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爱睡觉出汗是什么原因因

两头骡子驮着沉重的背包,吃力地往前走。一头驮的是满袋财宝,另一头驮的是满袋粮食。驮着财宝的骡子因为感到自己驮的东西价值不菲,所以昂首阔步,把系在脖子上的铃铛摆得悦耳动听,它的同伴则不声不响地跟在它后边。突然一伙强盗从隐蔽处窜出来,扑向骡队。强盗跟赶骡子的人扭打时,用刀刺伤了驮财宝的骡子,贪婪地把财宝抢劫一空,对粮食则不加理会,驮粮食的骡子也就安然无恙。受了伤的骡子全无刚才的神气,大叹倒霉,对同伴说:“还是你运气好啊,虽然不神气,但总不至于挨刀子。”两头骡子的故事点评两头骡子的故事告诉我们有的时候会得到重用,这种时候马上急着向他人炫耀,觉得自己有别于同类了,而全然没想到即将担负的责任与其带来的一些问题,还有身居高位所带来的影响甚至隐患。树大招风,得到重任的人应当更加谦虚谨慎,不时反省自己的言行。宝宝学前班(gh_74de6e25b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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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的国王梦见自己被百姓嘲笑,醒后为证明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出了三道难题,并下诏书说能全部答对者,他会删掉你的存档,摔坏你的模型,划烂你的屏幕,甚至还死乞白咧地要抢走你心爱的漫画、游戏、玩偶……他们的叫喊声两头骡子驮着沉重的背包,吃力地往前走。一头驮的是满袋财宝,另一头驮的是满袋粮食。驮着财宝的骡子因为感到自己驮阿凡提在镇子上开了个的染坊,给附近的乡亲染布,有一次,镇子上新来了个小法官,住在一个财主家里。那财主图文故事【糊涂彼得的故事】从前有这个叫彼得的小男孩,他吐字不清楚,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因此,村子里的人都叫他★图文故事【小猫种鱼】 ★  有一只小猫,她可爱吃鱼啦。小猫常常看着盘子里的鱼想:如果一条鱼能变成两条,三条gh_74de6e25b054讲给宝宝听的故事热门文章最新文章gh_74de6e25b054讲给宝宝听的故事新人自荐?汗颜无地(作者:吴诗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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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自荐?汗颜无地(作者:吴诗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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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吴诗娴,女,江西赣县人。做过公务员、职员、编辑,现就职于东莞日报社。年纪大了,说话少了,写字多了。典型的摩羯座,疯狂热爱生活、美食和旅游。年少时曾轻狂,年老了还轻狂,喜欢夸张、虚构、捏造、渲染、无中生有,总之唯恐天下不乱。最喜欢叙旧,最不喜欢对牛弹琴。对自己要求比较低,巴不得醉生梦死。此篇系其中篇小说处女作。
因涉赌贪了二十万元赃款的周宝,为此惴惴不安,并由此患上了无汗症,而给他家装修的哥们儿却误认为他家藏有百万并设套绑架了他,逼他交出财物。周宝该如何应对,他能逃过劫难吗?&
这巷子处在城市西郊,一边是后续资金不足的烂尾工程,一边是拆迁了大半的平房,只有一间完整的房还生硬地突兀在那里,那些发霉的石头堆得到处都是。
这种地方到处都有---谁都不知道这城市发生了什么,反正它总是铆足了劲想弄点生机勃勃的样子出来,却搞得像小宝宝要出齿,顶着牙龈长点新肉非惹着自己不舒服。全家人也都跟着不舒服,又是添了疫病添了抱怨添了哭声,结果还是左右不是、千疮百孔。
一个小孙儿盯着刚抓来的蝈蝈,在鲍老头的脸上亲了一口,鲍老头一下子收不住自己的笑,笑得急了,出了眼泪,湿湿地从眼眉的皱纹间挤出来,歪歪曲曲,晃晃悠悠,爬下去,然后再爬出一层,覆盖了旧痕。直起身,一束黄昏的光打在他脸上,这脸才有了些明亮的色彩。一串脚步声贴着地面钻进了他耳朵,颠得他耳朵直痒痒。
周宝来了。一路跑着来的,跑得气喘吁吁,手里拿着张纸,里面写着:汗,乃心之液本方可治疗多汗、少汗及无汗症者,心诚来访!地址:西巷口
周宝有一年多没汗出,他老婆何清说他,你现在的生活就是写写字发发呆翻翻书变变态,能出啥汗?汗也是挑人出的,像你这样光板没毛的,一看就是出自政府单位的腌制品,阴天不出水,大热天也只会冒油!
好像听谁说过,结婚其实就是赶公车,下了这趟上那趟,没什么区别,这老婆就是他的第二个老婆。一年前,他跟前妻杨白的离婚折腾了很久。杨白是个火性子,又吵又闹又上吊,临走带走了孩子拿走了房子,还吵着要他的车子,说青春都给你了你怎么还也还不清,要你个车子算什么?他就翻白眼了:行,那你还我一颗精子好了,这些年我给了你多少精子,你有本事就还我一颗,就一颗。杨白不说话了,丢给他一个略带忧怨的眼神---那眼神到底暗示着什么?他后来怎么想也没想明白,财产分给了她一大半,什么都有了还忧怨个屁?明明是个务实的女人,分手时突然来务虚一下,还真是狡猾。
他平生最怕这种带着暗示的眼神。小学,他有个女老师,那女老师很漂亮,他像别的学生一样喊她狐狸精,每当他说了谎,那女老师就冲他笑。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说谎时,她不笑了,她只是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她回头时,就用那种透视他心灵的眼神看着他---一周后,女老师死了。现在新娶的老婆何清也喜欢用这种类似透视的眼神看着他,刷牙蹲厕透视,吃饭喝汤透视,上床睡觉也透视,他非常怀疑自己的阳痿是不是就这样被透视出来的,还有焦虑、心智迷乱和噩梦,指不定那些跟随了他四十多年的汗也是这样一点点被女人透视掉了。好好的汗说不见就不见,莫名其妙就搞人间蒸发,简直太没人性了!
哼,你们这些女人,总有一天跟女老师一样突然死掉!
西区比较小,红旗大道从头至尾也就四个红绿灯,要去西巷口只能步行。也怪,夏日炎炎,一路跑来就是不出汗,真想不通这些汗都躲起来干吗,身体跟人一样,总要以理服人吧?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汗?
不过,不出汗之前,周宝是出过这么几件事:
一是晚上正和何清在床上你进我出,一直跟杨白一起生活的儿子在大门外喊了一声爸!我是兵兵!吓出一身冷汗。儿子突然造访,很明显是杨白设计好的。杨白这魔鬼,她是用儿子来报仇的。看来她是铁了心要阴魂不散---好吧,算她狠!
二是有个大冬天,被上级派去组织西郊一带的拆迁,他坐在推土机上跟那个山东的司机大讲中国的国民经济复杂的内外环境,要想富先做拆迁户。那山东人纳闷了,咋俺老家拆迁只端老窝,一个子儿也不给?讲来讲去还是大城市好,做事有章法。后来两人聊成哥们儿,周宝拍拍胸,你要是在我这西区地盘做个什么事,我有钱要帮,没有钱借钱也帮!帮!帮!帮字还在空中飘扬,人就掉进了推土机边那个偌大的土坑里。原来闹事的民众差点没把他屁股底下的推土机掀翻了,还好司机伸手拉住了他。你快拉住。俺拉着哩。你拉我上去。不行,俺拉你上去,他们就把俺也推下去哩。那你下来。俺下不去,妈个咪的,俺裤子快被扯光哩。周宝悬在半空足足半小时,回到家泡了个热水澡,犯伤寒一个多月。
三是那天他跟牛磊正打着麻将,呼啦啦坐得一身汗,憋了半天没和,好不容易摸了个幺鸡刚要推牌,冲进来几个警察把牛磊逮了去。牛磊块大,叫嚷着我是牛磊,你们抓谁?那警察答:你不是叫牛逼吗?怎么叫牛磊了?来回几下就把牛磊按在地上哗哗反手铐走了。周宝惊恐万分,人都走了,他冒出来一句:喂,他真不是牛逼硬把幺鸡塞进了嘴巴,汗也吓跑了,全身汗毛直竖,冷得直哆嗦。牛磊那笔受贿的五百万拆迁款,曾经分了二十万给他,说他牌技太差,四十岁的年纪一岁的牌技,拿点钱去热热身再上桌跟他打。那二十万就塞在他家厨房的通风格里---地方不显眼但很安全。牛磊后来被一枪毙了。
从此,周宝开始了无汗的人生。
这城市,到五月槐花开的时候,满城都是花香。家家户户都会熬制一种槐花茶,找个清晨阳光微启、轻风穿过发际拨弄虚弱睡眠的时候,人们把衣服披上,到街道两旁拾些落槐花,只要半个朗照的天,就可以收起晾晒的花瓣。这时,花瓣半干半湿,香味正好,恰符合层次丰富的味蕾,又不缺朴实无华的质地。槐花茶有健脾醒脑补气的功效,据说还能治精神衰弱、肾虚和汗症。通常是自制自饮,不售。可这些年,来章州十里长堤游玩的人日益增多,也有人摆开茶档,一碗收上五毛钱的。
西巷口的巷子尾有棵槐树,个小,瘦瘦的,还没法孕育花香。但头边有棵百年老槐,那老槐古老苍劲,曾有广东来人用几百万买它,也没能如愿。鲍老头退了休,就在老槐门口摆个档口,带着孙子随便赚点钱。他是盲人,给多给少喝的人自便,坐下就聊聊,天南地北的人,他都喜欢。那撇胡子里时常藏着笑。西郊一带被开发商买去了准备建农庄,鲍老头的一对儿女在外打工,这次因为拆迁回来组织闹事被抓了,这才渐渐笑不起来了。
盲人的眼睛看不见,可嘴巴是他灵魂的窗。鲍老头听见了周宝的声音,嘴巴微张,想说点什么。周宝记得这片巷子的尽头明明是十里长堤,长堤过去是雪松林,雪松林在半坡处,坡下星罗的几万平方的梯田泛着饱满的水印。他从小在县城长大,看着绿色的谢了,换作金黄色,金黄色谢了,换作紫荆色,一年的丰盈就在心中无比盛大起来。现在巷子两边堆着零乱的拆迁工具、发霉的石头和顽固分子的窝棚,就跟贫民窟一样,这叫什么事!政府说老百姓说话,常常有心血来潮的成分。事实证明,政府办事,心血来潮的成分也不少,折腾完堆积就折腾拆迁,大热天害得自己汗也出不了。周宝转了半天也找不到那纸上写的啥啥啥号,回去何清又要说他了:连牛皮广告也信,我看,你不是没汗,你是没心眼!治不了就直接进精神病医院。
喂,你找唐医生?
哪来的声音?一瞅, 老槐树下一张更苍老的脸。他答:嗯哪,是不是骗人的?
骗啥骗,年轻人不长筋骨咋尽长小心眼!
难得有人叫他年轻人,周宝笑了。那姓唐的医生搬哪儿了?
香蜜湖花园小区一层商铺的12号,你去那儿找他。
嗯,谢了。周宝自己家就住在香蜜湖小区,转了一圈子又回去了。刚转身,鲍老头又说,多汗、少汗、无汗,心诚来访!说的正是那广告词。周宝定神一看,原来这位老人家是个盲人,这么大年纪又是盲人还做什么钉子户?随便应了声---嗯哪,我是无汗。
无汗无心!无心无德!无德无魂!
周宝一听这话,心一惊,喉咙里堵着什么,与噬骨的恐惧揉成一团,也结成一块发霉的石头了。青天白日咒我死呢?周宝差点被石头绊倒,小孙儿看见了,笑得咔咔响,蝈蝈也闹得更欢。
周宝几乎是逃出西巷口,提了摩托就往香蜜湖开去。气还没平,就看到手上薄薄的一层阳光,一只蛾子停在上头,鬼脸一样的花纹,羽翼粉厚,随呼吸蹀躞,吓得没翻了车。惊魂未定,跌跌撞撞进了小区。
喂!12号,你的包裹单!
唐克正打电话,抬头与周宝四眼相对。周宝眼睛一亮,这唐医生长得可不差!唐克从邮差那里收了包裹单,问周宝,什么病?没汗!怎么没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去年。是想汗汗不出,还是真的没汗?真的没汗!查过尿糖、血糖和血糖代谢率没有?查过,没有问题。
唐克伸手往周宝额头一摸,周宝感觉贴在额头上的那只手有柔软而细腻的质地。他问,你说是怎么回事,凭白就没有汗了,是不是大病?绝症?
汗,乃心之液,若病人出汗太多或自汗、盗汗的病程持续时间过久,将导致精气耗伤
周宝急了,哎呀,医生,我不是盗汗,是没汗出,一年多了,春夏秋冬,没得汗出。汗,乃心之液,是不是我的心脏出了问题,皮肤有问题。还有五脏六腑都有问题?我这么下去,会不会早死?一个人不出汗,体内的毒素就排不出去,排不出去就是等死。周宝讲话表情丰富,动情时眼底火花迸发,口角带着白沫,两眼眉毛上下翻动。
唐克想笑,眼睛一挑,余光落在包裹单上,包裹单一红戳:查无此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周宝没等到答案,以为他在用心搭脉,也不急,左瞅右瞅,门庭里简单的几件家具,倒也收拾得很干净。几瓶红葡萄酒,几层高的书,小书桌上摆着个招财猫,招财猫下压着一对字帖,写着:诚惶诚恐人,战战兢兢生。横批:南无一求。两人一时都无语。
门口来了辆大货车,摇下窗问:喂!这里是香蜜湖小区吗?
一人答是!一人答不是!相视一笑。
车主下来了,脖子上的金链明晃晃闪亮亮,一缕阳光似的照着他俩:喂!我问你们俩,这里是不是香蜜湖小区?
周宝瞅着唐克,唐克终于答:是。
谁说不是的?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不是,缺德!真缺德!金链子指挥着车上的人全都下来。车太高不进去了!我还要送货。
从车后头跳下来的那伙人很不满:那我们自己去?
自己去!自己去!找廖经理,那房子是八栋808!他已经在里面等你们啦!
金链子拉开车门,里面的音乐顿时冲了出来:苦口的咖啡再多也不醉,没有人爱我,我也不爱谁,一个人喝咖啡不要谁来陪
肖哥!你还睡?!快点起来,这个月小心还扣你工钱!
金链子把一个人从驾驶室拖拽出来,那人睡眼惺忪,看上去软塌塌的,可随后四肢一伸展就像绿叶经光合作用了一般,高大结实、声音洪亮、眼若金钱豹。扣啥扣啥?扣俺工钱?俺的工钱不是那马桶盖---想扣就扣。
金链子看似也有些怕他:好好,你快去。
那人拎了一把大锤往肩头一扛,就进了唐克的商铺。
那伙人喊:肖哥,干吗去?去808,你犯迷糊了?
你们先去,俺就来。
大锤往地上一竖,问:你治不治多汗?俺不分白天黑夜睡觉干活春夏秋冬天天流汗,流大汗!他奶奶的茄子,整得一个人跟倒挂的酱油鸡一样俺是不是得了绝症?
这人一身豆大的汗看得周宝俩眼珠子直发绿。周宝转念一想,一脸纳闷:808是我家!我没有喊装修队来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唤作肖哥的小伙子瞪着他,马上反应过来,冲出去对进小区的那帮工人大吼:我靠他个祖宗,是807房!807!这会儿电视响了,刘建宏的解说---2008世界杯足球赛即将开赛,让我们看看各国足球选手这次的参赛情况唐克把声音调得超大。店里顿时安静下来,什么汗不汗的,没人管了,两眼都直勾勾盯着电视,原来他们仨都是足球迷,相互领会。
人生若有缘,自成一台戏。唱的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上场---郎得哩个郎,郎个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他们仨这就算结缘了。
其实,唐克自己也有病,虚症!入睡后不久或刚闭上眼即将入睡时,就有汗液大量涌出,汗一出人就惊醒,醒后汗液霎时收敛,再睡再汗,再醒再无,周而复始,往来反复,弄得他整晚疲惫不堪。对他来说,那都是爱情惹的祸。很多男人真正的人生是从有了女人开始的。唐克就是这种男人。
春天里来百花开,年轻的校园滋生着青涩的爱恋,他恋上一个叫何清的女生。这女生不是一般的女人,别看长得清清秀秀,谈起恋爱来就跟剥茧抽丝一样,若即若离间顾盼回眸间,就把唐克折腾得要死要活,他们纠纠缠缠闹得全校闻名,可何清高中一毕业,二话不说跟一个官二代结了婚。
那年,唐克在读大学,非约她出来落子定音,要问个清楚明白才好解脱。就像他平日里踢足球,好好的满场踢着跑着喊着,就被突然换下了场,总要到教练那里去问一问,是后面都不用上场了,还是只停一会儿?若是只停一会儿,他就还坐着等着。若是后面都不用上场了,那就穿好衣服,啥也别干了,落个轻松自在。
关键是,何清不给答案只会哭。
那哭的意思就丰富多了,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眼泪,既可滋润眼球又不遭男人记恨。这虚晃的幌子打得可真高招,把唐克打入了十几年循环不绝的漩涡里。一个女人不比一餐饭菜,放在胃里怎么也消化不了,要吐出来么心里就空了,不吐出来么又憋得慌。唐克毕业后来到这里,先是在小区医院做中医,找了个当地当官的女儿做老婆,慢慢有了人气,借岳父的关系人脉和钱财,自己开了中医诊所,本想一辈子这么无风无浪地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有一年回乡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时又遇见了何清。何清刚死了老公。两人在席上一直没怎么说话,到晚上唱歌时,唐克唱了首《把悲伤留给自己》。刚唱完就有人戳戳他,顺手一指,他便看到何清流着泪这厢望着,一张仍旧清清秀秀的脸,心忽然就软得没了力。她长得比原来还更有风姿,唐克本来就是匆匆结的婚,爱情一直也没着没落的,这一刻就觉得,自己就是为了她而来的,这辈子也是为了她而活的。
他喂了一声,那边就有了回应---仿佛就是,门外的嗒嗒嗒,门内的娇嗔道:敲什么门呢?明知里面有人,还敲。中年人的爱情那种冲撞力足以摧枯拉朽。两人刚见一面就上了床,唐克说,何清你可剥削了我十几年。何清回他:若不剥削你,我也没法活。看看,像这样的恋情总该有始有终的才好吧?可惜,何清随他来到这个城市,等着他离婚,等了大半年他也没离成,索性分了手,自己找了工作,自己嫁了人。
唐克也觉得自己懦弱、渺小,老婆是本地人,有钱有势。现在开个诊所不容易,大城市职业不容易找,爱情不容易成就。每个人的理想生活都是一个大的肥皂泡,你若介怀,就准备在现实的大地上摔死活该吧!
不得不信---这男人就是对某种女人有天生的肉性眷恋。
何清离开了他,弄得他好长一段时间纵欲,到处找各种各样的女人。那些暖色调的女人个个新鲜空气不足、阳光短缺、缺少血色,他从需要到抗拒,到头来无非是锻炼了一把熟练的手淫技巧。他的性事越来越少,面对老婆这一堆瞧上一眼也要打几个喷嚏的身子,他那玩意儿颓废得根本提不起半点精神。有时为了应付交交功课,勉强自己吃点补药,搞得像临考前临时抱佛脚的人一样。一来二去,就连家也不想回,饭也不想吃,床也不想上了,一入睡就做梦。无性的生活,哪个老婆也会感觉出来。他老婆说他搞了别的女人,还威胁他:你要搞了别的女人,我跟你同归于尽。那会儿他正处在毫无性事的时候。是怎么对女人失掉兴趣的他也不知道,他还想问自己呢。所以他老婆调来私人侦探也没发现他有问题,最后的结论是:他得了虚症。这下好了,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享受关爱,享受孤独,享受对何清的意淫:那近乎跟少女一样柔软的身体,一下子就包裹得恰到好处的腿脚、屁股以及拳头般大的白乳
这才三十多岁,按理他自己就知道医治,他不理不睬这跟他心态有关。本来以为人到中年,自己有改变生活、创造未来的能力,爱了便爱了,谁知道搞得一败涂地。现在他唯一会做的事就是给何清以前工作的酒店,时不时寄点东西,但往往都是---查无此人!
没兴致,做什么都懒,最好早早关店,什么事都不做。没有方向、没有爱情、没有理想、没有信仰,还好,他还有个爱好,就是看足球赛。球赛一来,那种亢奋就跟做爱一样,没理由不疯。如果是平常,任由老婆怎么喊,唐克都会径直开了小车,往俱乐部去,那里有一群等待为足球疯狂的男人。这回,唐克留了下来,他看到他老婆哭了,这小女人,从不曾害过他,处处为他着想,却被他伤得很重,心一软,陪着好好睡了一觉,辛苦劳作了一番。凌晨二点一起来,腰在疼,T恤湿了,一身的虚汗,赶紧换了衣服。
我靠,死了得了。
足球世界杯终于开赛了,新建的香蜜湖小区会所也设了个大场子专门观看足球杯,啤酒一律免费,还可看通宵。于是,周宝、唐克、肖强常常遇见,三下五除二地就成了哥们儿。
足球杯开赛,何清也拉不住周宝,管你是新娶的媳妇还是老娘们儿,到点就走人。如果问人生到了四十多岁还对什么有乐趣,他觉得就是:球!他平生有两件事,一是烟,二是球。别看何清长得像个良家女子,但管起男人来绝对处处用力。小媳妇多计谋,为了管住他的烟,生个健康宝宝,费尽了心思,不是找来一些如烟似管的东西代替,就是往烟里塞东西,什么辣椒末、臭豆腐水、来历不明的狗屎屑。有一次还塞了一支小鞭炮,刚一点着,那鞭炮就在距离他眼珠子半厘米的地方爆炸了,把他气得狠狠地抽了何清几屁股。何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往床上一躺,两三天不肯出房门。唉,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女人是越来越宽容了,只有女人对他确确实实有几分真,他就能做到网开一面,慢慢地,他居然真的戒了烟。
知道这事之后,最气恼的是杨白---他那前妻。逢到周宝见儿子,杨白就借机讽刺他:想不到,你会戒了烟,看来她真是有本事的女人,是不是钢琴弹得好的女人,弹起男人来也很在行。
他儿子兵兵倒不以为然,翘着二郎腿说,妈,有本事让她弹弹我试试看。
周宝气坏了:你看你把兵兵带成什么样子了?才十三岁就知道流气了,到了十八岁还不成流氓了?到了二十岁就等着做盲流吧。
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现在到哪儿都有女同学围着,纯属生理遗传!
杨白还关心周宝的汗,问他现在找了新媳妇还出不出汗了?周宝瞪着眼,往桌上放了一沓子钱,扭头就走了。
杨白在后头幸灾乐祸地喊了声:周宝!你活该!
大凡家庭的悲剧在开始的时候都是缘于无趣。周宝长得不怎么的,杨白刚认识周宝那会儿,她这么评价他---那就是一张红油加酒糟爆炒猪肝的样子。杨白自己也不漂亮,远看没身段;近,不能细看,细看之下就是五官快要分家了。周宝是本地人,父亲有钱,盖有三层楼房,一结婚就送他们一辆车,价值十五万。杨白家跟他也算是门当户对,结了婚生了孩子,两个人越过越无趣,成天没话说,也最好别开口,因为一开口就是吵架。你来我往,一来二去,哪谈得上什么感情。杨白说捡了宝还不知好;周宝说,我找你,我就是一活雷锋。
周宝在会展酒店的咖啡厅认识了何清。何清在酒店弹钢琴,弹一次一百,还兼职做小区的家教,一个月收入也能养活自己,又跟唐克分了手,年纪也大了,正为找个男人发愁。老板领了何清见周宝,周宝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这城市有的是钱,但文化少得可怜。周宝高中毕业进了市政府,在职读了大专、本科,那全是骗人的文凭,杨白的身上也一点文化味找不到,平时在酒吧、歌厅搂着抱着的都是一帮俗不可耐的女人。如今见了这么一个清秀风流又知书达理的,简直如获至宝。何清一走,那老板跟他眉色飞舞地说了一句:周兄,她还是个尼姑,花气熏人欲破禅,你这成天说自己是和尚和尚的,这回要破禅了吧?周宝连忙道:要破要破。
那年才是阴历二月底,早花开了,还有三月粉桃留作清明春色。
周宝带何清去踏了春,拜了佛,见到一群和尚来来往往,他说:这回我可做不了和尚了。何清故意佯装不知。回到城里,到底还是中年人都温熟的功课,喝了酒,送了贵重的礼物,又是醉眼蒙,一股酒气暖得头脑迷倦,不管尼姑还是和尚,就上的上,下的下,二合一匆匆归佛了。
何清果然是极品,想不到女人和女人的差异会有如此之大。对比之下,杨白乳大如盘,体硬如弓,肤糙如草皮。周宝发誓钱可少,好女人不可不要,总不能一辈子把自己交代给像杨白这样粗糙的女人手上,这世道做好人会早死的,他可不想。那阵子,一门心思花在何清身上,常常请病假,牛磊还以为他得了前列腺炎,叫他工作要做、身体也要多注意,告诫他---做男人,节制很重要。我靠!那种明显把他定性为纵欲过度的眼光,简单比杀死他还难受。索性就离了婚,钱不钱的不重要,他是政府干部,不愁那个,杨白要什么给什么,杨白一走,就把何清明媒正娶了过来。
何清是做过别人老婆的人,这角色担当起来毫不费力,处事轻重缓急、为人远近疏离处理得恰恰好。尽管如此,周宝还是隐隐觉得比起杨白来,她的亲近总少了一层什么---可是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就比如看球赛,何清用那种透视的目光目送他离开家,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个中滋味你自己去掂量。结婚一年多,他都不明白何清到底是什么女人,她能产生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把他的空间一点点吸收---以及汗腺、男人味和自由,这些东西走得有点莫名其妙!他找不到原因、想不下去更想不明白。
---那就算了吧。
就像唐克说的:我们用辛勤的劳动换来了这珍贵的自由。
肖哥何尝不是如此,面对自由,他更有说话权。
肖哥,原名肖强,年纪小小,似乎对社会看得比谁都透。脱了那身工作服,谁也不敢把他当一个只会抡抡大锤的农民工,连金链子也对他称兄道弟。
原来他来头真不简单,十七岁打伤县委书记的儿子,惹恼了县太爷,明明未成年,非说他改小了年龄,最后判了个伤害罪三年。刚出狱的头一年,他杀了个回马枪,又把县委书记的儿子痛揍了一顿,揍完在地上啐了口痰:我靠你老爸!最后一脚踩中那龟儿子的胯下,惨叫声到现在还绵绵不绝于耳,回家打了包裹就逃了---到现在还是个挂名的逃犯。那时候活得就像死了一般。
来到城市大千世界这么一骚动,人家问---你这人生弄得这么复杂,到底总结出啥名堂了?他瞪红了眼说---要贪!这辈子做人就是要贪!贪财是贪、贪权是贪、贪人是贪、贪时间也是贪。如果人的生命在某个阶段活得仿佛死了,结果有两种:一,继续活得不死不生;二,重生。他用这种方式开始他的重生。他在县城的学校本来读书读得不赖,人也算帅高个,暗恋他的女生还真不少,即使他逃走了,也有等着他回去的女人。那女子叫秀秀,是他高中同学。其实,肖强连秀秀的嘴也没亲过,不是没机会,是根本没顾得上。肖强不是没有理想的人,走过年轻时代的人,都不缺豪情和深刻,可是生活光有一点豪情和深刻不行。他常说起一个故事:曾经有个朋友叫骡子,是个读书人,十五岁就有女朋友,他对女朋友什么也没做,他觉得自己该娶了她之后才能做那种事。他的目标是读书、找份好工作、坐办公室、有工资拿,然后养女友。他读啊读啊,终于考上了大学可是,第二天就要上飞机去读大学了,他却死了。
唐克问:怎么死的。
溺水而亡家乡有一条大河,每年都有人死在那条河里,这一年轮到了他。所以,俺想通了,俺这辈子想做什么就赶紧做。他现在的追求是:以最短的时间赢回人生。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这理论一出,麾下招来一群好大喜功的农民工粉丝,不管年纪大小,都唤他肖哥。
他往周宝和唐克面前一站,显然周宝输给他豪气,唐克输给他硬气。即使在唐克这个大学生面前,他还敢吟诗: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知道吧,这是著名诗人郭路生写的《相信未来》,俺有时候觉得你们光亮的城里人才是他妈的井底之蛙,都是一群没有理想的猪头包。他在本地结交了几个痞子朋友,他们的头是这一带专营废品回收的阿拉,一些金链子办不好的事,他可以办。废品回收站往大了说就是再生资源公司。这种公司通常要黑白道通吃才行,明收废品暗销赃。自从认识了肖大包,三个人凑在一起喝酒看球,周宝和唐克多少都从他那里捡了点便宜。
肖强脱了工服,上身一件T恤,下身蓝色牛仔,一看跟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唯一问题就是爱出汗,那汗出起来就跟和鬼打了场架似的。要是去泡妞,女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干粗活的,再怎么会吟诗也没用,现在还有哪个大学生一天到晚地流大汗,除非泡桑拿。因为这身汗加汗臭,他今年二十三了,还是个处子。
他这边汗流得太厉害,那边周宝的汗流不出来,唐克试过好几种中医加理疗都不见良效,这真是见了鬼了。这事难搞,肖强说算了,周宝也说算了,搞得唐克很没面子,他总说还有办法,还有还有还有周宝说:算了,别这么较真了!怎么活还不是一样。肖强说:算了,较真也没用!反正没有人爱俺,俺也不爱谁。
那大不了把治疗的钱退还给他俩就是了,总共加起来也没多少,肖358,周620,估计肖会收,周不会收。
谁知恰恰相反,周收了,肖没收。
肖强那几个回收站的朋友认识周宝,拉腔拉调地说,这个人犀利,是西城区拆迁办牛磊牛主任的秘书,牛磊给一枪崩了,他没事!牛磊能贪500万,他能少了?
啥子?500万?那是明里查出来的500万,没有二三千万俺倒着走,他死了屁股后面还有一大家子,你真以为就500万?---别提钱,一提肖强就急,一急汗流得更多,能不急吗?到处都是有钱人,就是他还生活在地平线上。
最近汗流得多了,手心一抓上大锤就出汗,有一次抡大锤没握稳,滑出来重重砸在地上---离金链子的脚只差一根头发丝这么点。装修队的那帮兄弟叫他去大医院看看,别是真出了什么问题。金链子把这事告诉了老板,老板一听危险呀!就把他工种换掉了,让他刷墙。老师傅说你先练习吧,于是,他成天拿着几张砂纸满墙擦,擦啊擦,那灰呀满天飞舞,人从里面出来就成了灰人。老师傅眉头一皱,你这不是人擦墙,是墙擦人。嘴巴一吐,真黏!有人笑他:肖哥,这唾沫你拿去当水泥用吧。
这灰骚扰了808,阳台上的衣服都不能挂,衣服洗了比没洗还脏,何清脸就不好看了。砰砰!砰砰!敲了门,就把肖强、老师傅,做水电的小毛请进了她的家,来来来,大家喝喝茶像这么装修要装修到什么时候?
老早就知道周宝住这里,还真没进去过,一踏进家,顿时天地都宽了许多,一股新鲜的带香味的风迎面而来,那风是从何清的胸前吹过来的,雪白的皮肤上渗着细密的香汗。小毛贼头贼脑地唱上了:你看!你看,月亮的脸肖强不敢直视何清,她的身材加灿烂的笑容加起来实在是甜腻而多浆,若目光进去出来、进去出来,再进去出不来,那可麻烦了。这还只是目光,若还有点别的什么,想下去可太他妈的黄了。毕竟是处子,肖强的生理直接有了反应,总有个声音在叫他:芝麻开花,芝麻开花靠。看看这房子,这家具,这女人,这才叫活着。肖强把这些都放在心上了。---人本不想成贼,可往贼的路上想得多了,就成了贼。肖强常常有临死的感觉,人生不能重来,想回去考大学不可能,想对那个龟儿子重新打过一次架不可能,想回去亲秀秀的嘴巴也不可能。是非黑白因果对错扯来扯去扯不清楚,一切梦想和重生都要从捞上第一桶金开始。
再见周宝,就如同见了一桶金子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
周哥!您真是那贪污犯牛磊的秘书?
不是不是不是,一阵子的事,很快就不是了。
进球声一浪推高一浪,球事紧,肖强不知不觉就把几瓶酒给周宝灌了下去,唐克看着有点异样---喂,小哥,别把他灌醉了,回头还要一起扛他回去。
肖强不理会,照旧聊:周哥,你们当公务员的就是强,一年二三十万吧?工资基本不用吧?随随便便就有人送钱来吧?这日子还等着扯吗呢?活着就行了。再聊:那牛磊拆迁款贪污这么多就不给你点封口费?
周宝摇摇头,都以为他什么都不说,不说也正常,谁把这事跟人随便说的。谁知周宝在闹哄哄中乱了心智,露出了得意,慢吞吞地伸出俩手指,那两只手指在球赛呐喊的声浪和烟酒汗组成的重金属中显得分外独立。肖强瞪大了双眼---奶奶的二百万?周宝笑而不答。唐克不以为然,嘴里吐着:切切切。唐克的切切切不代表肖强就会切切切,肖强心里想:哇噻!哇噻!哇哇个噻!
周宝果真醉了,一场球赛还没看完就醉倒了。唐克和肖强一人一边把他往808抬,那个重啊已是凌晨三点半,何清疑了---难道没带钥匙,问:谁啊?
肖强低沉着声音答:雷锋。
门内提高八度:谁啊?谁啊?!
唐克叫肖强别取笑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赶紧答:是嫂子吧?那个周宝他喝醉了,我们把他送回来,我们是他的朋友,我叫唐克,还有一位叫肖强。
门呼啦一声开了,何清的脸一露,唐克一下子刷白,何清也这么淡淡地瞅着他,那意思像是:咱又见面了。这下好了,冤有头债有主,一份百折迂回的孽又从第一页开始写起了。唐克的人生呀---老是跟何清这女人盘旋来、盘旋去,往来反复的,那个调调叫人说什么好。
回去的路上,唐克摔了一跤,肖强大笑---被狐狸精迷了吧你?这一跤摔得唐克一夜无眠,心慌、心跳、心悬,梦里全是何清,虚汗出了一阵又一阵,早晨一醒---居然梦遗了。
装修的房子,旧门刚拆,新门没上,时机正好。这天,肖强下班留了一手,把一些工具留在了阳台,什么扳手、老虎钳、粗绳子还有脏毛巾。一个人干这事不成,至少要三个人,于是找了回收站的两兄弟,一个大猫,一个小猫。
依旧是看足球赛,午夜时分,看到一半,先走了唐克,说是身体不适。周宝还跟肖强说:你看,不行了吧,年纪轻轻,比我还差三分,我都连看五晚了,现在一点事没有。过了片刻,肖强也说不行了不行了,今儿一定要先回了,挺不住了。
噢哟,你们这帮小伙子,我敢说你们一走,梅西就进球,打赌?
好好好,打赌打赌,他不进,我输你一包芙蓉王;他进了,你输我一条芙蓉王。
好!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行,一言为定,什么马都不用追。
郎里个郎,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仿佛有人唱着大戏在他们几个身后紧赶慢赶着命运!
八楼,摸着阳台的栏杆,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干票,不知从哪里来的阴风赤裸裸地往肖强后脖颈子里灌,贴着他的后脊梁滑下去,汗少了一半。他最后一个从807翻过808的阳台,站在黑的大厅里,手还一直发抖,心里安慰自己:凡事不都有个第一次吗?就当这是第一次跟女人亲嘴。---猛然从周宝家大厅的一面镜子中看到自己,着实吓了他一大跳,轻声说了句:我靠,人就是这么变成魔鬼的吧。
大猫捂住他的嘴:少来!你个鸡巴!
小猫机灵,摸到房门一听就出来了---奶奶一个奶!里面有男人说话!她男人在家!你找死。
按理808没孩子,就两人,他们的计划本来是绑了女人,让她说出银行密码,拿到钱就走人,不惊动太大,屋子里要是有男人,一上火,脾气和力气都大,又反抗又折腾,恐吓拿钱的难度就大多了。大猫拍他脑袋:你还说那男人在会所看足球,看你个球!小猫已经跳上了阳台的栏杆翻走了。肖强还没走,大猫劝他,这都没戏了,你还在这里等人家主人请你吃夜宵呢?好,好,我走先。
肖强实在想不通---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周宝跟他赌了下半场的球,怎么可能没看?比他还快就回来了?贴着门一听,真有男人的声音,再听再听,是唐克!妈个咪的,真是唐克!唐克、唐克、探戈一个走?他在玩他妈的自摆乌龙?跟周宝的女人搞上床了?第一时间他的反应是:我捶!我捶!我捶捶捶!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变成了我呸!我呸!我呸呸呸!啐了一口痰没吐出来,硬是含到了离开小区,在大街上冲着垃圾桶吐了一口。
房间里的正是唐克!
知道何清就是周宝的新老婆之后,他在确定能上何清的床之前,做过试探工作。一是,到周宝家向周宝借了点东西,何清一双杏眼果然盯着他。唐克问卫生间在哪儿呀?何清说我带你去,一个简单的按灯,变成了调情仪式,唐克趁机叨了她的耳掉子说:这若不是缘,我立马就死给你看。何清笑了。二是,给周宝送研治无汗配方的新药,到周宝家吃了一顿饭,把周宝喝醉了放倒在床上,他一把抱住了何清,爱恨两重天就是冰火两重天,死人都能把他变活了,两人火急火燎地就亲上了---也说明一点,女人还是偷的香。
上床是迟早的事。
这半夜三更的,唐克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老觉得有双眼睛在门外望着,心里不踏实,干活也没力气,操办起来颇有些为难,加上他一直虚,还真坚挺不起来。何清倒体贴他,叫他别紧张,以后再说,一次世界杯起码也要搞一个月,就算在家里不成,在外面也有机会,别急坏了身子。唐克没跟何清说自家老婆曾经雇过私人侦探,也没说自己店员不够每天都要看店---机会嘛,总要男人去创造的。主要问题不在这里,在这晚上外面老有些响动,别不是周宝偷偷回来?何清一惊,马上叫他钻了床脚,自己打开了厅门。唐克在床脚下憋着气听动静。只听何清一声大喊---啊!啊!啊!唐克一抬头,噢哟,当即头上肿了个大包,自己贱自己---你就偷吧你。
他匆匆冲了出来。宽大的大厅,柚木地板上赫然留着一圈子水滴,卧室的房门口也有,那痕迹就如同一个人穿了雨衣刚刚来过。
你说这是什么?我明明拖过地板。
不会是不会是有人来过了吧?
怎么会有水滴?
指不定是汗。唐克心里想的是:汗,但他没说出口,怕惊吓了何清,于是说没事的没事的,可能没擦干净的缘故。
郎里个郎,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唐克匆匆离开了何清的家。结果还没出小区又摔了一跤。靠!
这一幕正好被肖强远远看见---我个呸!
周宝跟何清有半年多没有搞夫妻活动了,年芳三十有二的何清哪里受得了这种活寡?这个女人,看起来高墙屏蔽,却因为平时的过于平静,集结的寂寞一旦撕破,那种爆发出来的女性荷尔蒙,在某时刻会加倍于常人,需要连本带利的付出和索取。反正是偷情,索性偷个痛快。
家里不安全,她和唐克改在车里。只有下半夜的足球周宝怕吵了何清,会离开家去会所看。香蜜湖小区外有片烂尾楼群,唐克把车开到那里,在车里跟何清约会一个多小时。摇下座位,让风吹进来,在接吻以及做爱时免得被闷死,那种在狭小空间里的颤动和心跳,有点湿漉漉、有点黏腻、有点紧滞,很符合偷情。唐克比何清紧张。
死人!给点反应。她低声咒骂。
你需要什么反应?唐克探手向她的私处,她紧绷着。
是这个吧?
她咬唇不语。
是不是,这样好不好?
她闭眼不语。
唐克轻轻一弹就把她的胸衣解开了,另一只手还探---到底是不是?不是啊?我可不是什么君子。
她依然沉默着,只是身体有了点微动。唐克突然停了,正要抽手,何清固执地拉住他的手说---不!别停。于是,唐克飞蛾扑火般把她翻到身下,俯冲而去唯一困扰他们的就是唐克老是做完之后就发冷,唐克知道这就是虚症。
周宝家的房远离会所,阳台正好临近一个市政府保留用地,一到夜里便是荒僻的幽静地带,偶尔有犬吠,远望唯一有灯火处就是废品回收站了---这一刻,他家的阳台已经颇不宁静。屋里没人,肖强、大猫、小猫正好踩点。找到一个陈旧的保险柜。肖强一边擦汗一边嚷:拧吧,拧吧,试试,等什么!没人!说不定里面藏着大把现钞,拿了就走人。大猫在这里面是唯一属搞专业技术出身的,抬眼皮问:时间?肖强:那女人正和人偷情,也就个把钟头,你就按一小时吧。一看大猫胸有成竹的样,肖强眼睛都放光了,结果大猫开到50分钟还没打开。肖强骂他---靠!原来你是光练把式的。还剩10分钟,只能再翻墙到807走人。
一来二去,折腾了几宿,依然没能开得了保险柜。肖强急了,干脆逮了女人,问密码,什么保险柜什么银行存折全有了。大猫和小猫都不说话,肖强拍他俩的头---傻了?
看着何清整理着衣裙从那荒僻的幽静地带慢慢往回走,大猫眯着眼自言自语:这女人还真他妈准时!小猫带着奸笑---我靠,一天一次,一个晚上也不落下,真他妈有种,这要碰上月经拍!拍!大猫和肖强一人一巴掌打下去。---奶奶一个奶,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有这几天垫底,他们把周宝的房子摸得比自己住的地方还熟。看来解铃还得系铃人。肖强又跟周宝泡上了,郎里个郎,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哥,现在有钱的人都不放现金在家,偏偏我装修的这户,一看就是土老帽,还在衣橱的那墙里挖个洞,说搞个内置的保险柜,真他妈的土。
周宝不吱声,斜眼瞅瞅肖强。
哥,你说有卡有证有金有银还不都是存银行,现在谁还流行在家挖耗子洞?
周宝终于开腔了:这事你们不懂,保险柜都是用来迷惑贼的,真正值钱的哪会那么放,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越随便的地方越好藏东西。---咯噔,有了。
回去跟小猫一说,这回有了分歧,肖强要智取,反正不伤人,反正到处翻,反正有一小时。大猫和小猫不肯---找个屁!灌醉了,把周宝逮来,让他自己到家里把东西乖乖拿出来,一个小贪污犯,也算劫了富济了贫。肖强不解:谁贫啊?大猫小猫异口同声---你贫!我贫!大家贫啊!
说干就干了。
月黑风高,球事正紧。会所那头热热闹闹,这头也热热闹闹,肖强带了小猫,灌醉周宝轻车熟路得很。等唐克说---噢哟,今天可要早回。周宝也醉得差不多了。肖强这路领着周宝往他家扛,唐克这路启动车子往荒地上开。唐克这回是真虚啊,现在从虚汗变得渐渐少汗了,老是发冷,但也奇怪,碰到何清还能挺。他这回想好了---无论如何也把这个把月整下去。大不了以后多些日子自己调理调理---哪有自己的病都治不好的医生?
周宝!周秘!周老板!
一勺水倒在了周宝的脸上。周宝睁开了眼,连声说---谢谢啊!谢谢啊!坐坐,随便坐,何清啊!清啊倒茶!他一起身,才看到身上的粗绳子,七拐八拐地爬满了全身。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面前怎么变成了三个朦胧的黑面人,喝醉了看不真切---但肯定是贼。
没啥!你家的钱放哪里?
周宝硬气半天,被打个半死,后来大猫还用脚盆子端来了满满的水,把他脑袋往水里猛塞---一下,二下,三下这回真醒了,周宝想,明明有钱,那二十万现金还放在厨房通风格里,牛磊被毙了,为这事他这二年多吃不好睡不好的,不如让他们窃了去。好好好,我说,我有罪,在厨房的通风格子里,有二十万!小猫屁颠颠地去取,果然很沉的一个蛇皮袋,包装得非常结实郎里个郎,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原来得来全不费功夫,前后不到半小时,三人高兴地正准备走。那边周宝一喊---肖哥!你给我解解绑啊!肖强果然猛回头,这张满是汗水的脸一露,周宝就全明白了。肖强被他这么一喊一回头,吓出一身冷汗,大猫小猫二话不说,往自作聪明的周宝嘴里塞了团毛巾,拎起就走,口口声声说---灭!灭!肖强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小猫不理。把蛇皮袋往小货车上一扔就往西郊一带开去---那里人荒地芜正是杀人的好地方。
小猫正犯疑,这从小到大怎么也没杀过人呀,人怎么杀呢?肖强吓得腿软---我的个妈呀,留他命吧,反正我们得了这二十万肯定要逃的。
为了这二十万,小猫慌乱中把周宝往西巷子口外十里长堤边的雪松林里拖,拖着拖着,两人手里一轻,人没了。一看,周宝掉进了一个洞里,这下好了,小猫立即找了两块大石往里一扔,砸吧!肖强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爬到洞边---哥啊,你这当官的王八蛋,你可别死啊,死了也别找我啊,不是我杀你的,我他妈的还没活够呢!你这王八蛋,醉生梦死有钱不济贫,凭什么活得自在;你这王八蛋活该倒霉你,那二十万就当给小弟们铺条道了,来年我往你坟头烧个香,二十万哪,二十万!
打也打了,丢也丢了,砸也砸了,听到二十万,这仨才回过神来---蛇皮袋子不小,怎么也不到二十万吧?郎里个郎,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仨人回到车边,小猫拿刀左右一刮一扯,呼啦啦一团纸屑在透着邪气的月色中满天飞舞。
刮你个头!全他妈是钱!刮破了怎么办?
奶奶一个奶,钱个鸡毛!全是卫生纸。
呼儿嘿嘿,几人全钻进了车里,一股阴风似从脚底升起---快跑啊!这夜,大热天的,肖强硬是裹了床被子。第二天,哪也不敢去,活也不干,心虚,看谁眼神都是歪的。接连睡了几天几夜,噩梦连连。
这倒好,汗少了许多。
这夜,周宝没死,洞下自有乾坤,砸下的石头连肩头也没蹭上就咕噜不见了。听见这仨贼一走,他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黑色的鼓点在四周越敲越急,看不见星光,一只手摸到他的头,问---活的?他连忙答:活的!活的!那手拉了他就消失了。郎里个郎,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真是乌黑一笼统,仿佛一夜再见如来又重生!周宝连滚带爬进了家,左喊右喊喊不来何清---你是死人啊!你死啦!这一喊心里咯噔一下,别真是死在屋子里了。这边惊那边吓的,猛然觉得自己如活在梦里,左拧右掐,哪里的肉都痛,哇就软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只听大门响了,泪眼中看到何清轻手轻脚地开了灯,轻手轻脚地进了里屋,他那张大的嘴巴可以塞坨屎---你他妈的何清!你上哪儿去了?何清一回头吓了个半死,我个乖乖,你怎么坐地上?
到底谁是真贼谁是假贼,到底是偷了人还是偷了钱?一时间搞得如梦如幻如痴如醉,人生不被折腾不知道什么是累,日子不被忽悠不知道什么是罪。何清还是那招---哭!理由怎么说也只有一个:去找你去了,怕你喝醉。周宝钱被抢了,头被泡了。第二天一醒,平白出了一身汗,他望着身上那汗,两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汗啊!你这唱的是哪出?!
钱就算了,反正不是我的,到底是身上这汗重要,说不定就是那包钱惹的祸---比如人患了重病,一卧不起,问了千百个医,到头来身上的孽障啊也许就是那肚子里的一泡尿!为了这汗能继续出下去,周宝决定不看夜场的足球,每天早晨六点准时起床跑步锻炼。呵哧呵哧呵哧,就这么跑了起来。跑着跑着问题就来了---这唐克明明约好看球,怎么好几个晚上他早早走了,该不会?难道就是他?心想:好!他娘的,那就最后再看一场!
又是月黑风高夜色朦胧虫儿呢喃,那正是冠亚军决赛,周宝早早占了位置,单等唐克,桌上摆了四瓶酒,看他来了喝不喝。唐克心想,最后一晚,再不能搞下去了,搞下去要送命了---何清诚可贵,生命更重要。周宝盯着唐克,唐克说要先走。周宝说,好好,你先走,我今晚晚点走,球赛完还有球评,精彩得很!
周宝的目光一直撵着唐克。眼睛能看多远?也就那十来米,可人间故事全在里面。先是唐克进了车子,后面跟着妻子,车子载着妻子钻进了荒地上的孔子,这不等于让他自己打自己耳刮子?气坏了的周宝撒腿就冲,钻进乱草,拼着劲往车窗扔了一大块石头,只听咣当一声,车窗打碎了,周宝正打算张开口大喊,却被草芒迷了眼,唧呀呀乱叫。好不容易睁了眼,一片迷糊中眼前突兀出来仨人,不是那晚的贼会是谁?
咋冒出来的?
原来为了一大包卫生纸,杀死了一条人命,肖强和小猫心里怎么想也不是滋味,这回打定主意实打实地要干成这票,于是准备绑架何清。再有钱的家也是女人管账,大不了把她也杀了,杀一个跟杀两个有什么区别?干一票跟干两票有什么区别?再说抢卫生纸跟抢钱有什么区别?于是,几人盯坐了几天几夜,越盯越觉得不对劲。最先看到周宝的是小猫---奶奶一个奶,那不是个死人吗?怎么还在跑步?
仨人不敢肯定,远远地陪着周宝跑了一圈,周宝还若无其事地玩起了足球,左一脚右一脚,平地颠球一颠能颠几十个,那球颠得跟长在脚上一样。肖强不得不佩服---命大!球好!比过我了。仨人一议,他没死好,没死才有机会。
盯了他两天,他跟日常没什么两样,还照样上班、下班,照旧赶夜场看球,就今晚不同,他猫上了唐克,他们仨猫上了他。
见了他们仨,周宝吓得尿都出来了:兄弟,钱都给你们了,你们还跟着我干吗?
你个呸!全是他妈的卫生纸?你留着给你老婆每月放血用吧!
恼羞成怒的仨人拎起了周宝,一顿痛打,周宝这个冤啊!我靠!这二十万明明是他亲自包好放在厨房通风格子里的,怎么会全变成了纸屑?---是杨白!这个地方只有杨白知道,女人真比贼还贼。郎里个郎,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乱哄哄一顿打,打得头破血流。肖强也狠了,出了几天的虚汗,见到周宝每滴汗都变成了利器,为了二十万,为了第一桶金,为了重生!
---还我的二十万!
什么什么二十万?
你贪污的二十万那是人民的拆迁款!还给人民,我就是人民!
木有啊兄弟!兄弟们哪!我真真只拿了二十万二十万!周宝脑袋埋在草地上,反手伸出两根手指---他奶奶的?才二十万?肖强望着那晚曾经震撼过他的两根手指,差点没把它们剁掉吃了。那手指还在笑:我不孤独,我很强大。这会儿,肖强心里空落落的,把脸一抹,全是周宝的血,哗啦啦搞得自己人鬼同途一般。二十万这几个字非铁了心地贴着他的脸徘徊不去,对准周宝又是狠揍,揍来揍去,小猫猛喊一声---停!停了!哥,再打要打死,一分钱没捞到打死个人不划算。一伸手,周宝果真背过气去,血也不出了,估计魂已经在呼儿嘿呦的黄泉路上了,一分钱没捞到,白打死个人。肖强满腹抱负无处施,怎么安放得了自己正值青春期的一副热心肠?奶奶的,索性拖了周宝往车上拉。小猫不解:你干什么?大猫帮他回:抛尸!依旧往西郊巷子口飞驰而去。
五月槐花开了,到处是槐花香,这香有种低调的妩媚,一点不桀骜,却在夜里蛊惑着人性---就像日常亲近惯了的心魔。巷子口只有鲍老头和他老伴、小孙儿住的钉子户有灯光。一辆车停了下来,脚步声贴着地面又钻进了他耳朵,颠得躺在床上的鲍老头耳朵直痒痒。这仨从那些发霉的石头上爬过去又爬回来,爬过去又爬回来,折腾了几个来回,终于看到巷子头边有条小路直通护城河,河面在星光下明晃晃的,晃得肖强心慌慌。赶紧把周宝往河里一扔。
小孙儿睡着睡着突然笑了,鲍老头的老伴说---又干坏事了。鲍老头伸手一摸,果然屁股腚带着屎尿。要洗要换。开了门,总觉得左手边小路尽头藏着猫腻。
一拐杖嗒嗒嗒过去了一拐杖嗒嗒嗒拖了个人回来。
正是周宝。一看这人,鲍老头的老伴真着急---你眼神不好,心也坏了,救了个混蛋回来!拆迁办的,欠我们二十万拆迁款,不让强拆,小鱼和他媳妇就被他捉走哩。鲍老头不吱声,伸出手,老伴递给他一碗槐花茶,鲍老头伸出中指,在他两眼线上点了点,嘴里细嚼了几片叶子,沾了老伴倒出来的酒精敷在伤口上---还是上次那个人,救他二次,没汗没心的,阎王爷拒收啦。
老伴再次提醒他:他是那个
莫说莫说,把衣服给他换了,我捏过了,都是皮肉伤,半点筋骨都没伤着,被水呛了个半死,用槐花根水擦上一遍,明天就可以走了。
郎里个郎,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
亲手杀了人,肖强哪里睡得着觉?一睡就出汗,一出汗就惊醒,醒后霎时收敛,再睡再汗,再醒再无。周而复始,往来反复,弄得他整晚疲惫不堪。白天倒无汗,成天不干活,只跟自己较劲,除了怕睡觉还怕光,缩在角落里,就怕门被推开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是白天还是夜里,是人间还是地狱,有一日,门突然被推开了。小猫使命喊:奶奶个奶!你还躲啥?那周宝还没死呢!我刚看到那王八蛋又在晨跑,红光满面的,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这事把肖强刺激得满身起鸡皮,这周宝到底是人是鬼?仨人偷偷摸摸趴在周宝不远处,顾不得芡草纵横,盯着周宝来回运动足足一小时。肖强两眼血丝,再这么下去,快要恶化成被迫害型妄想症病人。
肖强:你说,这人有死不掉的吗?
大猫:难说,你心里明白得很,还问?
小猫:他也不报警,到底安的什么心?
事实证明,每个人都有向往的恶,它是熟练的、轻盈的、疼痛的、欲去还留的,那种恶往来反复、往来彷徨、往来迷茫,揉搓着、挣扎着,像带着苦味的咖啡,直截了当地给肖强灌了下去,一点也不客气。脑子里盘旋着重金属的音乐:苦口的咖啡再多也不醉,没有人爱我,我也不爱谁,一个人喝咖啡不要谁来陪罢了罢了,肖强一声:逮了去!
又是月黑风高夜,夜色阑珊,仨人第三次捉来了周宝。
活,就选在回收站里头干,找了个隐匿处,一边是破铜烂铁,一边是香烟迷魂,很有犯罪的质感。肖强:哥,你有种!到底是吃官家饭的,到哪里都有托塔李天王跟着。俺要的不多,二百万,拿得出要拿,拿不出也要拿!!
何清和周宝刚办妥离婚手续,接到她老公被绑架的电话,她满腹心思。杨白说她钢琴弹得好,弹起男人也强。其实,那些爱她的男人都不知道---她自始至终只为自己而弹。不管是早年弃了唐克跟了官二代,还是随唐克来到这里再嫁周宝。要说爱情这东西,就是个平常的东西,你把它想得太高尚就会撞得头破血流。谁不是社会的苦孩子?何清不敢报警,叫情人唐克想办法,自己已经写好了一封信,索性来个人走楼空。
我要走了,我其实什么都不想说,结婚一年多,你我之间还陌生得很。你那种做惯了政府腌制品的人,在家里也随时口吐莲花,张口官场文章,我看不惯也受不了。我们唯一的对话是在床上,可是这一年来,连这种对话也少之甚少。我是个活得明白的人,不像你---对自己、对家庭没有任何的想象力。你的事,我交给了你最近结识的好友唐克。不管是为了你的友情还是为了我的爱情,他有足够理由付那二百万---把幸福留给女人,把问题留给自己,这是你们这两个男人在我面前说过的唯一最统一的语言。好了,你接下来会怎么过是你的事,我带走了属于我的那部分,谢谢你的爱!
爱情的第一法则是自始至终照顾好自己,我吃了这么多苦,就把这句话留给你,算作分手感言。
果然,肖强再打何清的手机---该用户已关机。郎里个郎,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
唐克在何清走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杨白,杨白听了一脸刷白,二话没说,先哭了个痛快。唐克要报警,杨白死按着不肯:我有钱,给!给多少都给!唐克也由着她了,自己还在生死攸关中---原来那日脱了何清的衣裤,小鸟儿刚进入高潮,好端端的车窗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块偌大的石头给砸了,那玻璃渣子全落在身上,惊吓过度缩了阳,从此全身无汗,谁不知道---汗,乃心之液。
二百万赚起来艰难,转起来只要动动手指。肖强轻轻松松套来了二百万,谁也没想到,他在取钱时被警察一把逮住。临上警车时,他大喊一声:秀秀!等我啊!我肯定会回来!!他想以最短的时间赢得人生,结果输掉了更多的人生,平添噩梦一场、虚汗无数。事实说明---凡事均不可操之过急!
杨白分文未出救出了周宝。周宝遍体鳞伤地对他前妻说---谢谢啊。周兵兵笑容满面的---见外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周宝还问---二十万呢?
什么二十万?
牛牛的那二十万!给我,给我!
杨白眨着眼:行!那以后,你由我作主,钱由你作主。
夏日炎炎。西巷子口只有老槐树下还藏着槐花茶的清凉。
小孙儿奶奶附在鲍老头耳边咿咿呀呀说着什么,鲍老头突然捂住了小孙儿的嘴,整个巷子口静悄悄的,两串脚步声蓦地丢进了鲍老头耳朵,绕着鼓膜旋转,然后贴着耳根低飞,生生发起痒来。鲍老头嘴角挑起了笑,慢慢笑得急了,挤出了眼泪,湿湿地从眼眉的皱纹间挤出来,歪歪曲曲,晃晃悠悠,爬下去
鲍老头的老伴冲出了家门,她的儿与媳回来了。听说二十万的拆迁款被一个叫周宝的人亲自送给了他们,鲍老头自言自语道---有汗有心,有心有德,有德有魂。
杨白终于再次走进了久违的家,阳台上晾衣杆空无一物,一阵心酸。周宝想抱抱她,杨白丢给他一个略带幽怨的眼神---那眼神到底暗视着什么?这回他明白了,女人的务虚全是因为男人。从即日起,他总算放下千斤担子,步入了不惑之年。周宝猛然推开了窗,一串鸽子飞了起来,鸽哨飘扬在空中。这一刻,晨曦的阳光打在周宝脸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分外真实。又似闻到槐花的香。
郎里个郎,郎里个郎,郎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此番唱罢---好生一个圆满!
我不是那么向往爱情,也不是那么热衷于生活,我相信叔本华说的“人生就是痛苦和无聊之间的钟摆”。作为写作者,我们总希望能用下一部作品来证明自己所追求的文学就是纯粹的文学,结果往往下一部作品成了败笔。我也曾经努力学习优秀作家的长处,力求博采众长,希望能创出自己的风格,可是这种思维让我一度进入误区,不知道写什么,怎么写。
无论写什么,我都带点沮丧。我没法做到小时候我妈要求我的那样:写什么就要像什么。我总觉得我写什么不像什么。所以,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你写什么呢?还好,虽然对自己有诸多疑问,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我喜欢以男性视角写小说。一旦站在男性的视角写东西,那些甜蜜、那些痛苦、那些彷徨,还有纠结,全都变得立体起来。我很钟情这种反串,甚至入迷。
在《汗颜无地》里,我描写了三个男人:大汗的、无汗的、虚汗的。因为一连串的故事,他们的汗症发生了转换,我想表达人物故事在生活当中的戏剧性,我还特意在小说里用了京剧节奏:“郎得哩个郎,郎个里个郎呀郎个里个郎……”一段段地敲,把故事推向高潮。于是,有人看过这作品,说我:你把小说也搞成了后戏剧艺术。这小说屡遭退稿。还有说,不是你的真实生活。还有说,这故事不美好……
我搞什么了我?
据说人类行为的动机可以分成三种:希望自己快乐,希望他人痛苦,希望别人快乐。分别概括为利己、恶毒、同情。我的写作动机应该归为利己。为此,我无数次自责。我偏偏爱刻画很多生活中不甚美好的东西,每次描写完这些不太美好的东西,我就特别坦荡,我怎么能这样呢?我曾经跟一个高中的女同学说,我把我们那几个人不太光彩的故事写成一部长篇了,所谓谁抢谁的男朋友就让它过去吧――其实,我写作的原因只是我害怕生命中的美好不再继续……她看完之后,回复我四个字:莫名其妙。
事实就是这样,写完了一部作品,别人看到的,跟我希望他们看到的往往不一样。
我也没怨,这就是宿命。
这作品其实拍成文艺范儿的微电影也不错的,找谁投资呢?
让人捏一把汗的小说
――读吴诗娴《汗颜无地》
近来,电视上报道了许多贪官贪钱被判了的事,这些事有大有小,尺长寸短,有隐有明。当旁观者明了那些贪官的所作所为后,又常常犯嘀咕,这些人贪了那么多,真就问心无愧吗?真就心安理得吗?
吴诗娴的小说《汗颜无地》所涉及的题材恰是深入了这样一个贪官的灵魂深处。把一个贪官当成一个生活中常见之人来描写,是这小说的一个特色。但小说里活着的贪官周宝并不那么安然若素,而是常常受这非法得来20万元拆迁款的困扰。按当下的现状来看,他贪的钱并不算多。但由此他却患上了无汗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出汗。这似乎是一个隐喻,这隐喻是生理上的,也是精神上的,与之对应常出虚汗的唐克,及后来为图财绑架他时常大汗淋漓的肖强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里,出汗与无汗症都构成了一个的心理征兆,诚如小说作品本身所阐明的:每个人都有向往的恶,它是熟练的、轻盈的、疼痛的、欲去还留的,那种恶往来反复、往来彷徨、往来迷茫,揉搓着、挣扎着,像带着苦味的咖啡……由此,我们便窥到这人性暗色中的一面,在这镜面常令人想起鲁迅在《文学与出汗》中引发的:在中国,从道士听论道,从批评家听谈文,都令人毛孔痉挛,汗不敢出。镜面翻转一下,周宝因惊悸而患上了无汗症,必有内鬼在心里挣扎着,使其毛孔痉挛,汗发不出来。
小说围绕着周宝的附赘悬疣这件事,把唐克和肖强交插在身边。三个人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周宝找身为医生的唐克治无汗症,唐克却同自己妻子何清有染;肖强为周宝装修房子,因而知根知底、熟门熟路误以为他藏有20万元而绑架了他。受尽污辱和虐待后起死回生的他,在身边的何清离去后,又回到前妻杨白身边时,人性的善恶似乎进行了某种转换,预示着结束,又预示着开始。
这小说可以说情节递进得非常紧凑,虽是生活类的描写,但其悬念感都扣得很紧,内在的张力也拉得很满。小说巧妙地将肖强爬门钻户意外窥到夫妻双方各自的隐私,并将这隐私放大到生活的夹层里让人公听并观,这样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偷窥状。也正是在这偷窥状中小说中的点滴细节慢慢凸现了出来,并由此构织出了人物活动的空间。你给他点出来,他也不知所云,仍重蹈前辙,并一而再再而三地冗词赘句。通常写小说不成功者总是没完没了地叙述,人物立不起,情节展不开。吴诗娴的这小说则屏除了这类毛病,熟练的文字叙述将人物的精神状态活灵活现地勾勒了出来。但吴诗娴这小说的弱点在于情景设置得有些过于诡奇,虽说总体上并未脱开生活本身的逻辑,但人性的善恶转换处理得有些简单。前妻在周宝大难过后重回到他身边也有些想当然。然这终不是小说致命的症结。如果把这小说拆开来看,便是在一个到处大兴土木的新兴城市里,人们为生存进入的各种怪圈中,这怪圈无论是巧取豪夺、追钱索命、偷情寻爱,都沉淀下人们需要充实的精神世界,这一直是作品也是人们一直想寻找回来的东西。
中医学上认为出汗疗法是应用最早最广泛的一种治疗方法,不仅通经活络,提高精神和恢复体力,而且具有可以调节神经的功能,改善微循环系统,使内邪随蒸发的汗液排出。周宝新生后不知那淤积在身的邪气是否能随汗排出来,人们不得而知,但他终究脱胎换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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