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厕所哭到流鼻涕甲亢手抖到什么程度的点不着烟,所以带着耳机不管时间听多久 耳朵多痛,手上动脉在哪呢,

甲亢会引起手抖吗
甲亢会引起手抖吗
(C)2017 列表网&琼ICP备号-12&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B2-&烟台人注意!“手抖”藏着大秘密,可能暗示着这些疾病!|咖啡因|特发性震颤|甲亢_新浪网
烟台人注意!“手抖”藏着大秘密,可能暗示着这些疾病!
烟台人注意!“手抖”藏着大秘密,可能暗示着这些疾病!
身体的某个部位颤抖或震颤是最常见的一种运动障碍,而手是身体中最有可能遭受这种痛苦的部位。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说的“手抖”大部分是非永久性的,经常发生在紧张、恐惧、激动、疲劳等精神状态下,这种称之为“生理性手抖”。但如果是经常性的甚至永久性的手抖,可能就是病理性的原因了。那么,哪些疾病会导致手抖经常出现呢?帕金森图片来源:pixabay.com如果出现有一侧的手脚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动,而且是活动时候有所减轻但静止时感觉明显,那么就要警惕是否是帕金森病。与帕金森病有关的手抖被称为静止性震颤,因为它在手闲着的时候出现。与特发性震颤不同,与帕金森病有关的手抖有一定的节奏。对许多帕金森病患者来说,他们的震颤开始于拇指和食指之间的搓丸样动作。特发性震颤图片来源:pixabay.com到目前为止,它是最常见的一种慢性震颤,发病率约为4%。特发性震颤是指当你试图用手做某种工作或动作时发生的震颤。这种情况和帕金森病相反,活动的时候抖动比较明显,静止时会消失。特发性震颤既有可能是轻微的(几乎觉察不到),也有可能严重到无法完成日常任务。导致特发性震颤的病因不明,它与遗传有关,也与小脑(控制运动技能的大脑部位)接受和发送信息的方式有关,但细节还很模糊。小脑病变常发生在患者想要拿东西的时候,当手越接近物体,手抖就会越明显。甲状腺功能亢进如果有手抖的表现,兼有消瘦、多汗、心跳加速等症状,则有可能患上了甲亢,建议最好到医院进行血清甲状腺素及其他相关检查。建议甲亢患者最好减少外食机会,保证营养均衡,如果营养跟不上身体的抵抗力也会明显下降。另外,甲亢常伴随着血糖的偏高,建议患者在饮食方面粗细搭配,以免造成血糖过高的情况出现。包括海带、紫菜、海鱼、海虾等,在治疗期间最好不要吃高碘食物。喝了太多的咖啡因饮料图片来源:pixabay.com正像压力能增强你平时无法察觉到的生理颤抖一样,咖啡因也有同样的副作用。如果你注意到双手在喝过咖啡或其他含有咖啡因的饮料之后震颤,就需要减少对它的摄入量。咖啡因和压力会使特发性震颤更明显。疲劳睡眠不足和锻炼过于劳累所造成的肌肉疲劳也会导致手抖。同样,疲劳也会让特发性震颤更为明显。压力图片来源:pixabay.com大部分人都有一种轻微的、基本上看不见的震颤,这是由他们的心脏跳动,血液流动和身体内部的其他过程引起的,这被称为生理性战栗。在某些情况下,如高度紧张或焦虑,这种震颤会变得更加明显。如果你的手或声音在公开演讲之前已经开始颤抖,或者如果你的腿在看到高大建筑物的边缘时发抖,就是这种生理性战栗。取决于具体境况的不同,压力造成的手抖可能很恼人或令人尴尬。通常情况下不需要治疗,但如果你觉得这种压力诱发的手抖给你造成了严重问题,就需要告知医生。
特别声明:以上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看点观点或立场。如有关于作品内容、版权或其它问题请于作品发表后的30日内与新浪看点联系。宝宝流鼻涕吃药后再吃奶手抖
患者信息:男
病情描述:病情描述发病时间、主要症状、症状变化等):四个多月的宝宝流鼻涕看了医生回来吃过药后,过半小时再给奶吃手会抖
最佳回答百姓健康网53139位专家为您在线解答
病情分析:你好,你讲的情况有可能跟用药有一定的关系,因为有的药物剂量比较大的话会引起手抖的,所以你应该跟医生具体问一下,看看是不是药物的影响?在确定药物影响以前,最好先不要吃药,多喝点水,加快药物的排泄,症状应该就会很快缓解了,如果确定是药物的话把药调一下就可以了,
回答时间:
Ta帮助了3421人
16岁提问时间:
病情描述:皮肤干燥有一些很小的痘痘出现还有一些很淡的斑请问这怎么办
医生建议:你好,由于青春期体内激素分泌变化很大,容易造成皮肤的变化,要有选择的使用化妆品。
46AS4D64560男
26岁提问时间:
病情描述:现在虚胖而且体质很不好,该怎么调理身体,虚胖怎么减肥
医生建议:这个是体内湿气重了会虚胖。首先是晚上十点休息。辛辣生冷油腻面食少吃。
21岁提问时间:
病情描述:鼻头持续泛红2.个多月了,最近鼻子旁边长了很多红点和痘痘,旁边的痘痘长了绿色的脓,刚刚破的
医生建议:你好,你鼻头持续泛红2.个多月了,旁边长了很多红点和痘痘是毛囊炎,可能和细菌感染有关系。
南国小笙女
19岁提问时间:
病情描述:你好,痦子坑在脸上已经两三年了还是有痦子坑,非常的着急郁闷,有什么方法可以去除痦子坑呢
医生建议:您好,很高兴为您解答,去除痦子后留下的坑痕可以涂抹些维生素e来帮助恢复,若是没有效果,需要到医院进行激光磨皮手术来进行治疗,平时要注意保持好面部卫生做好补水保湿饮食,可以多吃水果蔬菜,以及富含维生素c的食物。
zhaoxinyu男
20岁提问时间:
病情描述:最近办健康证。然后检查出来谷丙转氨酶偏高。然后开了一个星期的护肝药。后面复查降了一点,后面医生让我查一下乙肝俩对半。后面检查出来是乙肝,请问一下这个是结果是小三阳还是大三阳,还有这个检查结果误诊的几率大不大,医生让我去市一级医院去看。现在得医学对乙肝的治疗方案大不大,这个病是不是很严重啊?能治疗好嘛?请问
医生建议:你好,根据你的描述,办健康证检查肝功某项有些高,后来查出是乙肝。天天读好书
回复: 95 | 浏览:147805
| 字体: tT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625&UID8633978&帖子444360&积分1160709&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44360&财富3544885 &积分1160709 &在线时间411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 字体大小: tT
& && & A版:雄震这把年纪坐到了东厂厂公的位子上,号称九千岁。身为一个太监,泡过死皇帝的婆娘,敢拍小皇帝的脑瓜子,这辈子已经很值了。
&&唯一不够圆满的是他身边没有半个后人,哪怕是个不带把儿的闺女,那也够他做梦笑醒了。
&&其实,他挥刀自宫前有个女儿。
&&B版:明珠王朝,天齐年间。朝中有阉党横行,又有东林党人为名利相争。塞北有金国虎视眈眈,苗疆有乱臣贼子蠢蠢欲动,国运堪忧。
&&我们的故事,就从句容县的一个小货郎说起。
& & 明珠王朝,天齐年间。朝中有阉党横行,又有东林党人为名利相争。塞北有金国虎视眈眈,苗疆有乱臣贼子蠢蠢欲动,国运堪忧。
& & 民间六大书院崛起势不可挡——东林书院、应天书院、岳麓书院、茅山书院、嵩阳书院、白鹿书院,各为其主。
& & 我们的故事,就从句容县的一个小货郎说起。
& & (注意事项:1、本文不纯属虚构,伪明朝,不可考。2、男主已定,不会NP。3、各种狗血天雷随机投放,请自带避雷针。4、女主名叫吴茱[zhu]儿、吴茱[zhu]儿、吴茱[zhu]儿,茱是茱萸[zhuyu]的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万事如易》
《新唐遗玉》
有人跟我在追帖嗎?
我常三心二意換帖喔!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625&UID8633978&帖子444360&积分1160709&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44360&财富3544885 &积分1160709 &在线时间411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一回 小货郎&&
  天色蒙蒙亮,公鸡还没打鸣,吴茱儿就起身了。
  背街的小院子静悄悄,只听到东屋吴老爹的鼾声跟打呼哨似的,亏得吴婆婆耳背,不嫌老伴儿吵觉。往常这个时辰,老两口早该醒了,吴老爹做了大半辈子挑担子游商的货郎,一年到头睡不得几回懒觉。
  初夏来临,一天到晚最舒服的就是天亮前这会儿子。
  吴茱儿拿竹棍子支起窗户,借着外头一缕晨光,换上一身青布粗衣,系上腰带,挂上她的竹笛子。把两边裤腿儿都扎牢了,再穿上一双吴婆婆亲手编的草鞋,原地蹦跳了两下,大小刚刚好,淌水踩泥都不怕。富人家里的娘子们才裹小脚,穷人能不光脚丫子就是好的了,缠了足怎么干活儿呢。
  院儿里打了半盆水,当成是镜子,她搬了小凳坐下,对着水面梳头。从头皮通到发尾,一下一下数满一百,按照月娘教给她的法儿,不必抹头油,她这头发也养得乌溜顺滑,好叫整条巷子里的**妹们羡慕。十四五岁的姑娘家,正是爱俏的时候,头发生得好,没有珠花戴,没有耳洞子,随便掐朵野花簪在头上都是美美的。
  头发梳通了,她就学小郎君模样,一左一右窝成两个鬏,拿方巾子仔仔细细地包起来,只留额前两绺碎发。末了,她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铜镜,模糊照出个人影儿来,鸭蛋脸,浓眉大眼,藕白的脸皮儿,咧嘴一笑,露出半边酒窝子,讨人喜欢。
  收拾妥当,吴茱儿从堂屋里挑出担子,再清点一回缺没缺东西,这是她头一次独自出门游贩,凡事都要经心。
  这一杆挑担是吴老爹今年新打的家伙,老竹子烤了七八遍火,摔都摔不断。前担挑着一口方箱,里头装着三弦、响铃、火不思、唢呐这等手工做的乐器,还有旗子、马镫、绷子、手绢儿这等琐碎,后担挑着一口圆筐,筐里装着皮球、风车、陀螺、傀儡这等小儿玩意儿,又有油纸包的糖果子、炒瓜子、酸梅、杏脯这等吃食,尽是些本地特产。
  这一担子怕能有三五十来斤,谁家小娘子能挑得起,从句容县到应天府可不是走两步路就到了。好在吴茱儿身子骨强,懂事儿起就跟着吴老爹走南闯北,更重的她都能提溜起来,何况家里还有一头老驴子,路上能帮她驮一程。
  “茱儿啊,”吴老爹在屋里喊了孙女儿,刚刚睡起嗓子都是糊的,“莫慌走,叫你阿婆煮了糖水鸡蛋你吃,填饱肚子好赶路。阿爷另有几句话叮嘱你,你进屋来。”
  吴老爹前阵子从河上回来,不小心跌了一跤,伤到筋骨,郎中说是得卧床两个月才能下地走路,这买卖却不能停,停下来一家三口都要喝西北风去。吴婆婆常年生病吃药,家里花销不小,这挑担子的活计只能落在年纪轻轻的吴茱儿肩上。
  东屋门推开,头发花白的吴婆婆披着衣裳走出来,她是个病秧子,粗活重活都干不了,多走几步路都要喘,但是烧火做饭还使得。
  “阿婆,煮两个蛋吧,要糖心的。”
  “欸、欸。”吴婆婆满口答应,家里没剩几个鸡蛋,但是孩子想吃,全煮了也不心疼。
  吴茱儿将墙角劈好的干柴抱进灶房,帮阿婆架上锅子,再进得东屋,吴老爹坐在床头,伤的那条腿夹着板子伸直了,一动不能乱动,看着就受罪。她拿茶碗倒了水端到他跟前:“阿爷,腿还疼么?”
  吴老爹喝口水清清嗓子,拍拍大腿道:“这点子伤算得什么,阿爷年轻那会儿,乘船到过福州,遇上一伙流寇,一刀砍在腿上,皮开肉绽都没喊一声疼。”
  吴茱儿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抿嘴偷笑,不去拆穿他,她记得阿爷上回明明说是一刀砍在背上。老人家到底是年纪大了,吹了牛皮,扭头就忘了。
  “担子装好了?”“都装好了。”“钱钞贴身藏好了?”“藏好了。”“多带两双草鞋,防着下雨。”“欸。”
  吴老爹瞅着孙女儿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心酸不能流露,叮咛道:“你好歹跟着阿爷东奔西跑了两年,好人赖人都见过的,出门该当心甚个不必多说。只有一样事千叮万嘱也不为过——你到底是个小姑娘,扮得再像也不是真货郎,千万防着有人识破你,起了歹心。走街串巷,莫入门户,卖货易货,都在眼前,寻着人多的地方待,别往人少的地方去,能赚着就赚着个,赚不着早早归家,莫叫我与你阿婆担惊受怕。”
  吴茱儿听他一句点一下头:“阿爷放宽心,我脚程快些,跑的勤些,七八日就回来了。”、
  “到了应天府,先寻着下处,歇歇脚再往街上去。”
  “晓得啦。”
  吴茱儿见他没了说辞,这才反过来交待他:“我同巷子尾赵六郎说好了,让他每天来咱家挑一缸水,有什么活儿只管吩咐他干,阿婆的药就让间壁芳丫每天来煎,郎中说了您不能下地您千万别乱动弹,安安生生等我回来。”
  “你这丫头,没得给人家添麻烦。”
  “阿爷放心,我从应天府回来给他们捎东西呢,都说好了的。”吴茱儿嘴甜又会做人,既是央着别人帮忙,哪有不许好处的。即便是从小玩大的伙伴也不兴白使唤人家。
  “我去瞧瞧阿婆。”她站起来往外走,出了东屋,摘下墙上挂的草帽,挑起沉甸甸的货担子,牵上门口的老驴子,望一眼正在灶房忙活的阿婆,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吴婆婆端着一大碗糖水荷包蛋出来,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影。
  明珠王朝国祚至今已过二百个年头,老皇爷去年殡天,新皇登基不过一载,年号天齐,今是元年。
  应天府又称南京,乃是留都,古名金陵,下辖江南八县之地。秦淮一带最是繁华胜地,有诗为证——金陵古形胜,晚望思迢遥,白日馀孤塔,青山见六朝。燕迷花底巷,鸦散柳荫桥,城下秦淮水,年年自落潮。
  句容县正是南京治下一地,乘船前往应天府,约有半日行程。话说吴茱儿牵着驴子赶到了渡口,寻着一条西去的船舶,找着船老大,说好了七十个铜子儿到江宁渡口,允她的驴子上船。
  这一船载了十来个渡客,若干等货物,两前两后四个船把式,眼见吃了水深,船老大拒了岸上搭船的旅人,吆喝起号子,扬帆开船了。顺流而下,一路风光好,几个船把式轮班替换,一边摇着浆子,一边朗朗唱着南风水调:
  “风吹那个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呦唤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诶嘿各尽觞......”
  船上有人击掌为拍,有人叫好,吴茱儿就坐在船尾,笑吟吟地看他们热闹。旁边的船把式留意到这一个模样俊俏的小货郎,冲她吆喝道:“小哥,见你挑担上有好器乐,何不给咱们拉个响儿?”
  见到一船人看向她,吴茱儿连忙摆手道:“那是拿去卖的,我可不会拉弦子。”
  “少诓人,谁不知你们这些游郞儿最多蹊跷,花样儿多着呢,这样罢,你莫羞臊,给大家伙儿来个曲子,咱们买你担子里几包炒货,可好?”
  船上众人一团应和,都很捧场,船把式冲她悄悄眨眼,吴茱儿识得好意,这便大方方站起来,摘了腰上的竹笛,在指间转了个花式,笑道:“拉弦儿我真不会,诸位大哥大娘,我吹个笛子行否?”
  “使得!”
  吴茱儿提气就来了,一曲《紫竹调》悠扬动听,又欢快又喜乐,吹得是这山清水秀、鱼米之乡,赞的是这阳光明媚,秦淮河上。船上有一位大娘怀里搂着个三岁小儿,跟着调子摇头晃脑,乐得不行。
  那船把式说的没错,游街串巷的货郎没点子看家的本领,怎么好意思出门。吴老爹就吹得一手好笛子,吴茱儿打五岁就跟他学起来,别看她不识谱,连个宫商角徵都认不得,可只要她听过一遍的曲儿,就能用笛子一模一样地吹出响儿,这能算一门绝活了。
  “好好好!”
  一连吹了三首,吴茱儿嗓子都干了,停下来喝水,船老大就凑到跟前,先从她筐里抓了一把炒瓜子,问她几个钱。紧随后,一船人多多少少都要了点吃食,三个铜子儿一把炒瓜子,十文钱一小包糖果子,居然卖的没剩多少,那位大娘给小孙孙买了一杆彩纸扎的小风车,又买了个布偶娃娃,吴茱儿索性将剩的那点零嘴当成添头给了她。这下子货担就腾出些地方,能叫她再添置些别的买卖。
  早晨出发,日落之前抵达江宁渡口,吴茱儿将货筐挂在老驴子背上,自个儿背着扁担,顺着人潮向西走。渡口有集市,都是住在附近的乡民出来摆摊子,卖鱼的卖菜的居多,这会儿进城的人可不少,等到太阳落山,城门一关,就不许出入了。一更门禁,二更宵禁,不许老百姓在外头街上乱晃,不然巡城的士兵是要抓人的。
  吴茱儿趁着这会儿人多,干脆掏出一面拨浪鼓,咚咚当当摇出声响吸引路人,清了清嗓子,厚着面皮吆喝起来:“南来的,北往的,瞧一瞧,看一看咯,娘子买根针,绣个盖头好嫁人,郎君买把扇,好山好水随你看,阿婆买花戴,照照镜子不识人,老伯买陀螺,回家哄儿又哄孙!”
  这么清清亮亮的一嗓子喊出来,有趣又招人,转眼间就有几个人围上来,看她卖的甚个杂货。
  “这是什么果子,怎么卖?”
  “小货郎,你这绣花的手帕卖几个钱啊?”
  “啊呀呀,这木傀儡做的真精细,鼻子眼睛都刻出来了,还学人穿衣裳呢,我就要这个了!”
  吴茱儿堆起笑脸,答这个回那个,一会儿工夫就收了百十个铜钱,装进褡裢里叮当乱响。过客多是见她年纪小又生的好,心存善念,有合用的就买下了,不与她为难。可这世上不尽是好心人,若遇上无赖,只见你是个外乡人,先想的却是怎样欺凌,刮下些好处来。
  这集市上就有这么一个无赖,人唤洪麻子的,年过三十没娶媳妇儿,成日就带着两个小兄弟到处坑蒙拐骗,坑完了本地人,就去坑外乡人。且说洪麻子下午出门混到现在,一文钱没到手,正要偃旗回家,遥遥望见前头围了一堆人,他就跟那野狗嗅见腥味似的,跐溜一下撵过去。
  吴茱儿还在卖力吆喝,突然背后伸出一只狗爪子,揪住了她的后领,拉的她一个踉跄,她拽着驴子才没摔倒,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就见一张陌生的麻子脸,凶巴巴地瞪着她,一根手指快要戳到她鼻子上——
  “好你个小骗子,上回收了我二两银子定钱,说是要给我捎什么胭脂酒,大爷等了你两个月再没见你来过,今儿可逮住你了!把钱还我,否则休怪你洪爷爷的拳头不长眼!”
有人跟我在追帖嗎?
我常三心二意換帖喔!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625&UID8633978&帖子444360&积分1160709&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44360&财富3544885 &积分1160709 &在线时间411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二回 幽兰馆&&
  吴茱儿被那洪麻子薅住了衣领,听他张口诬赖,心下咯噔一声,便知她是遇上了此地的地痞无赖。这种讹诈外乡人的伎俩她不是没见过,先寻个由头说你欠了他的银钱,将你拖住了,再伸手讨要,若是不给他,便要抢你身上的东西抵债,简直是活土匪一般。偏偏这些地头蛇,官府都懒得管,根本没处寻理。
  “银子呢!把银子还给你爷爷,那胭脂酒我不要了。”洪麻子一脸的凶相,身后跟的两个小兄弟也挤了过来,一左一右将吴茱儿围住了,一人去拽她的驴子,一人去翻她的箱笼。
  过客们见到这场景,一时无法分辨是非,纷纷退避。路边摆摊的乡里人倒是认得洪麻子这无赖,知道他又出来讹人,却无人敢吭气儿,只怕惹祸上身。
  “且慢、且慢!”吴茱儿慌手慌脚地牵牢了她的驴子,又去遮她的箱笼,冲着洪麻子急声道:“这位老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呸!”洪麻子扭头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地说:“就是你这个小白脸错不了,废话少说,你还不还钱?”
  吴茱儿以往和吴老爹出门也遇上过这种人,为了不吃眼前亏,往往是拿钱消灾。可是她这回出门统共只带了五两银子,这还是县里典史家的太太给了钱让她捎几颗好珠子,真给了这无赖,让她回去怎么交差。二两银子,够买几石米粮供他们一家吃半年了。
  “老兄,”她硬是挤出笑脸,“我身上哪里有二两银子啊,与你打个商量,我这里刚得了两百文钱,先给你垫上,等我把货卖一卖,再给你补上,你看行不行。”
  “你打发要饭的呢!”洪麻子推了她一把,上前去搜她的箱笼。
  吴茱儿一跤跌坐在地上,手掌心擦到小石子儿,疼地她呲牙,仰头看着这几个无赖将她箱子里的货件一样一样翻出来扔到地上,四周人朝她指指点点,她胸口一团火烧,涨红了脸,恨自己怎么不会些拳脚功夫,好将这几个无赖暴打一通。
  “作死了,尽是些破烂。”洪麻子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那老驴子牵走也卖不脱,于是伸手去扯她肩上缠着的褡裢。这口袋里头虽没装多少银子,却装着她的路引子,真叫他夺去了,她连县城大门都进不去,这一趟就算白跑了。
  吴茱儿原地打了个滚儿,躲开了他的狗爪子,翻身爬起来,忍着一腔怒火,同他低声下气道:“你们莫抢我的东西,我还你二两银子就是。”
  洪麻子冷哼一声,伸出巴掌,“拿来。”
  吴茱儿搂紧了褡裢,低着头小声道:“我身上真没有那么些银子,不过我有东西要捎给主顾,你们随我同去,待我收了帐,转手就拿给你们。”
  洪麻子大约是瞧着她好欺负,况且他寻思着太阳就要落山,最多半个时辰就要关城门了,只要扣住她人,不愁掏不出银子。
  “去往何处?”
  “就在南岸河边上,离这儿不远。”
  “赶紧带路。”洪麻子听说不远,更放了心。
  吴茱儿见他答应了,暗松一口气,手脚麻溜地将地上的物件儿都捡起来胡乱放进箱笼,牵住驴子,闷着头从集市上走过,后头三个人紧紧跟着,在一片议论声中离开。
  待他们走远,人**中不知谁嘟囔一句:“这个挨千刀的,早晚遇上硬茬子,狠狠教训他一顿。”
  ......
  应天府边上两个县,一个是江宁县,一个是上元县,万岁爷的行宫修建在东面。秦淮河绕着江宁县南边流过,十几里河岸上尽是勾栏画舫,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吴茱儿领着洪麻子沿着河岸一路走过去,人烟渐渐稀少。日暮低垂,岸边停靠着不少渔船,渔夫们拖着渔网上岸,高高挽着袖子,露出晒得又黑又红的皮肤。
  复行百十步,眼前景象恍然一换,脚下的小路通了大路,一艘又一艘画舫停泊在河面,漆朱漆黄的蓬顶上彩绸飘摇,雕梁画柱好不精致,可想夜间点亮满船灯火,会是怎样一片辉煌。
  岸边楼台林立,除几家酒楼茶馆,俱是勾栏院,俗称民妓。朝廷允许民间开设妓院,不过要在当地官府处登记,缴纳人头税。与之相对的,则是城内的教坊司,那是官妓。
  都是沦落风尘,无需分个高下贵贱,莫以为那官妓就比民妓要上流。这一带勾栏院中就有一间幽兰馆,临水而建,馆主名号“兰夫人”,乃是二十年前这应天府下教坊司中一位色艺双绝的名妓。
  据传,兰夫人出身官家,获罪被贬,她在教坊司时,常有达官贵人一掷千金为博她一笑,更不知多少人愿意为她赎身。可是兰夫人唯独中意了某一位读书人,两人情投意合,约好他金榜题名之后就带她脱离风尘,熟料那书生一去再未复返。兰夫人伤心之余,自行脱离了教坊司,却在这城郊河岸建起一座幽兰馆,收留那些孤苦女子,卖艺不卖身。
  且说吴茱儿牵着驴子从勾栏院门口经过,身后几个无赖闻见街上飘的脂粉香气,使劲儿吸了两下鼻子,神情猥琐,洪麻子朝两个小兄弟挤眼睛,落后两步低声道:“待会儿拿着银子,哥几个好去吃花酒,寻个粉头乐呵乐呵。”
  吴茱儿听见他们碎碎低语,目光闪烁,望着不远处门庭冷清的幽兰馆,扭头对他们道:“就是前面了,你们在这儿等我,我拿到钱就出来。”
  “不行,”洪麻子不同意,“万一你小子躲进去不出来了怎么办?”
  吴茱儿苦笑道:“你们看看清楚,那是什么地界,我哪有闲钱待在里头。”
  洪麻子想想也对,便道:“那你把这头毛驴和箱笼都留下,”又伸出拳头照她脸上比划了一下,威胁道:“你敢跑,等老子抓住你,就将你揍个半死。”
  吴茱儿缩起脖子,摸了摸老驴子,便把东西都留下了,两手空空地大步走进前方楼馆。
  进门是一面照壁,奇怪是门口连个迎客都**都不见,转过弯就进了大厅,地上满满铺着猩红的地毯,寥寥几个闲客坐在角落喝酒,勾栏内只有一名琴娘正在拨弄箜篌,聊胜于无。
  吴茱儿愣头愣脑闯进来,东张西望地寻人。
  “咦,小货郎?”
  头顶上传来一声娇音,吴茱儿仰头看见二楼围栏处趴着个笑靥如花的少女,红袖昭昭,十指托腮。
  “红袖姐姐,”吴茱儿见着她认识的人,面露喜色,连忙说明来意:“我要找月娘,姐姐能不能帮我传个话。”
  “可是月娘这会儿不在馆内啊,”红袖撅了撅嘴巴,“来了一位贵客,夫人带着她们乘船游河去了。哼,就留了我看家,好没意思。”
  吴茱儿没想扑了个空,垮下脸来,红袖瞧着她神色不对,疑惑道:“小货郎,你不去街上赚吆喝,跑到这儿找月娘做什么呀?”
  “我、我——”吴茱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她同月娘相熟,请月娘帮忙打发几个无赖没什么,可是红袖同她不过几面之缘,哪里好意思请人家给她出头。但是她不说,外头那几个无赖怎么办。
  红袖瞧出她为难,愈发好奇了,“说嘛,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被她猜中了,吴茱儿窘迫道:“我一个人出门挑担,在渡口遇着几个无赖,讹着我要银钱,追着我到这儿来了。”她知道馆内养着一班打手,才敢把人往这边引。
  “吓,有坏人追你?”红袖低呼一声,惹得楼下几个酒客侧目,她却不以为意,提溜着裙子自楼上小跑下来,一脸兴奋地冲到吴茱儿面前。
  “那些个无赖在哪里,走走走,我替你出气。”红袖也才十三四岁,爱玩爱闹,兰夫人又肯惯着她,便把她养出一副古灵精怪的脾气。
  只见她一嗓门喊了几个又高又壮的打手出来,催着吴茱儿往外走,出门一看,洪麻子他们还站在原地等她,牵着驴子。
  “就是他们吗?”红袖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人。
  “就是他们。”吴茱儿点点头,红袖二话不说,指着那三个无赖吩咐打手:“去,把他们都给我抓过来。”
  洪麻子也看见了她们,瞧着阵仗就知道大事不妙,骂了一句娘皮,转身就跑,几个打手飞快地追上去,转眼间就同他们扭打在一起,东一拳西一脚,场面十分混乱。
  这下可把红袖激动坏了,又是蹦又是跳,高声助威:“揍他揍他,踢他的腿啊,哎呦快拉着他别让他跑了!”
  吴茱儿有些傻眼,她只想请幽兰馆的人帮忙吓退那几个无赖,没想着红袖直接叫人打了起来,解气归解气,等下可怎么收场。
  “红袖姐姐,把他们撵走就是了,别把事情闹大了。”
  “怕什么,胆小鬼。”红袖斜她一眼。吴茱儿闭上嘴,她不是胆小,而是不愿与人结仇。像他们这一行货郎,又不是跑江湖的,哪儿能快意恩仇,能躲则躲,躲不起就生挨。再大的委屈,都能吞进肚子里,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肯得罪人。
  洪麻子兄弟三个明显不是对手,很快就被几个打手制伏了,反拧着手腕子压了过来,听候红袖发落。
  洪麻子心里窝囊的不行,看到把他们诓来的吴茱儿,忍不住气性,破口大骂:“你这脓包,原来这里藏着个姘头,躲在娘们裙底下算什么好汉!”
  吴茱儿只是皱起眉,红袖则是冷笑道:“生了一张臭嘴,再骂一句姑奶奶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洪麻子梗着脖子还嘴:“爷爷嘴臭不臭,你得尝尝才晓得,小蹄子,来和你爷爷嘬个嘴儿。”
  话声刚刚落下,迎面就是一记拳头,直捣他脸上,他嘴皮子来不及合上,狠狠磕到牙齿,瞬间就尝到一股腥甜,疼地他鬼叫一声,两眼挤泪,咧开嘴,一颗断掉的门牙黏着血晃晃荡荡掉下来。
  “啊啊啊!”
  吴茱儿收回拳头,甩甩发麻的指头,木着脸看着被她捣了一嘴血的无赖。怎么骂她都无所谓,可是红袖姑娘替她出头,却叫这厮羞辱,不能忍!
  “哈哈哈,”红袖转怒为笑,捧着肚子,拍拍吴茱儿肩膀,“小货郎,好样的。”
有人跟我在追帖嗎?
我常三心二意換帖喔!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625&UID8633978&帖子444360&积分1160709&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44360&财富3544885 &积分1160709 &在线时间411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三回 月娘&&
  幽兰馆二楼雅间,熏香的气味盖不过跌打药油刺鼻。
  红袖坐在八仙桌前,托着腮帮子看着吴茱儿擦药,对着她肿成胡萝卜的手指头啧啧称叹:“没瞧出来你这竹板似的身子骨,力气倒不小。”一拳头下去把人门牙都打崩了。
  吴茱儿哭丧着脸,她一时热血上头打了人,这会儿后悔也迟了。那几个无赖挨了一顿打,肯定怀恨在心,往后她出门可要小心了。她忍着疼擦罢药,将药瓶子塞好,起身冲红袖作了一揖。
  “今日多承红袖姐姐为我出头,且受我一拜。”
  “客气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我辈风范。”红袖一口江湖味儿,真不知打哪儿学来的。“再者说,你是月娘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
  吴茱儿露出笑脸,不由地喜欢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情,不像她,总要忍着气,憋着劲儿。
  “小货郎,外面天都黑了,城门早就关了,我看你不如在这儿将就一宿,明天一早再进城啊。”红袖调皮的时候归调皮,该善解人意的时候也不差。
  吴茱儿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谢,肚子里咕噜咕噜发出一连串饥叫。红袖掩嘴偷笑,起身道:“那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儿好吃的。”
  吴茱儿忙不迭地婉拒:“不必麻烦了,我带了干粮。”
  “不麻烦,我也饿了,你等着啊。”红袖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吴茱儿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她回来。这雅间内外两室,一厅一卧,地上铺着绒毯,墙上挂着字画,桌椅茶几都是好木头,帘幕上绣着富贵花开,架子上陈列着银器瓷瓶。
  她扭头打量了一圈,愈发局促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脚上沾了泥巴的草鞋,连忙踮起脚尖,生怕踩脏了毯子。好在红袖去没多时就回来了,手上端着一只托盘,放着几盘吃食。
  “庖丁厨子随船去了,我让厨娘煮了两碗鸡丝浇面,还有芝麻烧饼,我们凑合吃点儿吧。”红袖放下托盘,取了竹筷递给她。
  吴茱儿看着碗里香气扑鼻的油面,暗吞了口水,觍着脸接过筷子,端了一碗面,低头慢慢地吃,尽量不发出声响,免得招她笑话。
  红袖倒是随意得很,一边啃着烧饼,一边同她闲聊,“喂,你同月娘是怎么认识的啊?”她只知道这小货郎每隔一段时日到应天府来,都会给月娘捎带点什么,一来二去也有两年了。
  月娘继承了兰夫人的衣钵,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在这秦淮河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清倌人了,多少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想见她一面都难,偏偏对这么个穷小子青眼有加,简直让红袖好奇死了。
  吴茱儿咽下面条,舔了舔嘴唇,实话告诉她:“两年前,我跟着我阿爷到江宁游商,乘船途中遇见月娘泛舟游湖,她养得那只波斯猫落到河里,我给捞了上来。”
  她说的简单,当时的情形却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的,两条船隔得不远,月娘船上除了两个小丫鬟就只有一个船夫,那猫儿噗通一声掉下水,吴茱儿听到丫鬟尖叫,只当是有人掉下去了,她仗着水性好,想也没想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游到跟前才发现是只猫,顺手就给捞了起来,为此挨了两爪子,挠破了脖子。
  “啊,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回月娘的酥酥掉进河里,原来是你救的它,”红袖心直口快道:“酥酥可是月娘的命根子,难怪她会结交你这个穷小子。”
  说完才觉得这话不是味儿,吐了吐舌头向她道歉:“我不是在骂你,你别恼了我。”
  吴茱儿摇头笑笑,根本就没生气。“快吃面吧,等下糊了。”“好!”
  饭后,红袖本来安排吴茱儿睡在这间房里,吴茱儿怎么肯,她又不是没丁点见识,这样的好屋子都是客人使银子才能住进来,睡一夜就得把被褥重新换过,她一个白吃白住的,哪能糟蹋人家的地方,有个柴房将就一晚上就不错了。
  红袖见她执意不肯,无奈之下,只好让她去睡偏院的杂物间,那里有床有窗子,至少比柴房好多了。
  吴茱儿将她的担子和箱笼都挪到了杂物间,老驴子拴在马房,回过头打了一盆清水洗脸。时辰不早,红袖安置好她,打了个哈欠便说去睡了,嘴里念念叨叨:“看样子夫人她们得到天明才回来呢,讨厌,下回再留我看家,我就偷偷跑出去。”
  吴茱儿掩上门,将洗脸剩下的半盆水放在床脚,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放进去双脚,水有些凉,她飞快地把脚丫子洗干净,甩甩水珠,蜷起腿儿上了床。
  累了一天,她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杂物间有股子潮气,却不影响她的睡眠,没一会儿就响起细细的鼾声。
  ......
  黎明时分,一艘精致的双楼画舫缓缓地停靠幽兰馆一侧的河畔,船上灯火阑珊,影影绰绰。岸边早有两名水手等候,待船停稳,一名潜入水底固定船锚,一名扛起沉重的艞板搭在船岸之间。
  一行罗衫轻绸的粉妆丽人施施然地从画舫里走出来,有者以帕遮面,掩口哈欠,有者说说笑笑,浑不觉累,这些女子,俱是年轻貌美,娇柔多姿,一时间香气萦绕,倩影迷眼,乘着岸边薄薄白雾,若有外人瞧见此情此景,只当是哪里来的一班仙子下凡游玩呢。
  前面这一**尚是人间颜色,叫人眼花缭乱,只见最后走出来一位**,着一袭碧蓝水袖,翩若惊鸿,举头凝望时,露出一张白璧无瑕的脸盘,西子眉妆,一点绛唇,三分柔弱更有七分幽艳,甫一露面,就将这满船的美色都盖过了。
  这位绝代佳人由婢女扶着上了岸,不与姐妹们漫谈,沉默地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阶梯而上,从后门回到幽兰馆。走往茶室的姐妹看到她独上绣楼,出声唤道:
  “月娘,你不吃了早茶再睡么?”
  月娘轻轻摇首,脚步未停。众姐妹目送她进了绣楼,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她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换谁拨了一整夜的琵琶,能不使性子吗?哎,夫人不知怎么想的,明明那位‘贵客’不需咱们伺候,夫人偏偏喊了咱们一**人去陪着,结果就连那一位尊荣都没见着,白熬了一宿。”
  “嘘,这话可别叫夫人听见了。走吧,咱们吃茶去,吹了一夜冷风,我头疼着呢。”
  众女相携进了茶室。
  绣楼里,月娘坐在镜前卸下发妆,望着镜中的美人,双眸黯淡无光,突然出声问到身后婢子:“你是什么时候被卖到此地的。”
  “**,奴是五岁就被爹娘卖了,起先在人牙子手里讨生,后被卖到此地,多亏夫人好心收留。”虽说都是贱命一条,可进了幽兰馆,总比被卖到戏班子当粉头要好运得多。
  闻言,月娘自言自语道:“我八岁时,家里光景还好,爹爹原是青州知县,娘亲也是大家闺秀,后来舅父蒙难,我们一家老小都被株连,男丁发配充军,女子则进了教坊司。恰好夫人与我家中长辈有旧,便花重金将我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捞了出来。”
  可她没有嫁人,便不算从良,依旧背着乐籍,要在这风尘里打滚。夫人常是说,如有一日她遇上个真心待她,又不嫌她出身的恩客,就放她从良。然而她越是等待,就越是明白,那一天遥遥无期。
  “歇着吧。”
  月娘收起愁绪,却卧床难眠。
  与此同时,幽兰馆另一处,吴茱儿却是早早就睁开了眼,她习惯了早起,从不赖床,醒了便一咕噜爬起来,打着哈欠穿好衣服,端着水盆到外面去打水洗脸。
  先把自己收拾妥当,换上一双干净的草鞋,再将担子挑出来,去马房牵上吃饱喝足的老驴子,给它挂上箱笼。她站在一墙之隔望着沉睡中的绣楼,踟蹰了一会儿,便牵着驴子转身走了。
  红袖这会儿一定还在休息,她只能不告而别,走得迟了,担心那几个无赖昨日不甘心,今天会在路上劫她。
  吴茱儿从偏门出来,脚下是一条石子小路,两边草丛上沾着露珠,空气清凉。小路尽头就是河岸,她一眼就看见岸边停泊的那艘精美的画舫,晨雾朦胧看不清船上的情形,她只瞄了两眼,便绕道离开。
  走出十几步,忽而听到那画舫上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乐声,她驻足倾听,竟是有人在拉胡琴,那调子陌生又古怪,说不上好听,就像是有人握着一柄大刀,非要舞出剑的飘逸,别别扭扭的。
  吴茱儿蹙起眉毛,一手摸到腰间的竹笛,蠢蠢欲动想要把这调子重演一遍,可是她手上有伤一动就疼,吹不得笛子只好作罢,暗暗记住了这古怪的调子,日后总有机会试一试。
  伴着这一曲古怪的乐调,她牵着驴子渐行渐远。
  ......
  日出东方,吴茱儿赶到城门口,有路引子在身,只交了十个铜板就能进城。
  城门入口处竖着一面石墙,墙上常年张贴着官府的告示,通知一些要事。告示底下密密麻麻围着一**人,吴茱儿牵着驴子,便没往里挤,再说她不识字,看了也白看,就盯着书生打扮的行人走开,追上去打听。
  “这位相公,请问那告示上写的什么呀?”
  被她问到这位读书人先是叹了一口气,才道:“还能是什么事,幼主登基,后宫无人,朝廷下发官文要在民间采选,哎,这天底下的女子又要遭殃。”
  要问这书生何来的感慨,就要提起太祖在位时候为了杜绝外戚专权,立了一项规矩,历来皇后都是从民间选取,凡是身世清白的良家女子,从十二岁到十六岁皆作备选。
  切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就连寻常老百姓都晓得——宁做穷人妻,不图帝王妃。
  要知道几千个人选里,最后只有几位能够脱颖而出,剩余的那些就凄惨了。运道好的被放回家乡,其他的不是死在路上,就是被达官贵人私自扣留,沦为玩物。
  所以提起朝廷采选民女,老百姓都是又惊又怕,谁都不想把女儿送去任人糟蹋。
  书生摇头叹气地走了,吴茱儿又望了望墙上的告示,想起她阿爷一句老话:荣华富贵也要有命享。
有人跟我在追帖嗎?
我常三心二意換帖喔!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625&UID8633978&帖子444360&积分1160709&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44360&财富3544885 &积分1160709 &在线时间411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四回 巨阉&&
  明珠王朝自太祖皇帝一统天下以来,便在全国十三行省各设“承宣布政使司”,统辖政事;设“都指挥使司”,掌管军事;设“提刑按察使司”,负责刑法。省下治府,府下治州县。也有例外,比如南直隶和北直隶,位同于省。
  这是地方上,而在朝中,权利最大的是内阁,内阁大臣担任“票拟”之事,代替皇帝草拟各类文书。其次是六部长官同都察院御史,六部尚书直接听命于皇上,而御史大夫有弹劾百官的权利,彼此之间相互制衡。
  除此之外,另有一股不可不说的势力,即是依附在东厂大太监羽翼之下的官员,恶称“阉党”。当今皇帝身边就有这样一号人物,他深受宠信,善于结党营私,就连内阁大臣都要吃他的亏,此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兼任东厂厂公一职的巨阉——雄震。
  今年皇帝选妃,派到应天府来负责采选民女的正是那雄震手底下的一员宦官,姓曹的太监。
  曹太监在宫里不过是个八品的首领太监,到了地方上,却连知府大人都要捧着他,一则他是奉旨办事,二则是他头顶着雄震的金字招牌,谁敢轻易得罪,有道是阎王易惹,小鬼难缠。
  眼下,曹太监就下榻在应天知府宋孝辉的别馆中,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还要派人替他跑腿办差。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应天府下八个县的适龄女子统计完毕,从中择选出品貌上等的良家女子,共计三百七十一人。
  宋孝辉拿着这份初选的名册,差人将曹太监请到衙门,将这一份名册拿给他过目。
  “曹公公,这就是今年备选的采女,你看,什么时候安排她们到一处,你好再筛选一遍。”
  曹太监是个白胖无须的中年人,大热的天走两步路就是一身的汗,身后专门跟着两个打扇子的小婢。只见他接了名册放到一边,看也不看一眼,就从袖里掏出一方绿手巾,一面擦着脑门上的油光,一面对宋孝辉道:
  “这些个庸脂俗粉,宋大人看着办就是了,倒是咱家让你搜罗的美人,可是办妥了?”
  宋孝辉一听这茬就苦笑,斟酌着道:“寻着是寻着了,就不知道能不能入万岁的眼。”
  曹太监笑道:“这不必你管,把人叫来,咱家先看一看。”
  宋孝辉只得答应,让属下去安排,晌午先在应天府最大的百香园摆了一桌酒席,请曹太监赏脸。
  酒桌上没找陪客,只他们两个,酒过三巡后,一道菜上了桌,装在一只屉笼里,不冒烟也没香气儿,曹太监眯了眼睛,在宋孝辉的注视下拉开第一层,只见那屉笼里放的不是蟹黄包也不是水晶饺,而是整整齐齐一沓银票,最上面一张印着一千两的大字,落款是宝隆钱庄的花押,这一叠,少说要有两万之多。
  曹太监不动声色地打开第二层抽屉,就见里面放着一屉龙眼大小的南珠,个个色泽光线,白润可爱。
  再抽出第三层,就只有一张薄纸,乃是地契。
  宋孝辉适时说道:“这是孝敬曹公公的,还请你在厂公面前多多替我美言。”
  曹太监哈哈一笑,将那三个抽屉一一塞回去,抱到了手边,毫不含糊道:“宋大人的好意,咱家心领了,你放心,雄爷爷知道你孝顺,说不准下一年,您就被调回京城了。”
  宋孝辉喜不自禁,连忙给他斟酒夹菜,二人相谈甚欢。酒足饭饱,那厢的美人也都安置好了。宋孝辉引着曹太监到隔壁去看,隔了一层纱窗,窗上凿着小孔,能将那屋里的人看个分明。
  曹太监凑到窗前去看,只见一室坐着四个年轻貌美小女子,各有姿色,果然不俗。
  “公公以为如何?”
  “啧,”曹太监皱着眉毛,不大满意道:“美则美矣,却不稀罕,咱家要找的是万里挑一的绝色佳人,这几个还差了一等。咱家都觉得逊色,何况是万岁爷呢。”
  宋孝辉道:“不瞒公公,这已经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良家女子,再出色的真没有了。”
  “不成不成,”曹太监离开窗前,摇头摆手道:“这可是熊爷爷交待下来的差事,一定要一等一的才行,万万不可办砸了。再去找。”
  宋孝辉神色犹豫,试探着提起:“要说更好的,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都是从那等地方出来的姐儿,”宋孝辉打了个手势,曹太监一听就懂了,转着眼珠子道:“这有什么,只要挑着合适的人选,给她安排一个干净的出身还不容易嘛。”
  “是这个理儿。”
  两人一唱一和,心知肚明。这美人送进京城,是雄震为了哄皇帝高兴,反正又不是奔着做皇后去的,就算是从勾栏院出来的又何妨呢。
  谈完了“正事”,曹太监醉醺醺地拎着一只食盒做上轿子走了,宋孝辉送他出门,折回酒楼,方才空无一人的包间里却多了一人,正对着杯盘狼藉的桌面冷笑。
  “这等阉奴,又贪又蠢。”
  宋孝辉连忙将身后的门关严了,竖指压住嘴唇,对那人低声道:“周兄随我到密室说话,当心隔墙有耳。”自从雄震把持东厂,锦衣卫也成了一丘之貉,他们的耳目遍布天下,毫不夸张地说,他今天在酒桌上同曹太监说的话,几天后就能一字不差地被人记录在纸上,传到雄震案前。
  周永知道他的顾忌,黑着脸同他进了密室。
  “阁老所托之事,下官已然办妥,周兄可以回京答复。那曹太监从采选当中贪墨的银两,除我今日所赠,另有十万之巨,以此凭证,等到合适的时机,便可为弹劾雄震出一份力。”宋孝辉变了一副脸孔,不似方才在曹太监跟前的阿谀谄媚,反而一脸正气。
  周永有所担忧:“只怕此事一出,宋大人难以幸免。”
  宋孝辉淡然一笑,大义凛然道:“东林之人,何惧之有。”
  “宋大人高义,周某佩服。”周永抱拳向他鞠了一躬,宋孝辉坦然受了他一拜,复又问起:“对了,我听说锦衣卫岳东莱也到了应天府,此子乃是雄震手下头号鹰犬,轻易不会离京,不知此行为何?”
  周永面露迟疑,他确是知道岳东莱此行的目的,但是未免节外生枝,不曾对宋孝辉提起。
  宋孝辉看懂他脸色,心底微微不快:“若是不便说,就当宋某多事了。”
  “这,”周永不想宋孝辉误会上面瞒着他什么,连忙道:“并非什么大事,告诉宋大人无妨,还请你守口如瓶。”
  宋孝辉点点头,心里更好奇了。
  “此事说来滑稽,也不是什么秘密,那雄震净身进宫之前,原是此地江宁乡间一无赖,本名熊五,他有妻有女,因为好赌成性,妻子病死,欠下一屁股赌债,为了躲债,他将年幼的女儿偷偷送走,只身一人上京去谋生路,进了宫后又改名换姓,才有今日的雄震。”周永娓娓道来。
  “略有耳闻,”宋孝辉沉吟一声,恍然大悟,脱口道:“莫不是雄震派了岳东莱到家乡为他寻女吧!”
  周永讥讽地笑了,“正是如此。那阉贼为了荣华富贵斩断了子孙根,只剩下这么一滴血脉,这十多年他在宫里摸爬,不敢露出还有这么个女儿,只怕招惹了仇家。今时今日,他在宫中一人做大,还惧怕哪个,迫不及待就要寻亲了。”
  宋孝辉吃惊不小,一时难以消化,一个太监有了女儿,这叫什么事儿。
  周永既说了,便不瞒他,似笑非笑道:“咱们安插在锦衣卫的眼线探听到此事,也跟着岳东莱一起到应天府来了。雄震不是想找他的骨肉么,那咱们就帮他一把。”
  宋孝辉一听便知这当中另有算计,不该他问的,却忍不住打听:“阁老如何打算,可有用得着宋某的地方?”
  “此事若有宋大人帮忙,必然事半功倍,水到渠成,”周永顺水推舟,示意他附耳过来,面授玄机——
  “雄震当初将女儿托付给江宁本地的一名妓子,可那妓子早在十年前就病死了,孩子却不知所踪。锦衣卫的人正在遍地寻找,我们已知,那女孩儿年芳十五,脚踝处有一枚红色胎记,形状如同茱萸。我们已经抢在岳东莱之前,找到了几个年貌相符的孤儿,并从中挑出一个最佳人选,在她身上烙下了胎记。下一步,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送到岳东莱面前,诱他上钩。”
  周永目光闪烁,得意至极:“这个女孩儿,早晚会有大用。”
有人跟我在追帖嗎?
我常三心二意換帖喔!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625&UID8633978&帖子444360&积分1160709&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44360&财富3544885 &积分1160709 &在线时间411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五回 强抢&&
  吴茱儿在江宁县游走了几日,挑着一根扁担,早晨走街串巷,上午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吆喝,晌午就到酒楼和茶馆门前晃荡,到了黄昏就去市集上,趁着人家收摊,淘换一些价钱便宜的小玩意儿,补满了货担,再回到下处歇一晚上。
  酒楼和客栈她是住不起的,好在吴老爹城里有相熟的老主顾,能给她腾出一间屋子落脚,一文钱不收她的,回头带了句容县的特产当成谢礼便是。
  这天下午,她早早卖空了货,挑着扁担到城东市集上逛了一圈,捡着几样当地特产卖了,打算明日捎回句容。
  她算了算身上的银钱,除掉本金足足赚了一两有余,回乡再把珠子送去给典史太太,还能再得二百个铜子儿的赏钱,这还没算她捎回乡里的特产,满打满算,能有二两银子的出息,可把她给乐坏了。
  往日买卖也没这么好做,吴茱儿心想这回大概是她一个人出门,没了吴老爹在旁边,城里人瞧她孤零零的可怜,便多些照顾,加上她嘴甜肯夸人,逢人便笑,可不就招了财。
  荷包鼓起来,她的心思也活了,琢磨着备一份谢礼,回乡之前跑一趟幽兰馆,答谢了红袖的仗义。吴茱儿边走边想,咬了一大口野桃子,鼓着腮帮子左顾右盼,心里直发愁,走遍集市都没寻着什么好东西,十文八文的哪里拿得出手,贵的她又买不起。
  绞尽脑汁,路过铁匠铺子的时候,她眼睛一亮,看到一件好东西。
  “劳驾,那一把弹弓拿给我瞧瞧。”
  正在炉火上敲敲打打的匠人扭头看她一眼,见是个小货郎便笑了,腾出手来拿了条案上的红皮弹弓给她,说道:“小子眼尖,这弓叉是我在一棵老榆木上千挑万选出来的,顶顶结实,搭了韧韧的牛皮兜子,包管没有裂口,准头更不用说了。原是我弄给儿子耍的,家里婆娘怕他伤着眼睛,倒骂我一通。你若喜欢,八十文钱只管拿去,我再送你一袋儿磨好的卵石子。”
  吴茱儿瞧这弹弓做的的确精细,再往他摆摊的条案上扫了一圈,又看中了一柄小巧的怀里刃,同那铁匠讨价还价,连那弹弓一起共出了一百二十文钱买下来。
  这弹弓是送给红袖玩的,这怀里刃她留着自己防身,阿爷短日内是好不了了,下回她还得一个人出门,再遇上歹人,总能拿出来唬唬人。
  傍晚回到下处,她将身上赚来的银钱又清点了一回,挨着枕头就睡了。
  她有一点好处,不论是在哪儿,只要有个躺人的地方就能睡着,说白了就是心宽。这一点十足十似了吴老爹,甭管再大的事情顶在头上,照样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
  次日,吴茱儿赶早出了城,牵着驴子直奔幽兰馆。
  白日里的秦淮河畔略显冷清,幽兰馆门前无车无马,吴茱儿起先没有多心,她将驴子拴在路边的树上,挑着担子进了门,却嗅见不对。大厅里一**姐妹们站的站,坐的坐,一个个愁眉苦脸,换扫四周,竟连一个客人都看不见。
  吴茱儿放下扁担,犹豫地出声道:“这是怎么了?”要关门大吉了不成?
  闻声,众女没精打采地转过头,正在原地打转的红袖看见她最先叫起来:“小货郎!”
  吴茱儿走上前去,又问了她一声:“出什么事了啊?”
  红袖垮下一张脸,一副不知如何说起的模样,拉着她坐到角落,小声告诉她出了什么事——
  起因是昨天晚上,知府大人在幽兰馆包场子,招待京城来的客人。月娘被请出来见客,刚弹了一曲琵琶,那京里来的“曹大人”惊为天人,张口就向宋知府要人,非要给月娘赎身,带回去做小妾。
  月娘自然不肯,那曹大人当场就翻了脸,砸了一桌酒席,临走前撂下狠话,明天傍晚到幽兰馆来接人,竟是软的不成要来硬的。
  若是兰夫人在场,此事倒有周旋的余地,偏偏兰夫人前日出游还没回来,这下可急坏了一干姐妹,生怕今天那曹大人会上门抢人,一大早闭门谢客,连生意都不做了,只想办法,怎样才能让月娘逃过这一劫。
  红袖急红了眼睛,愤愤道:“你没看见那个曹大人,肥头大耳,长的像头猪,他那么大年纪,哪里配得上月娘一根头发丝儿,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怪知府大人,怎么把这等混账引到我们幽兰馆来了,气死人!”
  吴茱儿也跟着她一起着急上火,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祸事从天而降,月娘该怎么办是好。她转转头,没在大厅里看见月娘的身影,小心翼翼询问红袖:
  “月娘呢?”
  “在绣楼里,昨晚上进去就再没出来。”
  吴茱儿又问:“夫人去了哪里,几时回来,你们没有派人去找她吗?”
  “夫人乘船离开的,说是七八日才能回来,也没说去了哪里。”坐在不远处的一位姐妹苦笑连连:“况且夫人在应天府的名声响亮,却不见得能镇得住京城里来的大官,我看月娘这回是躲不掉了。”
  “喂,你说什么丧气话呢。”红袖站起来瞪她一眼,“今天一早不是让人到秦统领府上送信了吗,秦夫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应天府都指挥使秦统领的夫人,乃是兰夫人的知交好友。昨晚上城门关了,拖到今天早上才把求救信送出去。
  “可要是秦夫人也帮不了咱们呢?你昨晚没看到知府大人在那猪头面前都得赔着笑脸,就算是秦统领来了,怕也拦不住。”
  吴茱儿越听越觉得希望渺茫,没人拦得住那个京里来的曹大人,月娘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要被人糟蹋了。
  “要不、要不让月娘先出去躲一躲风头?等到夫人回来了,再另想办法。好歹躲过了这一时。”她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个办法,说完就见所有人都盯住了她,大厅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红袖反应最快,拍着巴掌嚷嚷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以让月娘先躲起来啊。小货郎,还是你机灵。”
  “对对对,躲起来先,总好过坐以待毙。”
  众女纷纷应和,埋头商量,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居然拜托到吴茱儿头上——
  “小货郎,你是常在外面走动的人,比我们行动方便。待会儿我们给月娘乔装打扮成个郎君,你带着她一起乘船离开这里,先去你家躲一阵,可否?”
  “你放心,我们谁都不会把你说出去,到时他上门来要人,我们姐妹们一力担着就是。”谁道风尘女子无情无义,大家同病相怜,平日里打打闹闹是小,患难才能见真情。
  吴茱儿咬咬嘴皮,点头答应下来。明知道她把月娘带回去,可能会惹祸,但是要她袖手旁观,她实在做不到。月娘多好的一个人呀,从来没有瞧不起她是个卖货的,待她像个朋友,教她梳头,教她曲子,知道她阿婆有病,到处帮她找偏方,抓药材。
  她这时候要是怕事,就是个孬种。
  “姐姐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月娘。”吴茱儿这一时全然忘了她也是个女孩子,拍着胸脯对众人保证。
  眼见事情有了转机,红袖露了笑脸,迫不及待地往后面跑:“我去告诉月娘!”
  吴茱儿一口答应帮忙,众姐妹对她的态度又是一变,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给她拿点心,比招待客人还要热情。吴茱儿哪里受过这待遇,被她们团团围住,温言软语,不一会儿就晕头转向了。
  红袖去了一会儿,月娘同她一起出来了,众姐妹正要宽慰几句,却见她们两个神情不对,月娘冷着脸,红袖满眼委屈,像是哭过。
  “月娘。”吴茱儿站起来喊了一声,她有阵子没瞧见月娘了,人比上回更美了。难怪那个曹大人一见她就想把人抢回去,换成她是个男人,一定也会被月娘迷住,呸呸呸,瞎想什么呢。
  月娘先是看她一眼,后转头对着在场的姐妹们问了一句话:“我若逃了,留下你们该怎么办?”
  不等她们回答,便自说下去:“我不见了,姓曹的一定会发怒,再拿你们出气,说不定从你们当中寻一个替我,抢回去作践,你们如何是好。”
  众女哑口无言,心里却都怕了。单看昨晚上曹大人的做派,这种事情不是干不出来。
  月娘叹了一口气,回头对着吴茱儿柔下脸色,道:“吴小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与你无关,你快回去吧。”
  吴茱儿这一时心里难受的紧,张张嘴,却没什么可说的。她看着眼前一张张黯淡无光的脸,只觉得自己蠢透了,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让人空欢喜。
  “月娘,对不住。”她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货郎,没本事没出息,朋友有难,丁点儿忙都帮不上。
  月娘看到她难过的小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狠狠心,吩咐红袖:“送她出门。”
  红袖闷着脸,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走吧,我送你。”
  吴茱儿垂下头,一声不响地去挑了她的扁担箩筐,转身跟着红袖出了大门。
  红袖将她送到门口就折回去了,吴茱儿没有回头,牵着驴子一步一步地走远了,一轮红日照出她单薄的背影,既孤单又落寞。
  幽兰馆中,月娘站在一众姐妹面前,冷艳的面孔上尽是寒霜,毫无惧色,只听她冷笑一声,高抬起精致的下巴,振袖一挥——
  “待我梳洗打扮,等着那恶贼上门!”
有人跟我在追帖嗎?
我常三心二意換帖喔!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625&UID8633978&帖子444360&积分1160709&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44360&财富3544885 &积分1160709 &在线时间411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六回 好险&&
  话说宋孝辉答应了曹太监要从勾栏院里寻一个真绝色,便将这秦淮河上的名妓都筛选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幽兰馆的谢月娘身上。一是这民妓比得官妓更好拿捏,二是这月娘的确有十分的颜色,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女尚是个清倌人,有完璧之身。
  宋孝辉认准了谢月娘,就要想个法子把人弄出来。那间幽兰馆的兰夫人据说背后有靠山,他不好惹,便把主意打到了曹太监头上,让他出头,即便得罪了人,也要记在东厂的账上,他好在浑水中摸鱼。
  曹太监听说有这么一位人间绝色,压根没防着宋孝辉会坑他,经他几句花言巧语,便答应跟着他到幽兰馆去瞅瞅人,若能入眼,就充一大爷,先把人弄到手再说。
  于是宋孝辉就在幽兰馆设宴,京里来的“曹大人”见到谢月娘,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就要为她赎身,不管谢月娘答应是不答应,撂下话来,第二天来接人。
  曹太监一门心思高兴寻了这么一位绝色,回京在雄震面前讨好,盼着金乌早坠,月兔飞升。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来临,他带了两个东厂卫番子,又向宋孝辉借了十几个人充门脸,抬上一顶小轿,大摇大摆地出城去接人。
  ......
  夜幕下的秦淮河畔悄悄从沉睡中苏醒过来,长河静波如练,华灯次第渐开,画舫离岸,楼船高歌,一水影照婵娟。楼台舞姬,汉宫燕影,有靡靡之音,三盏黄汤入了腹,直叫人糟腌了两个功名字,醅淹了千古兴亡事,曲埋了万丈虹霓志。
  幽兰馆门前车水马龙,今日是六月初六天祝节,照例各楼各馆的花魁娘子都要在自家门楼露面献艺,为了一睹谢月娘仙姿,前门楼大厅里人满为患,来得晚了,只能寻个角落站一站。
  谢月娘芳华二八,因着两年前她在应天府的百花节上一曲《霸王卸甲》艳压**芳,近两年来风头大盛,连同教坊司的柳风怜与楚青青,被时人封做秦淮三绝,又有人戏称她做琵琶仙,实是赞誉她琴技超绝。
  宾朋满座,唯等一人。月娘姗姗来迟,众人只见她云鬟雾髻面如冷玉,簌簌银纱步态风流,竟似个月宫仙娥投了凡胎,叫人等得再久也兴不起怒气,痴痴又呆呆,只恨不能将眼珠子黏在她身上。
  白玉勾栏里独一张黄花梨禅榻,月娘抱着琵琶入座,翘起一只腿儿,金莲浅浅露一支,裙摆撒在地上,抬头望着众生痴迷之色,嘴角勾出一抹讽笑,垂了眼,张口一句“奴家献丑”。在座静下,她便拨弄起琵琶,十指纤纤如蝶飞舞,色入了眼,音迷了情。
  仍是一曲《霸王卸甲》,却比当年多了一层肃杀,听得人心忐忐忑忑渐渐头皮发麻,一个个从痴迷中醒过神来,再看勾栏内的绝色佳人,竟依稀见个虞姬素影,在她身后刎颈似的。
  最后一节低吟落下,馆内鸦雀无声,见那月娘抱琴而起,满面凄冷,望着大门的方向,幽幽一句:“接我的人来了。”
  宾客们恍如梦醒,正是一头雾水,忽地门外一阵骚动,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胖子前呼后拥地走进来,一对眯眯眼黏住了台上的月娘,咧嘴笑道:“让**久等,曹某人前来赎身了。”
  闻言,在场一片哗然。座中不多得是月娘的追捧者,谁不知道她一身傲骨,立志从良,这番显然是被逼无奈,当即恼火大喊——
  “哪儿来的泼才,大言不惭!”
  “癞蛤蟆肖想天鹅肉!”
  “谢**岂会委身于你这等腌臜,哼!”
  曹太监阴下脸,一个眼色甩过去,操着一口北腔阴阳怪气道:“不与你们相干的,休要多管闲事。谁再多嘴一句,爷爷我就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配合着他的威胁,身后两名番子拔出一截刀鞘,寒光乍现,刺得人胆颤。客人当中有人见识广,眼尖地认出来这两个身穿曳撒的武夫来路,急急忙拉扯住愤愤不平的同伴,四下低声传开了,免得有人找死。
  东厂番子,那都是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场面很快地安静下来,可见东厂的恶名深入人心,迫于淫威,就连美色当前,都让好汉无胆。
  曹太监一副得意的嘴脸看向四周,拿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冲台上月娘半逼半哄道:“**识相些,就随我走吧,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迟早会感激曹某人。”
  月娘原本存着一分希望,能将事情闹大,好让那恶贼知难而退,不料她小觑了对方的来历,到底功亏一篑。美目黯然,心如死寂,再是不甘也知无力挽回,她挽着云袖朝众人欠身一拜,道:
  “多承诸位关照,奴家今日一去,再别无时。”
  闻言,在座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子,都是羞愧不堪,几欲张口阻拦,却惮于“东厂”二字,动弹不得。
  月娘垂着头走下台子,向着曹太监去了,楼上楼下的姐妹们见状,咬着牙流泪,却都记着月娘先前的警告,莫敢阻止,直见她跟着那恶贼出了大门,红袖跺跺脚,忍不住追了出去。
  “月娘等等!”
  月娘站住脚,却没回头,听到红袖哭声道:“你、你别怕,等夫人回来,我们马上就去救你。”
  曹太监冷笑着睃了她一眼,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银票,甩在她面前,道:“这是**的赎金,拿去给你们当家的吧,往后她与你们再无干系了。”
  那一纸钱钞飘落在地,上面不过一百两之数,比不上月娘身价的一个零头,分明是羞辱。红袖恶狠狠地盯着他,直想扑上去挠花他的脸。
  “走吧。”月娘冷冷一声,不必人催,率先进了轿子。
  红袖眼睁睁看着轿子被人抬走,一边哽咽一边踩烂了地上的银票。后面追出来一班姐妹,生生将她拉住了,哭的哭,劝的劝,在她们身后馆内传出骂声连天。
  谁也没留意,门外一个黑咕隆咚的角落里,有道人影看到这一幕,猫着腰,从墙缝里钻出去,偷偷摸摸抄着河边的小路跟了上去。
  轿子里,月娘从一默默数到一百,约莫着他们离得幽兰馆远了,自腰上摘下一个香囊,摸出里面一只掌心大小的瓷瓶儿。这里头装的是一丸丹顶红,是她当上幽兰馆的花魁娘子那一天,向兰夫人求来的。就是为了防着有这一天,身不由己之日,拿来了断。
  她八岁被卖,已经记得不少事,从云端掉落泥底,那滋味儿她小小年纪就识得,爹爹和哥哥们被发配充军,不知生死,阿娘却是她亲眼看着投缳自尽的,因为受不了教坊司内调|教,为了替爹爹守节,只有一死。
  她比阿娘运道好,遇着兰夫人,进了幽兰馆,不必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适才多活了几年。可是人前卖笑,任人意|淫,哪一样她都不能忍,总能梦见阿娘吊死在一根腰带上,突着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她,好像在问她——为何要活下来,为何要忍辱偷生。
  两行清泪从月娘眼角滑落,她握紧了手中的药瓶。服了这药,等她被人抬回去,早成了一具死人,既保住了清白,又不会给幽兰馆招祸。
  真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
  吴茱儿趴在草丛里,脸上叫蚊子叮了几个肿包,瞧着从她眼前经过的轿子,知道月娘就在里头,心跳到嗓子眼里,硬憋着没有出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早上被人从幽兰馆撵走,她在河岸上徘徊不去,看着渡口的船走了一条又一条,就是迈不开腿离去。
  她心底藏着一股不安,总惦记早上月娘最后看她时的眼神,让人心惊肉跳。思前想后,她决定留下来看看,先进了一趟城里将挑担和驴子寄放在主顾那里,再回到江边,躲躲藏藏等到天黑。
  她虽没本事救月娘,至少要看看她去了哪里,不然她过不去这道坎,会愧疚一辈子。眼见轿子走远了,她才从草从里爬出来,胡乱抓了两下脸上的蚊子包,蹑手蹑脚跟在后头,隔着一段距离,不叫人发现她。
  可她哪里晓得,她那点儿藏匿的伎俩,早就被两个东厂的番子察觉了,相互使了个眼色,故意落后几步,猛一个转身,拔步朝她藏身之处冲去,一眨眼的工夫就从树后头把她揪了出来。
  “哪来的小贼,鬼鬼祟祟干甚!”
  吴茱儿吓地脸都白了,被人提着衣领拖到路边,叫都叫不出来。番子们见她吓傻了,皱着眉毛将人提溜起来,快步赶上前面的队伍,高声禀报曹太监:
  “曹爷,抓住一个小贼。”
  两只灯笼提到她脸上,照出她人。曹太监从前面那一顶轿子里伸出个头,借着光看了看,是个眼生的毛头小子,皱了下眉毛,道:“收拾干净,扔进河里。”即是杀了投河的意思。
  吴茱儿抖地厉害,看到他们腰上的刀子,脱口喊到:“你们敢杀人不成!”
  这一声惊叫,落在后头那顶轿子里,月娘手抖了一下,已经送到嘴边的药丸子滚落在膝头,她惊疑不定,一把扯开了帘子,探身瞧去,只见被人按在地上捂了嘴的那个人,不是早该回乡的吴茱儿是谁。
  “你!”
  “唔唔唔!”吴茱儿看见月娘,突然有了力气,死命地挣扎起来。
  曹太监看看二人,回过味来:“**认识这小子?”
  月娘本是一心赴死,冷不丁一个吴茱儿闯出来,扰乱了她的思绪,她脑中急转,将手中药瓶藏进袖中,不露声色地对着曹太监道:“不要伤她,放她走。”
  曹太监歪嘴一笑,好似看穿了什么,晃晃脑袋:“放了他可不行,不过倒可以饶他一命。”说着转头吩咐番子:“将人绑上,一起带走!”
有人跟我在追帖嗎?
我常三心二意換帖喔!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625&UID8633978&帖子444360&积分1160709&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44360&财富3544885 &积分1160709 &在线时间411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七回 受困&&
  应天府的门禁和宵禁对曹太监来说等同虚设,宋孝辉借给他一块腰牌,城门守卫了牌子不管多晚都要开门放行,若是撞见城内巡逻的士兵就更不用担心了,东厂番子那一身衣裳,足以让人退避三舍,就算看见他们手上绑着个大活人,也不敢上前多管闲事。
  曹太监将人带到江宁城中别馆,谢月娘送去了后院厢房,吴茱儿则丢进柴房关着。
  他倒没忙着调|教月娘,人已到手了,他就不慌不忙起来。转头回了上房,招来两个十来岁儿的粉头,坐在庭院里陪酒,别当阉人没了那条根就连色心也没了,越是缺零少件儿的,越是贪想。况且这曹太监有个趣好,专爱狎玩小丫头,花样百出,疯起来甚至玩出过人命,却死性不改。
  谢月娘眼见吴茱儿被抓,一条腿儿迈进阎王殿里,硬生生缩了回来,此时被人软禁在房里,却没心思再寻死了。其实人想不开的时候,就那一会儿,缓过劲儿来,再要狠下心就难了。
  再者,事情的进展和她想的不大一样,那脑满肠肥的曹大人没有急着玷污她清白,倒给了她喘口气的机会,让她冷静下来,不然她还是得死。
  月娘在房里来回踱步,走到门口试探两个看守:“我要见你们曹相公。”
  “曹爷回房休息了,**请回室内,渴了饿了只管喊人。”守门的两个婆娘被上头交待过,要小心伺候她,只不能放她出屋子。
  月娘闻言,方知今晚逃过一劫,提着的心却没放下,又打听道:“同我一起进府的那个人呢?”
  一个婆娘嘴快答道:“让人关进柴房里啦。”另一个赶紧拽拽她,一面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多嘴,一面敷衍道:“**有什么话,明日问曹爷吧。”
  月娘二话不说将门关上了,她得想想明日怎么同那恶贼周旋,先让他将吴茱儿放了,再如何保住清白,拖延到兰夫人回来救她。
  ......
  吴茱儿两手被捆在背后,让人丢进了柴房,她踉跄几步跌进了柴火堆里,嘶嘶地抽着冷气没敢喊疼,听着门外面落锁,脚步走远了,她才慢慢蹭着墙角从地上站起来,挨到窗子底下,踮着脚往外瞅,外头的树荫遮住了月光,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干着急没办法。
  大嚷大叫行不通,那个曹大人张口就能杀人,为了活命,她窝囊就窝囊点吧。
  “唉。”她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踢到一堆干草垫子后一屁股坐下来,想到她差点就被人宰了丢进河里喂鱼,心里一阵后怕,小心肝到现在还噗噗通通直跳呢。
  “月娘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苦着脸,自言自语起来:“吴茱儿你真没用,救不了人,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她哪里晓得要不是因为她中途打岔,月娘早就服毒自尽了。这才是歪打正着,救了人一命。
  吴茱儿一边懊恼,一边担心,躺在干草堆里,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两条胳膊疼地嘎吱嘎吱响,一夜没吃没喝,她晕头晕脑地坐起来,嗓子干的冒烟,脸上又痛又痒,不知被蚊子叮了多少包。
  她望着窗外渐渐明亮,只听见鸟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随着太阳升高,柴房里变得闷热起来,她身上出了一层汗,喉咙就像是着火了一样。可这一屋子除了干柴就是草堆,一口水都寻不见。
  “外头有人吗?”她实在忍不住,出声喊人。真要渴死她,还不如被人丢进河里喂鱼呢。
  “有人吗——快来人啊,救命!”她不得不趁现在还有力气,扯着喉咙大喊大叫了一阵,喊着喊着就破了音,叫出来的声音跟瞎拉的三弦儿似的,谁听见谁咬牙。
  不过这声音真管了点用,不一会儿,就有人跑到门外骂她:“你快闭嘴吧,瞎嚷嚷什么,再喊就把你嘴堵上!”
  好半天来个人,吴茱儿哪儿能让他走了,扯着破锣嗓子好声好气地搭话:“老哥,劳烦能给我弄点儿水喝吗,这天儿把人关在柴房里,不叫喝水不是得死人吗。我死事小,就怕脏了这块地方,再说了,你们相公只叫把我关起来,还有话问我呢,我总得留着口气答话吧。”
  听她一口一个理儿,门外的犹豫了一下,叫她等着,跑去拎了半桶水,开了门锁送进来。
  吴茱儿连声感激,看这名家丁面相不怎么凶恶,便装出一副可怜相,得寸进尺道:“您给我松了绑吧,行吗,我作誓我不跑。”
  她昨晚上不是没试过自己挣开捆|绑,就像那戏文里讲的似的,弄个刀刃子划破绳子,躲在门后头引来守卫,脑后一棒把人敲晕了,然后扬长而去。
  可事儿真出在自己身上,才发现那都是哄人的段子——她两只手被捆在后背,连怀里的刀子都掏不出来,上哪儿割绳子去。
  那家丁见她细胳膊细腿的可怜,又听她哀求,料想给她松了绑,她也逃不出去,便给她解了绳子。吴茱儿从头到尾老老实实地一下没有乱动,直到那家丁退开。
  “得嘞,你别再嚷嚷了听见没?”
  吴茱儿乖乖地点头,看那家丁退出去重新锁上门,她这才活动起两条灌了铅的手臂,五官挤到一起。等她缓过了麻劲儿,就扑到水桶边上,埋头痛饮,喝饱了肚子,这下可算是活了过来。
  且不说吴茱儿关在这边受罪,那厢月娘一宿没合眼,等到天亮,便打开门,又要见“曹大人”。
  曹太监这会儿正搂着两个光溜溜的粉头打鼾呢,谁敢扰了他清梦,直到日上三竿,他自己酒醒,适才喊人来问:“那**昨晚上闹腾了吗?”
  “没有,安静的很呢,爷爷,您要不要过去瞅瞅?”答话的是他从京城带过来的一个跟班名叫六福的,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奉了厂督之命到应天府搜罗美女的人。
  曹太监不慌不忙吃过早茶,又拿燕窝漱了一回嘴,起身道:“走吧,瞅瞅去,这一位没准儿将来还是咱们的主子呢。”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是一点不在乎将来谢月娘得了宠找他秋后算账,毕竟有她出身这么大个把柄捏在他手里,他怕甚,巴不得她能在宫里混出个模样呢。
  ......
  隔了一夜,月娘再见到曹太监,要比昨天平静得多。
  “你大费周章将我赎回来,欲要如何安置?”月娘想好了,先同这姓曹的虚以委蛇。
  曹太监笑呵呵地挑张椅子坐下了,让六福到门口守着,扭头看着一脸防备的月娘,和颜悦色道:“**坐下听我说。”月娘离他远远地坐下,袖子里藏着一根金簪,防着他硬来。
  “先要恭喜**,”曹太监捡着好听地说:“你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月娘听他词儿都用不对,忍着没吱声,知道他还有下文。似他这般狗官,与他为妻都是耻辱,何况是做妾呢。
  “这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巴望着能有机会进宫伺候万岁,你能有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得把握住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在前头等着你呐。”
  月娘毫无心理准备,听他这句话说完,愕在当场,还以为是耳朵出了毛病。他刚才说什么,进宫伺候万岁!?
  曹太监乐得看她傻眼,嘿嘿一笑,冠冕堂皇地解释起来:“**先前定是误会了,曹某一个寺人,岂会迷恋女色,只为救**脱离风尘,不得不出此下策,让你受惊了。”
  月娘听他厚颜无耻地指**白,却无心嘲讽,只为他口中“万岁”二字,犹疑是在梦中。
  “咱家实乃是东厂之人,遵旨南下选美,千挑万选,才择中**。**风华貌美,举世无双,一朝进了宫去,毕得万岁爷宠爱,您说,这天底下再没有这样的好事,是也不是?”曹太监心里,似谢月娘这样的风尘女子,能有机会伺候皇帝,可不得哭着喊着答应,哪里想过她乐意不乐意这种问题。
  月娘这一时缓过神来,心中翻起数重惊涛骇浪,只面上不显,她抬头望着那面白无须的胖子,才道他原来是个公公,又是东厂之人,难怪这么大的口气。
  “我没听错,你说了半天,是要送我进宫去伺候皇上?”
  “没错儿。”曹太监耐心同她说明:“至于你的出身,那不要紧,咱家自会给你安排一个干干净净的来路,叫人挑不出错儿来。”
  月娘沉吸一口气,脑中百转千回,咬着牙冷笑,一字一句:“我不去。”
  这回换做曹太监傻眼儿,一脸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她,问:“你说甚?”
  “我说我不去。”月娘突然间有了胆气,就凭她刚才听他说话的口气,她就知道,这一时半会儿她是安全的。
  曹太监脸上彤云密布,沉下笑脸,阴侧侧道:“**这就是不识相了,难道咱家方才话没说清楚,这事儿可由不得你依不依。”
  月娘抬起一只纤纤素手,低头看着染得粉嫩的指甲,仍旧冷笑:“你当我脑袋里也长草了么,我这等出身,送进宫伺候万岁,那是欺君之罪,一旦被人识破,唯有死路一条。我情愿待在秦淮河上当我的花魁娘子,好过将脑袋拴在裤腰上去享你那荣华富贵。”
  闻言,曹太监倒缓了脸色,好声劝她:“说了不必你操心,你的事,上头有人担着呢,等你进了宫,只管一心一意笼络住万岁爷,别的都不用多虑。”
  听他说一千道一万,月娘却不松口,曹太监渐渐也失了耐性,再次变了嘴脸,威胁起来:“昨晚上抓回来那个小子,看来同你关系不寻常,你再嘴硬下去,自有人替你吃苦头。”
  月娘神情一变,脱口而出:“不许伤她!”
  曹太监贼贼地笑了,起身往外走:“那你就好好儿想想,明日咱家再来听你答复。”
  他自以为是捏住了谢月娘的软肋,得意洋洋地退去,殊不知门一关上,月娘脸上的急切便消失无踪,若有所思地垂下头,沉着声儿默默地念道:
  “万岁爷......万岁爷。”
  这三个字在口中回味,竟叫一颗死心渐渐复燃。
有人跟我在追帖嗎?
我常三心二意換帖喔!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625&UID8633978&帖子444360&积分1160709&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44360&财富3544885 &积分1160709 &在线时间411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八回 白鹿院少主&&
  月娘被强行带走的第三天,兰夫人出门访友回来了。幽兰馆众女总算见了救星,哭哭啼啼地将月娘遭人强抢的经过说了一回。
  兰夫人没料到她出门不过短短几日,竟有人趁着她不在上门打劫。这些孩子们瞧不出端倪,她却一听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宋知府为何把人往她这儿领,若是宴请京城来的达官贵人,理该去教坊司才对,柳风怜和楚青青哪一个不是绝色,偏到她这卖艺不卖身的幽兰馆使强。
  这分明是一个扮了白脸一个扮了红脸,特地上门抢人的。
  兰夫人面含愠色,先是安抚住一班姑娘们,瞧着她们气色萎靡,就让她们下去休息,只留了红袖问话。
  “夫人,出事后我们就让人去应天府求救了,可是秦夫人连个信儿都没有捎回来。”红袖一肚子怨气,不吐不快:“知府大人也是趋炎附势之徒,人是他招惹来的,出了事他却装聋作哑,忒是可恨。”
  “人心向来如此。”兰夫人倒是没有对秦夫人的袖手旁观表示什么不满,她得知宋知府当日的态度,便猜到那个“曹大人”来头不小,秦府指不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没敢摊这浑水。
  “可有打听那曹某人下榻何处?”
  “据说是住在宋知府于长门街上的别馆中,月娘应该就在那里,”红袖忧心忡忡道:“我听前晚在场的酒客们说道,那狗贼应当是京师东缉事厂出来,轻易得罪不起啊。”
  “东厂?”兰夫人紧皱眉头,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若说月娘是被寻常京官带走,她倒有几分把握将人领回来,可若是东厂之人,这事儿就难办了。
  “夫人,”红袖紧张地捉住她的衣袖,语无伦次道:“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月娘,我怕、我怕她受不了羞辱,会做傻事。”
  “别吵,让我想想,”兰夫人扶着额头冷静了一番,她在京师倒是有些门路,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求人,只能求眼前人。她没忘了月娘手上一枚丹顶红,迟则生变。
  兰夫人脑中闪过个人影,眼前一亮,催着红袖道:“你速速差人去河上寻一寻,白鹿院少主的游船现在何处。”瞧她急的,差点忘了这儿就有个现成的救星。
  “啊?”红袖不明所以地张大眼睛,因为兰夫人口中的白鹿院少主,正是前几日她们阖馆姐们陪同游河的那一位贵客。那天只除了她没去,听回来的姐妹们抱怨,说是吹了一夜冷风,却连个人都没见,月娘更是因为弹了整夜的琵琶发了脾气。
  只是这么一个人,即不是朝廷命官,又不是皇亲国戚,寻了帮忙他有用吗?
  她将疑虑全写在脸上,兰夫人没空同她解释,伸手轻戳了她额头一记,“快去,找到船只勿要打搅,立刻回我。”看着红袖匆匆走了,兰夫人吐了一口气,旋身回房更衣梳洗,她这风尘仆仆的模样去求人,定会遭人嫌弃。
  ......
  红袖将馆内的打手都派到河上去寻人,一路撑船往东,一路撑船往西。他们运气倒好,寻了半个时辰就在金刚岭一带找着了停泊的游船。派人回去告知,兰夫人乘了一条轻舟,只身前往。
  阴天,一阵蒙蒙细雨中,小船停在大船边,兰夫人撑了伞出来,仰望面前高大气派的楼船,清了嗓子扬声道:“幽兰馆主人,有急事求见。”
  船头幽幽亮着两盏琉璃灯,甲板上空无一人,只听她话音落下片刻后,一名垂鬏童子小跑出来,他却没有打伞,两只手掌遮在额头上挡雨,踮着脚看向下面,认出这个夫人给过他糖吃,就脆生生道:
  “我们家少主说他不在,让你回去吧。”
  兰夫人哑然失笑,再没见过这样敷衍人的,当知那一位脾气古怪,愈发诚恳道:“当真是有急事,人命关天,否则奴家岂会叨扰。”
  “啊,”那童子挠挠头顶,“那我再去帮你求求他。”说完就跑回船里,待得久些,才又跑出来,顶着雨冲船下招手,“少主肯见你啦,快上来吧。”
  兰夫人连声道谢,让船夫将小船划到岸边,从另一头上了大船。再是小心避雨,也不免沾湿了裙角,她跟着童子走到船檐底下,收起了伞,搁在门外,拨帘进了头一道门。
  这艘船外似画舫精致,内则干净整洁,一点儿花里胡哨的东西都不带,头一道门里是厅房,窗下只有两把交椅,一张茶桌,一台香案,壁上挂着一幅春山图,随意题了两行字,再无旁的装饰。
  她想到那天出游之日,姑娘们上了船连个坐处都寻不见,只好从馆里自个儿带了绣墩儿小椅,怪不得她们抱怨连天。这样子摆设,叫人一进门就看得出来,主人家显然不欢迎什么客人上船。
  小童走在她前面,撩开两重竹帘,进了第二道门。兰夫人停下来整理了衣着,又打一遍腹稿,这才仪态大方地走进去。
  这一室风雅,同外面简直是天差地别,细密柔软的黄藤席踩在脚下,两道黄石玉飞龙插屏立在眼前,东窗下是一盆云竹松景,西窗下是两株海棠解语,一浓一淡,一艳一雅,绝不入俗流。再看壁上一幅横字,写的是晚唐狂草,驰骋不羁跃然纸上,竟不知谁家手笔,落款连个章字都未题,只在字旁悬了一柄长剑,意境满满。
  此间主人,正该是个文中豪杰、江湖侠士才对。
  兰夫人感叹之时,童子入内禀告,就从屏风后头传出一个慢悠悠的声儿来:“求吾何事。”
  兰夫人站定道:“奴家馆内有一名花魁娘子,正是数日前公子点了名叫去弹琵琶的那一个月娘,恰逢奴家不在居中,她受人威逼抓了去,奴家回来得知此事,求救无门,只好厚颜相请公子。”
  那黄龙屏风后面的人正是白鹿院少主,兰夫人同他,交情谈不上,只是他游经此地,听闻幽兰馆有一琵琶仙技艺超绝,愿闻一曲,才有那一日众女登船游河之事。
  “秦淮之地,你是主,吾乃客,主人竟要央着客人出头,怪哉。”
  兰夫人分明听出他话里讽刺,却没有丝毫不满,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强抢月娘的京城人士,疑似是东厂之人,奴家区区一风尘女子,如何相敌。”
  她既然开口相求,至少也有七分把握可以说动他。
  “哼,”屏风那一头忽然冷笑,道:“你这妇人倒有手段,居然知道白鹿书院与东厂的恩怨。”
  叫他识破心思,兰夫人略显尴尬,颔首赔罪:“公子休怪。”
  “吾不同妇孺一般见识,帮你救人可以,但你需应下一事。”
  兰夫人面露喜色,自然满口应下,就听他提了要求:“据闻你与应天书院某人有旧,昔年他曾赠予你一本曲谱,吾要了。”
  兰夫人笑容僵住。
  “舍不得便罢。”对面那人隔着屏风似能看穿她心事,毫不客气道:“送客。”
  童子一脸为难地瞅着兰夫人,凑近了小声劝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给他了罢,不然他撵你出去,我帮你说好话也没用了。”
  兰夫人是羝羊触藩,进退两难,因为他索要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是无价之物,亦是她同那人的定情信物。
  “......公子若是能救月娘,便以此相赠。”叫她忍痛割爱,剜心似的,却别无他法。
  “你可以走了,三日之内,吾会将人送还幽兰馆。”
  兰夫人晓得他本领,便不再啰嗦,只留下月娘去向,失魂落魄地下了船。童子送她离开,回到二道门内,往窗底下一坐,拨弄着盆景,嘴里就嘀咕起来:“趁火打劫,强人所难,道貌岸然,换了院主才不会刁难人家一个女人。”
  一边嘀咕,一边拿眼偷瞄屏风后面,只见那黄藤席子上盘膝而坐一名青年,一袭布衣难掩其瑜,面如玉琢成器,剑眉如墨,生就一双鹰眸勾人摄魄,浑身锋芒,正如他手中拭剑,随时随地,拔鞘而出。
  “多嘴多舌,”太史擎掀了掀眼皮子,斜了一眼那人小鬼大的童子,道:“死人的东西,当谁稀罕,要不是你多事,我才懒得理她。“
  童子不服气地顶嘴:“明明是院主交待的,要你出门多交几个朋友,行侠仗义,好改了你目中无人的毛病。”
  太史擎将剑身擦拭的光可鉴人,屈指轻弹剑身,伴着那嗡嗡悦耳声,依稀映出他眼中不屑:“世间痴才,不配与吾相论。”
有人跟我在追帖嗎?
我常三心二意換帖喔!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625&UID8633978&帖子444360&积分1160709&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44360&财富3544885 &积分1160709 &在线时间411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九回 窃听&&
  应天府身为明珠王朝留都,太祖皇帝建都之地,繁华不必多喻。自古有诗为凭——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飞甍夹驰道,垂杨荫御沟。
  城内大街小巷,统计起来,单是酒楼客栈能有六七百座,茶社千余处。哪怕是走到一条偏僻的小巷,也能见到有家门前悬着灯笼卖茶,插着这时节的鲜花,炉上烹着昨夜的雨水,候着客人上门。
  皇城旧址以西,四十八卫所驻军之地,再往西过了珍珠桥,便是南京国子监。这一带向来是读书人出没之地,四面街上茶楼酒肆居多,请来的先生不说书,谈论的却是历史与时政。
  这一日,万泉楼内座无虚席,因为今日请来说史之人,乃是应天府内一位小有名气的处士,讲的正是近千年书院之风的兴衰之事,诸位看官们且听——
  自唐至五代,战乱不休,官学衰败,士人纷纷隐于山林,遂仿照释教禅林讲经之道,创立书院,源为藏书、育人、醒世之意用。
  延至南宋,州、府、县学往往不足,读书人求知欲盛,苦求无所,于是争相拜入书院求学。一代理学宗师朱子,弘扬其道,率领当时百官广修天下书院,延聘教师、招收生志、划拨田产、苦心经营,一时间书院之风盛行于世。
  不过百年之后,烽火硝烟再起,书院毁于战火,此乃第一劫。
  随着明珠王朝一统江山,书院之风悄悄复燃,各地学风学|潮不断涌现,等待着再次兴盛的时机。然而时机未到,却又迎来另一场灾难——万利年间内阁首辅张宰主张“学思大一统”,为了压制民间思潮,下令毁书院、禁讲学。同秦王“焚书坑儒”殊途同归。
  万幸的是,各大书院提前得到风声,早将院内藏书暗中转移,藏匿学者并暂停讲学,从而保存了根基,躲过了又一劫。
  时光荏苒,大浪淘沙。张宰病逝后,书院总算等到了复兴的时机,在朝廷无暇管顾之际,六大书院重振旗鼓,倡导言论自由,民间思潮奔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上茶咯!”店小二趁着先生停歇,叫了一嗓门,便将沏好的茶壶一桌挨着一桌送上。
  “客官,您要的西湖龙井。”小二陪着笑,提着茶壶,给眼前这一位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子倒上,五钱银子一壶的好茶,可不是人人都吃得。
  太史擎嫌弃地看一眼杯中茶色,端起来又放下了。
  台上那位处士润了润喉咙,接着讲起了六大书院——
  天下书院,以六大闻名。东林书院标榜气节,崇尚实学,因勇于抨击朝政而成为江南士林之首。朝中更有东林党人执政,声势如日中天。
  茅山书院同在江苏,虽然历史悠久,却不如东林书院显赫,沦为陪衬。
  应天书院却不在如今的应天府内,而是位于河南商丘,也是是六大书院唯一建在闹市当中,并且被升为国子监的学府。它在万历年间曾毁于张宰的“学思大一统”,后虽复原旧址,风光不如昨。
  嵩阳书院也在河南,因坐落在嵩山之阳故而得名。初时曾为释、道两教场所,后作为儒教圣地,闻名于天下。
  岳麓书院位于湖南,湘江畔岳麓山下,以此为名。宋朝真宗皇帝曾亲自为亲书匾额,以示嘉许。它反对科举利禄之学,主张培养传道济民之人才,所以在朝为官者不多,影响力不如东林书院。
  “最后一处,便是位于江西庐山五老峰的白鹿书院。这白鹿书院,乃是六大书院之中建成最为久远的,追溯到唐朝,将近千年的名胜古地。宋太宗曾赐《九经》勉励,当年朱子曾在院内讲学,并亲自出任院主,制定《白鹿洞书院揭示》,广为流传,后为其他书院引用。据说白鹿书院藏书万万卷,名家真迹无数,此间弟子,不只明理晓义,更勤学武艺,文武并济。东林之前,白鹿堪称天下书院之首。”
  茶客们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有议论声。
  太史擎轻嗤一声,拉低了斗笠,丢下一块碎银出门往东去了。是以没有听到那处士后来之言——
  “可惜又可惜,白鹿书院处事不争,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虽有千百良才,却隐而不出。唯独现任院主太史公,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年轻时周游列国撰写《十国志》,满篇醒世之言。先帝慕名,封为太子太傅,乃是当今帝师,却在新帝登基之后,致仕还乡,不问朝政。”
  是夜,宋孝辉在书房内备酒,招待悄悄前来的周永。
  推杯换盏之时,二人少不了要谈论起私密之事。宋孝辉先提起他为曹太监寻了一个妓子冒充良家女子,言语中不乏得意:“且不说这妓子送入宫中,又成东厂一样把柄,那幽兰馆的女主人,却是个京里有干系的,她若咽不下这口}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孝女流鼻涕出殡哭视频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