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的屋子指的是什么身上尖锐的刺刀是指什么?_?

&当她还是个小有恒产的懒散地主婆时,她绝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一个人,只消一句话就能将她打入地狱&&他说:我是你弟弟,所以这些房子我都有份!当安逸生活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当自己的私有地盘一再地被侵入。窝囊的地主婆再也无法抑制住万吨草泥马在胸中的咆哮嘶吼:动神马也别动我的房子!丫说:行,那肉偿吧。(= =,会被河蟹吗?会吗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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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灾那本该是个惬意的周末,至少在那通电话来之前。
彼时,她正站在人民广场的超大液晶幕前看重播的淑女猛男搭配大作战。铃声响起之际,正是最后闪灯的关键时刻。她无意识地按掉了来电,一遍、两遍……待到节目播完后,她才磨磨蹭蹭地摸出手机,可手机已经没电了。突然记起来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此时又逢春节将近,大约是房东想找她商量着多收两个月的租好过年。
她拢了拢衣服,提着购物袋慢慢地往公车站走。从人民广场搭公车到住的地方不过六七站的路,平常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可今天却堵车堵得厉害。“前面有火警,可能要堵上大半个小时。”司机扭头说道,“或许更久也说不定。”这里离她的住所不过一站路,走路的话要不了十分钟。她索性拎起袋子挤下车,步行了一阵后发现通往三岔口的路已彻底堵死了。
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在那片呈扇形散开的乌烟下方,收拢后聚集的地方可不正是她住的那幢楼。就算她的反应向来比人会慢上半拍,而且情感的表达也从不强烈,可在这个时候,她也免不了尖叫一声,“我的房子!”
这时哪还有房子?有的不过是熏黑一片的空洞楼板、支离破碎的砖瓦、焦黑的木料还有满地泥泞。她慌慌张张地挤了进去,在最靠近现场的地方看到楼下漫画店的店主正和后巷成人用品店的店主抱头痛哭,她们脚边散落着几根香蕉,旁边还有个木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香蕉。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有些惶然无措,此时更不知道从何问起,“我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着火了?”
漫画店主和成人用品店主哭得入神,压根就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倒是成人用品店打杂的妹子抓着她的手一个劲地摇,“小季姐小季姐……呜……都烧了,都烧没了呜……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房东刚才一直打你手机,一直打一直打,你干嘛不接!”
她心虚冒汗地想起来,来电最凶猛的时候恰好就是淑女猛男配对的最后时刻,她才一遍一遍地按掉。
“……你早回来就好,刚才还没烧到你那幢,还有人上去抢东西来着。现在就数你那幢火烧得最旺了……”
她咽了咽口水,不无悲凉地想着,要不是太想知道那个肌肉猛男最后选了哪种类型的淑女,她大约也能和别人一样冲进火场抢救出一点东西。
哪怕只是一箱香蕉。
事后季风想想,自己其实还是很幸运的。因为平日里她一般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或是睡到午后,倘若那天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要去采购,以她那睡如死猪的德性,十有**会被烧死在床上。而那天出门的时候她又很幸运地把自己的手包带上,里面除了提款卡、信用卡以及身份证外,还有一把极为重要的钥匙。那把钥匙能打开城南某银行里的某个保险柜,保险柜里则有她的全部家当——两本房产证。
倘若她的房东看到这两本房产证上所标示的住宅所在地,他必定会震精无比。确实,常人真的很难理解在市中心的高级楼盘拥有两套豪宅的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或是有着什么样的心理才会租下一套有近二十五年房龄的老旧居民楼?
两个字,缺钱。
在一时冲动买下两套豪宅并装修了其中一套后,她的提款卡里的钱就所剩无几。所幸房子出租后的收益极为可观,她不但可以支付房租等生活开支,还能一点一点地装修剩下的那套房子。这两套房子都在同一幢的二十二楼,自住的比出租的那套小一些。她的房客是一位斯文儒雅的大学教授,在电梯中有了一次近距离接触后,她肯定了对方不俗的谈吐所代表的丰富涵养。而在连续几个晚上通过猫眼看到此男带回来的尤物后,她更加肯定了其品味不凡——瞧瞧人家的小爱人,个个都长得和明星似,上周末带回来的长得像王力宏,昨天带回来的长得似吴彦祖,今天的这个长得就像陈冠希与陈奕迅的合成版,邪魅一笑间又有些娇憨之气,真是个戳人心肝的小尤物啊。
季风怅然若失地合上猫眼,转身回到餐桌上继续吃泡面。
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大屁股二十九寸电视机在播放着新一期的淑女猛男速配大作战,淑女和猛男们的亲友团在台下又是吹哨子又是打铃鼓,假花电光板和萤光棒可劲地挥,一阵地眼花缭乱。空旷的客厅里回荡着叮叮咚咚的加油声,还有主持人对男女双方的溢美之词。这一切的一切,都衬得孤单吃宵夜的人无比凄凉。等到她吃完并洗好碗,擦好桌子后。本期的配对结果也出回来了,竟然是令人大跌眼镜的零配对。
她托了托略有些下滑的眼镜,不无怅然地,“正常啊……这年头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
季风是幸运的,不是每个死宅都有房子能出租。而只要还有人租她的房子,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丰衣足食。但很快便有个非常严峻的问题要面对——她的教授租客接到了国外大学的聘书,准备退租出国了。教授很爽快地补了一笔违约金,并且嘱咐道,“这里有我新的联络地址,以后要是有小朋友来找我,麻烦你转告他们。”
季风一脸了然地接过,她当然知道教授指的‘小朋友’是谁,那可不是一堆小尤物么?
教授走后的日子很不好过。因为空下的房子一时没找到适合的承租者,而教授给的违约金在交了最后一期的装修款和物管、水电煤气后便所剩无几,没租收的死宅很快就面临弹尽粮绝的处境。那段日子过得很凄惨,最糟糕的时候她饿了两天。但好歹是熬过来了,熬到了新的承租人出现。
拿到第一期租金的那个晚上,她睡得格外香甜,还接连做了几个美妙的梦。待到醒后她还在床上翻滚了一阵子,伸了好几个懒腰才依依不舍地爬起来梳洗。刚挤好牙膏,门铃却突然狂响起来。
“谁啊?一大早催命似的。”早起的时候血压偏低,人多多少少带着些起床气。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个非常年轻的男孩子,她混沌的脑子迟疑了足有半分钟才转磨开来,这男孩子八成是教授的那些‘小朋友’中的某一个。她开了门,“你是找戚教授吧。”
要说这戚教授,眼光真是好得毒辣。
虽然她不喜欢把链子带子什么的挂在腰上裤子上的衣着品味,也不喜欢男人打耳洞。但她不得不承认,面前这男孩子长得比教授先前带回来的那些都要俊美出色。特别是那双像露珠一般纯莹的眼睛,可能是她见过最迷人的眼眸了。虽然看起来很面嫩,但她却是觉着此人身上是有一种让她心生惧意的悍然与强势,还有一股毫不掩饰的……匪性。
在她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
比起她那小心翼翼的目光,他则是用一种近似于审视般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将她扫了一遍,紧接着嘴角轻轻扯起。
她顿感不自在,下意识地拢了拢光溜溜的脚丫子,“呃……那个,戚教授原来是住对面的,不过他早就搬走了。你,你要是想找他,我这里有地址。”说着就转身回房间拿,可拿来了对方却没有接过。她觉得他或许是太失望了,于是补充道,“这里还有电话,呃,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打个长途。”
“不必,”男孩的眼睛紧盯着她,“我不找他。”
她愣了愣,“你不是来找戚教授的?那你找谁?”
“你是季风。”
“……我是。你是?”
“我是井言。”
“啊……”不认识!
趁着她半张嘴恍神之际,对方已经公然登堂入室,一边走还一边说,“热死我了!……浴室在哪儿?我要冲凉。”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难得动作迅速地扑到他面前,伸手拦住,“你,你这是私闯民宅!赶紧给我出去!”
他的眉角高高扬起,“凭什么?这房子我也有份的!”
“开玩笑!”她拿起户内对讲机,难得地气势汹汹,“你要再胡搅蛮缠地我就叫人了!”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含嘲讽地斜睨着她,更糟糕的是,这小子已经把背包往地上一掼,开始解上衣衣扣。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崩溃,这种崩溃情绪让她的面部神经一直处于僵硬的状态。眼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已经把衣扣解完,扭手就要开始解皮带扣,她终于按捺不住地尖叫出声,掩面奔跑出房间……☆、阴险的入侵者季风领着保安杀回2201的时候,那个不速之客还在洗澡。主卧的房门大开,哗啦哗啦的水声和着轻快的哼唱声传出。
“我,我的……我的浴缸……”她顿时腿软,若不是一旁的客服管家适时扶住,仆街是铁定的了。
“你们是怎么过滤访客的?”她哆嗦着嘴唇,“安保怎么把神经病放上来了……”
“季姐,您别着急,”客服管家管保安使了个眼色,柔声安抚道,“这不有我们在么,而且,我们人手多啊,您别怕。”
她揪着客服管家的袖子,“要不咱们报警吧,叫110来。”
客服管家脸色一变,立刻就苦瓜了,“千万别啊!您看我们这楼盘正要评优呢,这关键时刻要出岔子,主任不活剥了我啊。季姐啊,我们也是打工的,赚点钱不容易。这些保安们个个都赚的辛苦钱,这事儿我们私下也能解决的,就别叫110了吧。您看成吗?”
她最听不得这样的话,立刻就心软了,“如果你们能解决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不是想追究什么责任,我就想把这人赶出去。”
客服管家喜色上面,“当然当然。”扭头就支使保安,“小李小王小赵,你们俩赶紧地把那人给我弄出来。”
几个保安轮流在浴室外喊话,威胁利诱什么的都用上了。可里面的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见,总之那哗哗的流水声和哼唱声一直就没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季风的忍耐力也快耗尽。就在她准备爆发的时候,保安中最年轻的一个先忍不住了,“朱管,这样不是办法。我们喊得喉咙都疼了,里面理都不理,还洗得挺美……要不,我们直接踹进去?”
一听到说要踹门,季风立刻打了个激灵,“不不不,千万不要踹。我这门刚装好没多久,踹坏了怎么办?”她可不想搞二次装修。
客服管家问道,“那您有钥匙吗?”
“我找不到了。”哪有人会留着自家卫生间的钥匙,季风愤愤地想着,极不甘愿地说道,“要不,要不等洗好出来再扔他出去吧。”
这一等便是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等到里面的水声也停了,歌声也停了。门把转动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可是门把只是小转了半圈,依然没有打开。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吹风机的声音。
季风简直是欲哭无泪了,“我电吹风……”客服管家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您别难过,我们赔您一个新的。”
电吹风呜呜的声音只响了十几秒便停止了,门把再次转动了起来。心浮气躁的保安们都蠢蠢欲动,就等着门开了一轰而上把那非法入侵的不速之客打得满地找牙。
浴室的门刚开了一条缝,保安们立刻便涌上前去。原以为仗人多势众,可以速战速决,可是没想到对方虽然单身一人还衣冠不整,却能轻轻松松地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眼看不过十来秒的时间,保安们便以横尸之姿铺了一地,季风和客服管家则由于过度震惊而避走不及,只能团抱在一起尖叫。
“闭嘴。”他喝道,“给我安静点。”
两个团抱在一起的软妹立刻乖乖闭上了嘴,季风眼泪汪汪地看着这个裸着上半身的男孩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你到底要干嘛啊?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给还不成吗?”
他瞟了她一眼,迳自在沙发上盘腿坐下,冲她勾了勾手指。她的小心肝颤了颤,“干……干嘛?”
“干毛巾在哪儿?” 他头上的发胶此时已经洗得干干净净,靛蓝的发梢被沾湿粘成了一绺,服贴地搭遮在额前。
她条件反射地指了指电视机下面的柜子。
他一撇嘴,“给我拿来啊。”
没见过使唤人都能使唤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可悲的是她竟然还听话地照办了。他伸长手抓住毛巾的一头,拉住。她狠攥着着那一头,下唇咬紧,满脸的不甘愿。他手腕一扭,毛巾便带着人一齐被拽了过去。她趔趄两步,差点没摔倒在他身上。凑得这么近,近到都能闻出他身上散发出的她用惯的沐浴乳的香味。
“还不松手吗?”他用力地抽过毛巾,揪着毛巾的两角搭在脑袋上左左右右地搓起来。他搓得很用力,用力到全身都在扭,一边扭还一边抱怨,“你那什么破电吹风啊,都漏电了还在用。也不怕哪天被它给电死……”头发擦得半干了,他随手把毛巾往边上一甩,毫不客气地,“我要喝水。”
这种大大方方地把别人家当自己家的随便姿态让季风目瞪口呆,她此时已经没力气挪步,只能反手紧紧地拉着管家的衣服,“快,快打110。”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打本市精神病院的电话。
管家此时也是手软脚软,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掏出了手机,准备呼叫人民保姆。
“等等,”坐在沙发上的人发话了,“我可是这里的业主,你这是要报警抓业主吗?”
客家诧异地看了看他,再看了看季风,“这……”
“你胡说八道,我,我才是房东。我……我,我……”情急之下她竟然有些结巴起来,“我有房产证的!我才是产权人。”
“你是产权人。而我,是产权共有人。”他伸出手指凌空虚点两下,“你这两套房子,我都有份的。”
“你放P!”动她房产者,死!
他笑眯眯地往茶几上一指,“不相信吗?不相信的话就打个电话给龙律师,他难道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等等,你是怎么知道龙律师的?”她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叫井言,”他的眼睛漾起一抹奇异的神采,唇边绽出一个无比纯洁的笑容,“是你妈咪的老公的儿子。”
“那不就是弟弟?”管家脑子转得快,顿时脱口而出。
“我没有这么大的弟弟!”季风厉声驳道,少见的强硬,“我根本就没有弟弟。”
气氛顿时僵滞,空气中满满都是火药味。
井言却一点也不慌乱,反而悠闲地翘起了腿,“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不是有龙律师的电话,打一个不就知道了?”
季风窒了窒,咬牙切齿地,“我凭什么要打?再说了,就算打一百个一千个电话,我也不会凭空多出个弟弟来!”
他‘啧’了一声,“你这是要不认账了?”
“和认不认账没关系!”她吼道,“我根本就没有弟弟!这房子也和你没半毛关系!”
“这两套房子是用那笔钱买的吧。”他抄起手来,“那笔遗产。”
她觉着后颈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似的,顿时就不敢动弹。
“你看过遗嘱,应该很清楚里面的内容。但是,在遗嘱的最后有几项追加的条件。”他整好以暇的模样,仿佛她是他爪下的一只幼鸟,“我打赌,你肯定没仔细看。不过没关系,龙律师那里还留着那份副本,我可以让他传真给你。”
季风额角的冷汗一颗接一颗地滑了下来,那份遗嘱她是看过的,不过当时她当时只把注意力放在金额与分配比例上,其他的没怎么看。当时律师也很肯定地说过,这笔遗产只有她一个继承人。
可面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像山猫似的小子是怎么回事?
“季姐,”管家在后面小声地唤道,“您看,还要不要报警?”
季风缓了缓气,“不了,先不用报警。这事……这事我自己解决。”
管家点点头,又有些为难地看向地上已经有转醒意向的保安,“您看这……”她立刻会意,回房取了一千块钱塞过去。点头哈腰地送走物业人员后,她转身关上身,背紧紧地贴着门板,目带警戒地看向他。
他觉得很有意思,她明明是害怕的,可又要强装作镇定的样子。虽然她现在站立的姿势很坚定,可明显看得出来虚张声势的成份居多。他的目光扫过她那微颤的小胳膊小腿儿,到底没忍住揶揄的笑容。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眨了眨眼,狡猾地支开话题,“我口渴,给我倒杯水。”
她咬牙照办。
他接过水杯一仰而尽,很无赖地再次递过来,“我还要一杯。”纵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她这时早已焦躁不安,更根本经不起他这般的耍戏,“要喝自己倒!”
“不过多喝一杯水,瞧你那小气样子,”他嘟哝着把杯子放到一边,“我困了,要先睡一觉。”
她忍无可忍地厉声喝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要先睡觉。”他站了起来,仗着身高的优势狠狠地鄙视她,“我困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她已经急红眼了,“不然我马上叫警察来。”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警察可不管姐弟吵架这种家务事。”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弟弟!”她咬牙切齿,“你再胡说八道,我就……”
“你就怎么样?”他逼近她,“你不要忘了,遗嘱里提到的继承人,必须与被继承人有法律上所承认的亲子关系。你是你妈咪的女儿,我是你继父的儿子。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和你享有同等的继承权。”
眼见她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微笑一点一点地爬上他的嘴角,“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去问龙律师,他会把你遗漏掉的部分完整地告诉你。”他提起背包,“对门的房间钥匙呢?我困了,要睡觉。”
她咬紧后槽牙,“对面的房子我租出去了……”继续咬紧牙根,“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
“这里?”他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沙发,立刻就拧起眉毛吼道,“你居然敢让我睡客厅沙发!”
她被他吼得心颤肝抖,气势塌了大半,“客房里什么也没有啊……要不然你先去书房,那里有张单人床。”
“算了,我去有浴室有阳台的那间睡。”他拿眼瞪着她,“你是不是想说那是你的房间,让我不要动。”
“我要这么说了,你是不是就不进去了?”她抱着一丝希望,巴望着这只山猫一样嚣张狂妄的小子可以有些廉耻之心,不要睡她的床。可就在她刚说完那句话后,主卧的房门就已经□脆利落地甩上了。门板扇起的风呼地扑打在她的脸上,甩得她还未梳理好的头发一阵轻舞飞扬。
房间里很暗,除了一盏小壁灯外只有电脑屏幕一闪一闪。电脑的提示音响起,他的眼睛飞快地在电脑屏幕上弹出的下载完毕窗上滚了一遍,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听着她还在外面挠着门板,半是哀求地叫唤着,“别啊……别……别睡我的床……不要啊……”
一股血气涌了上来,他到底没忍住咆哮出声,“闭嘴!你这只色娘!”☆、遗产与弟弟季风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叫观澜阁,是近几年才开发的高档楼盘。她当时买下的时候价格就已经很高了,经过这一两年房地产市场的泡沫堆高与炒卖,再加上附近已经被政府规划成金融街,现在的价格更是贵的离谱。而作为一个非富二代官二代红二代的死宅,她如何能买得起这样的住宅,还能一买两套?说起这个,不得不提起她那BH的妈妈。
季妈的祖上是旧式大家,虽然说不是世代簪缨,可也是诗书传家。清末的时候便开始趁着洋务运动的风做买卖,跑南洋、开洋行,很是积攒了一笔丰厚的资产。到了民国时期,季妈的爷爷开过纺织厂、商行,甚至还办了报社,是有名的民族资本家。到了季妈这代,非常不走运地赶上了‘全□动’蓬勃发展。不要说卖个猪肉了,就连卖颗鸡蛋也要被揪出来进行思想教育。在这种背景下,季妈那一大家子自然不好过。族人有本事的避走异国他乡,没本事就留在故土苦熬着。
季妈是个本事的女子,在这种环境下还抓住机遇的尾巴考上医科大学,还有了份稳定的工作。不过到了婚姻这一段儿,就着实地被耽搁了。过了三十才结的婚,对象是木讷少言的小学教师,婚后两年才生下了女儿。
季妈是个闲不住的人,这种性格注定了她的人生是在折腾中渡过的。自砸铁饭碗后她开过药店、小诊所,收入还是很不错的。但她越折腾得得劲,闲话就越多。开始婆家的压力丈夫尚能替她分担,到了后来却连丈夫都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婚姻的解体是迅速而彻底的,她选择净身出户,跟着亲戚出国打拼。
那时候,季风已经是初二的学生。虽然她的童年是在母亲的护佑下度过的,可她的性格却不似母亲一般犀利。她生性温吞,对事物从不执着。她没有什么过份的野心,也从没有过超出需求的**。用她的话来说,有些东西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种性格比季爸的还要糟糕,季爸哪怕再蜗行慢步,可到了要争取职称,要求涨待遇补贴的时候,从来都是跑第一个的。
在母亲出国后,季爸就外派进修,她就被寄养到了姑姑家。那段寄人篱下的日子是她最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一段,虚伪的笑脸与背后的抱怨,到后面是毫不掩饰的冷面白眼。季风觉得姑姑一家的记性都很差,差到他们全忘了,她的父亲每个月都交足了生活费给他们。那时她才隐约地明白,母亲走时流露出的担忧与伤痛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直到季爸再婚,季风才搬回家与父亲继母同住。而父亲的再婚对象带来一个女儿,这样的重组家族注定了生活不会平静。在受到不平待遇的时候她也会想过去找母亲,但到最后,她却是连一个电话也没有主动打过。因为那时季妈已经嫁给了一个中年丧妻的实业家。
她真的不愿意打扰到她。
季风大四的时候,她的母亲与继父因为空难过世。她飞去国外处理丧事,受季妈委托的律师在宣读遗嘱时说得很清楚,因为那位实业家与前妻没有孩子,仅有的妹妹也已经去世,所以她便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继承人。
他说得那么笃定, 而她当时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听之任之。律师让她签字,她就签字,让她摁手印,她就摁手印。
拿着这笔意外之财,她安安稳稳地经营起自己的小日子。到了后来,买房、装修、出租、收租,一天挨着一天地生活,每天重复着相同的步调,她也从来没嫌腻味过。但是现在,平淡而无味生活里突然横□一个破音,所有的平静都戛然而止。
季风不去想当井言找上卢律师并表明身份时,他是不是差点吓得喷出假牙来。她也可以理解卢律师在犯下这种错误后,出于自责与对自身专业素质的怀疑,而迟迟不敢告诉她真相的矛盾心态。
她现在头疼的是,原来自己并不是那笔财产的唯一继承人。从今天开始,她或许会多出一个与自己存在法律关系的弟弟。或许,她还把属于他那部分的遗产给侵吞了,而且,她还早已经把钱给花光了……☆、山猫的来历在季风花了大把时间,打了N个电话求实查证的时候,霸占她房间的那只小山猫却睡得很香甜。与门外那个惊慌心虚得团团转的人相比,他太安逸了。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季妈再婚对象的儿子,而是他的外甥。那位实业家裘德唯一的妹妹裘娜年轻时风流放荡,处处留情。哥哥疼爱妹妹,不止一次为她荒唐的爱情故事善后买单。井言便是裘娜一次浪漫奇遇时的产物,或许那次她动了真情并生下了这个孩子,可裘德却无法从妹妹嘴里打听到那个男人的半点消息。但是,升格为人母后的裘娜性情如昔,依然风流韵事不断。为了妹妹的名声和孩子的前途,当哥哥的再一次出手,把那个父不详的孩子登记到自己名下。后来的情况便像是拍坏了的反转剧,在孩子三岁的时候,他不详的父亲找上门来。
让裘德震惊的是,自己外甥的生父竟然是个相貌普通不苟言笑的男人。以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她是挑剔到男人身上多长几个痣都不会要的,可她竟然会为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生下孩子。那时,裘娜已经去世,出于补偿的心理他是万分不愿意这世上唯一与自己有亲缘关系的孩子流落在外。但是那个男人却出乎意料的固执,固执到令人动容。最后裘德还是决定让孩子跟随亲生父亲,但或许是实在不舍,他并没有撤销收养登记,而孩子的父亲也默认了。
孩子送走没多久,裘德就后悔了。但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们的下落。他抱怨甚至诅咒那个不守信用的男人,可是不管他怎么懊恼悔恨,那对父子俩像是凭空消失在空气中,半点线索也没有。
这种情况一直到了裘德再婚,那个消失了十多年的男人突然带着长大成人的孩子来祝贺。看着那长相酷似妹妹的男孩,再看看站在一旁COS木头人的孩子他爸,裘德差点没气得脑溢血。在他的强势要求下,好歹留着外甥一起生活了几周。但是这几周的时间很让裘德郁闷。他发现,他这个外甥虽然顶着与母亲九成九相似的脸,可那性格却是……
虽然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井言从父亲那里承袭了敏捷的行动力与冷静客观的分析才能,可却半点没有传染到对方的沉默寡言与深沉隐忍。在性格上,他像母亲一般活泼好动、贪玩好胜,行事不免乖张霸道。在身为特种兵的父亲从小刻意的训练培养下,他的破坏力远远高过他的母亲。
裘德虽然疼爱外甥,可毕竟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在井言父子告辞的那天,他看着父子俩离去的身影,极为落寞地和新婚妻子说道,“我真是想不到啊。那孩子小的时候多可爱,多温柔,多么有礼貌。像裘娜小时候,简直就是个纯洁的天使。可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我哪还有脸去给裘娜上香?我怎么能告诉她,她的儿子使起坏来就连我也恨得牙痒痒。……裘娜以前再怎么爱玩爱闹,闯的那些小祸也只要我多花些钱就能为他摆平。但是看看他回来这几天捣的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善后。唉……他如果多像他父亲一些也好,虽然我很讨厌那个男人,但他至少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就是一天,从不给我惹麻烦。……不对,其实就是他给我惹的麻烦最大。哦,就是他让我妹妹生了这个小坏蛋。”
总之,裘德的结论是:他的宝贝外甥在性格上即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极有可能是揉合了两者的优缺点并进行了自我升级。当然,在升级过程中,某些邪恶的特质在不知不觉中被无限地放大了。
裘德过世后,律师费尽周折却依然没有找到井言。眼看遗嘱执行的期限到来,律师便以下落不明将他剔除出继承人的列表,转而向季风宣布。这有阴差阳错的原因,也有人为的疏忽大意,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井言来讨要这笔财产名正言顺,有白纸黑字的法律文书对他的权益进行保障,哪怕遗产已经化成了房产,并且全落在她的名下。但是,只要他没有放弃追究,她也得把属于他的部分吐出来。
不过,有一点季风或许会感到庆幸,那就是井言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真要来争夺财产。当然,现在的她压根不知道这个情况。
井言这一觉直睡到晚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自然状态下睡醒,也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休息过。所以,他起床时的心情很好很好。床头那只八爪鱼闹钟的指针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蓝光,他开了灯,趿着拖鞋开门。
季风正坐在客厅里发呆,从她与卢律师通话结束后,她已经呆坐了许久。她在想如果直接和他说,已经把钱都花光了。自己极有可能被臭骂一顿,或是像保安一样被收拾得爬不起来。紧闭的卧室门正在她最胡思乱想时突然打开的,然后,那个让她忐忑不安神经失调内分泌紊乱的男孩子便大摇大摆地抓着个杯子晃出来。
她只看了他一眼,大脑立刻一片空白。好在过了十来秒,中断的脑电波接上,她总算能发出一点声音来,不过听起来就木木呆呆地,“你怎么不穿衣服?”
“当然是因为热了,”他瞟了她一眼,强调道,“我有穿内裤的。”井家就是一纯爷们儿的家庭,纯爷们都爱打赤膊。井老爹虽然说管教儿子严格,但在某些方面他还是忽略了。比如,两性关系方面。井老爹觉得儿子还小,而且当年他差不多是被扑的一方。因此在谈到这个方面时,井老爹比较避讳。是以,井言压根不觉得在这种孤男寡女的情况下这么穿有什么不妥。他还觉得自己的小裤裤包得挺严实,比起亚当那不要脸的,只用叶子挡前面,后面还光着腚呢。
季风低下头。
她把脑袋埋在双手中,十指深深地插在发间,显得异常苦闷。隔了好一会儿,她可怜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拜托你,在内裤外面再穿条裤子行吗?平口四角裤也好啊。”像她这种死宅没事欣赏个爱情动作片再稀松平常不过,但真弄来一个发育整齐的男孩子在家里,还见天穿成这个样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绝对会受不了的。
会当死宅的女人,必定是缺男人的。
缺男人的大龄女青年,特么得伤不起啊!
“平口四角裤?那是什么?”
她看起来很绝望地抱着脑袋贴着墙壁挪到自己的房间里,一进去她就敏锐地觉察到空气中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她拧紧了眉头,对于自己的私有地盘被人入侵还留下气味,感到本能的排斥。但是她还是很快地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条四角裤递给了他,“就是这个。”
他接也不接过,反倒瞪起了眼睛,声音也调大了许多,“你这里还有男人?”
她虽然先前还对他大小心,而且在心理上对他还有防备。可由于长期宅在家里,导致她的胆子只有核桃那么大。井言这一声问得凌厉而直接,隐隐约约还有些火药味,她当时就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不,不是的,我一直是一个人住。这个,这个是专家的建议。”单身女子独居危险系数高,所以时不时要备几双男鞋或是男式T恤晒晒,避免不法份子钻空子。
“听专家的还不如养条狗听它吠。”他看到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便有些没好气,眉毛都拧到一起去了,“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季风原是打算等他睡醒和他谈一下关于遗产分配的事,她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来没有野心与妄想。但是,虽然她无意侵犯他的财产,但毕竟是动了人家的奶酪,而且在短期内她压根就还不上钱。所以,基于这种前提,她很希望在和平氛围下和对方达成友好协商。
她慢吞吞地说道,“有面包和饼干,还有巧克力和果仁什么的。”
“我要吃饭。”
她扁扁嘴,“我没煮饭,不过有面,泡面。”
他咬着下唇,脸上明显是不高兴,又有些勉强和委屈的模样,“泡面就泡面,我要吃两包。”他光用一张嘴,人是动也不动,显然又要使唤她了。
她现在根本不敢和他计较,权当交换条件,“我去泡面可以,但你得把裤子穿上。”那张俊美的脸蛋搭着那小无辜的神情,配上那结实的胸肌与腹肌,还有那鼓鼓的一包……真是太不和谐了……真是……很鼓很不河蟹的一包啊…………
“你说什么?”他漂亮的眼睛又瞪起来,她敢和他谈条件?
她壮壮胆,咽了口唾沫,“我去泡面,你把裤子穿上。”
“不穿!”
“那你就自己泡。”
“不泡。”
“那你就饿着吧。”她缩着脖子说道。
“你威胁我是吧。”
她端着一双死鱼眼,拖着又慢又长的声调,“你太看得起了我。”
他瞪了她老半天,最后是赌气似地把那条印有很多热带鱼的平口四角裤穿上,“我要吃面!”
看来远疱厨的不仅是君子,小人也不喜欢下厨房。☆、河蟹与热带鱼隔天,证明井言的身份文书以及相关法律文件便寄来了。卢律师在电话里三再地道歉,并且说明自己正参与一宗非常棘手的刑事案件,实在脱不开身。季风草草地敷衍几句便挂了线,待她看完所有的文件资料并抱头苦苦思索了大半小时后,她决定和井言好好谈一谈。
她把自己的存折本、房产证、购房发票,还有租房合同以及装修合同全拿了出来,一笔一笔地和他解释清楚。遗产的总额多少,支出多少,结余多少。装修支出多少,租金收入多少,她花销了多少,一项一项地仔细算下来。
“……扣去这些,我应该给你这么多。”她在纸上写了个数字,“可我现在没有。”
井言咬着可乐罐口,竟然还能吐字清晰,“然后,你是想赖账吗?”
她双手一摊,挺无奈地,“你都找上门来了,我还能赖账吗?再说了,倘若我想赖账,早就把你赶走了。也不需要在这里按半天的计算器,计算要给你多少钱。”
他咂了咂嘴,“可你现在根本拿不出钱来,怎么办?”
“钱我一定会给,但你得给我时间。租约你也看过了,人家一租就是两年,而且价格也非常好。”她偷偷看了他一眼,“要是现在赶他出去,我就得赔一笔违约金。我没有……”
“那你想怎么样?”
她鼓足勇气,“我是这么打算的,等租约到期了我把房子收回来。到时过户给你也好,卖了也好。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呗。啊,要是你不放心,现在我就可以把房子过户给你。但是,你得保证不把租户赶走。”
“房子可以先过户给我,我也可以不赶走租户。”他说道,“不过,现金的部分呢?你什么时候给我?”
“呃,现金的部分嘛……”还真是很头疼,房子过户后她的租金收入就没了。这么一来,不但她死宅的快乐日子没有了,还钱更谈不上了,“你容我想一想好吗?”
“你现在没工作吧,”他一眼就看穿她,“不但没工作,还是靠房租过活。房子归我了,房租当然是我收着,你还有钱?”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我可以去打工,再不然我搬出去,把这套房子也租出去呗。”虽然她很喜欢这里,也非常舍不得,但是欠债还钱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井言把喝光的可乐罐子往边上一扔,“别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我逼你似的。”
季风心里想着你现在可不就是在逼我么,虽然我把钱花光了不对,但先前也不知道有你的一份啊。她心有所想,于是嘴巴很自然地就动了,“你要房子我给你房子,你要票子我想办法还你票子。你还有啥不满意的?或者说,你还要啥?”
“我要房子,我也要票子,我还要妹子。”
季风瞠大眼,甚至伸手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妹子?!”
他清清喉咙,一脸从容蛋腚,“我说的是面子。”
“我明明就听你说是妹子。”
他吐了吐舌头,很无赖的样子,“听错了。”
季风撇撇嘴,“这事儿和面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他放松上半身,很悠闲地往沙发上一靠,“我可不想被人说为了争财产,把姐姐都逼得卖房子。”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倒不如期待我中个五百万好了。”她开始不耐烦,“反正解决的办法我给出来了,现在什么情况我也和你说明了。你要是接受,那最好。要是不接受,你就给我提个建议,你想怎么做?”
井言歪着脑袋看了她几秒,“反正我要在里呆一阵子,也没地方住,索性就住你这里,我也不占你便宜,大不了对门的房租分你一半。”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个提议太有诱惑力了!这么算来,她不但可以继续宅家当米虫,还可以一点一点地结清欠款。虽然手头可能会比以前紧一些,但以前再难熬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呢?不过,一想到自己要和一个算是完全陌生的异性同住,她难免有些心理障碍。但犹豫只是一闪而过,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很土匪,但接触下来本性倒是不坏。而且,眼下最紧要的是把财物理清楚,所以她答应的倒是干脆,
“成交。”
习惯了她慢条斯理地说话,这次见她答应的这么爽快,他倒有些吃惊。他把空可乐罐子放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既然要住一起了,我想有些事还是要先说明一下比较好,我……”他这厢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季风却是早就摸出了纸和笔,唠唠叨叨地,“没错,我也这么觉得。不但要说清楚,还要白纸黑字。关于财产协商的部分、你借住我房子的部分,这些都要约定好。”
井言原先便觉得她行事温吞举止犹疑,单看她的行动,说好听一点是蜗牛,难听点就是只乌龟,而且还是一只懒得不能再懒的旱地龟。
她的房间一进去就让人觉得不舒服,明明是大白天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的。要不是床着安着一盏小壁灯,他差点被散在地上的抱枕给绊倒。不但如此,她的床也很凌乱,几条毯子混搅在一起,里面还包着五六个大大小小的懒骨头。旁边的椅子上披挂了一堆的衣服,从味道上分辨应该是洗好的,但也不折起来就这么挂着。房间里没有开封的食物,不过垃圾桶里倒是有不少吃完的零食包装,多是薯片饼干之类的。他虽然是在父亲身边长大的,但井老爹对他却是照顾有加。在生活方面的技能他或许差些,可也知道要定时收拾家宅、打扫卫生。甚至他认识的的女人中,哪怕是玄静夜那男人婆也不会懒散到她这副德性。
而现在,这只懒得像只乌龟慢得像只蜗牛的女人竟然能如此迅速地拿出纸笔,只趴在茶几上一会儿就写出几大张纸。这是金钱的力量,还是因为生存遭遇到了危机才迸发出的爆发力?
“好了,你看一下,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吧。”她把纸推了过去,“如果觉得有不妥的,可以补充。”
他草草扫了一遍,“这些就差不多吧。哦,新的床和家具你也得负责。”
她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床和家具不用买,我去收拾收拾,你睡我的房间就行。”
“那你睡哪儿?”他的目光扫过几间房门口,“另外几间可什么也没有。”甚至储藏室的木地板也只铺了一半,据说是没木料了。因为要买就得买一箱,而一箱又铺不完,索性就空了半拉子。
“铺垫子打地铺啊,”她理所当然地,“四平八稳地很舒服。”也很方便她这个睡相不好的人滚来滚去。唯一麻烦的是要把卧室的电脑移出来,线啊板插啊的什么得折腾好一阵子。
“还是买张床吧。”
“不用啦,睡地板很舒服的。”她眯起眼睛摆手,那神情就像个喤嗦的老太太,“接地气啊。”
“睡地板这么好,你怎么不让我享受?”他瞟了她一眼,“我想你搞清楚一点,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所以,你也不必这样委委屈屈、缩头缩脑的。你是欠我的钱,但这不代表着你要事事低头。”
“……”季风觉得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就和天上的云朵似的,一会儿变一个样,说黑是他,说白也是他;摆出咄咄逼人样子的是他,现在摆义正辞严模样的也是他。不过,她也有一套自己的处世哲学,那就是有一说一,诚实,“我不是和你低头,我是真觉得睡地板很舒服。”
他才不信,他睡过她的床。上面堆放着五六个抱枕和软乎乎的软垫子,只要一躺上去就像陷进去一样。喜欢被包裹的人一般都缺乏安全感,热爱一切柔软舒适温暖的地方。现在她却说, 梆梆的地板好睡还接地气,分明是撒谎,“会比睡床舒服?”
“舒适度是差了一点,不过也有好处,不会掉到地上去。”
“……”☆、洞穴宅时代来临一般来说,死宅都不喜欢被打扰,更讨厌有人入侵自己的领地。但是碰到了不得不避让的情况时,死宅们也得妥协。
季风出让自住房的一半领地给井言时,她就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不太平。她的性格温和而隐忍,不到不得已绝不会与人翻脸。而她也看得出来,井言的言行虽然嚣张霸道,可他还是有分寸的,至少是见好就收。本着没事不惹事的原则,她越发地往死里宅。活动范围从整个房子缩小到了新搬的客房,直接由死宅退化成洞穴宅。
“开门,开门!”
门板被擂得山响,她不得不暂停看得正爽的棒子剧去开门。井言站在外面,一脸的土匪相,口气也很不好,“我要吃饭。”她眯眼打了个呵欠,“柜子里有面,自己泡。”说着就要关门,他伸手挡住,口气更差了,“大大前天,大前天,前天和昨天吃泡面也就算了,今天怎么还是泡面?”
“泡面不好吗?柜子里各种口味的都有,辣的不辣的,油炸和非油炸的。”她眼睛盯着地板,嘟哝着,“也很方便,开水一冲,焖一会儿就行了。”
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很抓狂,“总不能不吃饭吧!”
她依然低着头,口气挺淡,“面和饭都是碳水化合物,一样——”话没说完人就被拽了出去,“我不管什么碳水不碳水,我现在肚子饿,我要吃饭!”
她任由他拽着自己到客厅,就这么站在沙发前,半低着脑袋。看起来好似伏首称臣的模样,可那微微晃悠的身体和一左一右歪来歪去的嘴巴却泄露了她的漫不经心与不以为然。
“我要吃饭!”暴躁的山猫按捺不住地先跳脚,他是最不耐饿的,“你又不是不会煮饭,难道是想饿死我啊!”从厨房整配备的厨具种类与分布情况来看,她是会料理的。
“我不想煮饭。”
他眉毛一挑,“什么叫不想煮?”
她的眼睛盯在自己的脚上,“不想煮就是不想煮,”她的目光扫过他,“就像你不困,你肯定不会睡觉一样。”
“这些有什么联系?”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激得他火气更大些,“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吃饭!”
“那你自己叫餐,”她摆摆手,“快餐店的电话都在那个盒子里。”
“才不要,”提起送餐,他的心情更恶劣了,“昨天叫了一次,饭菜里居然有虫子。”
“是不是藏在菜梗子中间那种肥肥的绿绿的小虫子,”见他点点头,她安慰道,“挑出来就好了嘛,然后让他们下次多送一份汤。”
“挑出来就好?”他的声音都变了,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拖得又细又长。从这女人一脸淡定的说教模样,他绝对肯定她不止一次在菜里发现虫子!“挑出虫子的饭菜你还吃得下去?”
“菜长在地里的,有虫子爬来爬去很正常。况且那是菜虫,不是蟑螂蜈蚣之类的。”她根本不当回事,“而且有菜虫子的菜,说明这菜是绿色蔬菜,没打农药的。……反正,你要是怕有虫子,那就叫份三明治加奶茶也可以。”她絮絮叨叨地,“再不然叫个菠萝油也蛮好的……这些肯定是没虫子啦,啊,啊,你要干嘛?”她正儿八经地说着,人却被拎起拖了几步。重心的偏移与身体的不自由让她本能地惊慌,“你要干嘛?”
“去做饭!”他咬牙切齿,“我要吃白米饭!”
她终于挣扎起来,“凭什么要我做,我才不做呢不做不做!”她自己住的时候都懒得给自己做饭了,现在却要给他做饭,哪有这个道理!
她手脚摆得厉害,可没有半点攻击性。在他看来,她现在更像是一只被提着尾巴,吱哇乱叫的小白鼠。他看着她踢腾的纤细小腿,想着这小白鼠还真干巴。冷不防她挥舞的手就要刮到他的脸,他反应迅速地一避,白鼠爪子险险地贴着他的脖子呼过。
看起来是真的不愿意啊,他知道这个时候和她来硬的是行不通了,便改了策略,“大不了我每个月多分你一点房租,你现在快去做饭吧。”
“不稀罕。”她是被激怒了,死宅说不做的事,就是坚决不做。威胁利诱也不行,死宅也是有尊严的!“不稀罕不稀罕不稀罕!”
“你做不做?”
“不做!”
“好。”他放开她,大迈步往她的房间走去。她顿觉不妙,赶紧跟上去,嚷嚷着,“你要干嘛?要干嘛?你——啊!不要碰我的本子!不准你碰!”笔记本是死宅的命根子!现在她的命根子正孤零零地支在塑料折叠式电脑桌上。而那只土匪山猫则是站在旁边,抬起一只脚就这么悬在它上空。
“我数到三,”他的脸上满是狠戾,“给我做饭去,不然我踩得它粉身碎骨。”
“你……”她整个人都软瘫了,“你太不要脸了……”
他的眼睛圆睁得像杏核,厉声吼道,“三!”
“啊——表踩!我去我去,我马上去煮!”她泪流满面地腿软仆地,“我煮还不行吗?”
季风不爱做饭不是因为懒,而是她不喜欢在饭桌上孤零零吃饭的感觉,那是她仅有的会觉得这房子空旷得可怕的时候。因为很久没开伙了,她把橱柜搜刮干净了才找到一点米蒸了,又炒了鸡蛋火腿肠,用开水冲了方便面的调味包算是汤。这餐饭简陋得令人发指,好在井言也不是挑食的人,况且他是真的饿坏了。
一直等他吃完了饭,季风接着洗碗,又收拾了桌子。
虽然做得不甘愿,可经手的都是自己家的东西,不好下手摔打。但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干活完后她打算和他谈谈。
吃饱喝足后的山猫心情极好地在沙发上抻了抻自己的身体,尔后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闭眼打盹,嘴角一朵舒心得意的笑。她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没活活憋死。忍不住伸出手指推推他的肩膀,“起来,我有话和你说。”
她深呼吸一口,手指上加重力气,“井言,我有话和你说。”
他还是不动。
她咬咬唇,“我知道你没睡,给我起来!”
他还是一动不动。
再好的战士,而对死尸一般的对手依然无计可施。就好比一记重拳出去了,却打在棉花上,吃受不了气力。她像是被泄了口的气球一样,一点一点软塌下去,“……这么快睡死了?”再盯着他多看几分钟,见他依然没有反应。她只得确定他是真睡过去了,“真是无赖啊……”
她回房后,装死的山猫才缓缓地翻了个身。其实在她靠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他大概猜到她要和他说什么,无非是要抗议他的威逼利诱,然后坚决表态下不为例,让他自力更生去。他可不打算让她得逞,既然家里有现成的厨子,他干嘛还要去吃外面的东西?他自小就霸道惯了,再加上井老爹也是块不通人情世故的木头,所以这父子俩都不太懂得和人相处。不过,井老爹好歹有自知之明,因此很自觉主动地避开了。但井言不,他任性且自我,所以压根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
至于对方的意愿么……他觉得作为债主,还是不能太为欠债的一方考虑,以避免对方蹬鼻子上脸。☆、生存的战争在这年头,会在刮风下雨的天气还坚定不移地为你送吃的男人,只会是送外卖的。眼下,季风却觉得连送外卖的都快靠不住了。
“怎么搞的,有钱都不赚?”她挠挠头,又去翻外卖电话。可不管她打多少个电话,不管是拉面馆还是港式茶餐厅店,对方一听说是观澜苑的2201直接就把电话摔了,死活就是没人接单。她把电话搁下,想了想,走到正在打游戏的井言身边,“你那天说,菜里有虫子。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井言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柄按得啪啪作响,混在电子音的声音也很尖锐,“什么怎么处理?”
季风组织了一下语言,比较委婉地问道,“你是怎么和人反应饭菜里有虫子的事儿的?”
“……”他的沉默让她觉得后脊一阵地发凉,“你……是不是打人了?”
“没有。”他把游戏的音量调小了一些,脸上还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没怎么打他。”
“没怎么打?”季风眼前一花,她是见识过他的身手,十来秒就能撂倒三个训练有素的保安员。这要是单兵对战了,不要说是送拉面送三明治的,就是送海底捞的外星人都得夹着天线逃跑啊啊,“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被吵得不耐烦了,一失手就丢了条命,索性暂停了游戏,仰起头来很没好气地,“事情不都过去了。”
她揉着额角,“过去了?嗯,现在人家不给我们送餐了!说怕有生命危险,还说如果我们再打电话过去订餐,他们就要报警!”对于一个不爱做饭的死宅来说,外卖是仅次于电脑的重要生存工具之一。现在周边有送外卖的店都不敢给她家送餐了——他到底对那个送餐小弟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啊!
“不送就不送,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吹胡子瞪眼睛地,“自己做不就完了吗?”
“凭什么呀!凭什么你做错了事我也要被牵连?”她愤愤不平,“这关我什么事呀!”
“什么叫我做错事牵连你了?”他也嚷起来,电视遥控啪地丢得老远,“我不过说了菜里有虫子,他就和我吵起来了。哦,送的餐里有虫子他还有理了?”
“所以呢,所以你就打人了!”她难得大声,“你太蛮横太不讲道理了!”
他这下连手柄也扔了,“谁不讲道理了,可是他先动手的,我不过是轻轻地扭了一下他的手臂罢了。”
“是扭还是卸啊!”她觉得脑瓜子疼得要命,似乎这几天自己大声说话的次数似乎比前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你们是一个水平的吗?”
“当然是扭了,”井言很不忿,手腕转动地比划了一下,“像这样的。”
那旋转的角度,大约已经过了270度了吧……季风木着脸,端出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再不说话。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把她的底限摸得差不多了。像是她鼓着脸沉默时,那是在生闷气。而如果是低着头嘟嘟哝哝地唠叨,那是在发泄情绪。要是一言不发地靠着墙边,用一只脚在地上划着,那是在思考。要是咬着嘴唇,脑袋微微地晃来晃去,那八成是在纠结些什么。要是沉默了,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地板或是天花板的某处,那是在发呆。
她真正生气的时候却极少,但现在她确实生气了。
井言觉得她冲自己发怒很没道理,先犯错误的人不是他,他不过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鬼才知道那个送外卖的小弟回去后说了些什么,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的本意。可她现在的眼神表情,仿佛认定他是故意的一样。这真是,让人搓火。
“你去做饭。”她居高临下地继续用死鱼眼瞪他,“这都是因为你,你得负起责任来。” 其实柜子里还有泡面,填肚子没问题,但她就是不愿意轻轻地把这事儿揭过去。祸是他闯的,也牵连到了她,出于道义他总得负上责任——至少把今天的晚饭解决了。而在井言听来,她这话却是有妥协的意思。这也符合她的性格,得了理也不会不依不饶。但是这种宽容的品德放正常人身上好用,放在他身上却是浪费——土匪耍无赖的时候,总是得寸进尺。
“要我做饭?”他仰头看她,“你是想死吗?”
她垂下眼眸,这个盘腿坐在地板的上男孩子眉眼分明,满脸的倔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挑衅。严格来说,他的五官很俊美,如果不刻意绷起的话,那会是一张十分柔和的面孔。甚至,还有些许的稚嫩。她慢慢地蹲下来,直到目光与他平视,用极平静的口吻命令道,“去做饭。”再软弱的人也会有气场强盛的时候,这个时候便是所谓的危险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平常好脾气的人发起火来比起一般人来说更加猛烈。井言的第六感无比地敏锐,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内觉察到了。听到她那句命令,他没有恼火,却是有些惊奇,隐约地还有觉得好笑。习惯了她退退喏喏的样子,这么正经起来了他还真是不习惯。
“去做饭。”
他的身体往她的方向拢了拢,斜斜地倾过。掩在刘海下的眼眸闪动着星芒的光彩,近乎恶意地回答道,“才不要。”
虽然她早就知道以他的顽劣肯定不会照办,但是看着他那张充满恶意挑衅的脸,压在她心底的怒火还是慢慢地蒸腾起来。她对他虽然有欠亏,但是歉疚感早在这几天里被磨光耗尽了。
季风觉着自己已经是好脾气,尽量不去接触他。但他就是有意无意地总是来招惹她,短短几天数次交锋,每次基本上都是以她内伤收尾。她也曾有过郁闷的日子,也有过与讨厌的人共同生活的经历,但那些加起来都远不及这几天她所经历的。每个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退让到极限便触底。
被逼急的时候,人的脑子便处于一种半空白的状态,但全身的运动神经却发达到了极致——连季风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一脚把那个很能打的山猫崽子给踹翻了。
井言倒在地上的时候脑袋正好磕到游戏机上,‘咣’地一下,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真的是大意了。从这些日子的观察看来,哪怕她气极了也是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顶多摔摔门。唯有一次起了争执,她被气得满面通红,连身体都发颤了。可到竟然还是没有爆发,而是左看右看,最后在沙发上抓了颗抱枕狠狠地摔在地上,这大概是她在他面前最激烈的抗议了。正是因为这样,他压根就没想到她有胆子会一脚踹在他脸上。花了几秒清醒后,他勃然大怒地跳起要找她算账,可人早就缩回自己的窝里去了。
“季风!”他暴跳如雷,“给我出来,信不信我拆了你的房子!”
她背靠着门,脚趾头蜷得紧紧地,索性豁出去了,“随便你。”
“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哪里,我可从不敢小看你。”她瓮声瓮气地,“不过我提醒你一声,弄坏的东西我会从欠款里扣掉,你自己看着办。”她不认为他会手下留情,但是据她的观察,这小子似乎很乐见她的债务增长。
外面果然沉寂了。
她屏息听了好一阵子,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了,这才松了口气,“小小年纪脾气这么坏,真是欠收拾。”今晚的晚饭是可以省了,直接睡觉得了。她打了个呵欠,刚往床的方向挪了两步,背后便传来一声巨响,连带着一股邪风席卷而来,吹得她通体冰凉,
“你可以先把门的钱扣掉。”
她果然还是太乐观了,这只山猫虽然不挑食,但绝不吃亏。☆、实力悬殊的格斗“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她扶着墙,双腿其实已经软得不像话了,“干嘛……拆我房子。”
他一脚跨过门板,手指扳得咯咯响,“你不是说随便我拆吗?”
“我,我只是出于客气地那么一说……”看着开裂倒下大半的门板,她的心都在滴血,“你怎么能这么暴力?”
“我暴力?”他阴恻恻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待离她不过半米距离时,他一巴掌拍上她身后的墙,凑近,“你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暴力!”
她只瞧了一眼马上就心虚地扭开头,他的皮肤本来就偏白晳。她踹得用力,于是乎,在他的那侧脸上大脚趾到小尾指一印俱全,还附送半个前脚掌。她侧过身子,企图躲避他的咄咄逼人,结果是最后退缩到了角落,“我……我无心的。”她长这么大,和人打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季爸曾经教育过她,打人不打脸,留人三分面。
他摸了摸脸,咆哮道,“无心的还能踹得这么准,你脚上装了雷达啊!”
她龟龟缩缩地抻了抻脖子,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因为太勉强了,所以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不……”话还没说完脚就被他一把抓住,拖小猪崽似地给拖出来。
她尖叫着,慌乱地挥动着手臂甩开他。可是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是那么尖锐,她忍不住蹲下去,企图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来坠住他的步伐。他果断地松开她的手,然后,他弯下腰钳住她的腿就往外拖。她持续地尖叫 ,想要抓住一切能攀附的东西。可是缠在她脚上的手充满了力量,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像是拔萝卜似地要将她强行拽出房间。她怕得要命,仅存的一点儿胆气如同太阳下的冰块一般化得片甲不留。她感觉自己就和恐怖片中的路人甲一样被怪兽拖走,然后被吃得皮骨不存。
眼看就要被拖出房间,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抓住门框,嚎叫着,“救命,救命啊……”她知道他倒不至于杀了自己,但是这只山猫的性格怪异,行动诡谲。他会对自己做什么,她还真的不敢想。可惜的是她叫了也是白叫,这房子隔音好、位置高。就算声音从窗户传出去,也很从会被风给吹散。
“你叫,你叫!”他的声音初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后面便带了些戏谑,“叫破喉咙吧你!”楼下是没人住的,而这间房间又是在端头,隔壁的人也压根听不见。他心一横,手上多用了把劲,眼看就要把她拽出房间了——可在这个紧要的当口,门铃却响了起来。
悦耳的铃声在此时听起来相当突兀,井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季风原想趁着这个机会挣脱。可还没待她扭几下,他便反应过来了。接下来这厮的行为便相当不地道了,他竟然一脚踩在她屁股上,“不许动。”
她黄花闺女的屁股啊!连坐公交与地铁时也没人蹭过的屁股,竟然被这个莫名奇妙的弟弟给踩了!还两瓣都踩!她再无力挣扎,只是虚脱地仆地呜呜啜泣,连带着含混不清地咒骂他。她再不想呼救了,被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她不如去死。
门铃响了一会儿便停了,但没隔几秒又响了起来,这次持续的时间比上次更久了。井言终于按捺不住,松开手脚往客厅走去。大门边的可视电话早就没用了,他又极讨厌用猫眼,索性一把拉开门。
门外站着个眉眼阴冷的男人,他面色凛冽而沉郁。虽然穿着家居服,可周身却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的站姿笔挺,纵然手上拎着个黑色垃圾袋,脚上趿着双缺了角的拖鞋,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威严气势。
井言猫般的眼瞳在对上这个男人时立刻收缩起来,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他防卫地将身体略略后倾,可脚下却是纹丝不动。冰冷的金属物件已经滑到了掌心,指缝间已然能看到尖锐的端头。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连呼吸都有了片刻的停滞。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几分钟,到底是年轻的那个先绷不住了,“你想干什么?”
对方嘴角闪过一丝近乎轻蔑的笑容,仿佛他的问题极可笑。他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那个形容狼狈的女人身上,答非所问,“你们太吵了。”
季风却是认得这个男人的,他就住在她楼上,2301的男主人。她在经济困难的时候曾经得到楼上女主人的帮助,那女主人人很好,可2301的男主人却绝非善类。虽然他是她见过长得最优的三次元男性生物,但再优的脸也经不起长年的阴沉表情拖累。更不要说他看人的目光总是冰冷冷带刺一般,仿佛只要他扫上一眼,便能知晓别人的根底。而且,2301的这对男女说是情侣吧,却更像是敌人。即使大楼的隔音效果很好,时不时她还是会听到楼上传来的争吵声和打斗声。她曾经担心过女主人会吃亏,可每次却只会在男主人身上发现抓痕和掌印。
这大约,也是爱?
倘若是平时,季风是绝对不愿意看到他的。但是现在这种非常时刻,她也顾不得害怕,直接冲上去便是,“单先生,救命,救命啊!!!”她叫得凄惨,引得两个男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井言没料到她竟然会认识他,心思略微一动便放松警戒了。她瞅准机会从他身侧溜了出去,一把揪住楼上男主人的袖子,求助似地,“单先生……”
可对方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是张死人脸,一动不动。她暗自咬牙,攥着他的袖子就要往他身后躲。不肯开口帮忙就算了,能当挡箭牌也行。
“你敢!”井言暴喝一声,却不知道是冲着谁。
季风瑟缩了一下,原以为有外人在场他会收敛一点,谁知道他压根就不在意。只是听着他的声音,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被自己揪住袖子的男人,只见他目光晦沉,但嘴边却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井言和他像是相互认识。可没待她多想,肩膀便传来一阵疼痛。她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就被他拽了进来。她跌跌撞撞地踉跄了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不算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口,映衬着走道明亮的灯光,竟然像山一般的严实。
“回房去。”
她屁股摔得很疼,火气也上来了。只是她刚要开口咆哮的时候,一道阴冷的视线粘了过来,像是在阴暗中生长的湿冷藤蔓,沿着她的背脊一点一点地爬上来。从没想过一个人的目光能冷酷到这种地步,简直是要置人于死地了。
比山猫更可怕的毒蛇啊……
她颤抖了一下,果断连滚带爬地躲进自己的房间。过了很久才听到关门声,她忐忑不安地探头出去,“他,他走了啊。”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关起的门上,全身绷紧的肌肉此时正慢慢放松下来。扭头看到她一脸青白地扶着摇摇欲坠的门框,很没好气地上前撑了一把,“你倒是跑得快。”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气氛太奇怪了,她直觉着他是在保护她来着。所以现在她对他竟然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不是叫我跑的嘛。”
他一撇嘴,“没脑子,也不看看什么人就冲上去。”紧接着眉头拧起,“你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不过打过几次照面罢了。”她指了指楼上,“那家伙住在上面,我认识他女朋友。”
“女朋友?!”井言的声音都变调了,“也有人肯?”
她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哦,你是没见过晓晓,就是他女朋友。长得又漂亮又很温柔,而且还做得一手好菜啊。她炸的素云吞的味道,简直——呃,我是说,她可真倒霉,怎么就跟了这种男人。” 长相这种东西也不是当饭吃的,更不要说性格还那么恐怖。和这种男人生活在一起,可能连大姨妈都怕得不敢来。
太特么生冷了!
他抿了口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今晚怎么睡?门都坏了。”
她有些局促地踡踡脚趾,只敢略带地抱怨地,“这都是谁干的?”
“是哦,怪我,”他把脸凑上来,赌气似地,“那我这个怎么算?”
她果断扭头,嘴角抽搐,“我今晚凑和凑和就能睡的,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拦住她,“现在就睡?”
“不然呢?”她觉着现在的气氛真不错,口气也轻松了好多。
“不吃晚饭了?”
“人家都不送餐了,再说早就过了饭点。”她眼珠转了转,“你别想指使我去做饭哦,要吃自己做。”
“稀罕。?” 他白了她一眼,“我现在要出去吃饭,要不要一起。”
她挺久没出去吃饭了,虽然他现在的态度明显地透露出善意,但是想着和他一起去又觉得怪怪地,“算了,我过了饭点就没什么食欲。要不,你给我带回来……”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把门关上了。
“……吧,”她恨得牙痒痒地,“没礼貌的家伙!”
井言这一去直到凌晨一点多才回来。
她已经小睡一阵,听着外面的窸窸窣窣醒过来后便再无法入睡。睡前啃的半打饼干早就消化个干净,现在饿得慌。只能去厨房搜搜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大约还有几包泡面或是速食通心粉什么的,明天应该去超市采买了。
被踹坏的门歪歪地垮着,只掩得了半拉子。她小心翼翼地把门挪开,一眼就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桶肯上校的全家桶。红通通的桶身刺得她眼睛都红了,香味一阵一阵地飘过来,引得肚子叫得更响。她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嘴角,舌头润了又润。
“这家伙还是嘴硬心软的嘛,不声不响地带回来。”她很欢喜地上前揭开盖子,炸鸡的香味更是肆无忌惮地窜出来,“哦耶!都是大胸大腿啊!”口水哗哗地流,在下手之前不忘往他的房间吼了一嗓子,“谢谢了啊,我开动了。”
他大概是在洗澡,水声哗哗地也没个回音。
井言出来的时候季风正啃着最后一块旁肋,她满嘴流油兼眉开眼笑地招呼他,“过来,过来,还有个鸡腿。”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停住,“你干嘛吃我的鸡!”☆、鸡,是矜贵的鸡“你干嘛吃我的鸡!”
她嘴里塞满了鸡肉,含糊糊地反问道,“你的鸡……鸡?”
他甩开毛巾,上前抓起全家桶一看。好家伙,已经见底了。再看看一桌子的鸡骨头,还有炸鸡碎末,“全是你吃的?”
她死命咽下嘴里的鸡肉,“当然是我吃的,这里就我一活人啊。”眼瞅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松开满把抓的旁肋,只留两根手指优雅地拎着往桌上一放,立刻就往自己房间走,“我吃得差不多了。”
“站住。”他眼睛斜了过来,“吃了我的鸡还想跑!”
她立刻缩起手脚,“那怎么办?我吃都吃了……难不成吐出来?”她偷瞄他一眼,“再说了,上面又没贴条子,我怎么知道是你的?”
“你难道梦游出去买的啊。”他头发上的水星子甩得满地板都是,“真不讲道理。”
她争辩道,“我刚才也有叫你帮我外带回来啊,而且你都出去这么久了……我以为你吃过才回来的。再说了,这么大一桶,你一个人吃得完啊。”话说完才觉得不妥,敢情那一桌子鸡骨头都是鬼啃的了。
他从桌边踢出一张椅子坐下,满是嘲讽地看着她油乎乎的爪子,还有花嘛嘛的脸,“哟,你这是说谁呢?”
她很不自在地别了别手,理亏之余只得支开话题,“你怎么又这么穿?背心短裤呢?”刚才事出突然,这会子她才发现他居然又半光着身子,又只穿一条小内晃来晃去。
“我以为你睡着了。”他就着大可乐瓶灌了口可乐,“谁知道你会出来偷吃我的——”
“你的全家桶!”她打断他,刚才没留意,现在这情况下让她听到‘我的鸡’这仨字会果断猥琐起来,“快去把衣服穿起来,就这么光着也不怕着凉。”
“我不像你,风都吹不得。”他拈着仅剩的鸡腿啃起来,“我来这么些天就没见你下过楼。”
“不买东西就没必要出去。” 她撇撇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啊。”
他瞄了她一眼,“你吃饱了吧,没事就回去睡觉。”
“你先穿衣服。”
“你去睡吧,睡了就眼不见为净。”洗完澡他就喜欢这样晾着,即锻炼身体,也舒服自在。
“这和眼不见为净没关系,你是完全没想要养成这习惯。”明明约定得好好地他不能光着身子在家里乱晃,每次都得她来提醒。尼玛的还穿紧身小裤裤,小鸟乱凸,“又不是小孩子了,好歹注意一下啊。这房子里又止你一个人,相互体谅一下吧。”
“孔融让梨你知道吗?”他把鸡骨头往桌上一扔,“大的要照顾小的,你当姐姐的不照顾我就算了,还这么多意见。”
她噎了噎,嘟哝道,“谁是你姐姐了,和你又不熟。”她与他之间本来就只有经济上的利益牵扯,除去这些外,他就是个傲慢讨人嫌的死孩子。
“哦,和我不熟还吃我的东西。”他吮着手指头,“你还真不客气啊。”
吃人的一方从来嘴软,她顿时气弱,“大不了付你钱嘛。”正转身回房取了钱包出来,他便冒出一句,“全家桶八十七块五,扣掉鸡腿算你八十块。”
“……”她的心在滴血,钱掏出来半天没舍得递出去。
他抽张纸巾揩嘴巴,“算上外卖费六百块,一共是六百八十块谢谢。”
“六百块!你开天杀价啊,肯上校家骑电驴送的外卖也不过收六块钱外卖费!”她嘶吼出声,“你这是坐地起价!你,你趁火打劫!”
“你当谁都有这荣幸吃我送的外卖,”他盘起腿来,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盛惠,六百八。”
“你——”
“六百八。”
这种类型的投诉,物价局是不会接的吧。她泪流满面地再点出六张钞票,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个折行吗?”
“亲情价五折。”他掏了掏耳朵,紧接着眯眼看她,坏笑,“不过,你刚才说自己没有弟弟吧。”
这嘴太惹祸了!!!!!
季风捧着破碎的心肝和圆滚滚的肚子回房睡觉去了,可是吃得太饱,她躺在床上翻转了很久都没办法入睡。再想起被井言坑走的六百块钱,心肝便是一阵刺痛。
这么一想更是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可踱着踱着就发现地板上多了团黑乎乎的影子,她循着光源看去,井言正托着腮帮子半蹲在她房门口。她是捂着嘴才没尖叫出声,按开灯光便低吼,“你蹲这干嘛呢?想吓死人呐!”
“你才想吓死人呢。”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大半夜啪哒啪哒走来走去是想干嘛?”
她摸摸圆滚滚的肚子,不由悲上心头,“我走我的,要你管!”
“你吵到我了。”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我睡眠很浅,有点动静就睡不着。”
“那还真不好意思哦,”她记恨着被他坑走的六百块,口气很差,脚下也越发用力,几乎是用跺的,“我再走几圈就消化得差不多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抄着手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着她心里发毛。她勉强撑着来回走了两趟,干脆投降,“好啦好啦,真是欠你的。”抓起外套就披上,“你睡吧,我去楼下转转。”
他没动,“大白天不出门,现在深更半夜要出去转?”
“不行啊?”她口气很冲,“在家嫌我吵,出去了你还有得说,怎么都是你有理啊。”
他侧身让开一条路,“那是因为你没道理。”
她气哼哼地回头呲了他一声,见他根本没有回房的意思,“干嘛,不是爱困要睡觉吗?跟着我干嘛?”
“下去转转。”他穿着件连帽的卫衣,双手兜在口袋里,略长的刘海下隐着那双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的眼眸。
她气结,“你是故意的吧,我在家里散步你说吵得你睡不着。好,我去下面散步你也要跟着,你想干嘛?”
井言当然知道她烦自己,他原本是不打算跟下来的。但是想到2301住着的那个人,他便觉得一阵地心浮气躁。单衍修,这个算是他这行当元老级的人物。前些日子因为内部派系斗争的原因已经是处于半退隐的状态了,也确实有好一阵子没得到他的消息。怎么他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还这么凑巧住在他楼上?是早有计划还是无心所为?
这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想不通。心情不爽的时候,口气也变得恶劣起来,“谁爱跟着你了。你想得倒美。”
“那你干嘛跟着下去?难道和我一样吃饱了撑着啊!”
“脸肿,头疼,睡不着。”
“……”☆、山猫的伎俩井言这脸一肿就‘肿’了好几天,在这几天里除了吃晚饭,季风尽量不和他打照面,免得又被他给刻薄到。
这天物管处的朱管上来收费,顺便送来一大份油饭。季风和朱管还能说上两句话,知道她老家的风俗是家里添丁才送这个,也就没推辞。油饭是蒸熟的,要吃的话只要再加热一下就行。只是蒸笼放在橱柜顶部,很高。而折叠梯又塞在储藏柜深处,拿着实在不方便,想来想去只得去找山猫帮忙。
可惜她找的很不是时候,井言玩累了正趴在床边睡觉。季风很是纠结,她知道他若是睡不好脾气会很差。但是她又实在讨厌去翻储藏柜,只得硬着头皮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井言,井言。”
他的睡眠很浅,在她接近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但在不知道她有何目的的情况下,他选择闭紧了眼睛,装死。
“又说自己眠浅,这又怎么叫也不醒。”季风很不满地嘟哝着,觉得他像是在装睡。可即使他真是在装睡,她又能拿他怎么样?几番叫唤无果后,她很沮丧地回到厨房。“有心想给你做顿好吃的,这么不配合。”她忿忿然,“还是微波算了。”
油饭很快就热好了,她拿把大饭勺把饭上上下下地翻松一遍。诱人的香味很快就飘得满屋子都是,她又从冰箱里翻出早前买的辣泡菜,就着鸡蛋汤也算一顿挺不错的晚餐了。
“这是什么?”
季风翻了个白眼,他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掐得刚好,刚好饭菜上桌。
“饭呗。”
“黑乎乎的也是饭?”他舀了一勺放在鼻下嗅嗅,“里面放了什么?”
“虾子阿,香菇啊,还有肉什么的,七七八八的都有一些。”她拉开椅子坐下,“这叫油饭。”
“看起来怪怪的。”他再次嗅了嗅。
看他这模样她就来气,“你吃不吃?”
井言伸出舌头舔了舔,确定这东西味道很不错,索性拿了个大碗分走三分之二,一边吃一边评价,“还行,就是饭粒硬了点。”
季风挺没好气地,“微波热出来的是这样。”
“干嘛不用煮的?”
她顿时一口气堵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本来想让你帮忙拿柜子上的蒸笼蒸,结果你睡得很死,我怎么叫也叫不醒。”她加重语气强调后面两句,不忘观察他的脸色。
果然山猫的目光闪烁了两下,脑袋垂得低了些。
她继续追击,“你说你眠浅呢,我还以为叫一下你就醒了,结果却不是这样。”
山猫半张脸都埋在碗后,“……太累,睡死了。”
她冷笑两声,“是啊,玩得太累。”
一顿饭下来,她满肚子都是气。眼看山猫胃口很好地把饭桌清空,她更是郁结于胸。索性洗完碗后抓了钥匙就打算出门,冷不丁身后飘来一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她头也没回,“到楼下散步。”带着满肚子气睡觉会得病的。
“等等,我也要去。”
她猛地回头,难得尖酸地问道,“你‘又’头疼?”
“不,吃撑了。”
观澜阁其实占地不大,市中心寸土寸金,能有一个小小的中心花园供散步已是不错了。既然硬件不够了便由软件来凑了,中心花园虽然小,倒也辟出了儿童乐园和休闲步道还有缠满花藤的小回廊。
这个时候的花藤刚脱下了枯败发黄的旧叶,萌出了嫩色的新芽。步道两边栽着不知名的树,枝桠上新抽的枝条上也缀出了小小的花苞,一朵朵像铃铛一般晃动着。步道两边隔着几步就有地灯或是路灯,但光线却照射不过半米,影影绰绰间隐约有暗香浮动。大约先前有下过一阵的小雨,这种似花似草的香味便裹上了一层水锈的气息,清冽得渗人。
季风沿着休闲步道走了几个来回后才觉得胃舒服了些,她摸着肚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生气伤身,不气了不气了。”她看了一眼在不远处踱步的井言,习惯性地一撇嘴。
“喂,不要乱拔花草遭践东西。”
他抬头看她一眼,她这披头散发的模样加上那脸臭兮兮的脸此时看来意外地喜感。忍不住捻动着随手拔起的狗尾巴草去挠她的脸,看她抓抓挠挠地避开,不由吃吃笑出声来。
“别闹了。”她抓住毛茸茸的狗尾草,一把揪下,“招烦!”
他的笑容渐渐敛起,最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很讨厌我吧,是吗?”
她愣了一下。
诚然他在她看来是个强悍的存在,事实上他确实是。不过就现在看来,这个半掩在树影花香中的男孩,脸上流露出的冷漠与犀利,和先前的乖张霸道截然不同,这才是他真正叛逆的棱角。
她确实不喜欢他,因为她的地盘被他入侵,因为她的生活被他打扰,这一切都是她不乐于见更不愿意它们发生的事情。在某些时候他确实很讨厌,她也有过恨不能把他一脚踢出窗台的想法。但是她的性格却决定了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对人恶言相向。她经历过许多不美好的日子,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清楚地知道,一句看似稀松平常的话对于处于某个情感脆弱期的人有多大的杀伤力。
“我不讨厌你,”她说道,“只是不喜欢罢了。”
他把手中的草茎卷成一小团,曲指弹在她的身上, “明明讨厌的却要否认,这叫伪善。”
“那是你的想法。”她觉得在这里和他讨论这些有点傻气,“自己已经下了结论的事,就不要再问人了。” 不但无聊,也浪费时间。
“嗯,你肯定是巴不得我马上卷包袱滚蛋吧。想想,你富有的日子过着,大房子住着,大把房租收着。突然之间就冒出个人要和你分家产,还莫名奇妙地让你背上了债务。还使唤你,奴役你,”他摩挲着下巴,自顾自地说道,“哦,这要是放在电视剧里,已经构成了杀人动机。你说是不是?”他的目光里闪动毫不掩饰的恶意揣测,语气里也带上了些许攻击意味。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又开始挑衅。先前吃饭的时候,跟着她下楼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可她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真的很不好,虽然他的态度傲慢而尖锐,但是他的话语间总透着一股浮躁与不安,还带着一点……期待?
他在期待着什么样的答案?是想让她RP爆发狠狠臭骂他一顿,还是让她唯唯喏喏地哄他一通?
季风不愿深想,她只想尽快摆脱他这种近乎无礼的逼视——好在他们也相处了一段日子,所以哪怕这只山猫用再凶恶地目光盯她,只要代入其穿着热带鱼四角裤、捧着不锈钢小盆子吃面条的模样,她依然可以非常轻松地蔑视掉他。
季风吸吸鼻子,“我是涵养好,不想和你吵架打扰到邻居才听你叽歪了这么多。现在我困了,要回去睡觉。”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我现在觉得你的脸已经没那么肿了,倒是脑袋有点膨大。”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得多了,容易大头。
风从树丛中吹过来,卷着小片的枯叶在地上刮擦出细微的声响。又圆又大的月亮此时从云层中露了出来,皎白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背着光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他晶亮的眼瞳里却在黑暗中闪耀着,犹如熠熠星芒。隐约得像是听见一声极低的叹息,分不清悲喜。
她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慌乱,只能转身快步往回走。可很快地,他也跟了上来,紧紧地黏在她的身后。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而她总是在他想要的距离内。这场无声的追逐最终迫得她不得不停了下来,扭头瞪他,“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他很淡定地看着她,仿佛方才的口角压根不存在。他用很平静,甚至是柔和的语气说道,“我也是要回家的。”
“少装蒜!我不是说这个,”她强压下怒火,“你以为我没看到你踩我的影子吗?”
“我踩了又怎样?”
“你到底有多幼稚啊!难道你不知道晚上玩影子是会尿床的吗?”☆、苦逼的同居生活季风把皮夹里的钱清点了一遍,再看看刚收到的信件,头便有些隐隐作疼。
今年的宽带费到期该缴了啊,一缴就得缴去上千块啊有木有!上个月网购的信用卡账单也寄到了,夹在一起的还有这个月的水电费催收单。她算了算,大概得花三千多块才能把这些账单给打发了。倘若在上个月,这点钱完全不是问题。但是,从这个月开始,一切开支都得大大地削减。
她把皮夹里的钱都翻了出来,大钞小钞零钞铺了一桌子,不过千把块钱。再把口袋里的硬币掏掏,不过二十来块,这与目标的金额差了很多。她不死心,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后,她去掏衣柜。
季风有四处塞东西的习惯,这种习惯的养成来源于寄住在姑妈家的那时期。由于强烈的不安全感,她总是下意识地藏起一些能给予自己安全感的物件。钱与食物,这两样是最让她安心的东西。藏食物的地方总是会被发现,因为常常招来蚂蚁与蟑螂。为此,她在亲戚家里还落下了一个馋嘴鬼的名声。不过,她藏起的钱倒是一次都没被发现过。说来可笑,那点少得可怜的和蓄却能保证每晚都让她安心入睡。
季风在一柜子的衣服里掏了半天,还真给她从大衣口袋和牛仔裤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来。她顿觉鼓舞,又跑去翻抽屉和玄关处放钥匙和杂物的盒子里挑挑拣拣了半天,又拢出了一百多块钱。(某些人,乃们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啊。乃们是不是也有和MO一样的经历,初冬的时候,穿着翻出来的大衣或羽绒服,一插口袋,尼玛的老子拣到钱了喂!)
这些加在一起也有一千多了,距离目标依然有相当一段的距离。她的目光在一堆大钞零钞里晃荡了半天,再费劲想是否还有漏网之鱼,突然就跳了起来往外冲。
井言正在客厅打游戏,眼见那朵洞穴居属性的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一句‘小心’还卡在牙缝间,就见她一脚绊在自己的游戏机上。眼看就要四肢仆街,五官压扁,却见她反应敏捷双手一撑,膝盖一跪,竟然避了过去。他委实是吓了一跳,瞧这小模样,是不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季风并没有因为这意外的磕绊而耽误时间,而是马不停蹄地往厨房冲去。她记起来,记起来了!以前自己每次出去采购的时候,都会顺手把找的零钱放到购物袋里面。每次带的购物袋都不一样,每次都有余零钱。
季风数着从购物袋里掏出的钞票,收获还不小啊。加上这些,有三千多块。勉强能应付了,她喜滋滋地捧着钞票往房间走。冷不丁地瞄见脸臭臭的山猫,他正拿着那双大眼睛瞪她。
“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啊,”他嚷着,“把我的机器都踢到了。”
季风下意识地一缩,生怕他下一句就是‘机器坏了,你要赔钱!’。她赶紧狗腿状地凑到游戏机旁边左看右看,插插又拔拔地试了几趟,松了口气,“东西没坏,就是插头松了啊。”她抬头看他,“没事的。”
“我有说它坏了吗?你又插又拔的是要干嘛?很闲啊?” 他把手柄往旁边一丢,头发好像就要竖起来,“我都快破关了啊,你搞到它一遍又一遍地重启!你想怎样啊?”
“……”她就不该对他这么客气!
眼看着那只蜗牛又要缩回窝里去,他赶紧出声叫她,“站住!到时间了,你不煮饭啊。”他指了指挂钟,强调道,“今天是单号哦。”
自全家桶事件后有协议如下:一日三餐中的早午餐各自解决,晚餐轮流负责。单号归季风,双号归井言,自做或是外卖皆可。
她因为手头拮据,不得已只能下厨,利用冰箱里剩余不多的原料简单地做些菜。而井言却是财大气粗,顿顿外卖。不过由于附近的店都不敢往这里送餐,他只得自己跑到外面去打包回来。多数是汉堡披萨之类的,偶尔也会带点煎饼汤面什么的。要是他犯懒或是打电动忘了时间,就随便到附近超市买点罐头或是盒装寿司回来的情况也有。
一想到又要下厨做饭给这个随时能气死自己的山猫吃,季风便一阵地不痛快。不过……她脑筋一转,眼前一亮,“嗳,井言,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他甚至不必看她,光听她这讨好的口气就知道她必定有求于他,“干嘛?”
“你看,你也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了,是不是也该分摊一下水电物管费什么的?”她把账单叠起递过去,“原来协议因为定得太仓促了,没考虑到这些长期生活费用。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是没办法再负担了。所以……”
“你想怎么样就直说。”
“老规矩,一人一半。”
他用目光上上下下地碾了她一遍,“你倒是不客气。”
她很认真地摇头,“我已经很大方了,你要想想,你是男生,活动范围大。一天洗两次澡不说,换下的衣服也得放洗衣机里费水搅吧。更不用说你还天天打电动,又同时开着电视看球赛的……用电用水什么的都比我多多了。还有,就算是吃饭你也比我吃得多。我煮这一锅饭,我就吃半碗这样,剩下全是你吃了。你要知道,这要放在以前,这样一锅饭我能吃一周……”
“拣重点的说。”他不耐烦了。
“付钱。”
“你搞搞清楚好不好?你还欠我钱耶!”真是得寸进尺,分她一半房租了还不知足。
她当然知道他会有激烈反应,也料得到他会怎么反驳。不过她也有充分的理由啊,虽然他分她一半房租,但扣除了她基本的生活费外,余下的必须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充做分期还款。也就是说,对门一半房租给她当租金,不过是面上说说。实际上他付给她的钱,还是少得可怜。再从这些少得可怜的费用里支付两个人的日常生活开支,怎么说都不合理。
大概是她的论据可靠理由充分,井言最后还是交出一千块钱,然后再次催促道,“去做饭啦,我饿了。”
季风把钱贴身收好,眉开眼笑地点头,“好的,好的,马上就弄好。”
不过待她淘好米下锅后才发现家里没有菜了,想着小山猫才乖乖地交了钱,难得地好说话。她也不想破坏得来不易的良好气氛,便打算去楼下的超市好好采买一番。
“你干嘛?拿了钱就想跑啊!”他扯着她手上的购物袋,“去哪儿?”
她翻了个白眼,这只山猫总是能轻易地击碎她刚对他建立起来的好感,“家里没菜了,我去下面买一点。”
他斜乜她一眼,“我也去。”
“你玩你的游戏吧,我很快就回来。”她保证道,“绝不耽搁你吃饭。”
他没回答,只是把手兜在口袋里跟在她后面。季风知道他这模样摆出来,肯定是不会再听进她的任何话了。索性就让他跟着,万一买多了东西,也可以让他帮忙提一下。
虽然,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观澜阁附近就有一家以物美价廉出名的连锁超市,季风以前是半个月到一个月去采购一次基本生活用品。不过,她以前常买的是速冻速食食品,像现在这样采购生鲜副食倒是极少。
井言看起来像是比她更少来这样的地方,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好奇。基于今天的采购经费是由他提供的,季风便以尊重他的意志为主,“你想吃什么?”
他指了指一旁的冷鲜柜,季风按他的意思挑了肉、鱼和鸡蛋,又买了些容易保存的蔬菜和水果,一大袋打折的切片白吐司还有些调味品。虽然有过预算,但结账的时候她还是被计价器上的金额吓了一跳。她低头默算了一下,紧接着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可怜巴巴地……可怜巴巴地……
“你看……”
他极没好气地,“知道,我摊一半!”掏口袋后更是脑袋一扭,甩来一句,“没带钱啦!”
她喜不自胜地掏出信用卡,“没关系,没关系。我先垫了,你记着还就行。”
共获得金币 0
☆、穿过心抓住胃季风气喘吁吁地拎着硕大的购物袋跟在悠闲漫步的井言身后,汗珠子一滴接一滴摔在地上。
她早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但没想到他还这么睚眦必报。眼瞅着她拎着这么个大袋子,这小子居然能无动于衷地走自己的路。不过想一想,他还真没义务替她拎东西,充其量只能从道义层面鄙视一下。
她松了松被购物袋提手勒得生疼的手掌,刚喘了口气便听见一声轻微的崩裂声。
‘坏了’,她正想着,手上便是一轻。购物袋的袋身与提手分开,整个地砸在地上。好在袋底没裂,东西也就没散开来。
她懊恼地瞪着这一大袋子,可懊恼归懊恼,还是得把它们弄回家。她弯腰抓住袋子的边缘,努力地把它提起来。这么弄法很费气力,走上几步就得歇歇。挪了老半天也没有挪出五十米,而走在前面的井言早已经刷卡进了大门。
等她把这大袋东西搬出电梯时,人已经湿得像水里捞出来似的了。门打开,井大爷正一手可乐一手支在沙发靠背上看电视,见她回来了也没动,只砸过来一句,“你走得可真慢。”
她憋了一肚子气,可也不好发火。念在这只山猫今天帮她减轻了不少经济压力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反正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是这样拎东西上来的。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也就适应了什么都自己负担。现在虽然家里多了个人,但也不能有 ‘可以的话就请他帮忙’的想法。一是因为对方并不是乐于助人的人,再有就是,人是惯性动物,依赖一旦产生了,便很难改得过来。
虽然住在一起有些日子了,不过季风对于井言的口味却还拿捏不准。不过,考虑到他长年居住在那个菜谱比美国历史还短小轻薄的国家(你们懂的),季风的信心顿时大增。如果他连猫食一样的布丁都能吃的下,那她随便甩几道拿手菜就能把他整得服服帖帖的。
切块的排骨用开水抄过,沥干后用热油稍煸炒后滤起。用油把冰糖化开,火开得小小的,熬化的焦甜味道很快就绵密地渗进空气中的每个分子里。下排骨裹浆快炒后再加入调味料和葱段子,加水慢慢地熬。她很有耐心地将水份慢慢地熬干,这样酱汁会收干到全都裹到了排骨上,不但颜色漂亮,味道也非常地好。
她很久没这样认真地做一道菜了,是以专心致志到脚边早就蹲了只山猫也没发觉。
井言已经蹲了很久了。
从季风炒化糖浆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把可乐和电视丢在一边流窜了进来,眼巴巴地就等着排骨出锅。等装盘上桌后,他更是连筷子也没用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抓着吃。季风炒好两个菜出来时,一大碟的排骨已经没了一半。
“这个好很好吃。”他不吝夸赞。
她无奈地指了指边上,提醒道,“有筷子。”
他很不卫生地嘬着手指,舌头在指间舔了又舔。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带着满足,又带着一丁点儿不甘愿,“我洗过手了。”
“饭前当然要洗手,”她有些无力,“我是说你能不能用筷子挟着吃。”
“不……不方便,”他嘴巴一鼓一鼓地,最后吐出光溜溜的小骨头来,“不好夹,有骨头的最好拿着吃。”
季风只得又拿了个碗,把另一半他还未染指的排骨拔到碗里,指着剩下的,“余下是你的。”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碗,盯着碗里的排骨,大概是在数数,一块,两块,三块,好多块……
没等他数完,季风已经受不了地回拔一半给他,“我做了这么久,你总得让我吃几块补补吧。”他的目光飘到她的脸上,又很快移到她手中,继续数着碗底剩的排骨,一块,两块……
靠,还没完了!
黑着脸把碗往盘子里一扣,“都还你,都还你行了吧!” 她气呼呼地装好了饭,就着剩下的两个菜吃。可还没吃上几口,碗边突然挟来一块香喷喷的排骨。这算什么?良心发现!季风心里默数着,她大概做了快两斤的排骨,自己到现在只吃了这一块。
“为什么以前都没见你做过这个?”他擦了擦手,这会子肯用筷子吃饭了。
她嚼着来之不易的排骨,“没原料呗。”
“明天我还要吃这个。”他指了指装排骨的碟子,再指了指她面前的烧茄子,“还有这个。”
“明天是双号。”
他沉默了一下,“那后天吃。”
“……”她觉得他一筷子能挟好多的茄子,没几下盘子就空出一半来,“嗳,排骨你都吃掉了,好歹给我留点茄子啊。”说他不挑嘴,嘴巴却是一养就刁,即时汤粉调出的汤就没见他舀过几勺。
他正往茄子去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尔后调头到自己碗里把最后一块排骨挟给她。然后,他撂下筷子,用勺子铲了老大一勺的烧茄子到自己碗里,“剩下给你了。”
“……”太瞎了,他这么一铲,盘子里还剩个蛋蛋哟剩!
季风恨恨地刷着碗,心想着绝对要再管井言加收一倍的餐费。她知道他是能吃的,但前些日子也没见他这么能吃。眼下就好像到了二次发育期一样,纯粹就是一只大饭桶啊,多少饭菜倒进去也不觉得够。
前天她不是做了顿糖醋排骨么,他便一直念叨。昨天逢双号,他再三试探知道她坚决不下厨后,一整天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到了晚上才出去买个全家桶回来,买回来后就扔给她吃,自己回房间睡觉了。
今天一大早井言便很主动跑去超市,一买就买了十斤排骨回来。尔后又花了两个小时和她大吵——季风坚决不肯一次性做十斤的糖醋排骨,用她的话说,“又不是开饭店,哪有一次做十斤的!”
井言立刻就变脸了,“我要吃,你就得做。东西我都买齐了,你负责做就行。”
她哼哼地冷笑,他说得倒是轻巧,十斤排骨料理完她的手不残也废。再说了,居家过日子的绝不能惯着。在她的坚持下,十斤排骨做了一半。季风依然是没沾到几块,全被井言给包圆了。
她想象不出他怎么会这么喜欢吃糖醋排骨,刚出锅还烫口就能咬下去。不过这次他倒是规矩了很多,是用勺子舀着吃的。据她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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