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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有时一把夺回自己的酒杯,真的一滴不剩。自然怒从中来。
以为今晚是个好机会结果却一路憋屈至此,正好老天把这撒火对象怼她面前来了,她不泄泄愤都对不起这么好的安排——
“开心,可开心了。要不是某人不行,临时喊停,我今晚可就真值回票价了。”
说完不忘瞄一眼他裤裆,拉链已经拉上,她这意有所指的目光却没有收回,罗淼分明是感受到了这道目光,稍一侧身,她的视线就落了空。
“你可别误会,我这么说只是为了吓退她。”
“你大可放心,你的私生活我不关心,也不会到处宣传。”
“我真不是。”
“我真不歧视。”
一个有意解释,一个刻意不听,完全没法聊。他终于被逼得气急败坏,抄起那杯长岛就要压火,钟有时可不干,一把就夺回了,好整以暇地喝着。
就爱看他这般急火攻心的样子。
可他竟然就此沉默下去,不跟她抬杠了。
钟有时等了等,他还真就不发一言——没意思,走了。
她放下酒杯起身,权当见好就收了,路过罗淼身边时不忘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口红,擦擦。”
她看着他嘴边沾上的口红渍,仿佛真的在为他可惜,毕竟那身段那体态那容貌的红唇大妞,他都能让人家落空而回……
这女人今儿也穿了双高跟鞋,“哒哒”远去的声音听着真是刺耳,罗淼深吸一口气,今晚真是憋屈。
就这么放这女人这么走了?
罗淼一咬牙就起身追了过去。
钟有时可没想过自己会跟罗淼一样,被一把推到这铁艺门上,“哐”地一声闷响。
近在咫尺间,钟有时一偏头就能看见他抓在她腕上的手,一低眸,又是他那紧紧挨着她的腿。
再一抬眸,他的脸分明比刚才又近了几分。
不会吧……这么禁不起玩笑?
“我知道你故意揶我,我大可不跟你较真,但我这人就是爱较真,没办法,性格如此改不了。所以……你改不改口?”
不说话是吧?他不介意再靠近几分。
她终于是兜不住了,罗淼觉察到她在试着挣脱手腕,他就放任她一点一点地抽走手腕,假意没发现,却又在她以为自己能成功挣脱的时候倏忽间猛地收紧。
钟有时分明感觉到他的恶趣味,逗猫玩儿呢这是?
就连他那一点一点俯身靠近的频率都刁钻得不像话,就像精密计算过一样;而他看向她的那两道目光,也带着那么点循循善诱,倒要看看她在哪一个瞬间终于绷不住,满盘皆输。
三厘米——
两厘米——
“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钟有时终于忍不住偏头嚷道。
呵,输了……
罗淼却只是一笑,手依旧没放开。
他眼里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什么,钟有时很快就看明白了,看来不让他彻底如愿,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钟有时忍不住叹口气,“好了好了好了,你最man你最牛bility你荷尔`蒙最强强到方圆十米的女人都爱你爱得不行,行了吧?”
话虽这么说,可语气终究还带着点不甘不愿。
所以他还是不满意。
还以为以这个女人的反骨,非得真亲到她嘴上她才肯改口,没想到她这么没节操,讨饶的速度快得他都有点应接不暇。
所以总觉得过程不完整,至于究竟少了点什么……罗淼稍一琢磨,便抬了抬下巴:“叫声爷。”
她没听错吧?钟有时忍不住做一个作呕的表情。
心里啐了句:妈蛋……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够诚恳。”
“嗓门太大。”
“爷……”
“有气无力。”
丫还挑三拣四?!
算了,不跟他计较。
一个尾音九曲十八弯,酥得钟有时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面前的罗淼更是直接就愣了。
看来他也觉得恶寒到不行,就这么看着她愣是动也不动,抓在她腕上的手也忘了松。
这人怎么……钟有时没工夫跟他玩了:“够了啊!你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给老娘放开。”
他仿佛这才回神,明明下意识地就要放开她,可又不知怎的又不肯了:“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对人态度好点会死?”
“拜托,是你先对我不友好的,在演唱会上,我好好地跟你打招呼,你不理我,我不跟你计较,你又嘲讽我。再说了,刚才是我先到天台的,你跟那女的才是后来的,于情于理应该是你跟我道歉吧——打搅了我独自看星星看月亮的兴致。”
“星星……月亮……”罗淼朝外瞄一眼就笑了,“今天阴天啊**!”
“……”妈蛋,不仅说不过他,反而要被他气得一口老血飚三尺。
钟有时也不跟他争了,直接去掰他的手,未果又要提膝踹他裆,可这年轻人果然是不懂什么叫绅士,真的寸步不让,一来二去之间钟有时没讨到任何便宜,正气得直喘,突然压制住她的这股力道就被另一股更野蛮的力道掀开了——
钟有时慌忙抬眼的工夫,罗淼堪堪被揍翻在地。
怎么回事?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把揽住了——
“你没事吧?”
熟悉无比的声音。
他不是应该在家里么?
钟有时看着几乎是横空出世的陆觐然,两眼一瞪,傻了。
无缘无故挨了一拳的罗淼狠狠擦着嘴角的血从地上爬起来,看样子是要要反击,陆觐然正要抻臂将钟有时护到身后,却是蓦地一僵——
“罗淼?”
罗淼一听这声,猛地一抬头,也傻了:“觐然哥……”
钟有时、罗淼大眼瞪小眼:几个意思?
他和她认识?他和他也认识?别指望钟有时能有什么反应,她已经彻底懵圈了,反倒是罗淼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就把还在状况外的钟有时拽过来亲昵地搂住,名声要紧啊:“觐然哥你别误会,这我女朋友,我跟她闹着玩呢。”
钟有时瞬间就醒了。这人怎么这么不地道?他的名声要紧,她的名声就不要紧了?更何况是当着……
钟有时下意识地看向陆觐然——可千万要读懂她的眼神啊——不是!不是!
只是这儿实在是太暗,两个高个子男人把本就稀疏的光线遮挡得一丝不剩,钟有时甚至觉得陆觐然连目光都是一片黯淡,没有半点光影交错的痕迹。
陆觐然甚至连声音都是毫无波澜的:“以后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玩这种游戏。外人看到了不好。”
这话是对罗淼说的吧?可为什么他的目光收回时,又在她身上短暂地落了落——却只是落了一眼便彻底收回,扭头走了。
扭头……走了?
罗淼回到二楼的pub,四处寻摸了半天才在卡座找着陆觐然。
陆觐然是一个人一杯酒自斟自饮,罗淼从正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随手拿了杯香槟,走过去。
历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罗淼,最怕的除了同父异母的姐姐徐子期,恐怕就是陆觐然了。
严格说来也不是怕,而是这两人身上都有一种……怎么说……令人敬畏的气质。因为要得到他们的认可真的很难,且只有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才意味着你真正走向了成功,也就自然而然小心生畏。
刚才在天台他是闹着玩的,但外人看了能觉得他有多猥琐?怎么又偏偏被陆觐然目击了这一幕?罗淼真是懊恼至极。
迟疑间,陆觐然已悄然抬了头,发现了他。
罗淼正好收拾好心神,走近。
“恭喜你,第一场就拿了第一。”
陆觐然的语气很自然,罗淼稍稍宽了些心,他笑了笑,与之碰杯:“你怎么知道的?演唱会你说临时有事不来了,我还以为你没关注。”
他不去,是因为……有人不想见到他。
罗淼分明看见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却又不觉得那是笑意,反倒觉得陆觐然有些若有沉思,似乎没听见他的话,继而又莫名其妙回神便是一句:“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罗淼稍微一愣。
才明白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
略有些尴尬地抚了抚额头:“呃……我跟她一起参赛,就这么认识了呗。”
陆觐然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听你姐说过,你谈恋爱就没超过半年的。”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罗淼还是稍稍有些犯怵的,不过他也不指望这些老古董理解他的理念:“合则来不合则去,这样才比较健康吧。”
陆觐然深深沉了口气。
钟有时这一晚的后半段简直生不如死——
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看来Vivi今晚是泡男无望了,不然也不会重新想起她,又拉着她各处社交,钟有时可不想交着交着又交到陆觐然那头去,一直在找借口溜:“我困了,我要先走。”
“不行,我真撑不住了,我得回家。”
可vivi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姐们儿,咱是一个team,是——凤凤传奇!你怎么可以单蹦?”
凤凤传奇……她可以选择不要么?
钟有时被这名字瘆得不行的同时,终于想到一招制敌——
三杯又三杯,三杯又三杯,钟有时终于醉了。
虽然是装的,但vivi应该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特别可惜地掺着她出了会所。
是有多可惜?这一路都在数落她:“你酒量也太逊了吧,这么几杯就倒?”
钟有时可管不了这么多,死活都要赖在vivi身上,就是不好好走路,远远看去就真的跟个喝得烂醉的醉鬼一般。甚至连vivi第一下拦住的出租车司机都信以为真,怕她会在车上吐,二话不说拒载,扬长而去,气得vivi在冷风中嚷着要投诉。
而钟有时从始至终眼都不挣,做个合格的醉鬼。
直到另一辆车缓缓刹在他们面前。
听声音,车窗降下了——看来vivi又拦到了一辆。钟有时心中窃喜,就等vivi把自己扛上车了,耳边却响起vivi欣喜的声音:“陆先生?!”
钟有时瞬间浑身僵硬。
Vivi感觉到她身体一沉,忍不住抱怨一句:“你也忒重了吧。”
钟有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
是你的小身板扛不住我好吧,那谁一把抱起我的时候,可是大气都不带喘的——钟有时刚义愤填膺地为自己的体重辩了护,下一秒却又顿时悲从中来——那谁……那谁……她现在就要被扛上那谁的车了……
果然,即刻耳边便已传来开车门的声音。
Vivi吃力地扛着她挪动,钟有时都替他累得慌,真想自己走上车——可她现在是个醉鬼,总不能真的这么诈尸而起吧?
只能两眼一闭,啥也不管。Vivi的脚步也在这时顿住了。莫非真的扛不动她了?这个念头刚划过钟有时的脑袋,钟有时便感觉到身体一轻——
一副强有力的臂弯抱起了她。
她哪里重了?简直轻飘飘地就被抱上了车。
至于那副臂弯的主人是谁?钟有时只感觉到有人在帮她系安全带,而那人系完安全带后起身的那一刻,郁郁的呼吸无意间吹拂过她的颈侧,带着酒意,隐隐醉人——
钟有时睫毛一颤,生生忍住了睁眼的冲动。
Vivi没有上车,看样子是还要回pub里嗨。钟有时全程闭着眼睛,直到心中默默数过了一百下,她才趁着行驶中的稍一颠簸,微微启开一条眼缝——
这才看清了车厢里的光景。
司机是个陌生脸孔,也对,陆觐然刚才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离她那么近,分明是喝了酒的。
至于陆觐然,正坐在副驾驶座,她的视野非常有限,只能看见个线条伶俐的侧身,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而她,坐在后座……不对,后座上还有一个人!?
钟有时吓得瞬间就忘了自己是个醉鬼,眼睛腾得就瞪大了。
应该是感觉到了某种异样,罗淼竟然扭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钟有时顿时心下慌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头一歪,就枕在了罗淼肩头。
罗淼肩头一沉,身体一僵。
而成功与罗淼目光错开的钟有时,终于可以摸摸地长舒一口气。
只是钟有时不知道,她头这么一歪,僵住的不仅是罗淼。
副驾驶座上的人,此刻正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
目光是不自觉地清冷。
交叠放在腿上的手,无知无觉间早已越握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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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钟有时面临一个艰难的问题:要怎么样才能借着汽车的颠簸,神不知鬼不觉地直起身体,她可不想靠着罗淼的肩膀。而且她肯定,罗淼绝对一脸嫌弃地也打算推开她。
罗淼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正要不客气地把她推开,一抬眼就和陆觐然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对上了。
原本打算推开她的手,力道一转就变为帮她理顺鬓边的碎发——
毕竟陆觐然在场,他就索性委曲求全这一路吧。
可他倒是委曲求全了,钟有时却被膈应得不行,他手指拂过她的脸颊,那感触简直令钟有时恶寒阵阵,只能死死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
可这罗淼是发什么神经?不仅弄她的头发,甚至给她披上外套,真怕她冻着?丫哪有这么好心?
可是不一会儿钟有时这段艰难的心路历程就被陆觐然的声音打断:“她住哪儿?”
罗淼分明一愣,踟躇了好一会儿才硬憋出仨字:“不知道。”
钟有时真想教教他怎么说话。在陆觐然这种千年老狐狸面前,语气怎么能这么迟疑?分明要教人怀疑。
果然下一秒就遭陆觐然反问:“你们不是在交往么?你没送过她回家?”
瞧瞧人家陆觐然的语气,明明是在逼问,却说得这么坦然,仿佛真的在拉家常,实则心里到底存了几个意思,谁也听不出。
钟有时在暗地里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可惜一句话都插不得。只是这两个人话语间一来二去,钟有时突然恍悟过来,陆觐然明明知道她住哪儿,却多此一举一问——他是不相信罗淼在和她交往吧?
可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看来陆觐然还是很笃信她的人品的,不相信她会做出一边对他表白一边勾搭罗淼的事来。
司机被难住了:“不知道她地址,怎么送她回家?”
罗淼倒是看得开:“直接送我家得了,一样的。”
那能一样吗!!!
钟有时差点就被逼着嚷嚷出口了。硬生生忍住,拳头已不自觉握紧。
仿佛为了找补回刚才他没回答出来的那个问题,罗淼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她家地址,是因为她每次都去我那儿。”
如果可以,钟有时的拳头此刻已经揍了过去。
猪队友啊猪队友……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副驾驶座里突然沉默不语的人那位了。
陆觐然啊陆觐然,你不会真把我往丫家里送吧?
可这陆觐然竟真的一路都不再吭声,车子最终停在哪儿,钟有时刚眯开一条眼缝准备看看,就被人架下了车。
谁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架她下车却不护住她的脑袋,导致她“哐”地一声脑袋撞上车棱。钟有时痛得眼皮直抽抽,牙关都快咬碎,愣是没吭半声。
这罪魁祸首也不顾她穿着七厘米细高跟,一手拽她胳膊,一手揽她腰,钟有时被带着走了两步,脚就崴了两下。
痛得钟有时暗地里狠狠拱他。
罪魁祸首竟还有脸抱怨:“你啊你,喝醉了都不老实……”末了又对另一边说,“觐然哥,那我们先上楼了。”
陆觐然没有说话,但应该是应允了,钟有时就这么被人架着,一路崴着脚走远。心里苦……
陆觐然是目送着这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楼里的。
他就这么一直站在车边,丝毫没有要上车走人的意思,司机也看不懂了,迟疑地唤了句:“陆先生……”
陆觐然却置若罔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一直微微锁着;看样子他也没想明白,末了掏出了烟,却找不着火。还是司机把自己的打火机给了他,这烟才顺利点着。
冷风中幽兰色的火星卷着灼热的气息短暂地温暖指尖,很快火星熄灭,尼古丁的气味问候鼻腔。
上一次他一根又一根地抽烟也难压烦躁是什么时候?那女人喝醉的样子突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就是她喝得烂醉把他逼得无路可退的那晚,那意乱情迷的模样……正常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只能把卧室锁死,自己在书房,抽完了半包烟,那一夜也就过去了。
可同样的状况放在其他男人身上,断不会有他那么拧巴,肯定是水到渠成,一刻千金了吧。
手一抖,只抽了一半的烟就掉在了地上,还未熄灭的烟头被随即踏来的迅疾脚步碾成了灰烬。这道脚步却一刻不停,扬长而去。
留司机一人还待在未熄火的车里,感叹自己老板今晚是着了什么魔。
等罗淼终于觉察到了异样,钟有时的脚也差不多废了。
他停下来,仔仔细细看她的高跟鞋:“你说你,不会穿高跟鞋就别穿。”
这也能怪她?要不是他这么不长眼、一路拖着她走,她至于崴成这样?
罗淼不客气地将她丢进电梯间的沙发里,去脱她的高跟鞋。
钟有时得空眯开一条眼缝,此刻视野极佳,反正她各个角落都没瞧见陆觐然的身影,反倒是罗淼,正蹲那儿,她一蹬脚就能踹他一记倒栽。
钟有时正考虑要不要报这个仇,就听见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那脚步声几乎是风驰电掣,钟有时刚抬头的工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拐过了拐角,走进电梯间——
陆觐然那冷峻的神色在她面前一晃,钟有时都来不及闭眼,头赶紧往后一仰。全让忘了她的脚早已找好角度,只要稍稍一抬就能踹罗淼个人仰马翻——而刚脱了她一只鞋的罗淼就这么被踹了个正着,一个重心不稳就直接朝这女人栽了过去。
丫不是该往后栽的么?怎么往前栽她身上来了?钟有时顿时瞪直了眼。
罗淼分明看见了她睁着眼一派清明的样子——这么近的距离,他绝不会看错,所以这女人,之前一直在装醉??
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震惊有余却挽回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再近半寸,他就要亲着她了……
罗淼突然被人一把架住。
转眼间罗淼已被牢牢扶起站了起来,扭头看去,迎上的是陆觐然面无表情的脸。
罗淼眉心一锁:“你怎么……”
“我查到了她的住址,”陆觐然下巴点一点沙发上那醉鬼,“我得送她回去。”
罗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沙发。这女人头一歪,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刚才她还明明睁着眼跟他大眼对小眼——莫非是他忙中出乱看错了?
罗淼的眉心锁得更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觐然把那醉鬼搀了起来。也不问他的意见,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这二人即将拐出他的视野,罗淼才想起来手里还拿着那女人的一只鞋:“等等!”
陆觐然脚下一停,顿了顿才回过头来。
为什么他做的这些事情明明这么不可理喻,神情却这么理所当然?
罗淼有些看不懂了,把鞋抛过去。
陆觐然轻巧地接住。
交接仪式就此结束,他真的把人带走了。
这一夜之间钟有时真是体验够了被人搬上搬下的感觉。
陆觐然真的把她送回了家,这回钟有时真的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忍不住又一次感叹,陆觐然就是不一样,一路背着她,她甚至连颠簸都感觉不太到,就安安心心趴在他背上、等着片刻之后老秦把她交接进家门好了。
那种片刻的安稳仿佛真的有麻醉人心的作用,钟有时窝在他的肩窝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门铃响了两声,屋里却没人应。老秦这是又去哪浪了?钟有时闭着眼睛翻个白眼。
继而是掏钥匙的声音,陆觐然直接开门把她送进了屋。
真是享受,有人把她放到床上,有人帮她脱鞋子盖被子,甚至帮她调整枕头的高度,让她枕得更舒服。
直到脚步声走出卧室,钟有时才睁开眼睛,深深地放肆地叹了口气。
怎么有人那么疏离,却又那么懂得呵护女人?被这种人爱上有多难,被他爱上了就能有多幸福——这也算是种能量守恒吧。
钟有时好不容易从这波郁闷中回过神来,才想起,怎么一直没听见开关大门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仰着脖子往客厅里瞄,客厅里灯亮着,但没瞄见任何人影——难道他还在她家??
钟有时脑子还没转过这道弯来,余光就见陆觐然拎着个药箱往卧室这边走。吓得钟有时赶紧躺回去,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
她前脚刚躺下,陆觐然后脚就回了卧室。
他应该没看见吧……
钟有时心跳如雷。
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装醉,给自己添这么多麻烦?
哦对,她最初装醉是为了摆脱vivi——可分明,现在和她共处一室的这个男人比vivi难对付多了。
真是,悔不当初。
她方才的惊鸿一瞥竟然没看错,他真的是拎了药箱进来,钟有时听见他把药箱搁在地上,也不知他从药箱里拿了什么出来,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脚踝一片清凉。
云南白药的味道在屋子里飘散,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脚崴了?这个疑问刚划过脑海,她蒙在脸上的被子就被他掀开了。
钟有时牙关微微一紧——
原来他是要给她额头上药。
药膏蛰得慌,钟有时差点没忍住倒抽了口凉气。
只能牙关咬得更紧。
陆觐然上药的手一停,继而从容不迫的继续。
终于上完了药,钟有时听见他把东西装回医药箱。他这回总算要走了吧——
“别装了。”
“我数三声。”
“……”什么意思?
“……”她死活不睁眼,他还能揍她不成?
“……”他的气息近了……
“三……”
尾音未落,钟有时猛地一睁眼。
关键时刻就犯怂的性格,看来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但是……
他的脸怎么可以离她这么近?还是那样无动于衷的一张脸,可气息就悬停在她唇上,钟有时眼睛不敢眨一下,就怕一眨,他就要亲下来。
下一秒钟有时所迎接的,却不是他落下来的唇,而是——
一阵开门声。
这回连陆觐然的神色都蓦地僵住了。
秦子彧开门就见客厅的灯亮着:“哟!老钟你回来啦?”
钟有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扯过被子盖住彼此。
视野瞬间拉黑,耳边是谁的心跳声?
唇上又是谁的气息在滚烫?
秦子彧换上拖鞋进屋,把大衣脱了挂衣架上,屋里既没有人回答她,更没有人出现。她朝卧室望了一眼,卧室没开灯,她也不确定老钟是不是睡了,又问了遍:“老钟?”
藏在被子下的钟有时几乎是捏着嗓子在说话:“我们……该怎么办?”
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这种应激状况还是交给他处理好了,他肯定比她更得心应手。
回答她的,却是长足的沉默。
还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在这时,他突然开了口:“牵着我的手光明正大走出去,告诉她,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他这是在说笑?语气分明是严肃的。
这是在表白?语气又未免太波澜不惊了点。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做件事。”他又说。
钟有时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愣愣地看他。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目光在这黑暗里熠熠生辉。
而他的目光里,只有她。
她的目光里又何尝不是?
只有他迅速俯下的身影;
以及,终于落在她唇上的那记吻……
客厅里的秦子彧还在徒劳无功地寻着人:“老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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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那么聪明,肯定是发现了异样了,不然也不会突然噤声,继而自言自语起来:“不在啊?那我先去711买个牛奶好了。”
哪有人自言自语说这么大声的?分明是对钟有时说的。最近的一家711得走半个小时才到,钟有时一琢磨就知道老秦是什么意思了。
关门声随即响起,老秦深藏功与名。
这天可真冷,秦子彧在街心公园里坐着,穿了这么厚的羽绒服也扛不住两挂鼻涕滴溜溜地流。
想去小脏摊打发下时间,人老板娘破天荒歇业,也对,这日的凌晨,也只有她会一股脑往外跑了。
老钟啊老钟,我为你的性福可是牺牲了太多……
可能真的是夜深人静太适合胡思乱想,秦子彧一边骂着不应该,一边还是掏出了手机。
她的微信、短信其实一直都在间歇地响着,如今她一条一条地翻看,收的全是跨年夜的祝福,以及她昨晚在夜店里的各种合照,等着她P完人家好上传。
那方文盲好似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女人真是矛盾的个体,明明说再也不要见面的是她,真的见不着了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的也是她。秦子彧真想给自己个大耳刮子,思来想去决定把这一切归咎于脑子冻坏了,实在是撑不住,秦子彧拎包起身,抖掉一身寒意去拦车。
会夜店继续嗨,反正小伙伴们也还没散场。
可刚打上车,她的手机就响了。
连忙掏出手机,见是老钟来电,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是喜悦还是失落,反正这种情绪总归是不应该,秦子彧烦躁地摇摇头接听。
“你真去711了?”
“你们就结束啦?”秦子彧看一看时间,“才20多分钟?不太行哦……”
“哎呀没你想的那么污,你快回来吧。”
秦子彧就这么一路游荡回了家,直到进门前还在捯饬手机。
要不要发个祝福短信过去?还是他在国外度假,压根就收不到?就好比去年丫去了瑞士滑雪,压根就不带手机,苦了她这个助理,一堆破事要帮他处理……
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她?算了!爱谁谁!秦子彧狠狠揣回手机。掏钥匙开门,包被她翻得叮当直响,也不知道在跟谁置气。
秦子彧是死活没找着钥匙,面前的门却自内拉开了——是听见动静来应门的钟有时。
见老秦还在徒劳地翻着钥匙,钟有时下巴点点搁在进门柜上的钥匙:“你出门太急,忘带了。”
老秦这才瞄一眼屋里:“走了?”
“走了。”
老秦这才放心进屋,羽绒服都来不及脱,嘴巴已成连珠炮:“老钟你可以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看对眼的他追的你还是你追的他……”
“打住!”钟有时压根一句都没听清,“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想想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可今晚发生的这一切连她自己都还没闹明白,她又该怎么跟老秦解释?
钟有时在那儿陷入犹豫,秦子彧也挺犹豫的:“好吧那一个一个问题来,”至于她最关心的问题当然是,顿时眉梢暧昧一挑,“技术怎么样?”
可惜钟有时压根没听她说什么——她正忙着整理自己的思路——终于想明白要怎么开场了:“这人你也认识。”
秦子彧好好领会了一番话中深意,眨巴眨巴眼睛,又眨巴眨巴眼睛,终于震惊到连声音都劈了:“陆觐然?”
两两相望间,老秦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时候真该来二两小酒,老钟负责提供故事,老秦负责随时斟酒,只可惜前尘往事老秦早就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刚从冰箱里翻出瓶真露,还没找到下酒的小食,老钟的故事就已经完了。
老秦站在冰箱前,还在试图找点吃的:“然后呢?”
“没有然后。”
“天哪你就让他这么走了?”岂不拜拜浪费了她不顾严寒跑街心花园里等着的一番苦心?老秦搓搓臂膀赶走那臆想中的含义,“那你答应做他女朋友没?”
秦子彧说着终于从冰箱里翻出包鱼片,隔空抛给沙发上坐着的钟有时。
钟有时牢牢接住,“还没。”叼了片鱼片边啃边说,“我说,看他表现。”
“干得好!”若不是秦子彧此刻已经是一怀抱的零食,真的要忍不住为她鼓掌,“老钟啊老钟,你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等老秦抱着这堆零食回到客厅,钟有时的酒也斟好了。老秦细细呷一口,凉得她顿时龇牙咧嘴,但依旧不妨碍她的伶牙俐齿:“男人呢都一个德行,陆觐然也不例外,越让他花心思去对待的感情,他才会越上心。就好像我买包,那些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就是比一口气刷卡买的更让我珍惜。”
“我也不是想吊他胃口。我就是……”就好比她手里这鱼片,怎么啃都啃不动,咯得她牙生疼;要么最初她就不该拿起它,要么就算咯碎了牙,也硬要把它吃掉,“我怕到时候我真上心了,可宋栀对他勾勾手指头他就走了。”
老秦见她啃得这么辛苦,索性一把夺下她手里那鱼片,转手就给扔垃圾桶里——再给她换个容易啃的不就得了?
“我就不信那宋栀真的美成天仙了,所有男人都对她念念不忘。”
钟有时什么也没说,掏出手机,从宋姐的朋友圈里翻了张宋栀的照片出来。举老秦面前。
老秦看了半天,“啧啧”两声。
钟有时扭头看一眼——老秦这表情已经很明显,如果她是陆觐然,前女友长成这样,她绝对也念念不忘。果然老秦的语气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只捧起钟有时的脸好好地打量:“你呢,打个下巴,开个眼角,应该也不会输她太多。”
真是憋屈,钟有时左思右想,终于想到自己有一项绝对赢她:“可我比她年轻啊!”
可话一说出口钟有时就后悔了,懊恼地抚额:“我怎么会有这么low的想法……”跟人比年轻这个想法何止是low?还蠢。毕竟总会有比你更年轻的女孩出现,真要比的话,一辈子都比不完……
看她懊恼,老秦也跟着直皱眉:“别想那么多行不行?你要相信陆觐然的眼光。”
显然这话安慰效果为零,一看老钟陷入沉思的样子,秦子彧就直摇头——她和老钟的恋爱观从来截然不同,她一直是感觉至上,合则来不合则去,哪有老钟这么瞻前顾后?
就在秦子彧还在想着怎样安慰她才能起效,钟有时却似乎自行想通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秦子彧洗耳恭听。
“如果我拿到第一,我就答应他。不然我凭什么跟他站在一起?”
如今想来,钟有时似乎有点明白了萧岸当初的选择。当年她和萧岸,确实是在同一起跑线,所以他们能志同道合,互相吸引。可之后的人生轨迹,她却完全被萧岸抛在了后头,萧岸攀升得太快,而她还在原地踏步。这样的关系就算真的硬撑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徐子期的出现成了提前引爆的□□。
秦子彧都被她整糊涂了,赶紧和她碰杯了事:“哎呀,随便你啦,我只有一点要求,下次你再征用我的卧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请提前通知我。免得我像今天一样差点就做了电灯泡,很尴尬的好不好?”
言犹在耳,可秦子彧万万没想到,几个小时以后,她终究还是成了电灯泡——
自家门铃响起时,老钟早就睡死而秦子彧断断续续睡了又醒,只能由她起身去开门,而门一开就看见了站外头的陆觐然,秦子彧怎能不愣住?
门外的陆觐然眉微微一皱,很不确定地问:“老秦?”
秦子彧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在翻江倒海,难道她素颜真的差很大所以陆觐然都不敢认她?
懊恼地牙都要咬碎。
但这显然不是陆觐然的关注点:“她还没起?”都下午两点了……
秦子彧这才得空打量一下门外这人,他脚边分别放着两个半米高的食盒,该不会……秦子彧看看那食盒,再看看他,语气里多少有点明知故问:“这是?”
“我中午有饭局,那的食物不错,就多点了份带过来。”
没一会儿还在沉睡中的钟有时就被拍醒了。
老秦那双手真的是狠狠地往她脸上拍,嘴上还念念有词:“快醒醒快醒醒!”
钟有时人还没有半分醒,已经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脸,声音糯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干嘛……”
“外卖小哥找你!”末了不忘着重申明,“史上最帅外卖小哥!”
钟有时挣扎着坐起来,就听老秦在床边一直踱着步自言自语:“我天哪这么老土的事怎么他做就这么浪漫果然这个世界是看脸的……”
自言自语到一半扭头一看,钟有时竟然又躺回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秦子彧一把拽起她,直接往厕所推:“你快洗漱,不然待会儿别后悔。”
钟有时人已经被推到洗手池前,还是没明白老秦激动个什么劲,只依稀记得老秦刚才说——“外卖小哥?你点午饭了?”
“不是我点的,是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钟有时慢条斯理地刷着牙,这么慢吞吞的动作,秦子彧都不忍直视,“你赶紧洗漱吧,我先出去了。”
等秦子彧来到客厅,午餐已经上了茶几。
这小公寓里连个像样的餐桌都没有,也是苦了这位,沙发和茶几间的距离压根容不下他那双大长腿,他只能半弯着腰在那儿摆放碗筷,秦子彧光看着都替他觉得逼仄。
陆觐然扭头见秦子彧站在那儿要走近又不敢走近的样子,微微一笑:“有我在,你是不是觉得很不方便?”
哎……真是绅士,举手投足间一点毛病都挑不出。秦子彧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但显然陆觐然并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秦**,不必跟我客套。”
秦子彧刚想再客套两句,却张张嘴又噤了声。此刻的陆觐然虽然依旧是淡然无比的表情,却明显话里有话。
“其实你可以委婉地向她提出,因为有我在,你觉得不方便。”
“……”她好像猜到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但还是不敢百分百确定,索性装得一脸懵懂:“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适时地提出建议,她可以搬到我那去住,这样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人,隔着一个茶几,心照不宣。
这心机……秦子彧简直是找着了旗鼓相当的对手,那笑容坦然极了,优哉游哉往沙发里一坐:“陆先生,要我助攻,我可是得收好处费的。”
显然陆觐然对这个提议并不排斥:“比如?”
这么爽快?秦子彧摸摸下巴:“这个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话音刚落,就有趿着拖鞋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客厅里默契地收了声,双双望向卧室,钟有时就这么迎着这两道目光出现在了客厅。
这就是所谓的外卖小哥?
钟有时看着陆觐然,一时傻眼。
只是她不知道,在踏进客厅的前一秒,这里已经达成了一项共识。
秦子彧不等她反应,已经抄起碗筷,急不可耐的样子:“我快饿死了,我可不等你了。”
说完不忘余光瞄一眼老钟——
老钟啊老钟,我这可不是卖友求荣,实在是春`宵苦短、一刻千金,要真按照你那一套理论来,等你终于有能力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人陆觐然都老了。现在有年轻的肉`体供你享受你非得拖着,拖成老腊肉都咯牙了,你还怎么下得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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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一个人入侵另一个人的生活,可以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短暂的假期过后,钟有时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比赛,一早出门就在楼下看见陆觐然的车,她竟已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依旧是一上车就拿到了打包好的早餐。
她这些年因为总顾不上,早就丢掉了吃早餐的习惯,这个男人却要帮她把这个习惯捡回来。
真像家长才会做的事……
这么想来真觉得挺好笑,钟有时借着喝豆浆的工夫掩去笑意,车子也随之发动了。
这一路上钟有时吃着饭团喝着豆浆还总忍不住偷瞄,她也好几年没谈恋爱了,那种动辄就无比生`猛的追求攻势她还真受不了,这样就挺好,他专心开车,也不需要没话找话,知道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他,他也不拆穿,只嘴角微微勾起一笑——
钟有时尴尬地咳一声,似乎这样就能掩去她这一路偷窥的事实:“你最近怎么这么闲?都不用工作的?”
“我下周飞纽约,至少要待一个月。”
这消息还真是突如其来,她总不能真的表现的很失望吧?就淡淡地“哦”了一句,低头喝豆浆去了。
耳边突然没了声,陆觐然余光稍一瞥——那捏着吸管的手怎么看也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他嘴角那点笑容就更深了:“你春节怎么过?”
他这么一说,钟有时才咬着吸管歪头盘算起来:原来还有一个多月就春节了。他那时候,应该正在纽约吧……
“我听宋姐说过,去年春节你一个人在米兰都没回国。”
看来他知道的还真不少。
父母离异后分别再婚再育,她回哪个家过节都不合适,未免他连这个都知道,钟有时就不扯谎说什么要回家过节了,想了想,说:“老秦让我今年跟她回老家过年。”
他了然地点点头。也没发表什么异议。
钟有时正找着话题呢,抬头一看——还有一个街口就到时尚风行了,赶紧一扬声:“停车!”
车子徐徐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
“送我到这儿就行,我走过去。”说着就要下车,“谢谢你的早餐。”
不让他送到时尚风行的楼下,是担心被认识的人看见她从他车上下来吧……
陆觐然也没阻止。只是见她即将快步走远,按了下车喇叭。
钟有时闻声回头,正见他降下车窗,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不明所以的钟有时只好折回车窗旁。
陆觐然招招手示意她俯下`身来。
几个意思?钟有时正准备俯身的时候发现他的目光正盯在她的嘴上,就一时僵住没再动了。
陆觐然见状,一下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无奈一笑:“放心,我不会当街亲你。”
钟有时一脸尴尬,左瞥瞥又看看终于在倒后镜里看见自己嘴边粘了粒米。
赶紧擦掉。
以为傻笑就能把抵消尴尬?陆觐然见她那别扭无比的笑容,心情甚好,又指指她另外一边脸:“那边还有。”
这回她倒是乖乖应着他的招手俯下了身。
陆觐然的手指正要碰到她的脸时巧妙地变了方向,扣低她的后脑勺,仰头啄了啄她的唇。
钟有时眨巴眨巴眼睛,眼里的他分明是淡定又得意。所以……谁才是骗子?
他放开她,说:“春节跟我去纽约吧。”
跟我去纽约吧……
简简单单六个字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魔力?时不时地在耳畔回响,甚至钟有时此刻抬头瞥见电梯门上映照出的自己,都是面带微笑的。
钟有时敛一敛嘴角,刚把这不自知的笑容给压下去,电梯门就在她面前拉开了——
巧,vivi也刚从地下停车场上来,此刻就站在电梯里。
“哟,今天容光满面啊你。看来这两天休息的不错。”
“看来你这两天纵`欲的也不错。”钟有时踏进电梯,指指vivi的黑眼圈。
“你看我朋友圈了?那怎么不给我点赞?”
“看啦,简直辣眼睛就忘了点赞了”
“怎么样?我新对象帅不帅?”
钟有时笑笑,不予置评。认识陆觐然之后她的眼光可是被拉高了许多,她就不打击vivi了。
在各自的设计室里补录完了上期比赛的一部分镜头之后,她和vivi也就就此拆伙了。摄影助理敲门让各位设计师去公共录影区集合——看来是要宣布第二期比赛内容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二期就迎来了大阵仗。成功晋级的设计师被分成两组,将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内各自完成一场秀。
这不是一场模拟大秀,而是真的事关成交量的商业秀,大小公司的买手部门都将受邀出席,所有设计师的作品都会在开放showroom中展出,供买手会下订单。
每组队伍要在秀上给出20组造型,买手下单多的队伍获胜。为了节奏整体把控,节目组将委派两位线上设计师担任各自队伍的创意总监。
选手的综合得分会由买手出价和设计总监评分两部分组成,最后将从落败的队伍中直接淘汰综合得分垫底的三名设计师。
赛制一出,全场哗然。
Vivi凑到钟有时耳边:“这是要玩死我们……”
这总结简直到位。
主持人的话还没完:“是不是很好奇我们邀请到了哪两位线上设计师做你们的创意总监?”
vivi在底下暗搓搓地唱反调:“并不。”
那可惜节目安排已然如此,镜头从vivi这种死鱼脸上一闪而过,着重捕捉那些满怀期待的面孔。
两位设计师就在这刻意营造出的一片翘首期盼下,进入了公共录影区。
Vivi的百无聊赖终结在了第一位设计师入场的那一刻。当然被惊到的不止vivi,钟有时都已经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节目组竟然请到了刘培?刘培的高定客户里不止有大大小小的国内明星,甚至某国际天后今年都是穿着她的设计登上MET BALL的十佳着装之首。
想来也是,国内的设计师们,除掉正在为两个月后的2016AW而忙碌得分`身乏术的那一波,剩下的简直屈指可数。而刘培的品牌每年只有一场高定秀,这个时候确实有空来参一脚。
至于另一位设计师——
人未至声已近。
萧岸就这样踏着众人的目光走进。
一众的惊喜面孔中,藏了张最僵硬的脸——
钟有时即便站在最远处,萧岸的目光还是扫了过来。
但他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很快就转向了主持人:“你们好。”
他明知她在参赛,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
没有人会回答她,就像没有人会回答她——为什么要把她分到萧岸这组?
随后被分来的vivi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万一咱和罗淼分到一组……真是一出好戏呀!”
钟有时却置若罔闻,创意总监正一一和成员握手——
“你好。”萧岸朝她递出手来。
“你好。”钟有时握上去的时候,手指僵硬。
迅速放开,一秒都嫌多。
幸好所有人都很忙,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钟有时把手背到身后,正要转身退到角落,却迎向一道莫名的目光——
罗淼在看她。
那洞察一切的眼神……
秦子彧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公众号点击破了多少。
老钟不在的时候,她一向是抱着电脑睡的。很快查完了后台数据,刚满意地合上电脑准备继续睡,报喜电话就来了——
“恭喜啊,你这个月的阅览量又飙了,上次那篇博文厂商很满意,还问你什么时候帮忙做个落地活动。”
秦子彧说起漂亮话来从不嘴软:“那还不是全仰仗金主您帮我打点的这么好。”
“别一口一个金主的,我可消瘦不起,您才是我祖宗。还有好事呢,stan smith明年二月的纽约秋冬,希望你全程跟访。人主动找来的,我手底下那么多营销号,人指定就要找你Y社长。”
“你知道我的原则是不露面的。”
“你不露面怎么圈钱?你长得又不是歪瓜裂枣,露面还怕掉粉啊?”
“哎,说了你也不懂。”
“得嘞。那边的公关约你见面,你想通了我就给你安排时间。”
秦子彧不是没想过要专心经营营销号,尤其是辞职之后的这段时间。之前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chaim fong,基本就靠写博文打广告赚点外快,营销号也纯属小作坊经营,她自己一个人包干了从内容到营销的整条路;直到去年年中签了这家公司之后,她才算真正上道。目前线上的不少营销号签的都是这家公司,有一套完整的营销模式,秦子彧这半年间看着自己的粉丝数蹭蹭蹭上涨,入账的数目也是蹭蹭蹭涨——挣得多了确实是有底气,一言不合就辞了职,管她曾经的梦想是什么呢?挣到钱就行。
这风气国外盛行的早,国外第一博主Chiara Ferragni如今已是年入千万美金,国内一众icon基本靠模仿起家,混得风生水起的也不少,有人成了明星的御用造型团队,有人摇身一变成了设计师。如今这眼球经济的时代,她不趁着现有的优势迎头赶上,永远占据不了一席之地。
可是,她一旦露面,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毕竟方文盲对这Y社长一向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又想挣钱又想保命,看来只能寻求别的方法了。比如,靠自己的巧舌如簧说服Stan Smith的公关,在不露面的情况下完成这次跟访?
反正Chaim fong参加的是巴黎场,她也不用担心在纽约被撞见……
一天之后。
本是来滑雪、却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酒店宅了足足一周的方程,电话终于响了。
“CF,她答应见面了。”
方程默默地挂断电话。
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方程看向窗外延绵无边的山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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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20:12 编辑
新赛程宣布的隔天,拍摄场地就从设计师之家搬到了两位创意总监的公司,钟有时和队员的一早上基本全耗在了AN的这间会议室里。
钟有时真觉得自己道行太浅,萧岸一副压根不认识她的样子,而只是一个这么简单的设计会议,她却全程如坐针毡。
毕竟这不是AN的大秀,萧岸更倾向于先听听大家的意见:“你们有什么想法?”
没有人吭声,面面相觑间都在等着对方先做出头鸟。
萧岸索性把话再挑明一些:“大家都知道AN是做婚纱的,但如果现在我告诉你们,AN要在今年首开一条中端女装产品线,你们作为我的助理设计师,会提出什么样的意见?”
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那我建议再把范围缩小点——新产品线的第一场秀就是今年6月的度假系列。”
果然大家都猜到了,首开话匣子的绝对是罗淼。
罗淼确实是所有参赛设计师里最锋芒毕露的一个,而他的这个假设明显和萧岸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萧岸对一件事感兴趣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聆听——这个念头从钟有时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咬着牙,面色又冷峻了几分。
相比之下,其他人都因为罗淼的提议打开了思路。这等于给出了一个半命题作文,首先,AN的客户**是什么?中产,轻奢,追求质感和细节。度假系列不同于正统的春夏/秋冬系列发布会,是摒除了那些夸张的表现形式、能够实实在出现在客户衣柜中的衣服。
这一场的胜负基本掌握在买手们手中,那些夸张的秀款就算能吸引买手们惊艳的目光和溢美之词,但可捞不着他们兜里的钱。这一层面上来看,度假系列确实更讨喜。
但显然不少参赛设计师对此也保有异议:“但以我对刘培的了解,她那组肯定会做她最擅长的高级成衣系列。”
“这不就是屌丝大战白富美吗?”
话糙理不糙——度假系列可拼不过高级成衣靠的是高单价,只能靠走量取胜,可不就是屌丝大战白富美?
但罗淼对自己的想法很是自信:“设计师助理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创意总监,在为自己的品牌打造今年的三场大秀,我会分别选择50年代的文艺,60年代的性`冷淡,70年代的摩登时代,每一场都是前一场的颠覆。”
口气好大……已经自诩创意总监了。
果然话一出口就被真正的创意总监怼了:“文艺这个概念不是想玩就能玩得转的,Gucci去年靠着复古文艺和花哨闷骚这两个创意点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新Gucci为整个行业立下新标杆的同时,也设下了一个坎。它已经把‘文艺’玩到了极致,你要怎么做才能区别于新Gucci,走出自己的风格?要知道连Fendi这些级别的品牌在Gucci之后出的那些东西,都摆脱不了跟风的嫌疑。”
“……”罗淼转着笔,没接这话茬。
其他人憋着笑彼此看看,终于有个人能制得罗淼毫无还击战力,喜闻乐见。
唯独钟有时,始终沉着脸一声没吭。
那最后到底该选50s 、60s还是 70s?
罗淼毅然决然地选择了40年代,看来他被萧岸用新Gucci的例子狠怼了一番很是不服气。
摄影助理敲门进来,问众人想喝什么,其他人七七八八地报了一溜,钟有时也没吭声,还是vivi喊住摄影助理:“她也要一杯!”摄影助理才发现还有她这么个人,赶紧记上一杯。
Vivi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着实是看不懂:“早上你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来大姨妈了?”
钟有时两手一摊,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应该想选70年代吧?”
vivi点头:“你呢?”
“……60。”
那是钟有时最自信的。当年她的timeless卖得最好的Head-to-toe系列走的就是设计极简、靠色块和剪裁取胜的性`冷淡风——也是她唯一成功推出的系列。
但显然更多人和vivi一样,最看好摩登时代。毕竟摩登时代的受众最广,能卖最好。
一场秀至少20组造型,最简单的分配就是9个设计师分成三组,每组出7个造型,总体涵盖基本款、搭配款、风格款三大款型。
罗淼出了名的怪才同样也是出了名的难相处,死活要跟他一组的和死活都不愿和他一组的人几乎对半开。只可惜谁也做不了主,除了罗淼自己——他作为上一场的第一名,有优先选择权。
Vivi还在拉着钟有时跟刚入伙的队友在那说着“欢迎加入我们……”就被人一嗓子截了胡——
“钟有时!”
是罗淼喊的。
其他人还在估摸着是没准是因为钟有时在上期的表现让罗淼有了危机,索性这期来个强强联合——为路楠设计的那套舞台服也确实可圈可点——但明显vivi和钟有时都不这么想,他们和罗淼可是结下了梁子的,如今看着罗淼朝着钟有时的方向走来,二人分明都心存抗拒。
我?!钟有时不确定地看着已经走到跟前来的罗淼,刚要抬手指指自己,就被罗淼一把拽过手腕拎走。
Vivi生生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短暂地为自己打算了一下,立即就对刚入伙就面临拆伙的队友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哦……”说完也屁颠颠地跟着罗淼走了。
摄影助理的咖啡也在这时姗姗来迟:“白盖子的是加了糖的,黑盖子的是没加糖的,棕色盖子的是茶。”
人多手杂,vivi见钟有时正在跟罗淼言语不对付,就随便先帮钟有时拿了一杯,随后就竖着耳朵听钟有时和罗淼究竟正说着什么。
果然,钟有时也十分不理解罗淼的选择,皱着眉问:“为什么?”
罗淼竟也皱起了眉,疑惑着她的疑惑:“你的能力得到了我的认可,你应该开心才对。”
啊呸……vivi默默地替钟有时回答道。即便如此,还是扯出一个微笑,端着咖啡走近:“钟有时,你的咖啡。”也算是帮钟有时打个圆场。
钟有时见vivi走近,也就懒得再跟罗淼抬杠,正要接过咖啡,可看是黑盖子,手又缩了回去。
她喝咖啡从来都得加糖。刚想对vivi说算了,却有人先一步叫住了vivi:“你这杯没加糖吧,能不能跟我换换?”
在场的三人齐齐循声看去——是萧岸。
钟有时脸色狠狠一沉。
“当然~”vivi说着就把手里这杯不加糖的换了过去,随后也没等钟有时开口,把刚换到手的这杯加了糖的往钟有时手里一塞。
萧岸只是短暂地打了个岔,也没做逗留,即刻转身离去,钟有时却像被定住了似的,握着这杯咖啡,指节僵硬到发白。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自己,刚一抬眸又正好撞进罗淼的目光。
钟有时就没来由地想要发火,语气真不怎么客气:“看我干嘛?”
罗淼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令钟有时十分不自在,可她刚要转身走,罗淼就伸手过来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咖啡,还是不说话,就这么喝着到手的咖啡走远。
萧岸并不是全程都在,待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提前走了,明天会再来验收所有人前一天的工作。
一天结束,vivi还要忙着约会,那离去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和其他人疲惫到脚都迈不动的样子简直鲜明对比。
所有人都是一身的乏力,钟有时一脸面无表情地打马而过,脚步倒是挺快,脑子却基本上是游离的,本来出了大厦准备打车,结果走着走着,就走过了。
一路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前行。
脑子里的想法又多又杂,完全理不清——萧岸跟她换咖啡,是不是在故意恶心她?和罗淼一组简直是另一种折磨,罗淼的处事和为人一样盛气凌人,什么都得听他的,她该怎么做才能把自己的想法和理念保留在作品中?
钟有时就这么一路走着,丝毫没发现有辆车已经跟了她一路,甚至配合着她的脚步而放慢了车速。
罗淼的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在十字路口刚右拐就看见了另一边的直行道旁、人行道上那独自走着的身影。
上一场比赛他和临时拍档能一直相安无事,现在想想确实是因为当时的临时拍档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拍档基本等同于跑腿的助理,那套水舞基本全靠他一人完成,并顺利摘得第一;可他这次的拍档——vivi还算好说话,但另一个,简直是块铁板,今天这一下午的时间基本都在双方的争执不休中过去。
分歧多到无法调和,真想用胶带封住她的嘴——
可他现在见她在寒风中走着,怎么还会想要捎她一程?
罗淼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兀自摇摇头,车加速驶向下一个路口,调头回来找她。
罗淼很快调头回了原路,眼看离那女的越来越近,他刚要并道过去,却有一辆一直在路边慢速行驶着的车先一步停了过去。
罗淼猛一刹车。后头的车子立即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
罗淼只得重新发动车子,扭头往回看,只见钟有时一矮身就坐进了那辆车里。
这女的片刻前还愁眉苦脸,现在却莫名地嘴角带起了笑。
笑意虽然很浅,但罗淼明明离得这么远,却看得分明——
“你怎么在这儿?”钟有时刚坐进车里就忍不住问,甚至太过不敢置信,嗓门都不自觉得加大了。
你不是怕其他人看见吗,陆觐然重新发动车子,“到这儿才接上你,没人会看见。”
钟有时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你不是今天飞纽约么?”
“晚上12点多的航班,送完你我直接去机场。”
他的车之前一直等在大厦楼下,见她从楼里出来,他也没按喇叭。她竟就真的这么自顾自走了,甚至没发现他的车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至于她为什么走神成这样……
陆觐然想了想要不要问出口,“怎么?和萧岸共事压力很大?”
目前没有什么能比他的突然出现更令钟有时震惊的了,包括他突然提到那个人,钟有时也只是无谓地耸了耸肩:“看来你都知道……”
钟有时想了想,又问:“其实我挺想向你讨教一下的,你和宋栀……听说当年分手闹得也是很不愉快那种,但为什么你们就既可以做朋友,也可以做生意上的拍档。”
其实钟有时之前挺避忌在他面前提宋栀的,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嘴巴特顺溜地就说了出来。
Ssong这个品牌从成立到扩张的过程网上都有,宋栀在11年级、差不多也就国内高二的时候开始做饰品,当时靠的无非是那些富家女同学们以及eBay等几个平台小范围售卖,宋栀进入大学后一度想要放弃创业,她的合作伙伴帮助她拉到了第一笔融资,Ssong这个品牌才得以坚持下来。Ssong每次一出新品,团队就会想方设法把新品寄给大小明星尤其是偶像明星试戴,整整徒劳无功地寄了一年,Ssong迎来了转机——
当年正处于上升期的全民偶像戴着ssong的并指戒,出演了如今已被粉丝奉为经典的小妞电影。
Ssong富有设计感的设计很快像病毒一样在青少年间流行起来。Ssong的经营范围从单纯的饰品拓展到了墨镜等各项配饰。尤其这两年,Ssong的墨镜成了国内大小明星街拍照中出现的常客,团队更是决定趁胜追击,进军日益成熟的国内市场。
以上这些大大小小的报道中提到的什么合作伙伴团队核心,大概就是此刻正坐在驾驶座上的这位吧……
同样是被甩,他都能和宋栀联手挣钱,她却连和萧岸心平气和地开一场设计会议都如坐针毡。
“我也有不理智的时候,只不过你没看见而已。”陆觐然笑笑,笑容挺冷,“当然我和宋栀、与你和萧岸,情况也不太一样,你一见萧岸就犯怵,是因为你总觉得自己低他一等。”
“……”说得真够直白。钟有时想为自己狡辩一句都找不着托词。
“你为什么会觉得低他一等?就因为他现在是知名设计师而你什么都不是?不妨想得阴暗点,他如果没有傍上徐子期,没准现在还不如你;而你,如果傍上了我,超越他只是时间问题。”
噗……“我原来也想傍你来着,可你不让我傍啊!”
“那我现在改口想让你傍了,是不是为时已晚?”
“……”钟有时现在确定,他这是在拐着弯调`戏她。
同样她也很确定,她不想成为萧岸。
她也不想让她和陆觐然之间的关系,变成萧岸和徐子期那样。
陆觐然送她回了家。
甚至下车帮她拉开了副驾车门。
钟有时走了一段又停下来,回头一看,果然他还倚在车边。
钟有时歪头想了想:“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看来她懂他的意思。陆觐然一笑,偏过头去点点自己脸颊——没错,少一个goodbye kiss。
钟有时这才拿腔拿调地重新走下台阶。
他的脸还微微侧着,钟有时顿了顿,突然双手捧正他的脸,主动啄了啄他的唇——看他这么可怜,赏他个正儿八经的吻好了。
正要往后退开,却被他一把搂了回去。
“是你主动的。”
他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站在两级台阶上,正与他视线齐平——钟有时就这么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欺近,“那我就不客气了。”
下一刻即被吻住。
这个男人之前从不曾这样……好好地吻过她。
看似清冷,实则刁钻,一点一点蕴热她的唇,再一点一点唇齿交缠,漫不经心,又志在必得,钟有时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吻都能让人浑身都酥了。
若不是突然有路人的脚步声靠近——
路人装作视而不见,匆匆上了台阶。这个男人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压低。
钟有时的脸就这么埋在他的肩颈中,听见他贴在她耳侧的一声轻笑。
他衣服上春寒料峭的味道,钟有时抱着他,有点不想撒手了——
“老秦现在应该……不在家。”
他分明失笑。
分明明知故问:“什么?”
“……”钟有时的脸死死埋在他肩头,脸红心跳就是不回话。
陆觐然单手还搂着她,另一手抬腕看看表:“我还能待半小时。你觉得半小时对我来说够?”
“……”钟有时其实已经后悔得想给自己两嘴巴子。
而他,真是不吝将她逗个够本:“这可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这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功力实在太强,偏偏一字一句都呵在她的耳畔,微热的温度裹狭着的全是属于他的气息。钟有时赶紧撒手,再说下去她可真成**了。撒手同时还一直把他往车里赶:“行行行你最强年富力强百步穿杨!赶紧走赶紧走免得路上堵车!”
这女人,还真是翻脸就不认人,陆觐然被一路推进驾驶座,甚至她还打算“悉心”地为他关上车门——陆觐然一把拽住她的手。
这回她可不配合了,一直试着挣脱,陆觐然从副驾前的储物格里抽出个白信封的工夫,就差点让她给跑了。信封直接塞她手里,她才终于一愣。
陆觐然这才放开她,让她拆信封——
里头是张机票,2月4号飞纽约的。正好是她第二期比赛结束的隔天。
钟有时看着这机票:她好像还没答应他春节要去纽约找他吧?
显然陆觐然完全不这么想,他嘴角的笑,全程就没停过,“春节期间我开放预约。”声音刻意压低,眼神暧昧不明,“随时,随地,任君满意……”
既然如此……
那她就……
勉强收下好了。
这女人故意板着张脸,把信封揣兜里的动作却麻溜得不行,那点小心思全体现在一举一动间,当着他的面却还要拿腔拿调:“唔……到时候再看。我的行程可是很满的,不一定有空。”
知道她在故意跟他耍花腔,可他就是一本正经地接下了这茬:“我等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配上他略显低沉的嗓音就有了魔力似的,撩得人心驰荡漾、止都止不住,若不是钟有时及时转身走了,恐怕真要难逃魔爪。
陆觐然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正要发动车子却看见了后视镜中的自己——他在笑。那种笑容,陆觐然自己都很多年没见过了,很陌生,但……感觉不赖。
所以,他也是做的到的,不是么?
那一刻,情不自禁的笑意却又渐渐平缓成了浅淡的苦笑。他终是敛一敛嘴角,开着车绝尘而去。
同样的笑容此刻也出现在了电梯壁映照出的那张脸上——
钟有时正在电梯里走着神,抬头就看见电梯壁中的自己。她刚才当着陆觐然的面也是这么笑的?笑得这么没节操,跟个傻子似的。
哎,高冷形象一去不返咯。
钟有时抿一抿嘴角。陆觐然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笑容吧,他喜欢的应该是——
宋栀的笑颜突然从钟有时脑中闪过的那一刻,钟有时着实吓了一跳。那种内敛却又自信飞扬的笑容——钟有时赶紧晃晃脑袋把它驱逐出境。
她有病吗?她是她,宋栀是宋栀,她为什么要学她?电梯门一拉开钟有时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刚心有余悸地走到家门口,就没心思再想别的了——
门缝里竟然透着灯光?
老秦竟然在家?
果不其然钟有时一开门就看见老秦在客厅试衣服,手上拎着件三五万的外套,头上盘着个十元店里买的鲨鱼夹、鼻梁上一副大近视眼镜。
幸好没把陆觐然带回来,幸好幸好……
“正好你回来了,”老秦正愁没个人给意见呢,“这件怎么样?”
钟有时看看老秦手里这件,再看看已经堆了一沙发的衣服:“这么晚了你还出去约会啊?”
“没啊。Swag Smith的公关要找我谈这次纽约时装周的合作,我在想到时候要穿什么去见她。既不显得用力过猛,又时髦到不行……”
Swag Smith?!
Swag Smith是个典型的出口转内销的牌子,团队全是香港人,但可惜当年在香港市场混得特别惨淡,在内地也是知名度迟迟打不开,反而是转战纽约市场之后,才真正的起死回生。
前两年Swag Smith在纽约火的一塌糊涂,才宣布回归本土市场。而这次的2016aw,Swag Smith在纽约时装周和上海时装周分别都有一场秀,算正式敲响回归本土的号角。
“老秦!越来越能耐了吼!”钟有时顿时来劲儿了,赶紧蹬掉靴子换上拖鞋,“你们约的明天?”
“我这套睡衣风配这外套行不行啊?还是配这件?”秦子彧又在沙发上这堆衣服里翻了半天,末了才想起还没有回答钟有时的问题,“约的这周五。说是他们经理还在度假,从国外赶回来也需要点时间。”
离周五还有四天,现在就选战袍未免也太……早了吧。
就在老秦无论换哪套都怎么看怎么别扭时,钟有时终于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画完整套妆面再来试衣服行不行?你顶着头上这个鲨鱼夹,穿什么衣服都怪。”
秦子彧顿时有如醍醐灌顶,“难怪试了一晚上衣服没一件满意的!”
也懒得试了,往堆满衣服的沙发上一趟,终于意识到自己准备得太早了:“今儿就算了,反正周五才见,提前一天再准备也完全来得及。”
钟有时刚开始把沙发上的衣服一一挂回衣柜,就听见秦子彧问:“对了,你今儿怎么样?萧岸没膈应你吧?”
刚宣布新赛程的当天晚上,钟有时就向老秦倒了一肚子苦水,今儿一天老钟都没消息,老秦真怕这俩人会当众掐起来。老钟学生时代脾气挺火爆的,就当年的毕业设计,她跟萧岸一组都能掐得昏天暗地,这俩都是特别坚持己见的人,要不是萧岸会哄女朋友,俩人恐怕那时候就散了——当然了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年就那么吵散了。
不过老钟这些年确实也变了很多,变得平和了圆滑了,也没那么自信了……
果然今天的老钟就比昨天向她倒苦水时的老钟要淡定得多,看来是想明白了,听到萧岸的名字也没炸,只是无谓地耸了耸肩:“就当做不认识。”
钟有时说到做到,萧岸装作不认识她装得那么好,这有什么难的?她可以装得比他更像。
甚至她前脚还和罗淼在“要不要用皮革做主题串联”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后脚萧岸进来视察进度时,她真是脸上表情一转眼就阴雨转晴:“总监早!”
前脚还在劝架、后脚见到萧岸正准备道早安的vivi,就这么被钟有时抢了白,不由得仔细定睛瞧瞧钟有时。
当然震惊的不止vivi,萧岸刚踏进设计室的脚步都被硬生生地逼停了,罗淼更是直接傻眼。
只有钟有时,始终微笑无虞,因为她时刻在用陆觐然告诉她的那番话,提醒自己:记住,你的敌人从来不是萧岸,你的敌人是你自己;如果你始终越不过这道坎,你永远觉得低他一等,就永远走不出去。
“有我陆觐然给你兜底,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对啊……她有什么好怕的?
就连罗淼最终都让了步,保留了钟有时一直坚持的钟形裙和丹宁拼色的大色块外套。
传统钟形裙是典型old school风格,为了打破既有的保守印象,运用皮革的冷硬元素和构成感极强的边缝裁切,带来不一样的撕裂保守的摩登感。
丹宁拼色的大色块外套采用制服风格的轮廓,摒弃了传统军装制服的严肃感,而采用各种色阶差异不大的丹宁拼色,再用皮革配件作为搭配——
既然这两件都运用到了皮革,也就意味着他们这组的作品,得按照钟有时的想法、用皮革作为主题串联。
为了给自己找补回点面子,罗淼简直拿出了直男癌的架势:“真是,吵不过你们女人。”
钟有时懒得跟他计较这么多,转头就跟vivi击掌庆祝——显然他们这一组,她和vivi是一国的。
罗淼找他俩做搭档,早料到自己会被排挤了,撇撇嘴不置可否。
只要罗淼肯稍微妥协一点,所有人的进度都能加快。卓有成效的一天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录影结束后所有人正要离开,萧岸的秘书却请大家留步——
“总监请大家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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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20:15 编辑
“总监请大家聚餐。”
显然众人还挺欣喜的——录个节目而已竟对队员们还挺上心——自然也就没人推辞。
很快分配好了那几个有车的搭另几个没车的,也就齐齐开开心心赴约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就剩罗淼、钟有时和vivi三个人。
罗淼和vivi平时都骚包得可以,一辆改装越野一辆骚粉小跑,其他人都知道他俩有车,也就没管他们了。
不成想vivi走半道上突然冒出一句:“我车今儿限号,三水兄,待会儿坐你车哦。”
罗淼撇撇嘴:“这么巧,我今儿也限号。”
Vivi刚开始还以为他被叫做“三水”生气了才故意说假,可连问了三遍:“真的假的?”得到的均是罗淼的一脸肯定——
不会吧?vivi特别凄惨地看向钟有时。还以为钟有时和自己同病相怜,不料钟有时直接丢来一句:“别看我,我压根就没打算去聚餐。”瞬间就把vivi撇得一干二净。
而钟有时说完竟真的加快脚步走了,真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瞬间落单的vivi和罗淼正面面相觑毫无办法,这时罗淼扭头一看,正好萧岸的秘书刚走到他们身后几步开外。
罗淼略一思考,随即就扬起了一记客气的微笑,叫住刚从他们身边走过的秘书:“总监还没走吧?”
“总监应该正准备下班。”
“我这队没车,能搭总监的车么?”
这么大胆地要和总监拼车?vivi心里正暗自惊讶着,不曾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头——秘书竟一口答应下来,直接给萧岸发去了微信并很快得到回复——
“总监说可以。他在停车场等你们。”
等罗淼和vivi来到地下停车场,果然秘书告知的停车位上,有辆车正亮着车灯在那儿等着。
再走近些,果然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了驾驶座上的萧岸。
Vivi先上了车:“总监,谢啦,请我们吃饭还让我们搭车。”
正客气着,罗淼也上了车。
萧岸微笑着回了句:“不用这么客气。”vivi可就安心坐等发车了。可等了等,萧岸似乎还没有要开车的意思,vivi疑惑地看向萧岸,才发现萧岸正看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车外头,感觉还在等人。
几个意思?vivi顶着一脸的疑惑扭头看向旁边的罗淼——不成想罗淼竟然正不动声色地看着萧岸。
Vivi怎么觉得此刻的罗淼简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终于,萧岸收回望着车外的视线转而透过后视镜看向罗淼,那一瞬间,罗淼迅速地敛去了所有表情。
“你们队不是三个人么?”萧岸问。
“哦总监!忘了告诉你,那位设计师临时有事就先走了,不跟我们一起去聚餐。”
一旁的Vivi则是少有的没插话,只微微眯了眼,好整以暇地打量萧岸和罗淼——
一个暗藏心事,一个包藏祸心。啧啧啧……真是叫人摸不透。
接下来的这一路上尴尬到不行,谁也没说话,车载广播也没开,vivi可算是受不了了,车子刚一停在聚餐的酒店楼下,vivi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总算是摆脱了车里那死一般的宁静。
可vivi这刚一关上车门,车里就有人一语打破了沉默——
“未来姐夫。”
萧岸微微一敛眉。
罗淼当着外人的面从不这样称呼他——当然了此刻车里也确实没有外人,可罗淼这阴测测的语气,还是令萧岸本能地心尖一提。
“如果我姐知道你对别的女人动了心思,你猜我姐会整死你,还是整死她?”
车厢内再度恢复死一般的宁静。
萧岸虽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座,余光却透过后视镜一路追随着罗淼下了车。
罗淼是一派优哉游哉,萧岸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钟有时发现,有些过往一旦彻底放下,有些之前很熟悉的人,也能成为陌生人;而有些隔阂一旦打破,有些之前怎么看怎么不对付的讨厌鬼,也能成为最合拍的战友。
就比如罗淼,他的点子永远特别新,玩廓形改造,玩面料混叠,可是他不擅长的解构剪裁,又是她最擅长的;而她最不擅长的细节把控,又是vivi最擅长的。
三个人的工作**一天到晚震个不停,光钟有时和远在纽约的陆觐然打个电话的工夫,微信已经震了不下二十次。
连电话那头的陆觐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什么东西在震?”
“是工作**,”钟有时赶紧把**提醒暂时关了,可还不忘臭屁,“哎真是没办法,谁让我是团队核心呢?没我主持大局他们都慌得不行。”
有“呵”地一声轻笑传来——他肯定是在手机那头笑她大言不惭。
“如果你这次拿了第一,我给你个额外奖品。”
“什么?”
钟有时还以为他会说把他自己作为奖品,结果人家可没她那么不正经,只了卖个关子:“到时候再告诉你。”
一通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小时,等钟有时终于把已经发烫的手机扔到一旁、自顾自靠在沙发背上大大的伸个懒腰,老秦终于幽幽飘来已酝酿多时的一句:“哎,这恋爱的酸臭味啊……”
钟有时恬不知耻地笑着,扭头一看,她和陆觐然打了快有一个小时的电话吧,打电话之初老秦就站穿衣镜前试衣服,现在还在试?
“你明儿是去见Swag Smith的公关不是去国家领导的啊姐姐!随便穿一件得了,你就放心吧你穿什么都好看都时髦得不行……”
“人家第一次现真身嘛,你就让人家再纠结下穿哪件咯。”
钟有时深深地叹了口气:“哎好吧,祝你好运。”
隔天下午,秦子彧终于穿着选了一晚上的这套战衣出发了。她特意约了丽思卡尔顿的下午茶,一边喝着伯爵红茶一边谈生意,简直是她理想中的人生赢家标配场景。
可惜她是准时到了,Swag Smith的公关却迟到了,服务生送来的菜单又被她推了回去:“我在等个朋友,等会儿再点。”
她怎么允许自己在见到对方之前就把悉心描了无数遍的、当下最流行的M字唇妆给喝花?
看看手表,琢磨着过五分钟再发个信息去催催,便就此耐下心来继续等了。
不料不一会儿,服务生竟悉数端上了各式餐具茶具,随后摆上桌的甜品塔和琳琅满目的甜品更是教秦子彧看不懂了,赶紧拦住服务生:“送错了吧,我还没点东西呢。”
服务生30度角标准微笑:“是隔壁那位先生帮你点的。”
秦子彧顺着服务生的示意看向不远处——
方程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骨瓷茶杯,隔空敬她。
同一时间里的钟有时,早比秦子彧多经历了足足半天的坐立难安。
早上开始vivi就没有来录影,直到下午,才由节目组的人来通知:有人临时向节目组提出退赛。
这人正是vivi。
此消息一出,罗淼直接脸色阴沉地出了设计室,直到脚步都走远了,钟有时还听见罗淼在外边喊人的声音:“你们节目组的头儿呢?什么情况啊这是???”
钟有时被罗淼这声低吼给惊醒了,掏出手机就给vivi打电话,完全顾不上周围全是摄影机,
打第二通的时候vivi才终于接听。
“为什么?”
她上一次觉得这三个字那么难以启齿,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多年前,发现萧岸劈腿的那次……
因为不相信就这么被抛下,还存着最后一点可怜巴巴的希望。
无声无息地过了足足一分多钟,vivi才首度打破沉默:“你知不知道你跟罗淼真的让我感到压力很大。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优秀,可……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参加这个比赛吧。”
Vivi还说了什么,钟有时已经顾不上去听了。Vivi一退赛,出于版权保护他的设计一项都不能用,等于一切都要从头再来,而他们的时间只剩下一周……
她完了……
钟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呆站了多久,面前桌面上准备就绪的裁片,半模身上的成品半成品——想到前几天她还在为要用定型褶还是活褶和vivi理论了半天,如今全成无用功。
忍无可忍,终是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可是如今这一地凌乱,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萧岸组的9位设计师公用这间大设计室,此刻全都停了手头的火,战战兢兢地望向钟有时。
Vivi的退赛意味着什么?大家现在都不清楚,节目组还没来得及研讨出新赛制,但总之对他们这队来说尤其危险。如果罗淼和钟有时这组赶不上进度拖累了整队人,而主动退赛的vivi算不算淘汰名额,如果不算,那他们这队人里酱油3个人遭到淘汰。罗淼有上场比赛拿到的豁免权,他就很安全,也就意味着钟有时如今被推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罗淼再回到设计室的时候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他在门边僵站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向了钟有时。
钟有时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消极:“我完了。”
和之前冲出去时的气急败坏不同,此刻的罗淼脸上更多的是无奈,但他还是强打起了精神:“不还有我呢吗?不会完的。”
“你有上次比赛获得的豁免权,我没有!”
钟有时这么一吼,原本默默旁观的众人赶紧低头的低头,转身的转身,全都假装各忙各的去了。
罗淼也算从小就软话听惯的人,被这么一吼,已经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我再说一遍!有我在,不会让你完的!”
可嘴上硬气顶什么用?钟有时一转身就靠墙坐到了地上,抱住头索性什么也不去想。
罗淼见她跟个鹌鹑似的缩在那儿动都不动,气得脑壳疼,真想骂醒她,可终究是强压下愤怒,平静地对这鹌鹑说:“这点压力你都承受不住,你也干脆退赛好了。”
这女人只顾自己生闷气,哪肯给他半点反应?
“你跟vivi一样。懦夫。”
钟有时还是埋着头没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碎纸机的声音,以及伴随着的,周围人小声的惊呼:“罗淼你!”
罗淼的声音在那惊呼声和碎纸声中的夹缝间响起,格外冷酷:“既然退赛了,你的参赛作品集也就没什么用了。我替你绞了,不用谢我。”
耳畔是持续不断的碎纸机的声音,仿佛有锋利的锯齿狠狠地刮在耳膜上。钟有时死死攥着拳头都不够,牙关也越咬越紧,终于忍无可忍地起身冲了过去,一把夺下罗淼手里的作品集,宝贝似的护在胸前。
“你有病啊我说要退赛了吗!”
无端挨了一骂的罗淼却是那张脸板着板着,竟突然得意一笑。
钟有时可没空分析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笑,又瞪他一眼才低头检查自己的作品集究竟被绞掉了多少页。
这么低头一看,当即傻眼。钟有时怀里这本根本不是她的作品集,而是一本套着她作品集封面的时装lookbook。
那她的作品集——
钟有时隐隐猜到了,抬头一看,果然罗淼正举着她那本被剥了封面的作品集,嘴角还是那抹得意的笑。
“成天吓唬我,有意思么?”
钟有时把那本lookbook往他脸上一扔,罗淼稍一偏头就躲了过去:“不刺激你一下,你现在还窝在角落里扮鹌鹑。”
见她还杵那儿生闷气,罗淼不客气的把她的作品集扔回来,怎料这女的反应这么慢,脑门被砸个正着。
揉着脑门咬牙切齿地瞪他,估计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罗淼撇撇嘴——活该,谁让你反应慢——正一正脸色:“别磨蹭了,我们六天要出四套成衣,再磨蹭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确实,他们现在是在跟老天抢时间。工作量是其他人的两倍,可赛程规定摆在那儿,钟有时和罗淼依旧是晚上8点录影一结束,就必须和其他人一样中断手头的工作离开设计之家。
按理说钟有时今晚肯定是累瘫在家中,可直到凌晨一点钟有时还没着家,老秦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你咋还没回来?”
“我今晚不回了。”
“那你住哪?”
“酒店。”
“酒店?!”
“别想歪,我在这儿赶工呢。”
钟有时的声音紧绷而疲惫,老秦怎么会听不出来:“怎么了你?”
“三两句也说不清楚,等我忙完再跟你说。我先挂了啊……”
钟有时挂了电话又继续看向桌上的草图,头也不抬地问罗淼:“咱刚说到哪儿了?”
为了避免再把时间浪费在后续可能出现的意见分歧上,她和罗淼只能找个地方偷偷开小灶了。
罗淼没跟她商量就在威斯汀开了间套房,让原本打算随便找家快捷酒店的钟有时心疼个不行。一晚房费就小三千,她肯定得和罗淼平摊这笔钱,一想到自己莫名损失一千多块,钟有时就更不敢浪费这一分一秒的时间。
服装制版必须在设计之家里完成,他们今晚的任务就是把面料、裁剪、结构等等一切问题都决定好。
套房里的吧台成了他们暂时的工作桌,他们各自带了电脑,一台负责平面图一台负责效果图。
老秦打电话来的时候他们刚搞定第二组造型,普通的衬衫裙,通过肩领部分的省道平移做结构重塑,肩领衔接部分以皮革混缝,袖子部分从中间截断,再把袖子的两部分以皮革编绳衔接在一起。
古人诚不欺我,衬衫坯布果然是最“活”的面料,Givenchy的创始人当年穷到用衬衫胚布做出了一整个经典系列,他们今晚则是通过剪裁和拼贴用衬衫坯布做出了两组造型。
熬了一夜,也算值得。
钟有时合上电脑,颤颤巍巍地刚走到沙发就就地栽倒,罗淼虽没她那么狼狈,但也熬出了俩黑眼圈,慢吞吞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一边搅着勺子一边踱向沙发:“你去卧室睡吧。”反正还有一个小时他们就要启程了,他就索性不睡了。
沙发上的钟有时没吭声,罗淼低头一瞧——这女的竟然秒睡。
罗淼只能端着咖啡坐到一旁。
周遭安静得只剩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不得不说这女的不跟他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文静的。
所以说发型太重要,黑长直确实比小脏辫更符合直男审美,就好比他在设计师之家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完全没把她和当年他在照片上见过的那个小脏辫联想到一块去,直到慈善晚宴那天他亲眼看见她被萧岸拦下,才终于对上号。
当时他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女的怎么能跟徐子期比?
当然直到现在罗淼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一阵手机震动声突然响起,彻底打断了罗淼的思绪。眼看这女的皱了皱眉,似要被吵醒的样子,罗淼赶紧拿起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
一时手快就把电话给接了,一边走去角落一边压低声音:“喂?”
罗淼都已经走到窗边了,对方还是一个字都没说,罗淼皱着眉把手机拿眼前一看——
来电显示上只备注了一头鹿的图案。
这不是他的手机。
只能怪现在iPhone太普及,这女的怎么不选个粉色的,偏偏选了跟他一样的黑色。罗淼正暗自抱怨着,突然就被什么警醒了似的,再看一遍来电显示上的那头鹿。
罗淼震惊地张了张嘴,却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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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还是没有声音。
但这电话也没挂断。
罗淼只能靠猜这是几个意思,生气所以不说话?沉默地等着他解释?
早知道就不喊那嗓子陆觐然了,直接说自己捡到了手机,问句“你是不是失主?”这样才比较符合他的智商。可惜一切为时已晚,罗淼只能硬着头皮自报家门:“我罗淼。”
手机那头终于有了点风吹草动,又等了等,终于等到陆觐然开口:“她呢?”
“她在睡觉……”罗淼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真是熬了一次夜就把自己给熬傻了?赶紧找补回来,“我们对了一晚上设计稿,她在补觉。”
“我也是忙了一天,刚知道你们有队员临时退赛。”
陆觐然的声音虽然始终没什么起伏,但罗淼依稀能感觉到他这句话说得终于没之前那么紧绷。那么现在问题又来了,陆觐然没有追问任何问题,是出于对自己女朋友的信任,还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罗淼试探着问:“要不要我把电话给她?”
“不用了,让她好好睡一觉。”稍有忖度后,陆觐然又补了一句,“也别告诉她我有打电话过来。”
这罗淼可就不懂了——当然他从就没弄懂过陆觐然的心思。
若能轻易被人猜中心思,他也就不是陆觐然了。
罗淼把手机放回原位,本是要重新坐进沙发的,却临时变了主意改而蹲在了还在熟睡的钟有时跟前。
他最佩服的两个人,一个视她为肉中刺,一个视她为掌中宝,可罗淼此刻对着她这张脸横看竖看,也没想明白她究竟哪来那么大的魅力。
再仔细想想,也只能想到她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那股执拗劲儿确实挺特别。
不过这种女人也挺可怕的,在感情上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走出来。遇上他这种合则来不合则散的,就铁定伤得死去活来;遇上陆觐然倒是挺好,陆觐然洁身自好多年,感情观估计跟她挺搭……
钟有时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就看见对面这双眼睛就跟研究课题似的,正审慎无比地研究着她。
钟有时一愣。对面这双眼睛也一愣——
罗淼怎么也没料到这女的会在这时睁开眼睛,他就像个偷窥被逮个正着的贼人,心下一紧,呼吸也一窒。
紧张之余倒是也有惊喜——
他终于发现她的另一个优点……
这女的有点受惊的眼神……怎么说来着……至少此时此刻牢牢地吸引住了他。如今的女人都喜欢带什么美瞳,各种颜色细看还挺渗人,可他面前这双眼睛,瞳仁明亮,天生的偏单的褐色,罗淼猛地站了起来,怕再多看一眼就要陷进去了。
总得说点什么掩饰掉此刻的尴尬吧,罗淼想了想就要拽起她:“别睡了,吃早饭去。”
原来是要叫她起床吃饭……钟有时果断重新闭上眼睛躺回去:“我不吃。”
“那我可不管你了,等你睡醒了自己打车去设计之家吧。”
他还真是说完就自顾自走了。
听着随即响起的开关门声,钟有时翻个身,抱怨着这人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就这么嘟嘟囔囔地又睡了过去。
反正她调了闹钟,8点整定点响起,总归只睡了一个小时,脑中催了两遍钟有时才终于浑浑噩噩地爬起来,闭着眼睛坐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等三魂七魄归了位,才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一下,再去吧台那收拾东西。
可走到吧台那儿钟有时傻眼了。
她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旁边放着俩纸袋——
她又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罗淼中途还回来过?小的那个纸袋里头装着煎饼果子和豆浆,伸手一摸还是热的。
“罗三水??”
钟有时嚷了一嗓子,完全没有回应,看来他是放下东西又走了。至于这大的纸袋——
打开一看。
三水兄总是这么的出其不意,大的纸袋里竟然装着瓶瓶罐罐的护肤品。什么牌子都有,全是贵得要死的大牌不说,关键是还都是用过的?
三水兄还在记事簿上留了字,龙飞凤舞得钟有时好不容易才看明白他写了些什么:“你们女人脸上用的东西太多了,我也分不清,我把我妈用的都拿来了,忒沉,你用完丢这儿就行。”
这一袋子大牌得值个好几万吧,有那么坑妈的儿子吗?
钟有时很替这位素昧谋面的阿姨捏把汗。
好在三水兄绝对不算是坑队友,在此之前,钟有时从没想过自己六天能做出四套成衣,但她和罗淼确实是做到了。
最省时间的一件式连衣裙或许还有可能,但四套成衣不仅包括一件式连衣裙,还包括连体裤、两件套以及最费时间的外套。况且还是在布料不足的情况下——每一队的布料都是有限的,以至于她和罗淼甚至不得不拆掉vivi的作品做旧衣改造——
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其他队友一样去挑选模特,其他人挑剩下的模特自动归了他们,直到模特试衣时,好几套衣服都还没有完工,只能套在模特身上做最后一步的缝合。
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争分夺秒,最后关头他们才终于赶上进度,和同队的队友们一起送各自的模特去化妆做发型。
看着发型师、彩妆师们正按照自己的要求给模特定妆,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钟有时默默地靠着墙角,累得都不想抬眼。直到余光瞥见一盒什么东西朝自己抛来,钟有时才吓得一个急抬头,条件反射接住——
是盒创口贴。罗淼抛给她的。
在模特身上缝衣时,手指被针扎的惨不忍睹钟有时也完全顾不上。只要血不沾在衣服上就行。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钟有时带着疑惑再次扭头看过去时,罗淼已经忙着去发型师那儿纠正模特的发型,压根没空搭理她。
钟有时撇撇嘴,也低头拆创口贴去了。
要是钟有时知道两个小时之后、开秀前她还要拿着话筒上伸展台和所有人打个简短的照面,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把创口贴贴得这么乱七八糟——
可惜,她事先完全没有准备,毕竟他们这队有上一场的冠军罗淼在,想想也轮不到她作为代表登台亮相。
可人罗淼一句“我要去补觉”就愣是把她推上了伸展台背板。
罗淼竟真的把话筒往她手里一塞,人就调头走了,钟有时看看自己拿话筒的手——一手的创口贴,简直惨不忍睹,可耳边已然响起秀导cue她出场的声音。
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钟有时闷头踏上伸展台。
瞬间被灯光包围的那一刻,钟有时深吸一口气,双眼很快适应了光线,她扫视周围,已经坐满了人。
一一扫过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钟有时刚要开口,却猛地噤声——
头排看秀的人里,分明有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是陆觐然。
他正静静地看着她。
已等待她多时。
仿佛瞬间秀场再无第三人,只有台上的她,和台下的他。
光线有些灼人,她的惊讶全写在脸上,台下所有的人都看得一目了然,已有人开始不解地面面相觑起来。一片不安定之中,只有陆觐然忽而一笑,——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仿佛一片躁`动不安之中唯一的一股清冽,钟有时猛地回神,生生咽下快要冲喉而出的惊呼,迅速地低头整理好表情,拿起话筒。
“大家好,我是钟有时……”
所有人的目光,同一时刻又全回到了她身上。
那一刻,钟有时终于明白,她有享受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
她愿意为了这个时刻,付出一切……
做完简短的介绍后,钟有时便把伸展台还给等待登场的模特们,一个秀三个系列,钟有时走下台阶时正与开场模特擦肩而过。模特身着大V领的平肩黑裙,西装的硬挺面料配上皮革饰边,硬挺的材质和大范围运用直裁的剪切,这就是她想要表达的,独立女性的率性与性感。就好比——
台下坐着陆觐然,起码此时此刻,她不需要仰望他。
台下还坐着萧岸,但是从今开始,她无需再畏惧他。
虽然结果并未尽如人意——
showroom的最终成交价,刘培团队比他们多了一百多万。
意味着他们这队的人,在经过二度评审之后,将有三位设计师要当场离开。
其实刘培团队在showroom里只被订走了一个系列的外加最后一件主秀款,而他们这队被订走了两个系列,但由于对方的高级成衣单价高,导致最终成交总价力压他们一头。虽然评审们也表达了对他们这队的可惜,可赛制是死的,没有贡献任何成交量的那组系列的三位设计师,全部遭到了淘汰。
钟有时和他们拥抱,看着这三张强颜欢笑的脸,她也不知是何滋味。
反观罗淼,这一切早已看淡了似的,坐在那儿压根就没起身。
录影结束,喜忧参半,并肩作战了一个月,也都算朋友了,有人见气氛太低迷,提议聚餐。眼看气氛就要就此回暖,不成想罗淼竟无视了所有人,直接起身走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气氛又瞬间降回冰点。钟有时从没哪一刻像此刻这样,觉得和罗淼一组简直丢人。
聚餐也就这么泡汤了。本场遭到淘汰的设计师回设计之家打包行李,不无落寞。其余人也作鸟兽散,毕竟感同身受这件事,很大程度上也只是流于表面——作品被订走的设计师们,谁不满心欢喜地等着买手们回公司走完订货流程后,自己能有可观的入账。
钟有时自然也是开心的,她和罗淼联名设计的七组造型被国内一家中等规模的买手店买走,可惜罗淼提前撂了挑子,她连个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不,谁说她没有分享喜悦的人?她刚走出承接此次秀场活动的产业园,微信就响了。
“老规矩,前一个路口。”
钟有时揣回手机,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刚走到路边来回张望一下,就看见对面马路再往前一个路口,停着辆正打着双闪的车。
这时候的钟有时已经是归心似箭,斑马线另一头的红灯还只剩3秒都成了一种煎熬,几乎是在跳转到黄灯的同一瞬间,她就已经起势要朝对面马路冲过去。
却有一辆车突然刹在她面前,生生阻断了前路。
钟有时赶紧一缩脚,正要绕过这头继续往前,驾驶座这边的车窗就降下了。
钟有时这才仔细看这车,确实是罗淼的那辆。
罗淼刚就远远看见她站在路边东张西望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应该是在急着四处寻找着出租车。产业园附近本就难打车,罗淼总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莫名的好心泛滥,本想视而不见直接从她眼前开过去,甚至他都已经加速了,却在与她擦身而过时一个没忍住,踩了急刹车。
既然车都停了,那他就载她一程吧。
不怎么甘愿地降下车窗:“上车。”
“不用。”
他虽然也没想过她会为此感恩戴德,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特别敷衍地丢下俩字吧。
可她就是丢下俩字之后就饶过车头走了,留下罗淼正一头雾水,又见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我们的队友被淘汰,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突然问。
干嘛?秋后算账?
这就是她就算没拦到出租车也不愿上他车的原因?
“我的系列成功卖出去了,我很开心,可是那几位刚遭到淘汰,我总不能当着他们仨的面哈哈大笑吧。所以我很厚道地保持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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