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发现早上起来觉得半边脸不对劲劲了,眨眼感觉不自然,怎么办

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隔着静静玻璃窗。

外面密集的白雨,依然下得无声无响。宛如千万条银色的丝线,坠向脚下的大地。

背后的门里传出阵阵热闹喧嚣,那是财团一年一度的开春酒会。中国大区经理会邀请总部高层光临,同时宣布新一年的计划和人事任命――听说,四海国际的总裁陶少泽是个三十刚出头的钻石王老五,至今单身。

人还没到,公司里那些同事早已当成了头等大事的。办公室里一个月之前就为此开始钩心斗角,特别是稍有些姿色的女同事,更是不愿错过丝毫麻雀变凤凰的可能性。

唯独她在酒会一开始就悄悄溜了出来,独自走到了外面偏僻的廊上。

也没有人注意她――或者,注意到了,也无心理会。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今日酒会的任命和那个商业巨子的出现上。

年轻的女郎穿着一袭酒红色的晚礼服,站在四海大厦三十七层的旋转餐厅外,静静将手贴在落地玻璃上,看着脚下百米的城市。

雨水落满了整个的云泽市,这个东海沿岸最繁华的大都市如同浸没在一片海洋里:行人的伞上滴落一串串的水珠,轿车的轮胎带起一道道水龙――江南一向多雨。四月的这个城市,到处是一片湿漉漉的水气。

如今是早春时节,行道树上刚刚新抽出无数嫩芽。雨水洗出了一片一片明亮的绿色,衬托在经冬后枯涩苍劲的幽黑树干上,越发显得鲜亮如同绿色的波浪。那些树和人,在这样万丈高空看下去,似乎在一片幽碧的水中摇曳。

这是……水下沉睡着的那个世界么?

她的手贴在玻璃上,下意识地写着什么,渐渐地额头也抵上了玻璃,低头静静地看着。眼神恍惚而迷离,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去。

耳边忽然传来奇异的音乐――不是从背后那个热闹的酒会里传出,也不是大楼里的任何一处。清冷而美妙,宛如天籁一样响起在耳畔,仿佛这个充满了雨水的世界里,有无数的精灵浮出水面,婉转飞翔,在月下歌唱。那歌声是如此片尘不染,抚慰着她的心灵,平息着她的哀伤和愤怒,完全不像是这个尘世里能有的声音!

“来啊……来啊!来和我们一起。”

是她的族人…是她的族人来迎接她了么?

召唤着她回到故国去……回到那一片看也看不

于是,她感觉到身体里那个一直沉睡的精灵醒来了,它挣扎着从血肉之躯里脱离出来,要回到那个充满了水的世界中去。

漫天空灵缥缈的歌声里,她猛地拉开玻璃隔扇。

外头带着雨的风瞬间倒卷进来,将她包围。她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外面充满了雨水的天空张开了双臂。

“咦?”一个喝得醉醉醺醺的人从酒会里出来,穿过廊子去往洗手间,眼角忽然看到红影一闪,似是什么东西一掠而过,“什、什么东西?”

一只红色的蝶,从摩天大楼顶端坠向了早春碧绿的大地。

半空中,风迎面吹来,酒红色的裙子散开了,宛如一对美丽的翅膀,长发轻舞飞扬――瞬间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充满了雨水的世界里。

看清楚了半空坠落的是什么,酒醉的人刹那醒了,发出了惊骇的叫声:“Lydia!快来人啊,Lydia跳楼了!快来人!”

门里依然是靡靡的音乐,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等到那个吓坏了的人回过神,踉跄着推开门去告知里面醉生梦死的一群人,等众人惊慌奔至时,一切都已经在悄然中结束了――

落地玻璃被打开了一扇,冷雨和风卷了进来,打湿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那里,遗落了一双酒红色的细跟女式鞋。

“呵,女人啊,跳下去之前,居然还记得先脱掉鞋子。”在所有人都因为震惊而无语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调侃了一句,在这种时候,居然毫无惊讶更毫无怜惜。

所有诧然的目光中,年轻男子站在走廊那一端,挽着身旁女伴冷睨现场。

高楼外的风掠进来,一头奇异的银发飞了起来。他身侧,一个才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拉紧了他的袖子,有点惧怕地望着那扇大开的窗,仿佛在空气中看到了什么。

“总、总裁……”大区经理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随后来到的四海财团总裁,结结巴巴,“让您、让您受惊了……那个Lydia八成是因为前两天被Johnson甩了,一时想不开就……发生这种事情,真是、真是丢脸啊……”

看着战战兢兢的下属,陶少泽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一个年轻的生命消失了,而这个人只是为在他面前出糗而感到丢脸么?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年轻女孩在跳楼之前,在玻璃窗上写下了什么吗?

“云浮”、“海市”、“碧落海”

……摩天大楼的落地玻璃上,雨水纵横,结了一层雾气,上面凌乱地叠着一层层的字,显然是刚刚被人用手指写上去的。

“云浮海市?……”银发在风雨中翻飞,陶少泽的眼睛忽然微微变了一下,叹息。

是那些鲛人又回来了么?……那个沉睡海底的国度。

“你,你看!”手臂忽然被轻轻拉了一下,他身侧的那个女孩急急抬起头来,指着前方虚空里的某一处,“那里!”

“怎么了?艾美?又看到什么了?”总裁有些宠溺地低下头,顺着少女的手指看过去,忽然笑了起来:“真好看。”

外面的雨中,飞舞着无数的精灵。

那些虚无的精灵没有翅膀,却有着深蓝色的长发和鱼一样的尾巴,仿佛传说中的美人鱼。

大雨将这个世界湮没,而这些海的精灵仿佛苏醒了一样,从深蓝色的海底浮出,升上天空,在繁华的城市上空成群结队地舞蹈。

她们手牵着手,一起唱着普通人听不见的美妙歌曲,宛如天籁。

在歌声中,又一个透明的灵魂从万丈高楼下的路面中浮起――赫然是刚才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年轻女子的脸。那个灵魂仿佛挣脱了凡俗的躯体,升腾到高空,一起舞蹈着,然后和那些精灵一起,去向远方。

那个叫做艾美的少女却急了,用力拉着他:“那是什么?饕餮,你也不管管?”

“别在外人面前叫我饕餮,”陶少泽微笑起来,摸着艾美的头发,低头咬着她耳朵,“管什么?这个事情不归我管啊。反正也没人看得见,是不是?”

“可是、可是……它们勾走了活人的魂!”艾美跳了起来,却被陶少泽不动声色地制止。

旁边所有女职员看着总裁和一个黄毛丫头如此亲密,个个暗地里咬牙切齿: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姿色平平,毫无女人的风韵,身段都尚未长成。难不成精英出身的总裁是个罗丽控,就爱这种青涩的未成年少女?

“Lydia!Lydia!”人群忽然散开,一个青年踉跄冲到,扑到窗口看下去,原本英俊的脸因为震惊而变得惨白。

“Johnson,你怎么才来?”经理皱眉,不满,又如释重负,“Lydia都跳楼了,你去了哪里?现在才来不太晚了么?报警了么?”

想来这个Johnson平日里人缘也不如何,此刻周围所有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讨伐这个负心人。特别是女同事,个个眼里

都带着鄙夷和痛恨,言辞尤其尖刻。

“我、我……”那个人想说什么,然而一低头看到万丈高楼下那一点依稀的红色,忽然间仿佛被击倒,再也说不出话。膝盖一软,扶着墙缓缓跪倒,额头抵着玻璃。

半空里那些飞翔着远去的精灵,仿佛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到来,一齐回过头来。

领头的精灵看着百丈高楼上那些人,碧色的眼睛里陡然有光芒一闪。

“你看到了么?”旁边有同伴低低惊呼,指着大楼顶上的人,“织梦者!那里竟然有一个织梦者?”

那个精灵凝视着远方,叹了口气:“是啊……可惜,身边却有一只饕餮。”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就是‘一切罪恶的守护神’……惹不起。”

“还是先回去罢。”领头的精灵转身,“回去问问海蓝,怎么办?”

Lydia的脸在雨中变得透明而模糊,看到大厦里的这般情形,微微一动,张了张口,似乎想对着生前的恋人说什么,然而那些精灵手牵着手围着她,片刻不停地将她带向远方。

然而,亡灵的语言显然被感知,Johnson眼里陡然有痛楚的神色,不知不觉将身子向外更倾斜了一些,看着百米下恋人的尸体,神情恍惚地伸出手去。

“小心!”旁边的人没发现异常,而陶少泽则是发现了异常也没兴趣管,只有那个叫艾美的女孩直跳了出来,来不及分辩,一把揪住了Johnson,将上半身已经全然探出去的人用力拉了回来。

“好险啊!”艾美惊魂未定,松开了对方的领带。

虽然被那一下勒得脸色苍白,然而对面人的脸却是木然的,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悲哀麻木,没有感觉到刹那间已经是从鬼门关回来了一趟。

楼底下,已经有警车呼啸而来。

“走吧走吧,大家继续。你留下和警方交涉――”对着这种人间惨事,陶少泽却一直是兴趣缺缺的样子,拉着艾美转过身去,对着大区经理一点头,下巴一扬,又对着Johnson,“还有他。把这件事尽快搞定。我不想公司今年一开春就遇到警察。真是触霉头。”

经理在旁边脸色煞白的唯唯诺诺,他拉着女伴转身。

“警察来了,那个人会不会有麻烦?”艾美尤自不放心,看着失魂落魄的男子,问陶少泽,“他不是坏人――我看得出来。这不关他的事啊!”

“who cares?”银发男子耸耸肩,根本懒得

理睬这些凡俗的琐碎事情,只是自顾自的返身握起了酒杯――那里,殷红的液体荡漾着,宛如鲜血,“让他们去乱好了,别管。我们玩我们的,小美。”

“哼。”艾美恼怒起来,甩开他的手,“你这只死山羊!”

陶少泽白了她一眼,也懒得理睬,干脆施施然走开,和旁边凑上来的年轻美女搭起话来,半开玩笑地安慰着这些受了惊吓、如梨花带雨一样的下属,眼里带着一丝恶意,看着那些年轻的女孩子是如何受宠若惊地在他面前邀宠。

艾美再度从大厅里溜了出去,去走廊那一头看热闹。

警察已经来了,在一旁拉起了警戒线,询问着那个目击者,大区经理和Johnson的口供。旁边围了好一些看热闹的――四海财团里,也有这么多无聊人啊。

她感叹着,吸着奶昔在一边游荡,支起耳朵。

“其实,是她先提出的分手。我、我怎么会甩她?没有她我会疯!”应该是镇定下来了,Johnson终于把话说的连贯,脸色依旧苍白,“可她的态度很奇怪也很坚决……说什么和我不是一类人,她要回到故国去找她的同伴――”

旁边有熟识的同事插嘴:“可她分明是本地人啊,回什么故国?”

警察皱起了眉头,记录着:“那么说来,她的精神出了一点问题,是不是?”

如果这样,倒是很容易就结案了。

然而Johnson却是摇头,坚决地:“不,她思路清晰,说话也有条理――完全不像精神异常的样子。我觉得她这样跳下去……有点奇怪。”

那个目击者立刻叫了起来:“可我明明看到她自己跳下去的!周围没一个人!”

警察摇了摇头:看来事情有些复杂,是要把这几位请回局里去做个口供了。

“你看,她分明很清醒,跳下去之前还脱了鞋子,喏――”他低下头去,指着那双细跟的红色鞋子,忽然一怔:“这是什么?”

警察直起腰,手指上挟着一支细小的白色花朵。

那种奇异的花介于海草和灌木之间,确切的说,比较像某种藤萝。每一片叶子都如鸾鸟的羽毛般美丽,在枝干上每个分出叶子的腋窝里,都开着一朵白玉般的花朵。

“这是她在格子间里养的那瓶花,我可从没看到别的地方有过!”旁边有个女同事终于忍不住插嘴,“这几天,我经常看到Lydia对着窗外发呆,还时不时对着桌上那盆花自言自语―

―我觉得她是有问题!”

接着又有一些同事符合,七嘴八舌地举例说明Lydia这段日子的不正常。

艾美听得有点不耐烦,饶过警戒线,走到了窗户旁边,将脸贴在玻璃上看出去。

外面的雨已经转小了,太阳从云层背后透出光来,洒向这片湿漉漉的大地。

从百米高楼上看下去,脚下的大地露出崭新的容颜:远处依然是湛蓝的大海,而城市里,嫩绿的树叶上滴着雨水,行人收起了伞,车辆停止了雨刷――这个繁华的城市,仿佛一瞬间又重新从雨水的海洋里浮了上来,沐浴着金色的阳光。

那一个瞬间,艾美有些恍惚。

怎么回事?……明明是繁华的大都市景象,东海沿岸的商业中心。为什么她一眼看上去,却看到有什么影子浮在这些繁华景象之上?

影影绰绰,每一件东西上否附着一个奇异的影子:树木变成了一片片的海藻,汽车仿佛一群群游弋的鱼类,一切都似乎在最深的海底――

她心里陡然掠过一丝不详的感觉,远远近近地逼过来。

“织梦者啊……”忽然,有个声音传来,极细极清,“终于,找到你了。”

被“织梦者”三字刺了一下,少女霍然抬头看着天尽头。

那里,浮出了一道雨后的彩虹,悬挂在天和海的交界处,美丽夺目。

然而艾美的眼睛却看到了常人所看不到的一切:一群美丽的精灵手牵着手飞翔在空中,人首鱼尾,宛转歌唱,沿着彩虹一直飞了上去――而彩虹的那一端,也有一群精灵飞下来,迎接着新来的同伴。

两群精灵在彩虹上相遇,然后一起手牵着手,迎着日光飞升了上去。

怔怔趴在玻璃上,看着海天交界处那道白虹,艾美的嘴巴不知不觉张大成了O形。她不知道刚才那一句话,是那一群精灵里的哪一个发出的。

“是鲛人!”她陡然低呼出来,明白过来,“那是鲛人啊!”

郊外的别墅里,夜色沉沉。

窝在软厚的沙发里,贪婪地品尝着那些美食,四海财团的总裁现出了本相。脱掉了人类的外皮,这幅尊容大约会让再恋慕荣华的女子都尖叫退却。

雪白优雅的饕餮顶着一对巨大的羊角,悠闲地喝着咖啡,吃着法国甜点,一边翘着二郎腿翻看最新的花花公子杂志,一边

啧啧赞叹:“真是美啊……其实你们人类中还是有些不错的。肢体长得匀称,符合黄金比例,真是赏心悦目。”

艾美一瞟那个封面,脸就红了,一个靠垫扔过去:“色山羊!人家和你说话呢。”

“噢?你说什么?”被靠垫压住脸,饕餮闷闷地问。

“我说,今天勾了那个女孩的魂的东西,是不是传说中的鲛人?”小脸上有难得一见的严肃,艾美一边翻看着手头厚厚的书,一边对着这个混迹于人世的神发问――她的手上,是《遗失大陆》的第一卷《海天》。

那幅精美的插页上,画着一个人首鱼尾的女子。她有着蓝色的长发和碧色的眼睛,美丽而忧伤,在月光下的波浪中歌唱,身侧开满了雪白的花。

图下的注释是这样的:海国,去云荒十万里,散作大小岛屿三千。海四面绕岛,水色皆青碧,鲛人名之碧落海也。国中有鲛人,人首鱼尾,貌美善歌,织水为绡,坠泪成珠,性情柔顺温和,以蛟龙为守护之神。

关于云荒的传说,自从沉音写下那一卷《遗失大陆》后,十几年来一直有如不息的风一样流转在民间,被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甚至在考古界都有诸多专家相信那是真实存在过的一种文明。

而海国,则是云荒大陆历史上的重要一笔。

云荒外有七海,而南方碧落海的深处,有一个被称为海市的岛屿。碧落海是鲛人们的海国的领地,海市则是海国的首都。有些胆大的中原商人根据旅人的记述,一度打通了去往云荒的贸易商道,用中原的土物跟云荒的居民交换奇珍异宝,而鲛人在那时候经常充任这些远洋船队的向导,带着中州的商人穿过急流暗礁,去往云荒。

从中州穿过碧落海抵达叶城的这段航道,被中州人称为“海上丝绸之路”。

但是有关云荒和海国的传说都是嘎然而止的。

一年前,沉音的忽然搁笔,让这远古宏大的史诗顿时拦腰截断。在草草结束的末章里,将云荒描绘成在一次巨大的海啸中陆沉。而海国,则和云荒的传说一起湮没无闻。

“不错,那的确是鲛人。我早上一眼就看出来了。”

饕餮甩开了脸上的靠枕,露出一对弯曲的羊角,满不在乎地回答,继续享用他的点心。四海财团老总的胃口一直是出奇的好,世界各地的别墅里都配备着一流的厨师,甚至一些著名的时尚杂志上,都邀请他做菜色点品。

饕餮顿了顿,补充:“不

过,那是已经死去的鲛人……我可不知道怎么称呼。”

“女萝?”艾美迅速地反问,翻到了另外一页,“还是郎藤?”

对于那个遥远的云荒世界,她懂得的似乎比神更多。

按照沉音在《遗失大陆》里的描述,所有鲛人死去后、都被装入革囊沉入海底水葬。他们会回归于那一片无尽的蔚蓝之中――变成大海里升腾的水气,在日光里向着天界升上去、一直升到闪耀的星星上;如果碰到了云,就在瞬间化成雨,落回到地面和大海。

而有些含着怨气失去的鲛人,躯体却不会在最深的海底融化,而一直会凭了那点执念以异形的方式存在。死去的鲛人中,女性称之为女萝,男性称之为郎藤。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翻到了那一页。

那是另一幅诡异的插图:一个革囊状的东西里,蜷曲着一个赤身的人。那东西有着柔软的双手和鱼一样的尾巴,如藤蔓一样无限地延长,探出革囊。而那根茎般东西,则是这个人的一头蓝色长发了。

一眼看去,既如一个在子宫里沉睡的婴儿,又如一颗雪白的藤蔓。

一念及此,艾美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

“你该去做功课了。”饕餮放下了手里的杂志,白了她一眼,“小织梦者。”

织梦者――自从一年前和萧音姐姐认识后,她就知道自己身上流着这样一种血。她们出生于星象学上对应于“织梦者”的那一日,拥有着强大的创造力,凭着凡人躯壳里小小的心和脑,便可以虚构出一个庞大的世界,并以精神力维持那个世界里的一切。

云荒湮灭后,饕餮带着她离开了故乡海城,并留给了世人她已然外出上了大学的假相。

然而他没有像辟邪带萧音去云荒一样、带她去往那片沉没的亚特兰迪斯大陆,更没有让她动用力量去复活他的国度,而只是带着她在世界上到处游荡。

这些日子来,他们过着飘摇旅人的生活:从巴黎到东京,从拉萨到加德满都,从冈底斯山到加勒比海……他带着她走过了地球的大半地方,不停地指给她看这个世界最美丽的部分,告诉她自然和社会的奥妙,同时也带她品尝了世界各地的美食。

有时候看着那头雪白的山羊,她是满心感激的,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萧音姐姐为了维持云荒大陆,而被迫闭门在家日夜写作,每日只能通过那三扇窗口来感知外面的世界――而她,却能亲手触摸

,亲眼看到那些美丽的景象。

那是多少人一生都难以获得的机会。

每天夜里,饕餮会督促她开始阅读和写作,甚至带来已经失传的上古典籍给她参考,请来异时空里的智者和她对话。多少个夜晚,她都是这样目眩神迷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竭尽全力吸收着一切,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尝试地建立起自己的梦幻国度。

终究有一天,她会拥有比萧音姐姐的云荒更恢宏华丽的世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邪魔全力的辅助下,这个年轻的织梦者在急遽地提高着自己的力量,然而这个饕餮却没有丝毫要动用她这种惊世骇俗才能的意图。

反而是她自己开始心痒难耐,宛如长出了新爪子的小猫急待找个地方磨一下。

“我……开始写亚特兰迪斯吧?”再也忍不住,艾美抱着kitty猫的靠枕试探着问,“我已经做足了准备――我们开始让你的亚特兰迪斯活过来吧!”

那头饕餮放下了花花公子,霍然看了她一眼。

那种眼神宛如雷电刹那洞穿人类的心,看得艾美忽然间怔在了原地,隐隐害怕。

“当能力超出了‘人’的极限的时候,好奇心就按捺不住了么?”那头山羊的脸上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冷笑表情,言辞刻毒,“能支配一个世界的感觉很爽吧?操纵无数人的命运,生死予夺,很有吸引力吧?你想当那个世界里的女王,是不是?小织梦者?”

“我……”艾美张口结舌,想反驳,却无可否认这只毒舌的山羊说中了她心里某些部分。

“这不是办家家,”饕餮的眼睛从印着美女裸体的杂志后看过来,嘀咕,“你还差的太远。”

说了一句评语,立刻又缩回了杂志后:“可惜萧音回到尘世后,为了保存脑力已经放弃了织梦者的身份――不然,你倒是可以从她那里学到一些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我胡混日子,弄得乱七八糟。”

跟在这个邪魔身边一年多,虽然时常会受到他的毒舌讥讽,可艾美还是第一次从他那里领到如此恶毒而不客气的评论。

他的意思,是自己离开一个真正的织梦者还差的太远?

这个邪魔,居然敢否定她的能力!

“死山羊!那好,你自己去弄!”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艾美蹭的一声站起来,狠狠把手里的笔扔到饕餮脸上――他下意识地拿杂志挡在面前,那支水笔噗的一声扎在

“哎哎,你干吗?”饕餮看到艾美气乎乎地直奔二楼卧室,连忙站起来。

“我回家去!”艾美把东西弄得噼啪响,气的小脸都红了,“我才不跟着你混日子,我回去念大学!我自己写东西!才不靠你!”

“真无聊。”饕餮脾气远没有辟邪好,也冷笑起来,“闹吧。随便你!”

一个小时后,皇后花园别墅区门口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了一个女孩拎着一只大皮箱,从别墅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也不理会身后跟出来的私家车司机,只管自己扬手召车。

那时候,已经是是夜里十点钟。

然而别墅里的银发饕餮却转过身去,自顾自摇铃召唤仆人,询问红酒蜗牛有无h好,牛排烤到了几分熟――根本不想去哄那个闹情绪离家出走的小孩子。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也并不担心――

艾美身上还带着那枚古玉,轻易不会有邪魅入侵。

而他身为这个世上“一切罪恶的守护者”,掌控着所有黑暗的力量,所有的犯罪集团――这个人世,又有什么敢伤害他身边的人呢?

和前面几次争吵一样,过了十天半个月,那个小家伙就会被在某处发现:不是拘留所,就是海城的家里。然后,最后都会被送回到这里来:或者饥寒交迫得安静乖巧,或者大叫大闹沸反盈天。

不过,无论如何,他现在实在是乐得清静几天。

“唉,真是受不了啊!”饕餮揉着自己的额角,跌坐在大厅的沙发里,随手拿起一块提拉米苏蛋糕,“为什么轮到我,就摊上了这样一个织梦者呢?”

刚刚咬了一口,忽然感觉自己刚补好没多久的牙齿又开始疼了。

――难道是被那个丫头气的虚火上升?

他哀叫一声。为什么自己一直都比辟邪倒霉?这个女孩的脾气,可比萧音暴躁一万倍啊:自尊心强,敏感,易怒――或许因为前任织梦者实在是太完美,所以这个小孩子心里一开始就负担了太多,时时刻刻向着偶像看齐,拼命的努力。

然而,可惜的是,却始终欠缺了一样东西。

偏偏那种东西,是身为邪魔的他所不能教给她的。

牙齿疼的越来越厉害,饕餮的脸都皱了起来,不得不将视线从桌上那刚刚端上的精美夜宵上挪开――作为龙神的九子之一,饕餮对美食的贪婪是举世皆知的,可他因为贪吃而导致的牙齿疼痛,却是谁也不知道。

抽着冷气,觉得左半边脸都要肿了起来。

邪魔捂着嘴,在沙发上痛得咬牙切齿:他,饕餮,是这么的强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控制着全球的黑暗势力,甚至可以决定这个世界是否继续存在下去,可是――竟然征服不了几颗牙齿?!

啊呜,实在是痛得要命……看来,这次又不得不去找辟邪那家伙了。

“小姐,去哪里?”司机问,在后视镜里看着那个气得满脸通红的女孩。

居住在皇后花园里的人,每个都是身价不菲的吧?看这样子,定然是富家小姐和父母怄气,半夜跑了出来。

“不知道!”显然还是在气头上,艾美大喝一声,“一直往前开!”

司机噤若寒蝉地埋头开车。而她呆呆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忽然间就哭了起来。

自从初一开始读到《遗失大陆》开始,那么多年来,她一直是多么地希望自己能成为萧音那样的人,能拥有那样惊人的创造力。

十八岁那年,机缘巧合,她遇到了心目中的偶像,也得到了指点,然后她对于写作的热情被完全的激发出来了――所以,她完全不惧于那个邪魔,在他提出用她十年的青春和创造力,换取织梦者才能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然后,她跟着那个邪魔离开了家,离开了朋友,浪迹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个时空,追逐着那个影子,一直奔过了山水迢递。

没人知道她是多么的用功,曾经抱着那些书卷和典籍渡过了多少个不眠的长夜。

她希望自己能像萧音姐姐一样,能在自己心里拥有一个完美的世界。

然而,这个凌驾于人世的邪魔居然用一句话否定了她的所有努力。

她根本当不了织梦者么?早知道……是不是还是老老实实去读大学比较好呢?

她抽抽噎噎地哭,觉得满心失望。

车子忽然停下了,她恼怒地抬头。

“抱歉,小姐,前头就是金水桥了,再‘一直’往前开就会开到海里头去啦。天也那么晚了,还是回家吧。”司机转头对她温和地笑,好心劝说。

然而那个女孩看着前方著名的跨海大桥,却眼睛一亮:“Johnson?”

路灯将桥面照得明亮,前方那个倚靠着栏杆眺望大海的英俊男子,不正是白天在金瑞大厦看到的那个Johnson么?白天刚刚死了女友,他在这里干什么?

艾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想也不想地拉开车门

跳出去,从后盖箱里拖出了行李。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抬头――天上…是什么?

漫天的星光里,又听到了白日里那种歌声!

空灵美妙,缥缈无定,仿佛发自于人的灵魂深处,足以和上苍对话。金水桥下,大海一波一波荡漾,映着月光,这种歌声从海里升起,充满在整个夜色里。

司机显然是听不见,自顾自的开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桥上发呆。

月光下,那歌声越来越美妙,越来越凄凉,隐约有某种召唤的意味。

“哎呀!”她忽然大叫了一声,扔掉行李扑了过去。

在她的惊呼中,那个男子一步跨过了栏杆,向着桥下湛蓝的大海纵身跃了下去!

那一瞬间,歌声歇止,海面上忽然升起了无数泡沫――那些明亮的泡沫到了水面就碎裂开来,从中冉冉飞起了无数人首鱼尾的精灵。那些鲛人的精灵升到了空中,飞翔着,舞蹈着,手拉着手围住了坠落的人――

艾美亲眼看到,那个人类的躯体继续往下飞坠,而灵魂却从中脱壳而出!

那具躯体重重砸落在百米下的海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新死的灵魂是洁白的,歌声重新响起,欢喜地飘向同伴。那一群鲛人中,一个女子飘然而出,张开双臂迎接他――月光下的那张脸,赫然便是白日里刚刚死去的Lydia。

两个纯白色的灵魂融为一体,在海面上拥抱着,向着月亮一直升了上去。

“住手!住手!”艾美脱口大喊起来,脸色发白,“放开他!”

“不许杀人,不许再杀人了!”一日之内目睹了两次死亡,十几岁的孩子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对着满空的精灵嘶声大喊,“给我滚开!快滚开!放开他!”!

她一只手抓住了颈中的古玉,另一只手在虚空中划着,脑海中涌现出强烈的意愿。那是她在急切之下,第一次动用了织梦者的力量――随着呼喊,心中的念力汹涌而出,将她一切意愿实现

半空中忽然起了看不见的罗网,两个相拥上升的灵魂遇到了某种阻碍,凝滞在了空中。

那个新死的魂魄挣扎了一下,仿佛被某种看不到的力量拉扯着,一点点往下沉降。海面上波涛汹涌,哗啦一声裂开,那一具刚刚坠入海底的躯体被重新托了上来,浮出海面,冉冉迎向那出了窍的魂魄。

然而那个灵魂却不肯归去,拼命地挣扎着,去拉住对方的手。

走吧……”忽然间,艾美听到那个灵魂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让我……跟他们走吧!一起……回到Lydia的故乡去。”

那是、那是Johnson的声音?

艾美怔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耳边却霍然听到另一个声音:

织梦者?她大吃一惊,有谁认出了她的身份?急急抬头四顾,看到的却是满空鲛人精灵在游荡,从高空冷冷俯视着她,一双双美丽的眼睛里都带着愤怒,宛如燃烧的星辰。

“你们杀人!我怎么能不管?”她握紧了拳头,对着天空呐喊,寸步不让。

“即便是死,那也是他的愿望,你凭什么阻止?”那个声音却更平静,宛如从海天之间传来,冷然反问,“真正的织梦者,必须尊重每一个生命:尊重他的生,也尊重他的死。你没有权力,去操纵任何一个人的生死。”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女孩握着颈中的古玉,有些惊骇地呆呆望着苍穹。

“那…那我能做什么?”她不服气地反问。

“守望。”那个声音平静地回答了两个字,深沉如大海,“守望着这世上每一场生和死,用你的力量,去编织一场场美梦,给人心以慰藉――织梦者啊,你是为了弥补这个灰冷如铁的世上、那一道道裂缝而出生的……你应顺从人心的愿望。”

“才不!”艾美忽地抗声反驳,愤怒,“你的意思是要我服从这个世界的规则?才不!我要自己订立规则,我才不服从于任何东西!”

“呵呵……年轻的织梦者,”那个声音笑起来了,“你以为,这是办家家么?”

这种和饕餮类似的嘲笑语气,终于让艾美出离愤怒起来了。

再也不和那些东西纠缠,她一手握着颈中的古玉,另一只手迅速地在虚空中书写――织梦者所写出的一切意愿,都将会被实现!

魂魄和身躯迅速地接近,尽管拼命挣扎着,却依然一寸寸地从Lydia手中脱开。

“住手吧!”那个声音忽然叹息了一声,“你不是个合格的织梦者。”

叹息未落,一道闪电忽然从天而降,划开黑夜。

魂魄和躯体之间的连线陡然斩断――灵魂轻盈地升上天空,重新和恋人团聚,而那个躯体则沉沉坠向了漆黑的大海。那些书写在虚空的字忽然碎裂成齑粉,艾美的手指恍如被利刃一刀划过,指尖汩汩沁出血来!

强大的力量,将她释放的精神力全部干扰。

意念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艾美只觉脑中有一阵剧痛,仿佛一把刀骤然劈入,将她的神智凝固,她痛得抱着头弯下腰去,用力抓着金水桥的栏杆――

“你是谁?你是谁!”在失去知觉之前,她大声问。

“海蓝。”那个声音回答,“鲛人的王。”

海蓝?《遗失大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名字啊。是鲛人的王?海国,不是和云荒一样早就沉下去了么?那么他们来找她,是为了……她想着,视线开始模糊,依稀看到有个影子从月下的大海里浮出――那双眼睛蓝得如同最美丽的勿忘我花,凝视着她。

恍惚间,她竟不觉得害怕,反而下意识地对着他伸出手:“云浮…海市?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了……我愿意。我愿意的……来试一试吧。”

她缓缓跌落地面。仿佛为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席话感到惊讶,那双手伸过来,抱住了少女委顿的身形。

身后,无数双眼睛里都闪烁出了狂喜的光,簇拥到了身旁。

“王啊,有了织梦者,海国终于可以复生了么?我们可以回到人间了么?”

欢乐的歌曲充溢了月下,鲛人精灵们唱着歌,簇拥着失去知觉的少女,手拉着手升上了天空,向着月亮一直飞去。

月下,大海一片银光,静谧得看不到边。

深夜十点半,四海财团的年轻总裁捂着腮帮子,指挥司机风驰电掣地直奔云泽市郊的一家私人诊所――跟了少爷那么些年,老司机对于他的怪癖已经习惯,因此丝毫不奇怪为什么以少爷这样的身份地位,半夜犯了病并不叫家庭医生上门、反而是自己忍痛连夜赶去看病。

因为他知道,少爷认识的那个“龙医生”,一向架子大得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位于世界财富颠峰上的主人,从来不去任何正规的大医院,也不看任何权威名医,一旦有了什么病痛,只直奔这个郊外的小诊所――似乎,他的病全世界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

车子驶出市区,转入一条沿河小道,再拐了一个弯,穿过一大片花圃,便看得到一座两层的院落,路边的牌子上写着“龙宅”两个字样。

车在门口停下,饕餮跳出车外,抬头看去――出乎意料,那么晚的时候,诊疗室的灯还亮着。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兄弟一个人坐在灯下,

低头看着什么,一动不动。

银发男子捂着腮帮子舒了口气:这回可好,他也不用冲到诊所后头的房子里,把已经回家休息的辟邪拎出来了。牙疼不是病,可疼起来真要命啊!他往里急奔,因为疼痛,都感觉不到头上的双角已悄然顶了出来,峥然现形。

然而,捂着腮帮子走进诊所才一分钟,他就知道兄弟之所以半夜还一个人坐在诊所,一定是又和萧音吵架了――“这里不是宠物医院。”

深更半夜,看到有个长着羊角的人直接穿透了门和墙闯进来,穿着白大褂的英俊医生显然正烦着,不等那个饱受病魔折腾的病人开口,便冷冷来了一句,堵得饕餮半天说不出什么来,只瞪着他,指着自己的嘴巴。

“躺到椅子上去!叫你不要乱吃东西,”看到兄弟这般狼狈的样子,辟邪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开始消毒器械,“把嘴巴张开!!――你看看,都烂到牙根了……这回得取掉你得牙神经了。”

“不要啊,你这蒙古医生!”饕餮在椅子上大叫,“一取神经,这颗牙就算是死了!”

“那你还没节制的乱吃,贪图口腹之欲?”辟邪没好气,拿着探头敲着这头饕餮的一嘴牙,叮叮当当的响,“就算你能任意变出形体,可本体怎么办?照样会发胖,照样会烂牙!龙牙一旦蛀了,除非拿血珊瑚来补――你也知道,这种东西在三百年前就因为海洋环境恶化而绝种了。”

满嘴的牙被依次敲过,饕餮疼得倒抽冷气,也没力气维持外形,现出了本相。

胖乎乎的山羊张着嘴,雪白的利齿在探灯下闪闪发亮。

“有一半的牙都被蛀坏了。”辟邪冷冷道,拿出电钻,开始消毒,“我锉下去看看有多少是烂到神经了。有些看来是不得不拔了。”

“拜托……我不想拔掉……”饕餮疼的皱眉头,咝咝吸气。

然而话音未落,牙床里一阵剧痛,麻药已经打了进来。一瞬间他半边脸麻木,只好瞪着眼睛。向来温和的兄弟死沉着一张脸,举着电钻二话不说开始工作,他不由心里一个冷颤――倒霉啊,看样子,辟邪一定是今天和萧音吵架了,才会这样一副把他当死猪宰的表情。

除了同族,他们神族一旦出现什么不适,根本也是没地方可以求医了。

自从云荒真正沉没之后,放弃了那片大陆的神和织梦者一起回到了人世,开始了平凡的生活。辟邪选择了医生的职业,开了一个诊所;而萧音则

继续在那个广告公司当文案策划。

隐藏了所有惊人的力量,成为一对最平凡的年轻夫妇。

然而,难道是这样的生活、渐渐消磨了他们最初的热情,变成一对柴米油盐的夫妻了么?还是因为神和凡人之间终究有不可逾越的界限,时日长久便出现了隔阂?

钻头在牙齿里滋滋的打洞,饕餮只觉得脑袋都被麻药麻痹。

“啊!”诊所后的房间里,陡然传来一声惊惧的尖叫。

饕餮只觉得嘴里剧烈的一震,牙齿几乎被凿穿。那个正在工作的医生一听到妻子的惊叫,想也不想,把还在旋转的钻头一扔,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喂!喂!”牙齿钻到一半被扔下,饕餮张大嘴巴躺在椅子上,气急败坏。

厨房里发生了一场小小的火灾。

灶上烈火熊熊,满锅的油不知为什么爆了起来,滋滋作响,剧烈的溅开来。

萧音一只手拿着铲子一只手举着锅盖,正在惊叫,试图将盖子扔回燃烧着的锅上。然而一粒溅出来的油飞到她手腕上,烫得她一颤,盖子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小心!”顾不得打了一日的冷战,辟邪一步抢前将妻子揽到了怀里,用背挡住那些飞溅的沸油,一回手就将那些火在手心熄灭。

焦臭的味道弥漫在厨房里,萧音拿着铲子,把头埋在辟邪怀里,闷闷的不说话。

“你这是干什么呢?”满地狼藉,白大褂上满是油污的医生责备妻子。

然而萧音还是坚持着一天来沉默的冷战,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想挣脱出来。然而辟邪却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挣扎,皱眉:洁白的皮肤上,烫起了一串燎泡。

看了一眼就知道究竟,辟邪低下头,轻轻对着手腕吹了一口气,将那一串燎泡消除。

“以后倒油之前,先把锅里的水擦干净。”哭笑不得的,他对妻子提出忠告。

萧音蹙起了细细的眉毛,白了他一眼,依然保持着沉默,显然还是在对抗。

然而她的肚子却发出了不争气的咕咕声,提醒她早该进食了――从昨晚和辟邪吵架后开始冷战,已经是一整天没有东西吃了。晚上辟邪去诊所里生闷气,她只好摸索着进厨房想做个最简单的蛋炒饭,却不想弄成了这个样子。

“一整天都饿着么?”辟邪注意到了妻子的气色,吓了一跳。

光顾着生气,他也完全忘记了萧音是根本不会做东西吃的。

及脱,神连忙卷起袖子开始做饭。

“唉,蛋炒饭蛋炒饭,是用饭炒的啊――你把米和油放进去干吗?”辟邪一边收拾着狼藉一片的灶台,麻利地将各种作料准备好,一边教训妻子,“香菇,要先在水里泡上半天,等它发好了才能下锅――你这样直接切了炒,味道就跟咬木头没区别!你就承认在这方面你是低能罢,折腾了一年多还不死心么?”

然而等他炒好鸡蛋,将作料再一并倒入后,抬头却不见了妻子,只有一致雪白的胖山羊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满嘴塞着药用棉花,拼命忍住笑看着下厨的他。

可由于半边脸被麻痹的缘故,那个笑容显得极为诡异。

“呜……”手术到一半被扔下的病人张开嘴,指指自己塞了棉花球的牙齿。

“等下,”辟邪看了兄弟一眼,自顾自盛起滚烫的蛋炒饭,“先回去躺着!”

饕餮可怜兮兮地跟在他后头,看着他端着饭去客厅里找萧音。

然而,找遍了都不见人。客厅和卧室里黑灯瞎火,若不是他们两个都有超过凡人的能力,早就会被地上七零八落的东西绊倒。他知道无论如何情况下,辟邪都是不会动手伤害人的,那么发飙的必然是前任织梦者了。

看来,他实在也不必羡慕辟邪:这个女人的脾气,似乎比艾美那丫头还大啊。

“你们…吵架了?”好容易克服了嘴里的异物,饕餮含糊地发声。

“嗯。”辟邪沉着脸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饕餮跟在他后头,看着他一道道门的寻找过去,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吵?”

辟邪回头瞪了这个多嘴的兄弟一眼,胖山羊在他的眼光里耸耸肩。

“她想重新开始写东西,而我不许她再写。”证实了女主人不在这套房子里后,辟邪开始推开玄关的门,前往温室花圃,他知道妻子一旦生气,就会一个人躲到花房里去对着花木自言自语,他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昨天我撕了她的手稿,她就开始拿东西砸我,然后整整一天没和我说话。”

“她还在写东西?”连饕餮都吃了一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她的精力不是已经耗尽了么?”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若是再不停止用脑,勉强动用精神力,这里就会彻底坏掉!”

“那已是一种习惯……”辟邪苦笑起来,“就像呼吸,睡眠一样必不可少。”

这一年来,他象戒毒一样的逼着萧音戒掉写

作的习惯,换来却是她越来越暴躁的脾气和频繁的争吵。她如扑火的飞蛾一样,不能停止生命里那一场书写和编织;而他却仿佛一个守火者,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从火焰上赶开,不让烈火舔拭她的羽翼。

――他们之间有过多少次争吵啊。

他不能失去她,所以绝不允许她继续消耗着所剩无几的精神力。生怕她生命之火因此而熄,就将独自面对这宇宙洪荒千万年的寂寞。

然而她却有着惊人的执着,宁可死亡也不愿放弃。

织梦者有她们的宿命,只为那一袭梦之华衣而生,梦碎即死。她们在短促的一生里,体会过几生几世的悲喜跌宕,但也透支了几生几世的精力,往往都会早夭――千百年来,又有多少具有那种天赋的人在心力交瘁之后,咯血死在黄灯古卷之下?

想起迟早艾美也会变成和萧音一样,饕餮忽然觉得牙又疼了起来,龇牙咧嘴地跟着辟邪穿过了花园:“还真是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啊――大陆都沉了,你们两怎么还在折腾?”

两人穿过花木向着房子走过去,温室花房里果然有灯光,依稀看得到萧音独坐花下的侧影,美丽的藤萝舒缓地下垂,开着细小的白花。女子微微仰着头,仿佛又在对着满屋子的花喃喃自语――饕餮只是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这种宁静的图画里,隐约有什么不对。

辟邪的脸色也有点变了,端着那碗蛋炒饭,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一枝垂落的白花拂过羊角,嘀咕着的饕餮忽然怔住了。

“辟邪!”他脱口叫了兄弟一声,声音略微变了调。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一瞬间忽然相通了什么,某种不祥的感觉如闪电般贯穿他的心。饕餮来不及等兄弟回答,瞬间发力,跃上了夜空,扑向温室。同一个刹那,辟邪也已经点足扑出。

温室里传出了啪的一声响,灯光忽然熄灭了。

在灯光熄灭的前一刹,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萧音身侧的那株藤萝陡然扭曲变异,下垂的枝条一起扬起,变成了无数双雪白的臂膀,牢牢的抓住了她!

“女萝!”辟邪脱口惊呼,手中的盘子跌落在地。

顾不得被邻居发现的危险,年轻的医生瞬间现出了本体,和饕餮一起直扑向那个温室。温室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当然,这无法阻止他们丝毫。

阻止了他们步伐的,是萧音说出的话:

他的妻子凝视着他,眼神悲哀却又坚决:“我想跟她们走……去创造另一个新的世界。”

“不要!”他脱口叫起来了,“你会死的!”

“那么,就让我死去好了。”萧音微笑起来,长久苍白疲倦的脸上有一种期许,那一瞬间,她又焕发出织梦者所有的光辉,“如果能死在自己的梦里,那也是织梦者应该的结局。”

如果停止那一场书写,“沉音”便会永远的死去了,她身体里的一半生命将随之枯萎。而剩下的那一点凡俗灵魂,又能做什么呢?除了书写,她一无是处,连一顿饭都无法做好,必须活在辟邪的羽翼之下。而辟邪所倾慕的那个名为沉音的织梦者,则早已死去了――他只是靠着追溯那个幻影,继续迁就着现在这个庸俗的凡人罢了。

她是爱他的,但是她的爱,不能在连“自我”都没有了的时候依然独立存在。

对这个世界而言,“萧音”的存在犹如蝼蚁。她并不愿成为一只蝼蚁,在安适平淡的家庭生活柴米油盐里,过完剩下的岁月。

――哪怕身旁有神的陪伴。

“别废话,快!”饕餮显然知道了周围那些女萝们的意思,一声断喝,便往萧音身侧扑了过去,利爪一挥,几条抓着萧音的“手”骤然断裂,流出殷红冰冷的血。

然而,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遇到了某种旗鼓相当的抵抗。

微微一惊,那雪白的藤蔓忽地从地面上消失,缩入了土里。

――连带着上面前任织梦者,一起消失在两个神面前。

辟邪从头到尾都在犹豫,不知如何在妻子的意愿和自己的意愿之间作出选择。饕餮却不能眼看着有人在面前公然这样,迅速地看了辟邪一眼,立刻冲了出去,掠上高空。

然而,就在短短一瞬间,那些雪白的女萝都消失了,带着萧音一起杳无踪迹。他站在高空逡巡,脸色苍白: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东西可以在他们两人面前,从容将萧音掠去!那是什么样的力量?无论是狻猊,嘲讽,甚或任何一个如今守护七大洲的其余七神,都无法做到!

而这个宙合内,又有什么的力量、能够强过龙生的九子?

“倒也未必比我们强。”辟邪比饕餮冷静得多,足踏浮云掠上了高空,俯视着脚底下沉睡中的云泽城,喃喃,“只是,正好和我们的力量相生相克……”

“相生相克?”饕餮愣了一下,寻思,“你的意思是说――”

“是海皇。”化为猛兽状的辟邪往东方的大海里眺望,眼里有了冷芒,低低,“带走萧音的,是海里沉睡了几千年的鲛人之王……只有他,能继承龙的力量。”

九大神虽然强,但始终是龙神的儿子。

而将九子派出守护九大洲、成为陆地之王后,龙神依旧停留在它海洋的领地里,保佑着海的子民。数十万年来,洪荒更替,龙神也经历了几世几劫,不停轮回复生――然而,龙之一族的嫡系力量,始终被保留在那片蓝色里。

能克制九大神力量的,同样只有来自海国的龙之嫡系。

“他妈的!”饕餮彻底明白过来了,脱口骂,“那些鲛人也要复国?”

骂了一句,他的脸色忽然变了:“糟了!”

巨大的山羊迅速往回扑,根本来不及和兄弟多说一句话――

连前代织梦者都不放过,那么这些鲛人,又怎么会放过艾美?

凭着对古玉的感知,饕餮追索到金水桥旁时,却失去了踪迹。

星光璀璨,月色如水,大海在星月下微微摇动,无边无际。

如此博大,如此深邃――就算是他和辟邪这样的神没入其中,也会毫无踪迹吧?何况那个十八九岁的丫头片子。

“这个拎包,不是死者的!”月下停着一辆警车,有一群人在喧嚣,其中一个翻检着一个米色的巴宝丽大拎包,从里面拎出一件女式的内衣。饕餮一眼认出那是艾美走时随身带着的包,一惊,立刻瞬移过去,隐了身,站在那个警官身旁。

那些人是围着被浪冲上沙滩的一具尸体忙乱。饕餮的眼神忽然微微一亮:

那一张脸,赫然便是昨日白天那个看到女友跳楼的下属!

虽然因为高空落水的巨大冲力,而让七窍里都沁出了血,身体也被在水中浸得发白,可脸上却依然看得出一丝释然和坚决,情深无悔――银发的邪魔忽然间有略微的动容,侧过头去不想再看。

只隔了一日,他也选择了跟随而去么?

那个早已湮灭的海国里,有个传说:在月明星稀的夜里,任何人类如果报着必死之心跃入大海,那么就能到达鲛人们的国度――那个位于碧落海璇玑列岛上的海市。而此刻Johnson脸上这种释然的笑容,仿佛是在拥抱一个新的永恒国度。他,在坠落的那一刹那,看到了那个轰然洞开的世界了吧?

很久以来,他都觉得殉情只是这个世界上古老的传言罢了。

饕餮穿过那些人群,在尸体旁俯身查看,拈起了一个细小的东西,眼神凝聚――一支纤细的藤萝,在死人湿漉漉的发中悄然绽放:鸾鸟羽毛一样的叶子,开着雪白细小的花朵,纯洁如雪。断口上,有淡淡的血色。

这种花,他在金瑞大厦Lydia坠落现场,也曾看见过。

“女萝。”旁边有人低低说了一句。诧然抬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兄弟。

“艾美也是被海皇带走了。”辟邪眉头紧锁,远眺着大海,手指渐渐握紧,“那些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海国,和云荒一起毁灭已经很多年了。

那是一场天塌地裂,无数苍生死去,连神都无能为力。

九洲之一的云荒一夜之间沉入海底,而原本位于深海的海国,却在地壳的剧烈运动下隆起,暴露在空气里。岩浆流出,火湮灭了大地。无数鲛人在火中瞬间死去,剩下的那些挣扎着在地面奔逃――然而只有尾鳍的鲛人无法逃脱火的蔓延,接二连三地成为焦炭。

守护大海的蛟龙竭尽了最后的力量,投身地火中,以身躯堵住了涌出岩浆的裂缝,并以自己的脊梁架起了一座桥梁,另一头通往大海,让海皇护着一部分子民逃回了海中。

那,便是今日横亘于东海、直通往大海深处的腾蛟山脉。

――然而,即使那些幸存的鲛人回到了海洋,可那里已然没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到处是一片新沉入海底的废墟,充满了云荒人的尸骸和血污;海藻没了,珊瑚礁没了,鱼类都在瞬间灭绝。绝望的鲛人们在饥饿和污秽中渐渐消失了踪影。

海国,终于和远古的云浮羽民国一样,彻底在历史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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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因为阁下是萧庄主啊!”蝶舞官腔十足,彬彬有礼的声音里没有了先前在葬花祠的热情,却也不是刚刚那般冷酷,好像萧遥只是个陌生人。“久闻剑侠山庄庄主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今次鬼谷屠街,他不会不来!”

 ; ; ; 蝶舞负手而立,正视萧遥:“这当然不是理由!”萧遥眉宇一扬,有些诧异。蝶舞又道:“剑侠山庄地处扬州,就是快马加鞭赶来也得明个儿,再说消息也传不了那么快。”

 ; ; ; 萧遥点点头,又问:“那是为何?咱们以前并未照面。”蝶舞笑道:“消息虽然一时半会传不到扬州,但传遍杭州城却绰绰有余。我早先得到消息,萧庄主不日前来到杭州,你说,这么一个大侠听到风声会不来吗?”花满楼生意兴隆,遍布四地,人来人往之间什么消息也逃不过,她们彼此间又有联系,所以蝶舞总能准确的得到各路情报,这也是开花满楼的用意所在。

 ; ; ; 萧遥有点恍惚,“原来你并不清楚我便是他,你虽然料定了剑侠山庄庄主会来,但刚才只是故意放话,引我自行现身。”

蝶舞调皮的眼神一闪而过,她似乎感到满足,又笑道:“也错。我早就知道你是剑侠山庄庄主。”她顿了顿,开始分析:“我承认阁下乔装得很好,但书生的体魄和剑客是不同的,细看方可知晓。阁下手中总拿着把扇子,大概也是为了掩饰自己掌心指节的粗糙,好让人不知道阁下也是块使剑的料。”虽然萧遥也读过书,算起来也是个书香子弟,但长期练剑,身体等各方面都潜移默化无法掩饰。就像人一入江湖,便永远要立足于江湖。若人在江湖,心出江湖,势必又是一场悲剧。

 ; ; ;  ;萧遥手中仍握着那扇子,他用扇柄在自己额头上敲了敲,随即又问:“你一开始就发现,只是不揭穿我?”

 ; ; ; 蝶舞哂笑,掏出腰际间的竹笛,把玩着,道:“若不是你在胜迹酒楼画画,我还不会一下子注意到你。”

 ; ; ; 萧遥追问缘由,蝶舞解释:“我虽然没有体会过作画时投入之状态,但我想和练功差不多吧。练功之时虽要做到心静而目空一切,但不可能完全不为外界所动,所以时而有走火入魔之说

。高手且没有如此定力,何况一个文弱书生呢?你说是吧。”胜迹酒楼地处闹市,喧哗、战云不可能让一个文弱书生泰然地静心作画,其中必有蹊跷。

蝶舞继续道来:“当然,我不会因为你会武功凑巧又来这里凑热闹就认定你是剑侠山庄庄主。”。

萧遥委实不笨,却被蝶舞这一来一去、不断的否定给弄糊涂了,他疑云笼罩的样子弄得蝶舞直想笑,蝶舞也很得意。萧遥问:“是因为名字?”

蝶舞玩转了一会儿笛子,呵呵地笑出声。萧遥听这笑声,觉得似乎又回到了葬花祠那晚,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她大概又要寻自己开心了。“笑话,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叫萧遥的个个都是大侠?我记得2年前,京师有一案,案犯也叫萧遥,外号‘乐逍遥’,采花大盗。阁下也是吗?”萧遥的判断无误,蝶舞果然又寻开心来了,他苦笑一番,暗忖:碰上这样的女子唯有宽广的胸襟,不然铁定会被活活气死。这当时还能拿萧遥寻开心的,大概也只有蝶舞一人。

蝶舞道:“主要是因为阁下的气。”

“不可能。”萧遥立即否定了蝶舞的说法,暗忖:总算轮到你错了。乌云散去,月光重照大地,萧遥的脸在月下是如此自信、如此俊朗,倒是让蝶舞心头一动,情不自禁的想起一个人。只听萧遥道:“我练过‘三花聚顶’,你不可能感觉得到的。”

怎知蝶舞又摇摇头,“三花聚顶乃一门高深的内功心法,它是能将人体内的真气缓下,从而散去,使外人觉察不出。”最适合于杀手一类人修炼,剑侠山庄乃武林名宿人人敬仰之地,萧遥身为庄主,炼此心法,似乎颇为不妥。可他却似乎并不在意。

蝶舞继续道破:“但它有一缺点,就是在修练者心急之时,便如开闸的水,气之翻滚而修练者自己却不知晓。幽怜姐跑来说明情况之时,阁下本性难改――又‘忧国忧民’起来,心急之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据我所知,十年前,剑侠山庄曾得此一本‘三花聚顶’心法,至于与何途径所得,我就不太清楚了。”

萧遥沉吟半晌,似乎有些懊恼自己的不识,搔搔头,却露出了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如此动作,在一个有身份的人物上“情不自禁”的表现出来,外人看上去是多么的滑稽。“我居然不知道。多谢蝶舞姑娘相告,在下告辞!”萧遥抱拳致谢,转身欲走。

虽然当初在花满楼,初唐四杰也能猜出萧遥身份六七层

,但还不是十拿九稳。这一番对话他们自然不会不感兴趣,可他们又插不上几句话,干愣着无趣,便找些事情打发。他们检查地上的死尸,企图找到些什么,可鬼谷对下等杀手的待遇不高。初唐四杰并无多大收获。

一听萧遥要走,唐林扭过头来,目光泼动,但欲言又止。蝶舞却也发出挽留,凌步飘到他跟前。“先别急着走啊,你得先告诉我你知道了我们多少事儿?”从刚才到现在不是“萧庄主”就是“阁下”,终于换词了!萧遥暗暗发笑。

萧遥摇摇头。道:“不多,真的。”萧遥并没有撒谎。百花谷创建十几年,一直无多少动态,名声不响。直至六年前蝶舞继她娘接任谷主一职,百花谷才算得上真正步入武林,它先后并了百草门和蝴蝶谷。可是,世人对百花谷之背景、位置等仍是一知半解,就算是偶尔遇见原先百草门或蝴蝶谷之众,也无从知晓。他们似乎被施了赤胆忠心咒一样,某人如是说。百花谷地处云南境地,近邻苗疆,巫师、巫医随处可见,于是乎有些人也就跟着这么信了。而百花谷如何并了百草门和蝴蝶谷一直事无定说,有传闻事蝶舞杀戮上百人而逼之屈服,有人则说当中并无杀戮,乃百花谷以德服人。

人们一直琢磨不透蝶舞在干什么。江湖中大半传闻来自朵甘都司一带,而朵甘都司正是鬼谷的盘踞之地。鬼谷名声不好,江湖中人将信将疑。

“哦?”蝶舞似乎不怎么相信,但也不再追问,反倒是萧遥问道:“半年前,湖广十三帮几十旦草药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可是你所为?”

“对呀。”蝶舞眨了眨眼,点头道:“他们拿了我们药材不付钱,还打伤我们姐妹,如不取回来我怎么对得起她们?”百草门也在江湖中匿名,其行业却一直不想改,所以百花谷也就做起来贩卖药材生意。

萧遥眉头微皱,道:“既然拿回了药草,又为何如此残忍杀害他们所有帮众?”

蝶舞也不恼。反倒自个儿笑了起来:“呵,开什么玩笑。我拿回东西也要杀人,我不成了嗜血魔了吗?”

萧遥追问:“不是吗?你去十三帮偷东西,恰巧被发现,双方争执不下,你便起了杀意。以你的武功,杀光他们所有人也不是难事。”

“偷?用这个词未免太难听了吧。我只是拿回我们的东西。”蝶舞有点不高兴,“就算是偷吧,可偷东西还被人发现,我蝶舞还怎么在江湖里混呀。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这个

剑侠山庄庄主是怎么当的?脑子里装浆糊呀!”蝶舞又白拣回了萧遥的便宜,她似乎料定萧遥不会跟她计较这个。“你说我把他们全杀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们托梦给你,叫你替天行道?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么他又是从何处得知此事?难不成他当时就在现场?若是如此,你认为我这个嗜血魔会放过他吗?”

萧遥被蝶舞这一大堆问号给问愣了。他顿了顿,又道:“眼见为实,萧某去过案发现场……”

哪知萧遥一句话还没说完,蝶舞就顶了他一句:“呵呵,你连本姑娘随随便便的乔装都认不出来,别人精心布局你焉能知其中真现?”

他也确实没考虑过刚才蝶舞问的那些问题。有点懊恼。爹的话还是对的,我的经验不足。

这时,一旁的唐林插进了句:“萧老弟。如果你信得过在下,在下愿以人头担保,此事非玉儿所为。玉儿自今实未杀过一人。萧老弟所闻想必是江湖谣言,人心维微,谣言不可信。”唐门向不屈人,唐林以性命为代价担保,倒是令萧遥有些尴尬,自己尚未考虑周详就如此定论,委实太过于草率,付声道:“唐兄言重了!”

他顿了顿,随即又道:“此事以后再议。在下出来多时,不便久留!”此时的萧遥与先前文质彬彬的书生无二,只不过笑容中隐约有些歉意,不太自然。

 ;“萧老弟……”唐林做出挽留,“天快亮了,何不等上几时辰再走,我也好送送萧老弟你。”萧遥仰观天幕,心里应许了,他也不想这当时去打扰熟睡的店家或彻夜不眠。他回头看蝶舞,不知该不该出声表示同意,这葬花祠毕竟是别人的宅子。

蝶舞纳闷他这会儿怎么就犹豫起来了,三天前那晚同样是唐林挽留他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看着我干嘛?又不是没有房间,反正被你住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乎一个晚上。难道要我被人说小气得让武林第一剑露宿街头不成?我可不是小鸡肠!”这话似乎意在言语萧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第一”两字蝶舞咬音特别重,明摆着有些不屑!她心里嘀咕着:“连三花聚顶的利弊都不知道的人还武林第一剑呢?”

萧遥只作哂笑,暗忖:她的武功犹如性格一样令人琢磨不透,将来若是为敌,定是棘手。传言不可信,但凡参考一二。她对我敌意不多,也来日方长。

天色初晴,萧遥便要动身离去。

 ;“萧老弟,不知今日一别何时再相聚?”唐林发觉自己和萧遥真的投缘,有些不舍。

萧遥拍拍唐林的肩膀,爽声道:“呵!天下虽无不散的宴席,但这天下实则就很小,说不定过几天我们又能相聚!”萧遥换去书生装扮,一身劲装显示出一副典型的贵公子加武林高手形象,潇洒翩然,万流敬仰。送行的自然只有唐林。一大早起,萧遥就没见着蝶舞,心中有些怅然。

城门已隐隐可见。“但愿如此,我还想跟萧老弟你再切磋盘棋吧!”

唐林顿了顿,眼珠子一转,问:“萧老弟是否真要和玉儿为敌?”

萧遥没料到唐林如此直接,他看了唐林半晌,朗声笑道:“那倒未必。如果她真的为人向善,在下倒是想结交她这个朋友;倘若如传闻所述,那必是人人得尔诛之,萧某自不会置之度外。”

萧遥话已如此,唐林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做最后别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萧老弟保重!”

说话间,一少女牵着两匹骏马徐徐走来。少女兰衣着装,乌黑轻柔的秀发扎成条辫子。没多少修饰,看上去很随意。唐林第一感觉便是简单,其次则是清丽,他对她印象不错。

兰衣少女停步于萧遥跟前,盈盈地唤了声:“少爷。”

萧遥抱拳道:“在下告辞!走吧,萧湘。”

送走萧遥,唐林想怎么着也得去跟蝶舞说一声,刚才直找不到她的人。这会儿,唐林又去了趟花满楼,却还是见不到她半个人影。

唐林欲走,正巧碰上,身着素服的蔷薇。

“天晓得。”蔷薇忙了一整天的丧事,腥腥睡眼,一脸倦容,累得很,总算把棺木凑齐了。

唐林摇摇头,暗忖:“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这丫头也真是的,爱玩也得挑个

但闻背后盈盈之声,不过少了几分甜腻:“我回来了。”

蝶舞仍有些伤感,心里堵啊。你说你见到那么多人平白无顾地因你而死而旁边又有一堆人哭哭啼啼或唉声叹气的你心里不堵么?

蝶舞又道:“我去找那三个小孩子了。韩清,柳明,岳云。你们出来。”蝶舞往身后叫人。

三个孩子皆一身丧服,眼睛红红的,想必是刚哭过。蝶舞在想啊,他们四天前的笑脸,我何时才能再见到啊?还能见到吗?

唐林顺道儿告诉她萧遥走了的事。蝶舞只是“嗯”了一声,换作以前,可能还会欣喜若狂地叫一声:“走得好。”可现在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蝶舞对一旁的蔷薇道:“蔷薇姐,你休息几天,回头跟岳峰把他们三个带回谷里。”她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些事,就先不回去了。”

蔷薇点点头,仍是一脸倦容,半开玩笑道:“呵,这么一来,已经有23个了。”

唐林一听,不禁哑然失笑。他暗忖:再这样下去,花满楼哪天可以改行开义庄,百花谷也改成孤儿收留所得了。蝶舞爱玩,经常到处游逛,有时候会顺道带一两个孤儿回百花谷安置。据说,这习惯是从她娘段飘韵那里传下来的。

蝶舞只是咧咧嘴,便转身蹲下。她缓缓地对三个孩童道:“你们听好了。过几天,你们跟蔷薇姐姐还有另一个哥哥一起走。他们会教你们武功和许许多多你们平日里学不到的东西。要听话,知道吗?姐姐过些日子再去看你们。”

三个孩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岳云揉了揉哭红了的双眼,道:“姐姐放心,我们会很乖的。我们要学好武功,将来好为爹娘报仇。”

如此毫不犹豫令蝶舞无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报仇?在这么小的孩子心中刻下如此深的烙印,他们的童年将不会快乐。蝶舞突然怅然地问自己,我的童年快乐吗?

曲曲折折的山间小路,斑驳的树影倾泻。哒哒的马蹄夹杂着话语,打破了这片幽寂。

小路中有两匹骏马悠闲地并驾着。无论是从体型p毛色还是蹄步,这两匹马给人的感觉都非同

寻常一般。若用于战场,它们必定能驰骋疆场,助主人所向披靡;若用于江湖,它们肯定能风驰电掣,令其主人纵横武林。

马上坐着一名英姿剑客和位清秀的姑娘。姑娘见剑客良久不吭声,单自己个儿自言自语也好无趣味,便开口问道:“少爷,在想心事么?”

她知道对方不是那种闷葫芦。

“她真的喝了那杯毒酒了么?”萧遥搔头暗念,又摇摇头。这件事实属他心中一大疑惑,但直接问出来又不妥,而他有恰巧又是那种有疑不问必难受之人。侍女萧湘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毒酒啊?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萧遥这才回过神来,把这三天里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这两天的花满楼与平日截然不同。人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但歌声飘溢p红灯高挂p欢声笑语却不复存在,楼里楼外满是哭泣。

初唐四杰委实受不了那哭哭啼啼,一个个皱着眉头干忍着,既不好意思发作,又不好意思走人,除了唐吉。唐吉似乎不在乎,不管什么地方,都能做到闹中取静而“两耳不闻窗外事。”蝶舞则是干愣在一旁想自个儿的事,没人去打扰她。

夜半完事后,众人回到葬花祠。耳根总算是清净了,三杰自我安慰一番。大家都拖着一身的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人若长时间处在喧闹中,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未免会有些不适应。于是唐勇提议到暮雨亭月下小酌。

暮雨亭于葬花祠后院,四周栽满花木。亭匾乃红木所制,匾上“暮雨望春”四个字苍劲有力,已有八分火候,此乃当初唐林所题。

皓月当空,以天为幕,有百花初绽,置身于此饮酌无疑是件雅事。但对办完丧事的人来讲,未免有些不妥。可此间也没人反对。大家委实睡不着,又没其他事可干,不如就此放松一下自己,明天还有得忙。

但众人无语,只把酒往口里送。林岳峰不胜酒力,林氏夫妇先行回房。

本来蝶舞和唐勇两人是最不甘沉默的,可一十三杯酒下肚,暮雨亭中仍只是有倒酒声和酒具

碰撞之声。蝶舞紧闭双目,柳眉微皱;唐勇倒是有几次张了张口,可欲言又止,他找不到话题。

再次举杯间,唐英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放下酒杯,推了推蝶舞道:“玉儿,你对魏羽最后那句话做何看法?他说魏天成下一目标可能就是你,你自己要小心。”

蝶舞看了看他 ,嘴角略微浮动,笑道:“这点我倒不担心,我反倒担心你们。”

蝶舞点头:“对。魏天成的下一目标不可能是我。百花谷的一些情况他还摸不透,他不会冒然出击。前几天屠街以及魏大哥的话只是声东击西。”

唐林有些不解,想开口说些什么。蝶舞示意性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前前后后想过了,魏天成下一目标很可能就是唐门。”

初唐四杰惊疑道:“唐门?”唐吉抬头直视蝶舞。

蝶舞看着唐吉,点点头:“你们想想,鬼谷位于朵甘都司一带,他魏成天要称霸中原,唐门就首当其冲。”

 ;唐英手拍石桌,杯中的酒洒出少许,唐林神色恍然。从地理位置来看,唐门是挡在鬼谷门前的一块巨石,若巨石不除,厉鬼们岂可顺利出门?而且,“越国以鄙远。”魏天成定先从朵甘都司周遭下手。可上有祁连山,下是百花谷,雪山大侠云愁雨和蝶舞他魏天成或多或少有所顾及,那么惟独中间的唐门他能咬得动,而且必须咬动。这样一来,不仅扩大鬼谷的势力,也同时削弱了百花谷。唐门危矣!

“不对!”唐勇质疑:“若魏天成要对付唐门,为何一路上未见对我们兄弟下手?”

蝶舞从刚才便一直注视着唐吉,唐吉能正视人的机会很少,他那双眸子很大,很美丽。蝶舞这会儿转视唐勇,似笑非笑地牛头不对马嘴问了句 :“打蛇先打哪?”

唐吉开口答道:“七寸。”毕竟事关唐门存亡,他不能永远沉默,虽然没人怪他。

蝶舞对着他微微一笑,她见唐吉能开口,更是欣喜。唐吉却很快又低下头,两颊绯红。蝶舞又问:“七寸在哪?”

这回唐勇亦恍然过来:“……你是说……那咱们得赶紧回去。”他放下手中酒杯,转身欲走。魏天成这又是一计。他先不打草惊蛇,而是出其不意地灭了唐门。初唐四杰算得上是唐门中一等一高手,有他们在只会徒增麻烦,可他只除掉初唐四杰,却也撼动不了唐门的根基。恰巧这会儿初唐四杰又齐到杭州,这正是给鬼谷大好机会;若唐门一除,这

些无首之龙岂不就不足为惧了?

蝶舞却止住他:“不急!”其实他们也知道,虽然这一路子来魏天成没对他们下手,可若此时折回去便不一样了,免不了几场厮杀。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初唐四杰不会就此怕了鬼谷。但蝶舞却认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他们先保存实力。所以她又给他们出了一计。

夜,是寂静而神秘的。朵干都司的黑夜真叫人恐怖。 ; ; 这片若大的林子四周不时鬼哭狼嚎。 ; ; 不时间能听到脚步声走过,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人。这片林子的主人扬言世上没有一个人能进得去又出得来的,这口气听上去很大,而事实也证实了如此。林外一片荒芜,林内决不会存有一丝生物。世人,只能借着林外的景象想象里面,因为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出来的。 ; ; 恍惚间黑暗的林中亮起几点银光,忽明忽暗,忽远忽近,似鬼火,又是鬼火。不多时,林间鬼火越来越多,笼罩了整个苍穹旷野,密密麻麻委实叫人喘不过气来。 ; ; 有林必有树,可树都枯死了。腐烂的树枝干于黑暗中如同一双双鹰爪,但更像干尸般肢节分明的鬼手,借着阴风摇曳着,好似群魔乱舞。 ; ;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阴深而又诡异,不只在黑夜里,这里是人间的炼狱。 ; ; 莫说真金不怕火炼,可到了这里它们也不得不熔化。魏天成委实聪明,借助这天然的屏障来做鬼谷的外源,这便使鬼谷处于不败之地,鬼谷里都是鬼,而厉鬼可以横行世道,世人却通不过这片林,这片魑魅林。 ; ;  ; ;林后同是一片漆黑,鬼火下隐约可见建筑的模样。最大的一座建筑中最大的一间房里往往站的是地位最高的一个。而此刻,他就在那里。四下无灯,黑暗中一双眸子闪闪发光,它是那么的深沉、锐利而又残忍,给人的是一种不可言语的震摄力。这双眼睛不是魏天成的会是谁的? ; ; ;  ;一扇门打开了。有脚步声进来。从魏天成那双眼睛里可以看出不愠,对方似乎来晚了。 ; ;  ; ;“爹,一切都按计划行事。”听声音,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可虎父无犬子,魏天成的儿子也定是厉害角色

,所以,他的那双眼睛同样的深沉、锐利,只是缺少了份残忍。 ; ;  ;魏天成只是“嗯”了一声,他那双眼睛仍在黑暗中发光。 ; ;  ;青年又道;“爹,孩儿有一事不明。爹为什么让魏长老去传话?魏长老对蝶舞或多或少也存在那一丝的感激之情。” ;  ; ;魏天成转身负手,青年看不见那双残忍的眼睛,只听见了他父亲不屑的说;“就是那份所谓的感情,蝶舞定会对魏羽的话深信不疑,所以她蝶舞这次输大了。” ; ;  ;魏羽一心效忠魏天成,但对蝶舞也存有感激,魏天成不会不知道。所以,他就借助这点,故意透漏给魏羽,让他去“传话”。这样蝶舞信了魏羽的话,定会折回百花谷,而以唐门和百花谷的交情,唐门不会不出手援助。这样一来,唐门中无人,鬼谷更好下手。 ; ;  ;青年又看到那双残忍的眼睛,魏天成道:“好了,成杰。唐门之事由你打点,本座要下江南一趟。” ;  ;“知道了,爹。”魏成杰低头示礼,转身走了出去。 ; ;  ;再次抬头时,他已在另一间房里,四下仍无灯,仅能听到他的一 声叹息,看到他眼里藏不住的忧虑。 ; ; “爹要去江南,可她现在也在那里……” ; ; 魏天成还是算错了一步。那么,这场战争又将如何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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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零一分钟(原创)

  阿辉一个人漫步在黄昏的街头上,这已经成为他半个月来每天都要做的例行公事,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只是觉得这感觉很好,看着来来往往穿行于街的人们,会感觉到自己很藐小,因为这种藐小的感觉会另他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所谓不幸的事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他不知道,因为他除了感觉自己藐小之外,最多的感觉还是迷茫。

  半个月前,阿辉被女朋友甩了,那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的事情,甚至就连分手的前一刻他还暗暗告戒自己,将来要爱她一生一世,可是下一秒他就被OVER了,他实在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也许这就是爱情吧!来的时候是那么的突然,走的时候又是如此的转瞬即逝。

  “为什么街上的行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高兴,惟独自己哀伤,难道他们就真那么幸福吗?或许是他们的伪装太厉害了吧”,他漫无头绪的瞎想着,不经意来到了一个书店的门口,“租本书看吧,也许心情会好些。”于是他走进了书店。

  他这刨刨,那翻翻,每本书拿到手里,再看到眼里的时间绝不会超过5秒,老板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当他走到一个装修的比较好的书柜前,老板终于发话了,“小伙子,别往那翻去,那儿的书都特贵,你买不起的。”

  “靠,你怎么就知道我买不起,势利眼的老头!”他暗暗的想着,“小爷我今天还就非买它一本。”于是他不顾老头恶意的眼光,依然穿梭在这高档区内,当他来到一本书前,他站住了,好大一本书(有一个键盘那么长,两本新华字典那么厚),书名更是奇特,《启动你的爱》,这名字无异对于现在的阿辉是很有吸引力的,他从书柜上拿下它,一个不小心差点掉到地上(老头赶忙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心想:“这书好沉啊,差点没拿住!咦?这书翻不开啊!被包装封着呢啊!先看看简介吧!”

  '年轻人当你拿起我的时候,说明你在感情上并不如意,那么不要再忧郁了,买下我吧!让我来启动你尘封已久的爱!'

  “靠,这是嘛简介,简直就一广告!”不过当他往下看的时候又给了他一惊,'本书售价:1001元,如果本书对您并不起效,可以退回部分书款:888元

。作者:扣小碗'“这书果然有意思啊!”

  “小伙子,你买不起的!赶紧放下吧!”老头又发话了。

  “你怎么知道我买不起,别那么势力!”他终于忍不住老头的冷嘲热讽了。

  老头不怒反笑,“呵呵,没看出来,那你的意思是决定买了!”

  “那。。。那当然,不过我没带那么多现钱,我给去自动提款机取一下去!”找个理由赶紧开溜啊!

  “没事,我们这能刷卡,你还买吗?”

  “当。。。当然!”他没有底气的回答道。

  当他离开书店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本厚厚的东西,“哎,自己真是倒霉到连喝凉水也塞牙缝啊!好好的,我干吗进书店啊!为了这么一本破东西一个月工资都没了”他越想越不对劲,可是却没有勇气在面对那势力的老头。

  回到家,阿辉顾不上吃饭(应该说没钱吃饭,钱都买书了),赶紧拆开了包装,打开那本书。因为书上写着,如果没用就可以退回888元,而且没有时间限制。

  他怀着'此书准没用'的心情,打开了这本书,书的前言是这样写的:

  年轻人,很高兴你能阅读我,这说明了你的心是健康的,你渴望得到爱情,顾而你不用再去医院检查自己是否患有心理障碍,(“我晕,我正常还用你告诉,你还我888后,我更正常”)既然你的心态是正常的,那么我就可以帮你找到你心中的她,当然这也需要你的配合。首先,你不能是个已婚者,不能有男(女)朋友,更不许具备同性倾向,如果有一条不符合,那么请您赶快到购买书店退回888元,(“靠,我刚看两行,就想骗走我113元,太黑了吧!我不能死得那么不明不白的,还好你'小样'的要求我都具备!”);其次,你必须有一个实验的目标,一个异性朋友,当然这个实验的人选,你必须对他(她)具备一定的好感,如果你没有这样一个人,那么赶紧去退回888元,(“靠,越看这书,越像骗子,动不动就让人退钱,我偏不上当,不就是个人吗?三条腿的青蛙难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多的是,不过还给找个自己有好感的,那找谁啊!。。。对了,公司里的如月,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不过就是不太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让骗子得逞吧!”);第三,选一个重要的日子,例如:情人节,她

(他)的生日。。。等等的前100天(看不到对方的日子不算)来正式阅读此书,否则效果不佳。(“还好这条没提到退钱的事情,不过为什么还要等,是不是为书店做掩护啊,等我想退钱的时候,书店早转移了,这招更阴险啊!让你自己主动去退钱,我,我偏不,算了算还有三个多月就到情人节了,刨去双休日,再过几天就到了,我偏要揭穿你的谎言!”)

 }

提示:疾病因人而异,他人的咨询记录仅供参考,擅自治疗存在风险。

早上起来的时候,右半边脸刺痛尤其是眼角和颧骨像针扎,眨眼的时候下眼皮和眼角疼的特别明显,就像被人揍了一拳似的。牙龈也痛。是怎么回事啊

可能有点,但不明显 主要是眨眼痛啊 就像没睡醒,长时间看着电脑那样痛 刺痛

您好,平时经常用眼过度吗?

方便传一张照片过来看一下吗?

经常看电脑吧 第一天牙龈不痛 第二天才痛的 他是不是上火(⊙o⊙)哦 还是三叉神经痛啊

现在不好说具体原因,还是病毒感染的可能性大。建议您先多喝水促进机体代谢,暂时观察一下有什么变化,再决定下一步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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