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是什么节宜修指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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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修好】再别——宜修同人
一楼宜修。楼楼声明,文是转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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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他再次的相逢,原只是为了道别。而她已经离开很久了,久到他已记不清她的眉眼。可总还是会想起她。飘雨的时候,吹风的时候,晒日的时候,的时候。她还哭吗?会笑了吗?有没有遇见那个,不慕色的良人?-------------题记她自悠长的梦里醒转,颊带斑斑泪痕。小窗外,院里的石榴开得正好,恰似她这几日飞扬欢欣的得意。得意时候的她却并没有想到,原来等在前头的,竟是梦里那样的一条不归路。翦秋捧著脸盆进房时,便是见到主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再不复前几日初闻入宫懿旨的神采。「二姑娘,你可醒了。是不是做恶梦了?来,秋儿为你擦擦脸,过几日就要入宫了,姑娘可得好好养著才行。」她的视线自盛开的石榴回到侍女脸上,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似的灰败。「秋儿,我……我病了……怕是……没那个福气了……」朱家二小姐在入宫前夕突染怪病,昏迷不醒。太医进进出出二小姐的院落,始终没能传出好消息。--唉,庶出的果然福薄。还以为飞上枝头了呢……--就是,想想也怪可怜的,小时候就没了娘,又被那个出挑的嫡姐压得死死的,好容易有了出头的指望,竟犯了怪病……等不及二小姐好起来,被母亲带往宫里向太后请罪的朱家嫡长女,被新帝偶然撞见,惊为天人。新帝不惜冒著夺臣妻的骂名,大张旗鼓迎娶了早有婚约的朱家大小姐,册其为后,这样戏剧性的转折,让应该讳莫如深的天家八卦,成为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话题。她在药香弥漫的房中睁开眼睛,落著泪的婢女正小心吹著药汤,想来是一会儿要餵她的。「秋儿,你对我真好。」她轻轻出了声,带著发自肺腑的真诚。「二姑娘,你终於醒了。你不知道……」翦秋见到主子醒来,想到原该加诸在主子身上的荣光已全数转嫁旁人,泪落得更凶了。「别哭。秋儿,别哭。」她伸出瘦弱的手,拭去翦秋脸上的泪。「我终是清醒了,你应该高兴的。」翦秋怔住了。眼前的二姑娘,明明还是从前的二姑娘,却又有些不同。那张只称得上清秀的脸上,有种前所未见的奇异之美。带著难以形容的气度,与重获新生的朝气。
(2)「二姑娘,二姑娘。」翦秋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房里,眼中带著不加掩饰的喜悦。「卖出去了,卖出去了。二十张里张老板挑了十六张,给了一两银子。」一向沈著的她听了翦秋的话,忍不住也扔下手中的笔,激动地握住翦秋的手。「真的?张老板真的愿意买我的字?」她黑亮的眼瞳在灿阳映射下流转著兴奋的光束,典雅的细长眼眸随著笑容微微扬起。因为庶出的身份,她没能像嫡姐一样,自幼习琴学舞,吟诗作画。可至少读书识字的基本权利,因著的坚持,没有被剥夺。她的字从小就被教书先生称赞,很少受到夸赞的她,因为这层缘故,更加潜心练字。这次突发奇想让翦秋拿著她的字去书肆询价,原没抱太大希望,却没想,真被看上了。「二姑娘,张老板说这些字好好整理一番,表框起来,各大酒楼客栈应该会有兴趣的。他还问我家公子究竟是何方雅客呢。」她听著翦秋得意的描述,自那场梦后便沈甸甸的心头,终於松脱了几许。「只是……」翦秋停了下来,有些迟疑。「二姑娘,这些事儿用来打发时间倒是无妨,可你的终身大事才是最要紧的。太后一向待二姑娘不薄,二姑娘此次因病未能入宫,要不要派人向太后传个口信?一旦勾起太后的怜惜之心,保不定会为二姑娘挑个富贵人家……」她笑吟吟的捂住翦秋的嘴。「秋儿,我发了这麼场病,你还没看清楚吗?我病著的时候,太后可曾亲自来探望过我?皇上执意迎娶姐姐时,可曾想起过原该入宫的人是我?靠山山倒,靠人人老,只有这银子啊,怎麼都不能少。」她自抽屉拿出一袋碎银,郑重的交到翦秋手中。「喏,这是你为我卖出那几张字的酬劳。秋儿,咱们这样积少成多,手头上宽裕了,想做什麼才能随心。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必不会少了你的。」翦秋看著谈吐自若的主子,再看向手中虽不重却意义非凡的碎银,心中突然涌起了为主子赴汤蹈火的豪气。正欲再言,外头冲进了院落里某个粗使丫鬟。「二姑娘,秋姐姐,竹……竹息姑姑来了。」丫鬟话声未歇,太后身边最得力的竹息已进到门内。她率先回过神来,上前对著竹息微笑。「姑姑怎麼亲自来了,有事让人通传一声,宜儿必定随传随到的。」语毕,对著犹在发楞的两个丫鬟扬了扬手。「楞在那儿做什麼,还不上茶?」竹息唇畔带著淡淡的笑意,一双眼不著痕迹地打量眼前周到殷勤的年轻少女。「二姑娘大病初愈,太后放心不下,特要老身亲自走一趟,才能安心。何况,」竹息喝了口翦秋奉上的茶,继续道:「太后也怕,若先通传了老身要来的消息,二姑娘怕又要病著了。」她带著滴水不漏的笑,端谨回道:「竹息姑姑说笑了。太后吩咐的事,宜儿万万不敢怠慢,更不敢托大。」竹息放下茶盏,温和道:「二姑娘一向最明白事理。太后召二姑娘明日入宫一敍,特意让老身带了精心挑选的衣饰配件,还望二姑娘著意,莫教太后失望。」她死死压下胸中的火苗,起身送走竹息,而后迅速坐到桌前,振笔疾书。「秋儿,快,」她折信的手颤颤发著抖,「找个可靠的人将这封信送到皇后手中。切记,晚膳前务必送到。」华丽的宫殿内,宝相庄严的朱太后满意地看向眼前的侄女。换下了惯常穿著的石蓝底素面衫子,面前的女子一袭锦锻裙装,嫩红色泽泛著烟霞似的光,衬得她容光照人,不算出众的五官竟也有了几分姿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哀家看你一场大病后,气色竟是愈发好了。」「托太后的福,宜儿方能保全性命。宜儿因病辜负了太后一番心意,原该亲自谢罪,又恐病气尚未好全,因而迟迟未敢前来,还望太后恕罪。」她垂手立在太后跟前,一字一字缓缓说道。太后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你身子一向健朗,为何会突染急症,哀家不想探究。只你这一病,将哀家原先布好的局,全都打乱了。你道,该如何补救才好?」她的背脊一僵,虽早知今日要面对的是什麼,听见亲姑母不带感情的一番质问,再对照那场未曾在脑中模糊的梦境,一颗心,便渐渐渗进了几丝凉意。「宜儿愚钝,不知太后所指何事。宜儿虽未能入宫服侍皇上,嫡姐却因此荣登鳯座,为朱家添了莫大的荣耀。宜儿病中听闻喜讯,只觉是上天对朱家的厚赐……」「够了。」太后比出不耐的手势,打断了她装傻的场面话。「哀家当初为何选中你而不是你姐姐,你心知肚明。即便她现在成了皇后,就凭她那个性子,能撑得了多久?」「宜儿,」太后的声音转柔,带著些微困惑。「你一向对入宫这事胸有成竹,也满怀期盼的。怎麼现在……」她猛地抬头,跪了下去:「姑姑,宜儿突然遭病,实非所愿。宜儿也不敢欺瞒,当病中听闻姐姐取代宜儿入宫,甚至更上一层,直达后座时,竟也有了不如故去的念头。而后大难不死,心境却已与先前截然不同。姑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天既然选择了姐姐,遗弃了宜儿,必然有他的深意。宜儿只愿顺应天意,不敢逆天而行。」「大胆。」朱太后猛地大喝出声。「你敢说哀家此举是逆天而行?哀家原想你聪慧谨慎,不仅能服侍皇上,也能打理后宫诸事。没想你心气这麼高,除了后座,旁的位置竟是瞧不上眼了?你姐姐是嫡出,才貌更是冠绝天下,这皇后的位置,她本就当的起。哀家怜悯你因病与富贵错身,想著拉你一把,让你入宫服侍皇上,辅佐皇后,想不到你……」「太后,皇上携著皇后在外头求见。」太后一串气话还没发完,突被外头内官的传话声截断,听闻帝后突然求见,蓦地一怔。怔忡间,太后没察觉眼前侄女突然褪尽血色的脸,及狠狠攥紧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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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转!(3)以为终是避过了,渐渐被疑惑取代。眼前的宜修不过十五,虽然心思一向细密,可这样的一番谈吐,如何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说的出?一旁的皇帝却是眯起了眼,这丫头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做他的人,即便他看不上她,又岂容她这样轻贱?那愤怒却压不过心底另一层疑虑,方才她侃侃而谈的样子,隐隐有种母仪天下的气势。那气势令他莫明的有些焦躁。「母后,她都这麼说了,儿臣若还命她入宫为妃,岂不成了强逼民女的昏君?」飞快思索后,玄凌姿态闲适的出了声,将球抛给身边的太后。太后摆摆手,似是不想再为此事心烦。「罢了,哀家让你入宫为妃,你却宁可入宫为婢。既是做皇后的侍女,便由皇后决定吧。」她一直紧绷的心弦,终於在听见太后的以为舍弃入宫的机缘,他们便可就此错身,成全他在梦里留给她的最后那句话。可原来不是的,无论她再怎麼躲,再如何避,还是逃不过扑天盖地的命运之网。而她究竟做错了什麼,要受到这样的凌迟?她的心底有些空落,而后视线里映入了天地间最尊贵的颜色。「臣女朱氏宜修,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她低下身子,恭谨参拜。「平身吧。你是皇后的妹妹,朕算起来是你的姐夫呢,别如此拘礼。」年轻的帝王带著笑意,惬意地凝望跪在地上的少女。和他的宛宛一点也不相像呢,他想著。「皇上既然来了,哀家也正好问问皇上的意思。」太后看向皇帝,神色端肃。「后宫目前不过寥寥数人,皇后一向体弱,又得皇上宠爱,分不过身发落六宫诸事。宜儿是皇后亲妹,按哀家的意思……」「母后请听儿臣一言。」新帝玄凌似乎早有准备,迅速打断太后发言,不顾她突然沈下的脸色。「儿臣之前思虑不周,未妥善处置皇后与将军府的婚约,以致民间传言沸沸扬扬,这是儿臣之过。若此刻又纳皇后亲妹为妃,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儿臣?又会如何看待朱家?」皇上的声音清润,一字一句那样熟悉,与自己昨日信上内容,所差无几。这原是自己意料之事,也是自己渴盼之果,可真正自那男人口中说出,却还是让她有些难过。微长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她提醒自己,与眼前这人曾有过的爱恨纠缠,都只是个梦。梦醒了,她真实的人生才正要开始。过了这一关,从此便可海阔天空。她一直低著头,没敢直视太后及皇上。却觉殿内气氛越来越凝滞。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太后的笑声响起,带著刺骨的冷意。「皇上新帝登基,百废待举,竟连纳妃这样的小事也要亲力亲为。皇后果真贤慧,时时不忘向皇上报告哀家行踪。甚好,甚好。」她自眼角余光瞥见皇后似想起身,却被皇上按住。「母后,儿臣知道皇后不是你满意的人选,可她毕竟是你的亲侄女,同样出身朱家,儿臣实在不明白,母后为何执意如此?」太后似是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只余疲惫。「阿柔是哀家的侄女,她做你的皇后,哀家自然欣喜。可你有没有想过,朱家除了世袭的爵位,除了哀家这个太后,还剩些什麼?就凭阿柔婉约的性子,可镇得住手握兵权的武将之女?月宾是个乖孩子,可苗家和甘家那两个丫头都不是省心的主。自她们入宫后,明里暗里给了阿柔多少气受,你可知道?后宫的用度帐务,大小琐事,阿柔一窍不通,对著哀家落了多少泪,你又何曾关心?将来侍候你的人,只会多不会少,现在就这样了,来日又会如何?这些,你又可曾想过?」她跪在那里,听著太后改以哀兵政策轻声诉说,手心慢慢沁出了薄汗。她原本赌的,便是皇帝对姐姐的浓情。料想新婚燕尔的当口,姐姐照著她信上所写,婉转倾诉,皇上必然会顾惜姐姐,不愿婉转倾诉,皇上必然会顾惜姐姐,不愿再添个妃嫔让姐姐难过。可此刻见皇上似在沈吟思量,原先的笃定便逐渐散去了几分。还是,就顺势入宫为妃?有了那场梦境做导引,她必不会再犯下致命的错误。那麼或许,她可以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恍惚间,梦境里最后的场景跃於眼前,那丝荒唐的念想,瞬间便消逝无踪。笑到最后又如何?眼前这个男子,他不爱她。他不会爱她。「太后,皇上,皇后,」她缓缓抬头,以不合宫规的方式,直视眼前尊贵的三个主子。「宜儿明白太后的考量,也理解皇上的顾虑。宜儿有个两全之法,还请三位听听。」她将视线转向皇后,带著情真意切的诚恳。「宜儿愿意入宫做皇后的贴身女侍,为皇后分忧解劳。身为女侍,宜儿可以为皇后做的,绝不比妃嫔要少。且如此一来,既可缓解太后忧思,又不会增添皇家轶闻。」她看见太后及皇上都变了脸色,只有皇后如她预期般的,眼中盈起感动的泪光。她敛了敛心神,像是下定决心般的扬起下巴:「在座的三位,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却也都是宜儿的亲人,即便僭越,宜儿也想实话实说。人心难测,宜儿若入宫做了妃嫔,难保不会起了妒心,想尽办法搏宠。若真得了宠,或许又会起了不该有的妄心,从而与姐姐离心。这样的后果,宜儿不愿看见,却不敢承诺真不会发生。宜儿恳请太后三思,恳请皇上三思,恳请皇后收下宜儿。」朱太后皱起眉头,原先的怒气在深思后渐渐被疑惑取代。眼前的宜修不过十五,虽然心思一向细密,可这样的一番谈吐,如何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说的出?一旁的皇帝却是眯起了眼,这丫头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做他的人,即便他看不上她,又岂容她这样轻贱?那愤怒却压不过心底另一层疑虑,方才她侃侃而谈的样子,隐隐有种母仪天下的气势。那气势令他莫明的有些焦躁。「母后,她都这麼说了,儿臣若还命她入宫为妃,岂不成了强逼民女的昏君?」飞快思索后,玄凌姿态闲适的出了声,将球抛给身边的太后。太后摆摆手,似是不想再为此事心烦。「罢了,哀家让你入宫为妃,你却宁可入宫为婢。既是做皇后的侍女,便由皇后决定吧。」她一直紧绷的心弦,终於在听见太后的回覆后,徐徐舒展。鱼死网破,她带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终是挣破了命运之网,透出一方小小的空隙。会好的。她在心底喃喃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只要不和那人有任何瓜葛,只要还有能出宫门的一天,一切都会好的。「宜儿,谢谢你。」走出颐宁宫时,皇后拉住她的手,清丽动人的脸上,闪烁著熠熠泪光。真美。她模糊想著。不像我,哭起来眼泪鼻涕糊成一团,丑死了。「皇后别这麼说,能入宫服侍皇后,是奴婢的福气。」「宜儿,你放心,你虽名为宫女,却会享有女官的待遇。我会命人吩咐下去,你会有自己的房间,侍候的丫鬟,不需要做寻常宫女的活儿。你只要帮我处理那些繁杂的琐事便可。你也别学旁人那样称呼我,便叫我姐姐吧,嗯?」朱柔则的嗓音一如她这个人,娇柔无依,让人不知该怎麼呵疼才好。她看向这个根本没有感情的嫡姐,想起方才在太后宫里,那个看似尊贵却半点发言权都没有的皇后,心底浮起淡淡的怜悯。或许她什麼都比不上这个嫡姐,可只要她努力,有一样东西,她一定可以胜过姐姐。自由。「姐姐,」她反手握住柔则的手,一脸渴求,「宜儿会尽心尽力侍候姐姐,只有一件事,宜儿求姐姐答应宜儿,务必要为宜儿争取。」「姐姐,待宜儿满二十五岁,请一定要让宜儿出宫。」朱柔则楞了楞,随即笑了。「傻宜儿,姐姐答应你,一定会让你出宫。姐姐会尽力让姑母放心,等一切上了轨道,或许你能早些出宫,不会白白担误大好青春。」她看向彼此交握的手,那手上映著从姐姐华丽鳯冠上投射出的灿光,灿光伴著这座巍峨的宫城,逐渐照出她心中无依的凄惶。她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院落,突然才领悟自己早上的做为有多莾撞。她不住的发著冷,恍然发现,几个月前盛开的石榴,早已花落无痕。「二姑娘,」已经听到消息,却不明个中缘由的翦秋一脸不平的进了房门。「太后也太偏心了,明明是要入宫为妃的,怎麼现在成了宫女?大夫人那边肯定更得意了。」话说完,翦秋才注意到自家主子苍白的脸色。翦秋叹口气,上前轻轻搂住她,却见她神色迷离的回过头,声音有些破碎。「秋儿,我的出身不好,样貌不好,是不是就注定了……一辈子,都不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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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入宫后的宜修发现,当初走投无路下的突发奇想,竟成了她迄今最英明神武的决定。身为太后的侄女,皇后的妹妹,她虽位列,地位却十分崇高。而她并非编制内的妃嫔,没有争宠的疑虑,争风吃醋的脏水泼不到她头上。她与姐姐各取所需,姐姐将繁杂的帐本宫务都丢给她,继续过著舞文弄墨、习琴练舞的风雅生活;她也乐得狐假虎威,学习对帐、仪制、宫宴操办、宫眷选单。每天晨昏定省时带著微笑帮姐姐不带脏字的挡回甘苗两若有似无的酸言酸语,日子充实又紧凑。每个月底拿到白花花的例银时,她会和翦秋相视一笑,在簿子上记下进帐。她盘算著,这些银子加上姐姐明里暗里的赏赐,等将来出宫了,开间小书肆傍身绝对不是问题。如果经营得善,每年或许可以抽出时间,到各处游历。只要想到未来的自由生活,她便觉得此刻为人宫婢的日子,比梦中满手血腥的锦衣玉食,要来得快活多了。闲暇的时候,她会想起那个梦。梦中的情节清晰而深刻,她冷眼旁观梦中痴愚的自己,偶尔,会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然后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个预言般的梦,只是梦。寝殿里飘著淡淡的花果清香,让批了一天的玄凌深深吸了口气,舒适的放松了眉间的皱褶。「宛宛,你这什麼时候换了这味儿?朕记得你殿里一向惯燃白蜜香或沈水香。」皇后噙著温柔的笑,轻声道:「是宜儿让换的。她说焚香都容易被有心人动手脚,放些香味恬雅的花,或气味清新的果,每日更换,不仅安神,也安心。」「唔。」玄凌模糊应著。宛宛的妹妹入宫侍候也有段时间了,他却极少见到她。原也没怎麼留意,此刻听见皇后提起她,心里不自觉就想起那日她百般推拒入宫为妃一事。笑话。他心里轻嗤一声,就凭那样貌,连他前几日新宠幸的才人都比她强。睁开眼,他对著心爱的皇后露出歉然的表情。「宛宛,那朕先走了。」尽管对宠爱有加,他到底是个帝王,有其他妃嫔等著一霑雨露。更何况,万不能让宛宛再被母后敲打了。「臣妾恭送皇上。」柔则娴雅地为玄凌整了整衣裳。玄凌随手拿起方才喝到一半的茶,一口饮尽。「你这儿啊,什麼都好。连这雪顶含翠,也硬是和朕在旁处喝到的不同。」「原来皇上喜欢这茶的味道。」柔则的笑容由原先的端雅转为欣喜。「宜儿前些天问过宛宛,她沏的茶味道如何,宛宛对茶道不甚上心,想著四郎未曾出声嫌弃,大约是还行。没想原来四郎喜欢,回头宛宛可得好好赏赏宜儿。」玄凌看著柔则因为欣喜而笑开的眉眼,心下柔软。「看来这个宜儿倒颇得你心。
柔则螓首微仰,神情真挚动人:「宜儿帮了宛宛许多。宫里有个自家人在,到底不同。」玄凌在她额上落下一记轻吻,转身出了房门。行至大殿,他因方才连连听见宜修的名字,不自觉地向一众寻了下,却没见到她的踪影。他不以为意,正要继续往前,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浮现。她是不是刻意避著我?这想法一出,他才发现,朱宜修进来鳯仪宫已二月有余,他几乎日日都会来一趟,却似乎没有见过她。她虽名为,可实际上做些什麼他也是知道的,近身伺候、端茶布菜的活儿自然轮不到她动手,可这麼些日子下来,他竟完全觉察不到她的踪影,也未免太不寻常。那日在太后宫中的一幕再次浮现,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个不卑不亢的姑娘看向他的眼中,好似带了些……厌恶?他眯起眼睛,对著掌事瑾渝淡淡出声:「宜修呢?去唤她过来,朕有话对她说。」朱宜修伫立在殿前玉阶上,神情有些戒备。玄凌见她穿著与寻常相同的深蓝底素面宫装,衬得肌肤更显白晳。院里的微风拂动她颊边的一绺碎发,一双雅致眼眸在阳光照射下微有灿光,不算出众的五官,被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从容烘托得生气勃勃。他素来习惯了貌美女子或娇羞或嗔怪的表情,面对眼前淡定自若却一点也不畏怯的表妹,一时间竟有些发怔。「皇上召奴婢前来,可是有事吩咐奴婢?」朱宜修原本在殿内书房对著帐本焦头烂额,听见皇上传召,原以为姐姐会伴在皇上身侧。却见皇上独自一人,对著她露出有些诡异的表情,心里一个咯登。因著梦中历历浮现的景像,她早已放下颐宁宫初见时对这个年轻帝王的小小动心。有姐姐这样的倾城美人在,她也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他看上了她。难道,她做了太多皇后才有权做的事,碍了他的眼?玄凌被她一问,倒忘了原先唤她来究竟是为什麼。转念一想,她缓解了宛宛眉间的忧悒,也消弭了太后对宛宛的不满,而自己对她,到底是有愧在先。於是轻咳了下,挑起飞扬的剑眉,语气认真:「你对朕,是不是有什麼误会?」她没料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微楞了下。毕竟没有和年轻男子相处的经验,双颊微微染上红晕。他见她突然浮现的小女儿态,心情突然大好,颇为自得的笑了笑。「还是,你处处躲著朕,其实是要引起朕的注意?」这原是他无心的玩笑话,她脸上的红晕却渐渐消褪。一双典雅的清澈眼眸,慢慢有了凉意。「皇上对皇后情深意重,皇后对奴婢更是恩重如山。奴婢若想引起皇上注意,便是对姐夫有了非份之想,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奴婢万万不敢当。」
他皱起眉头,看著眼前眉眼恭顺却字字锋芒的少女,心中陡然升起怒意,间杂隐约的心虚。在宜修重病时不顾人言,迎娶已有婚约的柔则一事,当原先的激情淡去,渐渐成了他的一个心病。而宜修方才的一番话,听似罪己,却根本是在指桑骂槐。恼人的是,对著有太后和宛宛撑腰的她,他竟是发作不得……如果当初成了他的妃嫔,如今岂容她这样放肆?这念头令他微微一怔,眼前的少女已行了个恭敬周到的礼,等著他示下。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独留她在原地,颊畔浮现浅浅笑意,像是终於出了一口恶气。
更新了~\(≥▽≤)/~
(5)秋日的某个午后,翦秋伴著宜修自取回上月帐本,两人正有说有笑的欣赏里红叶翩翩的景致,迎面走来了近日颇受恩宠的甘钰,身旁簇拥著四个宫女,二个内官,在静谧的园子里,声势慑人。宜修顿下脚步,看著甘钰斜飞入鬓的眉,风流妩媚的眼,有些明白为何这个小小的敢对皇后明嘲暗讽。若是朵出尘的白莲花,甘钰便是那娇艳的红桃花。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他的梦里人或许纤尘不染、充满灵气;可遇上热情婉媚、手段高超的房里人,他又如何抗拒的了?更何况,那桃花似的丽人,还有争气的父兄,厚实的母家。她自做过那场梦后,眼界与心境虽已较从前的自己开阔许多,却仍无法做到对毫无芥蒂。表面上虽总帮著柔则回击甘钰与苗菁诸多不敬之语,心底却时常为她们语糙理不糙的顶撞之词感到快意。容光照人的甘钰远远见到朱宜修停在路旁,姿态恭敬,嘴角扬起一抹笑。待宜修行完礼,她有些挑剔的打量起来。「虽说是姐妹,怎麼你和皇后娘娘没半点相像呢?」秋阳下,甘钰漫不经心的开了口。「皇后之姿,天下无人能及。」宜修低著头,语气谦卑。「无人能及?」甘钰眯起眼睛,莫名涌上了怒火。朱宜修原与她及苗菁相同,是首批入宫服侍新帝的大户千金。原想彼此各凭本事,看谁能挣得后位,谁知朱宜修莫明生了场病,竟然就被占了便宜。甘钰是将门嫡女,脾性虽然烈了点,却秉承家训,最重视诺言誓约。像朱柔则这样背弃婚约的女子,谓之失节。换作是她,早就自尽以示忠贞了。「你说的没错,」甘钰不屑道,「皇后爱护妹妹的方式,的确无人能及。」宜修低著头,努力忍住回嘴的冲动。此刻不在她的身边,她只是个普通宫女,一旦顶撞,就得挨罚。甘钰见她始终低著头,想来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火不觉越烧越炽。「没人教过你规矩吗?回主子话时要把头抬起来。」宜修微叹口气,认命的扬起脸。「奴婢知错,望小主恕罪。」甘钰见她态度从容,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样子,更来气了。却不论她如何挑衅,也没能找出朱宜修的半点错处。折腾了半天,只能怒气冲冲的离去。一直没敢吭气的翦秋,直到确认甘钰一行人已经消失在小径尽头,才怯怯的拉了拉宜修的袖子。「二姑娘……」宜修神色有些厌倦,没有回应翦秋,只缓缓的往前走去。碧蓝的天际一丝云影也无,火红的烈日当空,灼得人心浮气躁,彷佛一张口,就能喷出火来。上个月才刚被分发来鳯仪宫的小宫女瑾汐,一边看著跪在玉阶下的娘娘,一边注意手
一边注意手中捧著的沙漏。沙漏还没漏完,娘娘却开始发起抖来。瑾汐心头一惊,想起大宫女宜修的叮嘱,赶紧转身入殿。前脚才踏入,殿内让人透不过气的沈闷氛围扑天盖地罩了下来,瑾汐看看座上满脸鐡青的皇后,再看看一旁眉头紧皱的宜修,不知该如何是好。「瑾汐,时辰到了吗?」宜修一眼便瞧见瑾汐,著急问道。「回宜姐姐的话,时辰还没到,只是娘娘好像受不住了……」瑾汐有些为难。皇后一向很温柔的,可昨夜不知谁多嘴,将前几日甘贵嫔在花园欺侮宜姐姐的事说给了皇后听,皇后一早便训斥了贵嫔一顿。谁知贵嫔表面上恭谨,回的话却夹枪带棍,连她都听出贵嫔是在暗讽皇后假好心,抢了人家夫婿还装得很有义气。皇后终於爆发,命甘贵嫔去外头跪二个时辰,谁都不许说情。「姐姐,看瑾汐手上的沙漏,时辰也快到了,要不要……」「不许。」脸上满是罕见的怒气,看来是铁了心要罚到底。宜修暗自苦恼。今日的场景,莫明地令她有些熟悉,却想不起为何熟悉,心头沈甸甸的,只觉有大事要发生。「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甘晕倒了,流了好多血。」飞奔而入的人影仓皇失措的叫喊著,宜修在瞬间明白了为何会有似曾相识的印象。一年前的那场梦……「太医,快,快传太医。」她迅速压下心头的惊慌,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当机立断的吩咐下去。「瑾汐,出去让人把抱进来。瑾渝,去张罗冰块。翦秋,让人去拿扇子。」「快。」寝殿里极静,隔著屏风,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闻讯赶来的玄凌搂著柔则,轻声安慰。宜修伫立在一旁,一颗心像是被捏在指尖,动弹不得。如果甘钰真的像梦中一样怀有身孕又掉了孩子,以受宠的程度,自是不会受到责难。可那毕竟是玄凌第一个孩子,他和太后不可能毫不在意。那麼最后受责难的,会是谁?太医结束脉诊,跪到了地上。
「皇上,皇后,甘小主原有一个多月的身孕……」玄凌蓦地起身,脸色阴沈。「你说什麼?」宜修眨了眨眼,发现指尖上的那颗心,已经不再跳动。(6)夜将深了。颐宁宫大殿里却灯火通明。帝后坐在太后身边的锦椅上,沈默以待。立在皇后身边的宜修站得笔直,心底彷佛开了个缺口,有股冷风不断自那缺口吹向五脏六腑,吹得整个人都失了温度。玄凌己简要的将事情说给了太后听。避重就轻的略过了皇后责罚贵嫔的情节,将责任主要分给了二个人。未能早些诊出喜脉的太医,及向皇后搬弄是非的宫女绿霞。太后静静想了会儿,抬起脸来,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后,表情莫测。玄凌有些慌,想再说些什麼,太后开口了。「甘家那丫头,无碍吧?」玄凌松了口气,「让母后挂心了。钰儿身子还算强健,太医说休养半个月,便能恢复如常了。」太后嘴角微扬,看似在笑,却又显得有些嘲讽。「怎麼,你不打算罚她?」玄凌面色微变,斟酌道:「钰儿刚滑了胎,母后的意思是……」「哀家能有什麼意思?不过是看你对阿柔宠爱逾恒,此次甘钰把阿柔气成这样,你不心疼?不藉机罚她以儆效尤?」「母后恕罪,」朱柔则惶恐的跪了下去,努力忍住泪水。「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与妃嫔一般见识,不该没有想到这样的惩罚可能伤到皇嗣,不该……」「母后,」玄凌随著跪了下来。「这事不能怪皇后。宛宛本就是六宫之首,若对心怀不敬的妃嫔都要忍气吞声,何以服众?再说,她事前根本不知钰儿怀有身孕。」他直直的看向自己的母亲,神情疲惫。「母后,这不是宛宛的错。」太后看著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觉得这一切真是无稽又可笑。自己从前所处的内廷,这种小事何曾需要劳动到皇上?就算自己今天真是找阿柔的荏,她就不能自己应付吗?她究竟是皇后,还是被供养的观音?「是啊,这不是她的错。不论发生什麼事,在你眼中,阿柔绝对不会有错。」太后冷冷的看著玄凌,「可哀家的金孙没了,就必定是哪儿出了错。既然不是皇后的错,你告诉哀家,是谁的错?」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玄凌知道太后无论如何是不肯善罢甘休了,眼神不由自主的朝著宜修瞥了过去。这段日子以来,他从自己安插的暗桩传回来的各种报告里,渐渐觉出了这个姑娘的好处。内敛谨慎,思虑周密,从不藉势欺人,将整个鳯仪宫打理得有条不紊。太后一向看重她,她一定有办法解开这个僵局。
「宜儿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件事追到源头,罪魁祸首便是妃嫔的目无尊卑。」「传哀家懿旨,甘贵嫔与苗贵嫔不守宫规,言语失敬,屡次犯上,著,罚俸半年,禁足三月,抄写女箴百遍。」语毕,她摆了摆手,「都跪安吧。」「宜儿,方才多亏你了。」回鳯仪宫的路上,朱柔则突然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宜修,柔柔地开了口。多亏我什麼呢?宜修想著。多亏我让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教训甘钰吗?多亏我总在你身边衬托你的美好吗?宫灯蒙胧的光线照著柔则星子般的眼眸,那眸里盈满了歉意。宜修已经看了那样的歉意许多年。每当她被嫡母训斥的时候,每当旁人藉著贬低她以奉承嫡母的时候,她都会看见柔则对她露出这样的歉意。她知道那歉意是真诚的。可那真诚的歉意从来无法感动她。她很想问,为什麼嫡母欺压我的时候,你不能为我说说话?为什麼一舞夺君心的时候,你不能想想病中的我?为什麼坐在后位上的你,可以心安理得的看著我,为奴为婢?可她终究什麼都没有问,只是对著那张花朵般的脸庞,淡淡的笑了笑。宜修刚踏进自己的小配房,翦秋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二姑娘,太后没有责怪你吧?」看著宜修苍白的脸,翦秋自责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跟绿霞说的。」宜修不置可否,任由翦秋拿著热毛巾为她净脸,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秋儿,你也觉得,姐姐是为了我,才发这麼大的脾气吗?」翦秋扁扁嘴:「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大小姐和二姑娘从来都不亲。」宜修笑了出来,「你这丫头真是……」她的双眸因为笑意而晶亮起来,「大家都说姐姐温柔又善良,你呢?你怎麼看?」翦秋一向老实,听了宜修的问题,认真思忖了半天,才道:「奴婢不知道大小姐为人如何。奴婢只知道,如果让奴婢选择,奴婢会选择二姑娘这样的主子。」「哦?」宜修有些讶异。她一直以为,翦秋只是因为自小便被分来她的院落,所以对她格外忠心。「自小便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的墨香,是奴婢的表姐。奴婢时常见到她手上有青紫的痕迹。奴婢原不敢问,后来表姐才告诉奴婢,是大夫人打的。大夫人对大小姐管教严格,只要大小姐出了一丁点儿错,夫人便会重罚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这我也有听说。可这是母亲的问题,并不是姐姐的意思。我相信,姐姐一定是个很好的主子,比我不知强过多少。」翦秋把头摇得像个波浪鼓,「才不是呢。大小姐只会在事后泪眼汪汪的执著墨香的手,说她很抱歉。不像二姑娘,」翦秋的眼因为回忆燃起了光。「每次大夫人来找荏的时候,二姑娘总会想办法还
气得大夫人暴跳如雷,一点也没有平时的优雅。」宜修看著翦秋认真的模样,又笑了。「那有什麼啊,最后你还不是跟著我一起挨了罚。」翦秋望著宜修,语气坚定。「二姑娘,那不一样。至少,你为奴婢站了出来。而不是眼睁睁看著一切发生,却只是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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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谩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7)玄凌对柔则的变化约莫便是从此事开始。他依然对她宠爱有加,可心底知道有些什麼,已经渐渐的转变。那感觉令他十分难受,像是在旷野里看著漫天积卷的黑云,明知一会儿便会下起大雨,却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无望的等著全身湿透的那刻到来。他还是喜欢她的,他的宛宛。可看著她无忧的笑容,娇美的神态,他便会感到迷惘,觉得这样的幸福其实是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上的。旁人是谁?他不想深思。只是偶尔,眼前会浮起幼年时,母妃沈著刚毅的侧脸。甘钰与苗菁被禁足的日子里,太后带著皇后与宜修操办了新帝登基后第一次的选秀。朱柔则容貌虽美,到底比玄凌大了二岁,见到一排又一排十四、五岁的娉婷佳人含羞带怯立於跟前,心头难免失落,又看著玄凌留用了一个又一个少女,渐渐的,便有些失神。皇后失魂落魄的模样全都落进了太后眼底,选秀结束,朱柔则免不了被敲打一番。而忙著消受新人恩的皇上,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时时顾著皇后。夜里,宜修带著彤史,思忖著该提醒柔则,为近来被宠幸过的新人置办赏赐的衣物首饰,同时,也该探探新人们的底细,安插些宫人到各自的殿里。却见柔则支手托著腮,巴掌大的小脸清减了不少,一双幽黑的眼眸泛著薄光,怔怔地望著面前的烛火出神。宜修觉得自己应该幸灾乐祸的,可临到此刻,竟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她走到柔则身边,轻声道:「姐姐,想什麼呢?」柔则眨眨眼,露出一抹寂寥的笑。「今天是第五天了。他已经五天没留宿鳯仪宫了。」「姐姐,」宜修皱起眉头,「皇上中午才来陪你用过午膳,他还是心疼你的。你想想,皇上都登基近二年了,始终没能有个一子半女,太后心急,难免对著皇上念叨几句。」她摊开手中的彤史,「你瞧,这些侍寝的新人,没有谁被连续翻牌的。五个夜晚,宠幸了五个新人,皇上只是想均分雨露,盼能开枝散叶罢了。」柔则心不在焉的瞄了眼彤史,随即厌恶的拨向一旁,却正好碰到了水杯,水渍沿著宣纸蔓延,晕开了上头的墨迹。宜修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彤史是皇帝进御妃嫔的纪录,有任何差错,她都可能小命不保。她连忙抢过彤史,用手绢细细吸乾上头残留的水渍,然后取了柔则房里的胭脂,凭著记忆,在手绢上写下已然模糊的那些字迹,一边思量该用什麼方法,让记档的太监帮她重誊一分。心神一直有些涣散的柔则,看著宜修慎重其事的样子,知道事态有些严重。她抿抿唇,声音压得极低。「我不是故意的。」宜修觉得那声音有些不寻常,抬起头,却见朱柔则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一脸委屈。「你是不是和母亲一样,觉得我很没用?」宜修双唇微张,不知该回应什麼。良久,方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继续那些自己都觉得虚假的安慰。甘钰与苗菁解除了禁足令后,收敛不少。而新来的十位秀女中,较受宠的是良娣吕氏及才人汤氏。宫人们原以为甘苗两位贵嫔从此再无翻身之日,谁知两人解禁后月余,便逢上了甘晋与苗浩两位少年将军回京述职的日子。玄凌与两位世家公子本就有一同习武的交情,酒酣耳热之际便也念起了两个少年心腹的妹妹。甘钰与苗菁到底是世家千金,藉著兄长之势复宠后,谨记之前太后的教训,对中宫态度谦和,再也没有了初时的僭越之举。宜修看著这些宫花开了又落,落了再开,觉得自己好似被关到了同一个花园的小杂草。小杂草照不到日光,也吸不到水分,以为终有一天可以离开,其实只能逐渐枯萎。冬天的时候,吕良娣被诊出喜脉,玄凌喜出望外,晋封吕氏为嫔,封号欣,充分显示了他心中的喜悦。柔则对著满脸笑意的玄凌露出一贯的温婉笑容,清丽高贵,无懈可击。玄凌一离开,她的肩膀便彻底的垮了下来,再也没有半分力气。这寝殿多麼奢华,此刻却已经空旷得可以生出回音。她静静坐在那里,突然想起一双眼神坚定的眸子。那眸子的主人为她担了许多人情事故,那麼,能不能,也担一担她的伤心难过?「紫云,银铃。」她唤著自己的家生丫鬟,「宜儿呢?本宫想见她,快。」紫云立即去寻人,银铃为皇后倒了杯茶,柔声安抚。「娘娘莫急,奴婢方才看见墨香和二姑娘说著话,紫云应该一会儿便寻到人了。」宜修进到房里,柔则便上前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依赖。她无奈地安慰越来越依赖自己的嫡姐,脑中反覆著墨香告诉她的讯息。绿霞、紫云、墨香、银铃是自小陪伴柔则长大的四大丫鬟。绿霞之前因甘钰滑胎一事遭罪,被贬至膳房做些洗涤器具的杂役。冬天时,双手因长期浸泡在水里,生了冻疮,苦不堪言。墨香与绿霞向来交好,宜修被甘钰羞辱一事,也是因为表妹翦秋忿忿不平的告诉她,她闲聊时说给了绿霞听,才会有后来的事,因此心中一直对绿霞过意不去,便时常去探望,送些吃食衣物与药膏。前些天去探望时,墨香却瞥见绿霞与甘钰身边侍候的宫女在说话。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想来想去,选择了告诉宜修。「姐姐,你还记不记得绿霞?」「绿霞?」柔则茫然的抬起头,半晌,脸上满是不忍。「我当然记得,是我害了她……原想过些日子便帮她求情,让她回来的。但是……」她顿了顿,「皇上对我,到底不比从前了。我……我想……再过些
再过些时候吧……」宜修看进柔则带著歉意的眼睛,原先因担忧绿霞变节而焦躁不安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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