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火腿长时手指甲和肉分离的原因被切到了怎么办,能不能刚被切就清洗,洗后是否能贴创口贴,但是又不敢贴,贴了疼。

看着胳膊上被太阳晒出黑色的瘢痕,我知道,一段时间后它必将恢复到和身体其它部位一样!
回到喧嚣的城市,我所有的一切都开始退化!努力写下这些文字,这样,我就可以把它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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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贴为原始文字,写作时由于各种因素造成文本粗糙,给朋友带来的不便请见谅。(文本附图较少,本人尽可能还原行路的真实。)

有朋友告知我,“通往的路”游记缺乏藏区人文,增加藏区人文,会更有深度。我说是的,然而对藏区人文的挖掘,却不是我的初衷,我倒是觉得,应该“挖掘”的,是我们自己的“人文”。从中原到西部,从现实到梦想。一条看得见的路,一条看不见的路,当中,究竟隐喻了什么?我们的精神,我们的信仰,应该从那片圣洁中找回最真的救赎。

“我是一条追着汽车而跑的狗,我甚至不知道,追上后我该拿它怎么办。”

本没有打算写这些文字,其实从西藏回来已经两个月了,两个月里,无论朋友问起,还是其它的什么,都不想提起这段旅程。下意识里,一种排斥,可排斥的是什么,到现在也没有捋清楚。写下来,还是要写下来,因为在很多时候我发现对这段记忆,已经开始模糊,我怕过一段时间后,它会变成一个再也难以扑捉的梦。其实,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一个梦呢!

今年三确定了要去西藏,其实,这个念头在零九年就有了,只是固于一些原因终究没有付诸行动。今年,当时在河源出差,期间,我们的是一处民宅,因为民宅和工作地点隔着一条马路,于是每天,我们都要横穿过这条马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条路很平坦,而且延伸很长。我喜欢走路,有时候无意和同事聊天会说起自己喜欢走路的爱好来,每天,踩在这条平坦的路面上,遥望着无尽头的路,一股念头油然而生,我为何不去西藏呢?

进藏,第二次产生了这种意念,可当时因为种种原因,还是不能付诸行动。这份工作说起来,也挺符合自己的胃口,不断的出差,倒是自由许多,正符合自己的性子。不过在来河源出差当天,接到广州一家单位的通知,要三天内去上班,当时已经在前往河源的车上,我推辞了,其实,去那个单位,也是我喜欢的,因为在那里,它有更大点的权利,我一直认为,权利大了,那么受约束的范围就小了。后来,他们又通知了我,说等我这边办完事回去上班。

记得在河源一共是十五天,那天下午我搭车去广州,从河源汽车站,长途大巴。河源城区建设颇有特色,可一出市区,大巴就开始在山岭野外上下起伏。现在想来,可能我骨子里就有那种漂泊的爱好,更可能是一种夙愿,当因为某种条件而激发的时候,这种夙愿越发凸显。我不知道,我的命运是不是早已经埋下伏笔,其实,我何尝不是一直在延着命运之途而行的呢?起伏的山野和庄家,荒草和野狗,坐在车上,我不能掩饰自己的心情,我甚至不能掩饰自己的泪水。西藏,我真的要来了。

进入这个公司第一天起,就有一种欺骗和辜负的心情,因为这个公司正处于一个工程较大的变动时期,而他们在这节骨眼上又等了我半个月,而三个月后,我还要辞职!在河源回来的路上我盘算,怎么去,开支,队伍,以及其它问题,最后,一个“藏行协议”有了一个腹稿。其实,在没有进这个新公司之前,进藏,已经确定了,我知道,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改变的!、五月、、,我要在七月行动,因为七月之前,我无法完成进藏前的各项准备。此时,公司的工作比较紧张,可每天,我都把大部分时间用在了阅读徒步资料和了解西藏知识上,为此引发了不少问题。我一直认为,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很强,可最出我意料的是,进藏资金出现了严重问题,这个问题出现在了一个朋友的失信中。

朋友。一个由衷热爱野外生存的人,谁都知道朋友的价值,有时候,无论身边有没有人,我们都期盼一个朋友,一个知己,其实,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可很多时候,我们对这个知己的幻想,一直都没有停过。七月势在必行,可我用什么去走?我不可能一路乞讨进藏,而现在,我把行程提前了两个月,五月!提前行程是因为其它的一些问题,我无法忍受身边的是是非非,其实,我承担不起,十数年的某种精神负担!

五月动身,我确定了,资金不够,我努力了,可还是不够。徒步,变成了,装备,进行了压缩。原本为了徒步队伍而征集的一班人马,被我一股脑抛了。我骑行动身,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我的原计划是七月。

辞职的时间算上,五月十号顺利离职,这时,大部分装备已经准备完毕,只有冲锋衣没有回来,因为码号大了,我重新更换,大概十三号会到。十三号上午,冲锋衣如期而至,下午我去订了广州到成都的火车票,十四号的。十三号当晚,我准备东西!

每每想起这些,心里都是很乱。如同此刻在这写这个游记,发生了,怎么可以逃避呢,又如何能够逃离呢?决绝如铁,母亲把我送出了门,她不知道,我这身行囊,到底是要去何方。我说,我去参加。她猜,你带雨伞了吗?我说,我带着雨衣呢。她说,你要去长征吗?我说,不是。

我提着驼包从公交车到火车站,进入候车室,我觉得,很轻松,虽然驼包塞得很满也很重,可真的很轻松,仿佛一切负担都没有,我知道,我的目标是如此的清晰,而此刻我正在为了我的目标去行动着,而我的行动,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挠!我钻进火车车厢,不记得当时火车上是什么样的情景,由于上车不久就是晚上了。火车一直在漆黑的夜里狂奔,由于心情释然,我一直在这暗夜里睡着。第二天中午时分,我到达。

第一次到四川,更是第一次到成都,出车站,广场上簇拥着形形色色的人,各种生意人在我们当中推荐、之类,我从一个老太婆那买了一张成都地图,当然,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出火车站右拐,到公交车站,两点左右,到达“青年旅馆”。这个旅馆是网络推荐的,不太好找,我提着包从门口竟然走过了两次。旅馆不错,阳台上晒满了衣服,住有不少“驴友”,有几个老外正躺在走廊里小歇。当我拎着驼包走进三楼的房间时,一个小伙子正躺在上层床上看书,他说这个房间住了三个人了,另外两个出去玩了。小伙子是广东人,也是初来成都,说上午出去走了一下,就买了这本“”。我不敢和他耽误太多时间,因为我下午还要去买自行车。

拦的士,大概十五分钟到花牌坊,一个电话后顺利找到那家美利达专卖店,店主服务比较热情。约两个小时,美利达勇士出炉,各个配件安装到位,试骑,一切都好。和店主客套几句后绝尘而去,要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要正式启程了。有意思,那店家的小狗跟着我跑了一条街道,屡次驱赶它都不走,后来想起,备胎竟然忘带了,多亏了这条小狗。

回来,刚进旅馆大门,前台服务员就大声叫我,喂,你好,你好。我不知道她叫了几声,这时一个约二二岁的小伙子过来拉着我,说,你准备去西藏?我说,是啊,你也准备去吗?他说,是的。后来了解,他也是一个人。他说,明天我们出去,后天再出发,怎样?我说不行,我一定要明天出发。后来又聊了一些,我便上楼去了。到楼上后,我把码表安装到车上,并调试好。和一个外国朋友侃了两句,看得出,他对我即将的藏行,充满敬意。给我的爱车留了一个影,崭新的样子像着装的新娘。晚饭过后,我洗漱休息。那两个哥们,大概十一点左右回来的,声音不大,继而,房间便陷入沉静的睡眠。

D1,16日 初行,晴

约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动身。今天的行程较远,攻略显示148KM,因为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所以,也并不觉得它有多远。

初行时,天仍昏暗,不过骑车走了不久,天就大亮起来,等我在路边阿姨那吃过几个包子后,上班的人已经蜂拥袭来,红绿灯路口总集结了一大群人,而在等车的时候,他们总会朝我看来,因为我戴着墨镜,脸上蒙着头巾,如果这样都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那我想“蜘蛛侠”过来,也不过如此了。想必成都市民对我们这号人也见多不怪了,尤其在这条通往3国道的路线上。绿灯亮,各行各路。

有时候,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并不觉的很难。可能你会在自家门前不远的巷道里迷路,在这个陌生得只有一面之缘的城市里,我用地图,彻底瓦解了它对路人的阴谋。从“青年”上“光华大道”一路顺畅,我以25KM的时速匀速前进,心情,颇为舒畅。不知道是因为路好让心情舒畅,还是心情舒畅让我觉得路走起来感觉非常的好。一路没有停止,丝毫不感到累,唯一觉得不太爽的是,长久地骑车,屁股特别的疼,尤其山地车,那硬邦邦的座子,顶得你怎样都不是。至“”,实在无法忍受,我从包里拿出秋衣缠在座子上,这样,骑起来我觉得好点。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到达“”,我从汽车修理店里买了一个坐垫,店主用绳子帮我绑在自行车座上,饭后,看着自己对车座的改造,颇为得意,认为,这样就不疼了。我还认为,屁股不疼了,那我的力就是用不完的,那么我坐在不会让屁股疼的座子上,再用用不完的力去蹬车,,有何之难呢?的确,我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而这个愚蠢的想法,在饭后两个小时后,被连续的上坡彻底瓦解,粉碎!

此刻想来,邛崃之前的“顺畅”,皆是因为道路的平坦;而邛崃之后的“磨难”,也是因为道路的平坦。成都到邛崃的一路顺畅,我疯狂地骑行了大概一百公里,吃中午饭的时候,我看到码表显示一百公里,心中隐隐略过一丝兴奋,但这个兴奋如闪电一般消逝,因为我知道,到拉萨,这一百公里如同九牛一毛,压根儿就不算一回事。是的,和全程两千多公里比起来,这一百公里算得了什么呢?可我看着自己别出心裁改造的车座得意时,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百公里,是我有生这几十年第一次用自行车蹬出来的。“适千里者,聚粮。”在我没有做任何骑行准备就冒然踏进了这段旅程,这一百公里,看似一个奖励,其实,它是一个陷阱,这个陷阱,让我在午饭两个小时的时候,粉身碎骨。

出邛崃,开始长短的上下坡,下坡好受,上坡,如果我没有行驶这一百多公里,想必,一点也不难。想必一点不难,我觉得这个“想必”一词很好,因为当时,所有的,我只能去估测,当我们处在一个路程当中,起点远离了,而终点,仍在最远处,那么,还有什么可以给我们借鉴呢?如同在起点的时候综观全局吗?当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历史,千年云烟,其实,都不过短短一截儿而已,这一截,短的只有我们一步的距离。

我开始推车,两个大腿生疼,我觉得一步也骑不动了。我操,我怎么会这样呢?你丫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大哥,这还有两千多公里的路呢,你丫这么不争气,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呀!无论想多少,说多少,两个大腿仍旧一个劲地疼,除非,你不骑在车上,而不骑车,我要走完剩下的四十公吗?

我要走,确实要走!慢慢的,真的一点都骑不动了,于是,走,好像也变得理所当然。于是我推车走,走到村庄,再走出来。过村庄的时候有人看我,我想他一定在心里说,这丫,刚出“成都”就骑不动了!

如果走可以到达预定的目的地“”,那我会一直的走下去,即便别人对你冷眼,可路始终都是自己的,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可这时候,我连走,也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我又骑在车上,幻想着再蹬一段。这时候,一个人窜到我面前,说,大哥,怎么了?哦,没啥,骑不动了。听他声音,是一个年轻人,也和我一样,他也是骑车进藏的。到雅安不远了啊,好像只有二十多公里了。是啊,我说。我骑不动了,你先走吧。小伙子还想和我唠两句,听到我的话后也没好意思,于是径自朝前走了。他一走,我更没力了,这时刚好过一个桥,是那种村子里才有的桥,我把车往桥边一靠,索性一屁股坐在路边。操他大爷,不走了。

不走了,怎么办,搭车,也只能这么办。出行第一天就搭车?当初动身的时候,我可是对自己说过,誓死不搭车的。可不搭车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有班车从我前面呼啸而过,我别过脸避开尘土,我按着双腿站起来,我推着车,一步步走。我不知道能走多远,我也没想。其实,没想是假的,人走着路,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想呢?我在想,我能否走到“名山”?要知道,那才有旅店呀,好像离名山也不太远了,我估摸也就是七八公里。

遇到上坡我推上去,遇到下坡我骑上车。坡都不大,我憎恨为什么有这些坡,因为在爬的时候,小小的坡,都使出吃奶的力。我不知道假如我真的搭车了,真的没有爬上这些坡,那后面的路我怎么面对,那几十公里的陡峭山坡我如何克服。或许我的运气太好,我也一直庆幸,我拖着自行车又走了一两公里后,遇到一个大坡,而且这个坡拐着弯,我看不到尽头。我坐在车子上,呼啸而下,码表显示40KM时速。我在心里祈祷,天呐,你下坡十分钟吧,因为这样,我很可能就到名山了。也不知道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我太幸运了,坡没有停下,而且越来越陡,自行车像飞了一样朝前冲着,冷冷略带雨点的风吹得我浑身打颤,此刻码表显示65KM时速。天呐,这样跑七分钟可能就到名山了,千万不要停下,我暗喜。一切没有出乎所料,或者一切如愿,我顺着这个大坡一直到达名山县。

至名山县,我找旅馆安营。房间在二楼,我吃力提着驼包爬楼梯,进房间便坐在地上,靠着床帮二十分钟我方能站起。接着,我洗了热水澡(水感觉有点冷,浑身打颤),换了衣服,脏衣服揉了一下。感觉好像感冒了,可能是受凉了,被下坡的风吹的了。我穿上冲锋衣,把帽子戴着,此刻大概晚上八点多。

出去吃饭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问了店老板哪儿有面条吃,老板说前面拐过弯,于是,我过去吃了面条。回来吃了两片感冒药,喝了两杯开水,开始睡觉。我想,明天,要不要休息一天呢?想着想着,就睡了。

D2,5月17日 初行,小雨
今日行程颇为顺利,腿仍在疼着,可能由于昨天的热身,感觉不那么憋屈。

一早便动身了,天蒙蒙亮,计划今天晚上赶到“新沟”,因为昨天没有到达预定终点站雅安,想今天把路程赶回来。

出发时六点多,出名山县不久,便是上坡路,可能由于刚下过雨的缘故,道路异常泥泞,遇坡只有推行,有时候,泥泞封闭了整条道路,无法下脚,只有沿着路边的水泥护栏前行。约八点左右到达雅安,感觉这段路挺顺利。到雅安时正好是早上,城市固有的风貌已经显露,假如人流、车流是城市的脉络,那这座城市,已经完全复苏了,在朝阳下开始露出活力。

进雅安,遇到了这次藏行的第一个女同胞,由于人杂地生,面对面才看到对方,我们都蒙着头巾,从她的眼睛判断,这位大姐可能三十七八岁。比较仓促,她朝我点下头,我也点下头,由于她是推着的,我亦没有停留,便朝前冲去。我以为,她会赶上来,这样可以说说话,也可能是我骑的快了,一直到拉萨,都没有再见到这位大姐。

出雅安,建筑风貌开始逐渐减少,道路有微幅上下坡,上坡时腿仍旧疼的要命。出雅安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自行车后飞轮缠进了一根绳子,我把车停在路对面的空地上清理,这时,一个六人的骑行小队经过,彼此打过招呼。清理了自行车,我便驱车上路。

一路无话,直至“”。雅安到新沟,攻略记录86KM,雅安到天全,也不过一半路程吧,而我从名山出发,想必走了六十来公里。至天全时,腿痛难忍,大腿肌肉无法用力,不得已,我在天全留宿。那么今天计划到新沟,又泡汤了。

到天全大概午后一点,吃过饭后,我把昨天洗的衣服拿出来晾干,由于名山到雅安路段的泥泞,驼包上甩满了稀泥,衣服背上也甩了泥。
下午休息,夜晚休息。明天,我该到哪呢?泸定?万不可能!那就到新沟吧!

D3,5月18日 初行,晴

写这篇的时候,脑袋又开始疼起来,很多时候想把这次的旅行忘掉,可是,有什么理由呢?反过来想想,又有什么值得去忘记呢?我还真找不出答案。

不记得出名山时大概是怎样的情景了,大致出名山不久,便入了山,重重叠叠的山。山不算太大(和后面路程的山相比),公路沿着“”敷设,我也便沿着青衣江前行。
一入山中,便下起雨来。雨不算大,当时觉得,倒是凉爽怡人,其实,下雨的时候,我已经走不动了。

骑进了山中,绕过一道岭,又绕过一座山,接着,再绕过一座山,后来,我想,再绕过这座山,应该就是平路了,没有山了。这么想的时候又觉得,那“新沟”是不是就在山中呢?多么单纯的思想,其实,山,重重叠叠的山,从现在开始,竟然一直陪伴我到拉萨。

当江水流过山野,当大山上长有茂密的时,江水中总会冒出烟雾来,雾气蒸腾。这雾从江水中蔓延,到路上,再到山上,也在此同时,我就在这重叠的山峦中的烟雾里穿行,行人极少。

重叠起来,仿佛没有尽头的路,我又觉得车子骑起来异常的沉,眼前的路明明是下坡,可不蹬脚踏板,它竟然就停住了。不对劲,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下车检查,果然发现问题,由于是新买的车欠缺磨合,后车刹抱死了。找到问题让人喜出望外,拿出工具进行调整,十几分钟搞定。故障解除了,心里也便轻松了很多,可一骑上车,丫的,居然和没修前没啥两样,仍旧是那狗样,不蹬,它就不走。

雾,一直在道路上弥漫着,青衣江就在身边哗哗流淌,细雨朦胧,清净的道路倒是给了我充足的推车理由,因为没有人会看到。今天到新沟,不骑了,也骑不动了,推,走也要走到新沟。确实,貌似今天的行程本就不远。

或许由于前两天的拼命,今天身体再次感到空前的疲劳,推车,倒是死心塌地的。近中午时分,饥渴一股脑袭来。早上我没有吃早餐,即便吃了,想必这饿也是正常的。

我拿出包里的鸡蛋吃了,拼命喝水,水很凉,仿佛一点也不解渴。长久的推车,让我逐渐有点了步伐,塔——塔——。

这是出行的第三天,我没有弄清楚,今天的饥渴为何如此之烈,在喝完我瓶中的水之后,我嗓子仍然冒火,可能是我走路的缘故 ,而走路的时候,我汗流浃背。或许,也是我感冒的缘故。终于,遇到了一个好像放蜂的帐篷,几个人在那里扎营,路边有个水管子在哗哗流水,这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他们不用的时候也一直在这里流。这让我喜出望外,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我拿瓶子去灌水,后来,我觉得一瓶不够,我又拿那个空的饮料瓶去灌满了水。当这两个瓶子都装满的时候,我又有了点跋涉的勇气。

饥饿,一直都侵袭着,喝到肚子里冷飕飕的,一点都不解渴。(在路上的时候,一直有种感觉,开水不解渴,后来我便买纯净水,再后来终于发现,是缺乏营养的缘故,于是每天都会买瓶脉动之类的维生素饮料,情况大为好转。)这一路走下来,当饥渴侵袭的时候,多么期盼可以看到人为建筑的东西呀。曾和我一个朋友聊天,说川藏线设施成熟,成了一条商业化的线路,我说是啊,但凡一个旅游景点,都会因为人的因素而变成一个有悖于原生态的结果。人,一直在努力,努力把这个社会变成一个“人”的社会,他们所走过的所有地方,一定要给它烙印上“人”的气味,使其久难磨灭,或者根本不能磨灭。而此刻,这种疲劳之极,饥渴如此袭来的时候,人味,竟然又是如此地渴望人味,如果没有人味,我还能活吗?

终于,一个“广告”映入眼帘,“前方三公里,”。你大爷的,我精神倍增。

三公里,我就是拼着吃奶的劲也得推到。其实,有些时候过程是如此艰辛,可当站在终点的时候又往往觉得,那有何艰辛呢?我不知道这种思维的起因源于何处,是成功的果实确实给人勇气?还是历经那“磨难”后就不构成磨难了?我不知道,但我想假如一个人再去走,在一定的环境中,困难还是有的,而我们的承受之力,也不过如此。很多时候,眼高手低是一个普遍的现象,这个现象深入骨髓,养成我们的性子,再从性子里,来感染这个社会;于是乎,我们在倾力追求梦想,渴望平和幸福的同时,莫名的,身边总又出现难以拟制的浮躁,和不可理喻。

新沟,果然是在山中的一个小村庄,“驴友之家”是进入这个村庄的第一个“旅馆”,也是第一间房屋。这是一个专供“驴友”住宿的地方。我站在路边高呼,可以住人吗?一个老太太和一个老头子出来了,可以可以,说着,老头子给我递来一支烟,我说不会抽,他硬塞进我手里。进了屋,老太太便端过来一杯热开水,你大爷的,我此刻正浑身打着寒颤,没有比这热开水更好的了。我说肚子饿,有什么吃的?老太太说有鸡汤,于是给我盛了碗鸡汤,此间,和那老头子天南地北地侃了一会儿。喝完鸡汤后,寒意又袭来,我便让她安排了房间休息了。

晚上起床,发现这小小的驿站挤了两拨人,加上我三拨。一个七人小队,一个两人小队。晚饭大家各自吃各自的,吃饭后没有多聊,便上床睡觉。而此时,我也太需要休息了,腿疼的要命,放到床上也感觉不舒服。正感冒着,吃了药,我怕进高原后会严重,不过,顾不了那么多。

手机在外面充电,没有带进房间,因为房间里没有插座,我想,应该不会有人顺手牵羊吧。夜间,窗外青衣江水哗哗不息,如雨声一般,伴我入眠。
注:过“老虎嘴隧道”的时候,因为绑的坐垫挡住了安装尾灯,于是把坐垫扔了。

D4,5月19日 初行,晴
有时候,我们总想避开某个东西,可在竭力避开的时候,是否又为下一次的聚合做准备了呢?

今日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吃早餐的时候,昨天到的几个驴友都汇集在餐馆大厅里,大家七手八脚的搬出车子,趁老板下面条的功夫给车子加油,有个小伙儿拿着水管清洗车子,屋檐下,一个家伙正在补胎。兄弟,车胎爆了,我说。扎了一个眼儿,慢撒气,刚打过气走不远就没了,他说。找到了吗,我说。找到了,他说。走在这个路上,有很多东西会危机到车轮的安全,比如铁钉,尖石子之类的,不过这些通常情况下都能避开,因为它们大,而真正会扎破车胎的,往往是那些潜藏在石子中间,或者在柏油路上蜷曲着身子的细钢丝。这种钢丝和刹车绳钢丝差不多,由于短,它们便显得异常的尖锐和坚硬,往往在你一路高歌并认为一路坦途的时候钻入你的车胎,并在你没有丝毫准备的时候放完你的气。这一路下来,但凡“爆胎”者,莫不载到于这细小的钢丝上。

吃过早餐,我便整装上路,借那七人小队的链子油给车子加了油,这会儿,他们的早餐还没有做好,而那两人的小队,已经吃上了。

今天的行程要到泸定,中间没有留宿的地方,其实今天的行程也不远,不到60KM,而此时我对前路充满陌生,这六十公里,我觉得一定要早早动身,才可能在晚上到达。和他们打过招呼,我便骑车动身了,背后传来他们的吆喝声,一路保重!

和这个七人小队是第一次见面,匆匆的,甚至没有记起他们的面孔,不过走到这,倒是感觉到了一种集体的力量,或者一种“人味”对冷漠自然的抗争以及彼此的慰藉。路上,还有人,还有人在走着这条路,还有人在用几乎盲人一般的心灵揣测着前方的路,而所能做的,就是把面前这几米路吃掉,然后,再吃掉,再吃掉,一直把这两千公里都吃掉。其实后来,“吃路”,果真变成我们的一种信仰,而且这种态度是,“兵来将挡”!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一种被动的形式,被动地接受面前的几米路,被动地去征服,被动的,像蚕一样一点一点啃完这条路,然后把它甩到身后。

好胜的性子让我一上路便奋力蹬起来,现在想起来,果真有点可怕。当时连山地车调速运用都不太懂,我一直认为,不要用慢档,用高档,虽然高档会显得累,不过适应了,应该会好些的,而如果用慢档,则会使身体丧失一种“挺进”之力。我这种想法是错误的,错误的结果就是让我“精疲力竭”“意志动摇”。还有,由于拼死劲蹬车,我大量出汗,出汗后力竭,受风,于是感冒,再次感冒。这仿佛成了一个恶性寻坏。不过后来想想,其实这错误中也有一点用,那就是后来,我的速度果真变得比同行的几人强,在过“米拉山”的时候,一个发出这样的感叹:骑我没你骑的快,推我也没你推的快!

离开“驴友之家”后,我快速前进着,出村庄就是一个坡,我从一个三人的小队旁“呼啸”而过,他们正在以蜗牛的速度前进,他们对我的速度惊呼。而此时,我也认为,我超过并领先那七人小队后,将不会再见面了。我没有想到,后来,竟然和他们当中的一个一起走了一段路程。

出新沟,就开始翻“”,这是出发以来,第一座“实实在在”的山。整条公路都在山上,坡度惊人,后来发现,二郎山的坡度,在整个川藏线中,可排名第一。这环绕而上的路,倒是让我有点兴奋,我认定,这样的坡度,是没有人可以骑着上来的,于是推车,便成了我理直气壮的选择。进入二郎山三公里左右我开始推车,时而骑行,但大部分是推。坡度给人的挑战是第一的,也是最消耗体力的因素,推行,我保持着六公里时速,毕竟是推的,我不想太慢。

这样的速度让我一路领先,这样的速度也让我从没有进行过长途跋涉的人感到空前的“被侵袭”感。疲劳一股脑袭来,风在吹着,汗在留着,坡在延伸着,疲劳在蹂躏着,一切都在说,来吧,让我给你换换骨头。

有人说,身体可以被轻易地拖垮,因为身体是实实在在的,你可能一拳头就会把一个人打死。是的,可能一拳头就把一个人的身体打死了,打坏了,可是一个人的意志,并不和身体完全划等号,而有些时候,意志反而会拯救一个即将垮落的躯体。

这样的山路也有车,大车在这样的路上和我的速度差不多,甚至有时候更慢,此刻前面,二郎山隧道的牌子,已经映入眼帘了。我回头望着后面蚯蚓一样的路,有点惊喜,有点成就感,这路,就是要走,才出来的嘛。

路,一直是走出来的,就好像鲁迅所说,路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这路,你不去走,它怎么叫“路”呢?我想,假如人都不去走了,那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路了。在我望着背后的路兴奋的时候,我没有想到,第二天在这同一条路上,由于山体滑坡,一辆面包车被吞噬在泥土下。

陡然的一个影子让我意识到,我还要赶路,那个影子是,一个家伙竟然骑车上来了,确实,他是骑着的。

在我到山顶不足十分钟的功夫,那个影子就赶到了,在山顶留了影,便钻入了这条全国最长的公路隧道,它的全长是八公里。经过险峻的上坡后,此刻在隧道里走起来,觉得异常轻松。
那个影子跑在了前面,出隧道时候遇到了他,他在等他的同伴,我没有停留,朝前面的一个坡冲去。

这个坡是今天最后的一个坡,站在坡上,一切都在眼底,而此刻,蓝天白云出现在眼前,一扫数天的阴霾。蓝天,白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心情也颇为舒畅。

剩下的路,是三十几公里的下坡,坡度较陡,车子速度很高,由于两边是万丈悬崖,不得不捏闸限速,时速没能超过30KM。泸定就在下面,可以望到,而此时,车子正高速朝下冲着,道路不断弯曲,而一侧,就是悬崖,偶尔一看,便让人眩晕。我不敢望左右的风景,只能看着车轮下的路,以至于现在看到谁的照片,仍旧惊异,这路,真的这么险?

约午后一点左右赶到泸定,大渡河就在它的一侧奔流。阳光如火如荼,前面是一个岔口,岔口分支出来进泸定县,进泸定县这条路是一个下坡,想到明天还要走回头路,便没有走入城去,在岔口不远的一个旅店留宿了,这个旅店一楼是餐馆,刚好,吃饭方便。后来得知,进入县城是更好的选择,因为县城另一头是和318线回合的。

旅馆是新修的,房间卫生还好,下午趁着烈阳洗了衣服,不过后来又下雨了。晚上感觉身体非常空虚,总想吃点什么,可又不知道吃什么,后来想到维生素,可能是几天来大量流汗,缺乏维生素了。于是到药店买了两盒葡萄糖,另外买了五个苹果,和两瓶八宝粥。

躺在床上后身体到处疼痛,疲劳倍至,不久便睡了。可能由于客居异乡,不太安稳。

D5,5月20日 初行,晴

早上六点半起床,由于昨天顺利完成了任务,感到今天,是一个重新的开始。沿着大渡河向上,不久,泸定就成了下游的一个点。

今天行程显得模糊,有点记不清了,如果说今天最值得记录的,那可能就是从“大渡河”泸定到闻名一时的情歌故乡——“康定”。这是一个新颖的东西,一直以来,康定,跑马,这只是在歌曲中听到,在故事里看到,没有想过一天真的会到这个地方。路上,可能这种潜在的兴奋在和疲劳斗争,那么辛酸,就不觉的异常的重。过泸定桥的时候,两个老人在桥头晨练,我把车停在路边,想着当年这是红军血战的场面。老人看见了我,也没有吱声,匆忙留影后我便上路了。

和前些天一样,一直是柏油路,出泸定不久,远远望见一小伙人在路边嬉闹,等骑过去,原来是新沟遇到的那七人小组,不过此时就三四个人。几个人在河边的一簇绿荫下留影,有人在吃东西,有人冲着河里撒尿。和他们打过招呼,我便朝前走去。

道路开始变得起伏不定,每一个在平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坡度,都向人发起挑战,像一只只依落门前的狗,朝路人发出低沉的吼叫。小时候玩一种游戏,捉一只鸡来,把它的头扭到翅膀底下,过一会儿你松开手,而它还保持着那种状态,它还把头躲在翅膀下,它以为你还抓着它呢。于是你弄三五只鸡,它们就这样排成一排。有时候想,这习惯真的可怕,比如一只老虎,你长久地对它进行圈养,时间长了,它竟然忘记了如何才能够捕捉到一只羊。我曾见过,一个经过人圈养多年的豹子,在扑向一只羊的时候,它竟然不知道该从哪个部位下手。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可能是豹子太兴奋了,不过终归,在经过一番努力后,它还是一口卡住了羊的脖子,并使其窒息死亡。一个事情的发展总是面临两面,或者多面。当一个事物面临环境考验的时候往往会出现两种状态,一是被环境同化,二是逃离,或者,就是一种徘徊于环境(社会)与自然中间而迷离。被同化者,会丢失自我原有的形态,在大的潮流中随波逐流,而在这个“同化”当中,亦产生相应的秩序,“同化者”便在这个完全打乱的空间里重新组合自我,重新被塑造,最终变成一幅画,或者一面白纸;逃离者,也就是“叛逆者”。叛逆而言,往往是对于社会的“大同文化”而论,这种思想的出现,大众可以恣意评判,但不会有任何的裁决权。我们无法去了解这样的群体,也无法理解存在于“叛逆者”思维中的冲突,而我们唯一所能看到的,是在群芳争艳的时候,还有一种花,它在高原,悬崖,或者冰雪地里绽放。社会,总是来来去去的,在一个大的混沌当中,也总有一些相对清晰的眸子,在这样相对着,持衡着,它们唯一的不同是,一团烟雾,它可以随意而飘,因为飘到哪,都没有人去改变它,或者改变了,也没有任何感知;而一只雄鹰,它必须永远翱翔在高空中,时刻俯览着地上的万物,你无法强加于它任何混沌未知的东西。生命,既然存在了有机成分,我想它就有无法持量的力量,相反,既然有一双穿透迷雾的眼睛,那它的出现,亦绝非巧合。

上坡艰难,下坡容易,一下坡后,上坡更显得艰难。可能由于不断的上下坡,也可能是“长途跋涉”底子太差,也可能是兴奋不能当劲用,我被两个人追上了,是那七人小组的成员。

你大爷的,辛苦啊。彼此都说一声辛苦,好像就好了很多。于是凑到一起吃东西,其中一个拿出来一点杏子干,三人一同把它解决了。我说,味道真好,在哪买的?他说,在二郎山隧道口。我说,我怎么没见到。他说,那旁边不是有一排卖干货的吗?就在那。哦,我走了一圈,大概没看仔细,我说,味道挺好。甘甜带点酸味的杏子干吃到嘴里,便莫名增加了一份力量,这一路喝白开水喝的没味儿,尤其那开水冷后,喝到嘴里冰凉,仿佛失去了水的味道,连渴也不解了。大家又开始骑行,不一会儿,他们两人便超过我朝前去了。

还是上下坡,他们另外几人没有看到影子,遇到上坡,还是推着了。推上去,再骑下来,下坡后觉得又有了点力,于是再骑上走一段,没准就上去了,而有些时候下坡后是平地的时候,往往还能骑的更远呢。(后来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经验,那就是在上坡的时候尽可能去上,骑着上,下坡的时候不要去蹬脚踏,下坡后再蹬,可能由于上坡那会儿把身体逼到了极限,于是突然平路时,就显得颇为轻松。)

我的速度好像提高了点,这在一个小时后追上了他们两个,两个人正在抽烟,我没有停车,打过招呼,我冲进了隧道。这此后,我便一直领先。

这一段当中,同样是在山中穿梭,山间有云,云上是天,蓝天,仿佛给了我们无限自由。也确实,今天的蓝天,是走进川藏线以来,第一次朝起于蓝天之下。而我们的目标是康定,于是,更觉得今天的路,特别的特别,而特别到哪儿,也说不太清楚。一路上遇见几所电站,柏油路非常好。因为一直在大山中,值得一提的是,遇到了一个“农业银行”的广告牌,是那种高速路上见到的样式,其曰:大行德广,伴我成长。在山中突见这么一个鲜艳的东西,颇为新鲜。云,一直在山腰上绕着,这让我们觉得,已经深入藏区了,或者,是个离“世俗”颇远的地方,源于此,更觉得那广告的无孔不入和新颖。

至康定时,大概是下午六点左右。未入县城,便看到跑马场的巨幅广告以及各种路牌的指引;一入县城,人声鼎沸,车也很多,路边店铺里各种挂饰琳琅满目,当时想住在这,晚上出来好好转转。顺着主干道一直向前,各种旅店应接不暇,饭店打出的特色也不能枚举,这是个好地方。

往前走着,路标出现了混乱,找不清楚哪条是通往318线的。我把车靠路边停下,此时,对面走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看样子像本地人,我忙扯下脸上的头巾说,大哥,这条路是通往318线的吗?是的,往前直走。好的,谢谢!

往前走不久,是一个大坡,推上坡顶,竟然已经出县城了。在路边的商店买了一瓶脉动,我趁机向他打听,你好,我想问下,前面还有旅店吗?老人看了我一眼,大概知道我是长途旅行者,说,前面,不远,三公里。哦,谢谢!三公里,老头子都说不远,可对于我,也成了一个颇具挑战的数字。这三公里,全程爬坡,而且坡度大。

此时天近暮色,疲劳至极,两腿生疼无力,中间又向两个本地的女孩子打听了一次,说,前面有个旅馆,高原红酒家。远吗?我说。不远,就前面,姑娘用生硬的普通话说。我说,走着去,要多久?走着去?她一愣,大概想说,你不是有车吗。后来说,走着,还挺远的。

我带着一身的疲惫和酸痛,推吧。前面不时有小孩过来,看着我,不过我脸上蒙着头巾,他们也看不到我的表情,顶多对我这个司空见惯的旅行者一点敬佩,和一些说不懂的目光罢了。

终于,到了旅馆。吃过饭后老板把我安排在二楼的一个三人房间,我说,没有单人的吗?老板说,没问题,我不再给你安排人就可以了。其实那晚,这家旅馆就我一个人住,二楼的五个房间,就我一个人。

透过窗户,外边起了雾,康定城就在下面。躺在床上,累,而想到明天原本要爬33KM的上坡路而因为我的坚持此刻只有30KM时,也感到一丝欣慰。我想,明天不能吃早餐了,我六点动身,而老板七点才有早餐,那么,我吃什么?不吃了,一顿早餐顶什么,问题不大的。我这样安慰自己,何曾想到,明天,三十公里的上坡路,真的给我换了骨头。

D6,5月21日 初行,大雾

我一起读小说,总是他先读完,问其故,他说,浏览就可以了,捡好看的看。我和朋友出去,往往有两种结果,我认为不好看的花,相反他觉得异常美丽,问其故,其曰:雾里看花。

我不知道凡事隔着一层去看是否就是好的,后来想,这花就是花,你怎么看,它就是一朵花,你说因为一朵不会生气的花而把你惹生气了,倒不如雾里看花,寻得一个开心快活。想想也是这个理,我们也不能诸事都放到显微镜下瞧个一清二白,可今天,这片雾,怕是难以躲去。

清晨起来,大雾蔽天,道路能见度不出十米,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浓雾中,眼前地面渗透湿气。面前的浓雾中,是逾四千二百米的折多山。这座山对入高原的人来说,可谓一块“试金石”,因为三千米海拔,通常会检测出人对高原反应的状况,能否翻过此山,是对进藏人员的巨大考验。今天,有四个第一摆在面前。有生攀爬的第一座高山,有生第一次进入高海拔地区,有生第一次长距离的爬坡,有生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大雾。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不构成问题,对于走在川藏线上的人,除非你说路断了,走不了了,他可能会考虑回头,但只要318这条线还在,我想他们会肝脑涂地,尤其这时候,面临第一座大山,没有人退缩。甚至他们心中,早升起强烈的欲望,征服这座山,要不,跑这么远,你说都干嘛来了。

出旅馆就是上坡,鉴于前几天的骑行,我把车速调慢,这样上起坡来会觉得轻松些。行不到一公里,修复一夜的腿就开始了报复,你大爷的,前面可有三十公里的上坡路,这刚出门就不行了。我不顾大腿的疼痛,狠劲蹬车,这样,码表显示,我从旅馆出来,走了三公里。

高原的雾起的快散的也快,这时可见到一些较远的地方,大雾往上升,在头顶上像流水一般蠕动着,而此时,大腿也疼的要命,无奈,我只有下来推车。
路沿着山修建,曲折前行,一边是哗哗的河流,这条河是从山顶上下来的,能感觉到河水的寒气。

行程一个小时,走进山腰,雾散去了,也好像没有散去,其实,这山中,一直都雾气缭绕。宽阔的柏油路在山中没有尽头地绕着,肠子一般,从这座山跨到那座山,从这绕到那,再从那绕到这,之子型的路线,反反复复的迂回,进入高海拔。

但凡爬过折多山的人,大概都在后半部分彻底崩溃。三十公里的上坡路,这本就是一个终极挑战,而更是建立在几天的奔波,更要命的,是高于三千米海拔的爬坡,崩溃,这个词不知道是这创造的,用在这上山的路上,真是太贴切了。

在一个平坡路上,从身后呼啸而过几辆摩托,队员都是统一着装,女同志,她们挥手致意,我亦朝她们挥手,一转眼,她们就绕到岭那边去了。

后来,我和朋友说,每一步,你都要走,因为不走,路永远都是这么多,不会少一点。这是非常实际的问题,没有任何幸运可谈。

我推着车,一步步朝前走,大量汗水浸透衣服,口渴极了。行不多时,便要停下来喝水,歇息,已经不是一个选择性的问题,而是被动的接受。起来,接着推,接着走,翻过弯,爬过坡,再翻过弯,再接着爬坡,望着前面起伏的山野,望着前面连绵迂回的路,你永远不知道,这个弯后面是什么。至于终点,我想没有人去想,没有人敢想,这个弯后面是垭口了吧?没有人敢这么想,因为他们知道,这纯粹完全就是幻想,而唯一能做的是,接受面前的路,像啃烧饼一样咬掉它们,一口一口的吃了它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办法和理由能够帮助你完成夙愿。如何吃,如何咬?只有你的脚,用你的脚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可能你脚上走出来水泡了,可能你累的不能呼吸了,可能你连腿都抬不起了,没有人可以帮忙。后来,我和的一个同伴说,这川藏线上的都是疯子,疯子的同时,他们又倔强无比。不愿意走,唯一的方法,把车停在路边,拦一个班车或者农车拉你过山。我想,没有人愿意。后来听说真有人这么做了,就在那个七人小队里,一个家伙搭农车过山了。

无穷尽的路,埋头,是唯一的姿态。埋头,沿着公路线朝前走,朝前挺进。高原的疲惫在胸腔里捣腾,无法喘气,累的人抬不起头,或者无尽的弯无尽的坡不愿意抬头,于是偶然发现,脚下路面的油漆线上,有人写下这么几个字:我是推车的!!!再往前走,又出现几个字:兄弟,加油!!!再往前走,出现:我崩溃了!!!

好笑,你不得不笑,在这条涉及到数项第一次的考验中,也难得一笑。推吧,走吧,路还在前面。

使出所有的劲,吃奶的劲,如果你真的想吃奶。越往上走,风越大,也越冷。因为没有吃早餐,中午我拿出了在广州买的压缩饼干,捡了一个背风石头坐下,拿出水,想饱餐一顿,这是我第一次吃压缩饼干。味道出乎意料,也可能是我对它意料的太高了,那味道像嚼坷拉一样,干,没有一点味道,我当时的感觉,和儿时家里田间被太阳晒干的坷拉没有丝毫区别。勉强吃了一块,我觉得再吃那东西会要了我的命,水也喝的差不多了。

前行,意味着折磨。在下来的几天里,我庆幸折多山没有遇到雪,如不然,将难以越过。而从拉萨回来的一段时间里,我时常梦到在爬雪山,无穷尽的雪山,永远都爬不到顶的雪山。
垭口在哪?路边的巨石上写了字:兄弟,垭口不远了!加油!!!

道路遇到险要的地方都修建了护栏,而护栏上往往能看到一瓶喝干的“红牛”,这种信息好像在提醒后面的人,有这么一个喝红牛的人曾在此小息一样。

没有惊喜,一切都在未知中前行。一个小车从我身旁驶过,司机探出脑袋冲我喊,前面就是垭口了。大概他看出了我的狼狈样,这一声也确实给了我力量,在无尽的未知中,在不求结果的“挺进”中,原来,还是期盼结果的。

上了垭口,上面有车,经幡很多,有几个人在观光,风很大,刺骨。被几个人拉着合影,随后让人给自己留了影,本想冲着荒野喊一嗓子,也被迫取消了。

上山后,精神倍增,仿佛一切劳累都不存在了,真的不存在了。由于风大,稍作停留我便驱车下山,风更加刺骨,道路是新修的,宽阔平坦,我怀着愉悦的心情朝前冲着,听说,下山后是阳春三月的“”风光。

一路景色颇好,山上山下温度相差悬殊,山下绿草成茵,小河流淌,牦牛食野,再回头望时,折多山,正静静屹立。一条路,来往过客,云峰中,雪山的眼,一直在凝视。凝视着,来往,远去的背影。

到新都桥约六点钟,落脚的旅馆已经住了一拨人,一拨“山西”的老年队。入厅内,主人倒了开水,和老年队唠了一会儿,洗澡歇息。
晚饭时间在八点左右。躺在床上,今天明天的事都浮于脑中,而此刻,睡觉,才是第一要务。

D7,5月22日 初行,小雨

在这趟行程之前,我已经十年没有回过故乡了。长期的南方生活,让我对雪的思念异常浓烈,仿佛人生中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矛盾,在零四年和零九年的北方生涯中,都和雪都擦肩而过,惋惜中也总有那么一点选择的味道,如同我此刻所站立的位置。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站在318线上,而所有的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一种选择呢?我们的生存,我们的人生,当中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四季轮回,时光飞逝,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一切的变化和所迎接的所有,我们又怎么能够判定,选择了哪些,和丢失了哪些?生活的洪流席卷红尘,在这个指标中,人群蜂拥而成浪尖,或者背后的水滴,在潮涌的起伏中,我们唯一期盼的,便是自私的享受。感官的刺激和满足成了生存唯一的真理,也是唯一可以实质履行的准则,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拥有什么呢?

一场雨阻壅了行人的路,在新都桥的早上,山西老年队准备休整一天,我认为这雨不构成影响,何况,前面二十多公里就是“高尔寺山”,山里山外,以及山上的天气完全不同,我决定继续前行。

早八点,整装行李,我上路了。道路依旧是柏油路,出旅馆三公里,到达新都桥镇,一个典型的路边小镇。出镇子,进入了泥泞的道路,汽车飞溅的泥水溅脏了车后的驼包。路边仍旧延续这新都桥的草绿风光,别致的藏民房子,路边草地上食草的牛羊。约出发后一个小时,进入高尔寺山的盘山路中。

从此刻开始,以后的路几乎每天都要翻山,而这些山一连绵就是几十公里,通常,大山重叠一起,道路都是沿着山涧峰腰上盘桓,与此同时,开阔的视野和险峻的峡谷,倒成了一道最好而难得的景观。

高尔寺山是那种典型的大山,和其它山重叠在一起,山上长满了草木,绿葱葱一片。随着逐步攀升高度,路边的峡谷也越来越深,而视野,也越来越开阔。可以望到远处的山峦,重叠的雪山及变换的云雾。

从进山以来,我都保持着骑行的状态,尽可能减少推车,毕竟,已经出发一个礼拜了。入山间一半的时候,道路开始变化,从原来的“延伸”状态变成典型的“之”字状态,而且在来回的迂回中,“之”字上下弯只很小一段距离,但这很小的距离,却要我们走很长的冤枉路。同时,时间也在此浪费。(后来,赶上来的一个同伴跟我说,当时他们三个人一起,因为道路来回的迂回,而上下之间的距离又不大,于是他们决定穿过荒野直线爬上去。他们果真这么做了,但随即而来的挑战,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他说,我们原本打算一人推一辆车上去就可以了,可路根本走不了,加上高海拔,最后变成了三个人推一个车,然后再下去拿行李。而当我们好不容易推上去的时候,人家后面的也赶上来了。)抄捷径,是每个走到这的人都会产生的念头,原本一个直线五十米可以完成的路要去走三公里。听到他的诉苦,我庆幸自己没有去贪图一时之快的念头。呵呵,这样的事说起来是非常可笑的。

进入高尔寺山上半部分,突然下起雨来,雨势逐渐变大,我急忙从包里取出冲锋衣,这时发现前面有一间房子,于是急忙赶了过去,过去才发现只是一面墙而已。刚穿上冲锋衣不久,雨开始变成冰雹,这倒解决了淋雨之愁。冰雹犹如梧桐,越下越大,打在草木上,整个山谷发出“哗哗”声。

冰雹不会淋湿衣服,我也不再着急,而这样的天气,再骑车怕是有危险,我于是推车朝前走去。行至不久,冰雹又变成了雪,雪逐渐变大,终于,漫天大雪覆盖了山野。

雪越来越大,如果说这样的雪会影响行路的话,倒是她的轻柔之势更让我兴奋。天空、山野,都是雪花,而此刻,这海拔四千米的雪花,是我十年来的第一场雪。
难以抑制喜悦心情,我发短信给北京的一个朋友:漫天飘雪!一会儿后,朋友回:老大,保重!

突如其来的雪花使这段路程不再寂寞,在这雪花中,我的劳累仿佛也一股脑消失了。路不能骑,于是我推着。此刻,积雪融化的水携带着泥在路上流,而在这泥泞中,也感到那么的清新。

后来,我赶上了两个人,他们大概就是“新沟”遇到的那个两人小队。湖南人,两人结伴去拉萨。赶上他们时,他们是推车的,见我骑着,便脱口而出,牛B。于是此后一段路,我们一起走着,而他们,也骑上了车。

垭口越来越近,从码表估计,大约有三公里。而此时的天空、大地,陷入静谧,山野银装素裹,我们,在飘雪的路上,前行着。

这场雪或许是一件礼物,是一件川藏线上的礼物,而我们没有人能够掩饰这种“六月飞雪”的惊喜,彼此在雪路上拍着照片。雪花轻柔急促,天下,无不陷入这尽阴尽柔的强大势力中,我们所能做的一切,便是接受。接受这份礼物,接受这份心情,接受自然所赋予大地的一切,一切!

近垭口时分,雪停了,山顶一片素白。太阳出来了,远山尽在眼中,视野非常开阔,在这群山之巅上,让人觉得不再有任何拘束。太阳的温暖仿佛让我回到多年以前的儿时故乡,那一夜的积雪,那清晨的暖阳,那一切在雪中嬉笑和挑逗的游戏!我能找回,在这喧嚣的城市,我能找回久违丧失的童趣,我能找回,已过往时代的记忆吗?曾经的很多都在逝去,而我们的面孔也在改变,强颜欢笑,浮尘一样的生存模式,我们的家在哪,我心灵的归宿,在哪?在你的身上?在我的身上?还是在他的身上?生命带来的生活落寞侵袭着每一个人,我们的心,在彼此的呵护和欲望的交流中,能否给予足够的自然,能否在最本真的乐趣里获得快乐,和自由呢!

我和朋友在山顶上拍照,我抓了一把积雪放到口中,雪花的味,久违的味。气势磅礴的云和山峦在远处重叠上演,而此刻,我又如何把这些重新记起呢?有些时候,最熟悉的东西,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就忘记了。如果被心灵谴忘了,该如何才能找回呢?

在山顶逗留了近一个小时,后面没有人上来,想来那山西的老年队没有出发。这时有一个成都而来的同志,下山的时候他要帮我们拖下去,结果被我们推辞了,而下山的路,异常险峻。

从高尔寺山下来的十几公里内,完全陡坡,路也不太好,高速行进中仿佛回到去泸定那一段,只能看着脚下的路,完全不敢朝悬崖下望。(在泸定前的一段路中,我朝悬崖望了一下,脑袋有点晕,而此时车子正以30KM行进,当时我车把一晃,一下子窜到路边,没把我吓死,而再多走十几公分,可能我就飞起来了。)这样的路总是有的,以至于走完川藏线后,我仍是对一些险要的地方充满陌生,因为我根本没有去看过它们。

下了陡坡,便是一连串的村庄,道路起伏上下,穿越村庄的时候,一些当地上点年纪的人会朝我们喊:扎西德勒!于是我们也连忙回敬:扎西德勒!在一路的村庄的,有很多孩子朝我们打招呼,有学前儿童,有学生,她们的面孔如花大方。而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她们也不再陌生了。

确定的路程和疲惫的身体让我们不能有任何怠慢,尽可能的全速前进,哪怕早到目的地一秒,那就多一秒的休息时间。一路有别样的藏民建筑,田园诗画一般的村庄,而这时,我们唯一期盼的就是,目的地!其实,这样的心态一直保持到川藏线结束。每天启程,都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开始后,都有一个相同的的答案,目的地!而景色,也都是建立在这上面的兴致了!

到“雅江”时,大概下午五点了,原本计划留宿的“河口镇”,因为全镇规划,不得已,住进了雅江县城。县城入口不远,就是一个典型的“驴友”旅馆。我们推着车上来,店老板便迎出了门。住店吧,几位你们?三位!房价多少?十五、二十。单间有吗?二十五。于是,我们住进了旅店,跟着女老板上二楼以前,把自行车安置在一楼的一间卷闸门中。

假如高尔寺山的雪花是川藏线上的一份礼物,那伴随这件礼物而来的,还有一件,我感冒厉害了!晚上洗过澡开始,头痛,喉咙痛,无力。我穿上冲锋衣,戴着帽子,换了一件衣服后下去吃饭,吃晚饭后到旅馆隔壁的诊所拿了药。吃过药后,我倒在床上看电视,醒来时,已是夜里两点,头痛要命,浑身冒汗。我关掉电视,想,明天要在这休息一天!

D8,5月23日 休整,晴(烈阳)

雅江的感冒让我害怕起来,害怕以后的路能否接着走下去,由于雅江海拔低于三千米,而我下一站是“”,世界高城,我能否接着走下去呢!

感冒所带来的困扰怎么不会想到,可也只是想想,想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因为只要我还能走,我是不会在乎什么“高原感冒严重”之类的话题的。早上起来浑身乏力,我沿着旅馆狭窄的楼梯通道下到诊所,医生帮我量了体温,38.2。医生利索地给我包药,我说,医生,你给我打一针吧,明天我要去理塘呢。医生说,没问题。我猜测,他说的这个“没问题”有两层意思,一是我要求他给我打一针,这个没问题;另外,就是我对他说的明天要去理塘,他也认为没问题。他的平淡让我也平淡不少,其实他不说没问题,针,一样会打的,理塘,我也一定会去的!

从诊所出来大概十点,在对面饭馆吃过包子稀饭,我又回到房间,而此时,窗外的阳光,异常的浓烈,煞白的光线像要揭开这房间的屋顶,要晒透地面和地底下的泉水决一生死。我把窗帘拉开一道缝,一道光柱便出现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由于昨天的雨雪天气,驼包被浸湿了,我从包里把东西一件件取出,摊在地板上晒太阳,杂七杂八的东西铺板了整个地板。

我坐在床上,窗外搞客运的人不停的吆喝着买卖,我想此刻,那两个同伴一定在辛苦的爬坡吧,而此刻这雅江城,指不定就我一个外地人呢。我已经走在这路上,一群人,一个人都是我的幸运。是的,我还有路要走,只要有路,我就不会寂寞,更不会落寞!而此刻,我面前的山峰就是“感冒”,今天,我要翻过去了。昏沉的脑袋和畏寒的身体强迫我倒下休息,盖着被子,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的时候,看表,七点。

下一个任务,吃饭!在这漫长的旅途中,吃饭,变成一个比什么都重要的任务,吃,而且一定要吃好!吃不饱,吃不好,在定量的日行程中,都可能要了你的命,尤其在这高海拔地区,一口气喘不上来,可能就晕厥了!

一个下午的休息让我觉得身体好了很多,但依然有股畏寒的感觉。我穿上冲锋衣,鞋子已经晒干,到对面的餐馆吃晚饭。
吃点什么?蒜薹炒肉丝,我说。好的,你稍等。随后,女掌柜便利索地做了起来!

餐馆里有很多人,我挑了一个近门口的位置,面对外坐着。这时外边站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女孩,两人拉着一个车子,车子上放着一些蔬菜,中年妇女正和店老板交谈着什么。我想,大概这两人是母女关系,从“乡下”来的,在和店老板谈生意,准备把蔬菜卖给他。正入神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嗨,兄弟,是你呀!我回头一看,这不,正是在新沟遇到的那个七人小队,这会儿正围着一张桌子开宴席呢!

哈哈,你们也赶过来了,我说。是啊!在哪住呢?就在这,他说,说着指着对面的旅馆。这么巧呀,我也住在这,我说。哦,哈哈,我听老板说有一个人住在这,就是你呀!哈哈!是的,我今天在这休息了一天!

说着,桌子上的其它人也七口八舌的聊起来,我们在新都桥休息了一天,跑出去玩了,他们说着。(后来听说他们当中一个在爬“折多山”的时候体力不济,搭车直接到“新都桥”了。)来回遇见几次了,这回我跟你们走,我说!好啊,这时候那个和我合过影的哥们说,明天一起走。这个是郑州的,那个是湖南的,这两个是四川的,他给我介绍着,后来得知,他是这个队的队长。郑州的那个是个约近四十岁的中年人,这时他说,明天要到哪?我说,119道班吧。对,明天到119,有人附和。听说119那里条件不太好,不行我们就住其它道班?郑州的光头说。这个,我说,到那里看看吧,这都是攻略上写的,到那看看情况再说。是啊,到地方再说,几个人也说。

有时候,事情真的就是这么巧,你休息一天,遇到了他,他休息一天又遇到了你,你们一起休息,又会遇到另一个人。巧了,可所有的“巧合”都是在这条川藏线中,所有的巧合,也都是在这必然经过的旅馆中。假如说,一切都是巧合,那为何都发生在这条线中呢?假如说没有巧合,我在雅安遇到的那位大姐,至拉萨都没有再遇到过。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我们都是在一个主观的大思维中混沌地期盼明天的光明,因为所有即将发生或者可能发生的,都已经埋下了伏笔!

饭后,他们一拨人回了旅馆,我和他们队长还有一个个子不高,有点瘦小的家伙一起,准备去县城走走,顺便买点干粮。我们沿着一个陡峭的楼梯进入巷子,出巷子是一个广场,广场上有很多人,她们在跳着某种舞蹈。我们进了一个超市,原本想买点饼干之类的,结果每人只带了一个冰激凌出来。后来,在路过一个面包店的时候,我们每人买了两块面包;在一个馒头店,我们各自买了一张大饼。而这些食物,将是明天,或者后天的午餐!

回去后已经不早了,各自回房休息。明天七点,起床,七点半出发。

D9,5月24日 初行,晴

第二天七点,大家在旅馆楼下回合了。七点半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对面吃完了早餐和检查了车子,七点半,大家准时出发了。

由于雅江地势较高,出城便是下坡,如果说这个下坡是今天开门走的最顺畅的路,那么接踵而来的,则是无休止的爬坡,从海拔两千五百米的雅江,爬升到四千六百米的“剪子弯山”,到山顶的距离是三十二千米。而如果说今天的路程只有这三十二公里的爬坡,那每个人都会笑晕。从剪子弯下来,则是在高于四千米海拔的群山中起伏穿梭,而在此当中,每一个坡度,都足以把你瓦解。或许也正是因为“雅江”到“119”这段路的艰辛“跋涉”,才让我们在理塘顺利发现一个疯狂者,队友给他冠名:“神经病!”其实今天,我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出雅江三公里,起伏的石头路,严重降低队伍行进速度。大家一排而进,而前面一个人的速度降低,会影响整个队伍的速度,而这种速度一但降下来,人们的身体就会依赖于这样的速度,如再想提速,非常困难!我前面有两个人,我也不想按照这样的速度前进,不怕晚点儿到终点,毕竟有这么多人,我倒是怕,他们这样的拉锯战会把我拖垮,我怕到后面我会在极慢的队伍中掉队。于是我决定,我走到前面去。

哥们,我前面先走!当我从光头和瘦子身边掠过去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这是和他们同行的最后一段路,其实,也是第一段路。
不久功夫,我便把他们甩开了,而这时,我也进入了剪子弯山的爬坡当中。

这一路行来,总是重重叠叠的山,我无法记得是如何爬上剪子弯山的,如果不看照片,我想连剪子弯山的样貌都不再记得,只是从照片中看到,它是大山,而且连绵着群山,道路坎坷!辛苦和疲惫总会毫不留情的袭击你,甚至压根就在你身上安营扎寨,在你每跨出一步,每蹬一下脚踏的时候,必须经过它的允许,或者,你必须先战胜几乎让人“崩溃”的精神再去啃脚下的路!

久而久之的,也会养成一个习惯,因为你知道,爬到山顶就该下坡了,熬过苦难,就是幸福了,可今天的路,完全有悖这个逻辑。

从剪子弯垭口下来,便开始在群山中盘旋,道路都是修在山头上的,从这一座山,连绵到那一座山,全程,皆在四千米海拔之上。在这么高的海拔上,平路骑起来尚显吃力,如果道路起伏上下,感觉双腿在上刀山,五脏六腑被掏空了,肺好像长到了外边,因为你怎么呼吸,好像都缺少一口气!在蹬上剪子弯垭口的时候,我等了他们一个小时,结果没见人上来。

剪子弯下来,或许才是今天行程“真正”的挑战,因为海拔高,而且不像前些天到山顶后就是急促的下坡路,今天的“下坡”路几乎完全是平路,甚至有坡,这个阵势,打得身体措手不及。

如果说川藏线上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我想两个字可以概括,“劳累”!也可以换成另外两个字,“崩溃”!还可以换成第三个词,“疯狂”!再后来,我和同伴说,川藏线上,牛是疯的,猪是疯的,连“人”也他妈是疯的!

到119的时候,我五脏翻滚,下车后连车都推不动了。前面是几件茅草房一样的建筑,有一个大人和几个孩子,我说,请问,这是119道班吗?这么问的时候,我多么希望看到他们说,是的。因为我连一步可能都走不了了。可又怕他们说,这是119道班,因为这就是几件茅草房,有些破旧不堪已经遗弃了,如果这真是119道班,那呢?难道,119真的撤销了?或者,不接纳“驴友”了?

他们说,不是!他们指着前面,意思是说,在前面!哦,谢谢!我骑上车,拼命蹬,我知道他们在背后看着我,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狼狈至极的样子,我想跟他们证明,我是骑车的!而除此之外,我能做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他们手指指出来的前面,到底离这还有多远,转过一个弯,终于看到了,看到了一排砖瓦建筑,我想,这一定是119了。到119道班了,不过到门口还有一百米路,这一百米,无论如何,我也是骑不过去了!

把车推进院子的时候,厨房走出一个中年妇女,我说,住宿!好的!进屋!我扎好车,蹲在简陋的厨房里喝开水。你们几个人?后面还有几个,我说。他们大概六点能到。后来,我到房间休息,我说,这是双人间吗?中年妇女说,就这一间,多少人都挤在一起(板子床,一排连在一起的)。哦,好的!中年妇女说,被子是新换的,我刚晒过,说着指了指里面的两双被子。我说好的。晚饭要等你朋友过来吗?我说等等看。庆幸,那晚他们没有赶过来,而我一个人,霸占了这个可以拥挤十个人的房间。七点了,一个中年男人在窗户上说,不等你朋友了吧?我说,不等了,我们先吃饭!

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填不满十个人的房间,一个人好像连这个床也占不满,身体的疲惫让我变得虚弱,虚弱使我寒冷,我躺在床上,手机显示,无信号!我在想,我在哪?在119道班!119在哪?在群山之中!而此刻,那七人小队呢?走到哪了?

D10,5月25日 初行,微雨

请你保持站立姿势,并放松身体,尽可能的放松身体的各个环节。我这么说的时候,你不可能做到。你可能认为自己已经非常放松了,双手,双腿,眼睛,耳朵,你甚至关闭了你的感官神经,可是,你仍没有完全的放松下来。一个很明显的环节,你的下巴并没有下垂,而这也是你全身所有关节中,在保持站立姿势的时候必然会下垂的地方。可是,我没有看到谁的下巴垂下了。原因很简答,垂下下巴,就意味着张开嘴,我认为,没有人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张开自己的嘴,而理由是“我在放松”。闭上嘴巴,无论是从修养还是美观,仿佛都可以找到多种理由,而这个没有“放松”的环节,你意识到了吗?

放松和警惕,奢侈和艰苦,苦难与幸福。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处于哪个状态吗?放松?还是警惕?苦难,还是幸福?很奇怪,当给予我们“放松”的空间,却难以做到,而我在晚上看到,有不少人睡觉张着嘴,还有到养老院,老人都喜欢把嘴巴张开,这样,一定省了不少力。在一些时候,人为的选择覆盖了太多的局面,而在这个蜂拥的潮流中,我们根本无法做到单一的目的,贪婪和愚昧交织赋予我们各种想象和动力。当我们处在城市的时候,期盼田园,当我们生在田园的时候,向往城市;于是这些人东西奔走,总觉得自己的生命缺少无限的快乐,在乡村陶冶情操,在城市感受浮华,但最终,每个人都必须“回家”。回到生你的地方。“人”的奢求是没有尺度的,所以老天从一开始就把人安排好了地方,你是北京人,你是元谋人,你可以在有生之年里任意地去追求,但那条隐藏的根,从来都不会改变。

无法看清世事,因为世事中有太多潜在的因素。如同你无法料到,全身的神经之下,你无法在众人面前张开你的嘴一样。总有那么一些隐蔽的东西,而这些力量,瞬息就逆变了我们有生的所有!

用点力,再用点力,生命的美妙就在于此,没有督促,就不会有动力!生死之中,便是我们对极限的追求,对极限的印证。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真实呢?

大姐给我准备好了早餐,我边吃边说,到理塘,这段路好不好走?好走,按你的速度,明天就到了。我从“119道班”买了两瓶红牛,骑车出发了。而从119出来,就是上坡路。

休息了一夜,我想证明自己的体力,给谁证明呢?给自己呗!有句话说打肿脸充胖子,这样的事是不被采纳的,可有些时候,“胖子”充给自己看,也不太好。山路是潮湿的,而潮湿的路面会造成相对干燥更大的摩擦,也就会造成我要使多一点劲才能够完成晴天里的距离。从119出来,没过三公里,我就感到力竭了。我再坚持,因为119就在我身后,我要坚持到前面那道弯,把119甩到看不见为止!终于,转过了弯,我想下来休息一下,可前面竟然是一小段下坡,于是我接着往前骑,就这样,我竟然很大一段时间没有下车。而这样“上坡的崩溃会促进平坡的能量”成了这一路不断采取的运行公式,而且颇有成效。

上坡的时候,尽力的骑,尽可能的不推车,下坡的时候,尽可能用前面的“崩溃”造成的缓冲克服前面的路。在十点钟的时候,我顺利爬上了海拔四千七百米的“卡子拉山”。喜悦是由衷的,我想着那七人小组为何还没有赶上来?我六点出发的,而119前面没有住的地方,他们只有在112落脚,他们应该追上来了,望着后面的路,没有一个人影。这些家伙跑哪去了?十点钟到达山顶,估计,十二点就到理塘了,我这么想着。在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我忽略了攻略上的一句话,今天要连续翻越五座海拔差不多的山。而前几天每天只有一座山,这个惯性造成了我后面的完全被动。而且,从119到理塘,全程都在4000M海拔之上。

卡子拉山下来,风开始肆略,在一个小桥边,我吃了中午的口粮,而此刻离中午还有一个小时。我在面临翻第二座山,“无名山”。由于卡子拉下来,并没有太大的落差,那么相对这座山,也不会有太大的落差。但它一直在爬坡,而且也是长距离的坡,而每一次爬坡,全身又面临散架一样的感受!

第二座山下来,第三座,第三座山下来,我以为就剩下一座了(因为一开始忘记了数山头,而且一路都有连续的爬坡,不注意难以记清楚)。第四座山,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无休止的爬坡把人往死里折磨,它让你精疲力竭,大汗淋漓(如果你水瓶还有水的话),让你在刺骨的风里享受克服自然的礼遇。

天气风云变幻,阴晴不定,小雨一直在下着,有时候你穿上了雨衣,雨停了,等你脱掉雨衣,雨又下了。乌云像陀螺一样在头顶晃悠着,冰雹,在你认为不会下雨的时候,两秒钟就可能砸到头上。进入一个村庄,雨一股脑下起来,冷雨寒风,我披着雨衣拼命蹬车,鞋子,早已经灌满了水!在进入第四座山口时,一辆小货车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我看到,车后面装着两架自行车。谁又搭车了,我不知道是谁。

从第四座山上下来,面对着第五座山的时候,一开始心中存在的侥幸一丁点都不没有了。这座山是最后一座山吧?没有人回答你,而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后果只有自己承担。第五座山在面前,所有的,都要抛开了,而所有的,就是去走路,无须明白这山的后面是什么,因为无论是什么,都是要走!

第五座山,仿佛又把我抛到了“折多山”的山腰,“吃路”,又重新回来了!

连绵的盘山路无穷尽,如一条条带子一般铺在山中,从这边,拉到那边,从那边,再拉到更远处;路从山峰到山坳,从山坳拐出来到山峰,你无法看得更远,因为路一直在折折叠叠的走,你期盼,这个弯过去,是垭口了;你期盼,前面那个弯,是最后一个弯了!期盼,垭口!

在进入第五座山后半部分的时候,也就是离垭口七八公里的时候,我脚已经走麻了,浑身也将近散架了,水没有了,干粮也没有了,肚子瘪了,包里只剩下一根火腿肠。我把它攥在手里,吃一口,揣进冲锋衣的兜里,饿了,再吃一口。

路在朝一个山洼走,有从山洼绕出来。希望和期盼,到最后,就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期盼,只有一个丁点的火星,在遥远的地方,黑暗的地方闪着。

推车,我把车当成了拐杖,我和车相互拖着往前走。往前走,一个多么奢望的想法,“歇息”,成了一个被打垮的奖牌!好像里面还有蠢蠢欲动,歇息了,接着前进,前进五十米,又要歇息。如果“歇息”是一个奖牌的话,在第五座山的后边部分,我五十米甚至二十米就获得一个奖牌,如假包换!

最后一条路,它沿着山腰延伸的很远,我看到前面的天很近,我不敢猜,那是否是垭口。这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从前面的草地走过来,好像对我说了一句,前面就到垭口了!我不记得是不是这么说的,反正从他的话里我确定了前面的确是垭口,我连忙把他叫住,从包里拿出一包口香糖,说这个给你!

带着口香糖,一个多么大的错误,我压根没有想到,我会连摆动下巴的力量都没有了!

前面是垭口,我到了垭口!理塘,就在山下,下山的路,十二公里,陡坡!此刻,四点五十分,我纳闷,那七人到底哪去了。还在后面?假如还在后面,他们到理塘,想必要七点了。或者八点。

一路下坡,五点十分到“理塘”,世界高城。顺着街道走了两家旅馆,都不提供洗澡,最后,留宿在“草原之家”。我想要洗澡,昨天在119就没有洗澡,今天我在雨里洗了澡,我想再洗一次。

晚上,我在一个四川菜馆要了一份“红烧排骨”,肚子饿极了,然而只能吃点青菜,一大盘我十分之一也没吃。我觉得冷。这时一个乞丐过来,我要求老板帮我打包,分成了两个盒子,我把其中的一个,送给了乞丐。

回到旅馆后,我又吃了一份面条。夜里,整个大院静悄悄的,外面的路,由于路灯少,也很黑。我用风筒吹干鞋子,十点的时候,我开始休息。车链子没油了,明天,问问旅店老板有没有机油。

理塘—— 全程190公里,是整个川藏线日行程最远的一天。

理塘,世界高城,“巴塘”,四川境内的最后一个县。中间,隔着“海子山”,海子山又称“土匪山”,这个称呼当真吓倒了不少人,其实,那也都是以前了,现在,山上已经修了平坦的柏油路,而且在山口不远处驻了兵,治安,好了很多。

海子山平均海拔4500M,区域内最高点“果银日则”海拔5020米。区内共有1145个大小湖泊,其规模密度在我国是独一无二的,因高山湖泊藏族又叫海子,故名海子山。

海子山自然保护区位于稻城北部,总面积3287平方公里。该高原面是青藏高原最大的古冰体遗迹,即“稻城古冰帽”。嶙峋怪石及大星罗棋布,在平均海拔4500米高的山上,1145个大小海子如上帝失手撒下的一千颗钻石一般闪烁在山间,其规模密度为我国之最。而今天,我们要翻越的峰头4685M,将见到上面的“双海子”。

出理塘,按照攻略,要进行一个90公里的平坡跋涉,上海子山十公里(十二公里),其后,便开始这整个川藏线中最大的一个“超级下坡”,据攻略说,下坡九十公里!
慢工出细活,温水煮死青蛙。

早上出来,店老板还在睡觉,在门外吆喝半天才出来结账,并说没有机油。吃过早餐后,在一个摩托车修理店给车子加了油,谢过修车师傅,驱车出城,朝海子山赶去。

出理塘不久,便可见到清澈的河流,和辽阔的。草原尽头巍峨着一排雪山,草原上汇集了大群牦牛,而这路,穿过草原,穿过山坡,朝前挺进。

想必在理塘出发的人不在少数,在我出发两个小时后,遇到了一个骑友,看样子应该是哪个老年队的,车把上插着一面旗子,老人速度不快,大概是落伍了。自出理塘,我尽可能保持着20——25KM的时速,因为这样,我才可以在十二点到达海子山口。

一路跋涉,周围的雪山草原,还有牦牛,无形给了我不少力量,有时候,心情就是效率,能够保持这样一股动力,难能可贵!

路上不时能遇到迎面而来的人,由于不懂本地,通常我不会主动开口打招呼,有人朝我说,扎西德勒的时候,我便急忙回应,扎西德勒!

天高云阔,此刻身处藏区深处,已经越过不少高山,这份心情大概都鼓舞着路人。正行路间,突然一个声音说道,去哪,进拉萨吗?我扭头一看,身边追上来一辆货车,司机从窗口伸出脑袋。是啊!我说。我拉你去吧!我说,你去拉萨?是的!他说。我一笑,说,不用了,这么远都走过来了。他带着西部固有的那种帽子,见我固执,也便一笑,朝前去了。

有时候,慢工出细活,而有时候,温水煮死青蛙。高山大雨可能会令一些人折服,而在四千米海拔上长距离跋涉的时候,一样可以熬死人。

不间断的蹬车,不到十一点肚子就饿了,我停在路边吃早上买的十几个小笼包子。正吃间,对面骑来一辆摩托车,车上坐着两个年轻人,年轻人到我面前便下了车来,走过来参观我的车。从他们表情我判断,应该不是“打劫”的。两人的目光在我车上钻来钻去,最后说,这车骑着很舒服吧?我一笑,说,没有摩托车舒服。呵呵,他们也笑。他们说,你去西藏?我说是啊。他们再笑。这时,我包子吃完了,喝了口水,说,我得走了,再见!言罢,我蹬车上路!

由于广阔的草原,有时候一条笔直的路可以延伸很远,而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绝对的直线,在不断延伸的道路中,也在不断的起伏上下,或多或少,存在着爬坡现象。

行不久,见前面停着一辆货车,货车旁扎着两辆自行车,走进一看,当中一个竟然是“光头”。怎么了,搭车呀!我说。拉肚子,拉稀,拉的都是水,浑身无力,走不了路了,光头说。哦,那搭车过去吧。恩,我在巴塘等你们!好,走了!

后面,又陆续追上了几个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前面是一个长下坡,而下坡前面,也是一个长上坡。高速的下坡让人在这草原风光上觉得更加惬意!上坡,就是折磨!

一路走来,我尽可能少的“变速”,我把前面放到六档,后面放到四档,上坡时候调到三档,再不行就调到二档,很少用一档。这时,我用后三档前行。三档,如果可以蹬的话,速度相对还是较快,这让我又追上了一个。

他的速度极慢,还没有走到他身边,就听见他“啪啪”的调速,从这个档换到那个档,从那个档换到这个档,唯一不变的是,车仍旧很慢。
我追上了他,说兄弟,加油!他扭头看着我说,后面还有人吗?我说,还有人!便朝前而去。

上了坡,前面一棵树下汇集着一大群人,大概有十五六个,还没走近,便看到“七人小队”的队长在那,等我走近,他便迎着我走来。说,歇会儿,吃点东西。说着,他把切成块的大饼给我。我说我吃过了。我说,你们几点出发的,他说六点。我说,你们119那段住112了?他笑,说,我们搭车了。我说,搭车了?他说是的,当晚直接搭车到理塘了,说,在理塘休整了一天。哦,难怪!我说我是骑过来的,他笑。

汇集的人年年人老年人都有,那个山西队也有,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休息了一会儿后,我说,走了,不要等了,我们提前先走。七人队和山西队也说,走了,先走了。于是一行六七人的队伍接着上路了。

一上路,我仍保持着先前的速度,很快,便把另外的人甩到后面了。原本计划十二点到达海子山口,而此刻都十二点了,码表显示,到海子山还要二十公里。
在途径一个牧群时,四个孩子朝我跑来,每人给他们发了两个口香糖,我让他们站在一起,并留了影。

一点钟,到达海子山口。后面的人还没有影子,我从包里取出一瓶八宝粥喝了,休息了会儿,二十分钟后,他们陆续赶到。前面就是海子山了,大家在这里休息,有的吃东西,有的加衣服,后来,我们把五六辆车子排成一排,相互留影。随后,便朝垭口挺进。而刚入山中,风便袭来,逆风,行路非常困难!

上山的坡度和前面的山比起来不算太陡,可对人的考验一样激烈,我们的行进速度很慢,到后半部分时,有人推车。顶头风阻挠着速度,而能够保持连续骑的,都是牛人,而那个山西队的老爷子,当之无愧。

到垭口时,大雾漫天,根本瞧不清楚远处的东西,山上有厚厚的积雪,风里飘着冰冷的稀疏的雪花。两个老爷子也赶上来了,在山顶休息一阵后,后面的人仍然没有上来。我们加了衣服,老爷子穿上了雨衣(挡风),我把毛巾系在头上,带好帽子。此时,雾略微变得稀疏了些。山上给人的感觉很好,绝顶一览,可冰冷的寒风不能让人久留,我们准备下山。下山,是这个耳熟能详的“超级下坡90KM”。

人上坡的时候会养成习惯,下坡的时候,也会养成习惯。成败与否,皆出于习惯,而习惯,正来自于自身的创造!

海子观光区汇集了一些人,简单拍过照后,我们紧接着就下山了,因为时间有限,而我们才走了一半路而已。路旁不时出现“连续下坡,陡坡慢行”的提示。此时,天正下着小雨。

车子飞一样朝山下冲着,时速平均在30——45KM,陡坡只有三十公里,如果这个时候不利用好,那剩下的,可能就更耗时了。风一个劲的吹,保持时速必须不停地捏闸,手也早冻麻了。

如果说海子山前的九十公里还有兴头征服的话,那剩下的九十公里“下坡”,可能更具挑战。三十公里陡坡下来,便是起起伏伏的不间断坡度,有平坡,部分上坡,再下坡。而在这长距离的下坡中,二十五公里的时速也不再令人满意,因为天一直阴沉着脸,到后来,竟然下起雨来。(后来得知,后面的人是在大雨中跋涉,而有些为了躲雨,晚上八点才到“巴塘”。)

穿雨衣,鞋上蒙着塑料袋,除了埋头蹬车赶路,其它的都不曾顾及。

下坡,一直下坡,没有尽头的“下坡”。蹬车,蹬车,没完没了的“蹬车”,你会想,这坡什么时候下完呀,因为下完了,才能到终点。而对于这个渴望中的“目的地”,“下坡”的优势也不再重要,不停的蹬,只是为了更快,不停的蹬,只是觉得路太遥远。有时候,下坡,也耗死人!

雨天,是赶路最折磨人的一件事。后来,有朋友问我,现在能不能去西藏。我说,尽可能避开雨季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下午时分最期盼的,就是早点到达目的地。我不知道这个习惯怎么养成的,可能是渴望成功,也可能是渴望歇息,还有一点,可能是一天的艰辛跋涉,渴望见到“成果”,而这,是否是一种欲望的支配呢!

这种“欲望”一直支配我到达拉萨,也支配着其它人到达拉萨,还支配着万千大众的千奇百怪的理想。当初上帝造人时,我想给人最大的光辉便是“欲望”,因为他对人说,这,就是你的试金石!我不知道,金子在人之外,是否具有意义。因为如果人没有了“欲望”,是否金子也就没有了意义呢?

我们无法逃离自身的密码,它的驱动就是欲望,设定者,上帝!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我完成的宿命!
我和两个老爷子交替领先朝前冲着,晚上七点,终于看到了“巴塘欢迎你”的招牌。

进入巴塘,留宿在大概是叫“骑友之家”的旅馆。旅馆规模不小,院子里已经停了十几辆车,有几辆摩托车。后来得知,这是广东的一个摩托车团队。

安排好房间后,坐到一张大桌上和其他一个队的朋友一起吃饭(可能几个队),吃过饭后,摩托车队的几个人在大厅的留言板上题词,我也写了几个字。看到这千奇百怪的留言,大家哈哈大笑!和老板娘讲房价,最后确定今晚加上明天的伙食费,一共一百块。

由于跑了一天,晚饭后就休息了。七人小队一直没有影子,后来听那个队长说,他们连夜赶到了距巴塘四十二公里处的“温泉山庄”。

在篮球场上,当运动员把球准确无误地把球投进篮筐的时候,裁判就会吹起哨子,意思是说:你小子进球了!剩下的你可以和观众示意,跑到球场另一头,去等着别人发起进攻。

我喜欢游泳,而且每次游的时候,我总会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我幻想着,我身边充满数不清的人,他们都奋力的游啊游啊,为了把我甩到后面去。其实,当我还是一颗小蝌蚪的时候,这种竞赛就开始了。

“成功”的几率是非常低的,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的果树很多,但能结出果子的却在少数,问题是,人非常多,都想分一杯羹,这是我的,这是你的,而这个世界,因为“你”“我”,让她变得绚丽异常,光彩夺目。不同的思维,不同的理念,却结出一样的状态!禁锢的思维,独立的个性,让这个世界的卵注定演化为成千上万个独立的生命。与此同时,世界,也被瓜分了。

而在此同时,生命的权利仿佛永远平等着。当一个生命降临,世界便对他说,看,你的世界!万千孩子降临了,世界说,看,你们的世界!世界,果真被瓜分了吗?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生命,两者在交尾,给我们留下的,是空旷,孤独,和胆怯。这个世界上有美好的事物,但在此之下,有太多觅食的狼,于是从一开始,人们就渴望帮助,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憧憬,憧憬一个窝,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归宿!那么所有的争斗,所有的一切,都便源于这个归宿。

花红柳绿,这便是生存的现状,在以各种理念绽放自己的同时,一个相同的命运普降在每个人的头上。你的家在吗?你有归宿吗?于是每个人都惊恐地抚摸着自己的心脏,我的心还在,可我在哪?人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仿佛这个规律已经延传了几万年,同病相怜,于是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彼此保持着呵护和帮助,而唯一的目的就是,给自己的心,找一个归宿!

离群索居不可取,“大道”看起来成了我们救命的唯一稻草。于是从懂事起,父母便教唆我们上学,学上完了,我们认为该找份工作了,一是为了“证明”自己,二是老板会发钱,会给吃的。于是,后来就工作了。找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职业,待遇不错,省吃俭用,于是过了几年,欣喜若狂地搬进了新房子。再其后,找了个贤良秀慧的女孩儿,生了个聪明活泼的儿子或女儿。好好抚养着,等着有一天,成功的他可以给自己的晚年带来无穷的幸福!

归宿,就是这样炼成的!可你能否找到当中的“归宿”在哪?在哪呢?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在每一个的环节中。你也可以说,在安详天年中。甚至你还可以说,死就是归宿。等等,我们还有同学说,压根儿就没有归宿!没有归宿?那我们的理想在哪?我们一开始就潜入骨髓的期望在哪?

“归宿”的起因,便在于人们认定了,他可以实现这种归宿!于是在朝它挺进的同时,在每一步和每一阶段的胜利中,已经把它提前开支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当中包括物质,荣誉,都是你开支的筹码,而颐养天年,不过是个华丽的借口罢了!死亡,那更是无从谈起。

预期中的一切都会到来,而所有的一切,也都在预知当中。人们的本性里有了太多的循规守旧,从生命一开始,人们就想尽一切办法来看清自己的人生,于是,再照着自己划下的圈子走下去!

院子里响起各种声音,广东的摩托车队出发了,一行八人,转过前面的弯,呼啸而去。大概下午六点,一个约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推着一辆车走近旅馆大院,我下楼时,他正在院子一边的修理铺焊接后架。晚饭的时候,四十岁的“眼镜”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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