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坐起身, 替司茵盖好被子,下床去了隔壁客卧。
时穆走进浴室, 在身体爆炸之前, 利用单手解开皮带,抬起受伤的手, 简单冲了一个冷水澡。
冬天冷水的刺激让他彻底清醒。他湿着头发回到客卧, 潦草地铺了一张床单,躺下就睡。
再醒来已经早上十点。时穆一下楼就闻见海鲜馄饨飘香, 饥肠辘辘。看着厨房里那只小身影,心窝跟着一暖。
他真是嫉妒司豪有个这样的妹妹。
司茵将馄饨端上桌, 一抬眼看见他, “你昨晚去哪儿了?”
“隔壁客卧。”时穆走过去, 拉开餐椅坐下,低头吃馄饨。
他有点心不在焉,低估了馄饨的温度, 一股滚烫从喉咙滑入胸腔,痛彻心扉。
司茵见状忙搁下手中餐具, 去拍他后背,给他顺气儿,“你慢点吃啊。对了, 今天我约了陆南,不能留在这里照顾你。但我已经给姜邵打了电话,让他过来。”
时穆差点又被呛住:“你叫了谁?”
“姜邵啊。”司茵解释说:“他听说你受了伤,自告奋勇来照顾你, 他那么热情,我不忍拒绝。”
说曹操,立刻就到。姜邵一进餐厅,看见时穆手上缠的绷带,大笑三声:“老禽兽,你没事儿吧?”
时穆黑着脸,有事儿没事儿,不会用眼睛看?
他低头喝汤,没搭话。
等司茵去了厨房,姜邵拉开餐椅挨着他坐下。
他比划出一个“谈谈”手势,抵着他的胳肢窝,“老禽兽,坦白从宽,你昨晚有没有对小司茵做什么?”
老狐狸淡淡瞥他一眼,语调冰冷,“你的思想可以再禽兽一点。”
“哦。”姜邵松一口气,搂过他的肩,“好兄弟。虽然你长得像禽兽,但心还是很纯洁滴,我信你!”
时穆岔开话题,对他说:“我们被起东的人给盯上了,你小心点。”
“起东?莫东那牲口?”姜邵抓了一把后脑勺,“不对啊,从没露过脸,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微博上的视频。”
“视频?什么视频?”姜邵仔细一想,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你是说我向小司茵告白那支视频,他们的人认出了老虎?”
“嗯。”时穆放下餐具,用餐巾擦擦嘴,“莫东的人看上了,打算用四十万购买,被小司茵给拒了。国贸中心的事,我怀疑是他们做的手脚。”
“我擦?”姜邵皱眉,神色难得凝重起来,“这群牲口,在大陆敢搞这些事?怎么没把他们抓起来毙了?”
“他们敢做,一定会做得干净。”时穆往厨房看了眼,盯着司茵的背影,对姜邵说:“莫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最近我们都留意着点儿小司茵。”
“需要找两个保镖吗?”姜邵想了一下,又改口,“这里不是台湾,他们应该不敢做出格的事。有在小司茵身边,她的安全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莫东既然找到了你,就应该知道你有什么背景。那孙子,他敢动你么?”
时穆低头喝了一口鲜汤,“你忘记在比利时的那场比赛了吗?他们做事不择手段。小心为上。”
姜邵抱着双臂嘴一撅,没好气儿道:“这群牲口占了台湾的市场,又想吃了大陆这片肥肉?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有没有那个本事!老时,我不怕他,我就是怕他玩儿阴的。”
时穆点头,开始思虑对策,觉着不能坐以待毙。
司茵和陆南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
陆小姐全副武装抵达医院,有狗仔跟到了医院后楼的训练场,司茵放了两条黑背出去,狗仔知难而退。
司茵提醒陆南,“陆小姐,有黑背夫妻俩在外面守着,他们不敢进来,你放心吧。”
陆南摘掉墨镜扯下围巾,总算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训练场。
训练场内有很多训狗设施,草坪足够大,狗狗们在里面欢闹追逐。
陆南惊喜道:“天啦,这里是宠物乐园吧?这么多狗,晚上得一个个送它们回笼吗?”
“不用,它们会自己回笼,”司茵带着陆南进入犬舍。
好红听见司茵的脚步声,摇着尾巴去门口迎接。
它以为司茵过来送狗粮,却没想到她带来一个陌生女人。它尾巴僵硬,一脸警惕望着陆南。
牛头梗也属于烈性犬,但长相招人喜欢。陆南没养过狗,但第一眼看见好红,就立刻喜欢上,她蹲下身,按照司茵教的方法去摸它的犬肩。
好红也很快放松警惕,拿舌头在陆南手背舔了舔。一人一狗一见钟情,相互喜欢,陆南立刻说:“司茵,我很喜欢它。”
司茵将牵引绳递给陆南,“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好红的主人了。”她弯下腰,去摸好红狗头,“从今天起,你就有新主人啦,从此吃香喝辣。”
好红知道要离开,不舍司茵和老油。但它也羡慕,可以有一个一心一意对它的主人。
好红喜欢陆南,因为陆南和去世的奶奶用同一款香水。奶奶已经去世两年,它以为已经忘了奶奶的味道,可直到遇见陆南,它才明白,原来它一直都没忘记爱过的人。
陆南花了三个小时学会了司茵教给他的所有指令。
陆南带好红离开医院。坐上车,好红将嘴筒子搭在车窗上,望着逐渐远去的医院,思绪万千。
陆南拿下巴在狗头上蹭了蹭,声音温柔:“好红,以后跟我混,我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经纪人调侃:“这狗的名字旺你。只是这狗看起来很忧郁,真的可以当保镖吗?”
“我相信姜邵,他推荐的,一定没错。”陆南一脸爱惜地摸着好红,感慨说:“这狗挺可怜的。”
“嗯?”经纪人不解。
陆南:“你还记得两年前市第一女首富蒋楠去世,子女争家产的新闻吗?当时媒体报道,蒋楠要把家产给这条狗继承,听说还立了遗嘱。后来蒋楠的子女上诉,才争回了遗产继承权。”
经纪人点头:“记得,这事儿未免太搞笑了。老人家宁愿把遗产给狗继承,也不给子女,可见子女的不孝。”
陆南叹息一声,说:“蒋女士葬礼后,这条狗一直守在墓地,奄奄一息时,被蒋女士岁的孙子送去了医院。蒋家没人愿意养这条狗,后来被时院长留下。我今天能领养它,也是缘分。”
好红呆呆地望着窗外。
蓝天上,有一团棉花云被吹散,变成了奶奶的轮廓。
它是个暴脾气的狗子,却对奶奶很温柔。
因为,奶奶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奶奶。
送走好红,司茵牵着回宿舍,隔壁的护士姐姐帮她取了快递。
她将快递抱回屋,纳闷地去看快递单,上面没有署名。她不记得在网上买过东西,难道是老狐狸送的?
拆开快递盒,里面有一沓她的照片、一封信,还有一只手机。
这沓偷拍照片共有三十张。司茵皱眉拆开那封信,内容寥寥,只有几句话,写信人让她拿快递里的手机,回个电话过去。
整个过程搞得像间谍风云。
司茵先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然后才拨过去。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台湾男人的声音。
“司茵小姐,你好啊。”莫东笑了一声,莫名渗人,“你考虑的怎么样?有没有打算将卖给我?我跟你保证,这条犬在我的手上,比在你的手上更有价值。”
司茵觉得挺好笑,“你大费周折给我送照片,又送手机,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先生,您幼稚园毕业了么?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就算你出四百万,我也不会卖。”
“行。那我就出四百万。”莫东语气很轻松,仿佛四百万于他来说只是拔一根牛毛。
司茵低头看了眼,调侃道:“老板您真的很大方。 能跟着您吃香喝辣,是它的福分。您要是诚心买,我就诚心卖。如果老板您肯出九千万,我就忍痛割爱。”
对着她叫了两声,表示不满。
莫东语气一沉:“司茵小姐,您的犬不值这个价。哪怕是的冠军犬,身价也只有两千万。”
“在我心中,就这个价。”司茵不打算再跟男人周旋,准备挂电话。
莫东发出警告:“司茵小姐,你知道跟我作对什么后果吗?”
司茵扫了眼他寄来的偷拍照,冷哼一声:“有本事你放狗咬我,没本事就给我滚蛋!”
挂断电话,司茵将快递里的东西拍下来,发至群里,将事情经过简单地描述了一遍。
老油:“所以他这是干嘛?真打算放狗咬我们?我老头什么都不怕,就是不怕这些黑社会。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头儿当保安前是做什么的。”
姜邵:“,抱紧老油粗大腿,被人偷我拍好怕怕,求罩!”
时穆问:“他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什么?”
司茵将音频发到群里。
姜邵老油听了之后,差点笑成羊癫疯。
姜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小司茵怼得好!”
老油:“丫头别怕,这种人也只会吓唬小姑娘。”
时穆沉默片刻,提醒说:“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小司茵,最近你无论去任何地方,都记得带上。”
想起莫东的话,司茵倒有些担心时穆,“老狐狸,他刚才提了,我怕他可能会对你不利。姜邵身边有老虎,你身边只有一只猫,你更要小心才是。”
姜邵:“小司茵你别担心他,他还有只鹦鹉呢。谁敢拿老禽兽怎么样?倒是你,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昂。”
她收到了威胁快递,老油怎么也不放心她一个独居。
他提议说:“要不这样吧。也快过年了,小司茵你搬来我家一起过年。”
姜邵附和:“对。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你先去老油家里住着。”
司茵怎么能叨扰老油一家?她正准备拒绝老油的好意,时穆却说:“老油家里人多嘴杂,不太方便。小司茵可以带着搬来我家,这样我也放心些。”
姜邵:“我靠……老禽兽你!!我才不放心!小司茵,你来住我家吧,我家不仅房间大,床也大!睡我俩和两条狗完全没问题。”
琢磨来去,搬去时穆家里的确更方便。她同意时穆的建议:“那我搬去和穆叔叔住一段时间,等过完年,台湾男人忘记这茬,我再搬回医院。”
就这么愉快地定下。第二天上午,老油和姜邵帮着司茵和搬了家。
为了迎接小司茵的到来,时穆找了个有阳光的午后,邀请姜邵和老油来家里烧烤。
姜邵最近和陆南走得很近,也带着她来凑热闹。
后院。时穆将烧烤架摆在草坪上,炭火烧得很旺,将食材烤得油滋滋。
大脸猫趴在圆桌上晒太阳,绿毛鹦鹉在院子里四处飞,最后停在脑袋上。老油和姜邵带着老虎去一边训练老虎,司茵和陆南负责给时穆打下手。
好红趴在陆南脚边,寸步不离。
时穆将手里两串鸡翅翻面,涂抹上蜂蜜,撒上调料,火一烘烤,爆出香味。这股香味馋得凑上前,它拿嘴筒子顶了顶时穆,下巴贴着他的腿,仰头巴巴望他。
司茵过来将它赶走,递给时穆一把串好的五花肉,“真香,好饿……”
小姑娘弯腰下去闻烤鸡翅,起身时头顶与他下颌相撞。她的发丝腻着一股甜香,萦绕在他鼻尖,久久不散。
司茵低头仔细串食材,他却仔细盯着她的侧颜。男人的目光从她的眉眼渐往下移,停在她嘴唇上。
看痴了神,鸡翅烤焦也浑然不觉。
还是司茵闻着糊味儿,拿胳膊肘在他腹部戳了一下,“穆叔叔,糊了。”
他立刻收神,将烤翅翻面儿。
司茵去帮陆南串蔬菜。
陆南往时穆的方向看了眼,低声问她:“小司茵,时院长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嗯?”司茵反应片刻,摇头,“他喜欢我?不可能。”
陆南将串好的土豆片搁进餐盘,“你要相信我的直觉。他刚才看你的眼神,也忒痴汉了。”
“痴汉?”司茵抬眼去看她,质疑道:“你眼花吧?是我痴汉他吧?”
“你喜欢他?他知道吗?”陆南问。
司茵点头:“知道。”
陆南:“既然知道你喜欢他,又让你搬过来,他什么意思?摆明儿是想找机会吃了你。男人啊,表面儿看着多君子,里面就有多禽兽。”
司茵摇摇脑袋,不同意她的说法,“他对我,绝对君子。如果不是因为哥哥,他估计也懒得管我。我其实不奢望他会回应我的喜欢,保持现状我就很知足了。”
“傻啊你,”陆南开始给她指点迷津,“你现在跟他同住一个屋檐,有很多机会撩他。姐妹儿,长得帅又事业有成的好男人可不多,你可要抓住机会啊。错过了,可就是别人的了。你能接受喜欢的男人娶其它女人吗?”
说到这里,司茵忽然有点心酸。
她不敢去想时穆娶别的女人,可她又能怎么样呢?这只老狐狸对她过于君子,她似乎找不到机会下手。
陆南望着远处的姜邵,嘴角弯得甜滋滋,“你等着,让姐们儿给你示范下追男人的正确姿势。我打算用一个月的时间,拿下那哥们儿。”
司茵顺着陆南目光去看,落在姜邵身上。
司茵了然,给她打气:“你加油。”
时穆将烤好的食物整齐码在烤盘里,端上桌。
冬天午后阳光明媚,几人坐在草坪上,围着一张小圆桌撸烧烤,再搭配一杯啤酒,这日子瞬间就有了意思。
老油往嘴里扔一颗花生米,问时穆:“院长,今年过节你打算给放几天啊?”
时穆从烤盘里捡出那只最肥美的鸡翅,放在司茵餐盘里,“还没想好。”
老油一脸痛苦,“时院长,今年我可要跟家人去海岛玩儿,您可千万别把假期缩短啊。”
“海岛?”时穆想起小姑娘初中那会儿写过一篇《我想去海边》的作文,他扭过脸问司茵,“你想去吗?”
正啃鸡翅的司茵一愣,眨着眼睛望着他:“啊?”
时穆解释:“你想去海岛过年吗?我带你去。”
司茵瞪大眼睛,看着他:“啊?真的啊?”
长这么大,司茵没去过海边。脑补那边的蓝天白云,司茵激动地心都要飞出去。她忙点头,表示想去。
时穆:“那好,今年我带你们去海岛。”
“你们?”司茵疑惑,还有谁?
时穆扯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油腻腻的嘴,“还有我家老爷子。如果条件允许,把也带上。”
姜邵看见时穆给司茵擦嘴,恨得牙痒痒。
老禽兽到底是怎么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这么亲密暧昧的举动,居然能做得这么坦然?
司茵对时穆的爷爷,早有耳闻。
她初中那会儿就听司豪说过,时穆的爷爷是个老将军。司豪小学那会儿,跑去时穆家里写作业,还得被搜身检查。
时爷爷虽然已经退休,但军人的那阵儿刚毅威严,是肯定还在。
要见真正的家长了,司茵瑟瑟发抖。
司茵送陆南回家,两个姑娘想说点悄悄话,没让时穆跟。
她们在小区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又聊了会。
好红和突然冲着一个方向叫,声音很不友好。然而那个方向只有一个花木丛,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司茵握住陆南的手腕,嘱咐说:“你回家小心点。”
“放心,司机是我的保镖。还有好红在,没事儿的。”话虽这么说,可陆南总觉背后凉飕飕。
上了车,陆南与司茵挥手作别。
在离别墅区两百米的地方,有两条路。一条是下山回城的路,一条是往山上的路。
从上车起,好红的状态就不太对,它恶狠狠瞪着司机。陆南想起经纪人换了一个保镖,觉着是好红认生,也就没多想。司机把车往山上开,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
她去看司机,发现对方也正用那双阴狠的眼睛通过后视镜看她,四目相对,吓得她头皮一麻。
陆南抱紧好红,叫了一声:“停车!”
司机将车靠路边停下,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后座车门,用阴冷的眼神瞪着她,“陆小姐,下车吧。”
陆南往后缩。好红龇牙,对男人发出警告。
男人从兜里摸出一把手枪,对准她,“下车。”
看着那支黑洞洞的枪口,陆南将好红抱紧,怕它冲动扑上去,被对方一枪击毙。
好红没有收到主人进攻的指令,暂时将情绪压制。
男人伸手去拽陆南,她下意识挣扎,却被打了一个耳光。
主人被攻击,好红终于不再克制,找准时机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腕。与此同时,“砰”地一声枪响,打破山道寂静。
男人手腕被狗咬住, 挣扎间,手里枪械走火, 打在车门上。
陆南吓得尖叫一声, 双腿发软。
好红与歹徒搏斗,双眼充血变得猩红。
它的犬牙几乎深陷对方骨头, 让歹徒吃痛, 手枪落地。陆南鼓足勇气捡过枪,冲着对方扣动扳机, 但没有子弹打出。
这把手枪,只有一颗子弹。
她推开车门, 将手枪扔进灌木丛, 往回跑。她又担心对方开车追来, 索性跑进树林,往黑暗深处奔逃。
陆南已经到达一种极度恐慌的崩溃状态。
她拼命地往密林深处跑。脸颊、脖颈、手背无一不被荆棘刺破,疼得麻木。
面颊上眼泪与汗水混合, 被冬天的风一吹,很快变成薄冰, 停在脸上,冰冷刺疼。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的体力透支, 蹲进一个密集的草丛里休息。
四周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捂着嘴,不敢大口喘气,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也正是四周的一片漆黑, 让她觉得安心。
陆南抱着双腿坐在草丛里,下巴搁在膝盖上。
困顿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哈赤哈赤”的喘息声。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团毛绒的动物便冲进草丛,钻进她怀里。
她感觉到毛孩舔她的脸,松一口气,“是好红吗?”
陆南心定,靠感觉在好红的狗头上蹭了蹭。她起身说:“好红,这里不能留,我们继续往前走。”
“汪。”好红回应。
借着稀薄的月光,陆南小心翼翼往前走,终于走出树林,来到一处开阔的河边。
河面波光粼粼,附近视野开阔。
没有灯光,没有手机,压根辨不清方向。她找了块宽平的岩石坐下,抱着好红休息。
夜里很冷,她被冻得瑟瑟发抖,身上又有多处伤口,疼得撕心。
“不走了,”陆南哭得很绝望,“我好累,好疼。”
好红舔了舔她的脸,安慰她。
好在有这个毛孩陪着她。如果让她独自一人在这山间停留,等她彻底平静下来,真的会崩溃。
陆南的体能已经到达极限,她缩在石头上,昏睡过去。
好红警惕地动了动耳朵,观望四周。它怕陆南冻着,趴在她身上,用身体替姑娘取暖。
好红压根不敢闭眼,绷着每一根神经守护她。
别墅区正门,白天晚上都有保安站岗。
司茵和陆南出去那会儿,恰好换岗,门口岗位有半个小时的空白。
可能是第六直觉,司茵不太放心,站在正门外的路中,目送陆南的车离开。
她看见那辆车拐进另一条路口,觉得奇怪。她牵着去保安室,问了一嘴,“大哥,另外一条,也是回城的路吗?”
保安说:“哦,回城的路只有一条,另外一条是上山的路。”
“上山?”司茵觉得诡异。
她牵着回到路中间,盯着远处的路口又看了一会儿。一直盯着草丛龇牙,仿佛里面有什么。
站岗的保安出来,司茵牵着跑过去,“小哥哥,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可以陪我过去看看吗?”
站岗小哥对娇小可爱姑娘的要求没有回绝。
他带着司茵走过去,剥开草丛,里面居然躺着一个昏迷的男人。
站岗小哥立刻将人扶起来,掐人中,男人很快苏醒。
男人头被重击,缓了一会,才惊道:“快!报警!”
警察很快赶到,分成两组救人。
一组去山上追踪,一组留在现场调取监控。
陆南原先的司机兼保镖突然病假,今天这位第一天上班,警惕性不高。他把车停在外面等陆南,在七点十五分左右,有个男人来敲车窗。
司机下车,给男人借火,一起靠在车上抽烟,中途却被男人算计,敲晕丢进草丛。
从视频监控可以看见,带走陆南的男人,反应极其迅速,下手也狠辣。
陆南的司机身手不错,可这个歹徒的反应能力与身手,都远超于这个司机。
陆南的经纪人冲着物业管理人员破口大骂:“人就在你们小区外面出事,你们的安保人员居然毫无察觉!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一个高档小区,安保就这么差?”
司茵拉住经纪人,小声说:“您先别急,警察已经去找,您——”
她话没说完,被打断。经纪人冲她吼:“我能不急吗!一个大明星落在绑匪手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们要多少钱我都能给,可对方明显就不是冲钱来!他敢在这里把人劫走,明显已经疯了。我真的不敢想,一个疯子变态狂,会做出怎样的事。”
司茵被吼得一缩脖子。她抱歉道:“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察觉……”
时穆将司茵往身后一拉,低声道:“跟你没关系。”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经纪人崩溃地揉乱头发,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多派几个保镖跟着她,就不应该相信一条狗能保护她安全的鬼话!”
时穆皱眉问经纪人:“你的意思,是早知道她有安全隐患?”
经纪人点头:“有个变态粉丝已经跟踪她很久,我们也报过警,但警方那边迟迟没有结果。陆南一向不喜欢身边有保镖,今天她过来,我想着她跟你们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走过来,告诉他们:“他们的车停在路边,里面有打斗开枪的痕迹。车旁有血迹,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我们已经开始全面排查,请你们暂时放心。”
经纪人吓得脸色煞白:“手……手枪?”
姜邵一听手枪,额间青筋突突暴跳。
他攥紧老虎的牵引绳,冲动地往外走,到门口却被老油叫住:“姜董,你干嘛去?”
姜邵咬着牙,尽量克制不去想可能发生的后果,“她是我叫来的,她失踪我最应该负责。我带老虎去找她。”
时穆拉住姜邵:“有警察在,你别冲动。”
姜邵甩开他的手:“是我嘲笑她出门带五六个保镖大题小做。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出事!老时,我这人是不是特烦?人女明星出门带保镖不是很正常么?我嘲笑她干嘛?”他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如果她真出什么事,就算把我下油锅炸成肉干,也不能赎罪!”
时穆沉默片刻,松开他,“我陪你去。”
司茵也牵着上前,“我和也去。是搜救犬,寻找陆南的气味儿比老虎在行。”
老油也道:“你们都去,我老油不能在家等啊。我和小油也去,你们放心,小油虽然只有三条腿,但我保证,不会拖你们后腿。”
时穆去和警察沟通,警方安排人带他们一起上山。
他们在歹徒弃车的地方下车。
司茵松开牵引绳,拍拍它的脊背,贴着它耳朵说:“,今天靠你了,一定要找到陆南。”
工作欲望强烈,“汪汪”两声,信心十足。
所有人,跟着三条犬在密林里展开了搜索。
五点半,开始刮风,加上刚下过露水,陆南遗留的气味儿越来越不明显,追踪的难度加大。
七点半。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
河边水流涓涓,风里夹带着湿气。陆南双脚被冻得麻木,身上却暖烘烘。好红趴在她身上,正吐着舌头看她。见她醒来,在她脸上舔了舔。
陆南摸了摸它的狗头,艰难地站起身,打量四周,看见河边有一条路。
在石头上睡了几个小时,她浑身酸疼。稍微一动,骨头似要散架。
她艰难地跳下石头,刚走没几步,对面的树林走出一个男人。陆南头皮一紧,脊背冒冷汗,转身便跑,却一个不慎摔倒。
男人走过来,什么开场白也没有,举起手中铁棍,重重落在陆南身上。
陆南疼得缩成一团,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红飞扑过去,被男人一个铁棍甩开。
这一棍正中好红头部,敲地它七荤八素,暂晕过去。
歹徒表情狰狞,瞪大眼睛看女孩,“陆南,你的保镖不是很牛吗?怎么那么不堪一击?”
陆南疼得浑身颤抖,靠仅剩的意志力问他:“你……是谁……”
歹徒勾唇一笑,“还记得一年前,被你嘲笑的那个保镖吗?”
骨头仿佛正一点点碎掉,疼痛刺激她清醒。她恍然:“是……你!恐吓信是你寄的?跟踪我的变态也是你?”
“没错。”歹徒蹲下身,用铁棍一下又一下敲击姑娘的腿,“跟了你这么久,难得找到机会。”
他每一次重击,陆南便疼得大叫一声。
男人利用铁棍,轻戳她的太阳穴,“想知道脑袋炸掉是什么感觉吗?”
她捂着脑袋,哭得泣不成声。
男人所有力度集中,攥紧铁棍,举起来,就要落下时,身后昏迷的狗子突然跳起来,再次含住男人的手,用尽全力将他扑倒。
好红咬住男人的肩颈,双眼充血,猩红凶恶。
它齿间是红色,是滚烫又恶心的鲜血。嘴下的男人终于不再挣扎,它放松警惕,慢慢松嘴。
它刚松口,装死的男人突然睁眼,随手抓住一块石头,猛地砸向它。
一下,又一下。疯狂地重击好红的头部。
陆南躺在地上,无能为力,张嘴,口型是“不”。
她内心的呼啸声几乎冲破胸腔,滚烫的眼泪模糊双眼,身体所有的疼痛都不及心脏处的钝痛。
她和好红相处时间不长,可她真的很喜欢它。
它很听话,是一只很温柔的狗子。
男人一脚将无力反抗的好红踢开,像踢开一只泄气的皮球。
他又拾起铁棍,朝陆南走过去。
手中铁棍再次扬起,突然又窜出一只身姿矫健的马犬,咬住它的脖颈。
不给对方任何反抗机会,咬口重且深,眼神猩红,如战场屠夫。
司茵等人带着警察赶到。
司茵喝了一声:“!回来!”
收到主人的命令,才收回所有怒气,松了口。可它已经咬断了男人的脖子,男人的脖子不断冒血,翻着白眼抽搐。
陆南恍恍惚惚,被人抱起来。
她听见姜邵叫她的名字,听见司茵叫她的名字,听见好红的叫声……
好红头骨碎裂,倒在一堆乱石中,望着远处,目光逐渐涣散。
山间雾浓,有一抹红色冉冉而升,越积越浓,变成了一只咸蛋黄。一阵风将雾吹散,那只蛋黄红得刺眼,很漂亮。
这样的风景,它以前常陪奶奶看。
奶奶是个很喜欢自然风景的老姑娘,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养了它。
山间的白雾聚成一团,变成了奶奶的容颜。老姑娘满头银发,褶皱满脸,笑容却美丽地刺眼。
奶奶说:“你就叫好红吧,你看,日出的太阳多红?”
它爱奶奶,也爱她身上的味道。
为了司豪,可以守护司茵,守护这方土地的每一个人。
它的心没那么大,不想去守护其它人,只想为了奶奶的味道,去守护这个姑娘。
闭上眼的那一刻,它仿佛闻到一抹浓香,是真正属于奶奶的味道。
它终于明白,小油为什么喜欢老油,为什么深爱司豪。
狗子的心很小,小到,一生只够爱一人。
宠物医院大厅, 被媒体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司茵和老油被记者堵在门口,记者一波又一波涌上来, 纷乱的话筒不断往他们脸上杵。
为了避免和小油被踩, 司茵和老油将狗子抱起来,扛在肩上。
一个瘦弱的老头, 扛着一条健壮的成年黑背。
一个瘦小的女孩, 扛着一条精干体格却足够大的马犬。
和小油分别趴在司茵和老油肩上,居高临下看四周密密麻麻的人, 记者们不断拿话筒杵它们狗脸。
两狗对视一眼,满眼无奈, 全程狗脸冷漠。
它们不会说话, 拿话筒杵它们干嘛!!不敢对记者们凶, 怕吓到人被司茵揍,索性扬起头,学哈士奇“呜呜呜”地嚎起来。
小油也委屈。作为一只黑背, 长得凶神恶煞,也不能随便儿对人叫。
索性也学, 仰着头“呜呜呜”嚎起来。两条狗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宛如唱歌。
司茵呵斥一声:“闭嘴。”
两条狗同时闭嘴,将嘴筒子搁在主人头顶, 一脸委屈。
记者采访司茵和老油,“听说是你们带犬从歹徒手里救下陆南,二位是否可以曝光一下营救行动的细节?据可靠消息,是你们的狗咬死了歹徒, 这个消息可靠吗?属实吗?”
咬断了歹徒的脖颈,警察扣押歹徒下山时,失血过多而死。
歹徒曾应聘过陆南的保镖,但因为有精神病史,被陆南拒绝。陆南已经忘了当时对他说过什么,总之是些不太中听的话,刺激到他,才有了被绑的事。
司茵笑道:“抱歉,不能。”
老油笑得满脸褶子,“记者们,你们要拍照呢赶紧拍,想知道细节就去采访带队的警察,别跟我们较劲儿啊。我和丫头还得去医院看病狗,没工夫陪你们搁这儿耗费时间。求求你们放我们走,行吗?”
记者见他们要走,拉住老油问:“这位小姐是您孙女儿吗?你们是怎样训练出这么优秀的神犬呢?”
老油袖子被扯住,一脸不耐烦,避重就轻道:“对对对,我孙女。可以让我们走了不?”
司茵趁着老油被拉住的功夫,抱着使劲儿往人群外面拱,终于开辟出一条道。等上了楼,老油总算松一口气,“这群记者太疯狂了,这辈子没被这么堵过。”
可不是,太疯狂了。司茵也很无奈。
西郊一所老小区的昏暗租房内,一个男人吃着罐头,直勾勾盯着电视新闻,目光阴沉。
他看着老油那张脸,下意识地将罐头捏下一个凹陷。
他警惕地走到门口,消瘦的脸紧贴着铁门,嗓音嘶哑,“谁?”
门外传来年轻人的声音,“给你打过电话,莫东先生想给你看点东西。”
陆南坐在轮椅上静等消息。姜邵靠在墙上,心情也很沉重。
老虎无精打采趴在姜邵脚边,看见从电梯出来,立刻摇着尾巴跑过去,兴奋地与其打成一团。没有与它胡闹,无论老虎怎样挑逗,依然是冷静姿态。
它在陆南跟前停下,用爪子去拍她的膝盖,以示安慰。
这一爪子,让陆南想起好红,她压制了一下午的情绪,忽然就崩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滚。
好红头骨碎裂,只剩一口气。昨天回到市里,浑身抽搐,由于伤势严重,不能马上进行手术,只能吊水消炎。
今天一早,时穆同院内其它医生开紧急会议,制定手术方案。
此刻,时穆正在里面替好红做手术。
他们在外面大概又等了一小时,时穆从手术室出来。
陆南推着轮椅过去,问他:“好红怎么样了?”
时穆摘掉口罩,摇头,“我替它取出了脑内碎片,但是昨天下山过于颠簸,导致好红伤势加重。还有,它的求生意志很薄弱,我……尽力了。”
在医院最恐怖的话,莫过于医生那句“尽力了”。陆南捂着嘴,痛哭出声。
大家心情都很沉重,谁也说不出安慰陆南的话。时穆拍拍她的肩,“进去见它最后一面吧。”
陆南擦了擦眼泪,抬眼问时穆:“它还能活多久?”
“依它现在的情况,挺不过今晚。”时穆表示抱歉。
陆南没有进去,抓着姜邵的手腕说:“帮我一个忙。”
姜邵:“嗯?你说,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办到。”
陆南说:“送我去蒋家,我想去蒋家取一张蒋楠女士的遗照,让好红看着蒋女士的遗照度过最后几个小时。”
“蒋奶奶的遗照?”姜邵疑惑,不知什么状况。
时穆将好红与蒋家的关系解释一遍。姜邵不可思议:“原来好红是蒋奶奶养的那条牛头梗?陆南你放心,我跟蒋家沾点亲。蒋奶奶是我表弟奶奶,我打个电话,让他送张照片过来。”
司茵想起什么,插嘴问:“你说的这个表弟,是严科?”
“对,严科。”姜邵说着去掏电话。
司茵皱眉。她没想到同样养狗的严科会舍得遗弃奶奶爱犬。
一个小时后,严科赶到,带着奶奶遗照气喘吁吁冲进宠物病房。他看见司茵“哇”了一声:“小矮子你也在啊!”
姜邵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没大没小,叫谁小矮子呢?”
严科莫名被踹,揉着膝盖委屈得不行,“哥你干嘛啊,又欺负我。小矮子是同学之间的爱称,又没有鄙视的意思,小矮子这称呼多可爱啊。”
他话音刚落,身后有人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流氓,我觉得你这称呼一点也不可爱。”
严科揉着脑袋转身,看见时穆,浑身肌肉绷紧,吓得一哆嗦,“时……时穆!”他下意识看四周,没看见那只绿毛鹦鹉,松了口气。
仿佛也听懂他叫司茵小矮子,冲着他叫了两声。
“汪汪!”声音中气十足。
老虎也来助威。小油见老大和老大的公狗都冲着严科吠,也来帮忙。病房顿时被一片犬吠淹没。
悲催的严科被三条狗围攻,吓得往后连退几步,贴着墙,哭着求助,“司茵你救我!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小矮子。”
时穆走到三条犬前面,看着贴在墙上的严科,淡淡问:“那你是什么呢?”
严科欲哭无泪,“我是小流氓!小流氓!”
时穆这才作罢,指挥三条狗去门口蹲着。
陆南将蒋女士的照片放在好红视线正前方,然后去轻声叫它:“好红,好红?”
好红听见有人呼唤,痛苦地睁眼。它看见视线前方的奶奶,双眼顿时一亮。它喉咙里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身体喘息的起伏也明显变大。
严科看着此时的好红,眼圈也微红,“奶奶养了它大概有一年。它也很重情义,奶奶走后,一直守在奶奶墓前,差点没命。”
陆南狠狠瞪了严科一眼。
司茵也朝他投去鄙视的目光,冷冷道:“严科。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严科一脸懵:“我是哪种人啊?”
司茵冷哼一声:“我以为你很爱狗,没想到,你会和你的家人一样绝情。”
严科抱着头:“我冤枉!”
见表弟被两位美女围攻,姜邵帮忙说话:“小司茵,真不能怪他。他奶奶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家族庞大,而且这条狗和他们一大家人抢家产,那些长辈如何处置狗,他这个小辈还真不能做主。”
“是啊,”严科噘嘴说,“当年还是我悄悄让弟弟送狗来医院的呢。如果不是我,我弟那小屁孩能把狗安全送到这里?你们今天能看见它?做梦呢吧。你不夸我就算了,还说我绝情!我委屈死了。”
陆南趴在病床前,看着好红哭得脑仁疼。
好红身体的痛苦渐渐消失,感到一阵解脱。它仿佛回到了出生的那一刻,视线混沌。
一阵光明乍现后,它看见了奶奶。此时的奶奶,不再是日出云雾间的幻觉,是最真实的奶奶。
奶奶抱它在怀里。它能真切地感受她的体温,它捡回了失去很久的踏实感。自从奶奶离开,这是它第一次感觉到内心的祥和。
——再见了,再见了小油,再见了,陆南。
好红被葬在奶奶墓旁。大概对它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
临近春节。陆南因为受伤,所有通告往后推,连春节联欢会也给拒了。
时穆替爷爷和司茵定了去海岛行程。陆南是孤儿,打算跟着他们去凑个热闹,也定了飞海岛的机票。
姜邵干脆也不在家里过年了,跟着定了机票,去陪陆南。
出了那件事,他心怀愧疚,觉得对不起陆南,于是自告奋勇给陆南当保镖。
司茵没出过远门,也没坐过飞机,登机后有点紧张。
前座的姜邵站起来,趴在椅靠上问时穆,“老时,你爷爷飞机已经落地了吧?你有跟他讲过小司茵的事儿吗?”
司茵好不容易克服第一次坐飞机的恐惧,听姜邵这么一说,心又提到嗓子眼。
“嗯。”时穆翻看杂志,“你不在家过年,跟我们跑什么?”
“我给南南当保镖,没假期的。”姜邵冲着陆南笑嘻嘻道:“南南,你说是吧?”
陆南哼一声:“我可没同意你当我的保镖,别自作多情。”
姜邵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一脸灿烂,“别这么无情啊。我身手不错,长得又帅,还带着老虎。给你当保镖你多有面子?对趴?”
“对你个头啊。”陆南戴上耳机,不再理他。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海岛国际机场。
市还是冬天,零下几度,得穿羽绒服。一下飞机温差巨大,众人不约而同感受到一阵热浪。
所有人下飞机第一件事,是拖着行李箱去卫生间换衣服。
来海岛的前一天,时穆陪司茵买了很多适合在海滩上拍照穿的漂亮衣服。
她换了一条花色复杂的吊带短裙,露出一双玉白纤细的手臂,和足够性感的小锁骨,很浓烈的少女时尚感。
时穆也换上了沙滩裤。见惯了他西装革履,一派正经。见他这么穿,大家还都有点不习惯。
从卫生间出来,陆南从行李箱里取出两条七彩辫,递给司茵一条,“喏,这个扎头发里,待会去沙滩拍照上镜感更好。”
司茵从她手里接过七彩辫,对着镜子比划半晌也没能扎进头发里,操作难度对她来说略大。
她是短发,确实不好捣腾。
陆南自己弄也不太方便,招手叫来姜邵。
姜邵是个神经大条,替陆南扎七彩辫,差点拽掉她的头皮,疼得女孩嗷嗷叫。
陆南抬脚踩在他脚背上,“你要杀人灭口啊!”
姜邵无辜死了,“人家没有给女孩扎过辫子嘛……”
司茵看着姜邵给陆南扎七彩辫,学步骤。她学得正仔细,手里的七彩辫却被时穆取走。男人摁住她的肩,带她转过身去,让她正对镜子。
时穆立在她身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小梳子,开始替她梳头,动作温柔。他双手并用替她整理发型,由于没有空手再去抓发梳,索性咬在嘴里。
司茵从镜子里直勾勾盯着时穆,浑身皮肉紧绷,不敢动。
时穆的手指刮过她的头皮,阵阵酥痒,直入心间。男人用嘴唇含着那把发梳,很寻常的动作,却撩得她溃不成军。
她脑子里,忽然崩出陆南的话:
看见时穆那么温柔的给小姑娘梳头,陆南嫉妒又羡慕,对姜邵恨铁不成钢,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你看看人家怎么给姑娘梳头的?”
姜邵疼得嗷嗷叫,委屈道:“他那是经常给狗梳,练出来的……”
司茵正浸在男人的温柔里, 姜邵却将她的粉红泡泡们,全部击碎。
“你们知道老时平时怎么解压的吗?”姜邵一脸得意, 嘿嘿笑, “你们都不知道吧?老时毕竟是整个公司的中枢大脑,平时压力特别大。老时解压的方式, 就是替那些长毛犬梳毛。他给长毛犬编辫子的好手艺, 可是全医院闻名。可惜老虎是个短毛狗,否则你们所看见的一定是扎小辫的老虎。”
时穆嘴里含着发梳, 不能说话,瞥他的眼神冰得令人窒息。
司茵也被败了兴致 , 不再拿自己当个小姑娘, 当自己真的是一条小狼狗。一只耳朵向后压褶如无耳海豹一样, 乖乖巧巧享受梳头的小狼狗。
接了和老虎,他们从通道出去,迅速上车, 以免被陆南的粉丝堵在机场。
到酒店已经下午六点,两个姑娘提出同睡一间房。
姜邵嗤一声, 对两位姑娘表示鄙夷,“两个大姑娘和一条狗住一间房,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陆南瞥他一眼:“两个姑娘说悄悄话, 你懂吗?你也可以带着老虎去跟时院长开一间房,不用嫉妒地这么赤果果。”
姜邵想了一下带老虎和时穆共睡一床的情景,打了个寒颤,吞口唾沫道:“可怕……睡到半夜, 我会被一人一狗踹下床吧?”
回房间放好行李,陆南拉着司茵去海滩拍照。
和司茵头一次来海边。
夕阳的余晖洒落海面,像璀璨的铂金片,金光闪闪。司茵光脚踩在沙滩上,一波浪冲过来,淹没脚背,海水里的余温舒适宜人。
小心翼翼跟过去,一波浪冲过来,拍在它的双前爪上,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它以为海浪是什么怪物,龇牙,冲着浪花吠。浪花褪去,它去追,自玩自嗨。司茵也站在海边,仍由浪花拍打她的小腿,展开双臂,迎面吹风,眺望海平线上的夕阳。
又是新的一年。似乎压抑一整年的负面情绪,都被这一抹温暖的海风吹散。
时穆和姜邵也从酒店出来,打算吹会风,看看日落。
海滩边,司茵一头短发被吹得飞扬,裙角飘逸。侧颜映在夕阳余晖里,仿佛被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泽。像个小仙女。
姜邵正举着单反偷拍陆南小仙女,才拍没几张,某人用两根手指坦然地将相机勾走。时穆花了几秒时间研究,也偷拍两张腻在夕阳里的小司茵。
姜邵气得抬脚,想去踩他脚背泄恨。时穆盯着相机屏幕,却完美闪避。
“老时!抢人相机,你还是人不是!”姜邵愤愤不平。
时穆挑眉,咦了一声:“这玩意儿,难道不是我买的?”
姜邵:“哼哼!我拿出来的!”
时穆淡淡扫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改属相为猪了?”
姜邵:“…………”妈的好想打死这个男人。
夕阳沉下,天海变成一片深蓝。
今天是大年三十,酒店已经替他们备好年夜饭。
为了热闹,时穆叫来姜邵和陆南,一起与他们团年。上菜到一半,木家的老爷子杵着拐杖,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警卫,包间霎时安静。
木老来到桌前,大家一齐起身。
老爷子对大家摆手,神色威严,“大家不用客气,坐,坐,今天坐在这里,就都是一家人。”
几个年轻人又纷纷坐下。
木老已经九十五岁,身体依然硬朗,精神矍铄。
时穆回房取了一瓶好酒,交给服务员开瓶。
他立在木老身后,扶着老人双肩,贴着他耳朵说了几句话,将老爷子哄得“哈哈”笑。
时穆举起酒杯,指着老爷子给大家介绍,“这位,大家也都知道,木老爷,我爷爷。”他抬手从左手边,依次指过去,又跟木老介绍,“爷爷,这是司茵、姜邵,陆南。”
木老点头,打量着司茵,言语和气,“丫头,以后我们木家就是你的娘家,谁欺负你,你跟我们说,不要把爷爷当外人,好吗?”
话虽如此,可对方毕竟是个威严正派的老年人,司茵的心脏依然“砰砰”狂跳。她紧张地面颊发红,点头,并向老人问好:“爷爷好。”
“乖。以后有什么困难,打爷爷电话。时穆若在生活费上克扣你的,也告诉爷爷,知道吗?”木老真的拿司茵当成了自家领养的姑娘。
木老在司茵心里的反差,让她心窝发暖。
姜邵在饭桌上也不客气,嬉皮笑脸,一口一个爷爷,真跟亲孙子似的。晚餐进行到一半,大家聊得起兴,打开电视,一起看春晚。
今年央视春晚邀请了邹廷深、木眠夫妇。电视上这位影后木眠,是时穆的亲妹妹,木老的亲孙女。时穆和木眠,姓氏一个随妈妈,一个随爸爸。
木眠忙工作,没办法回来与他们团年。
电视屏幕里,深眠夫妇牵手唱了一首《阖家团圆》,性格刚毅的木老居然听得双眼冒泪光。
去年这个时候,司茵还同司豪一起看春晚,听《阖家团圆》。
而现在,去年那个陪她看春晚的人,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留下她一人。感觉到司茵沉重的心情,它走过去,将嘴筒子搭在她大腿上,蹭蹭,一双亮晶晶的狗眼望着她,仿佛在说:
——你还有我啊。小司茵。
司茵摸摸它的狗头。
她一抬眼,又与时穆的视线对上,瞬间像撞进一汪深潭里,平静地令人难以摸透。
时穆往他碗里夹菜,“多吃一点,今晚还得守岁。”
他对她的态度,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像长辈对小辈,像叔叔对小侄女。
然而这些都不是司茵想要的。她想要他对她存一丝坏心思,哪怕一点,一点点,就心满意足。
春晚开始放笑点尴尬的小品,大家失去了兴致。
姜邵负责活跃气氛,一脸崇拜问木老:“爷爷,您能不能讲讲,您以前当将军的威风?”
提起以前,老人家浑浊的目光突然发亮。他咳嗽两声,开始讲年轻时的战绩。
作为如今为数不多的开国将军,老人家讲得无非是开国前那段艰苦的日子。他举起一只枯瘦的手,说:“我一共三次重伤。手被打穿,子弹穿过左腿,腹部至今还残留一块弹片。你们今日的安稳生活,是多少英豪的血与躯体换来的,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定要珍惜啊。”
老爷子讲完,姜邵带头“啪啪啪”鼓掌,对老爷子的崇拜又上一层。木老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精力旺,让警卫扶了自个儿回去休息。
老爷子一走,姜邵提议喝酒唱。
大家也都没反对。包间里有室,却不比有氛围。他们统共四个人,酒喝不起来,只能唱歌。
司茵点了一首《我要我们在一起》。
她看着时穆的方向唱:“你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柔情的日子里,生活的不费力气,傻傻看你,只要和你在一起……”
所有情绪刻进歌里,唱得投入。
她的情绪将感染。狗子在司茵面前站起来,“汪汪汪”地叫。
司茵把话筒递到嘴边,这狗子果然很配合,开始“呜呜嗷嗷”一阵乱嚎,一“曲”作罢,它还给大家表演恭喜。
大家忙着点歌,压根没人理它,失落地往司茵怀里拱。她搁下话筒,抱着它揉,安抚它受伤的小心灵。
时穆也拿起话筒,唱了一首《我们不能在一起》。
他认真盯着屏幕,专注投入,“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特殊,我无法改变谁的幸福。”
姜邵咬着酒杯边沿,拿胳膊肘去撞陆南,小声说:“欸,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唱双簧?”
“不像双簧,”陆南抱着鸡尾酒,微微抿,“像对台戏。”
姜邵眼珠子轱辘一转,想到坏点子,“要不,我们当一把媒人?”
“嗯?”陆南看傻叉一样看他,“你不是说要坚持追人家么?怎么?突然想通,改行当红娘?”
姜邵素来脸皮厚,不要脸也不是第一回 ,“以前没做你的保镖,所以有那个精力。现在不一样了,我哪有那个精力?老一辈的人说得好,做人不能三心二意,你说是吧?”
“呵呵。”陆南斜睨他一眼,“你嘴这么油,至今还单身,不科学啊。”
“是吗?陆小姐是同情我吗?”姜邵搁下酒杯,捧着脸,冲她眨眼,“南南,您看我这么可爱,包养了呗?我给你倒贴钱。”
陆南表面冷淡,内心却似骄阳,故意吊他胃口,“看你表现。”
一句“看你表现”让姜邵欣喜不已,又多喝了两杯酒。
十二点,守岁结束,大家各自回房。
司茵带去楼下草坪方便,再上来时房间门虚掩着。她准备进去,手还没碰上门把,听见里面传来姜邵的流氓音。
“哎呀南南你要相信我,脱了裤子我一定猛!给你七次不嫌多!”
司茵当下愣在门口,与两脸懵逼,默默地拉上了门。
她穿着睡衣,出来时,甚至没带手机和钱包。
于是……她要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去敲门,打扰两人好事儿吧?
司茵和在门口等了十分钟。两条狗,相当悲剧。
她又蹲了半个小时,里面的人还不见出来,便捏着的嘴筒子,皱眉问:“睡个觉而已,需要这么久吗?”
将嘴筒子从她手里的禁锢抽出来,脸撇过去。
——没听见刚才姜大傻说要七次么?
见她孤苦可怜,起身跑进电梯,准备带她去时爸爸房间“睡觉”。
司茵追着进电梯,它接下来的行为让她叹为观止。它居然……跳起来,一爪子拍在楼按键上。
电梯很快到楼,冲出去,在号门口停住。
门铃固定在墙上,开关大小。纵身一跃,用鼻尖顶了一下。
门里面,铃声响成一串。
司茵心道一声完了,里面的主人一定会出来打死她好么……
她正想道歉措辞,门却从里面打开。
男人疑惑的声音从她头顶飘下来,“司茵?”
时穆又上下扫视她,“怎么穿成这样?”
司茵穿着小吊带睡衣,短裤,她胸大,时穆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小姑娘的沟壑。
她眨眨眼,一愣,下意识将吊带往上一扯。司茵简短陈述:“姜邵和陆南有事儿……要做。”
这话说着莫名羞耻,她地耳尖立刻红透。
时穆秒懂。他打开门,侧身,“进来坐一会,待会送你回去。”
“啊?”司茵脸更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兴许,这样的夜晚,加上海岛的氛围,能和他发生点什么?
她点着头,小步走进去。
摇着尾巴进了客厅。玄关灯光很暗,她定定站着。
等时穆关上门,见她还愣在原地,用手去扶了一下她的肩,将她往里带,“怎么还站着?进去吧。”
男人的手在她肩上搭了一下,致使她浑身滚烫,血液沸腾。她骨子里镌刻着一股热血,随时会被引爆。
她是个姑娘,却如男人胆大。
司茵僵愣转身,面对时穆,接着抬眼,用渴求的眼神望他。
时穆意识到什么,心道一声不好。
他没来得及开口,小姑娘已经用手捧住他的脸,跳起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让时穆始料未及。
她够主动了么?司茵觉得自己今儿牛逼爆了。她正洋洋得意,客厅里传来老人的咳嗽。
“哗啦”恍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
司茵一转身, 看见杵着拐杖,立在玄关尽头的木老。
老爷子怎么在这里?他……都看见了?
司茵愣在当场, 心翻如浪。
有句粗狂的话憋在胸腔, 不知当讲不讲……
司茵埋下头,很低。
下巴尖抵着锁骨, 攥着睡裙, 指尖几乎将布料揉碎。
一向淡定的时穆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当下情况。摇着尾巴过来,拿尾巴甩了甩老爷子的膝盖。
老年人脸上看不出过多表情, 他杵着拐杖,走向门口。经过司茵时, 姑娘低着头主动侧身, 给他让道。
木老在时穆面前停下, 拐杖重重一杵地,嗓音很低,“时穆, 你跟我出来。”
老人家顺手从衣柜里扯下一块浴巾,转身递给司茵。
她颤颤巍巍从老爷子手里接过浴巾, 裹上,全程懵逼脸。
她压根不敢抬眼去看老爷子,窘迫地无地自容, 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等时穆和木老出了房间,司茵“啊啊啊啊”一阵狂嚎,捂着脸走进客厅, 往沙发上一躺,很有冲动从六楼跳下去。
这辈子从未体会过这种尴尬。她以后……还能直视木爷爷吗?
不懂她的尴尬,走过来,拿头顶了顶她的膝盖,以示安慰。
她躺在沙发上看,狗子歪着头与她对视,很萌。可即便狗子对她卖萌,也平息不了她内心狂风呼啸般的尴尬。
木爷爷会觉得她是个坏女孩吗?
想到此,她想抹脖子的心,更加强烈。
时穆送老爷子回房。
木老在客厅沙发坐下,双手搭在拐杖龙头上,神色肃穆,“跪下。”
时穆不敢违抗,双膝跪地。
老爷子用拐杖一点跟前的地面,“跪过来。”
时穆移动,去木老跟前跪下。
“爷爷从小教你的,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木老问他。
时穆点头,神色凝重,“情义。”
“小司茵今年多少岁?”
木老抬起拐杖,重重落下,打在他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木老已经这个年龄,遇到什么事,心态尽量平和,不易动怒。但该给小辈吃的棍子,还是得让他吃下去。
他语气平稳,“她年龄小,不懂事,你还不懂吗?她这个年龄,思维叛逆,分不清感情,难道你也分不清吗?你作为她的监护人,又是如何引导的?你非但没有正确引导,反而任其发展,还去教坏人家小姑娘。你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时穆的心思被木老戳破,无地自容,心情沉重。
明知不可为,却执意要为。明知小姑娘对他有意思,却又控制不住,以沉默去引导她肆意妄为。
他不是个合格的监护人,也对不起司豪。
木老一棍又落下,“她还年轻,要走的路还长,你可以充当引导她走向正道的角色,但万不能去默许她这种不正确的情感走向。你可还记得,你的小凌叔叔?”
他点头,表示记得。
这位小凌叔叔,不顾家人反对,娶了一个小他十二岁的女孩。女孩以为叔叔是真爱,可婚后经历渐多,她才发现自己见过的世界还很少,她还年轻,不该被男人束缚捆绑。
女孩闹离婚,这位叔叔因为爱得深,至死不愿意,自杀了结了生命。
十岁的年龄跨度不算大,可问题就在于司茵还是学生。
她见过的世界太小,也压根不知道,比他更合适、更好的男人还有很多。
得到过,又失去,那种感觉太痛苦。
他们木家上两代男人,仿佛都把情看得比命重。有了前车之鉴,时穆对司茵的感情才一再压制。就连木老,也认为司茵是小孩脾性,而她今日的举动,是因为分不清感情所致。
他是个男人,阅历又比司茵丰富,他应该比司茵顾虑更多,这样才算对她的负责。
他考虑的事情太多,倒不如司茵的一腔孤勇。
老爷子虽然年岁已高,但下手依然够力道,即便他身板硬朗,受着也很吃力。时穆浑身肌肉绷紧,疼得冒冷汗。
木老问他:“知错了吗?”
他点头说:“知道了。”
木老语重心长:“我活到这个岁数,其实不该去干涉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但你要知道的是,活在这个世上,唯情义不可破。做为木家的子孙,你万不可做有悖情义的事。”
时穆:“孙儿知道了。”
木老这才满意点头,“嗯。回去休息吧。你跟那丫头好好聊聊,摆正自己的位置,待会送她回去。”
从老爷子房间出来,时穆没有直接回房,去了楼下抽烟。
他回去时,司茵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熟。
见他进来,准备叫醒司茵。他食指放在唇边,冲狗子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时穆去房间取了一床薄被,给司茵盖上。拿着手机和姜邵房间的备用卡,出了门。
姜邵这畜生,彻夜未归。
今晚他和小司茵的所有尴尬,都来自于这个罪魁祸首。
第二天一早,时穆带老虎下楼散步,碰见司茵。
小姑娘看见他,转身就走。没几步,她又带着折回,来到他跟前,埋着头小声问:“昨晚,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跟我谈点事,没什么,”为了不给她压力,时穆说,“老爷子没看见。”
“啊?没看见?”司茵觉得不可思议。跟着又松了一口气。
时穆神色凝重,对她说:“司茵,昨晚那件事,我当没发生过,以后不许了。你要清楚的是,我是你的监护人,你不该对我有别的感情。”
“为什么不该?”男人语气虽然没有苛责的意思,但她听在心里却很难受。
时穆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司茵满眼坚定,摇头说:“没关系,我会努力做一个你喜欢的姑娘。”
时穆问她:“你是小狼犬,我是狐狸,两种不同的动物,怎么可能在一起呢?司茵,不许再有下次。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如果我不听呢?”司茵红着眼问。
时穆语气平稳:“我对你的忍耐度虽然很大,但始终是有个度,不是无限的,我希望你不要再触碰我的底线。好吗?”
好吗?不好。司茵心情沉重。
司茵去捡了餐,挨着陆南坐下,心事重重。
陆南问她:“昨晚你去哪儿睡的?”
司茵没有回答,心情不太好。
“你这样子,八成是没吃到狐狸肉吧?”陆南见她没回应,叹气,看向坐在落地窗前的时穆,“时院长这么正人君子?性取向不会有问题吧?”
司茵被一口粥呛住,替男人辩白,“他昨晚不在。”
“哦——”陆南将尾音拖得老长,“那也挺正人君子,不像某人,拿做媒婆当幌子,搁我这儿不要脸,当了一晚的禽兽。”
所以……她是被套路了?司茵狂汗。
由于昨晚的事,司茵压根不敢正面与老爷子接触。虽说木老没看见,但她依然做贼心虚。
即便是冬天,海岛的温度也在-度左右。脚踩在沙滩上,金沙是温的,海水也是温的。
和老虎去追浪花。姜邵提议在海里打排球,四个人相对而站。
司茵和陆南一组,姜邵与时穆一组。
由于小腿没在海水里,阻力变大,比起沙滩排球难度更大。陆南扭过头对司茵说:“小司茵,我们加油,争取打得两个男人怀疑人生!”
司茵在海里松动胫骨,热身,“单人排球,我没输过。”
“海口夸下,你可别输啊。”陆南用手腕垫了垫排球,抛向空中,打出去。
姜邵稳稳接住,反打回去,排球直冲司茵而去。
本以为司茵个儿小,好欺负,没想到这小矮个即便在水里也活动自如,跳起来轻松接住排球,猛地朝时穆拍去。
这一重拍,夹带着她所有的怒气。
这记球过于重,时穆失守。
姜邵气得腮帮子鼓成胖胖鱼,“老时!你故意放水是吧!”
“你跟我认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不会排球?”时穆扫他一眼,“我以为你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姜邵还真没这个心理准备,抬脚想踹他,“去捡球!输了你今晚请吃法餐。”
时穆转身去捡球,越往里走,水越深。水淹到胸部,他总算抓到那只浮在海面的排球。他往回走时,有尖锐的东西扎进脚心,疼得他小腿一抽。
男人整副身体,不可抑制地朝后栽倒。
司茵正和陆南说话。姜邵也双手叉腰,对着陆南放电。谁也没注意到时穆坠海。
最先注意到时穆不对劲儿的,是。
它正和老虎玩儿捡球,看见时穆扑腾,瞬间丢了嘴里的球,朝时穆游过去。
老虎也飞奔过去,一路“汪汪”叫,吸引人注意。
海面已经看不见时穆的人头,司茵反应过来,朝时穆捡球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波浪冲上岸。时穆被冲至深海区。
姜邵意识到事态严重,大叫一声:“老时不会游泳!!”
司茵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没有多想,一头扎进深海里,在水下寻找时穆的身影。她的视线模糊不清,辨不清方向,又将头露出海面,对和老虎下指令:“老虎!!”
收到指令,两条犬开始对溺水者进行追踪。
司茵又扎进海里,跟着老虎一路加速往前游,终于看见时穆。
她开始往下潜水,抱住男人的身体,带着他往上浮。
由于缺氧,司茵体力不支,向下坠了一小截。
和老虎也一头扎进海里,潜水过来,将两人往上顶。司茵终于浮出水面,大喘一口气,带着时穆往回游。
老虎毕竟不是专业搜救犬,潜水能力比差,呛了几口海水,差点溺死。咬住他的后颈,带着它努力往上游,浮出水面。
司茵带着时穆,叼着老虎。
因为陆南的身份不便去公共海滩,姜邵便租了这片私人海滩。
这周围没有其它人,连工作人员也被清走。陆南去找工作人员求救,姜邵下水帮忙,将男人和公狗拖回沙滩。
时穆已经昏迷,姜邵去摁时穆的肚子,让男人吐出喝进肚子里的海水。
老虎四脚朝天躺在沙滩上。有样学样,在老虎肚皮上踩了踩,让老虎吐出多余的海水。老虎“哼哼唧唧”跟撒娇。去舔了舔它身上湿毛,疼崽子似的爱护。
“不行啊,得人工呼吸。” 姜邵皱眉,捏住时穆的鼻子,俯身,“下……下不去嘴。”
司茵将他推开,开始给时穆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她能感觉到自己双手在颤,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眼泪还是海水。
她默默祈祷: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心里乱成一团,却依然有条不紊地给他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咳……”时穆醒转,呕出一口海水。
他睁开眼看司茵,手撑着沙滩,坐起来。姜邵搭手去扶。
司茵抱住他,很快又松开,捧住他的脸,开始亲他,咬他的唇,使劲儿咬。
司茵咬了他一会,才恋恋不舍松开,揉着红肿的眼睛说:“时穆,你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没事了。”时穆想去揉她的头安慰,却又无力抬手。他又咳了两声。嗓子火辣辣地疼,身体很不舒服。
小姑娘又圈住他的脖颈,下巴搁在他肩上,用几乎撒娇的口吻说:“时穆,我喜欢你。”
她顿了一下,又说:“刚才拖你上岸时,我在想,如果你没了,我会真的活不下去。”
司茵嘴唇几乎贴着男人的脸,“时穆,我不要你做我监护人,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我想正大光明的亲你,想正大光明的说喜欢你,想正大光明的看你睡觉。”
等等……角色不对吧?英雄救美的戏码,不是怎么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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