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十岁怎么描写小女孩可爱的句子压嚷子了呢。我家小孩十岁已经上学了可是不管夏季还是冬季说压嚷子就说不出话来,请问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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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B2- 沪ICP备号《我们不是分手了吗》by娇羞胡萝卜【短篇bl文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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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分手了吗》by娇羞胡萝卜
【1】   纪寻穿着宽敞的学位服,脸上悠然的笑容表明最近心情相当不错。毕业在即,纪寻的工作早在几个月前就已落定,只等散伙饭一吃就可以收拾铺盖奔赴公司了。   另外一件伴随毕业而来的喜事,当然至少对纪寻而言是喜事,就是和封憬终于要一拍两散了。      毕业典礼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无非就是这个领导讲话那个教授致辞,纪寻听得晕晕乎乎没精神,谁让前一天晚上又是狂欢呢。倒是毕业典礼接近尾声的时候,那个校歌的旋律中,纪寻确实真真切切有了那么点伤感。   四年啊,就这么过去了,四年前也是在这个礼堂,这个旋律中那个白胡子的校长慈祥地对着话筒说:欢迎同学们来到这个校园。      纪寻微微侧身,果然那家伙就在自己身后往右边斜了几个位子的地方,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木然还是严肃。纪寻转回身来,就觉得想不通了,当年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要情趣没情趣要相貌也一般的人呢?那人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身板还算结实,人也老实,老实得让人觉得乏味!   纪寻擦了一把学士帽沿滑下来的汗水,这校歌都奏完了怎么还不让人撤啊,一个毕业典礼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终于走出礼堂那压抑的空气,纪寻深深吸了几口气,一堆同学又是嘻嘻哈哈地合影,七月的大太阳直直晒在深色的学位服上,烫进皮肤的深处,口里也干涩得难受。   “要不要喝水?”      纪寻抬眼,封憬手上拿着满满一瓶的矿泉水,又是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纪寻略略烦躁地摇摇头。   总是这样,你要不要这么婆婆妈妈啊!我又不是吃穿行都需要你监管的小孩子!在一起两年多,开头还把管束当情趣,感情的新鲜劲一过,纪寻早就不耐了对方在自己大大小小的事上都上心得不行的行径,熬到最后要不是看着毕业将近正好可以顺势说再见,依纪寻的脾气,早就送封憬一个谢谢拜拜了。      封憬还在纪寻眼前杵着,似乎丝毫没有要移开的迹象,纪寻也不理他,兀自找了同屋的三个家伙去合影了,站在礼堂正门口四个大男生露齿笑得很傻兮兮。   封憬站在一边等他们照完,然后对照相的同学说:“给我们两也照一张吧。”说完就走到纪寻身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长长的胳膊搂过纪寻的脖子,两个脑袋紧挨着,可惜封憬那一脸死板的表情实在不应景,帮忙照相的同学在广场上一遍遍回放着的校歌中按下了快门。      夏天热烫的微风吹来,纪寻的脑袋别扭地卡在封憬的臂弯里,默默地说:封憬,再见。      热闹的大食堂里,纪寻戳着鱼香肉丝拌饭,夏天果然是厌食的好季节。   “不想吃?”封憬平板的语气里面,大概也就纪寻能听得出关怀的意味。   “不想吃。”   “我去买点饮料?”   “就是不想吃。”纪寻口气不太好,把筷子放下了。      “那就不吃。”封景几口把自己餐盘扫干净了,“待会儿饿了再弄点吃的。”   “封憬。”   “怎么了?”   “没什么。”      纪寻觉得毕业分手应该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一个继续本校保研进修,一个跨越大半个城市进入职场,这样两个人,还能有什么交点?   说难听点,就是上个床,中间还得几个小时的路程呢。两个男人,摇摇晃晃维系了两年多了,这种情况下这关系不崩坏才怪。      所以纪寻想,毕业就干脆挥手告个别,两人都默认着好聚好散就罢。说实话,除了像个管家一样督促自己,纪寻也真不觉得封憬多爱自己。   真好笑,要说感情这回事,当年还是自己死皮赖脸追的对方。      纪寻很快就把自己一向活蹦乱跳的思绪拉了回来,面对眼前需要解决的问题。   眼下对面坐着的人此时却显然没有这种认知。   一样的关心点滴,一样的细心入微,甚至一样的包容忍让,好像……好像他们要面对的不是分别。      纪寻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没什么”。自己还没什么兴致在这个生活了四年的校园里,就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里堂而皇之地和他的同性恋人讨论要不要掰的问题。   所以纪寻只是站起身来,顺便丢了一句:“晚上你们班有聚会吧?聚会完了电话我,老地方。”   封憬大手大脚跟着纪寻站起来,微微点头:“好。”      老地方,就是学校东门外不远的一片简易小宾馆,登记交钱开房,两人熟门熟路。   关了门开了灯,封憬像往常很多次一样去寻怀里那个人的唇,两人像和对方比赛似的边扒对方衣服边吭哧吭哧折腾到了床上。 【2】   亲吻,爱抚,进入。   从激情到平静,太熟悉了。不论是彼此的身体和情动时的反应。正是这种连差池都不会有的情事,做的时候畅快淋漓,做完却总觉得空虚。   缺了什么呢?      纪寻把汗湿的自己从封憬身下挪出来,两年的时间,这个人终于能准确地知道怎么让自己觉得满足,终于学会了准确地把握好节奏和进度,而不是让两个人都狼狈不堪。   可当年狼狈不堪的那时候,那些尴尬不甘又跃跃欲试的蠢蠢欲动,却仿佛伴随着渐渐熟练的模式而慢慢消逝了。      原来感情不在了,身体上却还是能够得到满足的,不过心里觉得空洞而已。纪寻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封憬像过去无数次那般凑过来轻轻地给他事后吻,从颊畔到颈项到肩胛,在封憬反复留恋在纪寻左肩的时候,纪寻开口了。   “你应该也知道吧?”   “什么?”封憬没当回事地应。   “毕业就分手吧。”      逡巡在肩部的那股热烫蓦然停住,封憬仿佛不敢置信般从头僵到了脚,搭在纪寻右肩的手甚至狠狠收拢了五指。   “你不是完全没这觉悟吧?”纪寻不耐地要去挪开自己肩上的手掌。   封憬蓦地抬起头,和纪寻四目相对,死死地看着他:“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到老。”封憬平常说话就是死板语气,这时声音更是发硬,还带着温情过后略略的粗糙,听起来有一种诡异的严厉。      光溜溜躺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明明姿势还是最亲密的爱人才应该有的毫无防备和亲昵,明明前一刻还是身体上最深入的接触交流,此刻对峙的话题却是要不要分手。   纪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狠心过,嘴巴确确实实地在说着残忍不堪又合情合理的解释:“封憬你别告诉我你本来就喜欢男人,否则当初追你根本不用费那么老大的劲,现在我们都毕业了,你不是正好有机会可以回归正常吗?你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不要孩子?”      封憬死死地扣着纪寻的肩,半晌幽幽地说:“其实我是这么打算过的。”   “别傻了,”纪寻有点烦躁,力量上又完全强不过身上死死扒着的这人,“你真以为我们还能走得下去?我工作你读书。隔了大半个城市,是我每天来看你还是你来我公司照顾我起居啊?远距离恋爱,我们都谈不起。”   封憬不吭声。   “而且说实话,我们还相爱吗?”感情,早就磨掉了吧,否则现在怎么明明靠在一起还是觉得不满足?纪寻放柔了声音,“好聚好散吧。”      纪寻就是这样的人,想要的时候竭尽全力追求,想放手的时候也绝不会拖拖拉拉。潇洒的人在这方面总是占点便宜的,像现在,纪寻就单方面判定爱情已死,各奔前程。      毕业的事情来得很忙碌,收拾宿舍办理手续,各种餐卡澡卡校园卡,该注销的得注销,能收藏的就藏下来。封憬是本校保研,本来属于最闲得发慌的人群,各种手续是教务直接内部转的,只要到时候本科宿舍封楼日子一到,直接把各类细软转移到隔壁楼的研究生宿舍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现在封憬却忙得一塌糊涂,研究生的导师提前给了课题,霸占了暑假不说,这毕业的时段还没完全过去,封憬就已经完全投入前期文献整理工作去了,搞得院里活动都找不见人。      而纪寻属于本科期间最活跃的一类人,社团加了一大堆校友认识一大把,这到了毕业佳节就是到处吃散伙饭的时候,这顿是这个社团的毕业欢送,下一顿就是哪个学生组织的送行酒,反正是满满当当。纪寻本来就爱点小酒,这种场合更是凑热闹,每晚都能喝得醉醺醺。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纪寻接起来,想都没想一口喊过去:“我都吃了饭了,就要回宿舍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是班长的声音:“纪寻,你明天记得去转一下你的户籍档案。”   纪寻清醒了一下,忙应了那边。挂上手机还一阵恍惚,查勤电话接得太多太顺手了,下意识地以为会和平时一样,该是那人打电话过来询问自己吃饭了没有。   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不管多忙,封憬一向如此。      现在那家伙却是停了这种随时随地的关怀,说起来,开房第二天各走各路之后他再没联系自己过了。纪寻忽然觉得有点空落,隐隐约约地,觉得失去了点什么,有点微微的惆怅和舍不得。   很好,不查勤了,代表着他也接受分手的现实了吧。本来还以为那家伙会和自己的想法一样,至少可以熬到毕业分别那天再痛快说个再见呢,现在看来,他可比自己还要干脆,说断则断。纪寻似乎移掉了好大一个包袱,长舒了一口气,感情什么的,真TMD是个搞不清弄不好的东西。      院系散伙饭是毕业的最后一项盛事了,吃了这顿饭第二天大家就得各奔东西。在这之前,纪寻还见到过封憬一次,不过宿舍楼里上下楼的时候擦肩而过,纪寻当时笑嘻嘻地说了句“大忙人啊”,结果封憬就抬了个眼,泛着血丝的眼只在纪寻身上停留了几秒不到,微微点了下头就继续往楼上走了。   纪寻对着逐渐看不见的背影嘀咕,那家伙几天没见,精神明显差了很多,他们那个BT导师果然是压榨学生的一把好手啊,纪寻感慨,但愿他的研究生生涯不要过得太痛苦。
【3】   毕业散伙饭是学院组织的酒会,在院里那个多媒体大教室里,大屏幕在循环播放着四年来集体活动的视频剪辑,角落的音响里反复播放着节奏明快的歌曲。   纪寻已经灌了不少酒下去,这种场合往往是吃得少喝得多,几乎快到尾声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才匆匆赶来,酒会上大多数同学都是正装,这家伙大概是实验室滚出来的,身上就简单一条浅蓝色汗衫,和大氛围简直格格不入。      纪寻移开了目光,继续和周围的同学嘻嘻哈哈。   刚感觉到目光开始有点涣散的时候,纪寻手里的酒杯被人拿开了。   “干嘛?”纪寻口气很不好的质问不问自取的人,转身凝了凝神,才发现不就是冤家同学吗。   “别喝了,再喝晚上就有得你难受了。”封憬仿佛很疲惫,无奈地揉了揉鼻翼。      小时候看一个叫做《香帅传奇》的电视剧,觉得里面楚留香揉鼻子的动作特别帅,没意识地也就慢慢变成了自己的习惯。纪寻依稀记得封憬这么告诉过自己。   只要自己不问不闻,他绝对可以闭口不提,一旦被问起又能知无不言。封憬这人,有时候真是坦荡得可怕。不像纪寻自己,弯弯肠子,明明就是这么个说法,有时候也喜欢绕几个弯来捉弄对方。   纪寻没再反驳,乖乖交了酒杯去找吃的了。      酒会结束是院系的传统毕业节目,全部男生围到女生宿舍楼下高歌三曲,当然绝对是最以恶俗为名流行的那种歌曲。   吼完上百个男生七零八落摇摇晃晃往宿舍楼走,度过他们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个夜晚。至于这一晚要干嘛,嘶吼麻将三国杀,任你们多疯狂,这是四年之中唯一连楼管都懒得管的一夜。   封憬快走了两步,上去拉住了纪寻。      “干嘛?”纪寻两眼无神,转头木然地表达疑惑。   封憬沉默了一下,貌似在思考:“现在算毕业吗?”   纪寻不明所以,傻愣愣地回答:“算吧,明早就散了。”   封憬又思索了一下,仿佛打商量的语气:“那么,明天算毕业好不好?”   纪寻更不明所以了,继续傻愣愣点头:“明天就明天呗。”   “那今晚,我还是你男朋友。”封憬眼神有点亮,牵住了纪寻。      纪寻酒劲还没过去,人也迷糊,任封憬牵着走:“喂,要去哪里啊?”   “不回宿舍。”封憬牵着人往前走,夏季夜晚虫鸣声此起彼伏,微凉的夜风中握在一起的手心满是汗,一不小心就会滑开,封憬加重了手指扣住对方的力道。      走到操场边的时候封憬停下来,捏了捏手中的手掌:“你还记得那个篮球架吧。”   灰暗的路灯下篮球架下空空荡荡,纪寻却想起来了,那是他们第一次注视彼此的地方。   封憬篮球打得不错,纪寻是空有技巧体力不行,那个篮球架下,纪寻作为院篮球队的替补和被罚下场的封憬交错而过,那一个注视也不过三年前而已,怎么感觉已经过去那么那么久,久得忍不住有种怀念的味道。      绕着林荫小道逛了一圈,夜色造成的幽暗甚至有点恐怖,却承载了往昔数不清的,暧昧的亲吻和秘密的拥抱。   封憬在走廊的尽头终于放开了纪寻的手,默默地在木板搭成的简易凳上坐下来,黑漆漆中那个高挺的身影仿佛铺满了寥落,让纪寻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或许是在……伤心。      夜风吹在身上开始有凉意的时候,封憬终于站起来了。   “回去吗?”纪寻站得腿有些发麻。   封憬许久摇了摇头:“老地方。”   纪寻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封憬,终于叹气投降:“好,你现在还是我男朋友。”      两个人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沿着大路往校门口走,往日同行,往往是纪寻叽叽喳喳封憬偶尔接口,此刻纪寻也没了搬弄唇舌的力气和兴趣,两人一路沉默走出校门。   很巧的,这次的房间居然和上次是同一间。纪寻推门进去:“我先洗澡。”      封憬坐在床上拿着遥控器不时地换着频道,偶尔瞟一眼浴室被关上的门。以前纪寻洗澡都是不会关门的,以前啊,那家伙恐怕最担心诱惑不够自己定力太足了。   封憬就这么坐着等到纪寻洗完澡出来,看电视和冲澡的人换了而已。      躺在床上许久纪寻都没等到该有的重量压上来,不是这个人要来开房的吗!纪寻转头谴责地看着封憬。   封憬像是没看懂他的眼色,伸手过来慢慢地揉着纪寻的头发。   纪寻奇怪地说:“我从来没见过你有这么温柔的样子。”   “温柔一点不好吗?”   “这个,算好吧。”   “纪寻。”   “嗯?”   “如果,如果我能改,我还有没有机会?”   “改什么?什么机会啊?”封憬还是没半点要办事的姿态,纪寻都有点犯困了。      封憬猛然凑近了他:“纪寻,我改,我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我改成不?我们别分手了可以吗?”   纪寻脑袋有点转不过来,这个和他做了两年恋人的人,貌似第一次说了类似情话的东西,用接近恳求的语气,纪寻觉得自己都忍不住要点头了。   “封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分手吗?”   “……”      “我们宿舍,那三个家伙全部和女友掰了,TMD都是毕业闹腾的,未来的规划搭不上,寂寞和距离熬不过去,毕业分手图的是个干脆,免得拖拖拉拉反而长期得是个心病。”纪寻用接近苦涩的眼神望着封憬,“封憬,要和你撑过去,我没有这个信心。”   “而且,这两年来,我真没多少我们真的有感情这种认知,封憬,我没觉得你爱我,你好像只是接受了我,然后把我当做所有物一样照看,”纪寻继续说,有点积怨倾吐的快感,“如果不是这样,到今天,我未必会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感到不耐烦。我有时候在想,当初我死皮赖脸追你可能是个错误,你躲不过才点的头吧,两年啊,多少单方面的热情都被时间磨掉了。”      “不是的,”封憬有些艰难地反驳,“我……”   纪寻叹气:“封憬,如果可以,你试着去喜欢女人吧,掰弯你是我的错。”纪寻苦笑了一声,“也可能我只是让你的身体适应了和男人做,感情上你可能根本没弯过。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被你像小动物一样管着,很烦,真的。散了吧,对谁都好。”      封憬仿佛哽住了,好久没再接话。   “要不要做?不做我睡了。”   “你睡吧。”封憬涩涩地说,“晚安。”亲爱的。      第二天宿舍楼清空,封憬帮纪寻大包小包搬上了出租车才去收拾自己的份额。   “我自己能弄。”纪寻觉得有点别扭,这家伙真是监督人当成习惯了。   封憬没理他,麻利地帮忙打包搬运。      出租车开动渐渐把送行的人留在了身后,影儿都看不到了。纪寻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离开了啊,这个生活了四年的校园,也离开他。   下一刻手机铃声响起,纪寻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一条未读短信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邮件的标志。纪寻打开。   好好照顾自己。——封憬      傻瓜一个,你不说我也知道。纪寻吐槽。却从来没有一种失落之感来得这么剧烈,分离和失去,在同一时刻冲袭上来,酸涩不堪。纪寻一直觉得自己够潇洒,哪怕一时有点舍不得,但绝不会后悔。   但是此刻,他似乎有了一点不确定。   手机再次响起来。纪寻打开短信。   研究生楼142室,进大门右拐就是。纪寻,有事就来找我。——封憬      司机先生是中年大叔,对着低头看短信的纪寻呵呵笑:“同学舍不得分别吧?每年毕业都是这样,我还见过闹哭的。”   纪寻抬了头,轻轻地附和:“是啊,舍不得。”
【4】   纪寻住的是公司分配的宿舍,到公司报道第一天别的没干,就把公司逛了逛把同事认了认。   这天晚上公司照例是聚餐欢迎一下新同事,纪寻一向喜欢且擅长和人打交道,吃喝玩乐一把下来,纪寻就混熟了好几个工作上关系比较近的同事。      纪寻的工作和本科专业关系不大,倒是和大学时候丰富的社团活动以及社会活动有点干系。当时的面试签约都顺利得一塌糊涂,纪寻确实没做好面对新工作开始十分辛苦且不顺利的心理准备。      原先的壮志什么的暂时肯定是酬不了了,和几个新同事的相处倒也还算愉快,然而单就是纪寻的顶头上司,一个三十来岁的单身女性,看人的眼神是带着冰冷冷的刺的,做事方式固执而坚持。   纪寻一向对自己的沟通和社交能力有点自负,终于也踢到铁板了。管你嬉皮笑脸还是温文尔雅,那个上司同志就是坚持不管是不是可以提高效率增加激情,反正她规定要怎么来就得怎么来。   靠啊,这不摆明打击员工积极性嘛!      纪寻把又一次需要重做的表格往办公桌上一丢,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条短信“靠,遇到一个更年期女上司!”发送出去。纪寻打短信的速度非常快,大概是课堂上手机上网成了习惯。   快速打字快速发送的后果,是手机上显示发送完毕的时候,纪寻才反应过来,短信发给了封憬。太习惯了,太习惯把抱怨第一时间说给那人听。   纪寻忐忑地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回信。      纪寻冷静下来开始重做表格,正经过的一位同事凑过来,微笑着说:“纪寻,被打回来了吧?”   纪寻无奈又郁闷地点点头。   同事宽慰他:“那个,她就是那样的,听说可能近期会被调到分公司去,忍忍吧。”   纪寻感激地朝同事点点头。   “三十岁还不结婚的女人,”同事似乎还意犹未尽,继续八卦口气道,“你要理解。”   纪寻忍不住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把电脑的屏保去掉,开了文件继续修修弄弄,人在屋檐下,纪寻心高气傲惯了的人也只能低头,按照死板的要求把复杂的数据重新规整整理。   这种憋屈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啊,纪寻头一次觉得现实远远不如想象般美好,至少很多热情和想要令人刮目相看的野心,被现实的无力压榨得憔悴不堪。      晚上回到公司宿舍,纪寻撸了一把头发开着电脑,一边进了浴室。洗完出来已经开机完毕。   QQ在跳动,纪寻随手点开,是竹马同学。   宋航:工作怎么样?   纪寻:就那样呗。   宋航:听起来不太满意啊。   纪寻:上司太极品,其他还成。   宋航:我说纪寻,你还真和他分了?   纪寻: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宋航:你会后悔的。      如果是毕业前那会儿,纪寻会激烈地反驳,现在的纪寻却只是停下了打字的手指。后悔又怎么样,在一起的时候整天觉得不够不满足,渐渐也会觉得心灰意冷,还不如分开算了。那时还觉得分开是天大的好事,说不定没有“恋人”这种身份存在了,自己或许也求不会奢求那么多。   纪寻承认自己自私,看上的时候就努力接近了,根本不想去考虑是否会成为对方的困扰。MD,哪个混蛋以为一句“爱他就会一切为了他好”就可以心甘情愿不战而败?   最后是算成了,也不过是不定期的上床和单方面的管束而已。当长期的欲求不得让感情变成不安,不安又变成烦恼的时候,纪寻唯一能想到的让自己脱离的方法就是彻底的分开。虽然还会留恋那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随时随地的包容。      宋航:走开了?   纪寻:没有。   宋航:逃避话题?   纪寻:宋航我没我想象的那么一往无前,可以一直不计成果地坚持下去。   宋航:成果?搞笑了,他都接受你了,这还不算成果?   纪寻:是,他是接受我了,可TMD除了上床和接吻的时候他都没牵过我的手!更不要说其他的身体接触了。是我离校的前一晚,他第一次主动牵了我,第一次摸我的头发,MD我们在一起了两年啊!两年,他规规矩矩地叫我的名字,有段时间我发了疯地暗示他可以换一个亲密一点的称呼,哪怕只是床上的情趣,可最后我还是连一句“亲爱的”都等不到,一次都没有啊!你让我怎么相信感情这种东西?   宋航:……你是在暗示,你们之间有感情冷暴力?   纪寻:……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寻烦躁地抓头,宋航那家伙思维怎么这么跳跃啊。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恰好响起,纪寻抓过来打开。   不好意思,刚才在上课。工作不顺利吗?——封憬。   纪寻忽然有种好气又好笑的心情,这家伙,口气真的一点不变啊,以前是恋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硬邦邦的口气。要是正经事也就罢了,有时候自己不过发个带点颜色的笑话或者调戏的情趣短信,对方也这么一本正经的回过来,纪寻真是哭笑不得。      纪寻给宋航说了一声“走开一下”,想了想还是回了个短信:发错短信了。   这次对方回的很快:好好工作,注意身体。   封憬绝对是那种收到一个谢谢还要回一句“不用谢”的人,纪寻果断地没再回复。      宋航:干嘛去了?   纪寻:给他发短信。   宋航:靠!你们到底是不是掰了啊?   纪寻:是啊,今天就是不小心把短信发出去了。   宋航:唉,纪寻,你有时候就是太任性太极端,忍一忍未必过不去。你看我和小薇,不也是磕磕绊绊过来了?   纪寻:你根本不了解。你和小薇和我们根本没有可比性。   宋航:是,我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懂,你最行你最有道理,到时候封憬另寻佳缘,你别来对着我哭就行。纪寻我真是看错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不懂得珍惜的人。青梅竹马算什么,我还以为多了解你啊,我擦!      对方迅速地下了线,纪寻爬爬头发,被宋航的话搞得很郁闷。本来心情就不好,回来还要受这种气。最郁闷的是,被宋航这么一骂,自己居然也忍不住有点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钻了牛角尖吗?甚至包括最后那股死活要分手的倔劲?      室友恰在此时回来了,扣扣门问纪寻:“怎么还不睡?”   “就睡了,”纪寻应了一声,“怎么才回来?”   “嘿嘿,和女朋友出去逛了逛,晚安啊。”   “晚安。”      纪寻躺到床上,关机之前手机又响了一次:早点睡,晚安。——封憬   混蛋啊,前几年这种温柔你藏哪去了?专赶着分手之后来闹腾人是吧。纪寻关了手机,把脑袋闷进了被子里。
【5】   工作一直不算顺利,倒也能慢慢适应,空虚下来的是没着没落的心情。新结束了一个项目之后,纪寻跟着一帮同事聚餐庆祝。   酒文化是人际关系的一个部分,幸好纪寻能喝,而且爱喝,倒算如鱼得水了。席间老员工们不免关心了一下新同事的人生大事问题,又不免了调笑一顿跟着女友跑的纪寻室友。   室友叫唐军泽,东北大汉,对女朋友好得不可思议,属于忠犬老公类型,唐兄弟倒是自得其乐得很,面对一群调侃就嘻嘻笑,一边还说着:“女孩子嘛,让着点应该应该的。”   然后矛头就指向纪寻了。      纪寻笑:“还年轻呢,不着急。”   “什么不着急呀,有个人互相关心有什么不好。”纪寻对面那位中年女士就不赞同了,笑眯眯地驳他,“你问问你室友小唐同志,看看人家是什么体会。”   小唐同志立刻笑哈哈接口,转过来一巴掌拍在纪寻肩上:“说的是啊,小纪啊,早点找媳妇没什么坏事。”   找个P媳妇啊,要找也是得找个男人,你以为那么容易啊。纪寻脸上应付得滴水不漏的,嘻嘻哈哈很能把人给哄满意了,心底却不以为然。感情这回事,就是把锐利的双刃剑,你以为能带来甜蜜和快乐未必有,不曾预料的重重伤害和失落却会慢慢来。      小唐的手机又响了,瞟了一眼手机屏幕,给众人讨个饶就出了包厢接电话去了。   “肯定是女朋友电话查勤了。”   “这还没结婚呢,就盯得这么牢,小唐以后可有得受哈哈。”   “人家小两口乐在其中,你们担心个啥呀。”   纪寻看着小唐匆匆出去的身影感慨,曾经有个人,查勤可比小唐女友勤快呢。      “小纪羡慕了吧?”   纪寻笑笑:“没这福气啊。”   “小纪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年轻人自由自在几年,以后结婚一身责任的时候也不会后悔。”   “陈大哥你是被嫂子管怕了吧?哈哈。”   “就是,有个人能听你闲话抱怨的,多窝心的事啊。”   “不错不错,像现在,小纪啊,你说你要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你能说给谁听?有个身边人就是不一样的。”      纪寻隔着衣料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能说给谁听呢,前段时间无意间骚扰了封憬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联系了,应该说自己没再联系他,期间封憬倒是来了几条短信,什么天气不好记得带伞,气温变化注意保暖什么的。封氏风格,千年不变。   这么摸着,手机就好像真的响了,纪寻掏出来一看,还真是有新短信。不会又是那家伙吧?   纪寻打开,原来是小一级的师妹,以前一个社团活动认识的,那姑娘挺热情,和纪寻交换了手机号之后常会问个好之类。那姑娘知道纪寻是打算毕业直接找工作,早就打好招呼有机会要咨询一下。   纪寻三两下回复好,那边同事又开始调侃了“不会是追求者吧?现在女孩子都主动得很啊”,纪寻脸面不算很帅,但是肤色白皙人也干干净净,让女孩子也羡慕的一点是睫毛长得特别好,要说被倒追其实蛮有谱。纪寻应付地笑笑,却怎么都盖不住那笑里有一丝失望。      酒菜正酣呢,包厢门被推开,迟到许久的家伙终于到了。   小唐瞧了两眼偷偷在纪寻耳边说:“搞设计那边的老大,听说很强大。”   纪寻嘀咕:“那边的老大来我们这边聚会干什么?”   小唐咬着筷子眨巴了两下眼睛扮可爱:“人家怎么知道嘛。”   纪寻扭过脸。      事实也没证明那边的老大过来到底有没有什么事,那个衣冠楚楚精英男外形的男人到了就和大伙打了个招呼,看上去熟稔得很,坐下倒不是开吃,拿了酒杯到处敬酒。   纪寻另一边的女同事凑过来朝纪寻和小唐嘀咕:“韩艺,设计部的头,三十出头了吧,保养得和大小伙一样。”   纪寻瞟了几眼,果然皮肤体格什么的,都很不错,那双桃花眼尤其轻佻璀璨,脸上带点温温的笑。   就这么多瞟了几眼,对方仿佛敏锐地就端着酒杯过来了:“生面孔啊,新同事吧?”   纪寻点点头,也端了笑容上来:“我叫纪寻,大家都叫我小纪,韩经理你好。”      “叫韩哥吧,习惯了,”一双桃花眼笑得很好看,韩艺摇了摇手里的酒杯,“小纪,喝一杯?”   下面的人倒是都知道韩艺这人蹭人家聚餐的好大一条理由是好酒,当然能遇到对饮得上来的人就更尽兴了。于是纪寻很快被同事出卖,纷纷爆料纪寻酒量一流。   韩艺笑得更深:“今天莫非要酒逢对手了?来,拼拼看?”   纪寻当然是点头,虽然不是直系上司,怎么说也得给人家面子。      纪寻这段时间过的并不开怀,情场职场两失意,加上一直压抑着情绪,有个恰好的机会畅饮倒还真中意。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往往没了节制,更是容易醉,等到酒场子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一向酒量从容的纪寻也已经眼神迷离了,韩艺看上去倒还清醒的很,甚至调笑着问酒友要不要送他回去。纪寻打了一个酒嗝,满口的酒气让本来还在身边一起等车的女孩子下意识地往边上躲。   纪寻傻憨憨地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韩艺当然也只是开个玩笑,他喝了那么多,自然也是不能自给开车了。幸好明天是周末,倒不担心回去睡过头。      小唐有点担心:“要不我陪你回去再走?”   纪寻不耐地摇摇手:“我不会公司宿舍!”   “那你要去哪里?”一起出来聚餐的同事都三三两两走了,有自给打的走的,有男友老公来接的,小唐赶着要去女友那里过周末,但实在放心不下这个酒鬼室友。      纪寻兀自钻进了身边一位同事拦下的车,笑哈哈的趴在车窗那里挥了个手:“你去找你女朋友吧,我也去找我家那位,我走了。”一句话被酒嗝冲得七零八落,加上浑浊的眼神和酡红的脸色,实在没什么让人放心的资本,不过出租车已经向前开走,小唐也只好安慰自己,应该没事的……吧。   他家的那位?他不是单身吗?小唐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影儿都看不到了。   纪寻等车一开动就软软地趴窗边上了,闭着眼睛模模糊糊对司机说:“XX大学研究生楼。”      下出租车的时候纪寻摸索着掏了钱包,擦!居然花了一百多!纪寻晕头转向地往前走,幸好实在是闭着眼都不会走错的校园路,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那个和本科宿舍只有几十米距离的研究生宿舍。   宿舍楼都是需要磁卡刷门的,纪寻瘫在大楼门口的水泥地上,迷迷蒙蒙的眼神盯着门口,终于等到有人进出的时候跟着走进了门。   纪寻一身酒气,身边经过的学生不耐地躲远了一些。      楼管大爷很认真地过来询问,这位先生你找谁哪个房间之类的,纪寻在那口齿不清解释得很费力。   “楼长,这是我表弟,找我的。”一向平和的声音响起在身后,纪寻迷迷蒙蒙地转身过来,看到封憬就下意识往他身边靠,封憬一手还拎着外卖,一手把人揽在怀里,“楼长不好意思,今天刚拿上工资出去喝了点,我这就把人带走。”   既然不是无人认领的陌生人,楼长大爷对这种事情倒是十分睁只眼闭只眼,挥挥手就让人走了。      纪寻被酒精搞得意识不清,蹭着封憬的脖子用疑惑的语气说:“真奇怪,你今天居然不推开我。”   封憬抓着纪寻的手猛然用了力,脚步也顿了顿。   纪寻不满地痛呼:“好痛!”   封憬不再说什么,带着人迅速闪进了宿舍。
【6】   纪寻进了屋就很自发地摸了个床躺上去了,封憬庆幸靠近门口的床位是自己的。   纪寻自己躺好就笑呵呵地呼唤封憬,封憬完全了然那家伙喝醉了是什么德行,随手放在桌上的夜宵看来是没机会吃了,赶忙趁着那家伙发情之前去洗了热毛巾出来,给他擦干净脸和双手。   就这么会工夫,纪寻已经缠上了封憬,从双手到腿脚,甚至煞有攻击力的双唇。      封憬只来得及把毛巾挪到桌上,整个人已经被纪寻掀翻了过去,纪寻喝醉之后就会有很蛮力,封憬比任何人都了解。   带着酒气的吻满脸蔓延,简直像小动物舔着主人的脸,封憬没躲,他确实不想躲,怀里的身体是他渴望的,而等他再次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期限已经超过了预期。   但他也没回应,他们分手了,不是吗。      纪寻吻到后来就开始扒人衣服,彼此的衣服,一边嘴里嘟囔:“你今天没推开我,在外面有人会看见的时候也没推开啊。”那语气里居然有很多高兴又欣喜的感觉。   封憬忍着满目酸涩,勉强帮他把绕在胳膊上怎么也甩不掉的衣服给卸了下来。以前他喝醉会发蛮,会纠缠自己上床,可是这么乱七八糟说醉话的纪寻,却让封憬陌生的很。      纪寻吭哧吭哧总算扒干净了碍事的衣物,别别扭扭地拉了封憬的手往自己身后探,喘息重得一塌糊涂:“帮、帮我一下。”   封憬帮他做好扩张,纪寻就自己坐下去了,酒醉的人明明神志不清,却十分精准地重复着往日亲昵留下的记忆。封憬扶着他腰部,在浊重的呼吸中喟叹,傻瓜啊。      封憬把激情后沉睡的人锁在怀里。纪寻出去一个多月,明显地瘦了,整个人都显得黑瘦了一些,脸色也差了不少,看来工作的确不太顺利。   明天醒来这家伙会怎么样呢?   以前在一个篮球队打球的时候,偶尔会有身体触碰,这家伙就敏感得很,有时候不小心撞到他总能得到一个闪亮的白眼加一句爽利的“我擦”。最让自己尴尬的一次大概是不小心把人扑地上了,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一掌全扣在他臀部了,那家伙跳起来就咒骂了一句色狼,自己还被队友嘲笑好久。   现在说起来是酒后乱性了,依他的个性,醒来会跳脚的吧?不过这次本来就是他主动的。      说起来纪寻体力真的不太好,在球场上和别人有个磕磕碰碰的总是他吃亏,到后来已经把擦伤撞疼之类不当回事了。   当时只觉得这家伙挺倒霉的,现在想想,居然有些心疼。      可惜纪寻第二天醒来就发烧了,只记得抱着脑袋喊难受,根本别提怎么面对眼前的情景。至于纪寻是不是有意“忽略”了现实的尴尬,当然只有他自己清楚。   封憬有点着急,前一晚纪寻来找他的时候就快半夜了,肯定是喝了酒加路上吹了风。纪寻以前身体就不算太硬朗,新参加工作时适应环境加身体上的疲惫,发个烧的确是情理之中。      封憬把人匆匆带到医院,挂诊拿药输液,一番伺候下来自己也累得够呛,几百毫升液体输进去,纪寻在大夏天的空调房里冷得打哆嗦,封憬打了声招呼就走开了。纪寻扶着脑袋靠在医院的靠椅上,怎么又去找他了呢,不是……分手了吗?   液体从玻璃瓶中一滴一滴往下走,纪寻几乎看得出神,自己是在犯贱吗,隔着半个城市巴巴跑去给人上,说分手的还是自己呢,他会怎么看?当初就是自己倒贴上去的,现在会不会又觉得是自己借酒上门呢?      这么想着居然还是有点伤心的,当初等待分手的那段日子几乎称得上是快乐的,连看到封憬都能成功地有一种烦躁的感觉,觉得终于有一种方式可以彻底摆脱彼此的关系,可以彻底绝了自己得寸进尺的念想,如今看来还是有点犯傻了。   纪寻现在有点懂了,或者当时的烦躁不是烦躁了对方,而是烦躁了要和对方说再见的将来。      纪寻这么胡思乱想着,封憬不久就回来了,把手里的热奶茶塞给纪寻:“暖暖手。”   纪寻接过去了,低头直直盯着手里的奶茶仿佛能在塑料杯子上看出神话来,纪寻恍惚觉得眼角有点酸涩,果然生病了就容易脆弱,哭毛啊大男人的。   身边的人仿佛踌躇了一下,才伸手过来拂过他眼角:“难受吗?”   纪寻转头,用真正水汪汪的眼神看着他,委屈无比地点点头,那泪于是掉得理直气壮。      手机震动了,封憬愣了一下,摸了摸纪寻的头发,出去打电话了。封憬再次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为难,虽然还是万年不变的平板表情。   “有事你就走吧。”   封憬考虑了一下,终于妥协:“输液完了记得叫护士,我等会儿来接你。”   纪寻很想问他,要接自己去哪呢?去他宿舍?太搞笑了吧。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扭过头,等着那人离去的脚步声,从输液室到走廊到渐渐听不见。   纪寻有一种错觉,从早上睁开眼开始,那个人对自己稍微有点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但是觉得……亲昵了?不是只有冷冰冰的交代,纪寻用没受罪的那只手摸摸头顶和眼角。      输完液纪寻没有自己走掉,等了不久就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凑过来,笑嘻嘻地凑到纪寻面前:“是纪寻学长吧?”   “你是?”   “哦,我是封憬师兄一个导师的本科生周桓,封师兄事情还没忙完,让我来带你回去。”   “不用了,我会自己住的地方去。”   那小孩还有点为难:“可是封师兄让我带你回他那儿去,纪学长不是还病者吗,你一个人回去封师兄会担心的。”   纪寻没接口,也没站起来。   “反正封师兄的室友要正式开学才回来,纪学长你就去封师兄那边住几天呗,身体好了再走嘛。”      “你们还没开学?”纪寻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盯着周恒问,“研究生也还没开始上课吧?”   “是还没上课,不过我们导师总把小组成员抓去开小会,我们也称之为上课哈。”   纪寻仿佛松了口气,跟着周桓出了医院。      行驶的出租车上,纪寻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滑过,许久转过来问周桓:“我们以前见过?”   “没啊。”   “你刚刚一下就认出我了。”   “那是因为封师兄钱包里有你们的合影啊,”周桓笑,“你们感情还真好啊,大学同学能这样也挺难得的。”   纪寻仿佛颤了一下,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生病的人嘛,总有不礼貌不赔笑的自由,纪寻很少这么任性地不爱理睬。   出租车内疚保持着压抑又沉默的氛围,周桓算是运气不好。
【7】      纪寻和封憬是同院系,但不在同一个班,平时上大课倒也能遇到,不过不曾留意过彼此而已,真正正眼看对方是在大二开初的那场篮球赛。封憬被罚下场,纪寻在对方身上晃了眼,男子带着汗味和狠意的气息接近,狂霸气场全开,纪寻第一次觉得心跳加了速。   纪寻没有太快明白这种热烈的冲动所代表的意义,只是从那时开始不自主的关注,会留意集体的嘈杂声中属于那个人的声音,虽然他并不常说话;会注意课堂上球场上那个人的身影,幸好那人够高,在同伴群中总是一眼便能辨认,其实即使不是身高的因素,纪寻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善于分辨,即使那人还在远处,那种走路的姿势和身体的轮廓造成的熟悉居然可以比容貌的分辨力要优势得多。      纪寻几乎就度过了两个月偷窥般的生活,尽管那时候并不明白这场偷窥的后果,和背后的理由。   那样两个月,封憬是纪寻眼里的焦点,而纪寻依然是封憬生活中的路人。直到那场篮球赛封憬不小心撞翻了纪寻,不仅一掌撑在纪寻敏感部位让纪寻暴跳,而且纪寻因此扭伤了手臂。   那一撞比较壮烈,直接导致纪寻上医院不说,也让一干队友笑侃:“封憬啊,你把纪寻又是轻薄又是撞伤的,可要对人家负责啊。”   纪寻那时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了,因为他一点都不反感所谓的“负责论”。      车窗外的风景还在翻飞,城市的进化迅速得惊人,两年多以前因为那个人才会进了医院,才有后来一切的纠缠,两年多之后的今天,那个人又一次送着自己进医院。孽缘,以受伤开始,却未必能凭狠狠心就能结束。否则今天哪里还会有人陪着自己上医院。   周桓在旁边凑过来问纪寻,没有不舒服吧。   纪寻勉强地笑笑。      要说无微不至和任劳任怨,谁能比得过那个人,那时自己因为他受伤,那家伙送吃送喝陪就诊不说,甚至还包作业包劳务,谁让自己伤的是右手。纪寻微微地叹息,那时候居然觉得很幸福啊,傻乎乎的有种伤得其所的心满意足。事实上也正是因为那时他对自己负责到位的照顾,才让自己愈加沉沦。   如果不是那场交集,也未必会有后来一系列称得上阴差阳错的巧合。      回到学校差不多晚饭时间,封憬刚刚回到宿舍,纪寻和周桓就到了,小学弟笑嘻嘻地报告了一声任务完成就要走,封憬忙把人抓住了:“一起吃?”   周桓看看纪寻难看的脸色,坚定地摇头:“不了不了,师兄你好好照顾纪学长吧,他精神一直不太好啊,我就先走了。”   封憬没再劝导,就在门口目送着小师弟蹦蹦跳跳消失的背影。   “不用看了,人都走了。”纪寻冷不丁地刺了一句,擅自就进屋躺下了,还是那个床位,上面还有那个人的气息。      封憬跟着他进了屋,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饿吗?想吃什么?”   纪寻侧着身朝里睡,封憬的声音只让他往里面缩了缩身体。封憬很耐心地等他,纪寻仿佛感觉到了背上如芒的目光,闷闷地开口:“随你。”   封憬终于出门去了,买了点清单的饭菜回来。      两人就挤在窄窄的书桌那里吃饭,纪寻侧着身体不肯面对封憬。   “会传染。”   “要传染昨晚就传染了。”封憬叹气。   是,你就是要提醒我昨天借酒上你的床是吧,纪寻气苦地戳着米粒,嘴巴里淡得发涩:“你干嘛要让你学弟把我带这儿来。”   “你公司宿舍有人照顾你?”   “……没。”纪寻等了半天对方都没在回音,“不就一点小毛病嘛,没人照顾又不会怎么样。”   封憬无奈地看着他的侧脸:“在我这里住两天也不会怎么样,你周一再回去。”      封憬把碗筷洗干净,又掏了自己的一身衣物出来递给纪寻:“把你的衣服换下来,早上出了汗,穿着不好。”   纪寻默默地解扣子,还好夏天穿得少,三两下就脱掉了。   “内衣也换了。”   纪寻嘀咕了一声,还是乖乖照做了,封憬等他换好就抱着两人换下来的衣物去洗衣房了。      纪寻躺不住了,爬起来看到封憬的笔记本就在桌面上放着,顺手就开了机。笨蛋,还是那个开机密码,纪寻用自己的生日设了之后那家伙就再也没改过。   纪寻刷了一下学校论坛,早年的水车再来看阔别一个多月的版区明显已经没什么热情。封憬还没回来,纪寻百无聊赖,打开封憬电脑硬盘准备去看个电影,鼠标移到“movies”那个文件夹的时候,纪寻手指颤了一下,终究没能点击下去。      两年多前,也是这台电脑,也是自己去封憬宿舍串门,当时封憬在干嘛呢,也许在替自己洗水果,把电脑留给自己就走开了。   纪寻不太能形容当时在封憬电脑上那个“movies”文件夹里看到无删节版同志电影的心情,震撼有一点,更多也许是……惊喜。当纪寻在网页浏览历史记录里面看到那几个眼熟的网站,看到他前一段时间才认真严肃地仔细研究过的网页和资料赫然都在眼前,纪寻几乎有点激动了,如果不是自己没有把事实想得太美好,那么他喜欢的那个人居然有幸和自己是同类。   在很久很久之后,在那些该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之后,纪寻才知道封憬的电脑之前借给过一个电脑小白的表妹使用过,一个不记得删网页历史记录的电白。只不过那时候纪寻还沉浸在初恋圆满的盲目喜悦中,甚至没有发现,这其实完全颠覆了他最初的为之高兴欣喜庆幸的认知。      纪寻悻悻关了电脑仰天躺在封憬的床上。如果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封憬不是同志,如果一开始自己没有自作多情地认为封憬和自己一样告知到了对对方的超友谊感情,如果不是把那过程中封憬的迟钝和推拒认为是他的犹豫,自己还会不会有这种悖德的勇气和立场去纠缠他。   现在想什么都晚了,纪寻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鼻息间都是那个人的气息,太熟悉了。   不要再回忆了,回忆会让你变得脆弱而怀念。纪寻,你们已经分开了,你受不了他在感情里的游离在外和心不在焉,所以已经离开他了,不要后悔,不许后悔。      封憬回来就看着纪寻用把自己闷死的姿势趴在他的床铺上,他的衣服在纪寻身上显然有点宽松,领口那里一直斜着挂在了肩部,封憬把人给翻过来:“不要那么睡,伤肺。”   “伪科学!”纪寻嘟囔。   封憬没再理他,在隔壁铺位铺上新的床单和被子。   纪寻半撑起来看着他:“你要睡那张床?”   封憬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他,仿佛就在问:要不你要怎样?   纪寻摸摸头发:“你忙。”      熄了灯之后的宿舍里月色很好,隐约能看到宿舍内的摆设,纪寻几乎没有这样明明和封憬在一间屋里躺着却分开睡的经历,翻来覆去觉得毫无睡意。   朦胧中纪寻床头有一个黑影,纪寻吓得跳起来。   “我那边没有装蚊帐。”   “哈?”   “蚊子有点多,可以和你挤一下吗?”   “上来呗。”纪寻往里侧挤了挤,两个大男人在一张小床肯定是拥挤了,纪寻等封憬躺进来就非常熟门熟路地蜷了双腿架在对方腿上,脑袋一歪就搁在人家肩部了。   习惯什么的是很可怕,比如纪寻一躺安稳,封憬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给了他类似“事后吻”的东西,不过只是轻轻亲在额头,两人都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时,宿舍里面又已经恢复一片寂静了。
【8】   纪寻在封憬那里度过了一个周末,周一上班的时候还差点迟到,果然跨越半个城市坐地铁上班什么的,太累人了。   上班人群拥挤不堪的地铁上,纪寻坐在靠门口的地方发呆,前一晚还不到九点就被封憬逼上床了,睡眠充足得不得了。纪寻对面坐着的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手里拎着好几份像是早餐的袋子,纪寻胡思乱想地猜着肯定是讨好女友和女友室友的,果然男生追求人的时候果然都是干劲十足。早两年,自己也干过这种事啊,一大早起来赶半个多小时的公交只为给那人买一份他说过好吃的早餐。      纪寻一到公司小唐就担心地凑过来:“哎,小纪你周末去哪儿了?给你手机打电话总是不接,公司宿舍电话也没人接。”   纪寻笑笑,公事化的友好笑容,一边把背包从肩上取下来:“去相好那儿啦。”   “你不是没相好吗?”   “现找得不成啊?”   “啊!小纪你搞一夜……”   纪寻一拳砸在小唐胸口,终于成功阻止他继续胡说八道:“笨蛋,乱说呢你也信。”   小唐无辜地摸摸胸口嘀咕:“这不是担心你嘛。”      “大早上的精神很不错嘛。”韩艺正好打这边走过,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才继续往自己办公室走,临走还不忘回眸丢了一个仪态万千的笑容。   “太风骚了吧。”一旁的男同事终于没忍住,用周围众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感叹。   小唐是老实人,终究觉得这样评价别人不太好,何况还是上司级别的人物:“那个,哈哈,韩经理对人挺亲切的哈,每次都和我们打招呼。”   可惜同事们未必领情,他们那一组的大姐啧啧两声:“还不知道是问候还是卖弄呢。”      纪寻坐下来开了电脑,这批人,还真是无聊了吧,韩艺是自我展示意识强了一点,但看上去还是蛮友好的感觉,反正效果不错不就成了吗。   纪寻习惯性地一摸口袋,然后就觉得不对,钱包,钱包没在裤兜里。早上是刷的公交卡,早餐是封憬在食堂打的,今天都没见过钱包啊,纪寻抓了抓头发回忆,那天晚上钱包还是在的,因为还隐约记得付了一百多的打的费,再之后……那就没有印象了。   难道丢了?这可麻烦了,银行卡身份证都在里面啊!      纪寻赶忙掏了手机给封憬打电话,但愿只是忘在他那里了,纪寻一点都不怀疑自己最近的运气简直背到家。   “给我看看我的钱包有没有落在你那?”   “……喂,找封师兄的吧?”   纪寻一瞬间有些懵,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按错号码,才把手机放回耳边:“封憬呢?”   “哦,我让他来说。”      一阵西索的噪音过去,那边终于恢复到熟悉的声音,沉稳而平淡:“怎么了?”   “我钱包找不到了!”   “你早上没装兜里吗?昨天洗衣服的时候我给你放在书桌上的。”   “没留意。”纪寻松了口气,看来没丢,就是得再去取一趟。   “恩,你方便的时候过来取吧,我这边在忙。周桓帮我拿着手机呢。”   “你忙。”   纪寻挂了电话,明知道封憬肯定只是手上不方便才让别人帮忙拿着手机,可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纪寻就想呕血。周桓伸着胳膊拿住手机,封憬微微弯下腰身凑过去说话……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在外面有过那种亲密的样子吧。      然而这天却一直加班到了八点,纪寻走进电梯开始发愁,打车的话钱包不在身上,而且也确实太浪费了,坐地铁过去的话……路上不知道两个小时够不够。   “愁什么?”   纪寻抬头,才发现韩艺正在电梯里站着:“韩经理。”   韩艺故意板起脸:“这称呼我听着压抑。”   “呵呵,韩哥。”      “皱着眉干嘛?”韩艺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放过话题。   纪寻敷衍地笑笑:“钱包落在我同学那里了,今天来回一趟估计得很晚睡了啊。”说着纪寻应景地打个呵欠。   “你同学住哪?”   “X大宿舍。”   “是挺远的,不过,”韩艺微笑着说,“你运气不错,可以坐便车。”   电梯叮一声停下,韩艺示意纪寻先出去:“我家正好是那个方向的,我带你过去吧。”      纪寻走出电梯停下来:“顺路?”   “对啊。”   “呵呵,韩哥你每天花多少时间上班。”   “半个小时吧。”   “于是是要同路半个小时把我顺路送到路程超过一个小时的目的地?”纪寻笑得有点得意,一边朝韩艺挥挥手打算成功走掉。欠人情什么的,也要适可而止啊,让人从公司送到X大这种事,有点太麻烦别人了。      韩艺一伸手,修长的胳膊扣住了转身欲走的纪寻:“怎么,酒友就这么点交情?送你一程都不行?”   纪寻微微扭了一下身体,不着痕迹地扭开了自己肩上的手:“这不是怕太麻烦韩哥嘛,我是真不好意思。”   韩艺没再多说,把人直接带上车,虽然纪寻一路都在试图推托和大力致谢。      等到真的上了车,纪寻也调整过来了,左右都要麻烦人家这一趟了,为免沉闷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和韩艺一边侃得昏天暗地。   “要不要听广播?”韩艺一边询问一边已经开了广播频道,时段的关系,好多频道都在进行感情节目了,韩艺没等纪寻的意见又随手关了广播。   “谈过恋爱吗?”   纪寻本来靠在窗边欣赏城市的夜色,意识到韩艺在问他才有些措手不及地转回头,想了想说:“谈过。”      红灯变为绿灯,韩艺继续开车:“看你神情,好像挺感慨啊。”   靠,谁能提起自己的旧恋情完全没心没肺没感触的吗。纪寻没敢在嘴上表示鄙视,安安稳稳地回答:“是啊,就谈了那么一次,印象不深刻都难。”   “那怎么又分开了?”韩艺问出口才意识到似乎越矩,“介意聊聊吗?”      “也没什么,当时是我一心追的他,好了两年,毕业了感情淡了也就分开了。”纪寻不至于和韩艺发火,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耐,三言两语间说得云淡风轻。   韩艺笑:“我觉得,你看起来也的确是非常善于主动出手的那类人。”   “是吗?”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纪寻,让纪寻忽然从敷衍变得愿意组织语言,“那时候的确是什么都干过。”      “我也干过,”韩艺笑了,“没成的时候,给他跑半个城市买他爱吃的口味的蛋糕,大冬天给他织过围巾,还是有卡通图案的那种,还在他家楼下唱过情歌,生日送过大把的玫瑰,情人节的时候排双人游,后来成了,还为了情趣有家不回去开房,吃饭要点个蜡烛借烛光。”   韩艺一边说一边从眼角眉梢都流露着高兴的感觉,纪寻看得有点发愣:“那现在呢?你们还在一起吗?”   韩艺笑:“他出国交流一年,所以我很寂寞啊。”
【9】   纪寻怔怔地不知道接什么好。   “不过那家伙出去之前交代了,找人拼酒吃饭调戏可以,真敢偷吃就死定了。现在想想,情趣什么的真是闲得可以才去追求的东西,能一直在一起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韩艺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呢,不说说看?还有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啊。”   纪寻算是知道了,这位明明是隔壁部门上司的家伙为什么老爱到处凑聚会,甚至对自己这种点头之交也这般热情,寂寞闹的吧。“不知道怎么就看对眼了,看他觉得哪里都好,然后就是死缠烂打吧。”      开始的时候还只算是试探,因为不了解对方的性向,悲观地只想和对方关系亲近一点就好,等到后来肯定了对方也是同道中人,虽然再后来才知道那是个误会,但当时却让纪寻开始能够理直气壮地纠缠对方。   跟着人家选通选课结果自己对没有兴趣的内容学得很痛苦;选同一个体育课在他面前摔得很惨;食堂吃饭去蹭他身边,有一次还不小心打翻饭菜;洗澡的时候跟在他后面结果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下雨天赶着给他送伞结果人家早和人一起走掉了自己却淋湿了满身;他生日那会儿为了找礼物跑遍全城瞎转了一天却空手而归;陪他庆祝生日自己却醉得毫无形象可言,据目击者说发癫得就差脱衣服唱歌了……      纪寻有时候都觉得这根本不算是追求史吧,说是自己悲壮的倒霉史还差不多。所以后来想想,纪寻也搞不清楚封憬到底是怎么被自己缠上的,要说对方被掰弯了吧,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可是封憬开头虽然是傻愣愣无动于衷的样子,后来却是明明接受了自己的。   两年前的那个儿童节,顺道过生日的自己拉了封憬陪他吃饭,晚餐结束在半酣的时候,回去的路上纪寻非要拉着封憬的手,一边喷着酒气和封憬要生日礼物。   现在想起来,那样的场景根本不是纠缠了封憬好几个月的自己预想过的表白画面,不过酒精和气氛相佐,那一刻冲动得得意忘形。      “生日礼物你准备了没?”大概不会有追求者向被追求者要礼物要得这么理直气壮。   封憬那时难得依顺,任他牵着手,甚至好脾气地问他要什么礼物。   纪寻歪着脑袋问他:“是不是缺什么就可以要什么?”   封憬说:“能给的话就给你。”   纪寻开心了:“我缺个男朋友啊。”   封憬那时眼里闪过的不知道是诧异还是释然,但他的回答的确是很轻描淡写地只是点了点头,他说:“好。”      纪寻长长的叹口气,那时半醉,但思路是清醒的,即使是有一点不顾一切的冲动和不理智。   当时觉得欢天喜地恨不得普天同庆的快乐,其实却慢慢成了后来不安的隐患,他点头点得太轻松,反而给了自己敷衍的暗示,尤其是后来渐渐了解其实封憬原本不是同志这个前情,当盲目的喜悦期过去,各种忧虑和惶惑才会接踵而来。   何况后来两人相处,那人表现出的状态完全像是管教和监护,当然除了床上。大概是自己一开始留给对方的印象太落魄而不着调了吧。怀疑是一种沉重的分量,渐渐就会把在意变成了烦躁,把期待都消磨成不耐。      “死缠烂打虽然无赖,但有时确实很管用。”韩艺开了口,打断了纪寻已经不知道飞到哪的思绪,“你也成功了,不是吗?”   纪寻微微地笑,看着韩艺的眼神里泛着苦味:“难的不是要追到一个人,而是那人嘴上接受了你,实际上却从来没让你感觉到他在意你。”那种感觉太无力了。当最初的狂喜过去,虚幻的甜蜜又能支撑多久?   又是一个红灯,韩艺看了纪寻一眼:“看起来,你们不像是感情淡了才分开的,至少你不像。”你看起来还很不甘心很介意。   纪寻把头扭开,没再应声。      到达X大校门口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纪寻和韩艺道过谢,推开车门就要往下走,不过前方的画面却让脚步顿住了。   “怎么了?”韩艺已经察觉到纪寻忽然停滞的动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的地方两个身影正在走来,背着路灯的光那两人的眉目并不清楚,身形上一个是显眼的高挑挺拔,另一个看上去要稍微矮一些也清瘦了些,高一些的那人似乎微微侧了脸在和身边的人交代什么,如果以某类人的眼光来看,确实意外的般配。韩艺看了看几乎看呆了的纪寻,脸上微微露着了然,“要下车吗?”      纪寻仿佛才回了神,从车里走了出去,那边封憬也看到纪寻了,快走了几步过来:“这么晚?”   “今天加班。”纪寻口气挺疲惫,脸色也不好看。   “纪学长好。”和封憬一块过来的周桓扬了扬手中的外卖盒子,“刚和师兄出去吃饭没等得及上的菜,师兄要不要吃一点儿?”      “呦,小师弟你这是让你学长吃你和你师兄的剩菜呀。”那边韩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靠在车那侧意味不明地调侃周桓。   周桓平时和封憬不介意惯了,的确是一时没考虑这层,虽说菜的确是叫了之后上得太慢而没下过筷的,但是说起来是不太礼貌。周桓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纪学长,我没这意思。”   纪寻脸色更难看了。草草说了句没事,和韩艺打过招呼就要和封憬进去拿钱包。      “喂小纪,取了钱包就出来,我在这等你吧。”韩艺还是懒懒地靠在车上,一边掏了烟出来点上架在两根修长的手指之间,成熟男子的风韵尽显。   封憬皱了一下眉,但纪寻更快开了口:“怎么好再麻烦韩哥,回头我自己回去吧,”纪寻勉强笑了笑继续说,“再说,我宿舍和韩哥你家也不顺路把。”   韩艺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跟我去我家住一晚也成,我家有的是客房。”      “不用了,纪寻今天不回去了,明早直接去上班就好。”这回是封憬先开了口,说话的同时已经一手拎过纪寻手里的包严肃地表达了态度,“今天麻烦了,纪寻就是马虎的毛病大,不好意思。”   看得出来纪寻的表情很诧异,韩艺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眼光在封憬脸色转了好几圈,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也好,小纪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纪寻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呢,韩艺的人已经钻进车里,车就开走了。      回去的道路越发空旷了,路上的车辆显然地少了,韩艺等着红灯变绿,一边小指轻轻敲着方向盘,那个人看起来占有欲也不少啊,小纪那个傻家伙看来也不是一厢情愿嘛,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啧啧,比起想见都见不到的,他们这样真是糟蹋生命中美好的时光啊。   韩艺例行了一下每晚必进行的课程,倒数了一下日子,刑满释放的那天似乎不远了嘛。某个小朋友就要回来了啊。      那边进了校门周桓就往另一个方向了,纪寻和封憬两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今天没有不舒服吧?”   “啊?什么?”   封憬停下来:“你前天发烧了,今天上班没有不舒服吧?”   “哦,没有。”纪寻摸了一把额头,继续往前走。      纪寻精神不好的确是病后初愈的原因,但是心情不好却是另有他由了,在车上和韩艺那一番谈话勾起了纪寻心中最不堪回望的过去,加上……加上下车那刹那看到的画面,纪寻只觉得心里在搅。为什么已经分手了,还是这么难受呢?   进了宿舍,纪寻一眼就看见自己的钱包躺在书桌的靠墙一侧,十分显眼的位置。纪寻把钱包一塞就要退身出门,被封憬一把拉住了。   “干嘛?”纪寻抬眼,仍旧是魂不守舍的神情,想了想自以为是地了然了,“哦,再见,我回去了。”   “回什么回,在这待着!”封憬揉了揉鼻翼,似乎从纪寻诧异无比的脸上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戾气了,缓了缓情绪才继续开口,“已经不早了,洗洗就在这睡吧,你前两天才上过医院,别折腾了。”   纪寻闷闷嗯了一声,自动自发地寻了封憬的毛巾牙具去洗漱了,封憬看着他的背影叹气。
【10】   封憬没有那么早睡,关了宿舍的灯,开了笔记本不知道在看什么。纪寻在床上趴着,歪着脑袋看光亮集中的地方,封憬的脸在淡淡地笔记本屏幕光照下显得肃穆而冷峻。   纪寻想到刚才下车的时候看到的画面,还是觉得有些伤心,自己以前和他走在一起的画面一定没有那么好看,周桓那孩子长得比自己好,性格也比自己好……人胡思乱想的时候是可以没有底线的,自卑起来可以觉得全世界自己也是那个底层,纪寻就在这种纠结哀怨的心情中幽怨地看着封憬那个方向。      封憬转过眼来朝床铺方向看了一会儿,不久就关了电脑上床,这回他直接走向自己的铺位,上床,两人调整好姿势,居然已经觉得默契了。   “怎么还不睡?”黑暗中封憬的声音淡淡地问。   纪寻狠命地翻了个身,不理他。   封憬的手伸过来,扣住纪寻的腰:“今天和你一起过来的男人是谁?”   “同事。”纪寻闷闷地说,口气不是一般的不好。   封憬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收回了手。      纪寻第二天又是起了一个大早赶去上班,这回临走前甚至连封憬买好的早饭都不屑吃,饿着肚子就走了。      当工作恢复忙碌,紧张的情绪的确有助于躲开胡思乱想,如果可以不用看着某人碍眼的笑脸,纪寻一定可以过得更安稳。   韩艺同志虽然本来就习惯端个笑脸走遍天下,但是笑得这么畅快淋漓发自内心以至于有点欠扁的模样,却并不常见。纪寻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是有点嫉妒的,午餐时候又遇到那个神采飞扬的家伙时,纪寻终于忍不住问他了。   “韩哥,这段时间心情很好啊!”   “当然好,”韩艺神神秘秘地凑近纪寻,“鄙人终于刑满释放了。”      纪寻没听懂,但也礼貌地不再多问,不过这一天下班的时候纪寻就什么都懂了。   那个一向风华飞扬的韩经理正压着一个人影在底层楼梯的拐角吻得天昏地暗,纪寻如果不是临时想上洗手间,恐怕也看不到这一幕。   韩艺背对着纪寻的视线,几乎挡住了搂着韩艺的那人的脸,从纪寻的目光看过去,那边韩艺正在使劲地抱着人亲吻,那狠劲似乎是要断气才肯罢休。      纪寻意识到要偷偷离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边韩艺吻着的人已经发现了纪寻,一把把韩艺的脑袋塞自己胸前一边目光谨慎地看着纪寻。   一个男人,长相一般但是目光锋利的男人。原来韩艺热吻的对象是个男人。   韩艺被那人的动作扰了亲热很是不满,挣扎着要回头看看到底是哪个缺德鬼,那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想要制止韩艺回头,韩艺却哈哈笑了起来:“担心个p啊,被看见就看见了呗。”说着韩艺已经转了身,等到看清不速之客的脸,韩艺笑得更高兴了:“小纪啊。”      纪寻尴尬地应了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韩艺倒是坦然地很,指指他身后站着的人:“我爱人,邵桦,这是我同事纪寻,你也可以叫他小纪。”韩艺说完还回味着笑了一下。   邵桦似乎很无奈,手还搭在韩艺肩上:“需要这么得意吗?”   “当然要得意,这可是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介绍你……爱人,嗯,真不错。”韩艺又咀嚼了一下,越发自得而满足了。      纪寻被那两人完全无视,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终于还是和邵桦问好:“邵先生你好。”   又是韩艺先接了话:“邵桦,说起来小纪还是你校友,上次我送他回了一趟学校……”   纪寻惊诧地发现韩艺已经全身心致力于向身边人描述,他那天晚上惊鸿一瞥间看到的X大之变化,纪寻很佩服韩艺把三言两语可以讲完的意思硬生生扯了一大段话,不过他更不满韩艺又一次把自己这个电灯泡晾下了。   韩艺平时不是这样自我的人啊。纪寻头疼。      终于韩艺侃得满意了,才漫不经心地指指纪寻:“这家伙,小纪同志,和我们一样,所以你不用担心啦。”   纪寻目瞪口呆,考虑要不要狡辩一下。   韩艺继续说:“纪寻啊,我看你也空窗期,我和邵桦还是有点关系圈的,怎么样,帮你介绍介绍?”   纪寻这下不管韩艺到底怎么看出来自己的底细了,直接摇头拒绝:“不用了不用了,韩哥你想多了。”   “怎么,害羞不成?”   “当然不是,是不需要。”   “不需要?”韩艺又笑,“你难道不是单身?还是难道你不是同志?”   纪寻仿佛看到了顺势台阶在眼前铺开,忙不迭点头:“对,我不是。”   韩艺笑得讳莫如深:“那就算了,我们也要走了,再见啊。小纪、同志。”   纪寻觉得头皮发麻,目送那两人大大方方走掉,临走邵桦还转身交代了一句:“今天的事请别说出去。”      纪寻这天下班回到宿舍一直在魂不守舍状态,因为韩艺让他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韩艺说要给介绍人的时候,纪寻知道那一刻自己为什么要说谎,不是为了推脱,更不是不好意思,而是真的,发自内心在抗拒。明明分了手,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去接触认识下一个人,甚至本能地觉得排斥,这个问题很严重。      纪寻怔怔地开了电脑,开机页面结束后QQ自动登录。有头像在跳,这段时间宋航给纪寻断断续续留了很多次言,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之后。也不是道歉,不过言语过重了回头终究还是担心纪寻的状态。   纪寻随便回了一个没事不用担心,那边居然就有回复过来。   宋航:你小子总算上来了啊。   纪寻:我说你干嘛总喜欢在Q上敲,手机联系不好嘛。   宋航:草,说起来我哪里知道你手机号?!MD,换了号也不知道通知一声。      纪寻没理了,毕业前换了手机号,那段时间整日忙着狂欢哪里还记得给每个朋友通知一下,后来也不过马马虎虎群邮了一下大学校友,至于宋航这种竹马同学,的确是不小心漏掉了。   纪寻:134XXXXXXXX,记一下吧。我忘了。   宋航:你啊   纪寻:抱歉嘛   宋航:最近怎么样?   纪寻:宋航……      纪寻伸手抓了抓脑袋,继续往下打字:宋航……我好像,还会在意他   宋航:怎么,后悔了?   纪寻:……不知道。   宋航:早你干了什么?现在又来举棋不定了?   纪寻:宋航你别阴阳怪气的成不,我……我难受   宋航:你以为只有你会难受吗,你怎么就没想过当初你离开他的时候他伤不伤心?纪寻,做人不要太自私,他只是比你不会把伤心表现出来而已。   纪寻:……我倒是希望他能把伤心表现给我看,面上从来都是不痛不痒的……   宋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面瘫得紧,你钻什么牛角尖啊。他那样的人,踏实过日子就得了,你说你瞎折腾个什么劲?   纪寻:……我前几天想了想以前,大概是我做错了      年少恣意,有了感情就一往无前不考虑后果不考虑以后,遇到困境就一味回避,回避不及的时候就干脆丧气,这些……大概都做错了。以前还能把感情碎裂的责任归一半在对方的置身事外上,现在看来,大部分的问题是自己不够坚决不够担当,不够相信感情。纪寻沮丧地想。   封憬本来就不是激情的人,和这样的人稳稳当当过下去才是正理,要什么情趣和激烈来证明感情的存在,才是大错特错。可惜纪寻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   爱情还没死透,却已经被长埋。   已经分手了,而那个人身边,似乎已经有了更好的人。
【11】   纪寻心情更加不好了。   照理说弄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分手那时封憬的确也不是愿意坦率放手的姿态,要复合还是有希望的。但是那些过去存在的问题依旧存在,即使还爱,信心和坚持怎么办。   说到底纪寻已经不仅仅不相信封憬,更是怀疑自己,害怕自己即使现在冒然去坦白,但回头又被不安吓退。那样肯定更加不好,对彼此都是。      又一个周五的时候纪寻在犹豫,是跟着大团体去ktv还是窝在员工宿舍补眠,这段时间工作强度有点高,加上晚上又睡得不太好,纪寻一直在半疲劳状态。   结果一个电话,纪寻就不用再犹豫了。   电话是封憬打过来的,说是几个还在同城的本科同学聚会,也没什么主题,就是一起吃顿饭,估计还有点小活动。      纪寻坐地铁过去的时候,那边的几个人已经吃上了,几乎都是保研的学生党,留在本市工作的几个也不是都正好有空的,加上纪寻也不过两个人。凑一起倒是满满一桌,封憬身旁的座位留了空,封憬把属于纪寻的那张椅子拉开了一些示意,纪寻很自觉地过去坐下了。      餐桌上毕竟是仅仅分离不过几个月的同学,过去四年不知打闹玩笑了多少回的,气氛显然很是自在自由,纪寻也没再刻意掩住眉目间的疲态,筷子上的动作显示着胃口也不太好。纪寻是能喝酒惯了的,这次同学端着啤酒上来,纪寻也就意思意思喝了几口。   喝到微微有点目光浮动的时候,封憬拦了酒,那家伙倒也不忸怩,纪寻手上的酒杯一个倾斜,就把酒水喝下肚了,几杯下去居然还是面不改色,不得不让对封憬有滴酒不沾印象的同窗门大感意外。      席间有同学调侃封憬,冷面杀手一般的高贵人物居然策划了毕业后第一次的同学聚会,虽然只是非全员的小型的,也够让人惊讶的了。   封憬应付得四平八稳:“不要意外,你们怎么知道我不是别有用心。”   封憬的语气近乎死板,所幸声线有股略略沉吟的磁性,倒不觉得难听,封憬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仿佛飘过身边的人,不过桌上那群已经在一个个目光晶亮地删选在场的女性们了。   纪寻已经半醉,迷糊间觉得似乎胸口闷得慌,有点不由自主的期待,又觉得慌乱。      晚餐之后原本是有唱K活动的,封憬却直接带了纪寻回去,那边的同学都有些不满,纪寻一向是活跃气氛的好手,公众场合尤其玩得起来,提前退场怎么成。奈何封憬真的很坚持,纪寻那一脸疲意也算加了分,总算被放了行。   纪寻虽然意识混沌,倒也知道自己又要跟着封憬走了,望着牵着他略略在自己身前那人的背影,纪寻差一点想哭,在自己弄清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和封憬的见面就变成了水火两重天,一边庆幸一边受尽折磨,后悔内疚种种心情纠缠。      这么走着,直到了封憬停下来开门纪寻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封憬宿舍,也不是以前他们常去的那个小宾馆。这里是学校南门外的简易出租房,据说普遍是众多同居学生的天堂。   “你怎么不住宿舍了?”纪寻对封憬搬家没意见,但是有疑惑,跟着他开了门进去便问出口了。   封憬把两人随身带的包扔在沙发上,把纪寻也按在沙发上坐下:“我们开学了,我那个室友……不太好相处,我就搬出来了。”   纪寻没问那室友怎么不好相处了,也不问封憬怎么不申请换宿舍,他现在对对方是想讨好又不敢的状态,自己就烦得很呢,这些小事情真不该是破坏气氛的理由。      封憬把纪寻安顿好就去收拾两人的换洗衣物,纪寻看着那人忙忙碌碌的背影,实在想不通自己当初哪根经搭错了才会觉得离开他会毫无遗憾。   纪寻的酒劲上来,干脆在沙发上躺下来。直到封憬不声不响地在他身边坐下。   电视机被关掉了,狭小的出租房里安静得很,纪寻突然开口:“封憬。”   “嗯?”   “你当年,怎么会接受我的呢?”这个问题已经触及了此刻平和的表象,纪寻承认他其实很紧张。      封憬伸手摸他的头发,很温柔地揉:“你很好啊。”   “怎么好了?”   长长的一段沉默,纪寻不知道封憬在逃避回答还是在组织语言,终究封憬还是开口了:“没你的时候,我过得很好,很安静,”封憬微微叹着气,“有了你,就没那么好了,整日鸡飞狗跳的,还会担心来担心去,很闹心。”   “嫌我闹心干嘛还点头,你自找苦吃。”纪寻很委屈,原来自己在封憬心里就是这么个货色。更可恨的是,这人怎么可以批评人也这么正直而直接。何况这哪里是说自己好了?   “你别生气,”封憬极少地这般敏锐感知到纪寻的情绪,或者说极少地对纪寻的心情明确地给出了回馈,“你说你这么闹的一个人,都让我习惯了,你怎么就……”又要分手……      这正是纪寻最理亏的地方,纪寻也不吭声了,就静静地让那人揉着自己的发,他似乎学不太会别的招数,要表示安慰和亲昵的时候,就只会这一种方法,傻气又诚恳。   封憬也沉默了,怀里的这个人,曾经用种种尴尬的、诡异的、莫名的方式让自己原本的平静一去不返。那种五彩缤纷的绚丽不是封憬这种死板脾气的人有福气拥有过的,接触过之后才不免觉得,会上瘾。尽管无奈尽管麻烦,却无比珍贵。如人饮水,其中滋味大概也就封憬自己知道了。比如后来纪寻要求离开之后,那些瞬间逼仄而来的寂寞和空洞。      纪寻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又有酒精的催化,居然就这么瘫在封憬怀里睡着了,最后怎么上的床都不知道。      纪寻终于觉得眼下的状况有待突破了,两个人这么粘着不是个事,封憬的姿态貌似也摆出来了,照样对你好,甚至比以前对你更好,但是决口不提复合的事情。   纪寻非常不理智地在某个同志论坛匿名发了个贴,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和封憬的情况,当然涉及个人信息的一切都被修饰或者隐藏了。   纪寻没想到这个论坛里关注别人故事的闲人还真不少,点击和回复是刷刷地上升,其中非常不乏抨击唾骂的,“拐了直男回头又甩掉什么的最渣了”,“借口自己不安就任性妄为擅自决定,太自私了吧”,纪寻没觉得委屈,毕竟这件事上的确是自己的责任多些,何况他本来的意图也主要是为了看所谓的意见回帖,除了一些八颜八背景的,纪寻还真找到那么几个提意见出主意的。      一个口吻较为成熟的回复者是这么说的:这首先要看LZ的态度,如果LZ确定了自己有信心和爱人一起克服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那么破釜沉舟不顾一切把爱人追回来吧,看LZ的描述,LZ家的爱人也不像已经对LZ没有感情了,所以加油吧。   纪寻默默的盯着那条回复许久,然后瞟一眼大周末地正在小厨房里炖汤的某人,暗暗下了决心。   再往下翻,有条建议是这样的“哈哈,LZ那就再醉一次呗,多醉几次,你家小攻看来身体上还是很接受你的嘛,总不至于床上都成了床下还是路人吧?LZ加油,看好你哦~”   纪寻黑线了一下,那人怎么就一下看出自己是个0了。其实这人说得挺实在,不过对于已经伤过封憬的自己而言,他并不打算用这么手段的方式来逼迫对方妥协。   其实帖子里面八卦心态的人明显远远多于热心出主意的,有些实在荒唐的建议纪寻直接跳过了,倒是有几个宽慰的回复让纪寻觉得心酸不已,自己真是个渣啊,要怎么才能挽回过来呢。      纪寻这么刷着网页就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封憬准备好的晚餐是自己做的,菜还不少,可惜外观一般,味道也一般,纪寻咬着筷子心想,是不是该学一点厨艺比较好。   封憬看着纪寻咬筷子的样子,离身去弄了几瓶啤酒回来。   “今天怎么了?”纪寻诧异。   “中秋节。”   “今天不是中秋节啊。”   “恩,中秋节是周一,今天算补过吧。”封憬说完把啤酒开了瓶递给了纪寻。   纪寻在心里默默念叨,是你给我喝的,就要承担我喝醉的后果。
【12】   纪寻的酒量果然是标榜出来的,在外面混了一个爱喝能喝的称号,可是该醉的时候总又能醉得恰到好处,哪怕只是啤酒。于是纪寻最后果然醉了,照例纠缠着封憬上床,分开虽然才不到两周,两人的热情却明显都超过了对方的预期,封憬这次没让纪寻主动往下坐,上了床就死死压着纪寻让他趴着。   一成不变的体位,可能是纪寻以前嫌他没有激情的理由之一。封憬没有机会也没想过去解释,面对面的时候他才不用担心纪寻的状态,因为从对方脸色就可以读到他到底是难受还是享受。   封憬这次狠了狠心从背后进入,一边扶着纪寻的脑袋尽力用嘴唇去够他的脸侧,姿势辛苦了一点,却让双方都意外的激动。纪寻只安分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把脸从封憬双手中挣扎出来埋进了枕头里,倒是后腰往上撅起,主动得让封憬简直措手不及。   封憬扶在他腰上的手猛地使劲,纪寻却仿佛玩上了瘾,更加豪迈地用身体迎接背后的冲刺。      太激烈的后果是纪寻自讨苦吃,次日早上简直起不来身,封憬揉着他的腰,那里已经被封憬昨晚的用力捏出了青紫的淤痕。封憬望着那里的目光很心疼,略略带着自责,纪寻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前一夜的霸气凌厉,缩着脑袋,腰部因为对方持续的抚触而不规律地轻颤,可怜到不行。   他肯定还在乎着的,这一刻,纪寻有本能的笃定。只要让他原谅自己就好,纪寻默默地给了自己目标。眼下的温柔仿佛已经超过了记忆中的所有,即使热恋期也还要相敬如宾一些的,纪寻忍不住猜测,这个已经学会用温情的目光笼罩自己的人,是不是真的在变得柔情蜜意。      肉体的距离更加百无禁忌,仿佛刺激了情感上的暧昧不明,现实,也越发被觉得不满了。等到封憬起床去做早餐,纪寻咬着手指苦恼,这也是他此刻唯一做起来比较不费劲的动作了。   慢慢把人追回来是既定政策,纪寻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要比想象中急切,或者说焦躁。   一切焦躁都是惩罚,纪寻在内心默念,试图平衡心愿和事实之间的落差。      封憬弄好吃的来喊纪寻起床,纪寻还在默念之中尚未回神,直到某个高大的身影穿着围裙出现在视线中,纪寻挣扎了一下,尝试把酸疼不堪的身躯从柔软温暖的床铺中□。   封憬看出来他的艰难,坐在床沿把人轻轻搂起来,转瞬即逝的亲密,纪寻叹气,是不是当初耐心一点就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封憬显然不知道纪寻弯弯扭扭的小心思,伺候吃穿倒是尽心尽力。      纪寻从封憬的小房子走的时候,封憬把他送到了地铁站,眼看都要到下地铁站的楼梯口了,封憬还没有停脚的意思。   “你回去吧。”要不要十八相送啊,纪寻口是心非地嘀咕。   “带公交卡了吗?”   纪寻一摸口袋还真没带,正想说要不我过去取吧,封憬就已经往前走了:“你在这里等我。”   于是纪寻守着公事包,外加刚才顺路买的一塑料袋水果,蹲在地铁站的角落里等封憬给他买票。      纪寻拿了车票,还没过安检呢,封憬扣住他手腕:“记得下周来拿公交卡。”   纪寻想了一下:“要不我这会儿去拿吧,我下周上班也要坐公交的。”   封憬思考了一下:“花钱坐吧,我急着去实验室,”说着封憬看了一下手表,“和师弟约了时间讨论实验的,我来不及陪你回去一趟了。”   纪寻不太爽快:“那你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取,出来给你放在门口的花盆底下好了。”   封憬不做声,隔了一会儿才说:“我得走了,下周见。”      纪寻在地铁上坐下来还是觉得不爽,封憬那意思,明显就是对把钥匙交给自己不放心,好吧,纪寻承认钥匙如果真的在手里,自己的确有可能就去偷偷配上一把,可是……可是他那个态度,还真是满伤人啊,而且又这么急着去见他那个小学弟……   再想想,现在是自己想复合,有所求的人总会可怜一点不是吗?而且当初,也是自己先说的分手,如今哪里有不满的立场,不论是对方若有似无的界限,还是对于小学弟意外的上心?这么想想,纪寻又觉得有些迷茫,面见了,爱做了,让重新在一起的希望还遥不可及的理由,是少了什么呢?      大概是少了坦诚和对话,涉及立场根本的对话。   封憬不开口,纪寻自己也还没脸就这么上去巴巴要对方再次接受自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任性得可恨,这么上去就要求封憬接受,纪寻很担心封憬直接给他一个白眼。要是真的这样就把封杀,简直太铤而走险了,纪寻暂时还没敢这么冒险。   至少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和决心,要让对方看到自己争取和努力的姿态。   然而有些事情总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困难重重,比如自己还是习惯性地保持着往日相处的任性,免不得会为了对方的目光有所偏移便觉得委屈,觉得理直气壮的难受,再比如失去了往日相处过程中自己本能的聒噪,才发现对于两人相处时的沉默压抑束手无策。   该洒脱发挥的时候总底气不足,没资格介意的时候却偏偏觉得介意,纪寻啊,你真是个笨蛋。      纪寻周一下班就往公交站赶,不幸的是天居然下起了雨,纪寻周末才从封憬那里过来,自然是没带什么伞,把公事包往脑袋上一顶就势要向雨幕里冲。   身后有了拍了拍他的肩:“小纪同志没带伞啊?”   纪寻转身,把“同志”两个字叫得这般出类拔萃的人除了韩艺还有谁,纪寻不意外地看到韩艺笑得一脸灿烂,面无表情地回答:“没带伞。”真不要怪小纪在人际上不捧这位隔壁领导的场,实在是韩艺嬉皮笑脸得让人头疼。   “那就坐我的车嘛。”   “今天我要回公司宿舍,不同路。”   “谁说一定要同路才成,就势拐了远路送你回家又怎么样?”   纪寻歪着脑袋看他,许久才说:“要不是撞见过你家那个,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了。”   韩艺朗声大笑:“所以你现在不用担心啊,我不可能对你有意思,我只是单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纪寻无语,跟着韩艺取车上车。   “邵先生今天没来接你下班?”纪寻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问了这个问题,很顺其自然地招来了对方似笑非笑地表情。   韩艺打了方向盘拐个弯:“别叫邵先生,他没比你大多少,可能有大两届,不过他们那地方普遍上学早。”   纪寻继续无语,为什么谈到邵桦,韩艺就能扯个没边呢。   韩艺自己笑呵呵说了半天他家那位,终于意识到有点扯远了,轻轻咳了一声然后进入了正题:“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      纪寻转头奇怪地看着韩艺。这位领导,是管到私事来了吗?其实本来纪寻的公事他也不怎么管得着的啊。   韩艺继续说:“你那位同学,高高大大的那位,是你前任?还是还在纠缠中?”   纪寻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得昏天暗地。   韩艺笑了一下:“怎么,你们那点勾来勾去的小眼神,还当别人看不出来?”   纪寻这下也不狡辩了,叹了口气:“我们分手了。”   韩艺等着红灯,顺带扭过头来看着纪寻:“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感情淡了然后就分了的前任?”      还能再直白一点吗?纪寻苦笑着点头:“不过我发现我想错了。”   “呦,怎么发现的?”   “记不清了。”也许是分手后不自觉的想念,或者是校门口被那两个人搭调的身影刺激的,也可能是韩艺的调侃让自己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寻找下一个人的自觉,谁知道呢,反正结果已经是这样了,感情上想复合,又有点害怕太过争取,反而让覆辙重蹈。   “可能我比你早发现一点。”   “什么?”   “你上次说起他的时候,那感觉,恩,还很不舍。”   “是吗?”纪寻勉强笑笑。      绿灯了,韩艺继续注意着路况开车:“既然还喜欢,干嘛不复合?”   说得轻巧,纪寻自嘲地勾勾嘴角:“你有兴趣听我说个故事吗?”   “时间有,兴趣也有,下面路口那家咖啡馆如何?”   纪寻诧异地看着韩艺:“你不急着回家?”   “邵桦小朋友出城会友两天,家中无人,寂寞难耐,唉……”
【13】   这个时间咖啡馆里人并不多,两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从这里的玻璃墙看出去,就是街道上碌碌往来的行人和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而室内的两个人,一个笑脸盈盈满是期待,一个无奈爬满脸庞。   咖啡香中,回忆和陈述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虽然不少遗落和混乱,甚至断断续续,然而讲的人已经竭尽全力,听的人端着一张让人看不透的笑脸,一边喝咖啡喝得津津有味。      韩艺咂了咂嘴,慢条斯理地开口:“表达能力一般啊。”那语气里,可是不少的调侃和轻视。   纪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反正也没期待着旁人的意见能对自己的生活多有裨益,自己也就图个爽快而已。封憬在自己生活中的这段存在,是纪寻没法对他人开口的过去,除了远在半个中国之外的竹马,和眼前这位似乎吊儿郎当的上司。   “听你的一面之词,看来你两都有问题啊,”韩艺慢吞吞地开口,“他那边是没给你安全感,作为感情里一开始比较被动的一方,他显然不太懂得怎么主动起来,让你觉得在身体关系以外完全没有信心。”      纪寻叹气:“你呢,韩哥不也是也追的对方,然后呢?”   “然后?然后邵桦小朋友没像你家那位那么不解风情,我也没你那么多心眼,关键是我比你有手段也比你自信。”韩艺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嘴角微微向左侧勾起,眼睛含着笑意。   纪寻想,这种自信,自己果然是没有的。      “你的问题,就更明显了一点啊,”韩艺依旧温吞,“首先,你没确定你有信心相信感情,便冒然招惹了人家;然后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思,就错把不安当成了厌倦,为了逃离擅自要求分手;其次,分手没有分手的自觉,藕断丝连让彼此都不尴不尬徒增烦恼;最后,你判断感情太过果断,发现了自己对对方不是厌倦而只是对感情的疲倦之后,你在不确定能否克服你们以前的问题的前提下,心态上却已经完全做出想复合的姿态了。”   最后韩艺总结:“你的行为和心态,都让我觉得你处理感情的问题还很不成熟。欲求欲离,都太急切。年轻人啊!”      纪寻有些烦闷地搅着咖啡,韩艺说的这些自己当然不是没想过,不过当局者迷,当时以及当时的之后,都未必有反省的清醒和勇气,也不见得能承受已经失去的遗憾和不甘。   不过如今被韩艺这个外人这么一说,却猛然有直面不可逃避的锐利:“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有时候判断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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