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一顿饭show一碗饭 一天工作9小时 早6点起床 晚9睡觉 有点头晕 越来越瘦 三个月前59公斤

  前言:   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我决定将它在这里连载。  曾经有好多次想过去新概念,但是慢慢的,自己就将这点微弱的欲望忘记了。  写这些文字,只是为缅怀青春。  在这里,我会将摇晃写完。(更新会不定时,但还是会两天一更)  希望大家看看这些少年,也是属于所有人的少年。  /book/5934489.html?pkey=cb20d34017ffabfc31ef(大家也可去这里看)  简介:   我以为自己能以第三者的角度看自己的那些过去,然后笑着看那时候的自己。但现在才发现那些过去无法笑着一页页翻看过来。  我不是一个成长在温暖世界的小孩,只能看到那些被生活磨合过的、自己的人生。  我希望这个世界能看看那些少年的成长,这篇文章里,主要讲述了那些在成长中的少年无辜和疑惑,还有这个世界的冰冷,没有教会他们该怎样生活,也没有让他们知道怎样温暖自己,温暖别人。最后都长成刺猬,懦弱,凌冽,没有温度。不敢去爱,害怕爱,不敢有自己的理想,只能随波逐流。  这是一段摇晃的记忆,是所有少年的成长。如果你能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记忆,那就是属于我们一起的少年。希望时光,能让我们渐渐成长,不再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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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晃》。壹  我把篮球狠命往地上一砸,随着它从一开始的十米高度降到一米,之后停下来,蹦跶着向远方滚去,天开始昏暗下来,快天黑了。  小毛说,铁砣,都玩三个小时了,接下来怎么做?  我说,我们到旁边草地坐会,抽支烟,然后想想该怎么做。  小毛是我在这所学校认识的不知那位老师家的崽子,总和我在一起厮混。其实他还很小,才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却整天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我把人字拖退下来,放在较为厚实的草地上,然后把头枕了上去。掏出一盒烟,用火机点上,看着天空逐渐被夜色覆盖,只剩下烟火一闪一闪,显得突兀。  小毛也躺下来,从烟盒里抽了支烟,熟练点上。  我没说什么什么,已经司空见惯。他开始絮絮叨叨。他说,你来打球是吧,偏偏穿个人字拖,搞得神经兮兮的。  我说,心中有球,满眼是球,你懂不?他翻了个白眼说,算我白说。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周围的事物都变得朦胧。  我喜欢一切都沉入黑夜的样子。这样也许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表情,但每个人都只能嘶吼、挣扎,却也无能为力。也因为无能为力我相信许多人和一样是绝望的,那份绝望如被追逐着宰杀的鸭,急迫、烦躁、嘶哑。  小毛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没问什么秘密,说,放。  他定了会,说,你知道为什么我每天和你厮混还被认为是好孩子?我问,这和我有关吗?他说,我告诉你,这是个秘密。  我有些不奈,说,快放。  小毛有些得意,那是因为我成绩好啊!  我有些惊诧,你会成绩好?他说,当然。  我说,有猫腻。看你这石头不开花的脑袋能好哪去?  他说,这得感谢时代。我说,屁!这得感谢你爹妈。  他说,也对,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考得好?  我说,你别卖关子了,一次性放完。  手机,手机是个好东西。他说,对了,还有钱。  我震惊了,小孩子不用这么透彻的。对了,以后对你有用的还有权利和女人。哎,这话不该这么早和你说。  他说,这下你知道了吧,我用十元钱买了两把弹弓,六十颗珠子,送给班里第一名那个小虎。  我说,这种交易太弱智。然后呢?  然后我唆使他去找他妈的手机,我自己自用了家里那台一直搁置不用的手机,还有这个,说吧他对我扬了扬手,我看到那张小小的电话卡。然后他极宝贝的把它放到裤兜里一个有拉练的口袋。  我说,看你砣叔都高二了,怎么那些年就想不到你这样的办法,这个时代真好!他得意地笑笑。  这让我想起初见这个小鬼的场景。那是高一周五的一个晚上,实在无法入睡,于是翻墙出去上网。那晚我叫了几个学校附近的混混痞子,他们红一缕、白一缕的头发总能让人产生邪恶感,同时也让他们感到安心。
  许多人都这么活着,你得相信,坏人一开始都是好人。但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好孩子没糖吃,于是一下子改头换面,发誓不再做好人,义无反顾。且当他们变坏为人知晓时,他们觉得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我们坐在一个六人坐的包厢里,只有五个人,剩下一台机子。他探头进来,问,大哥,这台机子有人用吗?但问完我就看到他有些畏惧的神色,显然发现包间里的人有些不善。  我说,没,你可以进来。说完,那几个痞子全抬起头看着他。他似乎觉得退出去也不恰当,只好在我一旁的机子坐下来,静静打开机子,开始玩魔域。那时候这款游戏视听效果都比较优秀,为许多青少年喜欢。  但他坐了不久,坐在我一旁的痞子阿三就说,小屁孩,是不是你爹妈不在家,竟有胆来这种地方?他有些局促,似乎知道试探之后,就会对他下手。无论学生还是小孩,痞子都不会放过。我一直在看一个血腥无良的美式电影,没有管他。  他拍了拍我说,大哥我出去一下。我点点头,给他留了一条道。他跑了出去,有些仓惶。那些痞子看他吓成这样,一下子哄笑起来。  看,这世界而所谓坏人,不过见缝插针的讨个乐子或者做一点点能证明自己安全的事,至于事情有没有意义不好断定,只要觉得安全就好。  过了一会,他又跑回来,让我们都觉得有点诧异,但马上就明白了。  他把一个食品袋搁桌上,拿出六瓶可乐,把其余五瓶给了我们说,大哥你们也渴了,就润一下口,还有好大会才天亮。  痞子阿三笑笑,呵呵,小毛孩你倒很懂江湖规矩。他默不作声,过了不久,捅了捅我胳膊说,大哥你抽烟吗?说完就从兜里拿出一盒包装很好的云烟。我点点头。他似乎镇定了不少,有点小得意。利索的撕开包装,递给我一支又忙着给我点火。然后转过头对几个痞子说,几个大哥,抽烟抽烟。  之后我们问他读书没,他说小学四年级。然后我们夸他真聪明,想我们小学四五年级那时就不会想着怎么巴结人。他又说,我爸妈每周五都会回姥姥家,留下我一个人让隔壁一个五年级成绩很好的小槿帮忙补数学,我烦透了,就跑到这儿来上网。  痞子阿三似乎想到很猥琐的事,问他说,小槿漂亮吗?你们除了学习有没有干点什么事,譬如亲个嘴,拉个手什么的,现在的小孩都很早熟的。他想了会,说,没,不过看到过她粉色的小内裤,就挂在她家阳台上。  阿三听完哈哈大笑,你还真他妈够胆,你这样的小毛孩,知道个鸟。说完,就开始各自的游戏。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他一起赶回学校。他问,大哥,我爸妈是你们这所学校的高中教师。我问,你爸妈是谁?他说,我爸是某个高二班班主任,我妈交两个高三班数学。说完有些炫耀的看着我。  我说不知道,爷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是老师。他似乎有些失望,但马上说,我也最讨厌老师。  看,我们都是不懂得珍惜的人,不喜欢被关心,自恋而神筋大条,却以为那是个性。  之后我们就混得很熟。回忆止于这里,后来的许多日子他就和我这样待在一起消磨时光。  我抽完第二支烟,感觉夜有点凉,于是穿好人字拖,从球场上捡回球,说,这鸟天气太冷,我得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再见!  他问,我什么时候找你?  我说,我会找你的,小毛孩。  
  《摇晃》。贰  我胡乱冲了一下凉水澡,然后钻进被子。  我喜欢在有微光的房间里睡觉,不是完全伸手不见五指那种,这样抬起头,会看见白色的天花板,感觉眼睛还能看到东西,不会完全绝望。  这所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抽烟、打架、谈恋爱、和校外人员勾结。除了谈恋爱,我觉得我是完美的,至少人格是完整的。  我打开手机便看到藏獒发来的信息。他说,铁砣,今晚没老师查晚自习,你很安全。我笑笑,我很安全,都睡床上了,要是还不安全,除非猝死。  晚上十点半时,藏獒和乌鸦还有重点班的飞机一起回到寝室。我说,飞机你今晚别回你宿舍了,和我睡一张床。他说,好,那我叫他们帮我被子里塞些衣服,再塞个枕头。那样,从外面看就没人看出端倪。  我的宿舍是学校里唯一的四人间,我、藏獒、乌鸦还有一个老往家里跑,住了大半年还不知道他名字的外班男生。且这个宿舍很特别,正好在角落里,只要将窗口出用被子一遮,从外面就看不到任何光线,且隔音效果很好。  本来在高中,这样的宿舍是许多人最为理想的避难所。他们可以在窗里面挂一张床单,然后在里面肆无忌惮的通宵玩牌或者用mp4看下载来的毛片。  但从我入住这个宿舍,就再没人进住了。  我知道,许多老师在背后都说我是坏人,所以不允许那些所谓的好学生入住我占领的这个小空间。我不知道染了发穿着贴身坎肩的小孩是不是很坏。反正我就这样,已经习惯别人看我像人渣一样的表情。  其实他们想什么我知道,他们不过找一个参照物,证明他们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标签好难标榜,不信你可以去街上要这大叔大婶的衣角说,我是个好人,我是个好人,他们一定以为你神经病。  至于藏獒和乌鸦到这个宿舍,是学校众望所归。因为学校老师私底下都叫我们三害。藏獒和乌鸦都是从高二被逼留级到高一的坏学生,臭名昭著。理所当然的和我分在一起。至于半年没到宿舍一次的他班男生,听说是个优等生,绝对的例外。但他却坚持要求留下来,所以宿舍就出现经常只有三个人住的怪现象。  飞机接到同宿舍人的电话说,安顿好了,二哥,我们现在可以用优等生的被子遮了窗户,好好狂欢一夜。我说,好。  私下里他们都叫我二哥,连藏獒和乌鸦也一样,其实他们都比我大。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你比我们处事老练,有一种哥的范儿。至于为什么不叫大哥叫二哥呢。他们说,你看叫大哥的人那么多,听起来太俗。二哥有一种智勇双全的感觉,不是二逼。看,关公还不一样是二哥。当然,只有亲近的人才能这么叫。  我没说什么,因为人与人明显不同,名字只是个称谓,至于那个称谓是什么不用计较,只要亲近就行。  乌鸦和飞机布置好窗上的被子,藏獒翻箱倒柜终于把藏在柜子底层的那件啤酒拿了出来,还有许多从商店里买来的速食小菜。他有些兴奋的说,还好,舍狗没发现这件啤酒,要不我可以被退学好几次了。  话才说完,乌鸦就说,其实你该早点被退了的,看你念了两年高中,已近牵过多少女孩的手,真像一场瘟疫。藏獒说那叫本事,是本事知道不?  乌鸦说,那也叫本事,有本事你把赵窈给拿下来?长这么好看一张脸净牵些连我也看不上的小女生的手。藏獒似乎被戳到痛处,说,别提那个婊子,要不因为她我也不会和你在这坐着喝酒。乌鸦说,好好好,不为你的事浪费生命了,喝酒吧,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飞机把所有酒瓶咬开说,我一瓶就够,其余你们全部喝完。我知道飞机从不喝酒,喝一瓶已经让他很犹豫了,没说什么。我说,干吧!不容易有时间好好醉一场。  才喝两瓶藏獒就吐了,飞机把垃圾桶挪过来让他吐。他断断续续说,赵窈啊,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凭什么不喜欢我?眼睛红红的,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  我叹了叹气,爱情是道混淆不清的问答题,只有胜出其中的人才能尝出苦涩,再没有第三个人能感同身受。总是逻辑混乱,没有因果。像你猜我猜不猜和我猜你猜不猜一样的问答,那些操蛋到没有人情味的拒绝却显得理所当然。  乌鸦喝了三瓶也醉了。有些语无伦次。他说,凭什么别人可以那么有钱我却什么也没有?相信我,我会很有钱,不会让人看不起。  之后我才知道乌鸦爸爸吸毒,倾家荡产后他妈妈跟人跑了,他只得跟着姥姥姥爷生活,而姥姥姥爷年事已高,只能靠几个叔叔姑姑供养,时间久了,总有些闲言碎语。  至于飞机,是个很聪明的学生。功课很好,总占据全校前十。这所学校,从来都是以成绩好坏来分辨学生好坏的。如若你成绩很好,做人很好,是个好学生,毋庸置疑。如若你成绩很好,做人很烂,依旧是个好学生,好学生因为成绩而变得宽容,没有任何分水岭。飞机很稳重,做人也不差,如若说他坏,不如说他聪明,因为他可以淡然的在学校里抽烟,被老师逮到说心情压抑就行。所以许多人都愿意和他一起抽烟被逮,那样学校就会因为他而不得不大赦天下。  飞机说他爸太没能力,是离了婚带着他又娶了一个富家女的全职型男人,却终日受那个女人的气,只能出外喝醉酒,回来后专挑飞机毛病,只要有一点过错就会拳打脚踢。  发泄完之后搂紧他说,爸爸不希望以后你做这样窝囊的男人,原谅爸好吗?那一刻,他觉得他爸胸口是暖的。却又觉得气愤,发誓做最优秀的男人。所以他不喝酒,一闻到酒味就会感到屈辱,那东西已深深烙入灵魂,洗涮不去。  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全都困顿了,于是挤在两张床上沉沉睡去。  我闻到垃圾篓里进过发酵的呕吐物里有一种腐烂的味道,没去清理,就这样沉沉睡去。  我担心清理以后会无法睡着,因为只要动一下就会觉得自己还活着,活着就不甘心沉沦,而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沉沦是最美妙的事。  
  怎么都是那一张图
  @花开不笑 3楼   怎么都是那一张图  -----------------------------  呵呵,代表一种坚持吧,我一直都以这张图来写这篇文章的,呵呵,祝你天天开心
  @流云沾衣82 4楼   支持一下  -----------------------  呵呵,同样感谢
  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张图片,有从楼幢里透露下来的微光,如同我的生活,在快要窒息的时候,看见些许希望。
  《摇晃》。叁  半夜,飞机拍了拍我说,二哥。  我抬起头打开灯看到她有些煞白的脸,还有掩藏不住的疲倦。  我说,什么事?他说,我想吐。我把垃圾篓移近前来,说,躺着吐,别起身。然后就看到他翻江倒海的折腾,最后似乎实在没了食物,只能干呕。  我拍拍他肩膀,他抬起头,从床头柜子上找下矿泉水,匆匆漱了口。然后一声不响的挤过来和我躺一起。我把灯关了。  飞机你怎么了?我问。他没有说话。  我回过身想想拍拍他,却摸到他的脸,湿湿的,像流了好久的泪。我抱了抱他说,有什么事?难过就哭出来。  他没哭,回过头擦了擦眼泪,说,二哥,我给你讲个故事。我说好,我在听呢!他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了。不,应该是爱上,生活在一起那么久了。  宿舍里一片昏暗,只剩下藏獒和乌鸦粗犷的呼噜声。这种场景我经历过千百次,已经熟悉了。  世界就这样,总会沉入黑夜。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狂欢。  飞机歇了好大会,说,那个人,是我妹妹,和我没半点血缘关系的妹妹。  那个富家女,也就是我后妈,在很久以前,和我爸结婚以前和别人有的小孩。语气忧郁,有些急促。  他继续说,我和我爸进入那个家时,我七岁,她六岁,看到我的时候一脸警惕。那时候那个女人对我很亲切的说,妮妮,把玩具给哥哥玩一下。我记得那个场景,她警惕的看了我好大会,然后很委屈的哭了。  呵呵!飞机笑笑说,看,小孩子心性,自己的玩具怎么舍得给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玩。那是我静静地看着她,有点小小委屈的她小小的脸颊憋得红红的,像突然被捉住的猫咪,惊恐而慌乱。我对她说,我叫陆成,你新爸爸的儿子。  她抿了抿嘴,径自抱着娃娃出去了。  飞机继续说,那是我爸爸和那个女人打得火热,说,陆成,去外面陪陪妹妹,别让人欺负她。  我根本不想呆在那个地方。你想,一个七岁的小孩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爸爸对除了自己妈妈的女人笑的温柔。感觉他真贱。不,现在来说,那样子应该叫暧昧。  我有些含怒地走出那个房间,然后就看到妮妮在院子里和一些小孩玩积木。一不小心,那个三十厘米高的小木房倒了下来。妮妮正玩得起劲,于是隔壁小男孩用来做烟囱的玻璃瓶子就掉下来,砸到了她的手。我什么也不想,冲出去就给那个小男孩一拳,然后拉起妮妮,吹了吹她被瓶子砸青了的手。  她哭得很伤心,我有心手足无措。  那个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妮妮别闹哥哥不是出去陪你玩了吗?然后我听到爸爸的声音,陆成你这死小子我怎么和你说话的?但他们都没有走出来。  我只能走上去说,妮妮不哭,给哥哥看看,严不严重。其他的小孩都愣愣的,似乎被她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吓到了。妮妮似乎被砸的很疼,一直哭着。没事,哥哥在这儿。她靠在我怀里,许久才停下来,叫了声,哥哥。那声音很小,却很温暖。  由于我从原来的城市搬到这个小城,所以我又留了一次级,和妮妮一个班,。那时候爸爸在政府部门里面帮人开车,所以那个女人每天接我们上学,给我买好好看的衣服。  飞机说,二哥,你知道,缺少爱的小孩从来没有安全感。所以我拼命读书,成绩很好。于是那个女人整天带着我炫耀说,这是我儿子,一直是他们班的第一名 。  然后周围的女人们们表情不一,有人说,你儿子真厉害。有的说,你捡了个好儿子。这些话有赞扬有讽刺,只是那些年,我都听不懂。  一个急切想要得到爱的小孩,会对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要有人疼就好。况且,那时我也就七八岁的小孩。  但我一直固执的不叫她妈而叫她阿姨,每次叫的时候她表情总有些怪异,但每次她都笑笑说,成成乖,好好学习。  那时候妮妮成绩很不好。她是个贪玩的小孩,每次做作业的时候都抱着布娃娃。她对布偶说,宝,妈妈是在做不出来了。那表情有点泄气又有些委屈,很惹人怜爱。  我总是揉揉她头说,这道题不这么做应该这么做。她听到我说话便浅浅一笑,佯装很认真的听我讲一会说,哥哥,我实在做不出来了。把作业丢给我说,哥哥,我带宝先睡,你把作业写完就好。她转过头亲我一下,把娃娃扔到床上。说,宝,我们讲故事。她说那里坐着写作业的那个是我哥哥,你可以叫他爸爸。  我没搭理她,回过头继续做作业。所以我经常作两份作业,写两种不同的字,为了她,我竟然学会她握笔的姿势,还有一笔一划却勾勒得歪歪曲曲的字体。我总能很快做完,并且复制一份除了笔迹,内容全部相同的作业。  我把床头的台灯打开,她总是把头往被子里一缩,把娃娃抱在怀里说,宝,看,爸爸真烦,大半夜还把灯开着,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脱了鞋上床,她从被子里钻过去挠我的脚掌。我终于忍不住要笑,说,阿姨来了。她下一秒从被子里钻出来说,好吧!睡觉了,然后把娃娃抱在怀里说,不准看、不准看,然后慢慢就睡着了。  飞机继续说,之后我们小学毕业,升入了初中。那个女人找到了学校校长,让成绩不好的妮妮和我分在了一个班。妮妮还是一样的调皮,她总是旁若无人的牵着我的手,和我嬉笑打闹。  那时的她,已经出落得很漂亮。却还是一样习惯像小孩子一样和我亲昵。上初中以后,她他最害怕的事就是就是睡觉,每晚总要我送到女生楼下,软磨硬泡说了很久的话才上楼。我说,睡吧!明早你一醒,又可以看到我了。  本来,故事一直像这样,是不是很好。语气不知道是陈述还是疑问。  但初三那年,一切都变了。因为我爸那时一直给他开车的领导升职了,且有了专职司机,所以我爸只能上四处找工作。  他去过电厂、卷烟厂,甚至殡仪馆。那时他已经快四十五岁了,都没有学过什么专业技术,所以只能从员工做起。你可以想象,四十几岁的男人为了生活被逼迫着做一些之前根本没做过的事,要有多辛苦?  而这一切,事情的序幕才刚开始,才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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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晃》。肆  他想了一下,继续说,我爸那时工作不稳定,薪水很少,几经周折终于在卷烟厂待了下来。在这之前他本来不抽烟的。但后来就抽上了,且烟瘾越来越大。 那时候我和妮妮住校,都很少回家。所以我和妮妮都不知道拥有一个小超市的那个女人会说我爸的不是,且越闹越凶。她整天抱怨我爸爸的不是,总说我爸爸没用,说,偌大个男人还得她养活,多没出息。  飞机说,呵呵,这些隐患其实是早就留下了的。喏,结过婚的男人还不知道这辈子要什么样的女人,真够悲哀,更悲哀的是,他还是我爸。  我听到他语气里的嘲讽和沮丧。但人生就这样,没真到无可救药不会去根究自己从什么时候就错了。我把被子往他身上挪了挪,说,都讲出来,也许能有个人听你讲出来以后,就不会被憋得那么难受。  他继续说,那段时间,我感觉有点烦,总想一个人躲得远远的,那样我自己可以好好静一下,于是认识了冰棍。那时冰棍是学校里公认的坏人,许多人都有些向往但又表现出敬而远之的态度。我没有那么虚伪,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  第一次见到冰棍,他真的咬了根冰棍,同时叼了只烟。坐在学校半月形的花台边上。那那时候他看起来有点迷茫又有些专注。我一直觉得,像他这么搅得学校天翻地覆的人,应该是飞扬跋扈的,其实不是,他只是个沉默而固执的少年。  我走过去,说了了声,嗨!他问,什么事?其实没什么事,只想和你坐一会,我说。  他看了我一会说,哥们你够坦诚。不像那些傻逼小孩,想做坏人又装得极清高。  我说,你不是坏人。  他想了好大会,用白色球鞋把扔在地上的烟蒂踩灭,很用力。说,我也相信我不是坏人。那你告诉我,你是好人吗?我想了好久,还是摇摇头。  他似乎十分高兴,拍着我的肩膀大笑,说,呵呵!我们都是坏人。然后抽支烟自己点上又把烟盒递给我说,都是坏人,那就更坏一点。我笑笑,打开烟盒直接取支烟抽了起来。  第一次抽烟,我以为我会呛着,但我竟然没有咳嗽,只是有点头晕,烟气过喉时有点辛辣。。似乎很久以前,就学会了抽烟这事。  想想也对,心如死灰的人,喝酒都无法沉醉,又怎么会被烟呛着。  冰棍似乎有些惊讶。他问,陆成,你之前是不是学过抽烟?我说,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说,全校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从初一就充当护花使者成绩又好到无话可说的人。我说,原来我这么有名,其实我从小到大,压根没碰过烟这玩意。冰棍说,那你为什么这么自然,我第一次抽烟被烟熏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我当时只是说,其实你静下来,一切就都会变得自然了,像学了好多年一样。
  自那以后,我每天都会去那儿找冰棍。因为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是真实的。喏,披着优秀外衣的孩子,真的很痛苦。  有一晚,我送妮妮回去的时候,她问,哥,你是不是瞒着我学会了抽烟?我定定的看着她,发现她已经从温婉的小孩逐渐长成一个清澈而坚定的女孩子。  我觉得对她没必要隐藏,于是说,是的。  她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抱抱我,说,哥哥,你得爱惜自己,因为你还有我。  我因为和冰棍一起翘课去游荡错过了期末的数学测试,结果我以落后第一名四十分的差距考了班上第十名。这件事被我爸知道后就开始数落我的不是,他说,老子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工作,你这兔崽子竟然给我搞回个这么烂的成绩?我没有争辩,只是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他似乎很愤怒,于是起身拖扯我的衣服,冰棍送我的一盒玉溪就滚到地上,直白而讽刺。他似乎被踩到了痛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骂道,你这死小子,竟然给老子抽烟,你真有长进,竟然学会了抽烟。语气混乱而急躁。  他用脚使劲踩那盒烟,一个劲的骂。我终于忍不住,我这样,还不是被你所赐,你为什么不先检讨自己?然后他就扑了过来,在政府机关混了几年的他明显有了中年人的富态,看起来有些可笑。我没有跑,只是固执的、仇恨的站着看他。  他一下子把我扑倒在地上,拳打脚踢。  那天妮妮被那个女人叫去店里帮忙刚回来,站在门口,被吓得目瞪口呆。她一下子慌了,说,爸爸,你别打哥哥了,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成绩一直那么好。  他说,他成绩好,成绩好就给老子拿回来啊?然后又对我一顿拳打脚踢。  那时候那个女人站在门边,像看客一样冰冷的看着这屋里的一切。他说,你再给老子弄回这么个破分数,老子就要了你的狗命。  我从地上缓缓坐了起来,跑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一下鼻子和脸上的鲜血,然后飞快的跑回卧室把门锁了起来。我把鞋子胡乱踢了,坐到地上,看着墙壁上没有装修好的瓷砖缝发呆。  客厅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尖锐而刻薄。她说,陆展明你这男人真他妈窝囊,自己不争气还把火撒到那个小崽子身上,你看看你爷俩这德行。  我一直没有流泪,只是感觉厌倦,到后来就渐渐迷糊,似乎睁眼闭眼都是他揍我时满眼充血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妈妈,于是起身想从我从前一直藏有妈妈照片那个柜子里找出照片。但翻了好久都没有。  我想一定被那个女人处理掉了,她不喜欢我总不叫她妈妈,所以更不喜欢我还藏有妈妈的照片。  我坐下环顾四周,这里是我和妮妮一起住了四年的卧室。妮妮在五年级的时候搬到隔壁去住了。那女人说,都这么大了,再和哥哥住在一起,多丢人啊!那时候妮妮根本不管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哭闹。但那女人一直坚持。时间久了妮妮就习惯,但她还是时常想赖在我房间里,不想出去。想到这些,我就冷静下来。  我决定来一个逃亡,只等待着一个很好的时机。  我默默走了出去,静静坐了下来就着快要冰冷的菜吃了点饭。那个女人看了看我爸,看他无动于衷,于是走上前来说,还疼吗?我缩了缩肩,刚好避开了她将要拍上我肩膀的手。  我说,阿姨,早不痛了,谢谢你的关心,语气客气而冷漠。  她分明感到了我的疏远,笑得很刻意。说,没事就好,那,你慢慢
吃,待会我给你热一下菜。我喝了口冷了的苦菜汤,感觉那加了盐的菜汤冷了之后变得又苦又咸,像泪。  我笑笑说,不用,我已经吃好了。  
  求顶,求各种,哈哈哈,大笑三声,走了。
  我蹲着等人来,再等一会。
  《摇晃》。伍  【伍】  妮妮一直盯着我,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在那儿一直流泪。 我把衣服脱了在床上坐着抚摸身上的瘀青的伤痕。那些伤痕有些明显,有的隐晦,琐碎的布满全身。我冷笑着看着一切,没有流泪。  自那一刻起,我才我知自己是个冷冽的小孩。飞机说。早已经被放逐惯了,全身血液已冻结,没有温度。  他继续说,那晚也许太伤心,不久就睡着了。他说。呵呵!过分伤心的人原来也会犯困。直到妮妮半夜进来拉开被子帮我擦药我才醒过来。她似乎刚刚哭过,眼睛红红的,却对我满眼心疼。  她的手触及到我的皮肤,我感觉凉凉的,也就这触感让我赶紧给自己裹上被子。  呵呵!那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感到羞涩。  她一下子哭了出来,说,哥哥,你真以为一辈子躲在被子里就安全了?就因为这一句话,我一下子哭了出来。呵呵!原来我还是那个七岁时,自母亲死后就只会躲在被子里的小孩,那么怕自己受伤,也最能折腾,总能让别人受伤。  她轻轻擦了我的泪,说,哥哥,我多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像看起来那么坚强。看见你冷冽的侧脸,我总想哭。  说完,她又呜呜的哭了起来。你知道,那些交织在年轻女孩脸上的泪,看起来要有多绝望!  她抱紧我说,哥哥,让我们大哭一场。然后我们就搂在一起,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后来,我爸爸变得更加消沉。他总是很晚回家,回来的时候满身酒味,到家后一般和衣就躺在沙发上睡了。那女人总是对他嘲讽一番,然后回到卧室,嘭的关上门。那门撞击门框的声音,折磨而空洞。  自那以后,我都很少回家。因为我害怕那种一个小屋子里聚集着一群人,却都听不到对方心跳的声音。  后来,我和妮妮都进入了初三。妮妮突然很用功,本来成绩平平的她一下子变得很好。但那种感觉让我很沉闷,因为我知道那个天真、快乐的妮妮走了。  从那一刻起,她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连快乐都很勉强的小女孩。  她说,哥哥,我会和你上一样的高中。凭我自己的努力。因为我,不只是要做你的妹妹。  那时候,我从她背后萧瑟的场景和她笑起来仍显单薄的笑容里,感觉到她越来越瘦削,却有一种锋利的感觉,像一把没有温度的剑,随时都会刺破她的身体,显露出来。  我拍拍她说,哥相信你,毕竟你那么聪明,只是我不希望你那么辛苦。她笑笑说,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要活着且好好活,由不得你不辛苦。  回忆是沉入时间河流的顽石,你看,被岁月打磨、切割,已然生根。敲不开、砸不破,搁在心间硌得生疼。  但后来,我没有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这倒让我有些庆幸。你知道,那种圈子里的人看起来很单纯,却都很虚伪。像被美工刀刻去棱角的工艺品,好看却没有营养。  妮妮考得很好,分数足以上市里最好的中学。但她却固执的报了和我一样的学校。那个女人很气愤,但妮妮悄悄交了志愿表。飞机笑笑,语气很温和。  他说,到了这所学校,妮妮又和我分在同一个班。毕竟,我的分上到家后,又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而这样,却让那个女人更厌恶。  这儿的快班还是足够的。  那女人似乎因为这个而越发怨恨我爸,但我爸已经麻木了。他只知道吃饭、睡觉、抽烟、喝酒。每天很早起来去上班,到很晚时才回来。
二哥,飞机说,你一个人坐在B食堂抽烟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冰棍。你们都一样,都是那种孤傲而又缺乏安全感的人,却也活得磊落坦荡。  我翻了个身,把散落到身上的烟灰抖落下来。说,飞机,像我这样的人,早已把喜恶看得很淡,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好。我用力抱了抱他说,其实许多是不用想太多,做了就会有结果。  许多人都只要结果,哪管你怎么勾心斗角,所以,这个世界很简单,也很下贱。  这时校外的狗狂吠起来,我知道是翻墙外出上网的学生乘着天黑,又翻墙回到学校。这是许多学校共有的现象,就算那些标榜省级示范学校也不像外表开起来那么荣光。  我笑笑对飞机说,看,那些在外面游荡了一夜的学生回来了。  回来以后是天亮,天亮以后一切都会呈现于光天化日,一切又都是美好的样子,谁又知道曾有那么几个学生做了叛变者。  很多事只要表面看起来好就行了,没必要真探究它荣光隐藏下的,让人唾弃的黑暗。  飞机说,二哥,你想让我宽心我知道,你也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是贱的,譬如我爸,结过婚的男人连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爱情都不知道。现在只能忍气吞声,任那个女人数落。也有的人注定天生无法温暖。像我一样,想要温暖别人,可连我自己都感受不到血液流动的温度,要怎么温暖?  我使劲握了他的手,只要你还有爱,就能让人温暖。  然后我看到从外面渗透进来的晨光被薄薄的毯子盖住有一种窒息感。我扯掉那些蒙在窗户上的毯子,光芒一下子就侵入进来,我感到十分不适,闭了眼。  回过头,看到飞机那张白皙、清秀的、少年的脸上,已然眼泪纵横。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们在黑夜里待太久了,见不得光。  我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向往自由的男孩,他因为小心翼翼的巴结生活而被折磨得泛白的脸,似乎听到了他拔节向上成长的声音,啪啪。纯粹而脆弱,却有一颗不可动摇的心。  我安慰似的捏捏他的手说,没什么,许多事你想好了或者你已经准备好了再去做,会感觉像个陷阱。我们都还年轻不是吗?且歌且行,过的嚣张跋扈一点,死不了的,以后有事就跟二哥商量一下,也许能帮到你忙。  我说,对了,妮妮还好吧?飞机说,她现在很好,和以前一样优秀。我说,那你告诉她,你喜欢她,别让她等,更别去计较你们有名无实的狗血兄妹关系,那都是狗屎。  他似乎被我说的话吓了一跳,但过了会儿,说,好。二哥,我听你说的话。他低下头,像用好大决心发下了宏愿。  
  等人来,我等人来。
  《摇晃》。陆  【陆】  我把藏獒和乌鸦敲醒。说七点了,该去上早修。然后他们嘟哝着,却还是利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说,你们快点,一起去上课。乌鸦像听到头条新闻说,二哥你决定和我们去上课?我说,别磨蹭,给爷向前走。我回头对飞机说,你这样的状态去上课妮妮会担心的,干脆直接去办公室请个假,下午再去上课。  飞机说,我不累,如若我不去妮妮会跟担心。  藏獒似乎嗅到什么味道,问,飞机,妮妮是谁?  我说,你妹。他以为我骂他便嘟哝起来。我有些懒于解释,说,别那么弱智,以后你若遇上校里一个叫妮妮的女孩,你就当妹妹一样照顾她。
  飞机说,谢谢二哥。憔悴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我、藏獒、乌鸦赶到学校的时候,阳哥已经站在教室门口。他对藏獒和乌鸦挥挥手,示意他进去。然后笑着对我说,小顾,不容易见到你。  我抬头看看天,又看看我绑得纠结的鞋带。说,确实,我走到这儿才发现都快忘记这个课室的格局了。他说,我们到走廊里那个天台上去吹吹风,吹风能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我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这个刚从大学毕业就分配来这所高中的大男孩穿着笔挺的西装,有一种玉树临风的味儿。他回过头,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充满了热情,但那热情看起来很刻板。我低下头,不想看他被生活逼迫下形成的伪善模样。虽然笑着,内心却早已包裹得刀枪不入。  笑得最甜的孩子其实都不真实,他们总是笑着笑着就罩上金钟罩,温暖却隔阂。让你看不到他们的生活,更看不透他们的内心。  我感觉在交谈之前的沉默太过沉重,于是用鞋子踢了踢不知是谁吐在地上的口香糖粘成的黑点。他似乎看了我好久,说,你不是个坏孩子。我说,呵呵!何以见得?  他说,会感到环境窒息的人都还活着,且希望活的更好,不是吗?我说,应该是活着的人才会感到窒息。他笑笑,想打破这种无言的尴尬,但笑过后感觉更无言。  他似乎想了好久,说,小顾,你现在感到自由吗?我说,我已经忘了自由是什么味儿了。看,我在这个小城的每条街道上游荡,看过行色匆匆的、路人的嘴脸,又高兴、欣喜、愤怒、伪善、不知所措。我以为我已经看到这世界的全部,就从没感觉到我见过真正的自由。  我抬起头看楼下不知名树上开着的硕大而白色的花朵,由内而外有一种鲜艳到腐败的气息。  他看了我很久,说,没别的,我希望你开心,却不希望你可以对生活一针见血。  能直白看清生活的人总是很累,你看我,被那个什么也不做只懂得用钱买权力的教务主任压着,还不是的一样陪着笑,告诉自己挺过这一回,就会更好。  这时候门口起了风,那些快衰败的白色花朵被风吹拂,簌簌的飘落下来。我听到他说在风里的那句,因为生活。被风吹得支离破碎。那一刻,竟有些悲哀。  不过他很快就笑了笑,说,小顾,人生其实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说,笑笑,就什么都会过去。这然我想起天下无双里梁朝伟的台词,每次我总是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去,就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我看了看他尚显年轻的脸说,如若,我是说如若,生活可以让你选择,你希望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低下头,很认真的想了很久,说,我想像你一样,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给自己染紫色的头发,穿浮夸的豹纹衫。  我笑笑,说,像我这样的生活,你开什么玩笑?我这样的生活能有什么好,并且我已经是许多人眼中的坏人,抽烟、喝酒、打群架、辱骂教师。他说,你不是坏人,没有坏人总对生活不满足,想打破这个桎梏,活得自由。  我说,那我自由吗?他摇摇头,不知道,只是看着你做这些,都是我过去想过却不敢做的事。你想,要是一个人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有多幸福。  我摇摇头,其实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压抑,却也无法打破,想给自己穿上刺猬的外衣,这样可以没有人能在听自己心跳的时候可以打扰。他说,我知道,都曾是少年。  他拍拍我说,小顾,但我不希望你一直这么生活。你看,犀利的人总会第一个被自己绊住,会没有快乐。我说,我知道,但我不想委屈自己去做好孩子。喏,好孩子不抽烟,不喝酒,不闹事,只知道吃法睡觉拉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样的人没有灵魂,像个傻子。  他说,我知道你不甘于这样,但我却宁愿你现在做个傻子,傻子都有一股冲劲,只要有人说快跑就会马不停蹄的奔向未来。  我说,抱歉,傻子太高尚,我连怎么装傻都学不会,怎么能做得出来?  他说,你从这个角度看一下我们的校园。能安定下来,就已经很幸福。我一眼抬起头看了一下快泛绿的水曲柳,还有那可高高的树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就迁来一对喜鹊筑了大大的巢。我笑笑,原来幸福就是在一个自己能掌控的环境里,居住下来,在里面种下属于自己的自卑和小小幸福。  但我还是耐心看那个被水曲柳环绕着的人工湖。水面被微风吹起来的鳞鳞细浪,沉默着扩大、消失,然后又平静下来,显得清冷。  我说,,看完了,又有了记忆,真累。他说,你可以放松点儿,告诉自己,你对面是一片森林,那森林里有许多鸟。我说,我不会想象,我见过学校里有许多森林,没有鸟,只有鸟人。他笑笑说,真拿你没办法,但我是你的老师。我说,你把自己当老师,那我们聊了这么久多别扭。他说,也对,那你可以叫我阳哥。  他说,已经到门口了,进不进去看一下,我说不了,我不喜欢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我来这是为了乌鸦和藏獒,他们虽然经常犯点小错,但都心地善良。  说完这话,我自己就笑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我认识的好人,是一种什么样子,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还是没人吗?
  《摇晃》。柒  【柒】  我感到困了,想睡一觉。醒来以后,直觉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中午的时候,乌鸦和藏獒回来,他们说,二哥你真行。我们今早迟到了二十分钟,猫哥看到你竟什么也不说就让我们进去。他们口中的猫哥就是班主任,他们经常奚落阳哥,说他像一只猫,空有老虎的威势,始终是刚出来讨生活的?儿。  我说,以后别这样叫,私下叫他阳哥就好,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藏獒看着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说,以前你不是称老师叫屠夫吗,总是扼杀一批天才,把他们棱角磨平后经行批量生产,然后放出去,危害社会。  我抬起头看看天,说,他不过是一个做着连自己也不喜欢的工作的可怜男人。对了,下午我想出去走走,看在这座小城里,什么忘了,什么能记得真切。  乌鸦说,那要我陪你去吗?我说,不用,你应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我笑笑,比如读书。  他听到读书就很气愤,我他妈吃屎了才会想着读书。我看了看他深恶痛绝的样子,感觉有些可悲。都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人,在做一些连自己也不喜欢的事,是真的很无奈。  我拍拍他,说,你终究得习惯生活,生活让你这样,你得努力让自己快乐。他似乎是恼怒了,人生下来都会死掉,什么事都应该趁早,去他妈的成绩,去他妈优良中差。我很认真的说,你就待在教室,其它哪也不用去。他想问为什么,但看到我扳着的脸,便说,好吧,听你的。  闭上眼睛,你可以感受到安宁。看,真能如你梦的人和事明显就很少,你在梦里能让你感受到温暖的人,值得你一辈子珍惜,不要贪太多,只要一点点就很好了。  校门外是是一片宽阔的池塘,在春末冬初之际水位明显下降,一群人忙着把淤泥和水草打捞出来,俗称清塘。  我看见那些急于被胡乱从水塘里打捞出来,扔在地上,蹦跶了几下,身上被泥土沾满就不再动弹。  我有些好奇,问,为什么把鲫鱼都给扔了,多可惜!一个忙着清塘的男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有些轻蔑的道,你说的是那些侏儒鱼吗?见我点点头又接着说,是这些鱼命贱。  我呵呵一笑,怎么这么说呢?他又笑了一下,还是一样的鄙夷。说,这些家伙,也许有的在这塘里活了四五年了,还是这种长不大的模样。老子每天都把大把饲料放到这个池塘里,那是钱啊,你懂不?却却始终养肥不了这种杂种鱼,你说,不扔了能干嘛?  说着,他又从塘里抓出个两斤左右的鱼,发狠的扔到地上。  我看见那鱼直挺挺躺在地上,张合了一下嘴,便不再动了。  我忽然感觉有些逼屈,像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我默默的把那条鱼捡起了来,它似乎只是晕过去了。他看了我好一会,说,别料理它了,就它那气候。我说,看你这德行。  他似乎听出我话里的讽刺,说,你说什么?我说,你其实活得不比鱼好,说白了,你比它贱。他变得非常愤怒,就想从池塘跳上来,口里说着,小杂种,你说什么?我说,就你啊,比鱼贱呢。他说小杂种,看我不撕了你,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一看就不是好货。  我看着其他人涌了上来,把他拉住。他象征性的挣扎了下,然后对我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我厌倦了这种无聊的闹剧,于是抱着那条微凉的鱼离开。  街道上的许多人,都一样的行色匆匆。在看到我手里的鱼后,诡异一笑。  他们也许在想,这又是一个怎样的傻逼,抱了一条快死的鱼,不过博人眼球。  那种淡薄的心境是一种高浓度的剧烈毒药,让你不自在,却还是不满足,他们更希望你胆怯,知道自己错了。  鱼似乎在这一刻听到了来自人心里的诅咒,在我手里动了一下,嘴一张一合。我知道它希望自己仍在水里,就算在鱼缸里也一样,只要活着,自由就算不上什么。  我说,傻鱼,你终于明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样,比那些人聪明了许多。我狂奔起来,我知道这条小街的那头有一个用来装饰这个城市的池子,到了那儿,它就可以活命。  池子周围做了好多对热恋中的情侣,他们互相看着对方,想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自己存在的影子。  人都是贪心的,特别是对于爱情。总是在相互争取主动权,直到有人死了,这样的游戏才会终止。  我跑到池子边上把鱼放了进去,它静静的浮了好几分钟,然后翻过身,游向深处。  我以为它会死了的,看,感受到人心叵测,那么久,它还活着,是个意外。这个世界你千万不要去猜测,你应该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这似乎教唆着去信仰一个虚无的存在,但你看到鱼的信仰了没?  附近的情侣有些惊诧的看着我做这一切,他们肯定又想着浮夸这玩弄世界的少年,竟为一条快死的鱼跑得那么急促,要有多怪异?  他们从人的角度出发,以为一条鱼的死活,其实没什么重要。但鱼呢,它一定希望活着,无论生活,好与不好。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那条鱼,在拼命活着,也在拼命寻找自我的存在感,虽然很努力让自己觉得自由,却早已遍体鳞伤。  那些男女觉得厌倦了刚才的新奇,转过头去继续卿卿我我。他们要的不过是彼此的温度,让他们觉得都活着,还占有,这就是最美妙的事。  我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给自己点支烟,然后躺下,我似乎从头顶的烟雾里看到了未来,那是一个奔跑、叫喊着的少年,被生活撕扯得支离破碎。  
  好吧,悄悄地等。嘘,不出声。
  《摇晃》。捌  【捌】  从那个有着池子的小广场过来,是一条沥青铺就的小路,周围泛青的湿地松在这个还不浓郁的季节里有一种单薄感。小路就在这青黄相接的树林里向远方延伸。  我沿着那条路一直向前走,漫无目的。  嗨,那个。他说。我看见痞子中的一个叫我,我继续向前走,当作没听到。  他似乎感觉很丢脸,有点气急败坏。说,这道上还有其他人吗?老子叫你呢。我还是一样不去理会他,这回他一旁的朋友都大笑起来,看着他出丑。  他紧走几步,上前抓住我的手,然后走到我对面,换上一副自以为很痞的笑容,说,小子,你好大面子啊。我说,你先退后,三米。他依言退后,之后很疑惑,问,为什么?口臭,我说。  他那群朋友笑得更欢。他似乎特逼屈,想扑上来撕扯我的衣领。但在看到我平静到近乎麻木的眼神后顿了顿,退了回去。换上一副笑脸,他说,哥们,有钱吗?我说,有。他说,你看,给我二十块,买包烟抽。我说,好。  他走上前来说,哥们,我就欣赏你这种人。然后很自然的拍拍我的肩,像熟稔至极的人。我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过了好久,他有些不耐,说,哥们。我问,什么?他说,那个,烟钱?  我又说,什么?他一下子收敛了笑容,说,小子,你别不要脸,我们六个人打你一个,已经绰绰有余。对了,你这件豹纹衫我喜欢,够抢眼。掏钱吧,至少那样你不用穿个裤衩回去。我问,就这么多?  他似乎被我彻底激怒了,上前来抬起脚想踢我。我冷笑,比他快那么一点点,直接从正面踢到他脚上。扑通一声,皮肉触地的钝响。他扑倒在地上,我抢上前一步,踩在他背上。我说,这年头,烟钱不好赚,你别把这个世界都看得那么懦弱。同时伸出手,示意那些想上前来帮忙的人安静。  其中更有一个人有些嘲讽的看着被我踩着的同伴。他起头对我说,移下脚来,现在拿出五十快来吧,让你走。我知道你是高中生,没钱,这次就先放过你。我说,好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像听了这辈子最大的笑话,你,放过我们?我懒得解释,说,你们走吧。他说,我日,老子还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嚣张的人。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大号美工刀,说,你可以对我嚣张,但还是的折服于我的刀儿,在我的刀前,人都是贱的。  我冷笑,人都是贱的,我不拿刀一样让你知道自己贱。我把脚从地上那人胸口上移下来,迅速的拾起一旁给刚移来那棵上了年纪的树压着保温膜的板砖,看也不看就扔过去。  扑通一声,他就双膝跪在了地上。我看到他牛仔裤上被板砖脚砸破的洞,潺潺的流出血来,不一会就湿透了大半边裤子。  我知道这世界的冷漠,如同西毒说的话,你要让自己不受伤,就得先学会伤害别人。  那一刻世界都静下来,似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事。兄弟们,揍死他,这杂毛竟然敢还手伤了我们兄弟。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让后我听到许多诸如跳刀破风的声音,哧哧。  我就那么站着,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似乎有超出他们正常认识之外,又都停下来,似乎在想着怎样做才能让自己不受伤。我看到了痞子的胆怯,其实他们就像那条鱼,只要活着就很好。  我踹了一脚已经坐起来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痞子。我说,就你这样儿真贱。然后捡起落在一旁的美工刀,说,痞子要活下来不是道义,义气什么的都是鸡肋,太过相信别人你会衣不蔽体。痞子要活下来得学会出卖,出卖一切你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包括你自己,这样你也许会活得更长一点儿。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充满仇恨,但我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目光。  铁砣,其中一个痞子叫了一句。我问,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其他的痞子都一脸疑惑,转过头似乎等他解释。他把刀一收说,都是兄弟。我说,我不认识你,谁和你是兄弟。  他说,你应该认识一个人,他叫南瓜。我看到那个被板砖砸的痞子挣扎着站了起来,说,大黑,你说他是老大认识的人。那个大黑点了点头说,是的,南哥说过,在这一带,十四中里如果有人敢于反抗我们城南兄弟会,那个人一定是他兄弟铁砣。  然后,我看到那个被砸伤了的痞子脸色由阴转晴,最后挤出一丝笑脸说,铁砣哥,是我不对。我说,没什么对不对,这个世界,你强大到足以伤害别人,那就一切都是对的。他说,对对对,我叫白菜,你可以叫我小白。我说,好吧,小白,你去处理一下,这有二十元钱,清洗伤口一般五元,上药包扎什么的也够了。  他满脸惭愧的说,不用不用,今天是我先招惹铁砣哥你,理应被打的。我没在说什么,对其中一个痞子说,你扶他过去处理一下,就前面不远就有一个药店,又把钱给了他。白菜说,谢谢铁砣哥。  我回过头问大黑,南瓜还好吧?他说,南瓜还好,前几天刚从看守所里出来。我问他南瓜干了什么。他说,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一个街面上的店主请我们吃饭,给了南哥五百块钱,让他去给十二中某个家伙要赊了他三年的烟钱将近三千元。我们在校门口将他截住,带到学校旁边有一条小河的地方,搜了他全身就三百块钱,不过又找到了一张农行卡,逼问之下他告诉了我们密码,并说还有两千,另外得到了一个N95,去二手市场折旧了得到五百来块,这样的话,差不多够三千元了。但南哥觉得那家伙绕了那么大个圈子没给他面子,于是在临走时踢了他一脚,那个人就掉到了河里。  这一幕刚好被十二中的保安看到,他更看到了南哥手中半米长的砍刀,于是打了110,我们当时转身就逃,没被逮到。那小子似乎知道我们是逼债的,自己也确实欠别人钱,所以没说我们抢了他的钱。  本来事情这样就可以了结,你知道这个小城的警察,只是一开始是虚张声势的大肆批判一下,之后就算死角沉淀下来。但,也就那之后的第二天晚上,我们在兄弟会酒吧给白菜庆生,他今年刚好十八岁。但就那晚那群黑狗保安去查房,看了我们一下说要查身份证,但谁会出去玩经常带个身份证什么的,那不傻逼吗。所以只好说忘带了,他们不信就搜我们的包,结果从我们那个硕大的行李箱里搜出几把小跳刀和那把半米长的砍刀,这让那些保安一下子联想到十二中附近持刀恐吓那件事。最后南瓜说,那些事都是他做的,所以他当场就被拘留了。  不久,我们通过关系找到那个街道保安部的知情人士说南瓜将会被关押两年。毕竟南瓜已经十九岁了,不属于少年犯什么的。后来我们五十几个兄弟东拼西凑的借来二万五千多块钱,在南瓜将被送往省三监的时候送了出去。送给那给小街道保安部负责人,其余一万多就那么吃饭喝酒花光了,庆幸的是那些狗儿爷终于把南瓜放出来。  这几天南瓜去了临市,他想将那里的三合会拉进来,背地里阴那个小安保处一下,毕竟,那是两万多块钱啊,不能让那些狗儿就这么私吞了。  我问,那你有南瓜的号码没?他说,有,铁砣哥你等一下,这就找给你。然后他念着让我记下来。我拨通了那个号,良久,我听到应答声,好久,那边传来轻浮女人夸张的叫声。他问,你是?我说南瓜,我是铁砣。他说,铁砣啊,你等一下,我和梁哥正在洗脚。我说好吧,弄好了就给我回过来。  我回过头看看大黑河那一群痞子的脸,都是一群对生活不满足,充满着暴戾之气的少年。那一刻,有些黯然。看,这些本来就像阳光一样和煦、成长着的少年,却堕落得阴狠狡诈,这是谁的错?  人,在生活面前你总得选择,选择做个痞子,是逼不得已。  
  哈哈,情节快要到高潮了。
  《摇晃》。玖  【玖】  过了不久,南瓜打过电话来。他说,铁砣,好久不见。我说,好久不见。他说,早想打个电话和你叙叙旧,但一直不知道你号码。我说,说明我对你不是太重要的人,对吗,南瓜?  他说,哪能哪能,初中我们还混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罩着我吗。就因为那段时光,我想我就忘了自己也不会忘记你。  我说,其实你不用记得我的。呵呵,让你这个城南兄弟会的老大惦记着不是什么好事。他说,铁砣,我们不用这么生分。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我心的缺口,回忆一下子就柔软的倾泻下来。我说,南瓜,你是个痞子。他说,我知道。  痞子不应该那么念旧,过分有感情的痞子,不能混得太久。我说。他说,我知道,如果有一天能忘记我自己,那样我会混得很好。但我也相信,要真那样我会很痛苦。毕竟,无法爱好自己的人,混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我听到他旁边的女人说,南哥,来啊来啊。声音妩媚而没有温度。南瓜似乎厌倦极了说,妈逼的,给老子滚。  他说,铁砣,你现在还能在学校说明比我混得好。看,我混成这样是因为无路可走,所以只能这么做。我当年也想过,呵呵,他说,现在想起来那些梦想那么光明。那时候我想过读完高中就去当个兵。你看,当兵待遇多好,三五年后退伍回来,有个十多二十万的补贴,但是现在、、、、、、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失落,我说,南瓜,我能知道你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他说,铁砣,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他语气里的暴虐,像要屠戮整个世界。你不知道,在初三那一年,那个少管所,毁了我一生的梦想。  在里面,你会想着千方百计的活下去,只要活下去。  我知道那种绝望,南瓜。那个地方,对每个少年都是梦魇,但是南瓜,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电话那头,那个曾经笑的阳光放肆的少年,泣不成声。他说,铁砣,那个时候,打我割伤了瓜子腿的时候,我似乎发现整个世界都在远离我、远离我,那些曾经笑着的眼眸、温和的笑脸,都在那一瞬崩溃,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惶恐。铁砣,铁砣你说,那些相亲相爱的伙伴,突然间把你当做个怪兽看待,你会怎么想。  瓜子被抬走了,我就一个人坐在那儿,看着那滩血发呆,直到有警笛呼啸着驶了过来,我看见那些散乱奔跑着的脚步,最后定格在脑海深处。  那时候,铁砣,我觉得我是个罪人,全世界的罪人,所以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反抗能力,感觉眼前一片空白。  我说,南瓜,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他说,没有过去,那是一个噩梦,你试过不吃不喝,睁着眼睛过三天三夜的感觉吗?他见我不答,说,那感觉坏透了。  我刚进少管所的时候,我爸花了点钱,让我有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环境,也就是一个人占了一间房,那地方除了一张床,就只剩下四面白色的墙壁,你可以从里面,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在那几天里,我总是睡觉、睡觉。因为睁开眼,就会看见瓜子捂着大腿跌坐在地上的样子,然后匕首被我拔出来,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噗噗。我听到皮肉撕扯的声音,从那以后,我发誓要保护好自己,让别人害怕,是最好的办法。  呵呵,南瓜笑了笑。他说,但好景不长,那个少管所所长新接到一个少年犯,似乎觉得我爸不会再花钱,便把我叫到刑讯室说小夏,你知道,现在来了一个新犯人,他的体质不适合和许多人一起住,他爸叫我想想办法,你看这事?要不你先向你爸打个电话。他说着就把电话递给我。  我知道他不过想从我身上再弄走些钱。但我想了想,没去接他手中的电话。我说没事,我待在公共狱房就好。我看着他有些奸诈的笑,但我什么也没说,后来我才知道,我做了多么错误的选择。  初到公共狱房,我呆在角落里我的床位什么话也没说,同狱室的少年也都没说什么,只是吃饭的时候出现了争抢,其中一个小个子叫萝卜的少年,被大个子抢走了碗里所有的菜,只剩下白饭,一个人呆在角落里慢慢下咽。  我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在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抢饭吃的人。如果你不想饿肚子,你就的去争,且不择手段。吃晚饭的时候,其中一个比我高一点但不是太壮的男孩想把我饭里的菜抢走,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狼的野性。  我看着他手上凸起的肌肉,潜意识里知道我根本打不过他,毕竟我已经四五天没好好吃过一次饭了。于是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往自己碗里吐唾沫。那个少年瞪着眼看了我一会说,你等着吧,然后把我的饭盒扔到我床上,一大半饭菜就倾倒出来。  他说,铁砣,你知道吃下自己吐了口水的饭的感觉吗?那感觉真委屈。并且我把床单上的饭粒小心翼翼的并拢到饭盒里,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下肚。那一刻,我只是奢望自己能吃饱一点,因为吃饱了才有力气,那样才足以自保。  你也许会觉得那样很丢脸,但我感觉不到丢脸,因为那时候你会告诉自己,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顾及颜面,连肚饿都不能解决的人,只会万劫不复。南瓜说。  我似乎看到那时候的南瓜,那时候的少年笑着,转身向后面的悬崖一跳,然后是无数刺眼的白光。那一瞬,世界都静止下来,因为已经绝望了的人,早已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温度。  南瓜说,到了晚上,那些警卫象征性的来查房。看到我这张陌生的面孔,对我笑笑,我清楚的闻到一股被人怜悯的味道。  前半夜很平静,房间里的少年都静静地躺着看天花板。但到了后半夜,一切平静都被打破了。  原来那些安静一直只是个假象,一切罪恶都产生于黑夜,在掩护下总有人会伺机而起,捅你一刀。南瓜的声音似乎还存有着清冷和畏惧。  狱房里的六个少年用洗脚水把我泼醒,已经是夜半三点的样子。在我抬起头的时候不知又被谁匡了几巴掌。然后有人上来扯我的被子,将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我知道还有一个人没有动,就是早上被抢那个叫萝卜的单薄少年。  那个少年也许已经麻木,被欺侮到麻木的人,对生活早已失去兴趣,所以他会学着不反抗,只要明白自己还活着就好。  我从床上跳下来,同时踹翻了那两个上来拉扯我的少年。其他少年见状,都扑上来对我拳打脚踢,似乎这样的事他们已经做习惯了。  到了后来,我没了力气,只能躺在地上任他们乱踢。那时候我抱着头,告诉自己只要还有思想,人就不会死掉。  踢了好久,他们似乎也累了。其中一个人上前来,依稀就是想从我碗里抢走菜那个,踢了我头两脚,头里传来嗡嗡的声音。他说,小子,你的出现太扎爷的眼了,以后记住,有好菜先给老子留着,知道不?说着又踹了我一脚。  哼,一个更蛮横的声音说,麻杆,你现在长脸了不是?这小子把好菜留给你了,老子吃西北风。那个叫麻杆的少年说,土豆哥,算我说错了,在这个房里,还是你老大。那个叫土豆的少年点点头,说,麻杆,把老子那套家伙拿出来。然后那个少年就爬上他的床,翻找起来。  铁砣,那时候我突然感觉好冷,后来才知道是害怕,害怕会使人心变冰冷,冷得像铁,如果你要活下来,得先学着温暖自己的心。  
  相信了吗?
  《摇晃》。拾  【拾】  那个比我高一点的少年,也就是麻杆。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被折叠起来的活动架。然后他对着我笑笑,我从没见过那么冷的笑容。  土豆接了过去,很熟稔的打开,是一个小小的立体活动架,只有一边是中空的洞,那个洞,刚好够脑袋伸进去,中间是中空的,底部被土豆用铁丝固定在一张两平米左右的木桌上。那个空间里放了一个用四根线栓好的碟子,碟子里放了一个馒头,似乎是土豆早餐时候故意留下来的。  其中有四个少年很快站到那个框子的周围。土豆对麻杆说,把那小子头抬起来,塞到洞里去。我被麻杆就那么从地上抓了起来,把头抱住就要将我往洞里塞,我反抗了一下,耳朵蹭在冰冷的框架上,鲜血直流,最终还是被塞到了笼子里。  土豆说,别反抗了,今晚你若是吃到那个馒头,就让你自由。然后周围的人咆哮起来:狗儿,吃啊吃啊,狗儿。我愤怒的瞪着那群人,却被麻杆从后面踹了几脚屁股。  我知道如果倔强下去,自己想着或许不那么屈辱,但时间久了他们失去耐性,下场只会更惨。我只好低声下气的用嘴去够桌上那个馒头,但前面那个少年用力拉了一下绳,我就只能匍匐在桌上着看着那个碟子。  就这样,我从左边伸头,他们就从和右边拽绳子,我从前面伸头,后面的人就猛拽绳子。他们一直嬉笑着说,狗儿狗儿,快,吃到你就自由了。麻杆在一旁学狗叫,汪汪。声音尖锐而刺耳。  过了好一会,我看到右边的少年抬手摸了一下鼻子,迅速从左边扭过头去,终于吃到了那个馒头。土豆说,好狗儿,够机灵的。然后对一旁的人说,放开他吧,弄得太惨,明天不好交代。  他说,今晚就这样了,以后碗里有肉的话你就当作多余的留给我就行,毕竟在你碗里你也吃不了。说完他便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那时我就发誓,当我有能力让自己感觉安全了,我就会让他万劫不复。  也就在那之后的三天里,我一直不敢合眼,我害怕合上了眼,等待我的是梦魇一样的场景。南瓜说,铁砣,你不知道那一群没有未来的少年的恐怖,他们是恶霸,是魔鬼,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怎么弄死你。  在那三天里,我只在有警卫的时候,也就是早餐的时候吃两个馒头,其余的比如中餐,只要看不到警卫,我一般不敢去碰那个碗,因为如果真吃了那里面的东西,会遭到拳打脚踢。就那样拥着被子,不敢有一刻的合眼,经历了三天三夜。铁砣,你知道,三天三夜那么长的时间里可以让人想好多事,譬如怎么活着,怎么逃避痛苦,甚至想到自杀,对人来说,自杀是最愚蠢的事,比如割腕,其实我还是怕痛的,每当我想起刺入瓜子大腿的刀,就会毛骨悚然。所以,三天的时光可以让人死好多次,我却没有那么选择。  南瓜说,我相信我会见到光明,再见到光明的那一刻,我会让很多人感到畏惧。  后来我逐渐妥协,是的,对着土豆还有麻杆他们装孙子。我每天看到碗里有肉就会自觉夹出来放到土豆碗里,并笑着叫他土豆哥,然后带在角落里将毫无营养白饭吃完。  过了大概一个周吧,他们似乎也认同了我这个新进去的狱友,不再对我过分逼迫,只是萝卜还是一样受欺辱。在那时候,我只是静静把饭吃完,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你知道,直面看到伤害时,人最先想到的是自保,不是挺身而出,这种思想,已经深入骨髓。  但我还是有怨气,因为我在受伤那一刻,就知道我只有彻底拔出恐惧才能获得自由,如果害怕,那就杀了他,你就不会感到害怕了。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报复土豆和麻杆他们。  那样的日子又过了大概两个月吧,我爸到少管所看我。他看到我脸色苍白,脸上还有没愈合的伤疤,就差不多知晓了我在狱中过得不好。他说,没事,我会在这个周内接你出去。我本来想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在我进来时就接我出去,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  但我想了想,什么也没说。许多东西都源于生活中无法掌控的浮动因素,如若你要追求随心所欲,这样你就得做好受伤的准备,生活不是你爸,不可能让你一辈子呼来喝去。  我镇定下来。我爸问,在里面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爸,我知道,你在里面过得不好。我扬起两个手指,说,爸,给你借点钱,两千。他有些奇怪,说,这地方按理来说钱没地方花。我说,只要有人还活着,还能走出去,钱就是宝贝。  他说,好吧,这样你可以用来巴结一下狱警,让自己少受点罪。说完这些,我爸给我一个大礼盒,里面有许多零食、饮料,还有一条软中华。他说,我知道你小子抽烟,如果抽烟能让你感到平静,你就抽吧。但我希望你能用这条烟,可以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儿。然后他就回去了。  我撕开那条烟从中拿了三盒,再拿了两包零食,就又把礼盒封起来。这时看守的狱警看我爸走了,进来说小夏,我现在送你回房间。我点点头。  走到院里的时候,我把那个礼盒给了他,说,大哥,这些东西其实带进去我也无福消受,就送你吧,只希望以后吃饭你照顾一下。他笑笑,你小子倒机灵,好,老哥以后会偏袒着你。  我没说什么。南瓜说,钱在什么时候都是好东西,你要相信,信奉钱的人,永远比信奉上帝的人活得潇洒。我回到那个狱房,很自觉地对土豆他们说,我爸来看我了,喏,这就是他带给我的东西,说着就向外把那些东西拿出来搁在土豆床上。谀笑着对他说,土豆哥,你看这些东西怎么分配?他瞥了一眼那些东西,笑着对我说,老八你爸还真有钱,都蹲大牢了还琢磨这个你送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打他沉吟了会,笑笑说,小子你到够爽快,是不是还藏了别的东西?  我有些愕然,但很快镇定下来,因为那两千块早被我放到内裤里,他们还不至于脱光我衣服来搜身。我说,怎么敢怎么敢,要不你来搜一下。他又盯着我看了会,似乎没发现什么端倪说,算了,就算你还藏有什么我也一定能搞到手,就当先寄存在你那儿。那笑声张扬而放肆。  麻杆挤过来说,小子,不错不错,欢迎你爸常来。然后直接伸出手想抓走一包中华。土豆看在眼里,转身一脚就踹到他肚子上,说,麻杆,别他妈不识好歹,在这个房间里,你应该还知道有我土豆这个人。  麻杆倒在地上,眼睛里的怨毒藏掖不住,终于流露出来,但最后他只是静静的撑起身子,脸上的煞气瞬间就转换成谀笑。说,是我该死,我这不是着急抽根烟吗,土豆哥你就原谅兄弟我人穷志短,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六十几块一盒的中华就值得我见财起义了。土豆说,哼,暂且放过你,有我在,你就别想着从这个房间里得到什么小恩小惠的。麻杆赶紧附和说,那是那是。  呵呵,铁砣,生活要你装孙子的时候,你的最快进入那个角色,如果一直反抗下去,会死无全尸。我现在能活得这么顽强,其实好多还是拜土豆他们所赐。他让我知道这个世界里,只有那些懂得作践自己的人才能活得更好,因为那样一来你会更冷酷无情的对待这个世界。  过了大概五天吧,我爸和少管所接通电话说第二天会来接我出狱。那天,我把怀揣着的两千元钱拿了出来,其中一千元送给了那个之前我送给过他东西的那个狱警,央求他带我出去逛一下。  我们在不远处的小店饱饱吃了一餐饭,然后我买了一身新衣服和一条床单。剩下将近三百元钱,我买了七瓶火爆,一瓶雪碧,还有许多零食。我把其中一瓶火爆拧开倒掉,再灌满雪碧,又买了一根一米左右的钢管,然后用床单裹住钢管,再把酒和食物藏到床单里。  进去的时候那个狱警说我快要出狱了,买一身新衣服准备扫一下晦气。这样,我那个硕大、沉重的袋子避过了检查。当然,那个狱警也不知道我床单里藏有一根钢管。  我回到那个房间把床单铺在床上,说,明天我就出狱了,感谢大家这段日子的包涵,决定晚上庆祝一下。然后把那瓶换了汽水的火爆扔在床上,然后又给出萝卜以外的六个人每人发了一瓶。之后把一大袋东西放到土豆床上。  土豆笑笑说,你这小子还算有心,知道这个房间里是我土豆做主。  我只是暗暗的笑了笑,我怎么能不记得你,今晚以后,相信你也会一辈子记得我。但嘴上敷衍着说,这房间里还不是你土豆哥说了算。他的笑声听起来让人感到极度厌恶。  
  新年了,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能找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中意的男生。还有多挣钱,少生病,常回家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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