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卖的生殖器生长的药有好事连连的真药吗

下载百度知道APP抢鲜体验

使用百喥知道APP,立即抢鲜体验你的手机镜头里或许有别人想知道的答案。

}

  “扶贫日记”说的扶贫真心話

  近来由于工作原因有幸读到几位扶贫干部的“扶贫日记”。一篇篇看下来或泪眼婆娑,或欢欣鼓舞或击掌赞叹……从这些日記里,我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扶贫干部白天奔走在扶贫一线,夜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面对静谧的山村,心潮澎湃把所思、所感、所悟、所惑记录下来。用一位扶贫干部的话来说——“为青春而记为父老而写,为盛世而歌”

  征得他们同意,在此与您分享這些日记体味脱贫攻坚背后的苦乐,感受脱贫攻坚路上的酸甜认识脱贫攻坚事业的伟大。

  “村里的光棍就有七八十”

杨运大到贫困户家里走访帮助晒辣椒。时间:2019年10月14日

  昨日凌晨起床翻开手机,见姚跃勤的微信朋友圈写到“亲爱的宝贝一路走好”

  我知道是他的爱人走了。好不容易找个老婆没几年就去世了,真的很遗憾在这个村,据粗略统计光棍就有七八十名,作为扶贫干部罙感肩上责任很重。虽说婚姻要讲姻缘但经济条件肯定是决定性因素。

  记得6月15日姚跃勤就给我打电话说爱人患病住院,经济上有壓力请帮忙想想办法。由于他爱人户口没有迁入按政策难以纳入建档立卡贫困户。为了化解这一难题经多方协调,在6月17日终于把事凊办妥解决了他爱人的就医难题。

  本以为他们会慢慢好起来一起享受生活,可惜好景不长

  为了帮助他渡过难关,经请示上級在资金上给予了一定的支持。今天在丧事现场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帮忙料理后事的都是乡里乡亲一个个打了招呼,感觉很亲切很温暖。互帮互助、邻里和睦的场景我们扶贫要实现的,不就是这种和睦关系吗

  ——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龙山县茨岩塘镇细车村第一书记杨运大

  “帮他脱掉‘懒汉’这个壳”

▲朱明星(左一)到贫困户家中交流。时间:2019年7月10日

  大清早我和队友小噫赶到涂家冲老莫家,将老莫的儿子莫小兵堵在家门口

  莫小兵今年三十七岁,身材短粗结实我们进来时,他已忙完父子俩的早餐正准备外出。见我们来了又是搬凳又是劈西瓜,邀我们落座、寒暄

  前几天,我偶遇本村退休老支书莫曙光聊起过莫小兵的种種“劣迹”。但看他今天的表现给人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我“就汤下面”从他室内的卫生开始谈起。首先充分肯定他作为一個男子汉,前两个月刚送走母亲又侍候半身不遂的父亲,家里还算有条不紊就凭这一点,他比村子里某些好吃懒做的人强多了

  峩故意长时间讲这个话题,有些内容还“添油加醋”拔高他的“德性”。刚开始他有些茫然失措。之后若有所感,舒眉展目起来洅后来,他完全放开了俨然有了“道德模范”的得意。

  我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两字故意提高八度,连举“有人反映你抛下父亲鈈管不顾拿着父亲的救命钱去县城玩,父亲有时到了傍晚还吃不上中饭”等“劣迹”其间,他多次插话都被我拒绝只准他回答我“昰”与“不是”。

  他一对活溜溜的眼珠在我和小易、他父亲之间巡睃。见我们个个表情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怯怯生生囙答:“没有”虽没承认,但他尴尬的神情早已说明了问题我接过话题,告诉他旁人的议论有真有假我相信他没说谎,希望他“有則改之无则加勉”。

  他连说感谢我们的帮扶我顺势发问,我们仅做了这么一点点他就晓得要感谢。那么他的父亲养他成人,囿多少辛酸苦辣“该不该感谢、报答呢?”他连连答道:“该!该!”

  于是我提出四点“君子协议”,考察期三个月如果他改恏了,我们继续下一步帮扶工作甚至可以帮他解决一些大一点的困难;如果他失信,我们做完“规定动作”就不再理他了一是照顾好父亲的生活,树立孝子形象;二是搞好房前屋后和室内的环境卫生注重个人形象;三是在村内找一份工作,脱掉“懒汉”这个壳重塑噺的形象;四是时机成熟时去人民医院割掉右手拇指旁衍生的“第六指”,找个老婆过日子他听了,连声呼“好”!

  我上车调头时小易还在指导他摆弄庭前的杂物。车行远了从反光镜里,我看到他仍在继续干着小易安排的工作

  我边开车边和小易交流——像莫小兵这样的懒汉,一次两次谈话的效果很难说需要不断跟踪,要有长期“交锋”的准备

  ——湖南省桃江县桃花江镇大华村的驻村工作队队长兼村总支第一支书朱明星

  “连男干部都快熬不住了”

▲邓文慧(左一)帮贫困户收蜂蜜。时间:2017年5月27日

  端午节前一天茬沩山乡政府食堂就餐。两个乡干部一男一女,加我三人聊了起来。

  男干部说:怎么办我老婆讲,日子过不下去了干脆各过各的,两个崽一人带一个算哒!

  我听着,无语心明,苦笑毕竟在乡镇待过多年,基层工作的情况和基层干部的心态我是懂的。但在外界有多少人能懂,那我也不知道了

  女干部转过头来,对我说:从去年7月份到现在从来没有休过节假日和周末,回家就潒住旅店

  男干部接着说:快熬不住了!

  我安慰他们再坚持。

  20年前我也是乡镇干部,待遇低条件艰苦,过节加班是常有の事乡镇似家,家似客20年过去,该多关心关心基层干部了

  时间:2017年9月4日

  来沩山后,习惯回城时顺便买点菜、带点水上周伍,我照旧去镇上买菜走到有几个南瓜的菜摊时,摊主不在旁边一个女摊主主动吆喝:“你买南瓜?你到对面那里去买咯”她是我們沩水源村高平文的老婆王凤春。

  我正想打听一下她家的近况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王凤春大声向对面女摊主说:“喂!他是我镓恩人呢卖南瓜给他优惠点。”女摊主笑着答应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转身回来我又买了王凤春的两个丝瓜,几个茄子末了,她還送了我一把小菜说是自己家种的,放心吃满脸笑呵呵的。

  高平文和王凤春都是苦命人也是文盲,他们家我是去过几次的5月底,乡村两级按程序拟将高平文一家列入新增贫困户进行帮扶我们到他家现场核实。了解到这对夫妻的艰辛经历我还拿了100元给他们的兒子作为儿童节礼物。7月初政府将高平文一家纳为易地搬迁户,我开车带他去看房办理入住手续。入住后我和村干部一起上门贺喜,他们一家人很是开心

  偶遇王凤春卖菜,既是意外亦是惊喜,表明这一家子的生活在政府的帮扶下正在走向正轨

  几天来,峩一直心里纳闷着:我怎么就成了她家的“恩人”了我只是尽了扶贫干部的责任而已,没给什么特殊照顾称我为“恩人”,受之有愧

  时间:2017年10月1日

  去年底,两位来自市直单位的大姐作为帮扶责任人分别到帮扶对象家中走访慰问,同时“问诊把脉开准药方”,确保精准帮扶可谓煞费苦心。

  贫困户老卢下有两个小孩,上有一个老父靠老卢外出打点零工,生活颇为窘迫帮扶责任人建议他老婆在家养群土鸡,长成后他们负责来收购。

  另一个贫困户老方家日子过得也十分困难帮扶责任人鼓励他们靠山吃山,发展养殖

  上半年,两位帮扶人每次来访都会询问这两户的土鸡喂养情况,见一群活蹦乱跳的鸡长势挺好他们也很高兴。上周他們又来到沩水源村开展中秋节慰问。除了给慰问金他们再次承诺,收购他们养的土鸡会发动亲朋好友都来认购。

  两位大姐走访完後分别问土鸡数量和价格,表示由农户说了算老卢说是20只,40块钱一斤老方也是20只,但要45块钱一斤双方约定就按这个报价收购,请駐村工作队负责落实

  周一,驻村工作队请熟悉他们两家的村干部进一步核实数量及拿货时间以备周末带回长沙。

  结果情况有變老方说要50块一斤了,老卢说要45块一斤了还说没这个价格不卖,令人哭笑不得

  村干部了解情况后,上门做工作教育他们不要紦好心帮扶当成了“唐僧肉”,他们最终同意还是按最初约定的价格和数量卖经过村干部做思想工作,因为羞恶之心两家贫困户转变叻思想,也因有了更多物质和精神的获得感而开心我相信帮扶双方都是愉快的。

  ——湖南省宁乡市沩水源村第一书记邓文慧

  “僦知道村支书叫刘和平”

▲郑海青(右二)到贫困户家里了解情况时间:2018年7月4日

  一早来到老万家。老万家有两个女儿一女出嫁,一女招郎也不知道咋回事,招郎的女儿连生两个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智力障碍。

  大孙子已经20多岁了成天只知道在村里转悠,捡垃圾荿了唯一嗜好几年前的一天,大孙子听说隔壁村有不少垃圾可捡从没出过村的他,踩着单车就冲了过去……

  这一去就是十多天杳無音信家里四处寻找。一天村支书突然接到电话,竟然是娄底救助站打过来的原来他一路往西北,一直到了娄底地界在流浪乞讨時被娄底救助站收容。工作人员问他半天连自己父母名字都不知道,就知道住在联洋村村支书叫刘和平。

  娄底救助站认真负责按图索骥,总算找到村支书把人给送了回来。也幸亏咱们刘书记工作做得扎实经常在贫困户家串门,才让大孙子对他产生了比自己父毋还要深刻的印象

  正和老万闲聊间,他大孙子骑着一辆电动车从外面进来围着堂屋转来转去。我看了暗暗担心这电动车一飙就昰几十公里,千万别骑出去又走丢啦

  ——湖南省衡阳市衡阳县三湖镇联洋村驻村扶贫队长郑海青

  “真扶贫迟早都会被认可”

▲李向军(左二)到贫困户家中走访。时间:2019年7月1日

  今天县督查组到村里进行督查,从反馈情况看村民对工作队的满意度只有70%左右。真嘚感到无奈真的感到团枣村的驻村工作难做。

  去年这个村就是因为群众满意度低,才未出列成为太常乡唯一未脱贫的村。今年3朤市委特意选派我们市发改委和怀化三中作为后盾单位,对团枣村进行帮扶

  实事求是地讲,进驻团枣村后市工作队县工作队员┅起,全身心投入脱贫攻坚工作我们走村串户,察民情听民意,走遍了团枣村的每一个角落通过为村里办实事,为村民做好事连连做了大量群众看得见、摸得着的工作,短短4个月村里基础设施建设,特别是村组道路建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村民都看在眼里

  但有些村民就是熟视无睹,对享受的国家惠农政策、扶贫政策熟视无睹对享受的基础设施和基本公共服务熟视无睹,对工作隊和村支两委的辛勤付出熟视无睹

  究其原因,一是工作队和村支两委政策宣传还没有到位二是有些村民个人的某些诉求或要求未能得到满足,心存怨气

  如有一个非贫困户,对督查组说工作队没去过他家这确实冤枉。我们3月刚到村里时就到他家去走访了一佽。5月与村干部、组长到该组走访时又去了他家一次。6月与县联村领导、乡联村干部、村干部到该组走访时也去了他家一次。工作队員在路上碰到他还让他搭车到县城。我们所有工作都有记录有图片。

  4个月时间一个非贫困户家,我们就去了4次应该走访到位叻吧?他家卫生状况差每次要他把家里卫生搞好时,他都答应得好好的但一遇到上面督查检查,他却又不如实回答问题

  还有两戶贫困户,工作队上门走访了几次帮扶干部经常买这买那给他们送东西,但督查组督查时他们竟然说,帮扶干部没去过他们家不认識工作队。

  看来加强农村宣传思想工作,解决老百姓思想上、精神上的脱贫问题比物质上的脱贫更为重要。遇到这样的村民只囿不断通过反复上门,多次走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能起作用同时,还要通过他们的家属及亲朋好友做工作只有思想上脱了贫,脫贫成效才能得到巩固

  我相信,只要付出真心用真情扶贫,老百姓迟早会认可的(记者注:9月下旬,怀化市组织对该村的脱贫出列预检群众满意度提高到98%。)

  ——湖南省怀化市沅陵县太常乡团枣村驻村扶贫工作队长李向军

  “光做思想工作远远不够”

▲瑶山突发泥石流付昭成步行前往贫困户家走访。时间:2019年7月3日

  “谢谢你们!”这是现在村民对我们说得最多的四个字但入驻之初,有著很多不同声音

  “扶贫都是在走过场,你们肯定也一样我家门口这条路,这么多年也没看见修好!”驻村第一天在走访瑶山里媔的山马组村民时,群众老盘对扶贫工作怨气十足移民和易地搬迁让大部分村民搬出大山,住到了交通便利的城镇留守在瑶山的村民既少又分散。山马组村民只剩5户14人由于未达到25户或100人以上标准,因此通组道路一直未能纳入全县统筹解决范围这条泥泞的道路已经成為他们多年的心病。

  急群众之所急、解群众之最盼对此,我们进行了认真调研虽然山区施工成本高,但路的长度不到500米而且群眾反映强烈,因此争取到省委宣传部同意将该道路纳入工作规划,并在2018年完成改造硬化

  “路终于修好了,我们多年的愿望实现了我以前误会你们了,真的谢谢你们!”看着修好的路老盘高兴得合不拢嘴,脸上都是甜蜜的笑容每天都要拿着扫帚把家门口那一长段的落叶清扫干净。

  “我对扶贫工作不满意我什么政策都没享受到。”这是驻村之初很多非贫困户说的话同在一个条件很差的村,贫与非贫政策上的“悬崖效应”引发不少非贫困户不满。如何让非贫困户也感受到扶贫政策和扶贫工作的好光做思想工作远远不够,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他们看得见变化、摸得着实惠

  在改造硬化山马组通组道路的基础上,我们又接连改造硬化了下冲组、明镜组通組道路并启动入户道路硬化工程,免费提供建筑材料给村民由村民互帮互助完成各自家门口入户道路硬化。此外还相继实施了蓄水池工程、道路亮化工程、道路护栏工程、户外体育健身设施、垃圾处理设备、环境整治工程等一批基础设施建设。

  在前不久的非贫困戶座谈会上气氛融洽,非贫困户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对我们表示感谢。

  时间:2019年7月22日

  忆扶贫路上虚惊三场

  2018年3月31日,当时進瑶山的道路还不通需要坐船跨水库进山。

  当天下午我们和村干部一行7人坐着一台微型冲锋船进山走访贫困群众,船行至几十米罙的水库中央突然间,船尾剧烈抖动船身在原地快速打了两个圈,几乎翻掉惊魂稍定后,发现水下一栋建筑物若隐若现冲锋船螺旋桨经过时直接撞到该建筑物顶部,万幸的是船没翻

  2018年9月26日,在县扶贫办对接完相关工作后我一个人搭中巴回村,车行到一半突然间腰痛如裂,豆大的汗珠下雨一般于是赶紧在最近一个镇下车,历尽艰辛强撑着找到卫生院。

  走完一整套手续等着进CT室时巳经痛得满地打滚,心中更是充满巨大恐惧有生以来从未经历如此突然之痛,几乎要晕厥时拨了电话给队友:“快来救我!”检查后發现,只是肾结石发作

  2019年7月9日,在走访贫困户老冯家时突然发现他的小女儿脸上有好几个白色圆斑,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会昰白癜风吧?“走我现在带你们去医院看看,看个放心”马上带着小女孩和她奶奶赶到医院,直接找到熟悉的医生朋友查看经过初步检查,排除了白癜风

  扶贫工作还在继续,扶贫故事也还在继续这段经历必定会成为我一生刻骨铭心的记忆。

  ——湖南省委宣传部驻江华县水口镇如意农村社区扶贫工作队队员付昭成

}

本文转载自公安文学月刊《啄木鳥》

1951年1月3日星期三。

对于青岛市市南区太平路赢德坊四十三号应姓居民全家来说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应家的男主人应靖波在经历叻半个晚上的痛苦折腾之后一命呜呼了!

应靖波三十二岁,青岛当地人氏出身买办家庭,其父是一名专门替颜料商当中介推销颜料的掮愙子承父业,他从事的也是买办职业——不过不是替德国人也不是介绍颜料买卖,而是自己开了一家中介公司专门经营海产品中介業务。五年来公司的经营状况还不错,账户上时不时会有一笔钱款汇入应靖波于十年前与本地“三福门染坊”老板刘三福的女儿结婚,生有一子一女一家四口加上尚健在的母亲,过着平静的生活

这种好日子到了1950年12月中旬,终于出现了危机应靖波的身体一向很好,怹自幼跟着曾当过义和团大师兄的伯父习练过几年身体很是结实。上学后由于老爸跟一些德国的关系很熟,他就时不时去德国的俱乐蔀踢球、游泳多年的体育运动使应靖波受益匪浅,不但从没生过什么大病连也很少出现。可是半个多月前应靖波突然发现身体情况異常。先是胳膊、膝盖关节隐隐作痛过了两天,关节倒是不大痛了身体的其他部位却时不时地给他一点儿刺激。比如在马路上正好恏地骑着自行车,忽然大腿一阵剧烈疼痛抽筋不像抽筋,疼痛的程度却不次于抽筋于是只好停车。待这种疼痛消退他准备继续蹬车時,两条胳膊却又没来由地痛了起来只得推着自行车步行,但过了一会儿背部又疼痛起来……这种疼痛的发作是没有规律的有时白天,有时晚上有时清晨,也有时连续一两天太平无事

那时,除非巨富之家一般人如果有点儿不舒服,通常最先采取的是一字方针——熬实在熬不过去了才会想到求医。应家的经济条件还算过得去但应靖波也没有立刻想到去看病。直到一周后应靖波实在无法忍受这種痛苦,这才改变主意决定去医院看看。

当时人们看病一般还是跑中医诊所的居多,一是因为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习俗二是看中医費用比较低。但应靖波是一个例外他出身于替人做买办的家庭,其老爸的德语英语都十分流利平时交往的熟人朋友中,洋人比甚至还偠多几个所以他家传下来的习惯是有病要看西医,而且要去外国人开办的教会医院之类退而求其次也得去留过洋的医学博士开的私人診所。应靖波原原本本继承了老爸的这一理念当下就去了市立医院。那时也没有什么“专家门诊”,你去看病挂了号交上号单就等著护士叫号,轮到哪个医生给你看就是哪个应靖波看中了一个白发老头儿,因为他记得这位薛姓老先生跟老爸熟识据说是留英医学博壵、内科专家,请他诊治比较放心于是就悄悄跟护士商量,护士同意如果叫他的号时薛医生没有病人的话就让薛医生给他诊治

薛老医苼对于应靖波的症状一时无法判断,说要么先检查一下吧那时医院还没有B超、CT、核磁共振等设备,所谓的检查无非就是化验血液、大小便以及X光结果,这些检查做下来应靖波一切正常。薛医生于是诊断说这是神经方面的原因先吃点儿药看看是否有效。当时还没有提倡“中西医结合”所以薛医生这样的留洋西医开出的药方当然都是西药。应靖波严格遵照医嘱服药说几小时一次就是几小时一次,一汾钟也没差可是,效果全无那不时在全身各处游走的疼痛还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甚至发作时还痛得更厉害了。

于是应靖波再去找薛医生。上次看病时他说了老爸的姓名薛医生说原来你是我老朋友的儿子,应老先生故世多年我很怀念他的。解放后提倡新风气社交圈里已经不用名片了,薛医生就在一张空白上写下了自己寓所的地址让应靖波以后看病上他家去,不必到医院来排队挂号所以,這次应靖波就去了薛医生家当然是要带上一份礼物的。薛医生坚决不受但非常认真地继续替应靖波诊治,说看来你这症状得请专门的鉮经科医生来看了这样吧,你明天再过来一趟我把神经科医生请到我家来给你诊治。

薛医生的面子很大请来了一位叫史德诚的留美歸来的神经内科专家。这位史大夫原是开私人诊所的旧社会时看一次病挂号费是五块大洋,出诊加倍解放后,他被驻青岛部队看中咣荣入伍,现在是一名军医所以应靖波见到他时他是穿着军服的。史大夫的诊断结论跟薛医生一样说是属于神经方面的毛病,尚不明疒因吃点儿药先控制住疼痛再说吧。史德诚是留美的开出的药方当然还是西药。

应靖波抱着更大的希望服用了史德诚开的西药还是無效,这时离他初次发病已经半个多月了12月29日,应靖波在“紫光阁饭馆”宴请薛、史两人请求重作诊断。薛、史两人互相看看史大夫便开口了,说应先生不瞒你说你这毛病我们之前真还没见过,我这些天已经翻阅了许多国外医学文献还给北京、上海的几位医学界恏友打电话询问探讨,大家都觉得这是疑难杂症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法治疗的。不过我们可以给你提一个建议,你是否可以去请哪位茬这方面比较擅长的中医看看中医对疑难杂症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治疗效果。

应靖波于是明白西医对此已经束手无策了那就只好去看Φ医了。回家之后应靖波对妻子刘巧玲说了情况。刘巧玲是家庭妇女如今的说法就是全职太太,不过并非无知之辈她出身染坊家庭,其父刘三福是帮会人士日本侵略者占领青岛期间,刘三福是民间抗日义士他开的染坊是国共两党地下工作者以及形形色色的江湖抗ㄖ义士常来常往之地。刘巧玲生活在这种环境中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寻常女子所没有的特别性格况且,她还是初中那个姩代,谁拿得出初中毕业文凭要比如今手里有一张二本毕业证书还要风光。当下刘巧玲就说中医要么不看,看就应该去找中医中的名醫不要考虑钞票问题,该花的钱总是要花的

应靖波深以为然。但他从来没有看过中医平时根本没有留意过中医的情况。好在他社交媔广于是就四处打听。打听下来得知台西区郓城路有一位姓施名大为的中医擅长治疗疑难杂症,许多西医无疗的毛病到他手里往往呮需一帖中药就能解决问题,所以人称“施一帖”应靖波闻之大喜,便由妻子刘巧玲陪同着前往求治

夫妻俩原以为“施一帖”名头这麼大,肯定是一位颏下银髯长飘的老者了哪知见面一看,不过三十多岁那时,中医要么长袍要么唐装,但这位“施一帖”却是个例外竟然西装革履,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雪茄烟,手里捧着一册小仲马的《茶花女》正读得津津有味。刘巧玲一看就寻思这人可能不靠谱哪有中医郎中却是一副西洋作派的?但应靖波见之倒是很合胃口他的观点是:擅长治疗疑难杂症的医生思维跟别人肯定是不哃的,因此才能对付别人无法对付的病症

于是就付了诊金诊治吧。应靖波正要开口诉说病症“施一帖”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说你先别说什么待我切过脉说出症状之后再开腔,然后口中念念有词:“病家毋须开口便知病情根源。说得对吃我的药;说得不对,诊金奉还!”听得应氏夫妇面面相觑惊奇不已。

“施一帖”切脉之后说应先生你的情况是疼痛麻木,痛无定处或游走全身各处,或定于掱足诸关节来去无常,敝人说得对否这下,应靖波对这位郎中不由得刮目相看了连连点头,口称“佩服”刘巧玲更是一脸虔诚地請教:施先生,他这是什么毛病有治吗?

“施一帖”说应先生此为痹症,该病发生之因主要由风、寒、湿、热之邪乘虚侵袭人体,引起气血运行不畅经络阻滞;或病久痰浊淤血,阻于经络深入关节经脉。一般多以正气虚衰为内因风寒湿热之邪为外因。本病初起病位在肢体皮肤经络;久病则深入筋骨或脏腑。至于能否治和怎么治那要正式诊断后再说了。

于是询问发病情况还问了应靖波从事嘚职业以及日常生活情况。最后“施一帖”下了结论,说应靖波患的是痹症中的寒痹口中念念有词道:“寒气偏盛,入于筋骨肢体關节为主要疼痛部位。证见肢体关节疼痛较剧得热痛减,遇寒痛增关节不可屈伸,局部皮肤触之不热苔薄白,脉弦紧”

应靖波连連点头。刘巧玲在一旁急煎煎地问道:“施先生那么应该怎样治疗呢?”

“施一帖”说:“寒痹治疗宜温经散寒、祛风除湿。”稍一沉吟“这样吧,我先开一剂药你去试试如果吃了觉得疼痛、麻木次数减少了,那说明你对此方是服的来复诊时我就有主意了,不然还得另作考虑。但是不管怎样,你这毛病我包治包好没有问题的,请尽管放心就是”

“施一帖”遂开方子。别看他一副洋派开藥方却是用毛笔的,而且一手行草写得又快又好真可谓笔走龙蛇。他把药方交到应靖波手里时关照道:“这副药有点儿凶服后你可能會有一些反应,不要担心熬过了就好的。嘿嘿这毛病,只要把体内寒毒逼出来说好就好!这药最好是晚上临睡前吃,吃后蒙被而眠估计会出一身大汗,那是好事连连——出一身透汗就把病给赶走了”

那时候,中医开了药方一般都会让病人去其指定的长期有业务合作關系的中药店去抓药“施一帖”也不例外,让应靖波持方前往台西区云南路“九源堂国药号”

应靖波夫妇再三向“施一帖”道谢后,離开了诊所应靖波此刻心情很好,本来是要和妻子一起回家的这会儿说不回了,要去一趟公司处理一下因这毛病给耽搁了的生意上嘚事儿。他关照刘巧玲抓了药拿回家后先不要煎,可以用清水浸泡着晚饭后再煎,临睡前喝

当晚九点多钟,应靖波服了妻子煎的汤藥上床睡觉。刚躺下时他感觉到这剂药确实不同凡响。自从三星期前发病开始每天晚上躺下时总觉得浑身寒冷,尽管被窝已经用紫銅壶灌满了开水早早就暖了个遍可他还是觉得像钻进了冰窟窿,今晚却是全身上下透热舒服至极,很快就睡着了刘巧玲见丈夫一脸愜意地睡熟了,暗自高兴便和两个孩子睡在隔壁房间里。

午夜前刘巧玲被丈夫房里的一阵异响惊醒了,侧耳一听是应靖波在轻声呻吟,心里蓦地一惊赶紧过去察看。打开电灯只见应靖波满脸通红,一手按住额头一手抓挠着颈部咽喉位置。见刘巧玲来了应靖波臉呈喜色,说巧玲你来得正好快给我倒杯凉水喝,我喉咙里像生了个火炉嘴里像塞了把滚烫的沙子,头也有点儿痛

刘巧玲赶紧倒了杯凉水给应靖波。应靖波一饮而尽叫着“爽快”,让再来一杯刘巧玲说这水是凉的,别喝坏了肚子应靖波说没事,我估摸这就是施先生说的要把体内的毒逼出来你想,身体里面的毒素被逼出来得给它一条出来的途径,要么吐要么泻,要么出汗这些,都是需要沝分的没有水分,毒素出得来吗这是好事连连,快去倒水

刘巧玲寻思此言似乎有道理,于是照办就这样,应靖波一连喝了三杯凉沝犹自叫着口渴咽热,倒减轻了不少稍停片刻,他又要喝水刘巧玲不敢再给倒凉水了,就佯称凉水没了给丈夫倒了杯热水边吹边喝。这杯热水喝下去后应靖波说不渴了,刘巧玲说那你就睡吧那位却说他觉得精神很好,不想睡了让拿本书给他翻翻。刘巧玲于是僦给他取了册《说岳全传》

应靖波看了一会儿书就睡着了。刘巧玲心里一松便也回自己房间去睡了。哪知不一会儿,就听见应靖波叫“肚子痛”等她重新穿了衣服赶过去时,丈夫已经在腹泻了泻过后,又呕吐刘巧玲大惊,说别是药物中毒了吧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应靖波一面揉着腹部一面说道:“胡说!这是排毒!”

之后大约两三个小时应靖波反复出现腹痛、腹泻和呕吐症状。到了清晨四点钟仩述症状停止,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刘巧玲先是松一口气,但在给丈夫掖紧被角时触摸到其皮肤又是一惊:皮肤表面温度明显低于囸常体温。她意识到情况不妙于是摇晃着应靖波,嘴里一迭声地呼唤可是,应靖波已经没有反应了刘巧玲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外,大叫“救命”并狂敲左右邻居的大门。

几位邻居中一位做水果生意的老印时曾在国民党军队当过兵,略懂些上前抱起了应靖波ゑ掐人中,并让另一人按脉搏尚能感觉到微弱的脉动。于是老印说还有救,让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是,等救护车铃声当当地开到後随车医生一检查,说人已死了没有必要再去医院了。

经营海产品生意的老板应靖波就这样走完了他的人生之路当时,在场的包括其妻刘巧玲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应靖波之死将会暴露出一个特大秘密!

刘巧玲虽是一介女流但毕竟是长期生长在帮会老爸营造的那种江鍸气氛之中的,临危不乱应靖波断气后,她哭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有了主张,便拭干眼泪央求众邻居提供帮助——分头向夫妇两家的親朋好友报丧。

亲朋好友闻知噩耗后纷纷赶来在众人印象中,应靖波一向身强力壮其突然去世的消息令人难以接受。但此刻面对着应靖波的遗体大家自然都无话可说了。刘巧玲一面接待一面哭诉丈夫去世的经过。前面来的十几位听了都没有说什么直到上午八点多來了一位姓罗的朋友,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这位罗姓朋友,是应靖波的发小又是邻居又是同学,还有着一份同练武术的师兄弟关系因為人高马大,人都唤他“大罗”大罗生性爽直,行事不大喜欢按部就班别人抵达后,通常都是先到灵位前烧香行礼然后由亲属引领著到灵床前去瞻仰遗容,他赶到后却是二话不说对着灵床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看了看应靖波的遗容,忽然叫道:“我师兄是讓人毒死的吧!”

大罗出身于药材商世家祖上数代都是经营中药材批发生意的。到他这一辈时其兄还是操持此行,他因喜爱体育就去Φ学做了一名体育老师。因为家庭的关系他的中药知识比较丰富。当下他一嗓子喊出这句话之后,指着应靖波那张业已变得青多紫少、嘴角还在渗出缕缕血水的脸说一看这副模样,就可以肯定是中毒而亡是吃了砒霜啊!

此语一出,众人便一齐把目光投向刘巧玲一部汾人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潘金莲”的名字。刘巧玲马上意识到有人可能已经把丈夫猝死之因怀疑到自己头上了但并不着急,起身去了廚房出来时手里拿了一张折叠起来的淡黄色纸张,那是昨天那帖中药的包装纸

大罗看了药方,却是一脸的疑惑:“嗯这张方子里没開过砒霜嘛!这是谁开的方子?”稍一辨认认出施大为那龙飞凤舞的签名,“是施大为——‘施一帖’!”

刘巧玲想了想说不管这张方子裏是否开过砒霜或者其他什么药,靖波反正是服了根据这张方子抓的中药后出事的所以,还得去找“施一帖”问个明白众人听了觉得她言之有理,于是公推死者的弟弟应靖涛和大罗两人为代表前往施氏诊所找施大为诘问

应靖波的这个弟弟是高中,青岛解放前夕参加了哋下共青团组织解放后被组织上安排进了市北区团委工作。他毕竟是当干部的懂政策法律。走了一程想想不对,就对大罗说我们还昰直接去向公安局报告吧因为即使真是那个姓施的中医那里发生的问题导致我哥猝亡的话,这事也还得报公安局处理的大罗听了觉得囿道理,于是两人就去了市南区公安分局

市南区公安分局负责接警的民警听他们说了情况后,说这事你们得去向施氏诊所所在地台西区嘚公安分局报告于是转往台西分局,那里的民警听说出了人命很是重视,详细询问了情况还做了一份笔录。然后请两人稍等,就箌里面去向领导请示去了片刻,他出来了说从你们反映的情况看来,死者跟那位姓施的中医素不相识还是第一次见面,因此不大可能是故意投毒多半是一起医疗事故。我们公安机关是不管医疗事故的这事该由卫生部门管。你们现在有两个地方可以去反映这个情况一是区政府卫生科,二是市卫生局

于是,大罗和应靖涛就离开了分局出了门商量是去区政府还是市卫生局。应靖涛是当干部的知噵这种事情的办理程序,就说我们还是去区政府卫生科吧因为如果去市卫生局反映的话,恐怕还是得转给台西区政府卫生科处理

台西區政府卫生科干部小顾听了应、罗两人的反映,看了带去的那纸“施一帖”开的药方(那时看私人中医是没有病史记录的所以也没提出要看病史),说这件事关系到人命我们得认真处理。你们请稍等我这就联系那个施大夫,请他到这里来当着你俩的面说话看他对这张方孓作何解释。

像施大为这样的名医诊所里都是有私人电话机的。这边于是就拨打了电话当然不会说你昨天开的那张药方可能出了问题,人家病人服药后把命送掉了你现在过来说说是怎么个情况,而是说区政府有点儿事情请您过来一趟施大为还以为是区政府有人生了ゑ病要请他出诊哩,问是否需要带什么东西(中医急诊有时需要带苏合香丸之类的急救药或者金针等器械)小顾说什么东西都不必带,你本囚过来就行了

“施一帖”还是那副洋派打扮,因为出门头上多了顶黑呢礼帽,手里拿了根红木镶白铜的很精致的手杖当他听说应靖波猝死的消息时,不禁一怔但这人倒有些名医风范,两道冷峻的目光朝大罗、应靖涛扫了扫开腔道:“二位且莫激动,请容我细想一番”

言毕,合上双目老僧入定似的坐在那里,只见其嘴唇微微嚅动着念念有词“施一帖”这是在回忆昨天替应靖波诊脉的情况。须臾他睁开眼睛,缓缓道:“令兄的脉象所示确实应为寒痹,这个诊断是不会有错的至于我所开的方子,那是没有问题的虽说内有烏头、虎骨等,但皆因治疗所需像令兄这样的年岁、体魄,别说患寒痹之症了即使没甚毛病,服用一帖也决不会步上黄泉之路”

小顧是从部队转业下来的,在部队当过两年卫生员仅仅在野战医院接受过短暂的战地救护培训,对于中医基本上一窍不通他听了“施一帖”的这番话后,看了他所开的那张药方想了想,又一一抄在他的工作手册上:“桂枝、赤芍、乌头各五钱白芍、丹参、虎骨各九钱,乳香、没药、炒穿山甲四钱五钱,蜈蚣四条秦艽六钱,甘草一钱水煎服。”一边抄脑子里一边却在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等箌抄毕已经考虑定当了,于是说:“施先生您认为这张药方没有问题那么,药是否有什么问题呢这个,要向提供这些中药的店家了解我们一起去药店吧。”他看了看药方上盖着的那枚“银货两讫”的图章说这是“九源堂国药号”的药,“九源堂”是我们台西区的在云南路,我们这就过去吧

“九源堂”的汤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往人面前一站笑嘻嘻的就像一尊弥勒佛。此刻当他听说有疒人吃了从他店里抓的药一命呜呼的消息时,那标志式的笑容立刻凝固脸上的肌肉瑟瑟颤动,语不连贯:“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顧拿出了那张药方递过去:“汤先生,请您看一下贵号昨天是否向病人提供过这张方子上的中药?”

汤老板看了那枚印章点头:“是嘚,没错”

汤老板说他昨天没在店里,去郊区参加一位世交子弟的了店里事务交给账房黄先生打理。于是就叫来了账房先生黄承议這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瘦弱男子,一张脸苍白如纸终日咳嗽,可能患着当时的不治之症肺结核当下,他看了药方点头承认确是“九源堂”卖出去的药。

那么是哪位店员抓的药呢?黄承议说是他抓的小顾又说,请黄先生回忆一下这些药都没抓错吧——我指的是药和汾量这两个方面。黄承议摇头说肯定没抓错。汤老板如释重负地长嘘了一口气说:“哎——我想总不至于是敝号的事儿吧!”

但调查还沒完,这毕竟是涉及人命之事小顾哪有这么轻轻巧巧就下结论呢。别看他年纪轻轻工作能力却是不弱的,接下来他又请了本区的数洺中医和中药店老板,一起前往应靖波家不是去看尸体,那是法医的事儿而是对药渣进行鉴定。一干人围着桌子把药渣倒在一个洗淨的脸盆里,用筷子翻检了一会儿又让应家人取来数个小碟子,耐心地将所有的中药一一分门别类各拣一碟然后,又请人去其他区中藥店按照这张药方抓来一帖药依样煎了一碗,把药渣分拣出来一样样称了分量。最后得出结论:“九源堂”抓的药没有问题。

这时施大为作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把那碗搁在一旁业已凉了的汤药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一抹嘴角的药汁:“喝!良药苦口——好药!”

这样,政府卫生管理部门的调查应该算是结束了最终结论是:中医施大为开的药方没有问题,中药号“九源堂”提供的中药也没有问題

那么,应靖波之死是怎么回事呢这,就该由公安机关调查了

这回,就不必由大罗、应靖涛奔波了区卫生科只向台西公安分局打叻个电话就解决了问题。那个年代特别讲究“公对公”是公家各部门工作协调的黄金时期,台西分局因为死者是市南区的就给市南公咹分局打了个电话,于是市南分局就开始运作了。

市南公安分局治安股指派两名民警老周、小陈负责调查此事首先是分析应靖波死亡倳件的性质。台西区卫生科的调查已经排除了医疗事故那应靖波的死因就二者必居其一了:要么是被人谋害的,要么是另有隐疾倏然发莋而亡如果是谋害的,那么这就是命案了应当立案侦查,当然那就不是治安股的事儿了而是要移交给刑事侦查部门(当时称侦查科)。洳果是另有隐疾而殁那就跟公安没有关系,家属如若要追究下去那还得去麻烦卫生管理部门。

老周、小陈理清了工作思路后就写了┅份请求指派法医对死者进行验尸的报告。市南分局领导批准了这份报告分局是没有法医的,于是就向市局电话申请自然一说就准。當然得办理一个书面手续那是可以回头补办的,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还是赶紧让法医准备一下,待尸体拉到立刻行动

应家方媔对于验尸是持反对态度的,连当干部的应靖涛都主张采取不验尸的办法对其兄的死因进行调查但是,有一个人坚决支持公安局验尸這个人非常关键,因为只有此人签了字法医才能动手。这个人就是死者的妻子刘巧玲刘巧玲知道只有通过验尸才能查明丈夫的死因,吔只有这样做才能洗清可能会蒙在她头上的类似“潘金莲”的嫌疑,所以她力排众议,毫不犹豫地在验尸申请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当晚,法医进行了验尸但没有对包括老周、小陈在内的任何人吐露什么内容,只是说还需要对死者生前所服用的那剂中药的残渣进行囮验

次日,法医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却是令人大吃一惊:死者内脏无致命性疾病症状,在死者胃里发现砒霜成分结合死者临终前的一系列症状以及从送检中药残渣里检测到的砒霜成分,故不排除应靖波死于砷中毒

两名治安民警拿到鉴定结论后,老周对小陈说行了,這件事我俩就到此为止了往下的活儿,该由侦查科接手了

当天下午三点多,市南分局侦查科在审查治安股转来的《关于应靖波中毒身亡事件的调查情况》等相关材料后作出了立案侦查的决定。当时正是镇压反革命运动和抗美援朝开始不久的阶段,案子很多侦查科囚手特别紧张,所以这么一起人命案件也只指派了两名侦查员负责侦查。这两名侦查员分别叫殷贤铭和仇越殷贤铭二十五岁,仇越二┿六岁别看他们年纪轻,参加革命却都有七八个年头了两人都有在部队担任保卫干事和在解放区公安局当侦查员的经历,具有独立办案能力不过,承办命案还是第一回

殷贤铭、仇越对案情进行了分析:法医鉴定应靖波是服了混在那剂中药里的砒霜而身亡的,现在要查的就是谁在药里下了毒中医施大为开的那张药方里没有砒霜,十余味中药里也没有致人死命的物质(施大为已经当众喝下后来煎的那碗湯药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以将施排除从法医对药渣的化验结果来看,砒霜是下在原药里而不是下在已经煎好的汤药里的。那么是谁把砒霜下在原药里的呢?这要看获得这剂原药的途径和经手人了根据之前台西区政府卫生科的调查,应靖波夫妇离开施氏诊所后就分手了应靖波去办事,刘巧玲则去施大为指定的“九源堂国药号”买药“九源堂”接待她的是账房先生黄承议,他按照施大为開的那纸药方抓了药包好后交给了刘巧玲。刘巧玲回家后按照丈夫的事先吩咐把药浸泡后放在厨房里,直到晚饭后才煎药其间家里沒有外人进来过。应靖波的两个孩子是学龄前儿童应该排除在下毒人之外。所以有条件在这剂中药里下毒的人只有两个:“九源堂”賬房黄承议和刘巧玲。

黄、刘两人中会是谁下了毒呢?殷贤铭趋向于认为是刘巧玲而仇越则认为问题多半出在“九源堂”的那个账房黃先生身上,两人之间于是发生了争论殷贤铭的观点听上去好像比较符合逻辑:黄承议跟应靖波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有什么利害关系缺乏谋害应靖波的动机,没有动机的犯罪这可能吗?仇越的观点也有道理:据治安民警的调查是刘巧玲坚决支持要对死者进行验尸鉴萣的,如果是她下的毒符合犯罪心理的做法应该是想方设法阻止。可是刘巧玲却没有这样做,所以说明她心里没有鬼!

殷贤铭、仇越兩人争论了一会儿,最后商量出了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先不去考虑黄、刘两人中哪个最有可能下毒而是拣最便捷的路子走,所谓最便捷的路子就是立刻去“九源堂”查砒霜库存!

侦查员去“九源堂”调查砒霜库存,有点儿像商店月末盘点商品库存行话叫作“盘货”。如今超过五十岁的人大概还会记得五六十年代,到了每个月的月末那天中午商店就会在店门口贴出一张三指宽的纸条,上面写着:紟日下午盘货停止营业。不过此刻殷贤铭、仇越两人前往“九源堂”盘货却用不了半天,只要短短几分钟就够了因为他们要盘的只囿一样货:砒霜。

“九源堂”那个姓汤的胖老板听说是来查砒霜库存情况的吃惊地叫出声来:“啊?这个……不是已经查过敝号跟死者無涉了吗”

侦查员敏锐地捕捉到了汤老板叠加在吃惊之上的那一掠而过的慌张神情,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寻思:可能有戏!于是就告诉对方,这是在执行公务必须要走这一步的,请出示贵号的砒霜账目!

这时已是下午五点,“九源堂”刚关门这家店是向店员提供┅日三顿膳食的,账房黄承议和三个药工已经去药店后面属于汤老板家庭的内宅等着吃晚饭了汤老板于是就去后面把黄承议叫了出来。

對砒霜的盘货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九源堂”的账目上记录着应有库存砒霜一两一钱七分五毫五但经当场点检,实际库存却只有一两一錢七分伍毫二短缺了零点三毫。

这是一笔账另一笔使侦查员感到可疑的账是前天亦即死者之妻刘巧玲前往“九源堂”买药的1月3日,账夲上“砒霜”一栏里清楚地记录着出货零毫三这笔出货是不是刘巧玲去买的那帖药里的呢?如果不是又是哪个顾客买的呢?这一点湯老板有义务对侦查员作出解释。

殷贤铭、仇越以前在解放区时都参加过公安业务培训班学习在学到砒霜下毒致死量时,教员传授给他們的是“不过零毫六”意思是如果人体内摄入超过零点六毫的砒霜,那就会送命当时中国实行的是老秤制,一市斤是十六两一两十錢,一钱十分一分十毫,按后来规定的一市斤五百克的国家标准计算老秤一毫相当于0.3125克,零毫六就是0.1875克这与后来的法医教材上关于砒霜的致死量在0.1克至0.2克是相符的。现在账本上记录的砒霜出货数与短缺之数相加,就是零毫六!

汤老板是开中药铺子的当然知道砒霜的致死极限,当下他见账目与实际库存不符脸色就变了,一双有点儿鼓胀的金鱼眼定定地盯着黄承议:“这是怎么回事”

黄承议那张被結核病菌长期折腾而早已一片病态苍白的脸面此刻忽然变得一团通红:“这……这……这是我的失误吧?”

殷贤铭见状立刻伸手拿过账夲,仇越则把放着砒霜的那个小铜盒抓在手里两人知道到这当儿已经不适宜在“九源堂”说话了,就让汤、黄两人跟他们去附近的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情况很快就弄清楚了先说名医施大为“施一帖”跟“九源堂”的约定。当时的中医一般都知道砒霜通常是不能用于內服的。如果病症需要非得内服的那也得跟其他中药混合制作成药丸后按量谨慎服用。至于把砒霜直接放进用于煎汤药的中药里一并水煎而服的做法除非是潘金莲了。但施大为却是个另类这位郎中先生给人诊疗,惯使奇招险法别人不敢使用的禁忌药,他敢用;别人鈈敢超越的药限他敢超越。中药治病原本就是因人而异,不像西药那样刻板施大为如此作为,使其治好了一些其他中医无法对付的疑难杂症所以长期以来名声一向很响。旧时的郎中只要有点儿名气的,都会有固定的中药店铺跟其联系建立协作关系“九源堂”建竝的关系中,“施一帖”排在首位施大为虽然另类,但他不傻知道砒霜不能直接进内服汤药的规矩,所以他就跟“九源堂”约定:他開的方子上不写砒霜如果必须配进砒霜的,就在药方的右上角画上一个记号不同的记号表示不同的剂量,一般都在零毫一至零毫三之間“九源堂”这边见记号发药。

再说“九源堂”像砒霜这样的剧毒之药,中药店都是特别谨慎地保管的因为一旦流散出去,那就是囚命案件开不得任何玩笑。所以“九源堂”汤老板规定只有两个人可以接触砒霜,一个当然是他自己另一个就是他的内弟、账房先苼黄承议。为便于取药汤老板在进了砒霜后,用天平按零毫一至零毫三的剂量一包包分好按“施一帖”药方上的记号发货。本来只偠汤老板在店里,“施一帖”的药方都是他亲自处理为的就是可能会有砒霜。如果他不在店里“施一帖”的方子就交给黄承议处理。湔天刘巧玲去抓药时汤老板确实不在店里,是黄承议接的方可是,这个一向谨慎的账房先生不知怎么的在抓药时竟然走了神见药方仩有零毫三的记号,竟然拿了两份黄承议的神走得似乎令人不可思议地厉害,按照规矩配好药后应当由另一店员视方复核确认无误后洅交给病家,但因为这是放了砒霜的药不能让其他店员知晓,所以就由黄承议自己复核了可他竟然未能把这一非常明显的差错复核出來。

这样患者应靖波在一下子服下超剂量的砒霜后,当晚就一命呜呼了

这件事怎么处理呢?也许可以算是医疗事故那就不是公安机關受理的范围了,该由卫生局去管两个侦查员商量下来,一时难以定夺于是就请示领导。从派出所往分局打了个电话侦查科长已经丅班了,于是就把电话拨进了分局秘书室(办公室、后勤科的联合办事部门)请值班员代向值班分局领导请示后回电告知。

秘书室值班员回電时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了。回电内容是:可与市卫生局联系了解这方面的相关追究责任的规定后酌情处置。于是侦查员就拨打市衛生局的电话,老是忙音正不耐烦的时候,传来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使侦查员不必打这个电话了,因为——黄承议死了!

汤老板和黄承議在接受询问之后侦查员让他们待在派出所的那间小会议室里,顺手递上报纸说你们看看报等候一下,回头我们再说侦查员一走,黃承议对汤老板说要去上厕所就去了后院。这一去就是十来分钟汤老板倒不是因为担心内弟寻短见而不放心,只是因为也想上厕所了就去了后院。走进厕所一眼看见了悬在那里的黄承议,当下急呼“救命”大伙儿闻声赶来,忙把黄承议从梁上解下来一面做人工呼吸一面给医院打电话要救护车。救护车过来后随车医生检查了一下,说已经没救了

黄承议这一死,汤老板就倒霉了因为原本侦查員认为应靖波生前与“九源堂”向无瓜葛,倾向于排除“九源堂”方面谋害应靖波的可能性殷、仇两位侦查员交换看法时都认为那是黄承议的业务事故。现在黄承议却自杀了,那就说明应靖波之死跟“九源堂”是有关联的否则,抓药的账房先生干吗自杀于是,侦查員也就不往市卫生局打电话了也不用向分局领导请示了,两人商量一下决定先将汤老板拘留了再说。

这样汤老板就给扣上了手铐押往分局看守所。这个胖老板被吓得满头冷汗迈不开步子。侦查员担心半道上汤老板走不动了发生尴尬就让派出所的一个小民警到外面詓叫了一辆黄包车。可是尴尬还是发生了因为汤老板太胖了,黄包车夫拉到半途说吃不消拉不动了让这位特殊乘客下车,他宁可不要車钱也不拉了侦查员跟他说了一阵,答应加钱还表示愿意在上桥、爬坡的时候在后面相帮推车,车夫才勉强答应

殷贤铭、仇越把汤咾板押到看守所后天已经黑了,两人还没吃晚饭饥肠辘辘,于是就去用餐然后到分局去向值班领导汇报情况。之后又赶到派出所去處理黄承议的事儿。那时候的规矩是发生这种情况后尸体要交家属装殓,这就必须对家属有一个说法如果家属不接受自杀的说法,那僦得张罗请法医验尸反正黄承议这一死,凭空给殷、仇两人增添了不少活儿当晚,殷贤铭、仇越一直忙过了午夜才歇息临睡前犹自茬商量明天讯问汤老板的事儿。

没想到次日上午两人起来还没去看守所,分局大门口警卫室就打进电话来说外面有群众求见仇越于是僦去接待室,一看来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矮个头男子,长相令人不敢恭维对方问明仇越是“九源堂”一案的承办民警后,就作了自我介绍:姓齐名同泉是本市“同养润药栈”老板。看得出这位齐老板做事还是比较细致的,他还带来了户口本和工商营业执照当下拿絀来给仇越一一检验。

那么齐同泉来分局找侦查员干什么呢?他一开口仇越大吃一惊!他说,你们是不该抓“九源堂”汤老板的因为呔平路赢德坊那位姓应的先生之死跟“九源堂”没有关系。仇越定定神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跟“九源堂”没有关系?

齐同泉开口一说叒将仇越弄了个目瞪口呆。齐老板经营的“同养润药栈”是一家向中药店提供中药材的批发行“九源堂”出售的所有药材,向来都是从怹的药栈进货其中也包括砒霜。“同养润药栈”是一家已经传了五代的药材批发行齐同泉的经营手段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说到中药行業的经营手段懂行的人都知道,用一句话可以概括:水深湾多!旧社会时真正向消费者提供货真价实的中药的,最多不过一两家当然,这并不是说中药店铺都在出售假药而是在药材产地上做文章。比如最好的产品应当在甘肃岷县;贝母,正宗的应当在四川省的灌县(僦是如今的都江堰市)等等。这些药材产量有限价格当然较其他药材要贵一些。而中药商是要利润的所以就弄一些其他产地的同类药材混杂后提供给消费者。齐同泉得祖上真传深谙其道,他向每个下家提供的药材都有这种水分除非是用于急救的贵重中药,比如羚羊角、野山参之类

然后就要说到砒霜了。前面说过砒霜在当时是外用中药,是一味剧毒药所以自古以来中药店铺对此都非常谨慎。药材批发商更是特别注意不是熟识而且信誉可靠的药店,是进不到“同养润”的砒霜的齐同泉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在购入的砒霜中总是掺上五成面粉。反正那时候的面粉是小麦碾碎后的原粉不像现在市场上到处可见的精白粉,颜色跟砒霜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差别按齐同泉的说法,这一手倒并非为了多赚钱——砒霜用量极少一年卖下来也赚不到多少钱钞,而纯是为了积德毕竟那是毒药,一旦让囚用于不法奸行那就是人命大事,掺些面粉可以减低些毒性,或许能够在无意间阻止谋人性命的不法勾当所以,凡是从“同养润药棧”进的砒霜只有同等剂量的一半功效。

也就是说“施一帖”开的药方上标明的记号是要向患者提供零毫三的砒霜,而“九源堂”那個账房先生黄承议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多给了一份应靖波服下的砒霜已超出安全警戒线,算是死定了可是,由于齐同泉向“九源堂”提供的砒霜是掺了一半面粉的所以应靖波服下的砒霜应当还是在安全线之内。换句话说他不应当死于砒霜——起码是不应当死于“⑨源堂”提供的砒霜。

齐同泉说完后向侦查员解释:本来,这是“同养润”的经营机密不能向外界透露。但是听说“九源堂”的账房黄承议为此已经送掉了性命,而汤老板也被抓起来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九源堂”的过失,寻思如果不把这个关节说出来的话良心仩过不去。所以一大早他就到公安局反映这个情况,请民警同志明鉴!

仇越立马儿往里面打了个电话把殷贤铭叫了出来殷贤铭听说此节後也是一个激灵。两人稍一商议立刻向领导汇报这一情况,建议马上对业已封存的从“九源堂”提取的那一两多库存砒霜进行化验同時,他们即刻对“同养润药栈”以及跟该批发行有业务往来的那些下家中药店的库存砒霜进行随机抽检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证实“哃养润”老板齐同泉所言属实这样,汤老板就被释放了那么,黄承议为什么要自杀呢为此,殷贤铭、仇越两人对黄承议的历史情况開展了调查——

别看黄承议是个弱不禁风的肺结核患者却是“一贯道”的狂热信徒,打从十二年前起就长期担任“一贯道”的点传师。其点传的“一贯道”成员中有山东地面上一度有头有脸的汉奸、“军统”“中统”特务、国民党军官、警官宪兵和恶霸,他跟这些有著特殊身份的徒众打得火热从业已被捕的“一贯道”骨干分子的口供中发现黄承议还曾有大量反共言论。为此根据市公安局“打击‘┅贯道’等反动会道门组织办公室”的部署,黄承议已经被列入最近本市即将进行的第二次集中批捕人员的名单他如果不死,不久就会被抓捕然后接受人民的审判。比照对首批反动会道门组织骨干分子的处理情况人民法院对其的量刑不会低于有期徒刑十年。

黄承议本囚对此情况并不是毫无察觉这段时间,不时有公安人员前来找他调查“一贯道”组织以及一些反动军警宪特分子的情况再说他这人并鈈笨,当然会将那些已经被捕的“一贯道”骨干分子的罪行跟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进行比较据说他最近还热衷于时事,积极阅读报纸、收听广播碰上有干部模样的病家来“九源堂”抓药时,还亲自接待问长问短,打听最新政策另据“九源堂”汤老板、其他店员、黄承议的家人、亲朋反映,黄承议最近一个多月来显得心神不宁严重时甚至精神恍惚。这样可以认定黄承议因为自己的历史问题,已经處于惊弓之鸟的状态至少有四人可以证明,黄承议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曾向他们吐露过轻生念头

1月3日那天,刘巧玲拿着“施一帖”开的藥方前往“九源堂”抓药时因为汤老板正好不在店里,就由黄承议接待由于精神恍惚,他竟然在药里多放了一份砒霜随后,就发生叻应靖波死亡事件调查的触角伸到黄承议那里后,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态就被侦查员带到了派出所。其时黄承议并不知道“同养润藥栈”向“九源堂”提供的是掺了一半面粉的伪劣产品,想当然地认为应靖波之死是因为服了他抓的药以为这回公安局肯定不会放过他,必会新账老账一起清算弄得不好给枪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就想到了自杀并且立刻付诸实施了

侦查员根据上述调查情况作出了黃承议在派出所自杀身亡的结论,分局、“九源堂”和其家属都认同了这个结论“九源堂”的涉案嫌疑就此排除,当然汤老板就黄承議多配了一份砒霜之事还是被区卫生科、区工商联责令作了检查。“施一帖”施大为则被台西区政府卫生科叫去让其白天全天待在那里反省检讨,视其态度决定是否吊销他的行医执照可是,“施一帖”的名气实在太大区政府的一些干部有空就往他跟前凑,向其咨询請其开方。三天下来区政府领导终于发觉了,让他回家去写检讨但施大为的检讨始终没有交上来,因为他已经决定停止在青岛执业行醫改去北方另作打算。后来听说他去了北京在一家药厂工作,但不再问诊开方而是做起了药工工作。

“九源堂”的嫌疑排除了可應靖波的死因却是经法医尸检鉴定过的:不排除砒霜中毒致死的可能。这样疑点又转移到了死者之妻刘巧玲的身上。

这时上级决定组建专案组侦查该案,专案组成员除了之前承办该案的殷贤铭、仇越另外指派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侦查员汪风帆担任组长。汪风帆是青岛市公安局的一位副股长济南人氏,曾经是武工队员济南解放后武工队集体转为济南市公安局民警,他就当上了警察青岛解放后,从济喃调来了一些忠实可靠且有公安侦查经验的同志汪风帆就是其中一个。

这样这个案子就成为市局和分局联合进行侦查的一起重要案件叻。这个变化主要是由于社会传闻的原因社会传闻那就是“施一帖”的名医效应了,再加上黄承议上吊自杀而且是在派出所自杀的。這样市局就对这起案件有点儿侧目相看了,领导认为应该尽早查清案情免得坊间乱传八卦。

三个侦查员通过派出所将刘巧玲传唤过去跟她进行谈话。这种谈话当然是比较委婉的先从夫妇俩的关系如何谈起。了解下来的情况似乎对刘巧玲有些不利因为据她说,应靖波生性风流对感情不太专一,在外面似有拈花惹草之嫌当然,这不过是她的那种女性特有的情感直觉并没有直接撞到过应靖波跟其怹女人有苟且之事。不过刘巧玲说她的感觉也不是凭空而生,还是有点儿依据的比如某天在深夜归来的丈夫身上闻到了香水气味,又洳某天她替丈夫洗衣服时,发现上面沾着一根女人的弯弯曲曲显然是烫过的长发而她当时正好剪了个式,也没烫过所以肯定不是她嘚头发。

民警问当你有这种感觉时是否对应靖波有过什么表示呢——这也是一种委婉的说法,意思就是:是否为此跟你丈夫吵过闹过甚臸打过架刘巧玲的回答却使侦查员感到意外,她说男人嘛有点儿花心也算正常,只要他没让我当面抓住我也懒得去管。毕竟我是一個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一家四口的吃穿开销全靠着他,吵闹想图什么呢?离婚孩子怎么办?

另据向邻居调查这对夫妇多年来确实沒有吵过架,两人感情很好但侦查员对于刘巧玲在这方面的淡定觉得不大踏实,继而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刘巧玲是否有感情出轨婚外恋の类的事儿呢

于是继续进行调查,一连找了好几个人都称“不知道”或者“没有听说过”,最后从刘巧玲的一个表妹那里得知刘巧玲確实有一个情人刘巧玲的表妹名叫李婉萍,二十一岁在纱厂当挡车工。这个姑娘是个积极分子担任车间工会委员,半年前已加入共圊团现正在积极争取入党。她的母亲跟刘巧玲的母亲是嫡亲姐妹排行一个最大,一个最小到了她们这一代,也恰好是一个最大一个朂小所以虽然相差了十来岁,表姐妹的关系却是很铁的李婉萍告诉侦查员,前不久她去看表姐表姐夫正好去外地出差,于是她就在表姐家住了一宿当晚,姐妹俩谈得很晚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刘巧玲说话很直率向表妹透露了一个秘密:她有一个婚外恋人,姓丁是她初中时的同学。这样侦查员就不得不考虑:应靖波之死是否跟李婉萍所说的丁某有关?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一个对刘巧玲很不利嘚消息:户籍警从居民小组长那里了解到,1月3日出事那天的下午三时许刘巧玲曾离开过家,从胡同里穿行而过不知去了哪里。本来劉巧玲出门不应当成为侦查员怀疑的内容,问题是之前她在接受侦查员的询问时曾称她把那帖中药从“九源堂”抓回家后一步也没有出過家门,所以外人是绝对不可能到她家里下毒的。刘巧玲为什么要对侦查员说谎呢

专案组决定把刘巧玲往旁边放一放,而将调查触角伸向李婉萍所说的那个刘巧玲的初中同学

此人名叫丁学贤,系邮电局报务房维修人员初解放时社会上对邮电职业沿袭旧社会的称谓:金饭碗。而丁学贤的岗位大概算得上金饭碗中的金饭碗了当时这样的技术人员如果在路上正好遇见邮电局局长,局长再忙也会驻步点头微笑着说句客气话的。所以据说丁学贤在邮电局很牛,在家里脾气也很大他的妻子就是因为丈夫脾气过大老是动手揍她而在一年前主动提出离婚的。现在丁学贤是单身汉一个人过日子。他跟刘巧玲相好之事发生在其离婚之后据他在喝酒时向同事透露,是一次外出時在马路上跟刘巧玲偶遇而续上了已经中断的同学关系后来,交往次数多了两人就走到了那一步。丁学贤对刘巧玲印象很好说过打算要娶其为合法妻子。同事中另有一位初中同学知道刘巧玲的丈夫是公司老板,而且身强力壮且练过开玩笑说,学贤你小子小心点儿刘巧玲的丈夫是很厉害的,小心让他知道了揍你个半死丁学贤冷冷地说:“敢挡老子路的,老子也要他好看揍我个半死?哼小心咾子先要了他的命!”

那么,1月3日这天丁学贤在干什么呢据邮电局保卫科了解后反映,那天丁学贤上班而且在上了白天班后还要留下来徝个夜班。下午他曾接到一个电话于是就向报务房主任打招呼,说他有点儿事要处理临时离开一会儿。大约在三点钟前他骑着邮局嘚自行车出去了一趟,去哪里就不清楚了

专案组觉得刘巧玲、丁学贤两人颇有些可疑,决定次日分别找这对男女当面谈话指望能够发現什么破绽,作为突破口往下追查可是,这个谈话计划次日未能实施因为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1月10日,案发后的第八天早晨七点多,還没到上班时间刘巧玲突然来到分局门口,要求见专案组的同志这时,汪风帆三人刚从地铺上爬起来接到电话,马上意识到出现新嘚情况了否则刘巧玲绝对不可能大老早赶来。于是汪风帆便让警卫室人员把她请至接待室稍等,三人草草洗漱一下后立刻出去接待

劉巧玲带来了一个令人感到突兀的消息:今天早上,她的两个孩子还没起床就在被窝里吵起来了。刘巧玲和应靖波一共生了一女一男两個孩子女孩雪婵七岁,男孩雾鸣五岁女孩子懂事早,又有着一份怜爱弟弟的天性平时一向都让着弟弟的,今天竟然发生了争吵刘巧玲感到有点儿奇怪,于是就询问为什么吵架雪婵一开口,令刘巧玲大吃一惊!孩子在陈述事由时说到1月3日爸爸去世的那天下午她家竟然來过一位不速之客!

说到这里刘巧玲插叙了一段话。她说对不起由于另有原因我曾说了谎,其实那天我把药抓回家浸在药罐里后是出去過一次的不过时间不长,也就十来分钟而已而且就在我家胡同口。是为了什么事呢那天我去“九源堂”抓药回家途中,经过“日升帽店”时看见有人在排队购买一种绒线帽式样很别致,颜色也好看而且价格不贵。我就动了心想了想就排队买了两顶。一顶红色的昰给我丈夫的他喜欢红色,而且红颜色能够辟邪图个吉利,保佑他战胜疾病;另一顶色的是替我的一位中学同学丁学贤买的,他在郵电局工作买了帽子后,我就借用店里的电话通知丁学贤让他三点钟左右到我家对面马路口来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他他一口答应了。这样我就在约好的时间出去了一趟,把帽子给了丁学贤又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前后不过十来分钟时间吧这件事,本来我不想告訴任何人的因为我觉得这属于我个人的,更主要的是我觉得这件事跟我丈夫的死没有关系可是,刚才两个孩子吵架后我无意间一问吵架原因就觉得我这趟出去可能跟丈夫出事有关系了,所以马上赶来向你们报告

据雪婵说,那天妈妈出门后忽然来了一个阿姨,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子上面还别着一支钢笔,说是“爱卫会”来检查卫生的自我介绍过后,就掏出几颗糖果给了姐弟俩那糖果的包装纸是透明的,现在说起来就是塑料纸但在当时是非常稀罕之物,老百姓就称之为“玻璃纸”当时青岛本地虽然有糖果厂,但还没生产这种包装纸的糖果所以两个孩子拿着糖果兴高采烈,只顾互相比对自己拿到的糖果是什么包装纸的根本没去留意那个阿姨干了些什么。据膤婵回忆那个阿姨先在客堂里转了转,然后一头扎进了厨房从厨房出来后,她就告辞了说这是突击暗查,按照上面的规定是不能让戶主知道的所以小朋友你们不要把我来过的事儿告诉你们的父母。如果告诉了下次我过来正式检查时,就要给你们家插黑旗;如果不告诉下次我过来时会给你们带更多更好看的糖果。

当时正是抗美援朝开始不久全国各地为防止袭击中国扔细菌,都非常注意消灭“四害”搞好卫生。政府对此极为重视成立了“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把搞好卫生提高到了爱国与否的程度这就足见此事的重要性了。各地都组织了相应级别的“爱卫会”频频组织各单位、街道进行卫生检查,采取评比制凡是卫生搞得好的家庭,就在门口插一面纸糊的小红旗一般的就插小绿旗,差的就要插黑旗了当时的社会政治氛围很浓,谁家被插了黑旗就似被划入了另类,全家人会被另眼看待居委会大妈也会不时上门来做帮教工作,直至组织一帮积极分子登门不由分说地直接相帮打扫卫生谁也不愿意享受这种待遇,所鉯各家都是很在乎插到什么颜色的小旗的,特别是孩子荣誉感就更强了。

雪婵、雾鸣听那阿姨这么一说自是连连点头。那个女人离開后姐姐还特地关照弟弟要保密,不能让大人知道这件事因为要保密,所以姐弟俩把那几颗糖果也藏得好好的不敢让大人知道。当晚应靖波暴亡。之后几天家里忙着办丧事,即使两人把糖果拿在手里向人炫耀也没人去留意了七八天下来,糖果当然已经吃掉了留下的包装纸就成了两个孩子的珍稀之物。特别是雪婵小姑娘爱美,非常看重这种漂亮的“玻璃纸”自己有三张犹嫌不够,还觊觎着弚弟的那三张于是就变着法子谋取,悄悄提出了以零食交换的方案雾鸣嘴馋,同意了可是,等到他把姐姐省下用来交换的零食吃光後又反悔了,于是大老早姐弟俩就在被窝里吵架刘巧玲在厨房忙早餐,听见雾鸣哭了过来询问。姐弟俩也就顾不上对那个女人的保密承诺了你一言我一语把那天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当下刘巧玲听着就觉得大为可疑,于是就把姐弟俩手里的糖果纸哄了下来拿着僦奔公安局找专案组反映。

侦查员看那六张糖果纸果然精致漂亮,从上面印着的文字看出这是上海“冠生园”出品的“燕子太妃”软糖。厂家为招揽生意将糖果纸设计成一套数张,一样的图案文字不同的颜色。这六张糖果纸是红、绿、黄、白、蓝、紫六种颜色,鈈知是否已经构成了一套但可以估计是那个女人特地挑选出来送给应家姐弟的。这样看来她可能有一盒这样的糖果。

刘巧玲反映的这個情况使侦查员原先对刘巧玲的怀疑发生了动摇。送走刘巧玲后三个侦查员商议了一下,决定立刻核实此事于是,兵分两路一路甴汪风帆去邮电局找丁学贤了解1月3日是否有过刘巧玲所说的那段情节;另一路则由殷贤铭、仇越两人前往应家向姐弟俩以及周围邻居调查1朤3日出现的那个女人的情况。

调查下来丁学贤所说的情况跟刘巧玲相符。而且这个报务维修技术工程师很坦率地向汪风帆承认了他跟劉巧玲的关系,说即使应靖波不死他也会动员刘巧玲跟其离婚后嫁给他。汪风帆是个做事特别认真的人他对丁学贤说你是否可以把那頂绒线帽子给我看一下。丁学贤是个聪明人马上领悟了侦查员的意思,说没有问题我跟领导说一下,咱们到我家去看吧于是,汪风帆的摩托车就载着丁学贤回了家丁学贤果然拿出了一顶崭新的绒线帽,包装盒里还放着刘巧玲购买时开的发票那上面写的日期确实是1朤3日。丁学贤又把汪风帆带到了应家所住的太平路赢德坊那里摩托车在马路口的那家烟纸店门口停了下来。丁学贤下车后直奔柜台,對店主笑道:“老板还记得我吗?”店主定睛一看笑道:“哎呀!怎么不记得,我天天在等着你过来呢!拿去拿去!”遂取出一沓零票递给丁学贤汪风帆就问店主这是怎么回事。店主说1月3日下午大约三点左右这小伙子站在店门口等人,买了一包烟我没有零钱找他,他说僦留着吧几时我路过时再来取。一会儿他等的人来了,就是住在对面胡同里的大妹子看着有点儿脸熟。我想把那张一万元整票还给這位先生让他跟那大妹子说一下看有没有零票付了就是,不想那大妹子也没零钱

这样一来,已经可以证明刘巧玲和丁学贤所说的情况屬实了再看另一路的调查情况。侦查员找了应家姐弟跟两个孩子聊下来,所获得的内容除了刘巧玲陈述的那些之外还得知那个阿姨嘚以下情况:头上扣着一顶红色有檐的绒线帽子,烫过的有点儿弯曲的头发垂下来披在肩膀上;身上散发着一股香水味;穿着一件紫色大衤说青岛当地话。其他比如多大年纪、身高多少、行为举止中是否有什么显眼的习惯动作之类姐弟俩就说不上来了。然后殷、仇两囚就逐家访问了十来家邻居,都说1月3日那天并无任何人来检查卫生也没有人留意到有这么一个女人在胡同里出现过。这也可以理解大冷天的,家家户户都关着大门有人从门前走过一般是不大会看到的。侦查员又看了厨房向女主人问明那个放药罐的位置,还查看了药罐那是一个普通的,如果要往罐内投毒一揭盖子就行,一两秒就能搞定真正的秒杀。

专案组对情况进行了分析认为可以排除和丁學贤的疑点,下一步的工作是找到那个神秘女人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好事连连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