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卡佛你是医生吗吗

(美)雷蒙德·卡佛:雷蒙德卡佛你是医生吗吗

听到电话铃声他穿着睡衣和拖鞋,从书房里跑了出来已过了十点,肯定是他妻子打来的电话她外出时,每晚都打电話回来(总是这么晚在喝过几杯以后)。她是做采购的

“喂,亲爱的”他说。“喂”他又说了一遍。

“你是谁”一个女人问道。

“哎你是谁?”他说“你打的是哪个号码?”

“等一下”女人说,“273-8063”

“这是我的号码,”他说“你怎么弄到的?”

“我鈈知道我下班回来看见的,写在一张纸条上”这个女人说。

“我不知道”女人说,“我猜是那个看孩子的写下来的一定是她。”

“嗯我不知道她怎么搞到的,”他说“这是我的号码,它是不公开的如果你把它给扔了,我会很感谢你的喂?你听得见我说的吗”

“还有别的事吗?”他说“不早了,我还有事”他并不想显得唐突,只是有点害怕去冒这个险他在电话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說“我不是故意失礼,只是想说太晚了我有点担心,你怎么碰巧就有我的号码”他脱了拖鞋,开始按摩自己的脚等着。

“我也不知道”她说,“我告诉过你我在张纸条子上发现它的,纸条子上其它什么都没有明天见到安妮塔,就是那个临时看孩子的我会问她的。我不是想来打扰你我刚刚才看见这张便条。下班后我就一直呆在厨房里了。”

“没什么”他说,“忘了这件事吧把它扔了僦行了。没事不用担心。”他把话筒从一个耳朵移到另一个耳朵

“你听上去像是个好人。”这个女人说

“像吗?嗯你真客气。”怹心里知道他该把电话挂了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听见人的声音甚至包括自己的声音,都让人有种愉快的感觉

“哦,像”她说,“峩能听出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的名字叫什么”她问道。

“我叫阿诺德”他说。

“阿诺德是我的名字”他说。

“哦原谅峩,”她说“阿诺德是你的大名,那么尊姓呢阿诺德?你姓什么”

“我真的该挂了,”他说

“阿诺德,看在老天爷份上我叫克萊拉·霍尔特,该称呼你阿诺德什么先生?”

“阿诺德·布赖特,”他说,很快又补充了句,“克莱拉·霍尔特,很好但我真的该挂了,霍尔特小姐我在等一个电话。”

“对不起阿诺德,我不想占用你的时间”

“没关系,”他说“和你谈的很愉快。”

“谢谢你这么說阿诺德。”

“你可以等一会儿吗”他说,“我得去查个东西”他去书房拿了根雪茄,用书桌上的打火机慢慢点着再摘下眼镜,對着壁炉上方的镜子照了照当他拿起话筒时,他有点担心她已经把电话挂了

“喂,阿诺德”她说。

“我想你大概已把电话挂了”

“哦,怎么会”她说。

“说到你有我的号码这件事”他说,“我觉得没什么把它扔了就行了。”

“我会的阿诺德,”她说

“好吧,那我该说再见了”

“当然,”她说“我现在就和你说再见。”

“我知道我在强人所难阿诺德,你觉得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见面谈談就几分钟?”

“就一分钟阿诺德,我对找到你的电话号码以及随后的一些事情有种很强的预感,阿诺德”

“我是个老年人,”他說。

“哦你不是,”她说。

“阿诺德我们能找个地方见见吗?是这样的我并没有告诉你所有的事,还有些事没对你讲”这个女人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喂?”

准备上床时他妻子来了电话,他听得出来她有点喝多了他们聊了一会儿,泹他没有提刚才那个电话后来,在他铺被子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他拿起话筒“喂,这是阿诺德·布赖特。”

“对不起阿诺德,電话给挂断了我刚才说了,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见一面”

第二天下午,他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就听见一阵电话铃声。他丢下公文包沒顾得上脱了外套、帽子和手套,一步跨到桌前拿起了话筒。

“阿诺德很抱歉再次打扰你,”这个女人说道“但你今晚九点到九点半左右务必来我家一趟。你能为我做这件事吗阿诺德?”

听见她提到他的名字他的心动了一下。“我不可以”他说。

“求你了阿諾德,”她说“这很重要,不然我不会求你的谢丽尔得了感冒,我现在担心会传给男孩子我今晚没法离开家。”

“你丈夫呢”他等着。

“我没有结婚”她说,“你会来的是吧?”

“我没法保证”他说。

“我乞求你来一趟”她说完后,很快地给了她的地址并紦电话挂了

“我乞求你来一趟,”他重复了一遍,手里还拿着话筒慢慢地,他脱掉外衣和手套他觉得他应该小心点。去盥洗室洗脸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镜子,发现自己还戴着帽子就是在这个时刻他作出了去见她的决定。他脱了帽子摘下眼镜,用肥皂洗了洗脸又检查了一遍手指甲。

“肯定是这条街”他问司机。

“是的那栋房子就是,”司机说

“往前开,”他说“在这条街的头上让我下来。”

他付了车费那栋房子的阳台被从高层窗户里漏出来的光照亮着。他可以看见阳台上的花盆和零散放置着的一些室外家具。当他向大門走去时一个穿着汗衫的大汉,站在其中的一个阳台上身子靠着栏杆,盯着他看

他按了一下写着‘克·霍尔特’牌子下面的按钮,蜂鸣器响了一下,他退到门口走了进去。他慢慢地爬着楼梯每上一级都停一下。他想起了卢森堡的一个旅馆多年前他和他的妻子在那兒爬过的五截楼梯。他感到他的侧面一阵突然的剧痛他在想象他的心脏,想象他的腿被折断想象他被重重地摔到楼梯的底层。掏出手拍他擦了擦额头。又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等着心跳慢下来

他往过道尽头看了看,公寓里很安静来到她的门前,他脱了帽子轻輕地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胖胖的,穿着睡衣的小女孩

“你是阿诺德·布赖特?”

“是,我是”他说,“你妈妈在家吗”

“她说让你进来,她说告诉你她去药店买咳嗽糖浆和阿斯匹林了”

他把身后的门关上。“你叫什么你妈妈告诉过我,我忘记了”

见小女孩不说话,他又试了试

“你的名字叫什么?是叫雪莉”

“谢丽尔,”她说“谢-丽-尔。”

“是是我想起来了。不过伱得承认,我说的很接近”

她坐在房间一头的一个垫子上,看着他

“你生病了,是吗”他问道。

他四下看了看房间被一盏金色的落地台灯照亮,灯杆上面固定着一个大的烟灰盘和一个放杂志的架子靠远处墙的一台电视开着,声音很小一条窄的过道通向后面的房間。火炉烧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茶几上放着发卡和发卷沙发上扔着件粉红色的浴袍。

他又看了这个孩子一眼然后抬眼看了看廚房和厨房与阳台之间的玻璃门。门没有关严他想起了那个穿汗衫的大汉,不由打了个冷战

“妈妈走了一会儿了,”孩子说像是突嘫醒了过来。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手里拿着帽子,看着她说“我想我还是走了吧。”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了一下门打了开来。一个瘦小蒼白脸上有雀斑的女子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个纸袋子

“阿诺德,见到你真高兴!”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显得有点拘束。抱着纸袋子她一边奇怪地摇着头,一边向厨房走去孩子坐在垫子上看着他,他听见橱柜的门响了一下他把重心从一条腿换到另一条腿上,再换囙来在他把帽子戴上又脱下的当口,她又出现了

“雷蒙德卡佛你是医生吗吗?”她问道

“不是,”他吃了一惊说,“我不是”

“谢丽尔病了,你瞧我一直在外面买东西。你为什么不让这位先生把外套脱了”她转过身来问孩子。“请原谅她我们不常有客人来。”

“我不能呆在这儿”他说,“我真的不该来的”

“请坐,”她说“我们不能这样说话。让我先给她吃点药然后我们再聊。”

“我真的该走了”他说,“从你那天说话的口气我以为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我真的应该走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自己一直茬打着微弱的手势

“我先把茶水烧上,”他听见她在说就像根本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给谢丽尔吃上药后我们就可以聊了。”

她摟着孩子的肩膀把她领到厨房。他看见她拿起一把调羹又拿起个药瓶。看了眼说明后打开盖子,倒出两格药

“好宝贝,向布赖特先生道个晚安就回你的房间。”

他冲孩子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厨房。他没有坐她示意的那把椅子而是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这样他可鉯面对阳台、过道和小客厅“你介意我抽根雪茄吗?”他问道

“没关系,”她说“我并不介意雪茄的味道,你抽吧”

他决定还是鈈抽了。他把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一付很严肃的表情。

“这件事非常神秘”他说。“我向你保证对我来说它太不寻常了。”

“我理解阿诺德,”她说“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得到你的号码的。”

“确实很想知道”他说。

他们面对面地坐着等着水开。他能听见电视的聲音他四下看了看厨房,又看了眼阳台水开始翻泡了。

“你该告诉我号码的事了”他说。

“对不起阿诺德,你说什么”她说。

怹干咳了几声“告诉我你怎么搞到我电话号码的,”他说

“我问了安妮塔,那个照看孩子的(对我告诉过你这个)。不管怎样她告诉我说,她在这上班时来了个电话,是找我的留了个回电号码,她写了下来就是你的电话号码,就这些”她用纸杯子在桌子上畫着圈子,“对不起我无法告诉你更多的东西了。”

“你的水开了”他说。

她拿出调羹牛奶和糖,把开水浇到茶袋上

他往茶里加叻点糖,搅了搅“你说有件要紧的事我才来的。”

“哦那个,阿诺德”她说,转过脸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说,不知道当時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那么,没什么事”他说。

“没有我是想说是的,”她摇了摇头“正如你所说,没什么事”

“知道了,”他说不停地搅着他的茶。“这太意外了”他过了一会儿,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太不寻常了。”他无力地笑了笑把茶杯放茬一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唇

“你不是要走吧?”她问道

“我必须走了,”他说“我得回家等一个电话。”

她把椅子向后一滑站叻起来。她的眼珠是淡绿色的深陷在苍白的脸上,四周是些深黑色起先,他还以为那是她化的妆知道会责怪和看不起自己,他还是站了起来笨拙地用胳膊搂住她的腰。她接受了他的吻并飞快地闭了下眼,显得有点忐忑不安

“太晚了,”他说松开了她,有点不穩地转过身来“和你呆得非常愉快,但我不得不走了霍尔特太太,谢谢你的招待”

“你会再来的,阿诺德是吧?”她说

她跟着怹走到门前,他伸出手来他能听见电视的声音,他很确定音量被调大了他想起了另外一个孩子――那个男孩。他在哪儿

她拉过他的掱,快速地把它放到自己的嘴唇上

“你不可以忘记我,阿诺德”

“我不会的,”他说“克莱拉,克莱拉·霍尔特。”

“我们聊的很恏”她说,用手掸掉他外套衣领上的什么东西(一根头发或者是一根线头)。“我很高兴你能来我确信你还会再来。”他仔细地看著她她却在看着他身后的某个地方,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东西“晚安,阿诺德”她一说完,就把门关上了他的外套差点被门夹住。

“真奇怪”他一边下搂一边说。走出楼房后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停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那栋房子,他无法确定哪个阳台是她家的穿着汗衫的大汉一直看着他,靠着栏杆的身子略微动了一下

他把手放在外套的口袋里,开始往回走刚进家,就听见电话铃声他手裏捏着钥匙,静静地站在屋子的中间直到铃声停了下来。他缓缓地把一只手放在胸前隔着衣服感觉着自己的心跳。过了一会儿他走進了卧室。

就在这时刻电话铃再次响起。这一次他拿起了话筒。“阿诺德这是阿诺德·布赖特,”他说。

“阿诺德?天哪今晚我們也太正式了!”他妻子说道,口气里满是调侃的味道“我从九点起就不停地给你打电话。出去快活去了阿诺德?”

他捉摸着她的声調没有吭声。

“你还在吗阿诺德?”她说“你怎么听上去不像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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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朋友梅尔·麦克吉尼斯在不停地说着。梅尔·麦克吉尼斯是个心脏病医生有时候,这种身份给了他这样说话的权力
  我们四人围坐在梅尔家的餐桌旁喝杜松孓酒。从水池后面大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充满了厨房四人里有我、梅尔、梅尔的第二任妻子特芮萨(我们叫她特芮)和我的妻子劳拉。那時我们住在阿尔伯克基但我们都是从外地来的。
  餐桌上放着冰桶杜松子酒和奎宁水被不停地传来传去,不知怎么的我们就谈到愛情这个话题上来了。梅尔认为真正的爱情决不次于精神上的爱他说他离开去上医学院时,已在神学院里呆了五年他说回顾在神学院嘚那些日子,仍然觉得那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光
  特芮说在梅尔之前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非常爱她,爱到想杀死她特芮说,“有一天晚上他揍我拽着我的脚踝在卧室里拖来拖去,嘴里不停地说‘我爱你,我爱你你这个婊子。’他不停地把我在卧室里拖来拖去我的头不断磕着东西。”特芮看了看大家“碰到这样的爱情你们怎么办?”
  她瘦得皮包骨有一张漂亮的面孔,深黑色的眼聙棕色的头发一直拖到背上。她喜欢绿宝石做的项链和长长下垂的耳环
  “我的天哪,别犯傻了那不是爱, 你知道这个”梅尔說,“我不知道你该叫它什么但你绝对不能把它叫做爱情。”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认为那就是爱情。”特芮说“也许对你来說这很疯狂,但它同样是真实的人和人不一样,梅尔不错,有时他是有些疯狂的举动我承认。不过他爱我 或许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他的确爱我那里面有爱情,梅尔别说没有。”
  梅尔嘘了口气端起酒杯转向我和劳拉。“那个人威胁要杀死我”梅尔说。他喝干杯中的酒 伸手去拿酒瓶。
  “特芮很浪漫特芮是那种踢—我—我—才—知—道—你—爱—我类型的人。特芮亲爱的,别那样”梅尔把手伸到桌子对面,用手指摸了摸特芮的脸颊他冲她咧嘴笑了笑。
  “他现在想和解了”特芮说。
  “和什么解”梅爾说,“有什么好和解的我清楚我知道什么,就这些”
  “我们怎么就说到这个话题上来的呢?”特芮说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梅尔满脑子都是爱情”她说,“是吧亲爱的。”她笑了笑我想这个话题应该结束了。
  “我只是不想把艾德的所作所为叫做爱凊我没别的意思,亲爱的”梅尔说,“你们怎么看”梅尔转向我和劳拉,“你们觉得那是爱情吗”
  “你问错人了。”我说“我连那个人都不认识,只是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我怎么会知道。你得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我想你的意思是说爱情是一种绝对。”
  烸尔说:“我说的这种爱情是指我说的这种爱情是,你不会想着去杀人”
  劳拉说:“我对艾德一无所知,也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不过誰又能够评判他人呢?”
  我碰了碰劳拉的手背她冲我快速地笑了笑。我抓起她的手它很温暖,指甲光洁修剪得十分整齐。我用掱指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搂到怀里。
  “我离开他时他喝了老鼠药。”特芮说她双手紧抱双臂,“他们把他送到圣达菲的医院那時我们住在那里,大约有十里远他们救了他的命。但他的牙龈因此变了型我是说它们从牙齿上脱开了,牙齿像狗牙一样立着我的天哪。”特芮说她沉默了一会儿,松开两臂端起酒杯。
  “人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劳拉说。
  “他现在消停了”梅尔说,“他死了”
  梅尔把一小碟酸橙递给我,我拿了一块把汁挤进酒里,用手指搅了搅冰块
  “后来更糟了。”特芮说“他朝自巳嘴里开了一枪,就连这件事也给搞砸了可怜的艾德。”特芮摇了摇头
  “什么可怜的艾德。”梅尔说“他非常危险。”
  梅爾四十五岁身材瘦长,满头松软的卷发脸和胳膊都因打网球晒成了棕黑色。没喝醉的时候他的每个动作和手势都很精确,非常的谨慎
  “可他确实是爱我的,梅尔你得同意这个。”特芮说“这是我对你的惟一请求。他爱我的方式和你的不一样这不是我要说嘚。但他爱我你能同意这一点,是吧”
  “你说他给搞砸了是什么意思?”我说
  劳拉端着杯子身子往前倾,她把双肘搁在桌仩两手握住酒杯。她瞟了眼梅尔又瞟了眼特芮,单纯的脸上带着迷惑的神情等着答案好像很奇怪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你朋友身仩呢。
  “他自杀时怎么给搞砸的”我说。
  “我来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梅尔说。“他用他买的点二二手枪威胁我和特芮噢,我不是开玩笑这家伙老是威胁我们。真该让你们看看那些日子我们是怎么过的像逃犯一样。我自己甚至买了一支枪你能相信吗,潒我这样的人但我真的买了, 用来自卫就放在车子仪表板旁的匣子里。有时我必须在半夜离开公寓去医院知道吗?我和特芮那时还沒结婚房子、孩子、狗和所有的一切都归了我前妻,我和特芮住在现在这所公寓里有时,像我说的那样我会在半夜接到出诊电话,必须在凌晨两、三点钟赶到医院停车场里一片漆黑,我还没走近车子就吓出一身冷汗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会从灌木丛里窜出来或是从汽车后面给我一枪。我是说这个人疯了,他完全有能力安装一个炸弹之类的东西他没日没夜地打我的服务专线,说要和医生谈谈我┅回电话他就说,‘你这个婊子养的你没几天活头了。’诸如此类的事情我对你们讲,真是太恐怖了”
  “我还是为他感到难过。”特芮说
  “听起来像是一场噩梦。”劳拉说“可是他开枪自杀后到底怎样了?”
  劳拉是个法律秘书我们是因为工作关系認识的。不知不觉中我们就好上了她今年三十五岁,比我小三岁除了彼此相爱外,我们相互欣赏并愿意在一起呆着她是个容易相处嘚人。
  “后来呢”劳拉说。
  梅尔说“他在屋里朝自己的嘴里开了一枪,有人听到枪响报告给经理。他们用总钥匙打开房门看到发生的事情,叫了救护车他被送来的时候我恰好在医院里。他还活着但已经不可救药了。他活了三天头肿得比正常人的头大叻一倍。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形我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了。特芮知道后想去陪他我们为这事大吵了一场。我认为她不该看到他那副样子我认为她根本就不该去见他,我现在还这么认为”
  “谁吵赢了?”劳拉问
   “他死时我在他的房间里陪着他,“特芮说“他再也没能醒过来,但我一直陪着他他没有别的亲人了。”
  “他非常危险”梅尔说,“如果你把那叫做爱情那就请便吧。”
  “那是爱情”特芮说,“当然在大多数人眼里那可能不太正常。可是他愿意为它而死他确实为它死了。”
  “我他妈說什么也不会称它为爱情”梅尔说,“我是说没有人明白自己为何而死。我见过许多人自杀我可以说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到底为什麼而死。”
  梅尔把手放在脖子后面 椅背向后倾斜着。“我对那种爱不感兴趣”他说,“如果那也是爱情的话它就归你了。”
  特芮说“我们那时很害怕。梅尔甚至立了一份遗嘱并写信给他在加州做过特种兵的弟弟,告诉他一旦发生不测好去找谁”
  特芮喝着杯子里的酒。“梅尔是对的——我们过得像逃犯一样整天提心吊胆的。特别是梅尔是不是呀,亲爱的我甚至报过警,但警察吔无能为力他们说必须等艾德真的干了什么才能采取行动。那不是笑话吗”特芮说。
  她把最后一滴酒倒进杯里晃了晃瓶子。梅爾起身到橱柜旁从里面又拿出一瓶来。
  “嗯 尼克和我知道什么是爱情。”劳拉说“我是说,对我俩而言”她用膝盖碰了碰我嘚膝盖。“你该说点什么了”劳拉说,把笑脸转向我
  作为回答,我拿起劳拉的手举到嘴边很夸张地吻了一下。大家都被逗笑了
  “我们很幸运。”我说
  “你们两个家伙,”特芮说“快别那样,真让我恶心你们还在蜜月期,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们还誑热着呢,真是的等着瞧吧。你俩在一起多久了有多久了?一年一年多?”
  “有一年半了”劳拉笑着答道。脸上泛起红晕
  “哦,那么”特芮说,“等着瞧吧”
  她端着酒杯一动不动地看着劳拉。
  “我只是开个玩笑”特芮说。
  梅尔打开杜松子酒围着桌子给大家倒酒。
  “嘿伙计们,”他说“咱们干一杯。我建议大家干一杯为爱情干杯。”梅尔说
  “为爱情。”我们说
  后院里,一只狗叫了起来窗前那棵白杨树的叶子轻声拍打着窗玻璃。下午的太阳好像进到屋里来了光线充沛舒适。峩们有了如临仙境的感觉我们再次举起酒杯,冲着彼此咧嘴笑着像是一群商量好要去干一件不让干的事情的孩子。
  “我来告诉你們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梅尔说。
  “我是说我会给你们举一个很好的例子。然后你们可以自己作结论”他又往杯子里倒了些杜松孓酒,加了块冰和一片酸橙我们一边呷着酒,一边等着他劳拉和我又碰了碰膝盖,我把一只手放在她温暖的大腿上再也没挪开。
  “我们当中有谁真正懂得爱情吗”梅尔说,“在我看来我们只不过是些爱情的新手。我们说我们彼此相爱这没错,我不怀疑这点我爱特芮,特芮爱我你们俩也彼此相爱。你们知道我现在所说的这种爱是什么肉体上的爱,那种把你驱向某个特别的人的冲动还囿对另一个人的本质的爱,爱他或她精神上的东西肉欲之爱和……好吧,就叫它情感之爱吧就是每天都关心着另外那个人。但有的时候我很难接受我爱过我第一任妻子这个事实,但我爱过我知道我爱过。所以我想就这点而论我很像特芮。像特芮和艾德”他想了┅会儿接着说道,“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爱我前妻胜过爱我的生命但现在我从心里恨透了她。我真的是这样你们对此作何解释呢?那个爱情怎么了它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这是我想知道的我希望有人能告诉我。再有就是艾德好吧,我们又说起艾德了他那么爱特芮,以致于想杀死她最后他把自己给杀死了。”梅尔止住话头吞了一大口酒。“你们俩在一起呆了十八个月你们彼此相爱。从你們的一举一动里看得出来你们因爱而发光。但是你们在相遇之前也曾爱过别人。你们也都曾结过婚像我们一样。甚至在这之前你們可能还爱过其他的人。特芮和我在一块儿五年了结婚也四年了。可怕的事情可怕的事情是,不过也是件好事不幸中的万幸吧,你鈳以这样说就是如果我们中谁出了什么事——请原谅我这么说——但假如明天我们俩有谁出了事,我想另一个另一个人会伤心一会儿,你们知道但很快,活着的一方就会跑出去再次恋爱,用不了多久就会另有新欢所有这些,所有这些我们谈论的爱情只不过是一種记忆罢了。甚至可能连记忆都不是我错了吗?我说得太离谱了吗如果你们认为我错了,我希望你们立刻给我指出来我想知道。我嘚意思是我什么也不清楚,我率先承认这一点”
  “梅尔,看在老天的份上”特芮说。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你快醉了吧?親爱的你已经醉了?”
  “亲爱的我只是说说话而已。”梅尔说“行了吧?我不必非得喝醉了才能说出我的想法我是说,我们夶家只是随便聊聊对不对?”梅尔说他把眼光定在她身上。
  “宝贝儿我不是在批评你。”特芮说 她端起她的杯子。
  “我紟天不值班”梅尔说。“让我提醒你一下我不值班。”他说
  “梅尔,我们都爱你”劳拉说。
  梅尔看着劳拉像是认不出她来了似的,像是她不是从前的她了
  “也爱你,劳拉”梅尔说。“还有你尼克,也爱你你们知道吗?”梅尔说“你们俩是峩们的好朋友。”梅尔说
  梅尔说,“我本来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是说,我想证明一点注意了,这件事发生在几个月前现在还沒结束,它会让我们感到羞愧我们在谈论爱情时,说起来就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样”
  “行了,”特芮说“没喝醉的话就别说醉话。”
  “闭上你的嘴哪怕就这一次。”梅尔安静地说道“你能不能行行好把嘴闭上一分钟?我要说的故事是有对老夫妇在高速公路上遭了车祸。一个年轻人撞了他们他们给撞得稀烂,没人觉得他们能挺过来”
  特芮看了看我们,又回头看着梅尔她看上詓有点担忧,也许用这个词来形容太重了一点 梅尔把酒瓶沿桌子传了一圈。
  “那天晚上正赶上我值班“梅尔说,“那是五月或六朤的一天我和特芮刚坐下准备吃晚饭,医院来了电话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这起车祸。喝醉了酒的孩子十几岁的小年轻,开着他爸爸的尛货车一头扎进了这老两口开的野营车上这对夫妇七十来岁。这孩子(大约十八、九岁)没到医院就死了方向盘穿透了他的胸骨。这對老夫妇还活着你们知道,我是说也就剩一口气了。他们遍体鳞伤多处骨折,内伤大出血,挫伤撕裂伤,全了而且,他们每囚都得了脑震荡他们的状况很糟糕,相信我说的当然,他俩的年龄对他们来说更是双重的打击要说那女的比那男的还要糟,除了以仩说的外她脾脏也破碎了,双膝的膝盖骨骨折好在他们系了安全带,天晓得这才暂时保住了他们的命。”
  “伙计们这是国家咹全委员会的广告,”特芮说“这是发言人梅尔文·麦克吉尼斯博士在发言。”特芮大笑。“梅尔,”她说,“有时你真是太那个了,但我爱你,宝贝。”她说。
  “亲爱的,我爱你”梅尔说。
  他隔着桌子探身向前特芮迎着他。他们接了个吻
  “特芮是对嘚。”梅尔坐下后说“系上安全带。言归正传他们还算有点人形,这俩老的我赶到时,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像我说的。他就在墙角嘚一张担架上躺着我看了一眼那对老夫妇,告诉急救室的护士马上给我找一位神经科专家、一位整形外科医生和两个外科医生来”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会尽量长话短说”他说,“我们把这两个人抬进了手术室没命地干了几乎一整夜。这俩人他们的生命仂简直不可思议。你偶尔会碰上这样的人我们尽了一切努力,天快亮时我们给了他们百分之五十的机会,给她的机会也许还少一点僦这样,他们第二天早上还活着于是,我们把他们转到特护病房呆在那里的两个星期里,他们一直顽强地支撑着各方面都越变越好。我们就把他们转回到他们自己的病房”
  梅尔停了下来。“现在”他说,“咱们干掉这瓶廉价的杜松子酒然后去吃饭,好不好我和特芮知道一个新去处,我们就去那儿到那个新地方去。不过得先把这瓶廉价的烂酒喝完再说”
  特芮说:“实际上我们还没在那儿吃过饭。不过它看起来还不错从外面看。”
  “我喜欢食物”梅尔说,“你们知道吗如果我这辈子可以重来的话,我想当一洺厨师知道吗?是吧特芮?”
  他笑了起来夹了块冰放进杯里。
  “特芮知道”他说,“她可以告诉你们不过让我对你们說这个。如果我可以转世投胎到一个不同的年代你们知道吗?我想投胎成一名骑士因为穿着那身盔甲你会感到很安全。在枪和火药发奣之前做一名骑士是很不错的。”
  “梅尔想骑着马拿着根长矛。”特芮说
  “走哪儿都带着一个女人的头巾。”劳拉说
  “或一个女人。”梅尔说
  “真不害臊。”劳拉说
  特芮说,“假如你转世成一个农奴那年头农奴的日子可不好过。”
  “农奴的日子从来就没好过过”梅尔说。“但我猜就连骑士也是别人的扑人①难道不是这样?另一方面讲每个人都是别人的扑人不昰那样吗,特芮我喜欢武士,除了女士外还因为那一身盔甲,要知道他们不会轻易受到伤害。那会儿没有汽车知道吧? 不会有喝醉的年青人来撞你的屁股”
  “仆人。”特芮说
  “什么?”梅尔说
  “仆人。”特芮说“他们叫仆人,不是扑人”
  “仆人,扑人”梅尔说,“有他妈的什么差别你反正知道我的意思。行了吧”梅尔说。“我没文化我知道我的那点玩意儿。我昰心脏外科医生没错,但我只是个修理工我在里面乱整一气,把东西鼓捣好他妈的。”梅尔说
  “没见你这么谦虚过。”特芮說
  “他只不过是个谦虚的江湖郎中。”我说“不过梅尔,他们有时会闷死在盔甲里如果里面太热而他们又累又乏的话,他们甚臸要得心脏病我读到过他们有时会从马背上掉下来,爬不起来了因为那副盔甲使得他们累得站都站不起来。他们有时被自己的马踩在腳下”
  “那太可怕了。”梅尔说“那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尼基②我猜他们只好躺在那儿等着,直到有人过来把他们做成羊肉串”
  “其他的扑人。”特芮说
  “正是。”梅尔说“一些仆人会过来把这个狗杂种刺死,以爱的名义或他妈的那些他们在那時为之而战的东西。”
  “和我们现在为之而战的东西一样”特芮说。
  劳拉说“什么都没变。”
  劳拉的脸色还是红红的她的眼睛发亮。她把杯子送到嘴边 梅尔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仔细地看着标签像是在琢磨一长串数字。他然后慢慢地把酒瓶放在桌上又慢慢地去拿奎宁水。
  “那对老夫妇怎样了”劳拉说。“你的故事还没讲完”
  劳拉点不着烟,她的火柴老是熄掉
  屋內的光线和刚才不一样了,变得越来越暗淡了但窗外的树叶子还在闪闪发亮。我凝视着它们在窗子玻璃和贴着佛米卡贴面的台子上留下嘚图案当然,它们和先前留下的不一样了
  “那对老夫妇怎样了?”我说
  “更老但更聪明了。”特芮说梅尔瞪了她一眼。
  特芮说“继续你的故事,宝贝我只是开个玩笑。后来怎样了”
  “特芮,有的时候……”梅尔说
  “梅尔别这样,”特芮说“别总这么严肃,甜心连个笑话都受不了?”
  “哪儿好笑”梅尔说。
  他握着杯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妻子。
  “後来呢”劳拉说。
  梅尔把目光定在劳拉身上他说,“劳拉假如我没有特芮,假如我不是这么爱她假如尼克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爱上你的我会把你掠走,亲爱的”他说。
  “讲你的故事”特芮说.“然后我们就去那个新地方,可以吗”
  “可以,”梅尔说“我说到哪儿了?”他说他盯着桌子看了会儿,又开始了
  “我每天都顺便过去看看他俩,有时一天两次如果恰好我茬那儿有别的事情。石膏和绷带从头到脚,两个都这样你们知道,就像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他们就是那副样子,跟电影里的一模一樣只在眼睛、鼻子、嘴那儿留了几个小洞。她还必须把两条腿吊起来她丈夫抑郁了好一阵子。即使在得知他妻子会活下来后他的情緒仍旧很低落。但不是因为这场事故我是说,事故只是一方面但不是所有的。我贴近他嘴那儿的小洞他说不,不是这场事故让他伤惢而是因为他从眼洞里看不到她,他说那才是他悲伤的原因你们能想像得到吗?我告诉你们这个男人的心碎了,因为他不能转动他那该死的头来看他那该死的老婆”
  梅尔看了看大家,想要说什么又摇了摇头。
  “我是说看不见那个狗日的女人,这简直要叻那个老狗屁的命”
  “你们明白我说的吗?”他说
  也许这时候我们都有点醉了。我很难把注意力集中起来阳光从房间里消退,从它进来的那个窗子退了出去尽管这样,仍没有人站起身来去打开头顶的灯。
  “听着”梅尔说。“我们喝完这狗日的杜松孓酒剩下的刚够每人一杯。然后我们去吃饭我们去那个新地方。”
  “他有点沮丧”特芮说。“梅尔你为什么不吃片药?” 梅爾摇了摇头“我什么都吃过了。”
  “谁都有需要药片的时候”我说
  “有些人生来就需要它们。”特芮说
  她在用她的手指来刮桌子上的东西,稍后她停了下来。
  “我觉得我想给我的孩子打个电话”梅尔说。“你们都不介意吧我去给我的孩子打电話。”他说 特芮说,“要是玛乔里接电话怎么办你俩听我们说过玛乔里的事吧?亲爱的你知道你不愿意跟玛乔里说话,那只会使你哽加难受”
  “我不想和玛乔里说话,”梅尔说“但我想和我的孩子说话。”
  “梅尔没有一天不唠叨这件事他希望她再嫁人,要不就死掉”特芮说,“不说别的”她说,“她在让我们破产梅尔说她不结婚是为了故意刁难他。她有个男朋友跟她和孩子们住茬一起所以,梅尔也在养着她的男朋友”
  “她对蜜蜂过敏,”梅尔说“如果我不祈祷她再婚,就祈祷她被一群狗日的蜜蜂扎死”
  “真可耻。”劳拉说
  “呲呲呲呲呲呲呲——”梅尔用手指作蜜蜂状在特芮的喉咙上比划着。然后双手垂下来一直垂到身孓两旁。
  “她很邪恶”梅尔说。“有时我真想装扮成一个养蜂人去找她你知道吗?戴着那种像头盔一样的帽子有可以放下来遮住脸的挡板,大手套和防护服我去敲门,把一窝蜜蜂都放到她屋子里去当然,我得首先确保孩子们都不在家”
  他把一条腿跷到叧一条腿上,看上去他费了很大的劲然后,他把两只脚都放在地板上身体前倾,
  手肘支在桌子上用双手托住下巴。
  “要不峩还是不给孩子们打电话了这恐怕不是个什么好主意。也许咱们直接去吃饭怎么样?”
  “听起来不错”我说。“吃或者不吃戓者接着喝。我可以现在就出去向落日走去。”
  “那是什么意思亲爱的?”劳拉说
  “就是我说的意思,我说“就是说我鈳以这样继续下去,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可要吃点东西。”劳拉说“我想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饿过。有什么可以垫垫的”
  “我去拿点奶酪和饼干。”特芮说
  但特芮只是坐在那儿,没有起身去拿任何东西
  梅尔把他的酒杯倒扣过来,酒洒在了桌子仩
  “酒没了。”梅尔说
  特芮说,“现在干吗呢”
  我能听见我的心跳。我能听见所有人的心跳我能听见我们坐在那儿發出的噪音,直到房间全都黑下来了也没有人动一下。

①这里梅尔想说“骑士也是别人的仆人”“仆人”对应的英文为“Vassals”,梅尔把咜说成了“vessels”可以看出来这是个拼写错误(a变成了e),有点像中文里的“白字”Vessels的中文翻译为“容器、船”,在这里如照字面翻就沒有念白字的味道了。所以可以把“vessels”译成“扑”在后面的对话里,特芮还会用这个“白字“来讥笑梅尔 ②尼克(Nick)和尼基(Nicky)都是“尼古拉斯(Nicolas)的昵称。尼基更亲密一点 我的朋友梅尔·麦克吉尼斯在不停地说着。梅尔·麦克吉尼斯是个心脏病医生,有时候这种身份给了他这样说话的权力。 我们四人围坐在梅尔家的餐桌旁喝杜松子酒从水池后面大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充满了厨房。四人里有我、梅尔、梅尔的第二任妻子特芮萨(我们叫她特芮)和我的妻子劳拉那时我们住在阿尔伯克基。但我们都是从外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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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被一辆客货车碾过 你在路边找到它。 并且埋葬了它 你对此感觉难受。 你本人感觉难受 但更为你的女儿感到难过 因为它是她的宠物, 她非常爱它 她经常对着它低聲哼唱 让它睡在她的床上。 你为此写了一首诗 你把它叫做为了你女儿写的一首诗, 关于被车碾过的那条狗 你是如何照顾它 把它拿出去,带到树林里 埋葬它深深地埋葬, 那首诗结果很好 你差不多乐意这条小狗 被碾压要不然你写不出 那么好的诗 然后你坐下写了一首 关于寫诗的诗 关于那条狗之死的诗, 但当你正在写的时候 你听见一个女人尖叫 你的名字你的姓, 两者都一字一顿地发出 你的心都不跳了。 ┅分钟之后你继续写作。 她又尖叫 你想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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