关在你的医院里,到底有什么企图?”


曾叔叔听到奇玮的话,脸上居然闪过了一丝慌乱,同时眼睛里还流露着惊异和狡黠的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虽然那个表情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但还是被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心理学的知识告诉我们,人的惊讶只能保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超过了便是在伪装。
曾叔叔刚才的神情无疑是在告诉我,奇玮说对了。

但很快他又摆出了一幅怜惜的神情,曾叔叔看着奇玮,半晌,他摇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幻听、幻视,有强烈地被害感,看来这个病人还需要进一步的治疗。”说完他就走出了奇玮的病房,在关门的时候,把我也叫了过去。


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里。
出去之前,我脑抽随手将曾叔叔给我的那个白色的药瓶放在奇玮的桌子上。我当民工习惯了,总是喜欢随手丢东西。
但我发誓,这是我从小到大以来犯过的最严重的错误,如果没有随手的那一丢,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走进曾叔叔的办公室后,他问我今天和奇玮沟通的怎么样。我想把奇玮今天告诉我的全部告诉曾叔叔,刚想开口,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奇玮和我说的那句话:“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犹豫了一下,又想到奇玮刚才在质问曾叔叔时他的表情,难道曾叔叔真的被奇玮说中了吗?这座病院里究竟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曾叔叔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笑了一声然后对我说,“你不会相信了刘奇玮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了吧?他是精神病人,难道你也是吗?有什么就说什么,他是厅长的儿子,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治好他,让他早些出院,他的父亲也经常通过电话向我询问病情,弄得我压力很大。这种太(和谐)岁般的人物,我们还是早些脱手为好。”听到曾叔叔这么说,我才放下心来。

但奇玮眼睛的事情,我还是决定先瞒着曾叔叔。于是我这么跟他说:“奇玮18岁生日的时候举行了一个聚会,聚会结束后他的一个朋友被狗(和谐)咬到患上狂犬病死了。他非常内疚,觉得如果他不办聚会的话那个朋友就不会死。日子久了,内心积郁成疾,总觉得他那个朋友还活着,就住在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就得了精神分裂。”说完这些,我对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编瞎话的能力非常倾佩。

“哦,我知道了,以后他有什么情况就尽快告诉我。你先出去吧。”看得出曾叔叔已经能看出我对他隐瞒了什么,有些不满,我也识趣地从他办公室里出来了。


我一个人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边吸边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此时我的脑袋里充满了疑问,奇玮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他的眼睛真的有看见未来的能力吗?奇玮对着曾叔叔数的那一千七百到底是什么?他为何会对曾叔叔说那样的话?还有,最让我疑惑甚至担心的,我明确地看到了曾叔叔眼里的那丝狡黠的目光,难道他也有什么隐情?

我想这一切的答案,还得去仔细地问问奇玮。


抽完一支烟,我感到肚子忽然有点疼,就去医院的厕所里方便了一下。由于厕所距离办公室较远,等我回来后再向奇玮的病房走去时,时间已经耽误了二十多分钟。
我用钥匙打开刘奇玮的病房,但房间里竟然没有人。我以为他在跟我捉迷藏,但是当我满房间的找过,床下、衣柜里,甚至书桌的抽屉我都拉出来看了,没见人影之后,我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奇玮不见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变大了,像奇玮这种受到“特殊照顾”的病号的人身自由是受到严格限制的,因为一旦他犯病后出了点差错,或者别的病人发病打了他,以他老爸的能力,整个病院都承受不起。奇玮每天只有固定的时间可以出去散步,而且身边都必须要有人陪着,一般都是我。病房的门平时都是从外面上锁的,窗户也焊上了铁窗,除非你有穿墙术,不然绝对无法逃出去。他的消失对于整个病院来说绝对是一件震天的大事,我慌忙跑进办公室用桌子上的电话给门卫处报了警,又给曾叔叔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曾叔叔显然非常震惊,立刻给保卫科打电话启动了紧急预案。


不到半分钟,整个病院的办公室都接到了启动应急预案的电话,医生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忙了起来,所有在院里散步的病人都被强行关进病房不得外出。
很快医生们便被分成了2波:一波待在院里负责看护病人并在病院的各个角落寻找,一波出去寻找。在所有病人都被关进病房里的情况下,如果楼道里或者操场上出现一个穿病号服的人,他就会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显眼。所以按目前的情况看奇玮留在院里的可能性不大。我因为跟他比较熟悉而被分在出去寻找的那部分人里面。

很快院里的那部分医生就有了结果:病院里找不到奇玮,他已经跑出去了。院长于是催促我们加快寻找,医生们一路狂奔,在所有可能看见的人群中都问了个遍,但整个县城都找遍了,奇玮连个影子都没有。


20分钟,就算是开汽车也跑不了多少公里,他能去哪?
写到这里我有必要再说一句题外话:L市是一个盆地,市中心在盆地底的平地上,周围都是绵延数百公里的山脉,我们病院建在L市周边的一个小县城里,这个小县城在山沟里的一片平地上,周围都是山,而且是那种没有树木只有零星野草的很荒凉的山,不通火车,只有一条道路通往外界,交通并不发达。如果不乘坐机动车靠走路的话肯定逃不远,更别说奇玮这种娇生惯养的高干子弟。县里一天只有一班车通往L市,我们已经有派人去汽车站盯梢,并且把奇玮的照片发给汽车站收费路口的工作人员,一有可疑立即报告。如果他跑进周边的村子,扎眼的病号服会立即被村民发现并报警。
一张天罗地网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张开了,好在从目前的情况可以推断出,奇玮并没有出县。
两个小时的搜索过去了,我们仍然一无所获。无奈要对整个县城以及周边的村庄进行地毯式搜索了:奇玮的照片每人一张,所有医生挨家挨户的地问,饭店、宾馆、杂货店、居民区都问过了,还是没有。
忙碌的一天过去了,医生们除了吃几口面包,其他时间都在路上奔走着,但令人沮丧的是,奇玮仍然杳无音讯。
如果有在公共安全专家系统工作的朋友,应该可以了解,如果一个人失踪两天以上,这个人八成已经死了。
按照这种说法,奇玮现在已经半死了。
第二天,被逼急了的曾叔叔协调了县城的pol.ice局帮助寻找。生活在县城的人们,一早起来上街发现自己原本熟悉的城镇在今天却成了阎罗殿,满大街到处跑的都是一对一对的黑衣人(pol.ice)和白衣人(医生),活像一对对的黑白无常。每条街上的每个角落都被贴满了寻人启事,数量直逼牛皮小广告,奇玮年轻的脸庞一时竟成了这个县城的招牌,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奇玮重回病院,还能看见自己已经发黄的头像贴在古老的墙上,无限唏嘘感概。外地人也因此戏称这个县为“奇玮县”,但在当时如果你是个外地人,当天住在旅店里你的身份证会被查3次以上。县城的老百姓人人自危,把自己锁在屋里不敢出门,但都透过窗户看着热闹并显得有些兴奋,毕竟在这个偏僻的小镇能出这样一件大事对人们早已生活得有些麻木的神经是一个不小的刺激。街上除了必须上班的公务员外,没有人上街,这件事给当地造成的影响非常大。

当然,我也在这茫茫的“寻人”大军里面,是“白无常”中的一员。


走在这个镇唯一的一条街上,我漫无目的地寻找着,镇上的每条胡同,每个店铺,每个居民区,所有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可奇玮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一边找一边想着奇玮和我说过的话,心里隐约觉得这次他的失踪跟曾叔叔有着无法切断的联系,因为奇玮病房的钥匙只有我和曾叔叔有,就连护士给他换药都要先让我开门。奇玮那“数眉毛”的功夫像极了古时候的占卜术,但他是他在故弄玄虚,还是巧合?毕竟他只说准过一次,还是听说,是真是假难以分辨。想到这里,我觉得我一定是被他耍了,我作为一个精神病医生,怎么能相信病人的话。我又觉得很对不起曾叔叔,不该骗他。
我脑子里突然呈现出一幅画面:奇玮在念完那段奇怪的“咒语”后,对曾叔叔说:“你把他们都弄到你的病房,究竟有什么企图?”曾叔叔则回过头用一种很阴险的目光看着他。

想到这里我觉得不对劲了,他一个精神病人,没吃没喝没钱,甚至连身上穿的都是病号服,能去哪?按理说蓝白色相间的病号服很扎眼,一出门就会被人注意到,但问了这么多人都说没见到,那就有可能他还在病院里?但医生们都找遍了说没有,我开始隐隐约约觉得奇玮失踪这事和曾叔叔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因为只有他的办公室别人不敢进去找。难道真如奇玮所说,这是曾叔叔的一个阴谋吗?但我给曾叔叔打电话时,明显感觉到他语气中带的惊慌,应该不像是装的,那又会是怎么回事?我越想越乱,感觉自己的脑袋都不够用了,我索性摇了摇头,总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奇玮先找回来,先不想那么多了。


我在主街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走着,突然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约莫有18、9岁左右的年纪,身高1米78,穿着一身扎眼的病号服,那个背影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后就闪身拐进了另一条胡同。
“奇玮!奇玮你给我站住!”我大喊着他的名字,赶紧跑上前去追他。很快我就拐进了奇玮躲进那条胡同,当我转过身时,发现他在胡同的另一头站着,于是我又大叫着我追了上去,他听见我的声音,又闪身拐进了另一条胡同,我又追了上去……我们两个就在这个像迷宫般的胡同阵里互相追逐,我已经数不清楚自己被他带的拐了多少弯,跑了多少路,到最后我已经被绕得天旋地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当奇玮最后一次拐弯的时候我终于感到了一阵轻松,因为他拐进的是条死胡同,pol.ice抓小偷的游戏终于结束了。

奇玮对这个镇的地形不熟悉,拐进死胡同很正常。于是我放慢了脚步,气喘吁吁地向那条死胡同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能抓住奇玮这个全院最重要的病号,我要立功了,回去肯定受到曾叔叔的表扬。我得意地对着那条胡同大声喊着: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别跑了,出来吧!但胡同里除了我的回声外没人回答我,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但立功的急切心情战胜了恐惧,我快步走进那条胡同,转身一看,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住了,胡同里竟然一个人也看不到,只有两面墙壁高高地立在那里,整条巷子静的可怕,难道奇玮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感到事情有些怪异和棘手,如果此时能静下心来动脑想一想,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事情,我今后的人生一定会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过着悠闲而无聊的生活:娶个普通的老婆,生个一男半女,或许还能接曾叔叔的班当个领导干部。但急切的立功心情冲昏了我的头脑,我跑进胡同拼命地在寻找着,连墙角的砖头都要掀开看一下,心里明明很清楚已经不可能找到,但还是不甘心,难道我看花眼了吗?应该不可能,我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如果看错的话早就跟丢了。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没等我抬头向上望,一块砖头重重地就向我砸了下来。我脑子里“嗡”地一声巨响,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等我被脑袋的巨痛再次弄醒的时候,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衬了几片麻袋,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用手捂着头,腰部用力坐了起来,周围的空气有些阴冷和潮湿,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当我挣扎着试图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终于醒了。”这是奇玮的声音。
我听到是他的声音,心中非常愤怒,在黑暗中大声吼着:
“奇玮!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你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打晕?”因为周围一片黑暗,我无法看到他的位置,我想如果此时我能看到他,我一定会冲上去狠狠揍他两拳。

“对不起,我知道把你打晕了是我的不对,但我别无他法,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奇玮的声音继续响着。


“你还有什么好帮的?病院给你提供了那么好的住宿条件,曾叔叔让我不管其他病号专程治疗你,你享受到了这么高的待遇,现在还逃跑,搞得整个镇都乱了套。虽然你爸是厅长,但也不能这样把别人当猴耍。”我一着急,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这些我都看见了。但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能出此下策寻求你的帮助。”奇玮继续幽幽地说。
我听了他的话,有些好奇,他明明受到很好的照顾,为什么要说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难道有人要害他吗?
“我能帮你的肯定会帮你,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先和我回去,曾叔叔现在很着急。pol.ice也在找你。”我的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开始和他讲道理。

“我答应你肯定会回去,但在回去之前,你得先听我把话说完。”


“有什么话出去说,这里黑洞洞的,我很不舒服。”我感到身上潮潮的,全身的关节都隐隐作痛。但结果却是奇玮这样的回答:
“抱歉,这里是一个地窖,没有我的帮助,你出不去。”
我抬起头,看到头顶有一块脸盆大小的光亮,应该是窖口吧。由于视力稍微恢复了一些,借着窖口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我能够看见周围胡乱地堆着着白菜、红薯等东西,我脚底下是黄土,这是一个农村那种常见的用来储存粮食和蔬菜的地窖。但还是看不见奇玮在哪,应该是他离我比较远的缘故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我?先让我出去。”我继续说。


“正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信任你,才把你引到这个地方来,为的就是想让你帮我。”
我想,既然没有他我出不去这个地窖,那我就姑且听听他有什么对我说的。于是我说:“那你说吧,我怎么能帮你了。”
“那好,你先耐心听我把话说完。”
“呵呵,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不听你说完也没办法了,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出来和我说话,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背后偷偷摸摸。”我冷笑道。

“好吧。”奇玮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白菜堆里钻出来,他点燃一根蜡烛,放在我面前,烛光只够照亮我们两人的脸,他脸上带着愧疚的表情,“再一次地向你道歉,弄伤了你的头,但我必须这么做,别无他法。”


我生气地说:“你想找我帮忙就不能好好和我说吗?把我砸晕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的头有多疼?如果你不是我的病号,我早就把你揍死了!对了,你从哪里来的蜡烛?”

奇玮倒是显得很平静,或许他早就猜出我会对他发怒,听完我的话后,反问道:“蜡烛是我从这家农户的窗户上偷来的,包括火柴也是,总之,这个不重要,你先听我给你解释。如果我不把你砸晕,你会跟一个神经病人来到地窖里吗?”


“所以我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必须这么做。”
“你有什么事非要在地窖里面说?我们在医院不是聊得好好地吗?”
“先前我以为是的,可后来我却发现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在门外偷听。”
“你是说曾叔叔吗?”我苦笑道,“我想你是误会他了,他作为你的主治,当然要了解你的病情,听听我们的对话倒也无妨啊。”
“事情远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奇玮说,“我用我的眼睛看过他,发现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奇玮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的疑问捅了马蜂窝似的涌现出来,但一时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张了张嘴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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