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的王老头为什么王者荣耀一开始怎么玩赖在医院不走,后来又自己出院

医伤——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医院3(作者:沉着s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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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伤——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医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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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沉着sw
  水王查完房在办公室改医嘱,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进来了,径直走向水王,说道:“水兄,兄弟有事求你了。”
  水王抬头一看是刘三,这小子是医院的电工,平常很少不在医院露面,他用他的奖金雇了一个人替他干活,他整天跟他那群虎朋狗友混在一起。说道:“呦,刘老板来了,头上怎么挂了彩了,又打架了?”
  刘三说:“现在谁还打架,这是昨天晚上骑摩托车摔的。昨晚上多喝了几杯,走到小清河,那地方黑,也不知道哪个在地上放了一跟木头,害的我一跟头载在那儿了,半天才爬起来。刚想推着摩托车走,我想不对呀,不能我一个人摔呀。我就坐在旁边一个沙堆上吸烟。还真等着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摔了俩。真是没白等,回到家我才发现头破了,流了不少血。”
  水王说:“你小子够损的,这次来有什么事?”
  刘三说:“还不是老毛病,胃又疼了,还开上次那药,叫什么克?”
  水王说:“洛塞克。”
  刘三说:“对,就它,上次吃了一盒我半年没犯。”
  水王说:“就你小子这么喝法,一个月也管不了。”
  刘三说:“干咱们这行的能不喝酒吗?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兄弟们敬个酒,我能说肚子疼不喝?”
  水王说:“你们是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你自己掂量着看吧。哎,这段时间你小子跑哪去了?”
  “嘿嘿,上个月老赵跟我说,工资、奖金一分钱不少你的,只求你没事别到医院来了。”
  水王说:“你又创什么奇迹了,把我们院长折磨成这样?”
  “还不是上个月教训了一个不长眼的,这小子领他儿子来打针,刘兰给打的。结果一针没扎上,又扎了一针,这小子上去就一巴掌。刘兰就给他老公打了个电话,他老公是南湖派出所的。他老公又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去了,二话没说,一脚踹上去。这小子竟然还敢还手,他也不看看爷爷是干什么的。老子跑到外面拎了把铁锹过去了,这小子一看拨腿就跑,亏他跑的快,要是让我追上了,非让他在医院住两个月。”
  “怎么,人家告了?”
  “这小子有点后台,好象是个副市长的亲戚。”
  “行,你小子比那帮保安强多了。”
  “那帮窝囊废顶个P用,以后你受了什么气,就打个电话,你让他在医院住多久,我就让他住多久。”
  “他住院我还得掏住院费,得了吧。不过你小子还是幽着点,医院要改革了,重点是后勤,说不定还要下一批。“
  “什么,改革?让我下岗,他敢?他也不看看他长了几个脑袋,他让我下岗,我让他下地。再说了,这医院又不是他姓赵的,是咱们大家的,咱们都是主人。他这个主人凭什么比我这个主人拿的多,他这个主人凭什么让我这个主人下岗,他这个主人凭什么坐办公室而我这个主人却要风里来雨里去。M
D,整天琢磨着怎么对付咱们这些人,好象咱们都是吃白饭的。他们盖了一幢楼贪了多少?老子还没有要改革呢,他倒要改革。要改也行,就先从机关改起,他要是能让那帮吃白饭的人滚蛋,我利马卷铺卷走人。”
  “还是你小子有胆啦。”
  “就你们这些文化人胆子小,看你们那副窝囊样,我都替你们羞的慌,被别人打了还要陪笑脸。这世道还是用拳头说话管用。有一次产科有个病房的灯坏了,我去修。我没带梯子,大热的天,谁扛着梯子楼上楼下的跑?我就让病人把褥子掀起来,我踩在床上。家属硬是不干,说这灯不修了,那我就走呗。谁知第二天,老王告诉我患者把我投诉了。我一听,火冒三仗,到了病房,抓住那小子的衣领要揍他,不是护士长拉着,我非让他开彩。当时那小子吓的直哆嗦,说再也不告了。”
  “看来医院也得几个你这样的来声张正义。”
  “以后有什么事支一声,走了,哥几个还等着呢。”
  下午几个小大夫在办公室干活,苏心拿着本习题集在看,她要考职业医师了。
  “各位,请教个问题:一五十岁男性患者,心率四十二次,首选治疗什么?A阿托品,B异丙肾,C起搏器。”
  陈言立即回答:“起博器。”
  苏心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药物治疗?”
  陈言说:“我不知道能不能药物治疗,但我知道安起搏器肯定没错。”
  李刚说:“行啦,赵主任要是听到这样的回答一定高兴——孺子可教。”
  石雷说:“是啊,现在他们心内科只对介入的病人感兴趣。赵主任一查房就三句话:你这病得做冠脉造影;你不做冠脉造影,那你做冠脉CT;你不做冠脉CT,那你出院。他刚一出门,那些病号都在那骂。”
  李刚说:“大牌医生都是这样。”
  这时孙浩来了,拿着张会诊单,问道:“谁请的会诊?”
  陈言说:“是我请的,老师,我给你找病志去。”
  孙浩坐下来看病志,陈言又去找水王。
  水王进了办公室,“孙老师来了,请你们会个诊可真不容易啊。”
  孙浩说:“这病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还需要请会诊?”
  水王说:“这病人又有冠心病,又有房颤,抗凝药该怎么用?”
  孙浩说:“你就用了阿斯匹林,它对房颤不行,你得把华法令加上。”
  水王说:“两个都用,出血的可能性是不是增加了。”
  孙浩说:“是增加了,你要从保护患者的角度考虑,那你就加上,因为加上之后导致脑出血的可能性要小于不加导致脑栓塞的可能性,所以利大于弊。但要从保护自己的角度,那你就要好好考虑了,因为一旦出血,你就麻烦了。家属要是通情达理,那还好;要是蛮不讲理,你就认倒霉吧。”
  水王说:“他们家人挺不错,为这样的人冒点险还是值得的,这华法令怎么用?”
  孙浩说:“二点五毫克,一天一次。”
  水王说:“这药是三毫克一片的,这二点五毫克怎么掰呀?你们心血管尽干这样的事,这个药吃二分之一片,那个药吃四分之一片,现在病人本来就对医嘱打个五折来执行,这么个吃法,病人还能坚持吗?这些药可是要吃一辈的。”
  孙浩说:“说来真是讽刺,华法令是华荣公司生产的,这是一个很人性化的公司,为了方便患者,他们把药做成了从一毫克到五毫克五种剂型的。可药房那帮人就进一种剂型,说五种都进容易抓错药。你说这是什么混帐理由?怕抓错药你就加强业务能力呀,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因为怕出错而少收病人?”
  水王说:“人家就是不进,你能咋的?”
  孙浩说:“更可气的是他们还经常断药,事先也不给你打招呼。上次我们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要用新唯宁,可药房硬是没药,这可是要命的事,最后没办法,让家属赶紧打的到医大一院去买。你说这要是出了事,到底算谁的?”
  水王:“当然算你们的,人家会说‘你本应该预见到可能没药,为什么不事先准备好’。”
  孙浩说:“我还能预见到明天有可能发地震,是不是今天晚上咱们到外面支个帐篷睡去?要是让咱们这样预见的话,那病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干脆把药房搬到病房来。”
  水王说:“人家不管那,病人到你这来了,你就得负责。医院任何一个部门出的事,管床医生或多或少的都有连带责任。”
  孙浩说:“让咱负责你就给咱们相应的权利呀,就那药房只进一种剂型的华法令,你还不敢跟他们提意见,你要是提了,人家说‘怎么别人都用的好好的,就你事多呢’,能把你气个半死。”
  水王说:“那还是好的,他还给你进一种。上次曾宪雨有个病人等着用丙种球蛋白,药房没药,他们说药在药库里,曾宪鱼让他们去领。人家说现在都在学‘三个代表’呢,哪有时间,等开完会了再去,那又不是急救药。”
  孙浩说:“咱们就随遇而安吧。”
清晨,交班会上,护士长在传达院周会,说:“这次工资改革重点是两个,一是临床科室与行政、后勤的比例,而是科室内部的分配。全院分五个支部,即住院支部、门诊支部、医技支部、机关支部、后勤支部讨论,每个支部将意见汇总,上报劳资科。他们根据意见制定出分配方案,让后交职工代表大会表决。”
  富主任说:“这次改革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希望大家认真对待。院里也表示分配必须向临床一线倾斜,向医生倾斜,相同的职称,医生的系数应该比护士高0.1。”
  下面已经开始议论了,几个老护士的不满溢于言表,医生们对这种所谓的倾斜也很是不屑。赵静说:“咱们护士遭孽,就一点死工资,你们医生有那么多外块,还要跟我们争这点小钱。”
  曾宪雨说:“赵老师,我们两个一样大。我上大学的那一年,你开始上班。到博士毕业我上了十一年学,你也上了十一年班。就算你平均每年拿两万块钱,我一年花一万。在这十一年中,我比你少挣了三十三万。就算我现在一个月比你多拿一千,要想把这三十三万追平,还需要三十年,也就是退休的那一年!而现在实际情况怎么样,你的工资是一千七,我一千六;在过去的三个月中,你说说到底是医生的奖金高还是护士的奖金高?”
  赵静说:“那你们医生还有灰色收入呢。”
  曾宪雨说:“别说我没拿,就是拿了,我也对得起良心。现在人人都要求医生讲良心,可有谁对医生讲良心?”
  富主任一听见灰色收入就别扭,于是说道:“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护士长收集护士的意见,我来收集医生的意见,然后再集中讨论。”
  护士长把护士带到处置室去讨论了。
  富主任说:“大家说说吧。”
  彭艳说:“说有什么用,再怎么讨论,政策再怎么倾斜,最后还是吃大锅饭。”
  张曼说:“这种表决方式看起来很公平,门诊、住院部、医技、后勤、机关各个部门的利益都兼顾到了,实际上一点也不公平。人的权利和义务应该平衡,现在人民看病贵全都是骂医生,我们承担了百分之百的责任,凭什么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发言权。”
  几个医生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曾宪雨说:“我同意张曼的看法,民主可不是简单的少数服从多数,还应该加上一条,就是权利和义务相平衡。比方说联和国吧,有一个联合国大会,不分国家大小,一国一票,这就是民主。但让一个超级大国和一个太平洋上的岛国权利绝对一样,又显然有失公允。所以就有了安理会,只有少数国家参加,这就叫权利和义务相平衡。如果所有的国家都完全平等,那联合国一天也无法运转,绝对的平等导致绝对的不平等。”
  张曼说:“什么民主?这是领导在转嫁矛盾。钱都被他们盖大楼,买设备给挥霍光了,现在没钱发了,就挑起咱们的内讧。”
  富主任看这样发展下去不行,说道:“院领导也很为难,摊子太大,矛盾太多,怎么分都有人找他,现在院长根本不敢在他办公室待。”
  水王说:“有一个院长曾说过:我这个院长值多少钱?就值一分钱,就是这张纸,这张纸今天说我是院长,我就是;明天说我不是,我就不是。面对如此脆弱的权利基础,你让他如何去处理医院错综复杂的矛盾,特别是工资分配这种和每个人息息相关的事。单独给医生加工资会造成医院不稳定,不给医生加工资,充其量是医生没有积极性。假如你是院长,你会怎么办?你会顶着巨大的压力给医生加工资吗?你会让刘三这样的人下岗吗?更别说机关楼上那群官太太,那可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那潭水太深了,到时候说不定你没有把别人改革掉,别人已经把你给改革掉了。谁能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做赌注来进行这场看不到丝毫希望的改革?至于花巨资盖大楼、买设备,这是人的问题,更是制度的问题。面对巨大的诱惑和极小的风险,你敢说你会不伸手。这就是院长所面对的现实:一方面是脆弱的权力基础,另一方面又是不受监督的权利。你想让他抵御诱惑、鞠躬尽瘁很难!”
  彭艳说:“这些大道理我也不懂,但我觉得医院这么搞,肯定搞不好。这老子和儿子还过不到一块,亲兄弟还反睦成仇呢。这一个医院两三千个当家的,能不难套吗?什么人人当家作主,干活的时候拈轻怕重,拿钱的时候争先恐后。结果主人不是主人,仆人不是仆人。”
  张曼说:“现在是领导说百姓素质低,百姓说领导腐败。这腐败的人和素质低的人碰到一起了,能搞得好吗?”
  水王说:“一支军队能否打胜仗关键在于统帅,你战略不正确,你不身先士卒,别人凭什么给你卖命。但一个好的统帅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果坐在那等,估计跟中彩票的几率差不多。当我们自己不知道维护自己的权利,又怎能指望别人去给我们做主。有一个乐团,历经百年长盛不衰。有一次一个记者问团长他们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团长说‘一百多年来,乐团一直保留着一个传统,就是自己选举团长。我们可以放弃任何权利,惟独这个权利不能放弃,因为团长是一个乐团的灵魂’。这个乐团就是爱乐乐团。”
  曾宪雨说:“现在不是坏院长比好院长吃的开嘛。”
  中午,陈言又在食堂碰到了张中秋,打完了饭他们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
  张中秋说道:“这食堂也太火了,谁承包谁发财。”
  陈言说指着门口站的一个人说道:“看见没有,就是他,他长的不胖,可人家都叫他张胖子。”
  张中秋说:“是啊,守着这颗摇钱树,想不胖都难。”
  陈言说:“只要他把菜做好,他发再大的财,咱也不眼红。怎么样,你们科现在忙吗?”
  张中秋说:“忙死了,有一个主治医带教学去了,我师兄出去找工作了。就剩下了四个人倒班,没办法主任也倒班。谁知上个星期有个大夫父亲病了,请假了。主任就让三个人倒,吴有信哪肯啦?对主任说‘三个人倒班,没有这种倒法,你要倒你倒,我还按照四个人的上’。后来吴有信对我说‘想当年主任也曾对他的主任说过这样的话,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一点脾气都没有’。没办法主任把带教学的临时召回来。”
  陈言说:“吴有信真是个活宝。上次你不是说你师兄可以留下吗,怎么现在出去找工作了?”
  张中秋说:“事情的发展往往出呼人的预料,他走之前我陪他喝酒,他也是一肚子苦水。我导师为了把他留下使了不少劲,可材料报上去评委会的人就给我导师打电话,说有几个不利条件。一是本科不在这个学校念的。二是身高才一米六,干外科有点矮。三是计算机没有二级证书。我导师一听就明白了,就让他该打点的要打点。可他哪有钱啦?一万两万别人根本看不上,要知道进个护士都要五万呢。他家是农村的,读这个研究生还借了不少钱。”
  陈言说:“现在这人怎么只人钱呢?你导师在医院还是有点地位。”
  张中秋说:“现在交情还值几个钱?去年本院一个教授的儿子想留下,事先都打好招呼了,感觉差不多,就没打点。倒不是他们舍不得,想着大家都太熟了,怕送了他们不好意思,以后大家不好处,所以就想事后再表示感谢。可最后硬是没留下。现在人们都很实际,权力不是那么好来的,来了就要分秒必争的产生效益。”
  陈言说:“真不知道咱们的出路在哪?大医院进不了,小医院没出路。你看看咱们旁边的四院,病人还没医生多呢。”
  张中秋说:“进了大医院又能如何呢?你看看医院的那些人有几个过的舒服的。有良心的没钱,有钱的没良心。”
  陈言说:“本科毕业的时候,削尖了脑袋要进大医院。可现在真想自己开个诊所。虽然那样意味着彻底告别成为一个‘医学家’的梦想,可至少可以活的真实一点,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可以不再坑蒙拐骗,可以心安理得的拿自己该拿的钱。”
  张中秋说:“其实这真是一条路,而且开诊所收入绝对不比在医院低。我们厂一个厂医把卫生室给包下来了,现在自己盖起了三层楼。但他收费很便宜。过年的时候,我小侄女腿摔破了皮,换一次药才两块钱。他态度好,好多别的单位的人也经常到他那儿去看病。”
  陈言冷笑了一下说:“从来没人对他们进行医德教育,从来没人给他们上政治课,他们却深受病人欢迎。张中秋说:“不正是因为天良丧尽,才要对你进行教育、改造吗?”
  陈言说:“得,我也不需要别人来改造,他们也改造不了我。我以后就去开个诊所得了。”
  张中秋说:“你想的美,听说在广东那边办个执照得十万块钱,就这没关系还办不到。”
  陈言有点吃惊,“不会吧,刚刚国家不是才出台政策要大力发展社区医疗吗?”
  张中秋说道:“这是上面的政策,可下面有下面的难处。现在中小医院人才流失有多严重,他再把执照给放开了,那走的人就更多了,你让那些小医院还活不活?”
  陈言气愤的说道:“不好好想想别人为什么要走,通过这种方式来卡人家,真他妈的下作。”
  张中秋说:“这还用想吗,谁不知道?可解决不了。”
  晚上陈言夜班,二线班是水王,所以陈言觉得心里很塌实。一到办公室,石雷就就笑着对他说:“知道今天晚上你们力量比较强,所以给你留了一个。”
  陈言一听就来气,“几点来的?”
  石雷说:“四点三十五。”
  “不会是四点二十来的,让你给拖了十五分钟把?”
  石雷拍着胸脯说:“咱能干那种事吗?的的确确是二十五来的。为了减轻你晚上的负担,病人我已经看过了,是个肺炎的患者。药我开好了,血气我也给抽了,结果还没回。”
  陈言说:“要是真象你说的那样,你今天表现还不错,结果回来我看。”
  石雷高兴的说:“那就辛苦你了,祝晚上好运,我走了。”
  陈言把交班本看了一遍,就去巡视病房了。石雷给他留的病人是32床,五十多岁一个老头,又黑又瘦,躺在床上,背垫的很高,精神很差,吸着氧。嘴唇好象有点发乌。这个患者发病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前天实在是挺不住了,才被家属送到医院来。在他们区医院治了两天,越来越重,下午就到这个医院来了。来的时候呼吸挺困难,吸上了氧就好一些了。陈言看没多大事就回办公室干活儿去了。
  夜班护士是白玲,病房的铃声是此起彼伏,害的她是一路小跑到处去灭火,这个打针,那个拔针的。
  陈言正在埋头写病志,水王进来了,“有事吗?”
  陈言抬头,“目前还行,白班给留了一个,肺炎,状态还行。”
  “哪一床?”
  “32床,我领你去。”
  “不用,你忙你的,我看一眼,还有好几个会诊。”
  过了一会儿,水王回来了,说道:“这个人精神很差,而且嘴唇发乌,血气抽了吗?”
  陈言说:“抽了,还没回。嘴唇我也看了,不是很明显。”
  “他这人比较黑,所以不明显,这是你可以看他的舌头。你打电话问一下化验室,血气半个小时就可以回。”
  陈言刚起身,电话就响了,陈言那起电话,是化验室打来的,他们怀疑血气的标本是静脉血的,问需不需要重抽。
  水王说道:“血氧才43,二氧化碳67,呼衰了,需要上呼吸机了。你让他们发报告吧。”
  陈言冲电话那边说道:“你们发吧,需要的话我们再复查。”
  水王有点纳闷,“呼吸困难不明显啦,还是先复查一个再说吧。那病人你盯着点,我去会诊了。”
  水王走了,陈言去找白玲。护士站和处置室都没有,陈言就一个病房挨一个病房的找,找了一圈也没找着。这时听到了处置车轮子声,陈言寻声而去。&
  “我每个病房都看了,怎么没看见你。”&
  “那是你没仔细找,什么事?”&
  “再给32床抽个血气。”&
  白玲不乐意了,“不才抽过吗,看着咱们护士劳动不值钱是吧?”&
  “是江老师让抽的”,陈言赶紧搬出了救兵。&
  “你们每次都这样,化验单一有问题就怀疑我们血抽的有问题。”&
  陈言刚想进一步强调复查的重要性,该死的‘我被撞了一下腰’的音乐声又响起了。白玲闻声而动,把陈言凉到那里。“那就先等那化验单回来再说吧”陈言自言自语道,无奈的回到了办公室。
  刚坐下,他的一个患者和妻子就来到办公室,“陈大夫,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以后要注意啥。”&
  陈言放下笔,说道:“胰腺炎就是怕复发,以后你饮食要特别注意,不要暴饮暴食,不要吃油腻的东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饮酒。”&
  病人一听就急了,“我就是喜欢喝点酒,每次下班回去,喝点酒,啃几个鸡抓子,看着电视,舒服。”&
  “喝一次酒就能让你犯一次,住一回院,你一年都白干,重了可能命都搭进去。为了让你加深印象,给你讲个故事。这不是故事,是一件真事。某大学一个教授,还是个博导,得的和你一样的病。出院的时候,医生也交代了不能喝酒。那教授坚持的也不错,半年没喝。有一次同学聚会,同学都纷纷劝酒,都是十几年没见面的老同学,有的还是从国外回来的,最后实在拗不过,抿了一小口。就这一小口要了他的命,当时疼的全身汗湿,在地上打滚。到了医院抢救了三天,学校的领导也来了一大群,表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最后还是不行,死了。”&
  那患者心有余悸的说,“哎呀妈呀,你要是不给我讲这个故事,我十有八九要步他的后尘,我感觉现在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对医生的话,我从来都是听一半,不听一半。”&
  陈言对患者的回答很满意,说道:“医生更愿意把严重的后果说出来,那是不是只要一喝酒就一定复发呢?也不是,我就见过胰腺炎的病人喝酒没啥事的,但我劝你不要去试。”&
  患者连忙说:“不会,绝对不会,今天算是碰上好大夫了,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陈大夫,你说我以后还能不能干活儿?”&
  陈言还惦记着他的一大堆活没干呢,既然已经谈开了,索性就好事干到底,“你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钳工。”&
  “钳工我知道,我爸爸就是钳工。活不轻啦,抬抬扛扛的是家长便饭。而且经常在太阳地里干活。今年夏天,我爸给别人打了一个月的工,那晒的象从非洲回来的,一天干十个小时,才八十块钱。你们赚点钱也不容易。你心脏还不好,最好别干了,冠心病就怕劳累。这冠心病一犯,轻的花钱,重的要命。赚再多的钱有啥用啊?钱少点就省着点花吧,别都把钱送到医院来了。”&
  那患者听的眼睛都有点湿润了,“看了这么多次病,还第一次遇到这样体谅病人的医生。”&
  “也不是医生不愿意跟病人多谈,很多时候也是力不从心,今天晚上我要能在十二点之前能把活干完就不错了,门诊医生也是忙的上厕所都得跑着去。病人负担重,医生也不是不知道,有些东西也是没办法。”&
  “象你这样的医生要是多几个就好了。陈大夫,不耽误你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唉,有事就找我。”
  送走病人,一看表,已经七点了,“正事”基本没干。陈言此时才体会急诊科医生的那句话,“要是都象你这么问,那到明天早上我也解释不完。”&
  陈言赶紧坐下来写病志,不知道马上又会有什么事?大概写了半个多小时,电话响了。&
  “我是急诊科,有床吗?”&
  陈言一千个不想收,但看了看黑板,空了一大堆床,“什么病人?”&
  “是个老干部,干部病房没床。这个患者就是有点腹痛,不重,现在已经不痛了。”&
  “不重就在你们那观察呗。”&
  “人家要求住院,今天疼了好几次。”&
  “那就收吧”陈言无奈的挂了电话,出去让白玲铺床,准备收病人。白玲嘟噜了一句“你也真够倒霉的。”&
  “一定要在这个病人上来之前把刚才的‘首程’写完。”陈言的动作之快是有名的,他曾经创造过在四点十分接病人,五点钟按时下班,这个记录至尽无人打破。陈言正在奋笔疾书,白玲进来说:“35床的血压又高了,200/110。”&
  陈言一听头都大了,“哪个35床?”&
  “就那个烂脚的,上着监护的。我给他换药的时候,他翻了个身,看着血压就上去了。”&
  陈言一听头都大了,“没事翻哪门子的身,让他给我翻回去”边说边往病室去。很快陈言高兴的回来了,“没事了,我又从新给他量了一次,正常了,可能刚才翻身压了一下。”&
  陈言刚把‘首程’写完,就听到推床的声音。“这个病人收哪?”急诊科的护士喊道。&
  “六病室。”
  陈言回到病房时,还好,一切太平。水王说:“我到外科去了,他们有个病人让我看。”&
  陈言笑着说:“你可真够忙的。”&
  水王是内科二线班,负责全院的内科会诊。“都是些屁事,有一个血糖7.8,把我叫过去了。我问他,这7.8的血糖,你是嫌它高啊,还是嫌它低?他说病人让请了。我说你是医生,还是病人是医生。啥都不懂,值啥班?”&
  水王走了,陈言又抓紧时间干他的活。到月末了,那个催命鬼明天又要来收病志了,还有三份病志没整理,其中有一份还是死亡病志。整理一份死亡病志至少抵整理五份普通病志。有什么重症讨论,死亡讨论,死亡讨论要写三份,还有报卡。现在最麻烦的是对化验单,对着医嘱单,找化验单,一张不能多,一张不能少。“妈的,真他妈的一群官僚,不顾咱们死活”陈言边干边骂。&
  说来也真奇怪,这段时间病人还挺配合,没一个有事的。到了十二点半,终于把活干完了。对白玲说:“我睡觉去了。”&
  虽说是睡觉,其实根本睡不着,也就是歇一歇,外面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了。躺在床上,陈言感觉全身就象散了架似的。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言弹簧似的坐了起来。门开了,“快,32床不行了。”&
  陈言拿起白大褂就往外走,边走边穿。进到病房一看,病人呼吸已经停了。&
  “快把气囊拿来,捏皮球”陈言吩咐道,又对家属说:“这需要上呼吸机,你们要同意上,我现在就联系麻醉科来插管。但上呼吸机一天大概要三千块钱,而且也不敢保证救得活。”&
  几个家属嘀咕了一下,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问“大夫,现在严重吗?”&
  “这还不严重?现在人已经过去了,现在就是看能不能把他拉回来。基本上没啥希望。”&
  “那就不上了吧,咱是农村的,就按一般的抢救吧,能救的过来就救,救不过来也没办法了。”&
  这时水王也来了,了解了情况以后,对陈言说:“我在这,你过去让家属签个字。”&
  陈言领了个家属过去了。&
  一个小时后,一切都结束了,家属给死者穿好了衣服拉走了。病房又恢复了平静。&
  陈言在写抢救记录。水王洗完了手过来,“怎么突然死了?”&
  “看来那一次血气是真的,他呼衰很重。”&
  “我不是让你复查了吗?”&
  “我没有,我——”此时,陈言是有苦难说。&
  “怎么搞的?一接班就有呼吸衰竭,六七个小时没采取措施,这定个医疗事故一点问题没有。”&
  “啊?”陈言当时都傻了。&
  水王继续说道:“平常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干咱们这行的那就是走钢丝,稍有不慎就掉进去了。现在知道什么叫‘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了吧?”&
  “那现在怎么办?”&
  “不幸中的万幸,家属不积极,放弃治疗了。否则咱们全完了。”
  早晨陈言交完班,水王说道:“我说几句啊。晚上值班的医生护士少,碰到忙的时候,一定要配合好。咱们有什么分歧,一定不要当着病人的面说出来,否则很容易被别人挑毛病。”&
  护士长好象已经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了,说道:“如果要咱们护士送病人的话,医生也得跟着去,路上有什么事的话,咱们也处理不了。”&
  水王说:“病人的情况医生心里有数,需不需要跟,医生会有分寸的。要护士陪着去,是家属提出来了,这个要求不过分,有个人陪着,对病人心里上是个安慰。何况这路家属又不熟,跟着去可以领一下路。”&
  护士长说:“咱护士没有领路的义务。”&
  富聿平立即说道:“你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没有领路的义务?病人的要求就是我们的义务。你还嫌现在的医疗纠纷少了是吧。上个月有一个科室也是因为晚上转病人的事,家属要求护送,当时也是抽不开身,没人送。家属当时就打了120,急救中心来的人把病人从内科楼送到外科楼。第二天家属就找了记者,医院费了好大劲,又是道歉,又是减免医药费的才把事情摆平。咱们是不是也要试一次?”&
  护士长没说话。&
  富聿平的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你送一下病人最多十分钟,可你要不送,他跟你闹起来了,那要花几十个、几百个十分钟才能摆平。而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送了,人家感谢你;不送,到处磕头谢罪,还惹的上下不高兴。”&
  刘青木说:“可也得有人送才行啦。”&
  富聿平说:“人家病人根本不管你那一套,有没有人是你医院的事。医院也不会为你着想——那怎么别的科室不出这种事,就你这科室出呢?不管你有理没理,出了事那就是没理。”&
  本来水王还想说一说护士执行医嘱的事,一看这情况就算了吧。就这一件事就够护士们受的了。
  交完班开始查房,水王这个组有近二十个病人,要查完估计要到十一点钟,这可苦了陈言,十二点能走就不错了。为了节约点时间,水王查一个,他就赶紧记录一个。于是出现了这样一道风景,水王带着一群小大夫查房,陈言拿着本病志跟在后面,边走边写,时不时的还打几个哈欠。&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查房很顺利,不到十点半就查完了。陈言开始写昨天晚上那个病人的死亡讨论,到了十一点差不多快写完了,结论不知该怎么写,问水王,“江老师,这经验教训怎么写?”&
  水王说:“诊断明确,治疗正确,以后要多与家属沟通,争取他们积极配合治疗。”&
  “那没有复查血气的事写不写?”&
  “那能写吗?那不是自投罗网吗?”水王训斥到,“你可要记住了,以后再要干什么把医嘱一下,通知一下她们就行了,态度坚决一点。”&
  陈言说:“每天要她们干点什么都是求着她们,哄着她们&
  水王感叹道:“医生在护士面前没有了权威,结果就是——出事。”&
  这时潘越进来了,对大家说道:“发夜班费了。”&
  石雷第一个过去,问道:“多少?”&
  潘越查了一下,说:“你上了五个夜班,一共二十五块钱。”&
  石雷做惊讶状,说:“怎么这么多,一个夜班给五块,整整比呼吸科多了一毛!”&
  大家都笑了,潘越说:“嫌少啊?”&
  石雷说:“要饭的还能嫌粥稀?”&
  潘越说:“那就少废话,医院给发的夜班费是四块九,主任看每次发钱太麻烦,他就给补了一毛。”&
  石雷更来劲了,说:“主任每个月要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三块钱给咱们发夜班费,真是太叫人感动了,这叫人说啥好呢?你就代我们大家好好感谢领导的关心,钱虽然不多,但礼轻人意重啊!这样的好领导不多了。”&
  大家笑的更厉害了,苏心说:“医院也是,给发五块不就得了吗?”&
  李刚说:“谁知道这四块九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反正很多年没变过了。以前也有人提过,说四块九发起来太麻烦。人家说,这加一分钱都要院长办公会讨论通过才行,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石雷说:“一毛钱也要讨论,还真他妈的象那么回事,医院不知道有多少蛀虫?”&
  李刚说:“不懂了吧,越是腐败,程序越要正规。”
  三天后,水王在食堂碰到了孙浩。&
  孙浩说:“那天晚上你给我们转过去的那个病人上午死了。”&
  水王听了一惊,“怎么回事?不是说手术做的很顺利吗?”&
  孙浩说:“一言难尽啦,上午老赵气的差点把桌子掀了。那个病人拉上台一看,三支血管狭窄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其中右冠基本上堵了,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打开。打开以后,老赵很高兴,一边做还一边哼着小曲,有成就感啦。一共下了四个架,花了十万。谁知今天病人死了?”&
  “怎么死的?”&
  “亚急性血栓形成。安了支架的病人术后的抗凝药一顿都不能少,可他偏偏就少了。他是个老干部,在台上的时候发号施令惯了,什么都得依着他的,别人的话根本不听,就住在咱们监护室还要喝酒,手术后不到十二小时,死活要转到干部病房,嫌监护室太吵,病人太重。他签了字,我们就给他转过去了。我知道他是个牛脾气,就怕他不吃药,还特意交代那边的医生‘他要是实在不能坚持,别的药可以停一停,但氯吡格雷和阿斯匹林一定不能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交代的,这老先生硬是没吃。”&
  水王说:“医生的一句话就是一条命啦。”&
  孙浩说:“咱们费了那么大劲,没想到阴沟里翻船。”&
  水王说:“你们心血管也太专业了,你们是亲身经历这样的事,知道抗凝药是那么重要。可别人怎么能知道?我想那边的医生肯定也交代了,只是没象你们这样强调。从书本上学来的知识远没有自己亲身体验来的深刻。”&
  孙浩说:“吃一堑,涨一智,不过这代价有点大了。&
  水王说:“医生的经验就是这样靠着鲜血和生命一点点积累的。”
  下班的时候,潘越说:“晚上谁去看电影?”&
  石雷说:“我才不去呢,去了我怕玷污了他老人家。”&
  陈言说:“我也不去,看了以后会自卑,同样是人,这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丁玲说:“那我们晚上去唱歌吧,我这还有一张优惠券。”&
  “我去”,“我也去”,石雷、潘越纷纷响应。&
  苏心有点犹豫,“那思想汇报怎么写?”&
  石雷很不屑的说:“咳,你还真把它当回事呀,从小到大咱写了多少思想汇报,我两只脚夹着两支笔在纸上画一画就是两篇思想汇报。”&
  潘越说:“我说怎么天上有牛在飞,原来是你给吹的,你现在就给我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画出两篇思想汇报。”&
  石雷说:“用脚写有点夸张,但一夜之间我能给你写出一百份,你信不信?”&
  丁玲说:“我信,既然如此,那我们那一份就请你代劳了。”&
  石雷说:“有一次我在电脑城里逛,看到一张光盘《思想汇报文选》,那时候正在学习‘三个代表’,我就给买回来了。打开一看,里面的的思想汇报、读后感、入党申请,是各种层次,各个领域是应有尽有。什么纪念张思德,纪念百求恩,学习雷锋,这么说吧,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先进人物,那上面都有。”&
  苏心说:“那就麻烦你明天打十份出来。”&
  潘越说:“好,问题解决了,把胡娇娇叫上。”&
  石雷站在办公室门口吼了一桑子,“娇娇——”。&
  “真肉麻,陈言,你去不去?”潘越问道。&
  陈言说:“我点不舒服,不想去。”&
  “嘿,小子挺拽啊,不就是情歌王子吗,还真摆起大腕的普了?”石雷奚落道。&
  丁玲也来逗他,“是吗,唱首小曲给老娘听听,唱好了有赏。”&
  陈言说:“俺不卖艺。”&
  潘越接了一句“他只卖身。”&
  大家都笑翻了。&
  陈言愤怒的说道:“你们两个整个一女流氓。”
  坐在电脑前,水王的心情怎么也不能平静,当今社会大概是半个世纪以来社会对立最严重的时候,强弱两大阵营泾渭分明,一个小石块都能掀起滔天巨浪。他写下了下面的文字:&
  《铁幕缓缓落下》&
  一道铁幕,伴随着市场化的大潮,在缓缓落下。一边是强者,一边是弱者。而王兵余的血案,使它格外清晰。&
  这场论战主要围绕“改革”展开,而本质是——利益如何分配。弱者指责强者腐败,侵吞国有财产,造成两极分化。而强者指责弱者想回到吃大锅饭、搞平均主义的年代。&
  可当人们冷静下来,应该不难发现,强弱之间不是一堵墙,而是一条路。一条很宽的路,它的两条边线是——平均主义和两极分化。你可以向左,只要不搞平均主义;你也可以向右,只要不搞两极分化。谁要是触动了这两条边线,谁会败的很惨。倘若不是搞平均主义,国有企业是不会被别人打的满地找牙的(当然它的问题不只这一个)。倘若不是榨干了别人的血汗,又有谁会拿生命去捍卫自己的权利呢?&
  可为什么强弱之间势如水火呢?这是因为我们的国家太大,情况太复杂,以上两种弊端都普遍的存在着,而不同的人面对的弊端是不一样的。&
  两极分化在南方的一些私企比较严重,特别是对劳动技能要求不高的企业,比如制衣,制鞋厂。有些厂20年几乎没涨工资,而老板聚集的大量的财富。对这种情况,国家采取措施来纠正贫富悬殊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不能因为几个老板的利益,而把这个社会置于危险的境地。同时弱者也应该明白,这个社会对你负有责任,但真正能让你摆脱贫困的是你自己。&
  平均主义在国企,在公共部门仍然很严重。现在人们意见最大的医院,学校就是典型。有一个医院,在讨论工资改革方案是出现了这样的结果——团委书记的工资比科室主任的工资高。科室主任,40岁,大学毕业,医院的中流砥柱,365天天上班,手机时时开着;团委书记,22岁,中专毕业,我总觉得她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你让他如何安心给你看病?他能不向往私有化吗?他难道不清楚在私企里仍然会受剥削?&
  如何走出困境,如何才能不触及那两条边线?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穷人和富人的利益统一起来。他们并非势不两立,而是对立统一的。在分蛋糕的时候是对立的,而在做蛋糕的时候是统一的。当然这种统一不是轻而易举的,而是通过不断的摩擦,不断的争斗逐渐统一的。而要想减少摩擦,减轻对立,就应该让他们有一个正常表达自己意见的场所,让他们有一个合法的途径来争取自己的权益。除此之外,都是枉费心机,不管你的力量有多强大。
  “陈言,17床叫你”胡娇娇冲陈言叫道。
  “怎么了,我刚才看她还好好的。”
  “我怎么知道,她按铃叫的。”
  陈言过去了,看那老太太挺难受,有点喘,出了很多汗,坐在床上,“怎么不舒服?”陈言问道。
  老太太指了指胸口,“慌。”
  陈言拿听诊器听了听,心脏跳的很快,至少一百五十次,对老太太说道:“您等一下,我给你做个心电图。”说完跑回去推心电图机。
  做了心电图是快速房颤,“您先吸点氧,马上给你用药,很快就会好”陈言说道。
  陈言拿着心电图去找水王。水王看了一眼,说:“给她推西地兰。”
  “零点二,还是零点四?”
  “零点二吧,还是小心点好。”
  陈言下了医嘱,找到护士,让她赶紧去推药。药推完后不到三分钟,老太太就缓过劲了。几个家属长舒了一口气。
  这老太太叫李玉容,二十年的高血压,十五年的糖尿病,还有十年的冠心病。这次是心衰犯了来住院。心衰控制住了,血压高了,血压还没降下来,血糖又高了。
  第二天一来到病房,陈言第一个就去看李玉容,“昨晚怎么样?”
  李玉容说:“昨晚睡了一宿。陈呀,太谢谢你了,昨天要不是你处理的及时,我可能就”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陈言赶紧安慰道:“看您说的,咱医生就是干这个的,要不然生了病到医院来干什么?”
  李玉容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谁象你这么负责?你上午看我两趟,下午看我两趟。我这病难治,我也知道,是按下葫芦冒起瓢。你们医生也难,咱得说良心话,哪个医生不想把病早点治好?可你们就摊上了我这个难治的病人。”
  这一番夸奖,陈言有点找不到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旁边的老太太也帮着夸,说:“这孩子真不错,总是笑呵呵的,对病人总是那么有耐心。”
  陈言说:“你们要是再夸我脸要红了,其实每天多来看几次,是希望你们能早点好,你们要是出不了院,医院就要扣我们的钱。我乐呵呵的,你们的心情就能好些,你们要是高兴了,我的日子也就好过。特别是治疗效果不好的时候,心情是很重要的,医生和病人需要相互鼓励,一起来度过难关。否则,只能大家一起难受,而且容易形成恶性循环,越来越难受。”
  旁边那老太太说:“这孩子真会说话。陈大夫,你是南方人吧?”
  陈言说:“也算不上南方,我是湖北人,在中部。”
  回到办公室,陈言向水王汇报道:“李玉容心衰算是稳定了,两肺的水泡音都没了。可血压还是高,170/90,我看洛活喜还是比不上拜心同,要不再换回去?另外血糖也还很高,今天空腹14.3。”
  水王说:“真愁人啦,再不出院,这个月要被罚死。把洛活喜换成心痛定,她有心衰,刚稳定,尽量用短效的钙离子拮抗剂。她的血糖太顽固了,今天上午老爷子来查房,让他看看。”
  八点半,老爷子准时来了,问潘越:“今天有几个?”
  潘越说:“有六个。”
  老爷子说:“挺好,这样时间就比较充裕,第一个看谁的?”
  陈言说:“我先来吧”然后就开始汇报病史。
  老爷子一边听,一边看着病志,听完了介绍,他问道:“现在就是血压和血糖降不下去?”
  陈言说:“是。”
  “走,看看病人去。”
  在陈言的带领下,老爷子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病房去。每周二老爷子查房,成了内科一景,很多别的科的小住院医,进修生,研究生只要没事,也都来听。把办公室挤的里三层外三层。
  到了李玉容的房间,他儿子也在,看来了这么多医生,不愿意了,对老爷子说道:“老教授,您来看我没意见,可你带了这么多人,我妈哪受得了啊?你看是不是少进来几个?”
  老爷子说:“我现在活着我给你们看病,我以后死了就是他们给你们看病,给你们的儿子、孙子看病。不把他们带出来,我死了也闭不上眼啦。”
  李玉容发话了,“你小子给我出去,你一来我的血压就要高。”
  她儿子很不服气的出去了。
  看完病人回来,老爷子说:“对于血压,我同意江大夫的意见,就用心痛定,这药又便宜,疗效又确切。前一段时间患者有心衰,血糖波动较大,调起来费劲。对于心衰患者,要慎之又慎,一旦出现低血糖,那对患者打击很大。现在胰岛素已经用到64个单位,血糖还是高,再加量吧,可以一天一加,加胰岛素讲究小步快走。患者的肾功能怎么样?”
  陈言说:“肌酐一百三。”
  老爷子说:“要是肾功能好的话,可以加点二甲双胍,对减少胰岛素的剂量很有好处,我很喜欢用这药。它很便宜,可以大大减轻患者的负担,能够使患者把治疗坚持下去。虽然对于肾功能不好的人有一定副作用,但总比患者因治不起而停药要强的多吧。象这样的患者,估计一天的胰岛素要七八十个单位,一个月下来光胰岛素就要四百块钱,这对患者是很沉重的负担。可书本上说肾功能有异常就不能用,在目前的医疗环境中,谁敢违反原则给她用?”
  陈言把老爷子的意见跟水王说了,水王说:“那就赶紧,把早晨和睡前的胰岛素各加四个单位,让它快点降下来。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再住下去,咱们得赔死,这两天你也跟她吹吹风,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陈言领命而去。
  “发奖金了”护士长拿着一摞奖金条放在桌子上。曾宪雨挑出自己的,说道:“怎么这么少,才八百,上个月那么忙。”
   “这八百还是主任跑到院长那儿要来的。”
   “怎么?”
“这个月总收入一百二十万,本来奖金有三万,每个人可以拿两千多。可药费比例超标扣了五千,医保超标扣了一万五,这一扣就没多少钱了。主任跑到院长那儿诉了半天苦,想少扣点,原则始终没松口。最后勉强同意这个月扣一万,下个月扣一万。”
  彭艳说:“以后干脆别收医保的了,每天费了那么大劲,管一个医保患者等于管两个普通病人,什么都要签字,做个彩超也得患者同意,到头来咱们还的贴钱给他们看病。”
  院周会上,院长赵文源说:“这些天不少科主任都来找我,有的打电话,有的亲自找上门,有的干脆打报告说干不了了,都在诉苦,说扣钱扣多了。辛苦了一个月,最后没钱发给大家,不好交代嘛。有的科要求这个月先扣一半,另一半下个月扣,后来一看上个月还没扣完呢。这个月不少科室只拿了三四百块钱,最低的五十!是他们没干活吗,不,天天满床,天天加班。有的小大夫连续干了三十多个小时,有个主任二十四小时做了五台手术,回到家后睡了整整一天!”说到这院长有点哽咽。
  调整了一下情绪,院长接着说:“现在医保已经把我们压的喘不过气了,上个月扣了我们三百万,扣到科室也就四十万,大头还是院里担。那天一接到罚款通知,我就去了医保局。他们局长对我说,‘你来的算晚的,医大一院的院长刚走。我们也没办法,全市的医保基金一年不到五个亿,今年还有两个月,医保局的帐户上只有五千万了。市长年初就说了,医保出现赤字,医保局集体下课。你让我怎么办?’我还能说啥?现在医保病人基本上是收一个赔一个,但还不能不收。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市政府要我们从维护社会稳定的角度认识这个问题。所以大家回去要做好同志们的工作,不要有情绪,不要激化矛盾。工作要讲究策略,不要蛮干。咱们实行的基本医疗保险,千万不要忽略了‘基本’两个字。我对它的理解就是‘温饱’,而不是‘小康’。”
  最后书记黄中厚说:“大家要按照三个代表的要求,以对广大人民群众的健康高度负责的态度,做好日常工作。不要只顾经济效益,不顾社会效益。”
  早晨陈言换了衣服就去看病人了,他先看李玉容,今天要劝她出院。&
  “大娘,昨天晚上怎么样?”陈言问道。&
  李玉容说:“挺好。”&
  陈言心中一喜,感觉今天有戏,还没等他开口,李玉容又说:“但昨天我一晚上心里不舒服,大娘求你一件事,替我给胡娇娇道个歉。”&
  陈言忙问:“怎么了?”&
  李玉容说:“都是我那个混小子,三十多了就知道喝酒。前天晚上他给我送饭,饭来了就要打胰岛素。他按了铃,过了好一会儿护士才来。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别人训了一顿。胡娇娇还一个劲的赔不是,说按铃的时候正在给别人打针。你说这多大点事,结果这混小子昨天晚上来送饭的时候说他把胡娇娇给投诉了,把我给气的当时就把他给骂了一顿。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又问别的护士被投诉了会怎么样?她说罚款五十。一听这,我的心那个难受啊。这护士上个夜班,十几个小时,腿都跑断了。我入院的第一晚上住在监护室,为了抢救一个患者,两个护士在那轮流捏皮球,整整一休,就是铁人也受不了啊。就这上个夜班才几块钱,这一扣就是五十,一个月的夜班不就白上了吗?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我的闺女我说啥也不让她当护士。”说着她掏出了五十块钱,说道:“要不,你把这五十块钱替我给胡娇娇交上。”
  陈言说:“别,别,咱领导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乱扣钱的,这钱啦您就收起来吧。她要是收了你的钱啦,那就处罚的更重了。”&
  老太太这才收起来了。陈言本来要劝她出院的,经她这么一说,还不好意思开口了,只好做罢。
  交班会上,富主任说:“昨天院周会重点说了医保的问题,主要就两点:一扣钱还会继续扣下去,所以大家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期望医院能少扣点。二是医保的患者还是要收,没有理由不得拒收。”&
  刘主任说:“你们科还好一点,我们科全是透析的病人,基本上没有不超标的。”&
  周续说:“你要是把费用控制的太严,那医疗质量和医疗安全就没有保障了。该做的检查你不做,该用的药你不用,到时候出了问题还不是我们担,你还能去找医保吗?人家从没说过一个患者只许用四千,这四千是医保局给医院划的一条没有留下痕迹的线,它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的文件上。它可以根据这条线来扣你的钱,但不允许你因这条线而不把病治好。”&
  水王说:“都把矛盾推给医院了,说白了就一句话——就这么多钱,要把病治好。”&
  张曼说:“这医保资金怎么这么少?每年收的那么多税都干吗了?”&
  富主任说:“中国人多,饼要摊大一点,摊薄一点,让每个人都能吃上一口。”&
  富主任最后说:“今天各组查房的重要任务就是让那些住院时间比较长的患者出院,对于象杨修一这样的钉子户要采取点措施了。”&
  这个早晨,医保成了各个科室交班的中心话题。&
  呼吸科主任说:“以后那些医保患者需要上呼吸机的,尽量动员他们不上,这一上,一个月就白干了。但你还必须跟家属说,不然到时候人家说你为什么不给我们上呼吸机,告我们一状。那我们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要注意交代的技巧,要多谈上呼吸机的坏处。”&
  消化科主任说:“以后那些肿瘤的病人一律不收,要他们去肿瘤科去住。上个月我们收了五个肿瘤的患者,平均花费两万五,他们五个人就扣了我们一万。”&
  普外科主任说:“等会儿在黑板上写上‘严防死守,坚决控制医保’几个字,让大家一抬头就能看见。让医保的病人尽量在门诊把检查做了,进来以后直接做手术。手术后过两天看着没事,就赶紧打发他们走,一个星期后再回来拆线。”&
  内分泌科主任说:“在今年最后两个月里要把医保当成头等大事来抓,医保病人最多住半个月,血糖降不下来的,到门诊继续调。”
  水王查到李玉容那儿,对他说:“大娘,你得出院了,要不然我们的奖金要被扣完了。”&
  李玉容说:“我不能出院,昨天陈大夫已经跟我说了,晚上我就和我儿子说了。我儿子说‘妈呀,你不能出院,平常就你一个人在家,你这病还没好利索,万一在家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水王说:“这基本医疗保险不可能把病人治的非常满意,能把病情控制住就不错了。医保就给那点钱,我们也没办法。”&
  李玉容说:“不行,我要治好了再出院。”&
  水王也没办法,出了病房,对陈言说:“你给医保办打个报告,把这个病人的情况说一下,看他们能不能手下留情,少扣点。”&
  陈言就到办公室办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说:“我刚才给医保办打了电话,他们说这种情况没必要打报告,该扣还得扣。要是这个病人用超了,别的病人就少用点,匀一点出来。”&
  水王说:“那就这么的吧,想扣就扣。”&
  周续查完房回来,对苏心说:“方宁怎么还不出院,不是说好了上周六出院的吗?”&
  苏心说:“她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让她出院,她就不舒服了。周六本来已经给她约出院了,她说心慌。值班大夫哪还敢让她出院啦。”&
  周续说:“她已经住了一个半月了,花了两万多块钱,再住下去,咱们的奖金都得赔给她。我刚才看她情况还行,今天下午就让她出院。”&
  苏心说:“咱们不是有规定,当天有处置不能约出院吗?因为要收一天的床费。她今天已经打了针了,只能明天出院。”&
  周续说:“特事特办,跟护士长说一声,宁可今天不收她的床位费。夜长梦多,谁知道今天晚上她又怎么不舒服了。”&
  苏心去了。&
  一会儿方宁的老公来了,对周续说:“周大夫,我也知道方宁住了很长时间,可我们也实在没办法,这样回去要不了几天又要回来。到时候又要交一次门槛费。”&
  周续说:“她这病也只能治成这样了,想一点不舒服都没有不可能,现在是她最好的时候,以后只能越来越差。出了院,到门诊一样可以透析。”&
  “她早晨还说头疼来着,出了院我怎么放心。”&
  周续对苏心说:“给她请个神经内科会诊,急会诊!”又回过头对方宁老公说:“按医保规定,你是以尿毒症住咱们科的,咱们就负责尿毒症的事。头疼属于神经科,我就给你请个会诊吧,给个意见,你们就到门诊治疗吧。”&
  方宁的老公感到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说道:“你们是迫不及待的让我们出院啦。”&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周续说:“我有什么办法?给多少钱,治多少病。”&
  过了半个小时,苏心拿着神经科的会诊意见去找周续,“周老师,神经科会诊过了,建议做个脑CT,要是没有脑出血,就用脑舒宁。”&
  周续说:“神经科会诊不是要你做CT,就是让你做磁共振,然后就是开一些又贵又没什么作用的所谓的活血化淤的药。脑舒宁是干什么用的,贵不贵?”&
  苏心说:“营养脑细胞的,七十九一支,一天一百五十八。”&
  周续说:“现在改用营养脑细胞的了,病人是有营养了,咱们得要饭去。下次请我会诊,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你还是办出院,在出院医嘱里建议做脑CT,使用脑舒宁;定期透析;每周复查血常规,肾功能。多写点,写详细点,免得以后他们来扯皮。”
  下午苏心慌慌张张的对周续说:“周老师,我刚才转病房的时候看见一个中年人骂方宁的丈夫,说他没用,不该答应出院,他说他还要来找你。”&
  “来吧,该来的总要来。”&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已经进了办公室,径直来到周续面前,说道:“是周大夫吧,我是方宁的哥哥。方宁今天一定要出院吗?”&
  “是”周续回答的很干脆。&
  “那病还没好呢。”&
  “她这病没法好,也不能在医院住一辈子吧。”&
  “那也不能在家里眼睁睁的看着她难受吧。”&
  “就是住在医院也不能让她不难受,能治的都治了,只能这样了。”&
  “可在医院总比在家里强些吧。”&
  “对,但医保只给四千块钱我们也没办法,她现在已经花了两万多了,超出的部分要从我们奖金里扣,总不能又给她看病又给她掏钱吧。”&
  “她住的时间是长了些,但他们家太困难了,就不能再照顾她一下,让她多住几天?”&
  “我已经照顾她二十多天了,一般医保病人,我们就让住半个月。”&
  “要是现在出院,在家里出了什么事,你可要知道后果。”&
  “你这是在威胁我,既然我敢让她出院,我就不怕她出事。”&
  “那就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你觉得呢?”&
  “那我要是今天不出呢?”&
  “随便,反正出院已经办了,所有的治疗都已经停了。我倒想劝劝你,你还想不想有下次,咱们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长。”&
  “这?”&
  周续看他语气软了点,说:“陈言她现在情况好一点,回家住一段时间,说不定病情还能恢复一些,要是这样住下去,只能越住越糟,这病与心情有很大关系。”&
  方宁的哥哥可能是想明白了,说:“那下次你可得让我们住上院。”&
  周续说:“你好说话,我也好说话。”&
  家属走了,周续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啦。”&
  这场战斗吸引了办公室所有人的关注,这样的战斗以后也许会越来越多。
  早晨陈言去给李玉容量血压,李玉容一看见他,就说:“陈大夫啊,咱不是那种耍无赖的人,赖在医院不想走。实在是我一个老太太自个儿在家,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儿子不放心,让我在医院治好了再出院。”老太太边说边抹眼泪。&
  陈言问:“怎么回事?”&
  李玉容说:“昨天下午,你们主任来了,问我怎么还不出院。我说病没治好,他说能治成这样就不错了,再住下去,你们的钱就扣完了。我说你扣多少,我给你拿多少,我不是想占你这点便宜。”&
  老太太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言赶紧安慰道:“主任不是太了解情况,再加上这次扣钱实在是扣的太多,话说的重了点,还请你原谅。”&
  李玉容说:“小陈呀,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们也有难处,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这一下子被扣没了,是挺闹心的,谁让咱们是医保的呢,要是自费不就没这些麻烦了吗?”&
  陈言终于找到了替罪羊,说:“对,都是让医保给闹的,总是在制造矛盾。您也别着急,反正已经被扣了。现在就希望你早点好,早点出院。”&
  李玉容这下来了精神,说:“对,你们就给我下药吧,我这一百来斤就交给你们了,治好了我就走,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陈言如释重负的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曾进来了,说:“各位注意了,以后大家值班的时候都看着点杨修一,昨天晚上他问护士哪种死法痛苦最小,他有可能自杀。”&
  “啊”大家都有点惊讶。&
  曾宪雨说:“大家不要紧张,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赶他出院他都这样。我已经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医务科,医务科让尽快通知他们家里,让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人。”&
  彭艳说:“你摊上这么个病人也够倒霉的,他反反复复在咱们这儿住了两年了,这半年根本就没出院,长期霸占一个病房。你让他出院,还不能把他给逼急了,他要是真死了,那就成了让咱们给逼死的了。往报纸上一捅,那又是何等让人震撼的新闻。”&
  曾宪雨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都是医保给惹的祸。”&
  水王说:“都是医保水土不服惹的祸。这在国外挺好的东西,一到国内就变味了。这医保资金不够,咱也能理解,毕竟中国有十三亿人。可既然钱少,就应该省着点用,把好钢用在刀刃上。而咱们呢,一个‘药养医’养活了六千家药厂,中国需要这么多药厂吗?六百家足够了。这分明是以‘以药养医’之名,行‘以医养药’之实!这‘以药养医’就象个抽水机以这滩水能经的起几抽?”&
  曾宪雨说:“被抽的不行了,他们就来个限价,一个病人就给四千块钱。”&
  水王说:“如果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你就得给相关的配套政策。就是把这四千块钱给医院,你别管我怎么花,全部当劳务费也好,全部用来买药也好,只要我你的病治好了。可他们偏不,就给这点钱,还要按照他的规定去花,含金量最高的诊疗费他让你收六块钱;想赚钱,可以,开药。这就好比,在沙漠里找到点救命水,却被要求用来洗澡。”&
  曾宪雨说:“闭门造车,拍脑袋决策也算是中国的一大特色。”
  张姐拿着急检的血气分析回来了,这是李敢的,昨天晚上一夜呼吸都不是很好,查房的时候曾让查个血气。曾接过化验单一看:血氧50mmHg,二氧化碳分压106mmHg,PH7.21。“完了,呼衰了,赶紧请呼吸科急会诊”曾宪雨对石雷说。&
  很快呼吸科的马主任就来了,大致问了一下情况,有看了病人。回到办公室对曾说:“没别的办法,只有上呼吸机。”&
  曾宪雨说:“那得多少钱啦,上了还能撤得下来吗?”&
  马主任说:“晚期癌症,全身衰竭,肯定撤不下来。费用嘛,最少一天两千,如果感染重的话,那一天要四五千。”&
  曾宪雨说:“这不是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吗,他们家已经欠五千了,这呼吸机一上,还不知道要欠多少,最后还不得由科室背?”&
  马主任说:“欠费了治疗就停呗,都让咱们背哪背起?医院是不会给你分担一点的,脑外有个欠费十万的,现在还每个月扣他们的钱,已经扣了半年了。”&
  曾宪雨说:“他是个离休干部,家里也不说不给钱,人家说只要一要到钱,马上就交。”&
  马主任说:“我现在挺害怕这些离休的,国家政策是全报,可经常是没钱报。而家属又很积极,只要有一点希望,甚至没有希望,也全力以赴。象这种晚期肿瘤的,毫无意义,其实那些病人活的很痛苦。有个病人对他儿子说‘你这是在惩罚我呀’。可没办法,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不治就是不孝顺。所以眼睁睁的看着病人痛苦,也要维持那毫无意义的治疗。”&
  曾宪雨说:“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只要家属不放弃,医生能放弃吗?”&
  马主任说:“好好做做工作吧,向家属交代好,我走了。”&
  曾宪雨说:“谢谢马主任。”&
  曾宪雨对石雷说:“你把他的女儿叫来。”&
  一会儿李敢的三个女儿来了,曾宪雨对她们说:“刚才呼吸科专家的意见是上呼吸机,但上了之后肯定撤不下来,这一天的费用要好几千,你们家属好好合计合计,到底上不上。”&
  大女儿说:“上,毫无疑问的上。”&
  曾宪雨的心一下凉了半截,看来让她们放弃上呼吸机是不可能的,说道:“可这费用怎么办?你们已经欠了五千了。”&
  大女儿说:“交,马上交。昨天刚要了一万,明天我还找他们去。”&
  曾宪雨说:“那就上吧,等会儿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个字。再提醒你们一次,这呼吸机可是个吃钱的机器,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医保超标已经得到有效遏止。这半个月只超标了三千块钱,正当大家期盼着这个月即将到来的丰收的时候,又传来了医保将扩大药品目录的消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护士长来到办公室,说:“刚才医保办通知每个科选出一名医保员,下去到机关楼二楼会议室开会,市医保局来人解释医保新政策。”&
  下面议论开了,彭艳说:“听说这次医保政策改革最大的看点就是扩大药品目录,很多丙类药都变成了乙类药。”&
  赵海鸥说:“这是件好事啊。”&
  水王说:“傻孩子,这对病人是件好事,可对医生来说是件坏事。上个月咱们被医保扣的那么惨,这要是再扩大报销范围,那咱们都喝西北风去。”&
  曾宪雨说:“这是医保局转嫁矛盾的做法。现在患者对自费药太多日益不满,医保局可能感到压力太大,就扩大了报销范围。但给的钱还是那么多,一个病人四千,哪怕你给病人用千年人参都随你。把球踢给医院了。”&
  水王说:“医保局是看明白了,想通过甲乙丙这样的分类根本控制不住费用,那干嘛还干那些吃亏不讨好的事,所以就放权。”&
  周续说:“我最担心的不是药品目录的事,而是要规范用药。这其实已经酝酿很多年了,只是运作起来难度太大,所以就拖到现在。看来这次是要施行了。”&
  彭艳问:“怎么规范?”&
  周续说:“主要是针对抗生素,要由低级到高级,不能一上来就用头孢三代这样的高档药。要想用高级抗生素,要有细菌培养的依据,否则医保拒保,这笔钱自然由医院出。”&
  彭艳说:“这是谁制定的政策,懂不懂?要是等到把细菌培养出来再选择敏感抗生素,那感染的患者恐怕要死一大半了。他们也不来调查一下有几个感染的能培养出细菌来?这样也好,病人来了就从青霉素用起,不好就三天一升级,把病情耽误了,让医保局负责。”&
  水王说:“你想的美,医保局才没那么傻呢,人家啥时候不让你用高档抗生素了?人家只是说你要是拿不出要用这种药的依据,人家拘报。这跟拿不出依据不能用好药差别大了去了。”&
  彭艳说:“都会当好人,把责任推给咱们。不给用好药,病人怪咱们;用了,医保可能不给钱。谁能给我们指条活路?”&
  水王说:“硬着头皮往前走吧,实在走不下去了,改行!这不是一个值得留恋的职业。昨天我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题目是《医生剖开肚皮问患者用不用好药》,讲一个患者再做手术的时候,由于出血较多,麻醉医生就问病人是用能报销的止血药,还是用自费的但好一点的止血药。结果引来了网民的一片声讨,对医生冷嘲热讽,说医生比打劫的还黑。中国的医生做到这份上真是悲哀。你要是不问他给他用了报销药,如果效果不好,他告你说‘有好药你为什么不给我用,谁又不是掏不起钱’;你要是给用了自费药,那他又说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征询我的意见,这叫侵犯知情权。这就是咱们的工作环境。”
  第二天交完班,富主任对潘越说:“你把昨天医保办开会的主要内容给大家介绍一下。”&
  潘越说:“内容很复杂,所以我说的时候你们别打断,能听懂多少是多少,听不懂的完事以后再讨论。昨天来的是医保局的一位处长,介绍的也不是很清楚。开完会后我们内科的几个人又在那研究了半天,总算弄清了一点眉目。主要就是医保目录扩大了之后,在什么情况下可以用这些药。比方说拜舒儿,以前是丙类药,现在改为乙类,但又不同于一般的乙类药,后面带了*号,这表明这种药是二线用药,不能作为首选。另外还有大家很关心的重症感染而细菌培养又是阴性怎么办?医保办的答复是如果医生觉得确实很有必要用,那就写申请,把理由写清楚,医保办批了以后可以用。”&
  彭艳说:“咱们正事都干不完,天天尽干这些破事,这也申请,那也申请,向病人申请完了,再向他们申请。等申请批下来了,病人也快完了。这救人如救火他们不知道啊?”&
  潘越说:“你还抱怨啦,医保办的人都快跳楼了。他们就五个人,应付日常的工作已经是捉襟见肘了,现在要批这些申请,每天就是不吃不睡也难以满足临床需要。这项工作还不能拖,他们也挺为难。跟医院反复协商,最后决定把这些需要他们批的药再制定一个目录,目录内的不需要批,也就是下放一部分权利。”&
  彭艳说:“听糊涂了,那个目录还没整明白,这又来个目录。”&
  潘越说:“我们昨天研究了半天,才滤出点头绪。说简单点,就是那些乙类药,后面带有附加条件的,看医院目录。目录上有,你可以用;没有,就去批。”&
  富主任说:“我是听糊涂了,这样吧潘越,你把我们科常用的药列个目录,标好,哪种药需要怎么办?”&
  曾把文件看了半天,说:“这白蛋白也变成了乙类药了,用十瓶白蛋白四千块钱就差不多了。”&
  潘越说:“后面有限制条件,说只有抢救的时候可以当乙类用,否则就是丙类。”&
  刘主任说:“我当了几十年医生,还从没听说抢救的时候需要用白蛋白。”&
  潘越说:“这个问题,我们当时就问那个处长了,他说他不是学医的,这些东西他也搞不清。反正给我的感觉,这次改革搞的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包括医保办主任。他说了,搞不明白的,就打电话多联系。”&
  富主任说:“在形式还没完全明朗之前,大家尽可能用‘安全’的药,我就不相信用先锋V会出问题。在不出问题的基础之上,边摸索边前进吧。”
  陈言对水王说:“我刚收了一个慢支的老太太,用什么药?”&
  水王说:“贯彻上级精神,从低级到高级,用青霉素。”&
  陈言说:“不行,她在社区已经用了一个星期的青霉素了,没什么用,才来这儿的。”&
  水王说:“那就让她把在社区看病的病志或者能证明他用过青霉素的证据拿来。”&
  陈言说:“在诊所看病不就是去了就打针,打完了针就走吗?哪还有什么病志?”&
  水王说:“那就没办法了。”&
  陈言说:“那好吧,我去跟她说说。”&
  一会儿老太太的儿子找来了,说:“大夫,我妈已经打了一个星期的青霉素了,一点用没有,才来这大医院,就想用点好药早点好,这天天咳嗽遭罪呀。”&
  水王说:“我是为你好,现在医保新政策,抗生素必须从低级到高级,我要是一上来就给你用好药,到时候报销不了。”&
  家属说:“这是什么狗屁新政策,越改越叫人没法活了,那帮人一天到晚没事干,尽出馊注意。你给我们想想办法吧,老太太一天比一天重,我怕到时候再用好药来不及了。”&
  水王说:“这样吧,今天先打一针青霉素,你要实在不想用自个儿拔了都行,但药我必须开。然后今天拍个片子,明天出来结果就换药。这样你的病情也不耽误,我对上面也好交代。”&
  家属很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说:“那也只能这样了。”&
  大家都佩服的看着水王,水王说:“这就叫夹缝中求生存。”&
  “曾大夫”一个女的急匆匆进到办公室,“快去看看吧,我妈又犯病了。”&
  曾宪雨赶紧过去看,一个老太太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嘴唇发紫,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曾宪雨用听诊器听了一下,双肺都是干湿性罗音,心衰犯了。&
  “给她推0.4毫克的西地兰和20毫克速尿”曾宪雨相护士吩咐道。&
  药推进去,曾宪雨又在床边站了几分钟,老太太的症状是缓解了一些,但不是很明显。他回到办公室,对石雷说:“给她开两支甲强龙。”&
  石雷马上就在电脑上敲,但开不出来。&
  “曾老师,不行,甲强龙属于限制用药,需要到医保办审批。”&
  “真他妈的扯蛋,等审批回来,病人没了。给药房打个电话,看能不能先借两支。”&
  李刚走过来,说道:“什么事把曾老师气成这样?”&
  曾宪雨说:“你说医保那帮人是不是草菅人命,那边病人喘的要命,这边药硬是开不出来。”&
  李刚说:“别急,看我来给你开。”&
  说着就到电脑前,敲了几下,还真给开出来了。别人都很好奇,围过来让他在演示一边。&
  李刚很得意的说:“他有他的高招,我有我的绝技。他能限制,我就能反限制。其实很简单,你重复三次,就可以开上”他边说边演示。&
  曾宪雨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进入十一月,冰江已开始变冷了。到了中旬,早晨一出门,经常可以看到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草地上的冰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的晶莹剔透。&
  一辆出租车在医院门口缓缓停下,江雨亭走下车。她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大衣,带着一条白色的围巾,行动有点吃力,母亲搀扶着她。父亲从后备箱里拿出住院用的生活用品。&
  来到了九楼,江母找到水王,说:“江大夫,我们回来了。”&
  水王有点意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说道:“回来了,你瘦了,孩子现在怎么样。”&
  江母的眼睛有点湿润,说:“在外面呢。”&
  水王赶紧出去,江雨亭爬在护士站的吧台上。水王从护士站给她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随即又回到办公室,对江母说:“你是住我们科,还是住血液科,他们更专业一些。”&
  江母说:“都这样了,在哪治还不都一样。经过这两个月,我啥都看明白了,这都是命。就在这儿治吧,我们相信您。”&
  水王说:“那好吧,我给你填张首页,你拿着到住院登记处办手续。我马上让护士给安排床,你们想住几人间?”&
  江母说:“单人间太贵了,在北京已经花了四万多块钱,还有什么房间?”&
  水王说:“还有两人间和六人间,它们只差八块钱,我建议你们住两人间。”&
  江母说:“全凭你安排。”&
  水王出去让张静给安排一个两人间,进来对陈言说:“还是由你管,等她们安顿好了,你去问问她以前的化疗方案,另外下午给她做骨穿。”
  水王走了,石雷非常羡慕的对陈言说:“还是你小子有富啊,怎么每次美女都能落到你手里。”&
  陈言说:“管个美女你就眼红了,那上次管个糖尿病足的,那脚臭的戴三层口罩都挡不住味,也没谁说给点精神补偿费啊。”&
  石雷笑道:“不能好事让你一个人占了,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
  陈言说:“那好,就让你占一次,今天下午的骨穿让你来做。”&
  “好”石雷迫不及待的回答,生怕他改变了主意。&
  陈言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知怎么的,我一见她,思维就象凝固了一样,经常不知道自己在干啥。咳,她太圣洁了,碰她一下都感觉是对她的玷污,有一种负罪感。可惜呀,红颜薄命啦。”&
  “这伤天害理的事就由我来干,保证完成任务。别的我不敢说,我骨穿我做了几百例了,少有失手。就前天给一个老头穿了两次,当然我也没忘记把责任推给他——谁让你动的?咳!我发觉我现在越来越象个无赖了。”&
  陈言说:“我觉得也是。”&
  陈言来到江雨亭住的房间。江雨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无神。陈言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雨亭说:“陈大夫,我是不是变丑了。”&
  陈言说:“不,你永远都是那么漂亮。”&
  江雨亭说:“每次化疗我都掉好多头发,我现在都不敢照镜子。你说化疗对我还有意义吗?”&
  陈言说:“当然有意义了。”&
  江雨亭说:“每次化疗,我都象闯鬼门关。而且现在情况越来越差,我一起床就头晕,走路很困难。”&
  陈言说:“化疗的时候都这样,特别是前几次疗,等血细胞慢慢升上来就好了,下午给你做骨穿,骨穿结果出来就上疗。我看你贫血很重,输点血吧。”&
  江雨亭说:“先别输,能挺我就尽量挺着吧。”&
  陈言说:“你哪挺的住啊,还没上疗你就这样了,那上了疗……”陈言无奈的摇摇头。
  第二天一大早,陈言就来到办公室,看见赵海鸥爬在桌子上埋头写交班记录,已经写了一页了,看那架势昨天晚上很可能是个不眠之夜。于是就打趣道:“看上去昨天晚上挺充实。”&
  赵海鸥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充实的一夜没合眼。”&
  陈言继续调侃道:“这不是看你要出科了吗,临走的时候给你出个节目。”&
  赵海鸥气不打一处来,说:“你小子别得意,我出科了,这病人肯定归你管,很有挑战性呦。”&
  陈言说:“别,你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赵海鸥说:“那怎么行,好事怎么能我一个人做,怎么着也得给兄弟留点。”&
  陈言说把病人转了一圈,回到办公室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交班吧”总住院喊了一声。大家纷纷起立,赵海鸥念道:“昨天晚上八点收了一个挺重的患者。王桂花,女,二十一岁,因发热五天,谵妄一天入院。患者是一个产妇,五天前发热,给予头孢他定抗炎,三天前热退,行刨宫产术,术后患者又发热,体温最高达四十一度。昨天出现精神症状,遂转我院。在急诊室,测血糖18mmol/L,后来用了胰岛素,血糖降到2mmol/L,原准备收到产科,产科说不是她们科的病,最后收到我们科了。今天早上血压100/70mmhg,HR130bpm,体温38度,意识仍然不清。老患者就是杨修一,叫腹痛难忍,我就请了肿瘤科会诊。他们总住院来了,说癌症晚期就是很痛,没什么好办法,让给打强痛定。过了一个多小时还疼,我又请。他来了,这次让用美施康定,还是不管用。我又第三次请,这次用吗啡,很遗憾,患者仍然疼。我非常不好意思的第四次请会诊。他来了以后说,我服了你了,明天转我们科去吧。还是这句话管用,还没用药,他老婆就跑过来说不疼了。交班完毕。”&
  大家都乐的不行了,纷纷夸赵海鸥会办事。&
  这个说:“赵海鸥,你这最后一班岗站的好啊,临走办了一件大好事。”&
  那个说:“对,简直为我们除了一害。”&
  还有的说:“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们赶了他多少次,他都不出院,你竟然如此轻松的把他转科了。”&
  大家都挺高兴,除了水王,给他收了这么重个病人,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拿着病志,边翻边发牢骚,说:“这病人怎么能收咱们科了?产科也太不象话了,有他们这么干事的吗?我要找医务科。”&
  富主任说:“找他们有什么用,你还指望他能把病人给转过去啊?就在这儿治吧,普内科就是个垃圾桶,别的科不要的病人就往这塞。”&
  水王没办法,就带着几个小大夫去查房。先把那几个简单的病人给查了,赵海鸥跟在后面,哈欠连天的,边走边写病程记录,就为了上午能把活干完。
  走进了902病房,第一感觉是这个人九死一生。用水王的话说,病房有一种‘病危气氛’。床上躺着一个二是来岁的女的,呼吸很急促,面部潮红。身上接着四根管子——三瓶点滴同时吊着,下面还有一根导尿管。另外还有好几根导线,另一头连着心电监护。心电波在使劲的跳着,心率达到140次/分,心脏已经在尽全力工作了。两个中年妇女爬在床头,一边一个。陪护床上躺着两个男的,一个青年,另一个五十来岁。都睡的很死,看上去应该是几宿没合眼了。&
  水王在床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叫醒一个爬在床头的女的。那女的使劲睁了睁眼睛,才看清这几个人。&
  “我是她的主治大夫,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水王说道。&
  那妇女好象看到了救星,情绪有点激动,憋了一肚子的话,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医生啦,救救我闺女吧,前天才生完孩子,母子还没见面,就……,我苦命的孩呀。”这妇女说不下去了。&
  另一头的女的也醒了,接过话来说道:“我是她婆婆,这是他她妈。这孩子怀孕的时候一直很好,我们都按时到昌山县妇幼保健院去做检查。谁知在预产期前三天也不知怎么了,这孩子就开始发烧,烧到三十九度,我们就赶紧到妇幼保健院去住院。那儿有个大夫叫刘长林,是从我们村子里出去的,我们就找他。当时问他怎么样,要是不行的话就到省城的大医院。他说没事,就是感染,先打两天点滴,退烧了就给她做刨宫产。他这么一说,我们心里就有点底了。可一直到前天,还烧到三十八度,长林有点急了,他就给打了一针退烧的,打了针以后,烧还真退了。他们说趁着体温正常,赶紧做。结果拉到手术室就给刨了。孩子倒还好,可这大人一出来,脸色苍白,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睁眼睛的劲都没有。到现在还没看一眼孩子。”说着就开始檫眼泪,可这眼泪越檫越多,她也说不下去了。&
  患者的妈接着说:“当天晚上这孩子就烧到39度,我赶紧给医生找医生,我说你到底行不行,要是不行我马上转院。他说你到哪还不都是消炎,我现在给你用的是最好的抗生素,一天要六百多块钱。谁知昨天更严重了,到下午人就开始糊涂,我们就害怕了,连夜赶到这儿来。”&
  水王心里大致有点眉目了,又问了几个问题,就开始查体。患者处于一种易激惹状态,根本不能碰,一碰就叫。特别是肚子,手刚挨到肚皮就大叫“妈呀,妈呀”,水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检查了一遍。&
  “我们出去商量商量”水王冲家属说了一声,就走了。
  回到办公室,水王又看了一遍病志,就对赵海鸥下医嘱:急查血气,DIC,今天早晨的化验回来后就赶紧告诉我;抗生素用头孢吡圬;请产科、普外科急会诊;向家属告病危。另外看一下还剩多少钱,不够了就赶紧催,她这一天要花好几千。&
  赵海鸥不敢耽误,赶紧办。&
  约半个小时,普外科的总住院来了。赵海鸥陪他去看了病人,回到办公室,总住院说:“这患者腹部体症很明显,象腹膜炎,做个腹穿吧。”&
  赵海鸥说:“还是你来穿吧,这病人太重了,我不敢穿。”&
  “那好吧,你去准备东西。”&
  赵海鸥去找腹穿包,护士说没有,得让卫生员去领。赵海鸥又找卫生员,“张姐,张姐”,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
  胡娇娇说:“张姐送化验去了。”&
  赵海鸥说:“现在外科医生正在那等着呢,怎么办?”&
  胡娇娇说:“你找护士长吧。”&
  还是护士长办事效率高,找了个实习同学一路小跑的去了。&
  外科医生坐在那等,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最后实在等不及了,就对赵海鸥说:“你给我拿一个十毫升的注射器,先抽一点看看到底是啥东西。”&
  他们俩拿着注射器就去了。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把患者侧过来,一进针患者就哇哇大叫,“疼啦,疼啦”。还行,总算抽出了几毫升的粉红色液体。拿着这管液体,两个人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回到办公室,总住院说:“我看不明白,这病太重了,你们还是请教授会诊吧。”&
  产科的会诊也来了,看了一下病人,就把会诊意见写了,说:目前不考虑产科情况,继续抗炎治疗。&
  赵海鸥把情况向水王汇报了,水王说:“请全院会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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