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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11月16日,上海。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路灯忽明忽暗,街上已经见不到行人,尼德一边诅咒该死的天气,一边加快了脚步。为了抄近路,他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的巷子。

尼德是中葡混血儿,父亲是葡萄牙商人,母亲是华夏人,家族世代居住在澳门。尼德成年后便怀揣着梦想从澳门搬到了上海租界,他在一家法资银行中找到了工作,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三天。

尼德身上的西装还是新的,在没有领到薪水之前,这是他唯一一件体面的衣服了。

渐渐的,雨开始变小,尼德刚想感谢上帝,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他见到了二十一年生命中最恐怖的一幕!

几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正举着手中的长刀追砍一个身材高大的白种人!

不会错,那是白种人,他身上的条纹西装已经被鲜血染红,雨水浸湿了他的头发,脸色苍白得可怕。

尼德惊呼一声,那些日本人都是疯子,这半个月以来,公共租界里到处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拉着条幅声讨华夏人,将华夏人说成了残暴的屠夫,他们甚至说天津租界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华夏人的阴谋,华夏人杀死了日本人,然后大肆栽赃!

他们将华夏人叫做支-那人,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咒骂华夏人卑劣。

尼德厌恶他们,他的母亲就是华夏人,他的外祖父和舅舅们都很文明,在他眼中,他们比这些个子矮小的日本猴子要高尚得多!

那个人看到了尼德,他开始大声呼救,是法语。追在他身后的日本人也看到了尼德,尼德有一头黑发和黑色的眼睛,轮廓也相对柔和,比起欧洲人,他更像是个华夏人。

冲在最前面的日本人看到尼德,露出一脸的狰狞,在他身后的一个格子略高些的男人表情未变,眼神却闪了闪,立刻开口说道:“通口君,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能放走!尤其是这个法国-鬼——畜!”

“是的!”被称作通口的男人满脸凶狠,“这些法国-鬼——畜帮助支-那人,他们必须受到惩罚!”

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倭刀,用力的挥下,一排血花溅起,之前还在呼救的法国人突然双眼瞪大,猛地栽倒在地上,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尼德猛地转身向来路跑去,他记得拐出巷子不远就有一个巡捕房!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他必须逃跑!

日本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尼德从没有像现在跑得这么快过,当他看到前方熟悉的建筑时,立刻放声大喊:“救命!”

喊声在黑夜中传出了很远。

巡捕房中的印度巡捕听到了喊声,从大门中探出头。

这些印度巡捕大多来自印度旁遮普邦,属于锡克族,身上带有明显的印度特色,大胡子,脑袋包得像个菠萝。但是,千万不要因此就小看他们,他们在英国老爷面前卑颜屈膝,面对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人时,却不是一般的凶狠。

最初,他们也将尼德看成了华夏人,明显不想管这件事。当尼德喊出他是葡萄牙侨民后,这些阿三哥立刻变了一副样子,抄-起警棍和步枪就从大门里冲了出来,气势汹汹的朝通口等人冲了过去。

浓浓的咖喱味迎面扑来,尼德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中的某些人刚刚在吃晚餐。

通口等人见势不妙,立刻掉头就跑。他们竟然忘记了这附近有一间去年刚成立的巡捕房!他们刺杀这个法国人是秘密的,再算没脑子,他们也知道事情一旦闹大会不好收场。可惜矬子们身短腿短,阿三哥的奔跑能力又超乎想象,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通口君,必须分开走!”之前提醒通口杀死法国人的男子再一次出声,“前方有条岔路,我去引开他们,通口君请带着大家躲藏好,然后再离开。”

“不,小山君,这怎么可以!”

“必须这样做!不要再争执了!”小山满脸坚毅的说道:“在他们抓住我之前,我会自尽!”

在岔路前,小山和通口等人分开了,他故意带着追在他身后的巡捕绕圈子,跑到了之前被他们杀死的法国人尸体旁。

由于尼德突然出现,他们来不及掩藏尸体,这是通口和小山等人这十天来第一次失手,也是小山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确定这些巡捕看到了那具法国人尸体,小山猛的用刀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就算必须以一个日本人的身份去死,他也要死得像个华夏人!

雨又开始大起来,鲜血伴随着雨水,很快在小山的尸体旁汇聚成一片红色的水洼,他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嘴边却带着笑。

成功了……他完成了今井的嘱托,这下子,日本人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通口等人摆脱了巡捕,迅速返回藏身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痛。

小山君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第二天,这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就上了报纸,租界中最有影响力的几家报纸,如字林西报,上海泰晤士报,以及申报等,都以大篇幅报道了这起案件。

被杀死的法国人身份也得到了确认,他是一个天主教的传教士。

上帝!租界中的西方人都震惊且愤怒了,传教士,日本人竟然丧心病狂的谋杀了一个神职人员!实际上仅有少数人知道,这个传教士是个恋——童-癖,被罗马教廷放逐,乘船来到华夏。在这里又犯下了累累罪行,却一直无人揭发。

尼德作为重要证人受到多家报纸的采访,他言之凿凿的对这些采访他的报纸说,是几个日本人杀死了这个传教士,死去的小山就是其中一人!只要让他看到凶手,他可以将他们全部认出来!

证据确凿。案件发生的原因也极好推测,法国如今和华夏政府正处于蜜月期,在天津日租界的事情上也站在了华夏人一边。之前就有日本人的帮会,貌似叫做黑龙会的放出狠话,要让法国人好看!如今这起凶杀案恰好印证了他们的话。

尼德的葡萄牙侨民身份让他的证言更加可信,公共租界工部局经过商议,宣布租界内的所有巡捕房必须集中力量,在一个月内缉捕凶手。上海公共租界会审公廨正会审官公开对租界内的侨民说:“这些罪犯将被送上绞刑架!”

在此关头,一家报纸又突然提起之前发生在戈登路及愚园路的凶杀案,根据作案手法,受害者身份等方面推测,将这两起凶杀案同日本人也联系到了一起。

消息一出,在租界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租界内的侨民这才发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已经发生至少三起针对西方侨民的凶杀案,死者是两名法国人和一名美国人,其中一人还是神职人员!

报纸上几乎指名道姓提出,这些凶杀案都和日本人有关,之前发生在租界内的案件绝不能排除日本人的嫌疑。

一时之间,日本人在租界内臭名远扬,日侨集中居住的汤恩路,更是被叫做“罪犯路”和“凶手路”。

租界内的西方人组织了游行,包括法国人,美国人和一定数量的英国人以及德国人,他们要求租界保护侨民的安全。激-进者还要求工部局将这些日本人从租界中驱逐出去。

“这群肮脏的猴子,不配居住在这里!”

日本领事意识到情况不对,很明显,事情的发展太快了。那篇揭露之前几起凶杀案的报道未免太过凑巧。而且在这件事之前,这家报纸根本就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他已经决定,若是这家报社没有强硬的背景,一定要将这件事推到华夏人的身上。那个证人有华夏血统,这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将西方人的怒火全部引到华夏人的头上,日本才能从容脱身。

在事情结束之后,他会向大本营建议,必须对这些帮会进行管束,否则不知道还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可是,就在他一面同各国领事斡旋,一面派人去调查报社的底细时,那家报社却在夜里起了大火,作为凶杀案重要证人的尼德也突然失踪。

现场留下的证据和蛛丝马迹又指向了日本人。

日本驻华全权公使山座亲自赶到上海,在天津的事情上,他被楼逍和展长青耍了个彻底,如今上海的事情若再处理不好,恐怕他真的会被召回国内,不是调任,而是彻底闲置,他的前途也将彻底无望。

日本公使和领事点头哈腰向各国领事赔礼道歉,保证一定捉拿凶手,并暗示这即期事件很可能是栽赃,最大的嫌疑就是华夏人,对方刚有些意动,就有消息传来,一伙日本浪人袭击了欧洲侨民的游——行队伍,还打伤了两个人。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

日本的公使和领事几乎是被轰出了英国领事馆。

宋舟父子一直密切关注着租界内的事情发展,当得知租界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时,宋武建议应立刻下令包围南六省内的几个日租界。

“父亲,这正是机会。”

“还早。”宋舟摇头,“打蛇要打七寸,一击不死反受其累。现在动手还太早,很容易让人把咱们和之前的事扯上关系,也会给日本人留下口实。”

舟眯起了眼睛,“等到苏州再出乱子,才是咱们动手的时候。”

“那个葡萄牙人真不是今井那帮人动的手?”

“不是。”宋武摇头,“他的人赶到时,尼德已经失踪了。”

“难不成还真是日本人?”

宋舟有些不确定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没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此时,没人能想到,失踪的尼德正坐在一列开往北方的火车上。

“不用担心,尼德先生,我不会伤害你。”陆怀德笑着对面带不解,还隐隐有些警惕的尼德说道:“这也是为了帮助你,你要清楚,若不将你从上海带走,你恐怕活不到现在。”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事实上是你绑架了我。”

“但我也救了你。”陆怀德收起了脸上的笑,正色道:“如果不是我带人赶到,你已经被杀死了。”

尼德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我调查过你。你到上海来是为了发财,但结果却并不理想,那份银行的工作只能让你勉强糊口,想要赚大钱是不可能的。”

“现在有一个让你实现梦想的机会,选择权就在你的手中……”

陆怀德的语气轻缓,就像是用糖果引诱孩子的巫师。

楼大总统放下刚送来的报纸,捏了捏鼻根,看来是他小看了宋舟,他所图的,恐怕比他想的要多得多。不过……楼大总统咧了咧嘴,是条汉子!

李谨言得知陆怀德已经带着尼德北上后,决定将他接下来的打算告诉楼少帅。为了将来在欧洲铺开生意,他的确需要一个像尼德这样的人。

他想发财就要靠自己。甚至是他想要活着,都要靠自己。

尼德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葡萄牙商人,他的母亲倒是出身大家,祖辈还曾做过清朝的官员,只是已经没落了。但是从搜集回来的情报看,这个家族绝不是数典忘祖的。

至此,李谨言才知道楼家的情报网有多庞大,多可怕。

哪天楼少帅告诉他,日本天皇的皇宫里有他的钉子,李谨言或许都不会吃惊。

站在书房门前,李谨言吸了口气,抬起手敲响了房门。第一百三十九章

  书房中,楼逍正在看楼夫人从京城写回的信件。

“恩。”楼少帅示意李谨言过去,然后将手中的信交给他,“母亲写来的。”

李谨言展开信纸,仔细的读过一遍,乐了。

原来,信上除了叮嘱楼少帅和李谨言按时吃饭注意身体的话,还写了楼二少抓周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当初还是个面团子一样的柔软生物,已经满一周岁了。

“二弟抓了一把枪,还是大总统的配枪?”

“那少帅,你当初抓周抓了什么?”李谨言突然感到好奇,因为楼夫人信上写,楼二少抓到的东西,和楼少帅当初抓的可完全不一样。

李谨言摸摸鼻子,决定还是不问了。好奇心害死猫,猫有九条命,他的命却只有一条。

“少帅,其实我想和你说那个尼德的事情。”

“就是上海公共租界凶杀案的证人。”

这段时间以来,上海公共租界凶杀案闹得沸沸汤汤,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租界内各家报纸连番报道,连时政新闻派驻上海的记者都跟风写了几篇文章,看热闹是国人的传统,看洋人的热闹更是极其难得的机会。

上海的电报一封接一封,李谨言对这件事有了深入的了解,也意外得知了宋家父子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还查到有一股隐藏的势力在为宋家办事。行事手段隐秘果决,十分狠辣,想让上海的情报人员继续往下查时,却发现再找不到任何线索,而且差点引起宋家的注意。

为避免惹上麻烦,李谨言只得收手。

尼德却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他的视线。一开始他并没注意到这个凶杀案的证人,直到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又看到他的一番言论之后,李谨言给陆怀德发了电报,让他留意这个尼德。跟随陆怀德和廖祁庭南下的情报人员和兵哥刚好有了用武之地,这件事是李谨言秘密吩咐陆怀德去做的,廖祁庭并不知情。

现在尼德在上海公共租界中很有名,欧美侨民称他是英雄,日本人却恨他入骨。在经历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本人想要恢复之前的平静生活,却发现很难。银行的老板虽然没有辞退他,却对总是在营业时间找上门来的记者十分不满。

情报人员还发现有其他两伙人也在跟踪尼德。不像是在保护他,倒像是在确定他每日的行踪,踩点一样。这样的行为引起了他们的警觉。这简直就是在为刺杀做准备!

收到陆怀德紧急发回的电报,李谨言不再犹豫,回电让陆怀德想办法把尼德带回关北,一定要活的。

做这个决定,也是因为萧有德下令在澳门的情报人员将尼德的祖上三代都查个清清楚楚。当然,只是针对他的母亲一方,而他的父亲,那个葡萄牙商人,却只能查到他的父辈。不过让李谨言感兴趣的是,这个葡萄牙人总是在醉酒后说,他的祖上曾做过海盗,同英国人在茫茫大海上战斗过,如果不是英国人打沉了他们的船,那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一个贵族,至少是个子爵。

欧洲大航海时代开启后,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和英国人在大海上展开了多番角逐。

英国人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却意外成就了荷兰人,海上马车夫没能得意太久,就被英国人联合其他欧洲诸国围剿,彻底失去了优势。为了获取海上的霸权,当时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甚至给每艘英国船只都发了劫掠证,意思是,去抢劫吧,为了大英帝国。

最后,英国的商船几乎全部和海盗画上了等号,其他国家也纷纷效仿。在某段历史时期里,商船和海盗是想分也分不清楚的。就连臭名昭著,被抓获后绞死的基德船长,貌似都和某国王室有所牵连。

正式这种强盗式的劫掠成就了大不列颠海上霸主的地位。

如今想想,什么绅士,什么贵族,都是狗屁!这就是一伙披着文明外衣的强盗。

资本从诞生开始就流淌着鲜血,这句话才是真理。

尼德的祖上曾当过海盗,证明他的血液中肯定也有着同样的冒险因子,这恰好符合李谨言所需要的条件。毕竟,想要成功在欧洲铺开局面,光有头脑是不够的。

“少帅,我打算在欧洲设立一个交易点。”李谨言坐在楼少帅的对面,认真说道:“你也说过,欧洲早晚会有一战,我觉得时间越来越近了。一旦开战,工厂肯定会接到大量的出口订单。这场战争若能持续两年以上,恐怕整个欧洲都会卷进去,那样,例如粮食和药品都会成为紧俏货。”

历史上的一战,足足打了四年,世界上有三十多个国家,几千万人被卷了进去。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场浩劫。这场战争开始动摇英法等国的世界霸主地位,美国趁势崛起,日本也接到了大笔的订单发展国内经济,又凭借英日同盟占领了山东青岛。之后的凡尔赛合约,更是无耻的将青岛划为日本的势力范围。

四百万华夏劳工的血泪,换回的是列强国家对华夏的又一轮瓜分狂潮。他们刚刚走出战争,国内百废待兴,华夏成为了他们汲取营养的一块大蛋糕。

在这个时空中,同样的历史绝不会重演!

“在欧洲中立国设立一个贸易点,我们可以将一部分商品直接销往欧洲,中间的利润会高上许多。还有,”李谨言咬了咬嘴唇,“能借此办一些其他事。”

当英国人的面包和黄油开始短缺时,当法国的黑市开始猖獗时,就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面包能换的不只是马克,还有文物。从鸦片战争开始,西方人用大炮轰开了华夏国门,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他们从华夏劫掠了无数的财富。

圆明园,颐和园,紫禁城。

无数的华夏文明瑰宝流落海外,被这些强盗堂而皇之的摆在博物馆里,送到拍卖会上。每当看到这些文物,李谨言胸中涌起的都是屈辱和愤怒。

他所要做的,就是趁欧战期间,用一切手段收回这些流落在外的文物。虽然不会是全部,但他只要尽力,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对饿着肚子的欧洲人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一块面包更加重要。

“开在欧洲的交易点明面上是做正经生意,其余的事还要请少帅帮忙。”

归根结底,尼德只会是明面上的幌子,具体的事情还要自己人去做。为了这个幌子能更加尽职尽责,在金钱上李谨言绝不会小气,不过,派人看着这个幌子,却是必须的。

楼逍静静看了李谨言片刻,点头道:“好。”

李谨言舒了口气,事情说完,他起身离开书房,刚走到门前时,楼少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今晚我回房睡。”

在此之前,他每天都忙到深夜,基本都在书房中休息。

李三少脚步一顿,楼少帅回房睡,他就甭想睡了。开口说你还是睡在书房?李谨言没那胆子。他敢说,楼少帅就能直接把他按桌子上办了。

之前在桌子上折腾过之后,他的腰整整青了一个多星期,哪怕是他主动的……李谨言果断拉开门,还是床好。

十一月二十六日,土肥原贤二从京城返回旅顺。他接到命令,正式调任关东都督府情报部门任科员。这道命令看似寻常,却让土肥原感到有些不安。

他怀疑自己神经过于紧张,或许是这些天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有些草木皆兵。

坂西武官告诉他,上海公共租界的事情是个泥潭,一旦陷进去就无法轻易脱身。山座公使明知前方有危险,却不得不踏进去,这是他职责所在。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得意弟子也陷进这场麻烦里。

“欧洲人,美国人,他们不是华夏人。”坂西武官表情严肃的对土肥原说道;“如果不能照计划将整件事推到支-那人的头上,大日本帝国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无论是山座圆次郎还是坂西武官,都认为这几起凶杀案十有八——九都是日本的帮派做的。这些帮派分子在日本国内就十分嚣张,到了华夏更是无法无天惯了。他们比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还要激——进。让山座和坂西确信自己推断的理由是,那个当场死去的小山,全名小山隆,已经被证实是黑龙会成员,很受一个小头目通口的信任。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卒子,却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加上黑龙会之前对外放出的话,这让他们更是万分被动。

土肥原一直觉得这件事中另有蹊跷,他甚至觉得小山隆本身就值得怀疑。但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因为之前天津日租界的事情,国内一些人已经对他十分不满,他必须保持低调行事。若是随意发表和上司意见相悖的言论,或是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很可能会惹上麻烦。

在旅顺车站下了火车,土肥原一眼就看到了来接站的山本。站台上的日本宪-兵扛着枪走来走去,显得趾高气扬,一个走在土肥原身后的华夏人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很轻,土肥原却听得很清楚:“秋后的蚂蚱……”

土肥原皱起了眉头,山本已经迎了上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土肥原没见过的生面孔。他们走到近前,扣住土肥原的双臂,将他夹在了两人中间。

“山本君,这是怎么回事?”

“土肥原君,请你最好保持安静。”

车站中人来人往,谁也没发现山本和土肥原几人的情况不对,土肥原被山本的行为搞糊涂了,直到被几人押着坐上车,还是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本,你最好解释一下!”

“等到了地方,土肥原君就能知道了。”山本语气冰冷的说道:“开车!”

车子开到关东都督府,土肥原没见到都督大岛义昌,连他提出要见情报部部长的要求都没有被许可。他被关进了只留有一个窄小窗口,四壁空荡荡的房间,随着房门关上,室内变得昏暗起来。

“山本丸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土肥原的喝问没有得到回答,山本转身走到关押土肥原囚室的隔壁,打开门上的活动木板,示意手下将潘广兴的妻弟带来,“看清楚,他是不是河下?”

囚室中关押的赫然正是关东都督府情报部部长河下井一郎!

光线昏暗,却还是能勉强认出里面人的长相。潘广兴的小舅子迟疑了一下,抓着他的日本人立刻狠狠踹了他一脚,他整个人都被踹得贴在了门上,发出一声钝响。

里面的河下井一郎倏地抬起头,吓得他忙不迭后退两步,也不管看没看清就胡乱的点头。

“确定!”他已经六神无主,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些日本人告诉他,只有他“老实”的交代,才有活命的可能,既然那人都已经被关起来了,肯定没个好,就算他摇头,恐怕也不会被放出来。

他不想死,里面那个人,就替他去死吧。

他低着头,畏缩的像一只老鼠,眼中却闪过一抹疯狂。

山本示意手下将重要“证人”带下去,自己走到门前,看着被关押了两天,已经胡子拉碴的河下,得意的笑了。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他必须撬开河下的嘴,让他供出自己的所有罪证,还有土肥原。这样他才能对大本营有所交代,就连都督大岛义昌……首相大人可是不满他许久了。这都是为了首相大人,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日本帝国!

基洛夫率领的反抗组织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四十三名组织成员牺牲了十一人,活下来的人中也有一半带伤。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险些被沙皇的军队包围。

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安德烈派出了手中最精锐的步兵团,再加上哥萨克骑兵,对他们围追堵截,原本两百多人的队伍,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只剩下四十多人,现在也只有三十二人了。

这其中还包括五名重伤员,他们都被伤到了要害,得不到药品和食物,他们是无法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中活下去的。

喀山和小姑娘米尔夏都幸运的活了下来,但喀山伤了左臂,是为了保护基洛夫才伤的,米尔夏正用一条布帮他包扎伤口,趁着旁边的人都没注意到,对他低声说道:“托洛茨基派来的人死了。”

比起喀山,她更容易得到信任,一个父母双亡,兄弟姐妹都被杀死的小姑娘,经过最初的审查合格之后,直接被安排在了基洛夫身边,也能借机听到一些机密的事情。

“恩。”喀山点头,没有说话。

米尔夏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走到下一个伤员旁边,她虽然加入了反抗组织,但她自始至终憎恨俄国人。她不再认为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她只记得是俄国人杀死了她的家人,这份仇恨如一根刺般扎在她的心里,越来越深。

众人休息的时候;喀山主动担任了警戒工作,基洛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喀山,你是我们的好同志。”

“我打算向托洛茨基建议,介绍你加入我们的党,伟大的布尔什维克。你会成为一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主义战士,我们最忠诚的战友!我们将并肩作战,推翻腐朽的封建沙皇统治!”

听到基洛夫的话,喀山的脸上满是激动的表情,基洛夫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开了。

等到他走远,喀山转过身一呲牙,TNND,想得到这帮老毛子的信任还真不容易!这一枪没白挨!

此时,身在后贝加尔的哑叔也打算启程返回关北了。

他在后贝加尔收了两个徒弟,一个许二姐,一个孟二虎。其他人对两人能拜入哑叔门下十分羡慕,但看到哑叔操-练-调-教-他们的时候,羡慕却变成了庆幸,幸好这哑巴老头没看上自己。

哑叔离开时,带上了许二姐。

“这里的事交给二虎他们,你和我走,有其他的事情要用到你。”

三少爷要去洋鬼子的地界做生意,派去的人不是常用的,就算是个幌子也得戴个箍子。这箍子怎么戴,可有讲究……

看到哑叔递过来的纸条,许二姐点点头,回去收拾包袱,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

  若非李三老爷提起,李谨言不会发现,他已经几个月没有想起这个被送到美国读书的堂妹了。

“谨言,原本不该麻烦你的,你已经为咱们家做得够多了。”李庆云脸上的笑有些发苦,“可我和锦书她娘实在是不放心,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花这么多钱?两千块大洋,足够她在外生活两年了,这才多长时间就没了?”

李谨言点点头,的确,不管怎么想,这事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三叔,这件事是我疏忽。”李谨言道:“我会尽快查清这到底是这么回事。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锦书应该没出大事,否则我这里不会没有消息。”

李庆云的口气格外的客气,倒是让李谨言有些不习惯。

很快,情报局局长萧有德就亲自将之前从美国发来的几封电报送到李谨言面前。

从电报上看,李锦书在美国的生活还算顺利,虽然没考入最好的高等学府,却也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学校里不乏歧视她肤色的人,但在校长的三令五申之下,这些人到底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美国排华势力最猖獗的一段时间,华人只是走在街上都可能遭受袭击。

饶是如此,李锦书在最初的日子里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她在国内学到的东西和她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她很难相信,以自由民主为立国根本的国家,为何会是这个样子?

富翁,穷人,官员,贫民。

即便是最繁华的城市,乞丐仍随处可见,当白人和有色人种发生争执时,警察根本不经询问就会挥起警棍,将有色人种打倒在地。她亲眼看到一个白人妇女开着车子擦撞了两个黑人青年,结果警察来了,二话不说将两个黑人抓走,她当时想上前理论,却被李谨言派去保护她的人一把抓住。

这里不是华夏,这里没有李谨言和李三老爷,这里是美国,没有人会因为她的出身和她的亲人对她另眼相待,一时头脑发热的结果,很可能让她和那两个黑人青年落到一样的下场。即便她不会被判罚重罪,吃些苦头是肯定的。

拉住她的确是为了她好,但她是否领情却很难说。

回去之后,李锦书沉默了很长时间,下意识的开始疏远保护她的人。或许她将自己不能上前伸张正义的错归咎到了她们的身上,这会让她好过许多。

两个情报人员也不在意,她们只需要负责李锦书的人身安全,只要她活着,没病没灾,就算完成任务。除此之外,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萧先生说了,派她们来美国,一是为了保护李锦书,二是为了寻找人才。

她们已经锁定了第一个目标,一个二十七岁的华裔青年。不同于其他在美国生活的华人,也不同于赴美留学的学生,他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在武器制造厂从事研发。他的研究成果经常被上司占为己有,薪水也只是白人同事的三分之一,但为了生活,他只能继续将这份工作做下去。

这就是萧先生让她们寻找的人才了吧?

查明这些情况之后,情报人员开始计划接近他,并说服他带家人返回国内。等她们将这个青年一家和另外两名华裔外科医生送上轮船之后,才发现,不知何时,李锦书身边出现了一对犹太兄妹,他们长得漂亮,举止得体,父亲还经营着一家工厂,一家子都是虔诚的犹太教徒。

有了两个同龄的朋友,李锦书显得比以往开朗许多,但也有一点,她花钱开始大手大脚。

跟着她的情报人员只负责她的安全,管不到她的生活,有了自己的朋友之后,她对跟着她的两人愈发冷淡。除此之外,她的表现没有任何出格之处。

“问题很可能出在这对兄妹身上。”萧有德等李谨言看完电报,才开口说道:“这是我的疏忽,我立刻让她们将这对兄妹从李小姐身边驱离。”

李谨言摇头,“不行,这会引起锦书的反弹,事情可能会更糟糕,况且我们手里没证据,事情不能这么办。”

“再仔细查查这个家庭,锦书为什么会被他们盯上,总有个理由。”

听到萧有德和李谨言的一番话,李庆云忍不住插言道:“谨言,锦书她是遇到骗子了?”

“十有八-九。”而且还是职业骗子。

“三叔不用担心,我保证锦书会平平安安的。”

不是李谨言夸海口,而是从这对兄妹行骗的手段来看,他们的目的应该只有钱,背后也没什么势力,否则不严会找锦书这样的留学生下手。

“寄吧。”李谨言捏了捏额头,李锦书既然开口要钱,肯定是口袋里的钱被骗得差不多了,“不过也别多寄,五十块大洋,再给锦书发一封电报,就说家里也没钱了,这些是和亲戚借的。”

“这……”李三老爷面带迟疑。

“三叔,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对方相信锦书没钱了,否则他们会一直缠着锦书。”

“我觉得锦书不会相信的。”

李锦书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她的几件首饰就不只这个数。

“让那两个骗子相信就行了。”

李谨言又转头对萧有德说道:“让跟着锦书的人再仔细去查查这对兄妹,说不准逮住了他们还能有别的用处。”

疑惑归疑惑,萧有德还是按照李谨言的吩咐去做了。

送走了李三老爷,李谨言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成为现实。

最优秀的情报人员绝对是最成功的骗子。

种族的差异让萧有德手下的人在美国很难打开局面,他不得不另想办法。就像在欧洲开设贸易点,需要尼德这样的人出面一样,哪怕他已经和这些洋人建立了“亲密”的“生意伙伴”关系,他们也未必乐意自己到他们的地盘上去搂钱。

尼德就不同了,只要不说穿,他就是个在澳门长大的葡萄牙人,从根本上来说,是欧洲人。

“世道就是这么X蛋!”

李谨言难得爆了粗口,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下巴却突然被扣住,手指有些冰凉,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在大帅府敢这么做的,除了楼少帅不做他想。

睁开眼,果然看到一身军装的楼逍正站在沙发后俯身看他,斗篷的黑色貂皮毛领,带着雪霜的宽大帽檐,浓黑的眉,墨色的眼,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唇。

浓墨重彩,却厉如刀锋。

一瞬间,李谨言竟看得有些失神。

过了一会,楼少帅松开手,从口袋里抓出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丢给了李谨言。

李谨言眉心一跳,要是他没认错,这是只小豹子吧?这玩意路上能随便捡?

“……”楼少帅没说话,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李谨言抬头望天,说是捡的就是捡的吧。不过楼少帅怎么会扔给他一只豹子?这貌似是除了枪,楼少帅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不对,还有一只老虎来着……那他要不要回礼?

“少帅,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是想要的?”

李谨言话音刚落,楼少帅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扫过。

“……”他可以装不知道吗?

楼少帅眉毛一挑,李三少默了。

这是挖坑自己跳?绝对的。

隔日,李庆云就将五十块大洋寄给了李锦书,电报也按照李谨言说的发了。三夫人还想多给五十块大洋,李三老爷哼了一声,”你想孩子被骗子死缠?”

李锦画并不知道李锦书在美国又闹出了事,自从李锦书去了美国,她几乎镇日呆在房间里绣花,读些古书诗词。去正房请安,还曾想帮老太太抄佛经,老太太却摇头。

“十几岁的小姑娘抄这些做什么,当心移了性情。”随后让春梅从箱子里找了几匹鲜艳的料子给李锦画,让她出孝之后做几身时新的衣裳。

“谢老太太。”李锦画规矩的行礼,退出了后堂。自那之后,她更是极少出房门,连佛堂都很少再去了。

李三老爷看重的那门亲事到底没成,三夫人另给她挑了两家,一个是商家的次子,家中经营皮毛生意,据说生意还做到了老毛子那边,另一个是教育局里的科员,家资不丰,人品却是极好,前途也不错。三夫人更看好第二个,白姨太太却更乐意让李锦画嫁给那个毛皮商人。

李锦画和白姨太太的想法一样,倒不是为了钱,而是她这样的出身,若是嫁进商家,夫家总会给自己家几分颜面,若是嫁进官家,现在看着是门当户对,可等他今后发达了,自己的身份未免尴尬。即便有她三堂哥在,中间到底隔了一层,再者说,家里接连出了那么多的事,三堂哥对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若是换成自己,恐怕早就撒手不管了吧。

想到这里,李锦画笑了笑,拿起针打算继续将红梅图绣完。

不管最后她的亲事到底怎么样,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十二月中旬,河南境内突然出现一股乱匪,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数量竟然达到了三千人。

这股乱匪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流窜河南各市县,袁宝珊派重兵追剿,并联络湖北督帅宋琦宁,豫鄂两军共同围剿这股乱匪,不想围剿计划落了空,他们竟先一步分路西进,进入陕甘。

陕甘督帅马庆祥最近正忙着搞事业建厂,三马从蒙古捞够了本,第一家罐头厂已经开始投产,产出的牛肉罐头味道比不上关北产的,却足足让三个马大胡子乐了半天。这可是他们自己的东西,赚的钱除了分一份给楼家,其余的都要进他们兄弟的口袋。

建厂也吸收了当地不少的劳动力,为不少当地人解决了吃饭问题。西北几省境内的百姓再不叫三马“胡子”“马匪”了,也不背后说西北军是蝗虫了。这些西北大兵走在街上也能昂首挺胸了。

这一切也让马氏三兄弟感叹,感叹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果然是对的,抢劫也要去抢外人!

所以说,牛牵动北京还是牛,办了厂的胡子马匪……依旧是胡子马匪。

不过李谨言不在乎,华夏被那些所谓的西方“文明人”抢劫了一个世纪,难道还不许他们找补回来?对于三马想穿过蒙古去抢劫老毛子的计划,他是举双手赞成。

这是个靠刺刀和子弹说话的年代,谁的拳头硬,火炮口径大,谁说话的声音就大!

不想,计划没有变化快,这股从河南湖北边境流窜来的乱匪,打乱了三马去国外发横财的计划,让他们动了肝火。

关公面前耍大刀,在集团化专业化的马匪面前充强盗?

于是,本想借道陕甘进入四川的乱匪,被三马在甘肃和四川交界地给拦住了,四川督帅刘抚仙得知这伙人差点进入自己地盘也吓了一跳,他正打算效仿三马也在自己的地盘上建厂开矿,刚开了个头,要是让这群人进来,说不准就要坏事。

三马怒了,刘抚仙怒了,袁宝珊和宋琦宁早就怒得不能再怒了。

几省督帅互相通气之后,立刻调动军队,势必要把这伙人通通灭掉。不能让他们像搅屎棍似的到处溜达恶心人。

如今的各省军队同一年前有了很大不同,不说都是精兵,也称得上是兵强马壮。何况联合政府成立以来一直对民生格外重视,各省效仿关北办厂开矿,宋武在南六省的搞的“赎买”土地政策,也给人多地少土地兼并严重的省份起了个好头。

本月中旬,国会再提修建铁路议案,各省督帅得到消息,立刻表示赞同。如今他们不再只将目光盯着地盘和军队,就算有地盘有军队,没钱也是白搭。看看北六省,再看看自己,修路就修路,必须修!

这种发展经济大搞建设的势头,让楼大总统也吃了一惊,这帮人全都转性了?

不管是真是假,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修路的事情就定下了。

中央政府和各地省政府出钱,乡绅巨贾也可以集资,工程向“全世界”招标,修路工人在当地雇佣。这下子,不只是那些洋人看到了金条和大洋在眼前跳舞,华夏的百姓也看到了吃饱肚子的希望。

“男人每天四个馒头一碗粥,女人三个馒头一碗粥,馒头要足个,粥要插筷不倒。”

这是硬性标准,联合政府会派人到各省进行监督,人选基本出自司马君掌管的监察院。各省各市之间也会互相监督,一旦发现有人中饱私囊,绝不会有好下场。

全部吃枪子抄家,家产充公,举报属实者能得不少奖赏。

这样一来,虽然还是会有克扣贪污的现象,却没人敢做得太过分了。

水至清则无鱼,这类事是没办法彻底根除的,连李谨言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股乱匪出现的很不是时候。若是一年前,他们还会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但是现在,在各省陆续开展筑路工程之后,他们的生存陷入了困境,一些人也开始溜号,进入甘肃时还有两千多人,到如今只剩下八百人不到了。

乱匪的首领姓白,不是历史上的白朗,却是他的本家。

历史虽然变了,某些必然会出现的人和事还是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留下轨迹。

白朗起义虽然因为各种原因被蝴蝶掉了,白正叛-乱却取而代之。不同的是,白朗起义是农民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白正叛-乱背后却隐隐带有外国势力的影子。

当李谨言看到报纸上关于这伙乱匪的报道时,几省联军已经将他们包围在河南鲁山一带,根据当地人的报信,确定了他们躲藏的位置,一顿炮轰,大部分人都被炸死,活下来的也没能跑出包围圈,除了跪地投降的全部被打死,白正也被活捉。

经过审讯才得知,他们多是巨啸山林的土匪,还有满清遗留的绿营兵,被一伙日本特务鼓动才敢起兵,手中的枪械和召集队伍的钱粮也多由日本人提供。当按照白正的证词,揪出跟在队伍里的一个日本特务时,却发现他竟然在为俄国人做事!

据他说,还有几个表面是日本人间谍,私底下却在英国做事的特务,不过他们要么早就逃跑,要么就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死了。

只是一股匪徒,就牵扯到这么多外国势力。

楼大总统也挠头,这是看不得他们好啊,这才多长时间,就闹出这样的幺蛾子!

李谨言从萧有德嘴里得知了整件事的经过,也忍不住咬牙,八成这些洋人是觉得华夏开始渐渐脱离他们的掌控,着急了,才出了这么个昏招。

他们倒是想得不错,全都嫁祸给日本人,让华夏和日本人对掐,他们躲在后边看热闹。若是能引起华夏内乱,那就更好了。

李谨言一握拳头,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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