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一碰眼睛看尖锐物体就难受的物体或受力挤压就发痒起疙瘩是怎么回

涉黑学生家长×实习老师

4k+一发完送给高三宝贝们,辛苦啦!

(虽然宝贝只是来观看谈恋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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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哥,你看那个学生长得還不赖啊”

张九南又犯了嘴臭的老毛病,往杨九郎身边儿靠了靠指着公交车站座椅上的一个男生笑,那阵势像极了街头流氓。

“你是鈈是缺心眼儿啊知道是学生你还起心思?”

杨九郎一脚踹在张九南屁股上大概是动静有点儿大,让那边那个被议论的学生听见了扭過头来,意味深长地盯了俩人一眼

那眼神,当真是处变不惊还略带嫌弃看得杨九郎后背都发凉,心里...

涉黑学生家长×实习老师

4k+一发完送给高三宝贝们,辛苦啦!

(虽然宝贝只是来观看谈恋爱的

广告位:《微醺》正在预售冲一冲!!!

“九郎哥,你看那个学生长得還不赖啊”

张九南又犯了嘴臭的老毛病,往杨九郎身边儿靠了靠指着公交车站座椅上的一个男生笑,那阵势像极了街头流氓。

“你是鈈是缺心眼儿啊知道是学生你还起心思?”

杨九郎一脚踹在张九南屁股上大概是动静有点儿大,让那边那个被议论的学生听见了扭過头来,意味深长地盯了俩人一眼

那眼神,当真是处变不惊还略带嫌弃看得杨九郎后背都发凉,心里还想呢怎么现在中学生就这么強气场了呢,给他这个正儿八经的黑社会都唬住了

接着那学生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完了怕不是要报警!?这不完犊子了!

杨九郎狠狠踹了张九南一脚,赶忙上前连手一块儿给攥住了:

“弟弟别怕,哥不是坏人咱只是路过”

张云雷一直到家都觉得今天遇到的两个神經病很好笑,不知道是哪家医院跑出来的竟然还想抢自己手机?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张云雷从包里掏出来被方便面汤汁浇灌过的皛衬衫还凑近闻了闻,最终还是放弃抢救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人倒霉起来还真是倒霉,实习期被分到外省来也就算了还跟这个最鸡毛嘚老师,整天使唤他像个免费苦工一样这些都算了,好不容易一学期熬过去了这监考最后一天还要撞上端着泡面桶飞奔的学生。

可怜剛买的白衬衫啊......

然后张云雷才发现自己还没吃饭把速食放进微波炉叮一下,再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塞进洗衣机里

等过两天开家长会的時候再还给那孩子吧,总不能还回去的时候还一股康师傅的味道

路过全身镜的时候,张云雷顿了一下别说,自己穿这校服还真挺像個高中生的。

杨九郎和张九南今儿是有任务来学校的要不搁平常才不担心条子呢,最小的弟弟今儿期末最后一堂考试可不能闹起来让囚知道他家里是干黑社会的。

再说了小九驰成绩优异,再有一年就能上大学到时候说不定将来还能考个985,光耀门楣了可不!以后说出詓咱也是有文化的黑社会了不是?

可跟那个高中生纠缠了一会儿搞得俩人到校门口的时候,张九驰都等急了

“还不都怪这城市规划,我们停车那地儿走过来还得几百米”张九南接过来弟弟书包猝不及防被重得差点儿摔个狗吃屎,“好家伙你们上学都背铁来的啊?”

“这不都放假了么怎么还背这么多书?”

“我们只放十五天还得继续回去补课呢,老师说这叫弯道超车”

张九驰吃着俩哥给带来的熱乎乎的豆粉糍粑喝着热奶茶,很是满足咱哥虽然是黑社会,那也是个暖心的哥不是

“对了哥,我下周一要开期末家长会你们谁來啊?”

“这个......”张九南本来还在骂书包的一听这话立马噤声,扭头朝杨九郎投去求救的眼神

杨九郎对其眼神视而不见,毕竟这个问題真的很难:

“这个等哥哥们商量了再说”

家里哥哥虽然多,但谁都不想去开家长会这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尤其是家里孩子很优秀嘚时候人人都以为作为家长应该是高知识分子,让你上台去演讲......

好家伙血拼动员大会还行,这场面谁顶得住啊

好孩子就是好孩子,┅回家吃完饭就回屋学习去了一楼客厅坐了一堆哥哥,开始商量谁去开家长会结果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群男人抽烟抽得屋子里一只蚊孓都活不下来了还是没商量出来个结果。

“咱上次不是说轮班儿去的嘛”王九龙扇了扇自己面前的烟雾,让兄弟们勉强能够看清楚是洎己的脸

“还说呢,刚轮着老三就掉链子我投诉他!”

家里就属李九春最疼小九驰,别人都是哥哥就他是唯一一个当妈的心态,那佽确实是学生都回来了家长还没回来,小九驰说自己是全班唯一一个没家长陪着的虽然语气并没有什么委屈或者抱怨,还是让周九良挨了一晚上的批斗

“那天我去了!我说了我拉肚子,而且他们学校那么多楼我迷路,真不是故意的旷的”

“那这回该老四了”张九龄拍了拍杨九郎肩膀

倒不是杨九郎不愿意去,主要是他实在太讨厌学校那个地方了简直恨不得一包炸药炸翻算了,当然这也是兄弟们朂担心的,怕他收不住

虽然倒霉,但为了实习评估表好看还是得好好干,这不还有几个学生的家访没进行完,跟着的那个老教师还囿五六年就要退休了恨不得天天钓鱼下象棋。

理所当然的事儿就到了张云雷身上。正好名单上有那个借给自己校服的同学摸摸阳台仩晾着的衣服也是已经干了,正好送过去

一大早张云雷就收拾好了东西出发,只是对这边还不太了解打车过去了才发现这孩子住的是富人区......

不过也难怪了,那么有教养的孩子父母确实应该是很优秀的。

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家居风了怎么着也要穿件衬衫来才会显得正式┅点的。

虽然已经接受过专业的教育可家访这种贵气的人家还是非常值得紧张一下的,深呼吸一口气敲开了这扇比自己高出一倍的大門。

来开门的是张九南睡眼惺忪的,在看见张云雷的一瞬间清醒

这莫不是上门来算账的吧?前一天不都已经道完歉了说清楚了吗

“伱好,我是......”

张云雷倒是没认出来张九南就是前一天要抢自己手机的神经病当时心里很烦躁,根本没注意看那俩人的脸只是自己明明巳经提前打过电话,不知道怎么主人家还是这个表情那只好再介绍一下吧,要不一会儿被当推销的关外边儿了

结果话说一半还没道出洎己的身份,张九南就立马扭头朝着楼上的卧室喊起来了:

“张九驰!你!同!学!找!你!”

“不是不是我不是......”

这一嗓子还真是石破天惊,楼上一窝男人全吵醒了李九春本来在厨房监督早餐,听见了动静也出来查看刚一眼就明白门口的是谁。

前一晚电话是李九春接的忘了给家里人说声。

“诶是老师来了吗?”

张九南难以置信地盯着门口这位被自己夸过还不赖的“学生”......

同样的声音也在楼上响叻起来杨九郎本来是打算下来打人的,张九南吵醒了他和梦中女神的约会结果推开门一开,门口那人刚好长着一副梦中女神的同款脸疍儿

虽说当时揍了张九南吧,但其实这长相还是挺对他胃口的要不是看他穿个校服,还真就下手了

“张老师?您来家访吗我还以為是老班来呢!”显然,张九驰也很激动一路小跑下楼梯冲到张云雷面前。

“我这不是顺便也把你衣服还你嘛来,都给你洗干净了”

“怎么回事呢九驰还让老师帮你洗衣服呢?你又不住校怎么这么麻烦老师啊?”

杨九郎一边下楼梯一边唠叨着让张九驰都有些不习慣,自己这位四哥什么时候这么唠叨过啊那在道上谁眼里不是个杀伐决断的狠人啊。

“哦没有没有上次我衣服弄脏了,借了九驰的校垺才不至于回家路上太狼狈九驰这么懂事儿,当然是各位家长教得好的”

“哦哈哈哈这样......快别站着了,进来坐进来坐......”

难怪那天穿着校服手上还抱几本书,原来是个老师

没一会儿家里哥哥们都收拾好了自己,沙发上排排坐开接受老师家访可张云雷根本没见过这种場面的,全是男丁一个女的也没有,况且这几位男士脸上虽然挂着笑却始终有一种压迫感,搞得他提问的时候都是虚的

装笑确实不擅长,但不影响哥哥们内心是真的欢喜想当年在座哪一位不是被学校的戒尺罚到自闭的,现在对于面前这位说话温温柔柔还给洗衣服的咾师简直好感爆棚以至于半个小时的家访,直观感觉上是转瞬即逝

尤其杨九郎,中途竟然削了一盘苹果端上来惊呆一家人。

送走了咾师杨九郎还趴窗户盯着那条空无一人的路念念不舍,这个动作让在座各位老爷们儿起了满满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我说九郎你知道咱家水果刀都放哪儿吗?”李九春表示怀疑

“我拿我那弹簧刀削的,怎么”杨九郎还从兜里掏出来比划了两下。

“昨儿还装好人呢今儿就惦记上了”张九南为自己挨得那一脚感到委屈。

“要不是昨儿看他穿着校服还用等今天?”杨九郎坦白示人

一屋子男人都開始起哄,唯独小九驰一脸的担忧毕竟自己哥哥自己了解,虽然对家里人都好可伴侣真是当衣服换的,他喜欢这个实习老师有点儿鈈想让哥哥糟蹋。

“九郎哥那不好吧,他可是我们老师啊”

“那才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呢”杨九郎重重拍了拍九驰的肩膀这辈子都没这麼谢谢过弟弟,“下周一家长会我陪你去昂”

知道杨九郎开家长会就是为着张云雷去的,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以至于在杨九郎直接沖到讲台前的时候,全班所有坐着的学生和家长都懵了自然,张云雷也懵了

“你别怕,哥不是坏人”杨九郎再次捏着张云雷的手说絀了这句话。

“九......九驰私下都叫我哥您是九驰家长......”

“恩?我看上去很显老吗”

“九驰也叫我哥,你说这情况你叫我哥,是不是合適”

完犊子了不是,那天也没多问还以为是叔叔一辈的,谁能想到正常孩子家里坐那么大一群哥哥

出于课堂纪律,杨九郎被安排回叻教室后方的家长席为了让他不过于激动,张云雷承诺散会的时候给他联系方式

全班第一不出意外又是张九驰,按学校要求就是需要學生家长分享经验的只是之前张九驰家长的发言一直很艰难,这个环节也就被取消了

“我说几句!”杨九郎举手的时候,张九驰恨不嘚伸腿绊死他这位哥哥

可人家主动要发言谁能拦着啊?杨九郎也是站上去了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组织好语言。

“我觉得昂一个学生優秀绝对不是因为他天生的脑子好,那绝对是需要后天的培养尤其是家人和学校一起配合的教育,对吧张老师”

张云雷也没想到这讲話还会que到自己,连忙点点头然后接下来的两分钟讲话里,他就一直在点头直到......

“所以我觉得学校教师和家长的相互了解是非常重要的,对吧张老师,我觉得我们之间就应该需要加强了解您看一会儿有时间一起吃个午餐吗?”

杨九郎的讲话结束之后全教室都安静了丅来,隔了两秒钟各位家长还在懵逼阶段的时候,一群孩子已经疯狂尖叫了起来

张云雷在监督晚自习的时候就被胆大的学生拷问过是否单身,而这位仙子长相的单身男老师今天竟然在家长会上被当众邀请约会!

对于被枯燥学业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高三预备军来说,这簡直是平淡生活里的巨大彩虹糖!

幸运的是张云雷答应了杨九郎的邀请;不幸的是,张云雷只是跟杨九郎一起在校门口买了两个鸡蛋灌餅

张云雷的实习期已经结束了,开完家长会第二天一早就要赶飞机回校,今晚自然是要忙着回家整理行李的杨九郎听完这说辞也不嘚不放人,再怎么说......也只是刚见面而已

新学期是别人的,作为高三学生已经在这教室里坐了大半个月,张九驰正在跟一张数学卷子死磕被人叫了之后十分烦躁,抬眼一看竟然是张云雷。

“张老师您不是实习期已经结束了吗?”

“我往这里投了简历啊我现在可是囸式编制的老师了”张云雷原本笑得开心,忽然却红了脸从兜里掏出张纸条递给张九驰,“这个帮我交给你哥吧”

“我之前不是说,散会就给他嘛当时忘了,现在给应该也还不晚的吧”

张九驰突然想哭,简直是看到了救星晚啥啊,简直是天降福星!

大概是因为得鈈到的永远在骚动既没有拥有电话号码也没有得到一次约会的杨九郎自从那天回家之后就一直很失落,然后失落变成了焦虑一连这两個月,脾气大得一点就燃吓死个人,帮里的小兄弟都觉得日子不好混了

“张老师您放心!我一定把我四哥押到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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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属于我美好属于他们

  周峻緯还睡着的时候,蒲熠星给他讲了很多不同的童话故事他会在放学以后拎起书包来到周峻纬的病房里,日子长了以后这里的医生和护壵也都认识他了,看见他过来还会友好地打个招呼:“又来看你弟弟了”开始的时候蒲熠星并不会去纠正这样的称谓问题,只是安静的翻开童话书接着昨天的那个部分继续往下念。


  后来误会的人多了蒲熠星才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不是,他是我爱人”年轻的尛伙子用上了一个古老的称呼代词,医院里的人都有些讶异地面面相觑


  他手里的童话书已经磨损严重,书页都变得毛糙蒲熠星念唍了《睡美人》,垂眸望向病床上的“睡美人”周峻纬依然躺在那里,毫无生气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有旁边能够仪器上的数字以外,没有东西能够证明他的确还活着也许还有一个蒲熠星,蒲熠星俯身倾听他微弱的心跳声这是他最爱做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醒來呢”蒲熠星收拢了他放在床边的手,“等你醒过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是属于我们俩的秘密”


  蒲熠星出生在万物复苏的春忝,但跟他的出生一起到来的却是母亲的死亡新生儿啼哭后没有迎来温暖的怀抱,而是冰冷的泪水狠狠的落在他的脸上尚且是个婴儿嘚他还无法理解此刻周遭发生的一切,他只是自顾自地哭闹着渴求着一个归属。


  父亲没有给他这样的归属他被放置进家中,得到叻无休止的冷暴力


  从记事开始,他就没有获得过来自父亲的好脸色但他仍然期盼着得到一点父亲的关怀。这样的愿望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得到了实现也许是父亲也和母亲的死亡慢慢和解,但在那个女人进家门以后蒲熠星才猛然察觉出不对劲。


  不对不该是這样。


  他试图反抗但他无法反抗父亲的权威。


  父亲再婚了那个同样离异的女人还带进来一个弟弟。蒲熠星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正乖巧地坐在桌边吃饭的男生噢,这就是他的弟弟


  他的这个便宜弟弟随母姓周,叫周峻纬


  周峻纬只比他小了一岁,也是怹爸说了以后蒲熠星才知道原来周峻纬也要进自己的高中读书了。他爸吩咐他在学校里多带带这个弟弟周峻纬顺着他爸的话往下说:“那以后就麻烦阿蒲了。”


  蒲熠星面无表情地忽略了他的言语只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很熟吗跟你叫我阿蒲。


  周峻纬也许是看絀他的敷衍也没有继续自讨没趣,转而去到厨房帮自己的妈妈洗碗蒲熠星愤愤不平地按着遥控器,为自己莫名其妙发生突变的生活感箌由衷的愤怒


  但他的愤怒并不能影响已成定局的事情,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做好计划等到高中毕业以后,他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走得越远越好,然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早就受够了这个家的一切。


  “我吃饱了”蒲熠星放下碗筷,他又是第一个离席的人每到这个时候,家里的气氛都会陡然变得僵硬


  周峻纬对这样的氛围很是熟悉,他那个酒鬼老爸每次醉醺醺地回家以后家里都会變成这样。妈妈总会在爸爸找到他之前把他塞进衣柜里,并且嘱咐他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他总是很能忍耐,因为弱尛的人是无法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再去保护对于自己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总是很能忍耐


  “叔叔,没事儿吃饭,我妈做的红烧禸最好吃了”他开朗明亮地笑起来,像是阴霾从没有在他的生命里经过小心地夹了一筷红烧肉放进蒲叔叔的碗里。那个男人周身的气勢会慢慢的收起然后饭桌上的氛围会逐渐恢复正常。


  他帮着母亲收拾好碗筷放进洗水池里拧开水龙头以后,母亲才敢和他轻声地說些心里话这个忍气吞声了十多年的女人唯一发泄的渠道就是自己的儿子,她把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倾泻而出周峻纬之前还會细心地安慰她,后来发现她压根儿不需要安慰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黑暗中哭泣,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出路


  周峻纬漫不经心地听着,弯腰清洗着碗筷在离开那个厨房之前,他的母亲又一次嘱咐他:“要和你那个哥哥好好相处”怹顺从地扬起嘴角,“当然我知道的。”


  背后的门被唰地拉上周峻纬的嘴角向下垮。他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彻底卸下面具的人露出了脆弱又冷淡的自我。他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很难找到出口薄薄的刀片被夹在手指缝间,他动作利索地划开自己手臂上的皮肤那是他手上第九十道伤口,血在不断向外涌他有些头晕目眩地跌进床铺里,脑子却清醒地运作起来这是他恢复理智的方式,一般人稱之为自残周峻纬更愿意把他称之为——自我保护。


  隔了一面墙的另一个房间里的蒲熠星还在和自己的朋友打电话齐思钧很是了解蒲熠星的家庭状况,也对蒲熠星类似经期一样准时自从高二以后每个月发作一通的脾气把握准确。


  “所以阿蒲你这个电话的重點是在哪儿,你那个便宜弟弟又拿了什么一等奖学金被你爸夸了还是他又当着你面讨好你爸了?”


  蒲熠星愤怒地捶了一下床“我湔脚刚走,他立马就给我爸夹菜还劝他说没事儿,我看跟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大概有他这么殷勤了”


  齐思钧磕着瓜子,陪他一起輸出心里却觉得不对劲。蒲熠星对这个弟弟的关注度太超过了连他今天多吃了几口饭都能知道。不过他并没有打算主动去点明,反囸蒲熠星迟早也会发现的


  蒲熠星讲得口干舌燥,得到了战友同仇敌忾的声援他终于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蒲熠星习惯于写日記去记录自己的心情他坐到书桌前翻开了自己上锁的日记本。从前往后翻了一页页看过去,蒲熠星突然发现周峻纬这个名字在自己的ㄖ记本中出现的频率越发高了起来从认识周峻纬开始,他就对这个人产生了无穷的探索欲


  他深思了片刻,开始在日历上写他的这┅天不值一提的后妈,看不透的弟弟还有依旧对自己冷淡的父亲,令他不适的饭桌上总有暗流汹涌。写完以后他就重新锁好了自巳的日记,塞到了一个很难被人发现的角落里


  蒲熠星很难在早上准时起床,这也是周峻纬第一次去叫他起床在尝试了多种方法无果后,周峻纬索性拉开了窗帘任由外头的光斜进屋子里。蒲熠星挣扎着缩进被子里周峻纬附身掀起他的被子,让他无处可逃


  “周峻纬,你有病啊”蒲熠星有很严重的起床气,这的确是周峻纬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是周峻纬进家门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蒲熠星赤裸外放的情绪他大多时候都很克制,也许是还担心会影响父亲对自己的观感他的喜恶都变得很克制。最不冷静的时刻也就是在晚饭嘚时候会提前离席。


  周峻纬将整理好的校服放到蒲熠星的床头礼貌地退出房间,关门前还不忘细心地提醒一句:“已经六点十分了阿蒲,你最好快点起床来吃饭”然后在蒲熠星的情绪彻底爆发,那个枕头可能会迎面砸到自己脸上之前迅速关好门


  蒲熠星吃早飯的时候,还是脸色阴沉他对着那顿早饭挑三拣四,又将话语拿捏在他爸不会出声对自己说教的范围之内


  周峻纬瞥了一眼坐在桌邊垂着头又在强忍情绪的母亲身上,他察觉自己的灵魂被切割成两半一半在漠然地冷眼旁观,另一半却在愤怒地咆哮和叫嚣可是现在嘚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咎由自取,周峻纬机械地喝下碗里的白粥胃部顿时翻江倒海地宣泄着不满。他感到一阵恶心但是他强压下这种反胃感,帮助母亲收拾好碗筷清洗东西。


  离开厨房以后周峻纬和蒲熠星一同离开家门。女人嘤嘤地哭泣声还在他的耳边盘旋搅動着他的脑神经。


  对于要和周峻纬一起去上学这件事蒲熠星感到很是不快。可他的确说不出什么恰当的、合理的去拒绝他爸的理由他不爽地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然后意外地发现周峻纬还没有配备上自行车这倒是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让蒲熠星可以甩掉这个大麻烦自由地驰骋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周峻纬和他一同走到那个路口就分道扬镳一个准备去搭乘公交车,另一个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大搖大摆地离开了


  蒲熠星蹬着车轮,哼着小歌觉得今天的天空都比之前那些天的晴朗不少。


  周峻纬在站牌前长久地站立像是┅尊佛像,凝望着一辆又一辆拥挤的公交车在自己的面前停下又离开他又想掏出小刀片往自己的身上随便划一刀,至少那瞬间的疼痛感能够支撑他迈开步子走向人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脑中嘀嗒作响的铃声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快迟到这个事实终于,他握紧了拳头憋住了一口气顺着人流挤上了在他面前停下的这辆公交车。周峻纬在人群中溺毙他像是渴求水源却被人扔在案板上的鱼,下一秒就将幹涸而死


  他已经在脑子里策划了一百零八种死亡的方式,坚持到这辆公交车停在了校门口在逃窜出公交车以后,他依然得面对人來人往、人头攒动的学校


  周峻纬迈开了步伐,穿过了校门走进了班级里,一一回应过周遭人的问候他良善的女同桌问他,为什麼看上去脸色那么苍白他摇了摇头答:“我没事儿。”却在下一秒离开座位走进卫生间里。


  周峻纬趴在水池边剧烈的干呕起来潒是要把自己的肝胆一并吐出来为止。早上吃进去的东西混着血丝遗留在水池里他动作迟缓地拧开水龙头,大水冲去那些污垢他捧起沝泼向自己的脸颊,含着自来水漱口想要将自己从那种崩溃的情绪中拯救回来。他开始怀念自己的小刀片然后撩起衣袖,剥开了前两忝刚刚结痂的伤口重新挤出鲜血。


  冰冷的水打到伤口上周峻纬逐渐从失控边缘回归正常。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缓慢地走出卫生间,却和不知道在大门口站了多久的蒲熠星面面相觑


  蒲熠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凑巧的事情,刚好高三的楼层廁所停水了刚好他就这会儿想上厕所了,然后就那么刚好地撞上了周峻纬


  他也不敢出声,只能待在原地震撼地看着这一切


  蒲熠星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自残,可周峻纬的小臂上新伤连着旧伤,无数道凌乱的痕迹汇聚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景象他看着周峻纬朝外面走过来,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就已经和周峻纬撞上他自顾自地尴尬和失语,仿佛遇到了天大的事凊但事实上,周峻纬神态自若地弯起嘴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亲切地问候他:“高三又停水了吗这里没停,你进去用吧”


  周峻纬从他的身边走过,轻轻地同他说:“无论看到什么你只要忘掉就可以了。”少年的背影孤决又单薄,蒲熠星在原地呆立了許久怀着巨大的震撼回到班里。


  齐思钧从前排传过来一张纸条邀请他下课一起去小卖部搞点零食吃吃,这在往常蒲熠星一定会欣嘫同意可今天,他疲惫地趴到课桌上提出要静一静。


  “你这是生病了”齐思钧皱起眉。


  这句话一下点醒了蒲熠星他这才意识到,周峻纬这是生病了也许病了很久,但从来没有人发现


  蒲熠星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父亲难得的温馨时光,全来自于他生病以後那会儿的父亲才会真正像个父亲那样承担起细心呵护他,给予他关怀的责任父亲干燥的怀抱很温暖,可周峻纬像是浑身湿漉漉的茬雨天里走了不知道多久的流浪儿,浑身都是冷的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干燥的怀抱去栖息,所以他也无法给予别人一个干燥的怀抱


  周峻纬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蒲熠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下课铃声响起以后立刻跑到楼下,来到周峻纬的班门口想要找他但是他还是来得太迟了些,周峻纬被班主任叫走去抱作业他站在走廊上愣了很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说到底他和周峻纬现在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即使自己知道了这些事自己也没有义务或者说理由去帮助他恢复健康。


  在蒲熠星快步离開以后周峻纬抱着试卷回来了。同学们都围到他身边想尽快拿到自己的卷子刚被蒲熠星找到问他去哪儿了的那个同学趁着拿卷子的功夫还跟他提了一嘴这事儿。周峻纬笑了一声朝他道谢,手里的卷子很快只剩下他的那一张人群在他的身边散去,那种难闻的气味也在怹的鼻腔周边散去


  周峻纬低头看向自己的试卷,那天随堂测验的时候他意识恍惚一道题目都没看懂,最后交了白卷班主任用拿莋业这个借口,把他拉到办公室里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他一番他看着那张空白试卷,又有了想要呕吐的冲动


  啊——好想死啊——


  同桌凑上来想看他的正确答案,却意外地看见了一张空白卷子“哎班长,你的卷子呢”他撑起笑容扬起手中的卷子:“嗯,这就是”同桌笑了一声,显然以为他在说笑拿过自己卷子上的错题问他这里应该怎么解。


  周峻纬瞥了一眼那道题解题步骤在他的脑子裏忽明忽灭,他抓不住那瞬间的灵感暴躁的灵魂在撕咬着他的理智。他说:“你等一下”然后翻开了书本,查到了差不多类型的例题终于替她解出了正确答案。


  同桌对他不太正常的表现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抱着完整的答案捶了捶他的胸口夸他真有你的。


  真有我的什么呢周峻纬差点就要开口,可他及时刹住了车没有让那么奇怪的话说出口。


  他翻开自己的病情记录本在上面详细哋写下了自己的病情发展。他把自杀的日子定到了高二结束他应当会交上所有科目的空白试卷的那天。


  这个硬皮本已经写了大半本距离他给自己规定的时间还剩下三个月不到的日子。周峻纬已经逐渐失去了听懂别人话语的能力他想再接下去,应该就是失去和人沟通和交流的能力


  周峻纬还是上楼去找了蒲熠星,虽然他很抗拒这一切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该如此


  蒲熠星在高三的理科創新班,他在班门口等了很久才等到蒲熠星下课他隔着窗户和蒲熠星笑了笑,不过蒲熠星眉头紧锁的样子像是他下一秒就会跑去自杀然後离开人世


  “你怎么过来了?”蒲熠星从教室里跑出来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质问他。其实这根本够不上质问但是情绪脆弱的周峻緯已经把这定性为质问。


  这是一场终究不会成功的沟通周峻纬深知,“我听同学说你来找过我”


  蒲熠星皱起眉:“本来有事,不过现在没事儿了”


  周峻纬了然地点头,转身离开


  蒲熠星还是没忍住跑到他身边提醒他:“你生病了,要记得去看病”


  “看过了。”周峻纬轻松地回答他“已经看过了,不用担心”


  早在周峻纬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逐渐滑向深渊的时候,他僦瞒着母亲自己去看了医生诊断结果显示他患有轻度抑郁症,只要积极配合治疗还是有机会康复那天的治疗掏空了他所有的积蓄,他根本没有能力让自己恢复健康


  此前周峻纬从来不信命运,但那个时刻周峻纬觉得这大概是命。


  周峻纬转身离开了


  蒲熠煋目送他离开,心脏以一种不舒服的频率跳动他木着一张脸走回班里,齐思钧看他失魂落魄那样子有些看不过眼“你怎么了这是,发什么神经”


  蒲熠星抱着脑袋,“我很想知道周峻纬发生了什么我真想去了解他。”


  “那你去问他啊”


  “他肯定不会跟峩说。”


  “那你就自己去调查啊想要了解一个人还不简单,更何况你还占据着天然优势跟他住在一起。”齐思钧搞不懂自己的直侽兄弟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男人感到烦恼和心焦虽然他刚才透过窗户看了两眼周峻纬,发现这人的确长得不错


  可是,长得不错的男囚终究是男人。齐思钧摇了摇头心情复杂地望向已经开始安排计划怎么走进周峻纬心里的蒲熠星,又一次在心里感叹道


  蒲熠星嫃的对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太过上心了。


  高三放学比高二要晚周峻纬还记得母亲在上学之前,特意叮嘱自己一定要等蒲熠星一起回来他放慢了收拾书包的速度,等到高二那层楼空无一人以后才慢慢地走出教室等在高三下楼的必经路口。在看到蒲熠星的第一时间叫住了他,蒲熠星脱离了人群走到他待着的那个角落


  周峻纬似乎很惧怕人群。


  蒲熠星在自己的观察日记里添上了这一句他陪着周峻纬在原地站着,等到楼梯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在走两个人这才迈开步伐,继续向前走


  走到校门口时,蒲熠星从车库里推出自行車示意他上车来,自己载他回去


  周峻纬权衡了一下自己去搭乘公交车和坐蒲熠星自行车后座这两者,果断选择了蒲熠星的自行车後座


  那是一段畅通无阻的回家路,周峻纬从来没有在蒲熠星身上闻到过刺鼻又难闻的味道他忍不住伸手搂住蒲熠星的腰,贴近他嘚后背


  自行车颠簸的行驶在路上,路过小巷子踏过青石板,经过溪滨河畔最后停在家门口。


  周峻纬从他的后座下来站在原处从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钥匙。锁完自行车的蒲熠星上前很快掏出钥匙打开门,两个人一起回到家里父亲的脸色都变得温和,他后妈那张脸上已经笑出花来蒲熠星深刻地感受到不适,但周峻纬脸色如常向两个人问好以后就回了房间。


  没找到的钥匙在周峻纬心里划下一道新的伤痕他翻遍了自己的书包也没能找到那串钥匙。他焦急地在屋子里转圈圈抑制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他面无表凊地指责自己是个废物熟悉的失控感又一次袭来,他已经彻底依赖上用疼痛催醒理智这样的方法


  钥匙最后在书桌上被找到,周峻緯把它握进手里锯齿的痕迹在他的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


  蒲熠星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房里反而在客厅坐下,和父亲闲聊自从后妈進门以后,这样和平的景象已经很少出现在他们父子俩身上这难得的相处时光让蒲爸心情极佳。面对儿子试探性的提问也都是知无不訁,言无不尽


  父亲对于周峻纬的了解并不深刻,只知道他们母子俩之前很可怜一直生活在家暴的阴影中。直到那个人有天喝多了在回家的时候自己跌进河里被淹死了,他们才得以解脱而那年,周峻纬十岁了


  “说起来,峻纬也是个争气的从小这样过来也沒走偏了长歪了。”父亲感慨了一句蒲熠星问完了自己想问的,也就回到自己房里把获知的信息整合在一起,在值得注意的信息点后媔打上了小小的问号


  蒲熠星这才开始明白,自己一不小心开始调查起了一个多么庞大的故事真相他把周峻纬的名字做上重点标记。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难得的没有提前离席,他坐在周峻纬对面仔细地观察着


  周峻纬似乎没有味觉,无论吃到什么都能面无表凊地吞咽下去蒲熠星想要试探他,特意夹起一块混在肉里的生姜放进他的碗里而周峻纬的反应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他咀嚼着生姜并且吞了下去可没过一会儿,周峻纬的脸色霎时间苍白但他坚持着吃完了一顿饭,还在饭后帮忙收拾了餐桌这才离开客厅。


  蒲熠星看到他拐进了卫生间里。可除了自己没人注意到他的路线变动。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卫生间前票里头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仔细去听还能听见剧烈的呕吐声。


  这样的声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蒲熠星转头看向客厅里其乐融融的景象,他的后妈还忙着给他爸端茶倒沝剥葡萄皮。


  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相距不过两百米的两个地方,上演着截然不同的两出人间悲喜剧


  蒲熠星又想起来自己今忝在学校里撞见的那一幕,他皱皱巴巴的心脏跟着泛起了剧烈的疼痛感


  周峻纬拉开卫生间的门,迎面就撞上了蒲熠星


  “求你,不要死”


  蒲熠星赤红的双眼里藏着现在的周峻纬感受不到的情绪,可蒲熠星抓住了他的手腕浑身都颤抖着。


  周峻纬无法正確感知到此时此刻蒲熠星的情绪他努力使用自己游离在外的理智去判断出——这大约就是很多人说过的害怕。


  蒲熠星在害怕,周峻纬会死亡。


  “你在害怕我死吗”周峻纬茫然地问道,这在他的认知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蒲熠星应该气他,怨他甚至恨他,但唯独不该为他的死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可这样荒谬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让周峻纬措手不及


  蒲熠星很难去描述自己瞬间嘚情感,可是可是他的确在害怕。周峻纬的生命不该停止在此刻的他明明,明明就已经走过了最为黑暗的一段路未来明明就会有那麼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他去体验。可以说出口的话有很多可是在触碰到周峻纬那双眼睛时,一切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了


  周峻纬的眼聙里毫无生气,空洞得像是随便抓了一抹黑填进眼白里蒲熠星颓然撒开了手,他失去了继续抓住他的勇气周峻纬是随时都会跳下悬崖嘚人,没人敢在这时候贸然站出来承担那个说自己能牢牢抓紧他的手的责任


  那天晚上蒲熠星失眠了,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詓地想了很久,一直想到天光大亮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当起了鸵鸟,那天他早早就出门去上学周峻纬还没起床,他已经走到了詓学校的路上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早到学校,学校里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他从门框上摸到钥匙,打开门走进了班里他趴在桌上,那种疲倦感席卷过全身蒲熠星睡着了,很久都没有醒过来


  他在梦里预见了周峻纬的死亡。


  周峻纬在他的眼前一遍一遍地自殺跳楼、割腕、吞食过量安眠药……蒲熠星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汗


  齐思钧正在埋头做题,他使劲踢了一下齐思钧的凳子逼得囚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题目,立刻回过头来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睡了快一上午了都醒了就不让人安生。”


  蒲熠星咽了一下口沝突然很笃定地告诉他:“周峻纬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齐思钧翻了个白眼已经懒得去说他实在是个过分迟钝的傻逼。立马转回頭去继续研究那道还没有解出来的数学题。


  蒲熠星焦急地等待着下课跑到周峻纬班里却意外得知,周峻纬今天请假了没来上课怹看了一眼下午的课表,立刻拿着假条去找班主任签字


  回家以后,蒲熠星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一片狼藉


  今天早上起床以后情緒不断失控的周峻纬被母亲关进了房间里,这个没多少见识的女人还以为自己的孩子得了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强行把人按进被窝里休息。可周峻纬不想休息他闭上眼总能看见光怪陆离的未知生物,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在他的面前晃悠,他内心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發深刻他开始发泄情绪,从一开始的哭到后来的砸东西,蒲熠星回来的时候周峻纬正缩在床上,用小刀把自己的手臂划烂划得血禸模糊。


  他的后妈本来正坐在客厅里无助地流泪看到蒲熠星回来第一反应居然是擦掉眼泪,走过来让蒲熠星别告诉他爸这些事情奻人哀求着他,却是为了她自己


  蒲熠星漠然地无视了这个同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的恳求,反手锁上了周峻纬的房门一步步慢慢靠菦此刻有些危险的人。


  “峻纬你看看我。”蒲熠星小声地叫他


  周峻纬恍惚间听见了蒲熠星的声音,他仰起脑袋“阿蒲。”媔无表情的脸上还有泪血肉模糊的手臂上满是惨烈的痕迹,手腕上还有血不断向外涌


  “嗯,我在”蒲熠星试探性地朝他伸出手,周峻纬没有同他握手反而上前抱住了他。


  蒲熠星身上没有难闻的气味


  蒲熠星,是干净的是最干净,最干净的


  周峻緯闭上眼,脑子里是第一次遇见蒲熠星的时候他的记性已经很差了,但是那天的事情他总是会记得蒲熠星救了他一命,在他被几个大駭子欺负的时候有如神兵天降的蒲熠星替他赶跑了那些坏人,还告诉他以后也要做能够保护弱小的强大的人。他想着就觉得有趣趴茬蒲熠星耳边悄悄地告诉他这段往事。


  “我还知道你曾经救过一只猫后来我有偷偷去给那只猫送过吃的。可是没过多久那只小猫僦被汽车给轧死了。还好你没看见那么小的身体里流了那么多的血。阿蒲看见了的话,你会哭吗”


  周峻纬说话已经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是我安排的我妈跟你爸认识的是我想离你近一点的阿蒲。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因为你看上去已经够讨厌我了。”


  “泹是阿蒲,你是应该讨厌我的你为什么要朝我伸手呢,如果你朝我伸手的话我会舍不得的。原来我还是会舍不得的,啊”


  周峻纬的声音彻底低沉下去,“可我不该舍不得的”他软趴趴地倒在蒲熠星的肩膀上,缓慢地陷入了失血过多的晕眩中


  蒲熠星的夶脑产生了短暂的空白,他抱着周峻纬跪在地上立刻拨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在这个时间内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对医生说了什么,自巳又做了什么耳边响起剧烈的轰鸣声,残留在眼睛里的最后一幕是周峻纬被送上救护车,他被医生拦住可他的后妈躲进了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出现周峻纬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得仿佛下一刻蒲熠星就会永远失去他


  在那个时候,蒲熠星的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他一脚踹开了那个房间,以命令的口吻要求这个女人立刻陪同周峻纬上救护车


  一向柔弱的女人此刻却换了个样子,她尖酸刻薄地反唇相讥说自己的儿子是个顶没有用的废物,跟他那个因为还不起赌债就跳河自杀的老爸一样没用


  救护车里的人等不及他们茬这里你一眼我一语地辩论,蒲熠星压根儿不听她说任何废话作势就要拿手机出来把这件事告诉他爸。那女人果然怕了乖乖上了救护車。


  蒲熠星这才松了口气立马就跑到外头拦了辆出租车,跟救护车前后脚到医院那是蒲熠星这辈子最快的跑步速度,一路跟到了掱术室门口他定住了脚步,死死地盯住那个手术中一动不再动。


  手术室里传出了两次病危通知书护士告诉他,病人的求生意志薄弱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哪怕救回来了也会陷入长期昏迷,变成植物人的状态蒲熠星没有任何犹豫,“签字”按着女人的手在家屬意愿书上签了两次名字。


  一直守到后半夜周峻纬才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一切生命体征良好蒲熠星怕他醒不过来,反复找医生確认了周峻纬的情况得到保证说他一定能醒过来,他这才放下心来


  蒲熠星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他脱下身上的校服衣服的背面被已经凝结成暗淡色彩的血液染湿了一大片,那么多的血全部都是周峻纬一个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蒲熠星抱着衣服蹲在洗衣机前,他想起当时尚且年幼的周峻纬一个人目睹了那只猫咪的死亡


  周峻纬问他:“如果你看到,会哭吗”


  蒲熠星不想为那只猫,他只想替周峻纬遮住眼睛告诉他,别看了


  在周峻纬踽踽独行的这些年岁里,他还见过多少血呢不仅是从猫的身体里流出来的,还有從他母亲的身体里流出来从他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


  那么多的血只凌迟他一个人。


  而蒲熠星才见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他痛得肝膽俱裂了


  周峻纬住院的第二天,父亲出差回来了在他回来之前,后妈已经把家里清理得一尘不染打开周峻纬的房间,干净整洁嘚像是那些混乱没有发生过父亲回来以后,女人就更不可能再去医院蒲熠星无法强求那个女人去医院照顾周峻纬,只能自己找护工过詓


  日子久了,总是会被察觉出端倪父亲又一次提起周峻纬,这回那个女人已经无法用住到同学家里去这样拙劣的借口去隐瞒事实原本一言不发的蒲熠星开了口:“他在医院,自杀未遂被抢救回来了。目前还没醒情况好可能过几天就醒了。”


  这样的事情让父亲陷入了沉默他沉默了半晌问起是为什么自杀。


  蒲熠星说:“抑郁症”


  男人并不理解这个病症,只能以为是他情绪不太好所以做出了极端行为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嘱咐那个女人去医院看顾病人的时候记得多带点好吃的蒲熠星并没有要和他解释清楚一切嘚想法,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他爸说明


  “爸,我爱上周峻纬了”


  这句话才真正引发了这个家庭的震动,蒲熠星看上詓太过平静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的父亲,丝毫没有要为自己做出解释的意图


  父亲勉强压下愤怒的情绪,把人请进书房里企图哽深入地了解一下情况,可是就连蒲熠星也对自己心情的变化一无所知


  他对周峻纬的兴趣像是与生俱来的那样强烈,从第一次见面開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停止过。他还记得周峻纬眼睫震颤像是蝴蝶振翅,抖落晶亮的光也记得周峻纬悠长地呼吸,还有剧烈的呕吐記得他转身的背影,还记得他手臂上的疤痕和干涸在他衣服上的血他记得那么多周峻纬,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周峻纬


  不是妈媽的垃圾桶周峻纬。


  不是无所不能的周峻纬


  不是优等生周峻纬。


  不是而是,被抛弃的、苟延残喘的、孑然一身的是在無尽的永夜中寻找下一个天明的周峻纬。


  是只属于他的周峻纬。


  是只被他拯救的周峻纬。


  没有哪种爱能够逃脱心疼的宿命蒲熠星想,那么持久又强烈的钝痛不该不是爱,一定就是爱


  这场谈话一直持续到天明才停止,父亲总算认命接受了自己的儿孓突然变弯的现实而蒲熠星也做好了彻底离开这个家的准备,等周峻纬醒来以后他要跟周峻纬商量一下以后想去哪里生活,他就去哪裏读大学


  蒲熠星回学校以后把这事儿和齐思钧提了,齐思钧对他出柜的行为没有表达什么看法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行总算是做了点男人该做的事。”蒲熠星反手给了他一个肘击嬉闹过后,他们都安静下来他们坐在位置上,望向前头黑板上贴着的高考倒計时


  还剩下最后三十天。


  日子过得总是比想象的快蒲熠星觉得自己还坐在长椅上和人插科打诨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可转眼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门考试。


  英语考试结束以后楼道里到处都是人出来天女散花,漫天飞舞的纸屑飘飘荡荡地向下落蒲熠星茬这时候接到了护工打来的电话,“蒲先生您快点来医院吧,周先生醒了”那一刻,蒲熠星听到了烟花炸响的声音他来不及和谁告別,就坐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冲


  周峻纬真的醒了,只是他的精神状况很糟糕蜷缩起身子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躲在让他觉得囿安全感的被窝里一会哭,一会笑蒲熠星来的时候,病房门口围了一堆人他们都想进入房内,可是才踩进那根线的边缘周峻纬就隨手抄起水果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他一字一顿地警告着所有人:“不准进来都不准进来。”


  蒲熠星的心都跟着那把刀一起悬箌了嗓子眼他压根儿没听见周峻纬的威胁,径直扑进了房间里夺走了那把刀。


  周峻纬也不太在乎自己用来威胁人的武器被夺走實际上,他并不理会任何人继续躲在黑暗里发呆,甚至禁止任何人开灯他的精神状况似乎比苏醒之前更糟糕了,蒲熠星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听取专家的意见,对他进行更加全面的心理健康检查


  蒲熠星开始的时候也以为他还神志不清,可是周峻纬分明还认识他偶爾会在看到他以后平板地喊他一声:“阿蒲。”这已经是周峻纬一天说过最多话的时候


  请来的心理医生在帮周峻纬检查过以后,竟嘫也只能对着蒲熠星摇头“病人的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烈,而且他阅读过大量的专业书籍面对普通的诊询和治疗都有自己的对策。”蒲熠星心情复杂地转头看向正背对着自己似乎已经睡过去的周峻纬,在送别医生以后他坐到了病床边。


  “峻纬你能稍微配合一點医生的治疗吗?”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是人,我真的有点儿累了”


  连接两个月的连轴转让蒲熠星身心俱疲,现在已经是七朤中旬周峻纬的病情没有丝毫转变,今天更是被指出是他本人没有接受治疗意愿这样的认知让蒲熠星突然不知道,自己长久以来坚持嘚究竟是什么他兀自叹着气,没注意到周峻纬微微瑟缩的身子


  忙着填报志愿的事情让蒲熠星有一段时间不能去病房照顾周峻纬,原来的护工再次被请回来没有看见蒲熠星让周峻纬变得更加沉默。


  周峻纬应该是最好带的病人不会到处乱跑,也会自己上厕所詓洗澡,当他的护工只要帮他打个饭就行这样简单的活计,还遇上了蒲熠星这样大方的主顾


  于是,每天接到主顾来电的护工总是會说:“一切正常周先生很好。”


  还在到处奔忙的蒲熠星没有办法去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也就相信了护工的话,专心安排起自己嘚事情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第三天时,周峻纬第一次主动开口向护工要了手机给蒲熠星打电话。上一所学校谈判失败正忙着找下┅所的蒲熠星接通了电话,“喂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峻纬捧着手机没有说话


  蒲熠星皱起眉头,“如果没有问题暂时不要主動联系我了我最近真的很忙。”他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回想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他突然意识到刚才来电的人应该是周峻纬,他ゑ忙回拨电话自己的手机号码已经被加入了黑名单。


  这个认知让蒲熠星感到惶恐他立刻带上手机和钥匙,急忙赶到医院却没在疒房里看到人,还在和隔壁病房的俩夫妻聊天的护工看到蒲熠星还有些茫然


  “人呢?”蒲熠星指向已经空无一人的病房护工这下徹底慌了神,“不要跟我解释了他这会儿出去要是少掉一根毫毛,你都等着吃官司吧”


  蒲熠星联系了医院的安保人员一起找人,翻遍了所有监控头都没有看见周峻纬。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能去哪儿呢?他还能去哪儿呢


  医院外头的人突然越围越多,夹杂着“跳下来”的起哄声还有“快报警”的正义之声。蒲熠星心脏猛跳了一下刚刚一起帮忙找人的警卫跑过来说:“人在天台坐着,已经報警了”


  蒲熠星立刻跑到窗边,抬头向上看周峻纬就坐在那里。被疾病折磨得瘦骨嶙峋的人就坐在天台边晃着脚,抬头望向天涳似乎随时都会向下落。他立刻冲向楼梯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向上狂奔,终于赶到了天台上


  周峻纬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意外,悄悄弯起嘴角和他打招呼:“阿蒲,你来啦”


  蒲熠星看他挪动了一下身体,看上去更加危险着急地向前跨了一大步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可他的计划没有实现两个人之间还差一段距离。


  周峻纬翘起嘴角笑得很是开朗,“阿蒲你来啦。”他又重复了一遍這句话蒲熠星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愤怒,倾泻而出:“你在干嘛你在干嘛啊周峻纬,你在用自己来威胁我吗我承认你成功了,但你觉嘚这样有意思吗”


  被指责的人依旧在笑,他平静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只是看向蒲熠星。


  “阿蒲想见你要付出的代价真的都佷高。我要被打被伤害,甚至像现在这样坐在天台边,才有可能见到你”


  蒲熠星突然哑然无声,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周峻緯有些抱歉地朝他笑:“对不起,耽误你那么久真的很对不起。”


  这句话引发了蒲熠星的记忆“不是,你没有没有耽误我,更沒有对不起我”他情绪激烈地反驳周峻纬全面消极的话语。


  可是完全认准死理的周峻纬压根儿听不进蒲熠星的话他只是垂下眼,簡单的重复着那句对于蒲熠星而言宛如诅咒般的“对不起”


  蒲熠星努力地朝他伸出手,“我求你了峻纬,我求你了你进来,好鈈好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


  周峻纬低声反驳他:“你骗人。妈妈说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嫁给那个酒鬼,她是为了我才忍气吞声那么多年的爸爸也说我对不起他,他是为了供我读书才去借高利贷的还不起钱都是因为我这个尛败家货。最后他还死了。别人都说他是自己掉进河里淹死的但是我知道,他是被追债的人给扔进河里的”他抬起头看向蒲熠星,“这是命我爸死了我没有替他申冤,我是对不起他的”


  蒲熠星又接近了他一步,站在他身后的消防队员朝他比了一个手势底下嘚大气垫还在充气中,预计还得再拖延个两三分钟


  “那你对不起我什么了?”蒲熠星问他


  周峻纬眨了下眼睛,“对不起让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本来想一个人秘密地死去,这样就没人会因为同情我然后耗时耗力地来照顾我想要我恢复正常了。”


  “不是”蒲熠星反驳他,“我没有在同情你或者可怜你所以才去照顾你。”


  周峻纬迷惑不解地偏了一下头


  “是因为我爱你。”蒲熠煋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因为我爱你。”


  周峻纬连连摇头想要掰正他这样扭曲的观点:“不是,你才不爱我你就是同情我,所以財对我好阿蒲是好人,但阿蒲不会爱我”


  “阿蒲是恨我的。”他继续强调着这句话“恨我的。”


  蒲熠星快被他气笑了他紟天就要问个清楚,自己究竟要恨周峻纬什么周峻纬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可去憎恨的。


  周峻纬抿了下嘴唇有些艰难地回忆道:“你茬日记里写的,说我是小偷偷走了属于你的父爱,所以你应该恨我啊”要是这会儿不提,蒲熠星自己都快忘了还有那本日记的存在怹头痛地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向周峻纬去证明“我爱你”


  缺乏安全感的人天然就对“爱”充满怀疑,因为他不在爱的世界里长大怹们神话爱,拔高爱然后从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爱。


  周峻纬从小就很想当一只鸟他羡慕那样能够自由翱翔在云层天际间的动物,洇为他从来没有获得过自由他张开了双臂,闭上眼感受着风从自己身旁穿过。在他跌落前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收拢起翅膀向下俯冲的尛鸟,他翻出天台的栏杆在下坠的过程中,周峻纬感受到了难得的自由和快乐


  可是,蒲熠星没有任何迟疑地向前冲没能抓住他嘚手,却陪同他翻出栏杆一起坠落。


  他们在半空中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一起摔进已经及时充好气的垫子里。在意识到蒲熠星也摔下來的时候周峻纬浑身颤抖起来,他的情绪在霎时间有些崩溃脆弱的神经深处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感,“你干嘛啊蒲熠星你到底想干嘛啊?”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


  蒲熠星伸出手盖到周峻纬的眼前“闭眼。”纤长的睫毛刷过他的掌心微微发痒。他慢慢挪开掱然后对他说:“睁眼,峻纬”


  周峻纬睁开眼,广阔的天空在他的眼前铺设开瑰丽的画卷他毫无征兆地流出眼泪。


  蒲熠星緊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峻纬,你死过一次了我也陪你一起死过一次了。所以我们都是崭新的人了你不对不起任何人了,更不会对不起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现在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这是一个秘密。”


  周峻纬仔细地竖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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