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人的能力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自己就感觉危险渐渐来,感觉的心里总是不安,聘请一个把保来应该能稳定下情绪,,

[精英老板外表装的什么似的其实一看到司机就欲火焚身 有没有某大片的即视感 使用谈生意的情节代替肉简直是令人发指 谁要知道你怎么谈合同卖机器啊]
半个保镖(出书版)+番外by司南
  书  名:半个保镖
  作  者:司南
  绘  者:非墨出 版 社:威向出版日期:文案:顾尚伟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每个待在他身边的保镖都留不过三个月,无论他们多么优秀、多么忠心、多么多才多艺—但该死的,就是他们太好了,好到他每次都会想入非非。不行不行!他这一次一定要选一个完全勾不起他兴趣的……终于,能接近那个人了。徐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向长官提出要求,就只是为了去当顾尚伟的全职司机兼半个保镖。而且在发现对方居然对他有感觉时,更是把持不住的……吃掉他。也许,他不只想当半个保镖,而是……全职情人。第一章他的身体内有条虫。在他这三十年的人生中,这条虫经常跑出来作怪,但都被他压下去了,用各式各样的方法。但是最近,他觉得已经是极限了。就像现在,下面的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今年以来最大的一个案子,然而他的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他身体内的那条虫上面。并不是他不在乎这个案子,而是他早就对此有所定夺。虽然前期投资过于庞大,但只要管理得宜,后期回收还是相当可观的。不过他也知道,像财务部、后勤部对这个案子肯定是大有非议,所以他等下面几个部门吵翻天之后,再出来打圆场。每个人给点面子,说些好话,事情还是会照着他想要的方向进行下去,这就是领导者的风范。但正因为是领导者,他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他体内的虫又在隐隐地骚动着。会议终于结束,他白着脸大步地走回办公室。助理小苏帮他开了门,他一进去后就把手上的资料全部砸在地上。小苏对他经常突如其来的脾气早就见怪不怪了。「怎么,财务部的老头还是卡着?」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帮老头的权力还不是我给的?案子已经像我计划的一样通过了。」但他一点也不开心,现在彷佛不管做什么事都已经无法让他开心似地。现在的他,就犹如一只饥饿的狮子在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肉却失去了吃的欲望般地焦虑,不可理喻却让他痛苦不堪的焦虑。「『那位先生』已经安排你要的人过来了,我大概面试了一下,只留下三人。不过,他们都没有张雷那么优秀。」小苏一边帮他把数据收起来,一边说。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张雷太优秀了,所以他才不能继续留他在身边。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俊朗的外表、健硕的身体、高超的功夫,以及精湛的开车技术,既是他的司机,也是他的保镳的张雷,就算是站在身高一百八十公分而且又那么强势的他的身边,气势也没有被压下去,简直天生就应该做他的司机一样。如果再不把他辞掉,他身体内的虫子一定会把他吞噬掉的。虽然上司经常换司机,但小苏以为张雷应该会是最后一个,没想到最后还是做不到三个月。对他来说,每三个月帮顾尚伟换司机,已经是一项固定的工作了。「什么时候开始面试呢?」「现在!」他有点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但很快又整理好。最近的事情很多,他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让张雷走的,但他害怕,害怕再看多那个男人一眼,他就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我现在去安排他们进来。」小苏离开不到两分钟,重新敲门进来,同时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个子的男人。他抬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就一眼,他就低下头去看对方的数据。短短的平头,其貌不扬的五官,只有发亮的眼睛稍微让人留下印象,站在小苏后面只有他的肩膀那么高。数据非常地简单:徐固、男、二十三岁、一百六十八公分、五十五公斤、当兵五年、开车四年。「住哪里?」「西区,朋友家。」「西区太远了,我的车必须二十四小时待命。」「拿到第一个月的薪水后我会搬到这附近,在这个月内只要提前半小时通知我,我就有办法在你想要的地方出现。」「以前开什么车?」「货运大卡车,还有接送部队长官的小车。」「什么时候可以上班?」「随时。」「那你现在开始上班,我下午五点要去唐门饭店见客户,到时你送我。这段时间你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的环境,小苏会详细跟你介绍工作内容。」「好的。」从头到尾他头都没再抬一下。小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也太快了吧?而且,这个平凡的男人怎么看也没有那种让人只用一眼就决定聘用的魅力啊。不过,怎么说顾尚伟都是老板,他也只是个打杂的(勉强算是高级打杂吧),上司下了一个命令,他就要卖命。小苏很尽职地把徐固带出去,一边走一边简单地介绍一下工作的情况。「我在跟你面试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吧?这是私人司机,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平时的工作就是接送顾总上下班,外出应酬,或者去对方公司开会,以及要到对方工厂去看货、协调等等—还有,通常工厂都是在非常偏僻的郊区,有时是在邻近城市,你对周边城市熟悉吗?」「熟。」「那就好,不熟的话就买地图。除了以上所说的,顾总有私人社交的时候也得跟着。比如去机场接送一些亲友,或去情人家吃饭什么的,总之顾总有需要你就要出现。有一点非常重要,顾总从来不在他的情人家留宿,所以不要以为送他到那里就行了,还要接他回家,等多久也得等。另外一点也非常重要,顾总不喜欢别人在他家逗留,在一般情况下你把他送到他住的公寓楼下即可,但如果他在应酬的时候喝多了,你就送他到家门口。如果他醉到连门都开不了的话—当然这种情况目前还未出现过—你就帮他开门,把他放在客厅沙发上,别想讨好他要帮他换衣服擦脸什么的,想在他身边跟久一点的话,就直接把他丢在沙发上锁门走人就行了。记住了吗?」「记住了。」也许是因为过于古怪,回答的同时他笑了笑。这一笑,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小苏板起了脸:「别笑,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是。」他马上收起笑脸。不愧是在部队待过那么多年,连脸部表情都控制得比别人要来得好。「顾总有两部车。一部是登记在公司资产下的凯迪拉克,平时去见客户,要出席什么重要场合就开这部车。另外一部是以顾总私人名义拥有的,停在他公寓楼下停车场,一辆标致四门休旅车。这辆车很少开,如果顾总约了别人打球,或是回老家跟家人见面就开这一部车。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什么时候要开什么车了。」「好。」「虽然是顾总个人的私人司机,但你是透过我们公司名义聘请的,薪水也是由公司支出,所以算是挂名在我们公司下,公司的一些事情也必须了解。」「我知道了。」「在公司里,你是直接由总裁办公室负责。总裁办公室的负责人是我,下面还有五个女秘书。整个公司所有的事情都要经总裁办公室才会到顾总那里,所以总裁办公室可以说是顾总的贴身侍卫,你对此要感到自豪才行。」「明白了。」「对了,你的身手怎么样?」「还可以。」「你最好心里有个数。顾总的生意做得比较大,作风也比较硬派,难免会得罪一些小人,也发生过不少的意外。所以一直以来他的私人司机都会兼任他的私人保镳,我们都是直接跟你们部队长官要人的,因为只有从那里出来的人才能胜任这个工作。前不久才发生了一起人为的车祸事故,还好当时你的前任司机表现出色才让顾总安然无恙。这可不是开玩笑,你得百分百保障他的安全。这一点到时我们签员工合约的时候会注明,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出那么高的薪水去请一个私人司机,我们公司本来就已经有两位司机了。」小苏停下来严肃地看着他。老实说,眼前这个小个子男人实在是让他放心不下,但既然顾总已经钦点了他,做下属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这个小个子男人到时不要做出一遇到事情就丢下顾总跑路这种丢脸的行为就好。「公司另外还有几部车及两位司机,但他们都属于行政部。除了顾总专用的凯迪拉克之外,其它车辆在顾总没有要使用的情况时,公司其它人都可以自由申请使用。但你和那辆凯迪拉克不同,平时就算是空着也不能让其它人用,除非是顾总另有安排,但这种情况也非常少。公司有一大一小两辆货车、一辆豪华大巴士、两辆四门车及三辆小车,已经够整个公司平时使用了。每天下班前,总裁办公室的Lily会把第二天的行程安排给你,你早上八点前到顾总家楼下把车开出来并接他到公司。如果行程不赶的话,你可以做一下自己的事,但消失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因为经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平时你可以留在总裁办公室,睡觉上网玩游戏我们都不会管你。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是去十八楼的健身房做做运动,那家健身房跟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到时我帮你办张贵宾卡。」「没问题。」「其它的我就不多说了。你的前一任走了之后,顾总的车交给行政部管理了。等一下我叫他们把车交给你,到时行政部会派个司机陪你先到路上跑跑,试试你的开车技术。车钥匙虽然是给你管,但你不要随便把顾总的车开到什么地方去,顾总最不喜欢这种人。来面试的人都是经由部队长官介绍的,所以我们也很放心把车交给你,你要记住不要做对不起顾总的事,也不要丢部队长官们的脸。」「是!」这次徐固来了个非常军人式的回答。安排好徐固后,小苏礼貌地让另外两个面试者回去,然后去跟顾尚伟报告。「想不到你会对那种人有兴趣。」「就是没兴趣才决定用他。」「什么道理啊?不要说张雷了,那个小个子连再之前的李有丰、罗胜都还不如。」「能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别再让他提起兴趣就行了。以前他请人每次都会犯一个很大的错误,总是第一眼就会被对方吸引,再抱着跟对方有可能进一步发展的期待下展开了上司与下属的关系。然而到最后,愈陷愈深却愈来愈胆小的他只有恐惧地把对方推开。顾尚伟苦笑了一下。有谁知道如此堂堂正正的他,唯一的渴望就是像个娼妇一样被男人压在身下。他是如此年轻有为,他不能为了一时的放纵而放弃了现在的一切。事实上,他有不少的情人,女的男的都有,但他们都是主动地为他张开了双腿,他真正想要的却不是这些。从来没有人怀疑过绯闻满天下的他会有那种想法,所以他更加不敢让别人看出他有那种想法,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换人。「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除了五点跟永安集团的范总约在唐门饭店见面吃饭之外,暂时没有其它安排。这次永安的那批货比合约中规定的不合格率高了近百分之二,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接收,美国那边肯定不会收货的,到时永安不肯退货的话,我们不但要白白浪费运费,还要想办法把那批货消化掉,我已经叫财务部的老头做了这方面的预算,目前我们还没有能力将这批货在短期内转为流动资金。但如果不接收这批货,澳洲那批货马上要出柜,老范肯定不会保证货会准时出柜,到时澳洲那边会跟我们要赔偿金的,左右都为难啊。加上准备启动的新案子,已经将我们目前的流动资金几乎都占用了,财务部的老头这几天脸都是黑的,头发看来也掉了不少。」稍微停了手上的工作,顾尚伟沉吟了一下:「永安跟我们也算合作愉快,这次却在美国跟澳洲那边都给我们施压,无疑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我们的新案子都还未正式启动,今天也是第一次提交各部门负责人审核,应该不会走漏什么风声吧?」「很难说,」冷笑着道:「商场如战场,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们的新案子真的做起来的话,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就是永安的传统业务。看来今晚这顿饭,吃起来也不轻松啊。」「需要我陪你去吗?」「不用,你现在的全部精力都给我放在新案子上,无论如何,在启动之前不能发生什么变故。如果由我去跟进的话会引来太多关注,所以现在我只需要把我们手头上公开的案子做好就行了。」「那需要安排谁跟你去吗?」如果是张雷的话,这个时候……顾尚伟又苦笑了一下,「新来的那个司机怎么样?」「徐固吗?新来的我还是不太放心他。不要说在工作上的能力完全是个疑问,连身手怎么样都还不知道。他跟老李开车出去了,等一下他们回来,我会请Lily安排几个人到十八楼试试他的身手。」「也只能这样了。」顾尚伟现在已经想不起自己刚聘请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因为他只看了对方一眼。只记得个子特别小,一双圆圆的眼睛黑得发亮。「等一下把美国那批货的资料再整理一下给我,通知市场部调查一下除了跟我们合作的那家公司之外,在美国还有哪一家公司需要这批货以及需求量多少。澳洲那边,让财务部的老头预计一下三天的赔偿金是多少。永安那边我想也只敢拖我们三天的时间,然后想办法跟州明的老总联系一下,他们最近跟永安提了一批跟我们要出柜到澳洲一样的货,量比我们的还大,如果赔偿金太高的话,我们可以从州明那边买货先出柜,到时永安出货后我们就直接按出货价卖回给州明。总之,要把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好,我在两个小时内把这些资料整理好。不过市场部那边需要的时间比较久。」「先做了再说,能查到多少就查多少。新案子无论如何一定要启动,我们公司未来的发展就靠它了。」坐在车上,顾尚伟不断组织着刚从小苏那里得来的数据。从收集到的资料上来看,情况比他预计的最糟情况要好得多,损失是在所难免,但已经是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了,可是不把损失进一步降下来的话,新案子只能延迟启动。不经意抬头,在后视镜中竟然和新来的司机四目相对,将近五秒钟过后他才惊醒般地把目光转到其它地方去了,心里不由得想起出来前小苏说的话:「已经叫行政部安排了三个人高马大的保全人员带他去十八楼,回复过来的意见只是说还可以,细节就不清楚了。」他可不敢奢望对方会有什么出色的表现,只要不扯他的后腿就行了。到达订好的包厢时还没有到约定时间,但永安的人已经在等了。跟在顾尚伟后面的徐固突然感到走在前面的人猛地一震,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包厢里。而他则按之前小苏说的,在包厢外面订好的座位上等,在这段期间内他可以叫东西吃,但不可以离开位置,连上洗手间也不行。因为包厢的门是玻璃门,在外面听不到里面的人讲话的声音,但可以看得到里面的动静。「到时候你的眼睛一定不能离开顾总超过一分钟以上!有什么动静就破门而入!虽然对方也只带了一位助理进入包厢,但等在包厢外面的还不知有多少人呢。」小苏一板一眼的声音还响在耳边,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好笑。只是贸易间正常的协商而已,怎么搞得像黑社会谈判似地。而且像唐门这么有背景的饭店,连黑社会谈判都不敢来,怎么会发生意外?他点了一个蛋炒饭加一壶铁观音,然后安静地等着东西上桌。比起包厢里的情形,他对坐在对面桌子的那个高大男人更感兴趣。虽然当时不知道名字,但他们同在一个军区也有打过照面,加上刚刚顾尚伟的反应……「张雷?」那名男子把眼光从包厢里转到他身上,「你认识我?」「不算认识,听说过。」那名男子把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审视了两遍后说:「你是顾尚伟新的私人保镳?」「私人司机。」「你还是赶快找另外一份工作吧。」说这句话时,张雷却在看着包厢内的顾尚伟。「我还没正式做的时候就知道他经常换人了,但我认为那是因为之前做的人不是我!这个职位没人能比我做得更好!我甚至还救过他的命!跟他去一切他要去的地方,从来都没有过第二句话!但到头来他还是不相信我,随便找一些理由就把我炒掉了!」说得那么忠义,但还不是前脚一离开,后脚就踏进了与前老板有重要利益关系的公司去了。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因为他的炒饭已经上来了。或许,他跟张雷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之前在部队的时候张雷就是做保镳的,而他是个开车的。张雷把自己当做是保镳,而他只想单纯做一个司机而已。对他而言,张雷刚才的抱怨只不过是工作的职责,实在没什么好拿出来说的。可惜他的炒饭还没吃完,顾尚伟已经出来了。「我们走了。」男人淡淡地说着,彷佛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其它人。看来会谈已经结束了,结果如何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他只知道接下来把这位顾总送回家,他第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在车上,他从后视镜中悄悄地看着后座的那名男子。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冷漠及不近人情,也没有刚刚在,包厢那种干练及胸有成竹。现在的他只是把头倚在车窗上,半眯着眼看着不断后退的路灯,脸上有种淡淡的、说不上是哀伤还是寂寞的东西。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顾尚伟用力闭了闭眼睛,好一会才把电话打开。「哪位?」
  「……」「还可以,比预期的还要好。」
  「……」「我十分钟后给你电话。」挂上电话后,顾尚伟对徐固说:「停车。」徐固急忙将车停在高架桥上的紧急停车区。「有烟吗?」徐固愣了一下,他还记得小苏提醒过他顾总不喜欢烟味,不能在他面前抽烟。不过他没说什么,把烟递过去,猜想对方不常抽烟的话大概也没有带打火机,便顺便帮他把烟点上了。而男人却没有把烟放到嘴里吸,只是用手指夹着,打开车门走到外面,从高架桥上看着远处昏暗的楼房。徐固看他手上的烟都烧了一半,烟灰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便抽了车上的烟灰缸,下了车递到他身边。男人只是看了他一眼,把没吸过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一边重新坐到车上一边问:「南天门知道怎么走吗?」回到车上坐好后,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顾尚伟说:「如果你说的是南天门夜总会的话,应该是在江边,新盖好的跨江桥下面。」「现在先去那里。」拨了个电话,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我现在过去」就挂了。还是那个位置,但挺着腰板坐得笔直的顾尚伟已经变回那个面无表情的顾总了。第二章顾尚伟没有在门口下车先进去,而是等徐固在停车场停好车后,再一起进去。舞台上有人妖正在唱歌,音乐声响得震耳欲聋,他皱着眉头停在门口,然后弯腰附到徐固的耳边。徐固要很认真才听出他讲的是「B12」,然后到吧台问侍者,不久便有个穿着高腰旗袍的女子带他们穿过吧台上了二楼。进入那间「B12」的包厢,徐固觉得比下面好不了多少。灯也是那么暗,音响也是那么响。包厢大致上分为两部分,一进门视野所及的地方都坐满了人,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猜拳的猜拳。里面有个小小的吧台,只有三个人坐在那里,徐固只认识其中一个人。看到他们进来小苏马上过来,匆匆对他说了一句「想吃什么就点」,就带着顾尚伟到那个小吧台去。他在那堆人中挤了个位置,旁边有个好像公司见过的人一手摇着个啤酒瓶一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想吃什么我帮你叫,如果只是想喝酒就不要用杯子,直接开了就喝。」「我想吃蛋炒饭。」那个人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起来,「你竟然来这种地方吃蛋炒饭?」他苦笑了一下:「我今天只想把一盘蛋炒饭完完整整地吃完就行了。」「好!我帮你叫。」那个人在叫人送炒饭的同时顺便多叫了两打酒,看来今晚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走得了了。偷看一眼顾尚伟他们,喝的都是起瓦士,而且都没有吃东西。之前在唐门的时候,他好像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吃过什么东西,难怪有钱有权的人肠胃都不好。他们是最后走的人。小苏去买单,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很没形象地瘫在吧台上,嘴里叼着一支烟,还是没有吸。徐固看到桌面上还有一盘没人动过的青瓜条,便端到他面前:「刚送过来的,还没有人动过。」过了好一会男人才直起腰,连他递过来的牙签都不用,用手抓起眼前的东西就塞到嘴里。小苏回来的时候给了他一张停车券,「通常在外面吃饭都会送停车券,所以不要忘了拿。如果是临时进停车场的话,走的时候一定要拿发票,否则财务部的老头不会给你报销的。」看到男人在吃东西,他皱了一下眉头,接着说:「等下走的时候,路上看到便利商店就停下来给他买一盒牛奶、一瓶甘蔗汁、一份煎饺,没有煎饺就买面包,不过要先加热。以后你在车上随时准备一些消化饼、牛奶之类的,因为顾总忙起来的时候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买东西也同样记得要发票。」看到顾尚伟吃完东西,小苏走了过去。「需不需要我送你?」摇摇头,「有他就行了。」虽然明知道对方所说的「他」就是指自己,但男人却连抬头看他一下都没有。可以说从对方聘请自己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但却又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打量,不是到非跟他说话不可的情况下就不会对他说话,徐固对男人这种刻意的忽视感到有点不舒服。帮男人打开车门的时候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正在口袋里找什么东西,刚要拿出来的时候那个东西就掉到地上,还滚到旁边刚停下来的车子底下。也许他真的喝醉了,竟然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去找那个东西,但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到。徐固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道:「会不会刚好压在车轮下面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有点麻烦,因为车主刚走,压根都没发现自己的车压着人家的东西。看到男人还是理都不理他,徐固忍无可忍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谁知道男人猛地把他的手甩开,并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又不是带菌者好不好,不要把厌恶表现得这么明显。「我只是想让你先让开一点点。」知道顾尚伟不会搭理自己,他径自走到车前,深吸一口气,抓住车头慢慢用力,车子前面的两个轮子渐渐地离开了地面。看到男人只是发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憋着一口气的他又不能说话,于是用眼神示意对方去看车底。顾尚伟呆愣了一会,才慢慢地爬进被举起来的车子下面。确保对方已经完全离开,徐固才慢慢地将车子放下来。看着男人手中有点变形的笔,他有些了然:万宝龙,这么贵的笔,难怪他会这么拚命。但男人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支笔好一会,突然一扬手就飞到垃圾桶里面了,发出好大的声音。徐固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说不出话来,自己刚才那么拚命干嘛?重新打开车门,「顾总,请上车吧。」等那个人慢吞吞地上了车,他回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离开。他知道坐在后座的那个人一直在偷偷地盯着他的背影发呆,甚至连他在后视镜中放肆地打量着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他下车去买东西。「不要甘蔗汁。」「甘蔗汁可以护肝,你刚才喝太多酒了。」「太甜了!」对方还是一如往常的顽固表情。「那换豆浆吧。」还没等对方回答,他就擅自下车了。回来的时候看到对方接过那瓶一公升装的豆浆微微抽搐的嘴角,徐固就觉得心情愉快。也许真的饿了,那个平时冷酷得要命的人竟然也乖乖地像个小孩子一样仰着头把那瓶一公升的豆浆喝光,并把两个奶油面包全吃掉,最后一边喘气一边闭着眼睛慢慢地吸着牛奶,连他故意把车速放慢到他把所有东西都吃完就刚好到达公寓楼下都不知道。「需要我送你到门口吗?」男人一边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边用力地摆摆手,他看着对方走进大厦里才把车开走。虽然小苏曾跟他说过如果要把车开回自己的地方需要男人的同意,但他觉得现在就算是把对方卖了说不定他自己也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一路上想着男人喝醉酒的傻样,他向来控制得当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弯。第二天早上八点准时到达顾尚伟家的楼下,但男人已经在外面等了,打理整齐的头发,刚洗过的脸清清爽爽的,只是嘴角用力地抿成了一条线。还好他没说什么,直接上了车。这个时间是上班族全部出动的时段,车速极为缓慢。平时二十分钟不到的车程,走了将近三十分钟。在男人下车的时候,他才想起一件事来,急急地问:「早餐要吃什么?」「随便。」「炒河粉?」「太油。」「皮蛋瘦肉粥?」「太淡。」「炒河粉加皮蛋瘦肉粥?」对方不出声了,一声不发地就往前走。看来顾尚伟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当你说中他的心事时就很干脆地不出声。虽然九点钟才是公司正常的上班时间,但徐固在八点四十分把早餐送到顾尚伟的办公室还是让他颇为不爽,从那张绷着的脸就可以看出来了。顾尚伟今天一天都会在公司,他算了一下时间,上午可以在办公室补一下眠,下午就去十八楼玩三个小时。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其它的事要仿。大概是因为他的长相不突出不足以引起男同事的敌意,也不足以引起女同事的争夺,所以虽然才第二天上班,不过其它同事都很亲切,尽可能地回答他的问题。「顾总要求别人严格遵守约定时间,基本上他总是会比约定时间早到五分钟。」那么他在约定时间前十分钟到就行了。「虽然看起来很挑剔的样子,但什么都吃,非常好养。而且也不喜欢浪费,基本上你买什么,他就吃什么,也会吃得很干净,所以根本看不出他的喜好。」这样就好办了。「工作起来什么都忘了,连吃饭都忘记。如果你不拿东西给他吃的话,他自己不会主动去找东西吃的。对他来说,把时间用来吃饭的话还不如去工作。」这个已经可以看得出来了。「生不生病基本上看不出来,因为他还是会照行程走,而且一年四季脸部都没什么变化,不过他也生过两三回那种需要住院才能好的病。」才两三回?那他真是命好。「只有在去年员工运动会上才看到他不是穿西装的样子,一身凡赛斯休闲装的确显得年轻多了。西装和衬衫都是订做的。」这个倒是无关紧要。虽然要补眠,但总裁办公室的电话一直都在响个不停,这还不算,公司内部的人要找小苏都直接冲过来,所以在比市场还吵闹的情况下,他只能半眯着眼半睡半醒。「苏部长,码头那边来通知永安那十四柜的货已经到了,四十八小时内不上船,船务公司那边要按小时征收滞留金!」「美国那边的意思呢?」「他们已经发书面通知表示不接收这批货,要求在十五天内向他们发出符合合约规定的货。」「好,把市场部和营销部经理请过来。」「苏部长,澳洲那边已发来催货函了,他们那二十柜的货三天内不出柜的话,会赶不上最后的到货期限!」「Cindy发一封E-mail回复澳洲那边,我们会按约定时间将货送上船。我去一下顾总办公室。」「真是要命!偏偏两件事一起出状况。」小苏把财务部的统计数据放在顾尚伟的前面。「这本来就是老范要的结果。对于我们的新案子,他已经连细节部分都了解了不少。昨天他已经很明确地要我放弃新案子,否则美国和澳洲那两批货他不会让我们好过的。」「连细节都知道?到底他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问题是现在要怎么处理这些烂摊子?发往美国的那十四柜的货,同在洛杉矶的另一家公司愿意接收四柜,另外有一家华盛顿的公司想要八柜,但如果改道去华盛顿的话运费会高出我们的能力范围。」「有没有跟他们谈过增加收货方支付运费的比例?」「他们不同意,因为这样成本就接近美国国内同样货色的交易价了,他们无利可图。」「再跟他们接触一下,看他们能不能改为在洛杉矶收货。」「这不可能吧,在洛杉矶换其它的运输工具到华盛顿成本会更高。」「在洛杉矶收了货不一定非得运往华盛顿不可,原来的AL公司一下子订了十四柜的货就说明当地有这个消化能力,可以叫华盛顿的公司就在洛杉矶当地把货消化掉。」「这也是条出路,说不定可以。」「另外把这个消息跟AL公司那边透露一下,如果他们真的不要这批货的话,到时候华盛顿的公司在当地把货消化掉,之后要我们重新发货过去,那时的市场需求就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了。」「这真是高招!到时AL公司说不定还求着我们把货还给他们呢,我马上安排!」兴冲冲跑出去后,半个小时小苏又跑回来了。「华盛顿那边表示可以考虑。AL公司那边目前还没有反应,但应该不会白白看着市场让别人占去吧,我想很快就会主动跟我们联系了。剩下的就是澳洲那批货的问题,永安发货给我们的最后期限比我们要发货给澳洲的最后期限晚三天,老范那家伙肯定是要拖到最后才发货给我们,这样怎么也赶不上澳洲正常的发货时间。如果改空运,不但运费太高,而原来订好的船务公司货舱也得照付钱,等于我们付了双重运费。而州明那边,他们的要价比外面的零售价还高,看来这次他们跟永安是站在同一条阵在线。」「财务部那边算得怎么样?」「有三种算法,但不管怎么算金额都过大。当时在谈合约的时候把赔偿金的比例谈得太高了。」「能联系到澳洲那边的负责人吗?」「联系不上!现在对方好像知道我们发货有问题,都是透过助理跟我们催货,关于我们的解释电话一律都不接!发过去的E-mail都没有答复!」「你继续追踪美国那边的事情,我现在去一趟澳洲公司驻本地的办事处。你去叫那个……」停下要说的话,顾尚伟发现自己还没记住新司机的名字。「徐固吗?新来的那个司机?」「对,就是他,你叫他下去开车。」「可是这样好吗?不先预约的话,对方不一定会见你的。」顾尚伟起身穿上西装外套,「说是办事处,但其实也只有一个人在工作,现在的情况下进行预约的话,过去就找不到人了。这个人应该可以透过他们公司内部的方法联系到这件事的负责人。」「你又知道这个人肯帮你?」「当时是他主动跟我们这边联系表示想要这批货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吧。营销部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小许吧?让他跟我一块过去。」「是,我马上安排。」匆匆回到办公室,看到徐固还是像鼻涕虫一样软绵绵地趴在最后一张空着的办公桌上睡觉,满肚子火的小苏一脚踹在他坐的椅子上,满意地看着他受到惊吓后醒过来的样子。「大白天就这么没力没气的,晚上都到什么地方做贼去了吗?」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徐固还是一副没睡饱懒洋洋的样子,「不是说没事做的时候随便我睡觉什么都行吗?」「现在就有事要做!你马上下去把车开到大厦前面的临时侯车点,顾总等一下要用车。」小苏没好气地说:「真是的。张雷就不会像你一滩烂泥的样子,人家可是随时都在准备着。」打了个哈欠,徐固站起来,拍拍口袋里的车钥匙,「你说的张雷,我昨晚已经见识过了,不过如此。」「什么不过如……你怎么会见到他?在哪里?」「就在唐门。」「唐门,顾总跟老范见面的时候?他怎么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呢?」小苏脸色白了白,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这个问题应该是去问他而不是问我吧。」徐固好笑地说着。对办公室里其它的人挥挥手,慢慢地出去了。在送顾尚伟去坐电梯的时候,小苏找了个机会在他耳边轻轻地问:「听说昨天张雷在你跟老……」男人猛地回过头来:「你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还有空去管已经被炒掉的员工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我没有其它的意思!」小苏有点急了,「我只是觉得,张雷在做你的私人司机那段时间,经常陪你到新案子的供货商那里洽商、吃饭,不经意间总会听到些什么。对他来说,这些消息可能没什么意义,但如果是老谋深算的老范,马上就可以看出我们在做什么!而且为什么没有跟我提到这件事?」「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我怎么听都怎么觉得你无非是想以泄露商业机密罪去查张雷!」「都说了我没其它的意思!消息都已经走漏了,再查张雷有什么帮助?虽然他向现任雇主透露前任雇主消息的这种行为非常可耻,但毫不意外,老范会聘用你的前任私人司机无非就是这个目的。我们要防范的不是张雷而是老范!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确定张雷所知道的范围,这样我们才能防止老范会对我们有哪方面的干扰,而这件事就只有你最清楚了!」望着不断上升的电梯灯号,顾尚伟轻轻地说:「我从没对张雷说过任何关于工作方面的事,这点我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你找Lily要当初我的行程安排,就知道张雷陪我去见过什么人,大概会听到什么东西了。老范可能会根据张雷讲的内容进行推敲,再找人特地调查一下,所掌握的消息肯定超出我们的预期。所有相关供货商全部都再重新确认一次,以防有什么变故。」「是。澳洲那边的事情就拜托您了。」挥手把远远站着不知道他们讲什么的小许叫过来,目送他们关上电梯门后,小苏才重新回办公室处理超额的工作。坐到车上,跟开车的男人报了地址,顾尚伟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昨天在唐门看到张雷的时候他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总是下意识地不去想这件事,也不想理会。哪怕这种放纵的态度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可他就是不想去管。因为被人背叛的感觉太难受了,尤其是被自己如此看重的一个人。办事处的负责人一看到他们出现脸都变了,他庆幸没有事先打电话过来,否则现在过来的时候就真的看不到人了。「顾总这么有空大驾光临,不知出柜的事情解决了没有?」那个人板着一张生硬的脸,一点也不客气的样子。「原来赵先生也听说出柜有问题,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的。」「延迟出柜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赵先生低吼了起来:「因为这件事不是由我,也不是由澳洲那边这个案子的负责人说了就算的事情!过些日子澳洲政府会办一个大型的展示会,我们总公司那边已经为这批货租了会馆,并做了相关的宣传。三天内货再不从这里出发的话,就没办法赶上展示会了。到时你们需要赔偿的,不仅仅是延迟出货的赔偿金,还有我们公司所有损失的费用,包括会馆的租金、宣传费。最重要的是,我们公司的声誉!」「我相信还有其它可以解决的办法……」「我已经多次向永安咨询过了。他们说会按你们之间协议上的要求出货给你们,但这跟我们之间签的合约有时间差,现在这种局面都是因为你们对我们做了一些不实的、无法达到的承诺才造成的!」「在签合约的时候确实存在着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因为我们签的合约中规定你给我们的备货时间为十二天,十二天内货物一定要出柜上船。而我们跟永安的长期合作协议中规定我们下了订单后,他们最迟在十五天内将货物送达我们指定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把合约签下来,是建立在永安的老总对我所做的口头协议上,所以我们也无条件接受了合约上相对较为苛刻的延迟出货赔偿金条件。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是由于做为负责人的我过于轻信了,我愿为此付出代价。但我认为现在来说这个不但于事无补,还过于空洞,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在这最后的三天时间内尽快解决问题,按时出柜。这不论是对我们公司或是对您,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吗?」沉默了一会,赵先生才愤恨地说:「这个案子我们公司已经考察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二十柜的货只是个开始而已,我还以为我们会继续愉快地合作下去!本来总公司那边是想向印度那边进的,后来还是我极力争取了过来,你知道我为此花了多少精力吗?几天几夜不休息,没日没夜地找资料、联系工厂看货。因为没办法跟工厂确认进货,还不断地被当成商业间谍给赶出来,最后还要自己掏钱买样机来研究写报告,好不容易才把公司今年最大的进货计划争取过来,却被你们搞成这样!到时要真出不了柜,不要说总公司要找你们麻烦,我也要找你们麻烦!」「所以赵先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能打破现在这个僵局呢?」「永安那边真的不同意提前出货给你们?」「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永安最近正好跟我们公司有些私怨。」「那没办法了。你只有从其它公司买货,然后再出货给我们。」「我们也正从这个方向下手,但有这些货量的公司不同意,而且永安的仓库里现在也只有要发给我们的那二十柜的货了,就算我们委托第三方公司去跟他们买货,他们也不能将我们已经下了订单的货卖给别人。」「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买其它公司的货,不一定要永安的货。」顾尚伟心中一动,「赵先生之前已经对这批货有很深入的研究,想必很清楚有哪些货比较接近永安的那一批。」赵先生得意地笑了笑,「你们签的那份合约原稿也是我在提交报告时所拟好的草案,当时我看好了几家的货,最后提交上去的是永安和另外一家公司的资料,并附了样品及说明书。因为还没确定用哪一个,所以我拟合约草案的时候关于产品这一块,只是很明确地注明了使用功能、制造材料,没有指定要用哪家公司的哪个型号。总公司那边比对过这两家公司的货,觉得功能及制造材料都没太大的区别,只有外型有些不同,但永安的相对要便宜一些,而且工厂的规模大,在当地也可以看到该公司其它产品,所以总公司决定就用永安。那时我直接去找永安洽谈,但他们跟你们签了五年的长期合作协议,出口方面的货全部由你们公司代理,我不得已才找上你们。如果合约中关于货物的规定后来没做太大的更动,你们不妨试着联系另外一家公司。后期的事情主要交给总公司那边的人负责,合约改成什么样我就不清楚了。我也知道你不方便跟我透露这方面的事,如果你觉得我的办法行得通的话,我就试着帮你先联系一下,如果不行的话,你还是赶快回去跟永安催货吧。」「赵先生果然是个心思慎密的人,假以时日回到澳洲总公司的话肯定大有作为,到时可别忘了我们唐阳。那现在就请赵先生帮忙联系一下吧。」「说句老实话,这次过后有什么事再也不敢找你们了。我怕了,真的怕了。不过现在我先帮你联系一下吧。」在赵先生打电话的期间,顾尚伟礼貌地退出了办公室,到外面的会客厅等着。小许脸色发白地在那儿团团转,虽然他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窗口,但其实从头到尾做的都是打点的杂事,这次还出了这么大的事。跟着顾总来协调,出面的也还是顾总,他不得不担心自己是不是过两天就要重新开始找工作了。所以顾尚伟一出来,就看到小许扑过来问这问那,而他的私人司机就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泡着功夫茶。不到五分钟,赵先生出来递了张名片给他。「我两天前跟永安咨询货物的情况时,就预感到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了,昨天已经跟他们老总罗家雄谈过这个问题,他们表示可以跟你们谈谈。你现在直接去他们工厂找罗总看货。」顾尚伟看了一下名片上的地点在邻近城市,开车过去最少也要一个半钟头,再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多钟了。「好的,我现在马上过去,实在是有劳赵先生费心了,事成之后您就是最大的功臣。」「赶快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就偷笑了。」本想下逐客令的赵先生看到徐固在泡茶就停了下来,走过去在徐固面前坐下。「你也会这个?看你的手势还挺专业的。」「没办法,以前的长官喜欢,所以也学着点。试一下?」重新洗了一下茶杯,再泡上一壶,注出来的茶刚刚好四杯,满而不溢。赵先生先端了一杯喝了起来。「茶叶放得刚刚好,水也够沸,泡的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不错不错,有空可以上来,我们泡泡茶喝。」赵先生难得眉开眼笑。徐固微笑着示意顾尚伟和小许也坐下来喝。看着姆指般大小的茶杯里,倒满了铁红色却又清澈见底的液体,顾尚伟有点不知如何下手。他一向只喝咖啡和英式红茶,没用这种小杯子喝过茶。「功夫茶通常泡一壶都会全倒出来,不会让茶水在茶壶中留太长的时间,所以杯子里的茶如果太多,可以倒一些出来再喝。而且杯底难免会有一些细小的茶渣,所以也不用像喝酒那样喝到见底,底部的茶水可以倒掉。」说着,徐固稳稳地拿起顾尚伟前面的那一杯茶,稍一倾斜,倒了一些茶水在功夫茶专用的茶几上,再两手举到他面前,服务周到到让他有些吃惊,一时间愣在那里。「喝吧,这些是普洱茶,最近很流行喝这种茶,对肠胃好,有助于消化,饭后喝最好了,现在的大人物都喜欢这个。讲究些的老人家都是拿这种茶供奉观音的,好东西。」等着徐固泡的第二杯茶,赵先生急忙催他们喝。顾尚伟只有伸出手去接那个茶杯,小小的茶杯在两个男人的二十根手指间交换,让他感到烫手的不仅仅是茶的温度。看他已接过茶杯,徐固端起自己的杯子,喝到只剩下最后掺着茶渣的茶水,然后再将茶水倒在茶几上。顾尚伟也学着他慢慢地把小杯子里的茶吸入口中,轻轻地滑入喉咙。有点甜,一种清澈的甜,跟加了奶的英式红茶完全不同的甜,而且还有一种茶本身特有的清新香味。小许也学着他们那样把茶喝了。茶过三巡后,他们才离开。先让小许回公司,然后把地址给徐固。在徐固摊开地图研究线路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给小苏,大概讲了一下情况,顺便让小苏查一下那家叫昌记的公司资料。车子上路前,徐固问他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吃饭,他说不用了。过了一会儿,徐固便提醒他在前座后面的暗柜里有吃的东西,他拉开一看,不下十条的消化饼、一整箱二十四盒装的保久乳,以及一些香肠、茄汁黄豆罐头这类可以实时食用的东西。他慢慢打开了一条消化饼,吃了两块才发现徐固在后视镜中看他。愣了一下后他才突然想到对方也是个需要吃饭的人类,刚才问他要不要吃饭会不会是暗示他也饿了,想坐下来吃饭?想到这里,他有点愧疚地问:「你饿不饿?要不要下车去吃点东西?」「我?」徐固笑了笑,「我刚才已经在楼下吃了两碗拉面。」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让他的手顿了一顿,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让人抛下的感觉慢慢蔓延。从后视镜中看着男人不舒服地换了几次坐姿,一言不发地继续吃着干巴巴的消化饼,吃到快噎住了才打开一盒牛奶喝,徐固的嘴角不禁微微向上弯。最近他的脸皮已经愈来愈随心所欲了。第三章一开始还好走,但下了高速公路后就要走泥泞道路,地面极为不平,有些坑洞还颇深,就算是开了这么久车的徐固,也只能放慢车速,到达昌记的工厂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周围实在是荒凉,虽说是工业区,但望眼所及也只有零零星星的四五家工厂,大片的空地长着及腰的杂草。不过还好工业区内路面都有铺水泥。跟守门的保全人员说明来意并递上名片,应该是早已接到他们要来的通知,保全人员没怎么为难他们,直接就放他们进去了。罗家雄是个爽快的人,加上昌记的规模相对于永安来说差得太多,所以言语间也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赵先生已经大概跟我讲过状况了,我手头上也有这么多货,但因为我们厂小、成本高,所以出货价没办法降到永安那个程度。如果你用我的货照永安的价格给澳洲人的话,没有赚头的。」「我们了解你们的情况,也分析过你们的确在价格上没办法跟永安比。但我们公司的重点在于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不会强行要求你们公司降价的。」「顾总能体谅就好。而且这批货我们本来要在十天后发往国内的,在短期内我们厂没办法再生产这么大量的货,所以到时候永安那批货……」「永安发货后,我们可以按永安的出货价把那批货给你,只是不知对方肯不肯接收。还有个问题,我们所代理的只是永安的出口权,也就是说我们提的货只能用于出口,不能在国内销售,所以能不能请那家公司聘一间国外公司代收?」「这个问题不大,进货的本来就是一家外国公司在国内的分公司,只要到时委托他们总公司收货,然后再以公司内部调拨的形式发往国内分公司就行了。而且永安的货跟我们功能上没太大的出入,出货价更低,只要我同意调整合约上的单价,相信他们会愿意接收永安的货的。」「那就有劳罗总发落此事了。」「不用客气,反正我们赚的钱又没有减少,到时如果合约重谈得宜的话,还可以多赚一些。现在最重要的是看过货,说句老实话,这批货是我们公司自主研究的,永安是在我们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和简化,基本上他们连外观都照抄。」罗家雄一边叫人把样机拿过来,一边从文件柜里抽出厚厚的一大迭资料,放到他面前。「这份是你要的货品详细数据及使用说明。另外这些都是我们公司最新产品的简介,顾总有空可以看上一两眼。」「好。」顾尚伟把所有的数据都接过来。离开昌记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天不知为什么黑得特别快。罗家雄不但叫人把机器拆开一一跟他解释得清清楚楚,走的时候还让他把样机带走。本来对方还想留他吃饭,但他以回到市区需要时间为由拒绝了。样机要两个人才搬得动,而且数据也太多。罗家雄给了他一个大袋子,把所有数据都装起来,样机就用报纸和胶带包了几层。罗家雄本想叫人来帮他们搬样机的,但旁边的徐固说不用,然后把样机扛在左肩上,脸色都不变一下。罗家雄已经看呆了,他没有太吃惊,想提着资料跟在他后面,但徐固已经先他一步把资料提在自己的右手上了,他只有默默地跟在后头。到了停车场,小个子的男人直接走到后车厢,并没有要把东西放下来的意思,只是对后面的他说:「车钥匙在右边的口袋。」他呆了呆,看到他没有要动的意思,徐固加了一句:「很重。」他当然知道两个人才能抬得起的机器会有多重,只有把手伸进徐固右边的口袋里找钥匙,但没有。「在裤子的口袋里。」这回徐固很明显地看到他的脸色变了变。看着徐固,从对方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里他看不到其它的杂念,似乎只是很单纯地请求帮忙。没有再说什么,他抿着嘴,把手探入徐固裤子的口袋中。纤长的手指滑过只隔了薄薄一层布料、温热的大腿肌肤,碰到一个带着体温的金属圈,手指头一勾就把车钥匙拖了出来。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徐固清楚地看到正在打开后车盖的手指微微地发着抖。先把数据放进去,然后把样机从肩上卸下来慢慢放进去,并调整好位置让机样刚好卡住动不了,以免在行车中滑动。回过头,就看到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看着远方。偷笑一下,他对那个男人说:「上车吧。」「嗯。」虚应了一声后,顾尚伟才慢慢地钻进车子里,向送行的罗家雄他们挥手道别。车子开动后,他冷静地打电话给赵先生,让他安排澳洲的验货人员尽快过来,验货后没问题就可以发货了。然后再打电话回公司,叫小苏先安排两位工程师及法律顾问在晚上八点钟回公司加班。电话都还没讲完就开始下起雨来,而且愈下愈大,从车子愈来愈摇就知道泥泞道路开始被雨水浸透了。天黑加上雨大路不好走,徐固已经把车速放到最慢,但右后轮还是掉到泥坑里。座位突然下沉让顾尚伟吓了好大一跳,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了下去一样。徐固及时把车停住,并拉着他的手臂让他在左边的座位上坐定。「我下车去看看。」打开车门,男人就直接融入雨中。透过车窗,顾尚伟只看到他在雨中的模糊影子。在后面转了一圈,没有上车,只是敲了敲他旁边的车窗,示意他把车窗摇下来。「雨这么大,前面的路我想也不怎么好走,你想继续走还是想先等雨停了再走?」「我当然希望能愈早赶回公司愈好。」看着徐固头发和脸上不停地滴着水,他本来还想说「如果你太勉强的话那就先等雨小点再说。」但徐固没有等他说完就示意他把车窗摇上,然后消失在前面的道路上。他一向习惯等人,开会时会提前到场等下属,跟顾客约了吃饭也会提前到,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痛苦的等待。就算是竞标时等待最终结果出来,也没有这么坐立难安过。他以为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但看看手表才发现分针只是走了十格。就这样不断地看着手表过了将近三十分钟,他终于看到前面渐渐出现一个身影,他并不否认自己确实松了口气。不等他示意,他就直接把车窗摇了下来。「前面的路也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的地方,我要把车子弄出来,你先下车吧。放食物的柜子里有一把备用伞,把那个拿给我。」找到那把伞,递给男人,他慢慢地打开车门走下来。因为车身是倾斜的,他得抓着男人的手臂半靠着对方才能稳稳地下来。男人把打开的伞给他,叫他先站到一块较高的岩石上去。「那你……」「反正我已经全都湿了,而且拿着伞不方便做事。」「那需要帮忙吗?」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力气还有几分。徐固只是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叫他在那里站好不要动。顾尚伟猜想对方笑的意思会不会是认为他的帮忙只会是帮倒忙,还不如就站在那里。这么想的时候心里有种茫茫然的不舒服感,干脆真的就站在那里看。男人把湿透的上衣脱下来,甩在后车盖上,然后慢慢地把车尾抬起来用力往前推。等车子后轮过了泥坑,才把车身放下来。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加上可视度又低,但顾尚伟还是很清楚地感受到男人在用力时全身肌肉所爆发的美感,甚至还可以听到雨水打在那弹性肌肤上散落时所发出的声音。他不自觉地看得入迷,直到对方喊他上车才醒过来。「如果我现在这个样子上车,你那真皮的座椅可能会报废。」没有直接上车,穿上上衣的徐固打开车门,把头探入车子里问坐在后座的顾尚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在意这个?快上车吧。」慢慢走了近半个小时的山路后才到大路,但就算是上了大路,因为雨还在下的缘故,徐固也不敢开得太快。回到市区已经是七点二十分了。虽然之前有撑着伞,但男人还是湿了裤角,徐固便先送他回去换衣服。「你也要先回去吗?」看着身上还在滴水的徐固,他忍不住问。「不回了,赶不及。我先送你到公司再抽空处理一下自己吧。」男人坐在驾驶座上,头也不回地对后座的他说。闻言没有再说什么,他直接下车,但走了十公尺之后停了下来,犹豫了有一分钟终于转过身,回到车旁。「先上我那里吧,我上面的洗衣机有烘干功能,烘一下起码比这样湿答答穿在身上舒服些。」但徐固拒绝了:「再忍一个小时就行了,反正都已经不舒服地穿了两个小时。」想不到会遭到拒绝的男人愣了一下,抿抿嘴,在心里骂自己发神经,不想再管他,转过身一走了之。这个时候车上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喷嚏。还没走远的顾尚伟不由得停了下来,一向都不会在遭人拒绝后还会再发出请求的他忍不住又走回去。「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如果你在这个时候病了我也会很麻烦的。」「好吧。」大概是担心真的会着凉,徐固没有再坚持。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等于在雨水中泡了两个小时,铁打的人也受不了。第一次踏进顾尚伟的家徐固忍不住想吹一下口哨。将近七十坪的楼中楼公寓一个人住实在是太浪费了,而且这幢大厦现在有钱也买不到,住的都是非比寻常的人。据说还有明星隐秘地住在这里。等徐固进了浴室,整个公寓又好像恢复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那样安静,然而顾尚伟却有种从来没有过的、与他人共处一室的强烈感觉,他粗暴地扯着领带,跌坐在沙发上。虽然两人也常常处于车内那种封闭的小空间。但这里不同!这里是他绝对隐私的空间,换句话说,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有第三者知道的地方。如果……意识到自己这么想的顾尚伟白了脸。才三天不到!那个当初他都不想去看第二眼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就算不发出声音也可以在这个如此宽敞的空间有着那么明显存在感的人了?他长得一点也不好看,五官端正而平凡,又是个矮冬瓜,他怎么可能……男人脸色发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要换人吗?他从未试过在第一个月就把人换掉,何况现在才第二天,对方也没做错什么,都是自己的私欲在作祟!这样对那个人太不公平了!要不将他调到行政部,当公司普通的司机……不,这样也不行!这样他们还是在同一家公司里面,说不定他们还会偶尔碰一下面,如果他新请的私人司机有事情还会安排他过来代班,一切又要重新回到原点,说不定后果会更严重!到时候他会想他,会编其它的理由把他叫过来,甚至做出更过分的要求。那样,就真的完了。「顾总。」吃惊地抬起头,他发现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扰乱自己思绪的人就静静地站在浴室的门口,赤裸着上身,水珠不断地从光滑细腻的肌肤上一直往下滑。「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就出来!」他在整整看了一分钟后,怒喝声才脱口而出。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头发凌乱、衣冠不整,还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像泼妇骂街一样。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没办法把视线从对方身上转移开来。「抱歉,」低头看着地毯上因为自己不断滴水的裤子而湿了一圈,「或许我应该脱了裤子再出来?」那样更糟!「什么事!」「我不太会用你的洗衣机。」低咒一声,他站起来,大步地穿过那个人,进入浴室。「打开电源后,程序选择『烘干』,强度为『最强』,时间就设为二十分钟,虽然有点不够,但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回公司后你再到楼下去买干净的衣服换上吧。最后再按『启动』就可以了。」帮他先把程序调好,然后不敢再多留一秒钟,又急忙地钻出浴室。本来站在浴室门外的徐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门边上,顾尚伟贴着对方的身体擦身而过。高度只到他下巴的男人刚好呼出一口气,正好喷在他扯掉领带后裸露的锁骨上。僵着脸出了浴室,头也不回地说:「衣服没整理好之前不要随便出来!」也不等对方回答,就快步走回卧室,把脱下来的外套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路上对方忽视他的情况愈来愈严重,大概是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吧。不过看到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人如此怒火中烧的样子,确实让人心情愉快。虽然知道车厢里有吃的东西,而且等一下回到公司后就更加没时间填肚子,但顾尚伟根本就没心情想这方面的事情。车子一到大厦楼下,他交待徐固把车厢后面的东西搬上去,自己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直接就去坐电梯。小苏及另外两个工程师已经在他办公室前面的会客厅等着。「张律师还没到吗?」「到了,他正在修改要发往美国的那批货的合约。」「那好。」然后吩咐那两位工程师:「等一下把样机拆了之后,一样一样地向张律师解释清楚,说明书上的内容也是。我已经大致上看过,应该跟合约没有相悖之处,有问题再叫我。」然后示意小苏跟他进办公室。「AL公司在六点钟的时候已经打电话联系过我,表示可以接受我们降价的请求,把那十四柜不合格率超标的货物全部接收过去,让我们按时出柜。」「另一家公司及华盛顿的公司呢?」「另一家公司已经在跟营销部协商收货付款的事宜了,华盛顿那边的公司表示可以接受我们的建议,但这样的话他们少要三柜的货。」「那好。AL公司已经出了书面通知给我们表示拒收这批货,我们有权将这批货再做处理。这两家公司叫营销部那边抓紧时间尽快将合约签了,我们就可以发货给他们。念在跟AL公司不是第一次合作的份上,剩下的五柜货,我们可以按降价后的价格出给他们,然后再按合约上的要求向永安重新提九柜的货给他们。这次提货,你一定要亲自带人到永安的仓库里仔细地验过才能让他们发货,否则通知码头那边不让他们进仓库。」「我知道了,AL那边我会先跟他们联系,看看他们的意思。只是我怕我们再提货的话,永安会再为难我们。」顾尚伟冷笑了一下,「老范他敢?签的长期合作协议上早就注明如果不按我们的订单要求去发货,我们有权随时提出重新进货的要求。他们已经拒绝了让不符合订单要求的货物进行退货,那我们就有权二次进货。老范就算再怎么无理,也不敢明摆着去违反协议上规定的事项。」这时候外面有人在敲门。「顾总,样机拿上来了。」出去一看,样机和那堆数据都摆在会客厅的茶几上。穿着只有七分干的衣服的男人就站在旁边。看也没看他一眼,顾尚伟只是冷漠地对小苏说:「拿一些钱让他下去买衣服。」小苏看他头发还是湿的,然后摸摸他的上衣:「哎呀,你这样要感冒的。」说着,便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提款卡:「这张卡是办给你的,密码是你身分证的后六位号码。财务部会在固定时间汇一些金额进去,平时帮顾总买东西都可以使用这张卡。但就算是买一盒牛奶也好,一定要拿发票回来,财务部那边要进行销帐。你现在先拿这个下去买一套衣服吧,然后到十八楼去洗个热水澡,再享受一下三温暖,免得到时真的感冒了。」接过卡后放进口袋里,没有再说什么的徐固就走了。看着顾尚伟那不太自然的脸色,在他身边跟久了的小苏赶紧找些东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先把样机拆出来吧。」两个工程师急忙动手。顾尚伟从那堆资料中将放在最上面的说明书拿出来,交给其中的一个工程师:「这是说明书。你们对照着样机一点一点地讲,务必让张律师全部了解这台机器跟永安的有什么不同,最好把永安的说明书也找出来。对了,永安的样机还有吗?」「技术部没有留底,营销部那边好像有有一台给客户看的样板。」「叫营销部的值班人员搬过来,一并拆开来让张律师做对照。」「是。」然后叫小苏把剩下的数据拿到他办公室里。昌记的新品还真不少,有几款他觉得不好卖,但也许经过改良后还是有一定的销量,而且有一部分货跟永安的非常接近。虽然他不知道永安抄他们的货这些话是真是假,但从几款目前不但永安没有研发过,市面上也暂时没有类似的货品中,可以看得出他们对研发新品的投入有相当的规模及自信。只是他们的厂还没有达到可以跟永安抗衡的程度,厂址选在那种交通不便的地方,也很少看到宣传,之前也没有在大型的采购展销会上见过他们的踪影,想必他们还是有资金方面的限制。在这么多不利的条件下,他们还能在永安几近垄断的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且挣扎生存到现在,看来还是有相当的潜力。想到昌记的厂房,不由得想到那段难走的路,然后想到……在小苏敲门进来的时候他才惊觉刚才失神太久了,而且是朝着非常不好的方向进行,想太多的结果是他连刚才小苏对他讲的话都没听清楚。「我说,」似乎对他在这种紧要关头还心不在焉略有不满,小苏用比刚才大了一倍的音量说:「AL那边表示,如果我们不把那十四柜的货发给他们,他们就不接受二次进货了。也就是说,他们要把原来的十四柜减到只进五柜。」「随便他们,反正现在能把码头上那十四柜的货消化掉就行了。」顾尚伟有点恍惚地说。用力吸了口气,小苏才接着说:「我的话都还没说完!后来在我的极力争取下,他们同意按合约上的价格再进五柜的货。也就是说,我们原来要发往美国洛杉矶那十四柜的货现在变成了十九柜了!虽然因为要降价导致毛利降低,但我们所赚的总金额增加了!」「哦,」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的顾尚伟看不出有任何的喜悦之情,「等货款收回后我会叫财务部增加你的当月奖金。」这还差不多。「现在美国那批货基本上算是解决了,只要明天签下合约,后天就可以正常发货。明天我会亲自跟永安那边交涉,看能不能提前出那五柜的货,可以的话,就联系船务公司一并发十九柜的货。反正现在不是旺季,应该还会有空的货舱,临时再加货的话,运费应该也会降下来。」「这个就交给你去办了。」「我在下午的时候已经通知营销部相关人员今晚要通宵加班了,因为美国那边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在他们下班前能把所有的事情确定下来就更好了。」「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会通知财务部从员工福利基金中拨一些款让他们去南天门玩玩。」「这样就太好了,现在剩下的只是澳洲那边的问题。我刚才跟赵先生联系过,他在下午已经打电话回总公司,澳洲那边会安排验货人员坐今晚上飞机,明天一早到。」「好,」顾尚伟总算打起了精神,「到时你安排人直接带他们到昌记的厂房去验货,验完货后马上装柜,记住要由他们的验货人员贴上封条,这样出海关前就不用再重新验一次货了。那里的路面状况不是很好,今天又下过雨。明天看一下情况,问题不大就明天把货送到码头,如果不行就等后天,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出状况。」「还有就是跟昌记的合约问题,你跟他们老总见面的时候,他们有没有说过要怎么进行合作,签合约有什么要求?」「没有,他们都是口头协议。」「什么?」小苏大吃了一惊:「二十柜的货怎么能用口头协议的形式?你忘了上次跟老范口头协议的事了吗?」「老范那次因为是在电话中沟通的,双方都没有第三者在场所以没办法。这次昌记的老总在跟我做最后的协商时,特地叫了一位工程师在场,而我们这边徐固也在。就算是口头协议,如有第三者在场作证,还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你竟然让徐固去做见证?那他不是全部都知道协议的内容了吗?你这么快就忘了张雷的教训了?」小苏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他。「因为当时能代表我们这边的只有我跟他!」说起张雷,顾尚伟的心开始隐隐作痛,「而且,到时是昌记那边先替我们发货,也没有事先要求收取我们的保证金,有利条件都在我们这边,我也不想去怀疑昌记那边的诚意。」「有这么好的事?」小苏怀疑着,「怎么说二十柜的货,金额不少啊。」「因为罗家雄没有把这件事当做是临时性的好运,而是要表现出跟我们唐阳合作的诚意。对他们来说,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他们当然得打响名号。」「怎么说?」拍拍桌上那堆数据,「这是昌记的新品数据,包括刚刚投产还未上市的、上半年大卖的,甚至下半年计划研发改良的都有。」小苏的眼睛都瞪圆了,「这可是一家厂的灵魂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就给了你?如果落到其它工厂的手上,他们就不用吃饭了!」微微一笑,顾尚伟赞赏地说:「其实罗家雄是位非常有头脑而且非常有胆识的人,因为资金不足他们昌记一向只在国内市场打滚,但你想想,国内是多大的市场,而国外又是多大的市场?」「如果他们自己去打开国外市场的话,不但消耗无法估计的人力物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不一定有成效。」小苏开始有些明白了。「没错,最容易成功且成本最低的方式就是跟长期代理进出口业务,且已经具有一定知名度、每个月都有相当订单量、运作成熟的贸易公司进行合作。目前在国内来说,能达到这种水准的,除了服装、食品、机械器材都有代理的老商家东王朝之外,以专项货品的代理商来说,就只有我们唐阳可以上得了台面。」「所以他们是抱着就算牺牲二十柜货物也要争取一个跟我们长期合作机会的想法,来进行这次的合作。」「没错,所以我说罗家雄是个非常有胆识的人。真正做大事的人,就应该具备这样的大气。他应该一早就看中我们唐阳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搭上线。无疑他已经嗅到了我们跟永安之间有问题,就紧紧抓住了这次机会。他确实很成功地引起了我想跟他们合作的欲望,所以我才理所当然地接下这些可以说是商业机密的数据。而且,之前我们都过于依赖永安了,跟昌记进行合作,不但可以增加我们选择货物的自由度,也可以牵制永安,让他们产生危机感。就算这次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就算我们的新案子准时启动,我们跟永安的合作还是会继续下去。因为毕竟他们是大厂家,在国外也具有一定的市场,追加订单的机会也相当高,我们的很多顾客还是很认同他们。在永安来说,除非他们去找东王朝,否则目前没有其它公司能够带给他们如此庞大的国外订货量。就算他们用尽一切办法去抵制我们的新案子,老范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违反长期合作协议,跟我们彻底撕破脸。」「可是这样会不会也对我们的新案子产生影响?」顾尚伟的公司要进行的新案子其实就是要进军制造业,跟永安他们一样成为终端厂家。在长期的代理生涯中,他们对顾客的要求比厂家还要清楚。虽然做为代理商的成本比厂家低,毛利甚至有时比厂家还高。但如果做为厂家直接出口的话,那利润是相当让人眼红的。跟昌记有货没市场的情况不同,他们在国外已经有一定的市场了,就等着出货。直接成为制造商来生产货物,除了可以赚得更多之外,也能减少受制于厂家的情形,更加有利于他们原来的代理业务。「两者间没有冲突。我们的主要业务还是进出口代理业,进军制造业只是让我们的代理业务锦上添花罢了。」「到时等美国跟澳洲这两件事解决了,我会安排张律师那边草拟跟昌记的合作协议,是依照普通协议的两年期签还是按长期合作协议的五年期签?」「两年太短了,五年又太长,叫张律师调整一下我们的合约模板,先签个三年再说。永安的合作协议快要到期了,我们跟昌记的协议一定要在与永安续签之前签好,这样我们才有条件跟永安进行协商,修改相关条款。」「本来以为这次要损失惨重,没想到努力之后竟然还有捡到便宜的感觉。」「那是因为大家都很努力,这几天公司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不断地加班,到时我会安排人事部那边对这部分人员支付双倍的加班费。」「你呀,就这点还算比其它的老板有良心,难怪下面的人几乎都没什么要跳槽的。好了,我先去营销部那边看一下情况。」看看时钟,已经是晚上将近十点了,顾尚伟便把刚走到门口的小苏叫回来:「看来还有得忙,你看一下还有没有甜品店还没关门的,叫他们送一些可以退火的甜点给加班人员当消夜吧。」「都这个时候了,行政部那边的值班人员应该都下班了。我把徐固叫回来让他帮忙,怎么说他也算是总裁办公室的人,必要的时候也得做一下这些杂事。」提起那个人,顾尚伟不由得又失神了,连小苏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整个人舒服地靠在皮椅中,放纵自己恍神。那个人,怎么说呢?真的是个奇怪的人。顾尚伟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跟他比较贴切的东西。昙花。没有开花的时候,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但一旦开花,风华绝代,芬香醉人。只要见过一次,自然知道在那个平凡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怎样的美丽。只要见识过一次,就不由自主地着迷。这次没有强迫自己停止,他慢慢地回味对方一举一动带给自己的感觉,那种让自己失了心神不能自己的感觉。最后,才认真地考虑让对方辞职的问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他的人生就要脱轨了。第四章在这段期间内只有张律师进来报告拆机的结果,结果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张律师只是给了他一个确认。到了十点半,有人敲门。不像小苏那种只是应付式短促地敲几下后马上就推门进入的敲法,也不像其它下属不敢用力的轻敲,而是沉着、稳定的敲法。他突然想到了某个人,一个从刚刚起就一直在他脑中晃来晃去的人。稍稍调整一下坐姿,也调整了一下心情,他才放声让对方进来。推开门进来的那个人的确就是他想到的那个人,穿着还有折痕的白衬衫及近似于西裤的简练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稳重了许多,也比之前清爽了很多,看了就让人舒服。他打开面前已经看过的资料,等着对方先开口跟他说话。「这是你的晚餐及消夜。」略为惊讶地看着除了海带绿豆沙之外,还有包装得很好的饭盒,以及在简餐店里买的、通常都没有什么火候的菜汤。他以为对方已经忘了他从早餐过后到现在都还没吃过饭的事情了。「饭我已经叫人加热过了,因为不知道你的口味我就随便叫了个叉烧饭。」慢慢翻着数据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讲不出话来。「还有就是车子的事情。我刚才已经处理了一下,座位被雨水泡得相当严重,看来还是拿去检测及维修一下比较好。」「车子就留在这里,明天我会叫行政部的人送到专业车厂去检测。明天你就去我家楼下把那辆休旅车开出来,钥匙找小苏要。我今晚大概会在这里通宵,所以现在你可以先回去,明天正常上班就可以了。」「我可以现在先去你家取车,明天直接到公司吗?」「可以。」「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就真的转身走了。顾尚伟看着他干脆的背影,不由得发起呆来。洛杉矶比他们晚了九个时区,华盛顿晚十一个时区,现在美国还是上班时间,所以他们在当晚便可以跟他们把合约签下来。因为无法现场签,所以他们都是在双方律师公证下,以视讯会议的形式在传真文件上签好再回传对方。而订金则是采用实时入帐的电汇方式,等到白天到银行查到帐后就可以出柜了。由于这次出柜前已由AL公司验过货,因此对方表示不用进行第二次验货,请他们直接把验货报告传真过去,等货到达洛杉矶后,收货时再进行验货即可。等事情告一段落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了,反正第二天还要开始紧凑的工作,大部分员工都是趴在桌上或者将两张椅子拼在一起就睡了起来,顾尚伟也和衣睡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才七点半他就习惯性地醒过来,把小苏叫醒后就先安排人到机场接澳洲的验货人员,接着联系罗家雄,对方虽然还在睡觉,但爽快地答应在九点钟验货人员到工厂前先将货物准备好。小苏已经打电话叫总裁办公室及财务部相关人员尽量提前上班了。所以徐固在八点钟到公司时,整个公司那种忙碌的状态,就跟他昨晚离开的时候一样。小许及昨晚拆机的两位工程师还有赵先生,陪同澳洲的验货人员直接去昌记验货,从九点半到那里后一直到下午将近两点,验货人员才同意在出柜证明上签字。小许马上联系船务公司派人开车过来,而昌记的人等车过来后就开始装货,快到通宵才把二十柜的货物全部装好。当晚小许一行人便在昌记留宿,第二天才随货车回市区。而永安那边,小苏跟相关负责人交涉马上再提五柜货,但遭到拒绝。后来由顾尚伟亲自跟老范交涉,也许是有惧于顾尚伟突然间强硬的态度,加上数量不多,老范最后松了口。小苏便在下午三点的时候直接带着车队去永安的仓库验货,验完货之后马上装柜,送到码头。但之前那十四柜的货因为已经收到厂家的订金,就先按约定好的时间在当天下午两点时出港了。最后那五柜的货在跟AL、船务公司协商后,第二天由AL公司当地的工作人员验货合格后才出柜。整整一天,徐固只有三次机会见到顾尚伟,早上送早餐的时候,中午送午餐的时候,以及晚上八点等小苏将那五柜的货送到码头回到公司后,顾尚伟放心地从公司离开的时候。其实下午六点时,他有帮顾尚伟订了晚餐,但那时候顾尚伟正在会议室协商新案子的事情,所以那份晚餐就只有放着,等顾尚伟在车上吃的时候已经凉了。「因为是用一次性可分解餐具,所以不好放微波炉加热。」徐固这样解释着,而顾尚伟没有说什么,只有默默地吃着。休旅车毕竟跟小车不同,又宽敞座位又多。顾尚伟便坐在前面跟徐固同排,但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座位。三两下就把已经没什么味道的晚餐解决掉,顾尚伟开始昏昏欲睡,到他住的楼下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需要我送你上去吗?」摆摆手,他推开车门就走了。第二天,差五分钟才到八点的时候,顾尚伟就下楼去等徐固。然而徐固已经把车停在楼下了,而且车子的火是熄的,看来等了有一会儿了。一言不发地坐在前座吃着徐固买的早餐,一路无话。一天的工作相当顺利,澳洲的货已经在十二点前就准时出港了,而美国那边追加的五柜货,因为要调整货舱而花了一些时间,不过也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出港了。只要货物能够顺利出港,剩下的问题就是船务公司的了,所以在得知全部货物都已经出港后,整个公司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这段时间不断加班的员工,完全不顾还是上班时间,就趴在桌上睡了起来,或者是集体跑到会议室里跷着腿抽烟。虽然人事部经理跑过来强烈抗议这些人在上班时间如此颓废,但深知他们辛苦的顾尚伟还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纵态度。理应在三点就应该从码头回来的小苏,直到下午四点半顾尚伟才见到他的人影,不用说应该是到其它地方摸鱼去了吧。一回来就神清气爽地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说:「营销部李经理今晚请营销部全体员工去南天门,她也想请你出马。怎么样?要去吗?」「不太好吧,」他说,「我去的话那些人说不定会觉得拘束,玩不开。去玩当然要好好地玩,不要因为我而破坏了气氛。」小苏哈哈笑了一下说:「去吧去吧。那帮家伙喝了酒就原形毕露了,哪里会觉得拘束。再说,你能大驾光临,就是对他们这段时间辛苦的一个肯定。」还没等他再次拒绝,小苏已经拨通内线给李经理,表示他们两个届时一定到场。其实是你想去所以才要把我拖下水吧。苦笑一下,顾尚伟只有任凭小苏自作主张。「下班后各自解决吃饭问题—营销部那帮家伙,大概会三两成群先去喝一摊吧—然后九点钟在南天门见,现在我还不知道是哪间包厢,到时再发简讯给你吧。」听他这个说法,大概晚餐已经有着落了,没有要约他的意思,那他今晚只有叫徐固订便当到公司了。忽然提到徐固这个人,他才想起中午送便当进来的人是Lily,而不是徐固。从早上送他到公司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那个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隐隐的焦虑,在座位上不安地换了个坐姿,他以听起来相当正常的口气问起:「徐固在总裁办公室吗?」「那小子啊,」小苏想了想才说:「刚才回办公室的时候没有看到他。怎么,你要出去吗?」「没。」真的不在,虽然以前在公司的时候都是由总裁办公室的秘书们帮他解决吃饭问题,但这段时间这个工作一直是徐固在做,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习惯了,「只是想叫他帮忙订一下晚餐。」「就这件事啊,我跟Lily说就行了。那家伙这段时间跟着你跑来跑去的,大概也挺累的吧,搞不好现在正在十八楼按摩室的床上睡大头觉呢。」累吗?应该会吧。但从昨晚到现在,他就没跟那个男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正眼看过他。如果早上来的时候在车上好好看他一眼,说不定就已经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疲惫之色了。轻轻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又因为那个人失神了好长一段时间。六点时Lily送便当进来。虽然觉得这个时间吃晚餐早了点,但其它人都已经在五点钟准时下班了,为了他的晚餐,她已经加了一个小时的班。在她要出去的时候,有人敲门,视线穿过她那圆润的肩膀看到了那个将近十个小时没看到过的人。「你呀,找你大半天啦!」女孩子娇嗔的语气让顾尚伟没来由心中一紧。从他的位置上看不到她的脸,但他可以猜得到她应该是嘟着嘴撒娇的模样。那个人只是「哦」了一声,接着微微笑了起来。「饭都帮你买好啦,我是特地下去打包上来的哦,就放在我的桌子上,吃了饭要好好吃药哦。」说着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药,直接塞到男人的裤子口袋里。「是,是。Lily姊最好了。」「那,有什么报答?」说着,Lily歪头看着他。顾尚伟不由得又开始猜想她现在是眨巴眨巴地眨着大眼睛的可爱模样。「明天请你吃饭?」「一点诚意都没有!」Lily恨恨地说:「明天礼拜六我又不上班。」「那,下个礼拜一?」「那天你要跟顾总出去啦。算了,下次有机会吧。要记住欠我一个人情哦。」「是、是。」那个人带着宠溺的感觉笑了。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就这么在他办公室门口公然地打情骂俏起来。不知什么时候Lily终于走了,那个人走到他面前说:「行政部的人说车子大概要到下下个礼拜二才能拿回来。这段时间,你是继续坐休旅车还是请行政部那边先调一部小车过来?」「用休旅车就可以了。」看着他裤子里露出一截知名治感冒药的盒子,明显地听出了他的声音比之前更低沉。「好的。要走的时候跟我说一下,我就在总裁办公室里。」说完那个人就要离开。「等一下!」听话地停下脚步,男人回头看着他。「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我要去一趟南天门。还有,明天我会进公司,不过可以比平时晚一点,你要出门的时候通知我就行了。」「按平时那个时间出门就行了。」对于要陪他加班那个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云淡风轻地说完话就出去了,留下顾尚伟又在那里兀自发呆了好一会。大概是因为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众人都是放开胸怀尽情畅饮,顾尚伟也是在看着眼前的人不断地出现迭影时才惊觉自己喝多了。不离开不行了。担心自己会在醉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没有预警地站了起来,却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周围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小苏急忙站起来扶住他。这里的房间格局基本上都一样,顾尚伟及李经理一帮高层坐在小吧台上喝威士忌,徐固则跟着营销部的其它员工在大厅上一边唱KTV一边喝啤酒。小苏急忙对徐固大叫了一声:「帮我扶顾总到外面的洗手间。」李经理还在奇怪包厢里有配套的洗手间干嘛还要特地跑到外面,两人就已经一人一边挟着顾尚伟出了包厢的门。「顾总喝多了,先送他回去吧。」闻言徐固一把搂过顾尚伟的腰。如果是之前,男人肯定会黑着脸把他甩开,现在却回搂着他的肩膀,还挨在他身上。果然是喝多了。看着比顾尚伟还要矮上一大截的徐固,小苏还是有点担心。但如果之前那些保全人员所说的「那个人轻轻松松就把十八楼最重的举重器举了起来,一时间几个人都没有要跟他动手的意思了」不是骗人的,那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其实小苏才刚喝得有些兴起,现在要走开还是有些不舍。跟顾尚伟一来就猛灌纯威士忌的喝法不同,他们都是掺了可乐后,一边玩一边喝的,所以十一点都还不到,顾尚伟醉了,他们只是微酣。「你没喝酒吧?」「我刚才只喝了果汁。」虽然觉得对方在夜总会却只能喝果汁实在是可怜,不过这才是尽职的司机呀。「那接下来就辛苦你了,开车小心,别给顾总带来麻烦!」之前小苏说过的三种情况:送到楼下、送到家门口、送到客厅,今天无疑是最后一种了。顾尚伟从上车后就睡着了,一直到车子停下了都还没醒过来。徐固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他叫醒,但从刚才到现在过了十分钟,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再这样等下去,两人都要在车上过夜了。把脸凑过去叫唤了几声,对方也只是皱一下眉头而已。伸手去推他,对方换了个姿势之后又没动静了。他只有下车,从另一边把车门打开,慢慢地拉着对方下车。如果不是有他扶着,男人从车上滑下去的时候就直接跪在地上了。楼下大厅有门禁,刚好有个男人回来把门打开,趁门还没关上的时候他就扶着顾尚伟跟进去。上次来的时候,看到顾尚伟是用一张电子钥匙卡来开门的,徐固猜想着他应该放在身上的什么地方。不由自主地把手探入对方的裤子口袋里。本来迷迷糊糊的人突然颤抖了一下,反射地将手按在徐固的手上面,隔着一层布料。他抬起头来,对方刚好低下头,两人鼻尖撞在一起了。「干嘛?」男人口齿不清地问,带着浓浓酒气的气息喷在他脸上。「钥匙……」男人本来按着徐固的手的那只手探进自己西装上衣的内口袋里,摸了个皮夹出来。这么听话?徐固有点咋舌。从他的手中拿过皮夹,在一堆信用卡会员卡中中找到一张白色的、印着这幢大厦名字的电子卡,然后在感应器上一刷,门应声而开。有点粗鲁地把对方放在客厅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按小苏的说法他的工作到此结束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不管顾尚伟怎样,马上掉头走就对了。大概是因为下车的时候吹了些风,现在已经有两分醒意的顾尚伟躺在沙发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你不回房睡吗?」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过了好几秒之后,对方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含含糊糊地回答:「现在想动也动不了了,先睡一觉再说吧。」「需要我帮忙吗?」大概是因为感冒,徐固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低沉。呆了半晌后,躺在沙发里的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忘了你的力气非比寻常,好吧!」说着,就像小孩子要人抱一样对他张开了双臂。徐固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将那个比自己重了将近十公斤的男人抱起来,向卧室走过去。身体悬空的那一瞬间,顾尚伟八分的酒意只剩下了三分。吃惊地看着客厅里的家具离自己愈来愈远,最后那名抱着他的男子用肩膀顶开他卧室的门,闯进他就算是清洁人员也不允许进入的地盘,把他放在床上后,跪在床上,双手撑在他头部两边,从上而下地看着他。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突然对方俯下身,在他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轻轻地说:「让你更舒服些吧。」说着,一只手探入他西装外套的领子里,将他的上半身轻轻地抬起来,另一只手抓着领子一扒,外套就整个被扒了下来。接着一双手继续撑在他身边,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塞入他的领带结,没怎么用力就把他的领带扯下来了,然后慢慢地从脖子开始,一颗一颗地用单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他那形状姣好的锁骨慢慢地露了出来,解到第三颗时手突然往下滑,停在皮带扣上。他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来,然而身体却像着了魔一样无法动弹,连呼吸都不能。停下来的手终于再动了起来,解开皮带扣,然后把皮带抽出来。整个过程对方都没有直接碰到他。将脱下来的外套、领带及皮带放在床尾的小沙发上,那个人就走了。在听到门锁上之后整整一分钟他一动也不动,然后像遭到电击一般猛地弹跳了起来,冲到浴室里抱着马桶狂呕,直到将一个小时前喝下去的酒全部吐出来为止。扭开莲蓬头开关,狂喷而出的冷水从头顶淋下来,冻得他嘴唇发紫,身体不停地发抖,然而冷水还是浇不灭他身体内的火。他看到了!那个人一定发现了!在帮他解开皮带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有了反应。惊恐地知道这个事实的他忍不住抖得更厉害。他恨自己那断了线的理智,更恨自己如此忠实的身体。想不出以后要如何处理跟对方的关系,更不知道如何解决自己现在反应如此强烈的身体。慢慢地滑进渐渐注满冷水的浴缸里,想把自己那不知廉耻的身体冻僵,甚至把头也一并埋进去,想干脆就此将自己淹死。都怪自己太舍不得,如果早点让他离开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都是自己贪心不足,都是自己对他愈来愈沉迷而不自知,都是自己的错。明天、以后,他要怎么去面对那个男人?他会跟所有人讲他的事吗?讲他不知廉耻并嘲笑他的自作多情。他要怎么去面对他认识的人、认识他的人以及所有的人?神啊!求求祢,让我就此消失。一整晚都没有阖眼,已经到了平时起床的时间,但他还是不想起床,甚至到了男人应该来接他的时间了,他还是没有起床。过了一个小时之后,心里想着那个人说不定等不及,已经走了。如此安慰自己的他便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想要换衣服时,拿起那条昨晚被那个人碰过的皮带,身体彷佛回忆起当时的感觉似地颤抖了起来。然后他像被蛇咬到般地扔了那条皮带,取出平常不用的另外一条,抖着手系上。第五章那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车子停在昨天接他的地方,低着头走过去,他拉开后座的门,坐到第二排的角落里,把苍白的脸隐藏到阴影里。开车的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提醒他放在车头前面的早餐,直接开车就走。瘫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倦怠感袭卷着顾尚伟。他连走到办公桌拿起内线电话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用手机拨打小苏的电话。良久,电话另一头一个朦胧的声音才响起来:「哪位?」他这才记起小苏今天没有申请加班,现在应该还在床上温存。「马上回公司。」他知道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被小苏恨死,但他现在急需一个人来帮帮不知所措的自己。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很久,「我两个小时内赶回公司。」放下电话的顾尚伟突然松了口气,安心之后就觉得昏昏欲睡。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他准备放纵一下自己,什么都不管先睡一下。小苏是那么可靠的人,毕竟是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人了,也是个相当出色的男人。就算是站在拥有如此家世、如此地位的他身边,也毫不逊色,而且事业上又是他的得力助手。可是,为什么他喜欢上的不是小苏而是那个乍看之下一点也不起眼的男人呢?想到这里,他发白的嘴唇颤抖了起来。如果是小苏的话,说不定会接受他。不只小苏,他的身边还有那么多出色的人,为什么都不是他们?如果是他们的话,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话,说不定他就不用那么痛苦了。想起那个人,他突然觉得心里痛得不能呼吸,痛得他在沙发里缩了起来。那个人对他非常好,好到跟他不定时地乱跑也毫无怨言,又要帮他准备三餐,而这些原本是总裁办公室的工作。或许他只是忠于职守而已,但对于这么一个认真工作的人,他怎么能因为个人的原因而让他离开呢?本来想让小苏回来马上给他换一位司机,现在他又开始犹豫了起来。如果不换掉他,他该如何去面对对方?像今天早上那样对他不理不睬吗?他做得到吗?他做不到的!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不去想他、不去在意他!在他痛苦得不能自己的时候,小苏终于回来了。穿着休闲,脸上还明显带着倦意,而且手上还提着吃的东西。他把那份东西放到顾尚伟面前说:「早餐都已经买回来了,怎么不吃掉?太浪费了吧,快吃。」原来是徐固今天早上买的那份,他默默地摇了摇头。「随便你,反正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了,这个就不要了吧。」说着,就毫不客气地将它丢到垃圾桶里。看着躺在垃圾桶内没有机会被打开的早餐,他很清楚,徐固从来都没有错。错的人,是他。「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急到要把休假的我叫回来?」叹了口气,顾尚伟说:「前几天我不是要你去跟新案子的每个供货商重新联系吗,结果怎么样?」「就为这个事啊!」小苏按住隐隐跳动的太阳穴,「刚才在电话里就可以说清楚的啊!当初选供货商的时候我们都是千挑万选,如果是那种会因为老范而打退堂鼓的,一开始就不在我们的考虑之列了。不过,还是有两家在犹豫,我打算换掉他们。因为前段时间营销部忙得跟鬼一样,我也不好意思叫他们去联系这个事情,准备等下个礼拜一回来后再做处理。」顾尚伟只是「哦」了一声,他对小苏处理事情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算了,反正都已经回来了,」小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今天我们干脆重新讨论一下新案子的事情,我去准备一些资料,顺便叫徐固帮忙订饭。总裁办公室的那帮家伙,全都不知溜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一个也没回来加班。」你也是其中一个好吗?顾尚伟看着不自觉连自己也骂进去的小苏,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啊,你以前总是在周末或放假的时候不定期回来加班,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会有人在,以便给你这个暴君随时召唤。这次也不知怎么的一个都不在了,可能是因为你来的话徐固也会来吧,那帮家伙对徐固倒是挺信任的。」说起徐固,顾尚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似乎又波动了起来。「那个家伙其实是个懒到出油的人,平常连十八楼也不怎么去,都是在办公室不显眼的位置趴着睡觉。不过清醒的时候倒挺可靠的,除了订饭之外,还会帮忙做一些影印、泡茶的琐事,脾气好得没话说,以前那些司机从来都不帮忙做这种事的。」说话的同时他还看着顾尚伟,用眼睛说:这次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起码会用久一点吧。顾尚伟不动声色地把眼睛转开了,更加无法说出把他叫回来的理由就是为了想把那个连总裁办公室秘书们都觉得满意的人辞退。但是,这样拖下去真的好吗?「请你再跟那位先生联系一下,我想换个司机。」说完,他避开可能会跟小苏视线对上的地方,看着文件柜。「你在开玩笑吧?」知道他换司机就像换衣服一样是家常便饭的事,但一个月都不到,不,是一个礼拜都不到就要换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以前我从来都不会问这么八卦的事情,但这次真的有点忍不住。每次要更换的司机都是在人家表现最好的时候,像上次的张雷,他可是从连环车祸中把你救了出来,没想到得到的奖赏却是辞退信,他会跑去跟老范也不是没道理。你能说明一下吗?」「没什么原因。」含糊其词的他还是看着文件柜。小苏叹了口气:「这次连我都要同情徐固了。事情我会照办,不过,说不定那位先生没那么快帮你准备后备人选,所以这段时间还是先用着他吧。」行政部的那两位司机早就怕了顾尚伟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做事风格了,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可经不起折腾。如果新的司机没那么快来接手的话,他这个顾尚伟不在就成了山大王的人又要被迫做免费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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