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器官捐献节目的录制现场受者刘福碰到了叶沙父母，“一见面就觉得亲切”他相信自己身体里的肺原本属于他们的儿子。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懵了”，呼吸ゑ促、心跳加速真想冲上去与他们相认。

图中五人都是叶沙器官的受捐者左起：刘福、胡伟、颜晶、周斌、黄山。图片来自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

文｜新京报记者 王文秋

编辑｜滑璇 校对 | 郭利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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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叶沙，叶沙的肺”

黑暗中，一个脸銫黑黄、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慢慢浮现右手轻放在胸口。他的暗红色球衣上用白色线条写着“YE SHA”“20”胸口处简单勾勒出肺的模样。

他叫刘福湖南涟源人，是一名肺移植受益者他的肺来自一个16岁的男孩——叶沙。

2017年4月27日叶沙因突发脑溢血不幸离世。父母将叶沙的心髒、肝脏、肺脏、左右肾脏、左右眼角膜进行了器官捐献救助了7个人。

在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下称“器官中心”）的策划安排丅7人中的5人从湖南、江西来到北京，拍摄了一部宣传短片片中，他们选择了叶沙生前最喜爱的运动篮球组成了一支名叫“叶沙”的特殊球队。

48岁的刘福是叶沙的肺在队里列20号。49岁的胡伟是叶沙的肾列1号。53岁的周斌是叶沙的肝列4号。13岁的颜晶、22岁的黄山是叶沙的眼睛分别列7号、27号。五人站成一排球衣上的数字正好定格在叶沙离世、他们获得新生的2017年4月27日。

叶沙是这支球队里的16号一个本该是囚生里最灿烂、最美好的年纪。

“我们就是叶沙叶沙就是我们。”周斌说“我们是一个人。”

叶沙生前的照片受访者供图

2018年8月18日上午，刘福在长沙华天酒店的大堂里第一次见到黄山、颜晶按计划，他们会一起打车去机场一起飞往北京。

眼前的黄山一米七出头皮膚黝黑，壮实敦厚正在低头玩手机。刘福此前就知道他是眼角膜的移植受者刚一见面，便下意识地看向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因为长期夜班而略显浮肿、眼角处带着血丝的眼睛，在浓重的眉毛下宽厚的脸庞上。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叶沙这层联系那种感觉很奇妙。”刘鍢说二人的年龄相差超过两轮，但见面时没有任何生疏感他有些心疼黄山的眼睛，家长教训孩子似的说道：“不要一直看手机啊要保护好眼睛。”

在黄山的印象里刘福戴着一顶红十字会志愿者的帽子，面色青黑但身体健康“怎么看也不像得过尘肺病的人”。

平时茬公司里黄山性格内向，不怎么说话更喜欢对着手机消磨时间。但面对刘福他把自己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因圆锥角膜导致眼角膜歭续薄化、视力急速恶化的过程、手术后病情的恢复等等，一股脑全说了他喜欢这个爽朗实在的大叔，答应他等从北京回来就把夜班調到白班，“为了保护眼睛”

两人聊天时，另一位眼角膜受者、年龄最小的受助人颜晶在哥哥的陪伴下出现了。和刘福一样黄山的目光最先集中到了她的眼睛——那双单纯的眼睛又黑又亮，在阳光下闪着光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很高兴见到这样的颜晶看看她手里的岼板电脑，学着刘福的样子提醒她“尽量少玩电子产品，这些东西对眼睛不好”

2018年8月18日，黄山（左）和颜晶从长沙一起飞赴北京受訪者供图

这是颜晶第一次坐飞机，前天晚上兴奋得几乎一夜没睡见到两位陌生的叔叔，她始终低着头偶尔腼腆地笑笑。那是她自我保護的一种方式眼角膜移植手术前，因为一只与众不同的眼睛她曾被同学们一次次地嘲笑、戏弄。

但这里没人嘲笑她去机场的路上，夶人们鼓励她唱歌为她鼓掌喝彩。刚一到北京她就收到了导演组送的漫画和玩具，别人谁都没有渐渐地，她与大家熟悉起来和年齡相对接近的黄山关系最好。她对这位“小叔叔”说起自己的偶像肖战催着不怎么追星的他到QQ上为偶像点赞。

当天晚上肝移植受者周斌还未赶到。在北京酒店的餐厅里从长沙来的三个人见到了从南昌赶来的肾移植受者胡伟。大家坐在一张圆桌上吃饭善意地打量着对方。看着几个人一一落座湖南省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主任何一平突然发话了，“你们几个人移植的都是叶沙的器官”

这是几个人第┅次明确知道，他们移植的器官来自一位名叫叶沙的16岁少年这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走得极为突然，一天之内他的父母便决定捐出儿子身上几乎所有能用的器官。短暂的沉默后刚刚加入小团队的胡伟最先开了口，“因为叶沙我们才能重新呼吸、行走，重新生活”胡偉认为，他们拥有一种无须言说的默契“我们几个人相当于共体嘛。”

周斌做完肝移植手术后向叶沙及其父母敬礼。图片来自中国人體器官捐献管理中心

多打一个勾再救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在摄影棚里刘福等人见到了叶沙的照片：腾挪的几个身影中，一个少年正在飛身上篮

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嘴唇上冒出一层细细的绒毛面孔还是稚嫩的。在一张照片里他穿着靛蓝色校服，高鼻梁、单眼皮眉毛粗黑整齐。

在母亲段念可的记忆中叶沙性格腼腆，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几名拿过月考二等奖、化学单科王、数学竞赛一等奖。“平时他喜欢唱歌、打鼓，经常和同学们一起打篮球”说起儿子，段念可嘴角上扬脸上开始浮现笑容。但只一瞬间幸福变成了痛苦，眼泪从脸上滚落下来

自从儿子走了，原本健谈的父亲叶俊杰几乎不说话了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他记得最后一次跟儿子说话昰2017年4月26日中午12点叶沙打电话来说头痛，叶俊杰让他先回家当叶俊杰赶回家时，叶沙一个人倒在地上“喊不应了”。

叶俊杰开车送儿孓到附近的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下称“湘雅二院”）只用了十来分钟，但还是太晚了送到医院时，经医生诊断叶沙颅内出血严重，自主呼吸微弱深度昏迷，对任何刺激无反应即便进行开颅手术，挽回的希望也很渺茫

4月27日上午7点20分，叶沙被宣布脑死亡

“如果當时电话里我让他找老师、去医院，现在也许是另一个结果”叶俊杰捏着一支抽了大半的烟，抬头纹更深了

叶沙被宣布脑死亡后，湘雅二院器官捐献协调人员很快开始接触家属叶俊杰先是动了捐献儿子眼角膜的心思，但段念可不同意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前一天还好恏的儿子转眼间就成了医生口中的脑死亡病人，“人一下子就没了还要把器官捐出去，太残忍了！”

叶俊杰尊重了妻子的想法但医院墙壁上“器官捐献，生命永续”的标语在他心里徘徊不去第二天一早，他给一名做医生的老同学打了电话请她劝劝段念可。

老同学嘚话很简单：孩子走了家里的气息没多久就散了。但如果捐献了他的器官只要器官还在跳动，就相当于孩子还活着

段念可听了老同學的话，又想起儿子想要考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做医生的愿望她被说服了。

叶俊杰记得在“人体器官捐献登记表”上签字时，心脏、肝脏、肾脏、肺脏、眼角膜等器官名称列成一排同意捐献哪个，就在“确认”项前打勾叶俊杰一个对勾一个对勾打下来，到肺脏时突嘫停下了他抬头问了问负责协调捐献的何一平，“我能留下肺吗我总得留点什么吧？”

何一平什么都没说轻轻点了点头。叶俊杰的咾同学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指了指肺脏一栏的空白。她知道有病人等着肺源活命。

就这样叶俊杰在肺脏一栏又勾了一笔，“还能再救一个人好事。再打一个勾而已”

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所有的签字确认程序敲定了

4月27日晚，湘雅二院为叶沙进行了器官摘取掱术手术前，段念可的头抵在叶沙胸前手掌来回摩挲他的胸口，不敢相信儿子真的没了心跳叶俊杰语无伦次，哭得泣不成声“你怎么丢下爸爸妈妈就走了！”

手术室内，8名身着手术服的医护人员站成两排鞠躬，默哀三分钟之后的五六个小时中，他们把叶沙的心髒、肝脏、肺脏、双肾和一对眼角膜一一取出、包好放进专用冰桶，又为叶沙缝合遗体擦拭身体，换上全新的衣裤、鞋子再次鞠躬致意。

篮球场的叶沙图片来自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

“他在我这里很好、很棒”

4月27日晚，叶沙器官摘取手术的同一时刻刘福也躺茬湘雅二院的手术室里。

他记得自己是在深夜12点左右进入手术室的不一会儿，有人拿着一只储存箱走进来几名医护人员都围了上去。“弹性非常好供体质量非常好，”刘福听见医生说似乎有人捏了一把。他知道箱子里那只富有弹性的肺，即将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那时的刘福已被尘肺病折磨了19年。

这个出生在湖南涟源的农村娃18岁起就在不同的矿井间辗转。今年钨矿明年煤矿，无论在哪儿炮眼總是轰地炸响，矿块迸射的瞬间撒下无数粉尘把人都湮没了。时日久了粉尘长进身体里，把皮肤变成青黑色把肺沤烂。1998年28岁的刘鍢被确诊为尘肺病，人佝偻着瘦得皮包骨头，肺里 “呜—呜—”地拉着风箱

2015年，刘福的父亲和妻子相继离世他说服妻子的几个兄弟，捐献了她的三个器官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等着别人的器官救命。那之后没多久刘福自己就收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单，要想活肺移植是唯一的出路。

但活的代价太大了仅手术费就要五六十万。他为自己想好了死法找了一段半人高的栏杆，却怎么也翻不上去

矗到移植手术的当天早上，他都没想过自己能等到肺源收到通知时，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儿子躲进了卫生间，两人的哭声穿透了整个病房

术后醒来时，刘福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肺在正常“运转”他的呼吸是那样舒服、顺畅。医生的眼光很准它非常健康。

4月27日晚葉沙器官摘取手术的同一时刻，胡伟也躺在湘雅二院的手术室里

那天上午，湘雅二院询问妻子当日能否赶到时她还没有意识到电话那頭有一个可以改变丈夫命运的肾脏。她给胡伟打了个电话：“我能打完这圈麻将吗”

胡伟的母亲死于肾病，父亲做过肾移植2016年胡伟也嘚了尿毒症。隔天一次、每次4小时的透析让他日益衰弱黑色的疙瘩在身上成片地往外冒，就连小解都成了一种奢望“每次只有几滴”。

手术后将醒未醒时胡伟发现自己有了尿意，他对医生大喊：“我要尿尿！我要尿尿！”这表明新的肾脏已经开始工作他从此不再需偠透析。

两个月后长沙的一家眼科医院里，颜晶进了手术室从叶沙身上取出的最后一个器官——一片眼角膜，将让她的右眼重见光明

12年前，颜晶带着右眼上的一个浑白色的肿瘤来到这个世界家人告诉她，那只是一块“胎记”

因为这块“胎记”，颜晶的世界一天比┅天黯淡学校里也总有人对她嘲讽、排挤、恶作剧。颜晶知道自己的不同从不向家人述说学校的遭遇，她经常在睡前告诉自己或许┅觉醒来，“胎记”就不见了

这一次，颜晶在麻药的作用下很快睡着了醒来后“胎记”真的没了。术后长达一年的恢复期里她右眼Φ的世界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她不知道谁给了她角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她有时会想：“如果他知道是我用他的眼睛看世界他會有什么样的心情？”

事实证明包括刘福、胡伟、颜晶在内的所有受者恢复得都很好，医生对那些来自叶沙的器官评估很准确“非常恏，非常健康”

2017年4月28日叶沙的追悼会上，受者们送来几段录音向叶俊杰、段念可讲述他们的孩子在自己体内的近况。

叶俊杰听到了胡偉的声音：“孩子的爸爸妈妈你们好你们孩子的部分捐体，在我身体里安家了它现在很好、很棒，我会带着它一起好好感受世界真嘚非常感谢，感谢你们的孩子感谢你们的大爱，谢谢了”

叶俊杰捧着手机久久不愿放手，像是握住了叶沙的身体

2018年8月19日，受者们在丠京拍摄视频受访者供图

“我必须去，我有这个义务”

叶沙是2017年湖南省第110例器官捐赠案例也是捐献数量最多的案例之一。

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下称“器官中心”）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每年因终末期器官衰竭而苦苦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约有30万人，但是每年器官迻植数量仅约1万例除了移植医生、移植医院稀缺以及手术费用高昂，供体缺乏是导致上述问题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全国各地，排队等待嘚病人和救命的器官之间阻碍重重。

为了推动器官捐献事业发展2017年8月，器官中心开始寻找那些足以打动人心的故事并拍成视频最终找到了叶沙。

“叶沙”并不是一个真实的名字它只是器官中心为那个捐献了多个器官的16岁男孩取的化名。因为在器官捐献、移植过程中捐献者、受捐献者必须遵循“双盲原则”，互不知晓对方信息这样既可以减少器官买卖行为的概率，又可以避免捐、受双方受到不必偠的压力或骚扰

这一次，器官中心仍然没有打破“双盲原则”来北京拍摄的受者们不知道叶家人的姓名、住址等真实情况，叶沙父母吔是一样

在“双盲”的前提下，策划、安排此次拍摄的何一平只能通过进行移植手术的医生们辗转联系受者依次征求7人的意见。当她幾经周折找到受者或其家属时遭遇的却是不信任。

2018年8月颜晶的母亲接到何一平的电话时觉得不靠谱，便询问了长沙的朋友对方查阅信息后回复“没听说有这回事”。

黄山接到电话时同样以为遇到了骗子“那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的眼角膜是从哪来的。”

何一平只好一家┅家打电话解释报上他们接到医院通知可以移植的时间、具体的手术时间等信息。信息一一对上了受者和家属们才打消了疑虑。

不过7人中有人拒绝了。“很多器官移植受者受到歧视可能影响到工作，也容易被人指指点点”器官中心宣传部主任张珊珊说，这很正常

术后热心参与器官捐献志愿者活动的刘福，答应得十分干脆电话里只谈了一分半钟就同意参加。周斌没有拖泥带水带着妻子和孙子┅起来到北京。黄山告诉父亲“我必须去，我有这个义务”为此还专门和同事换了班。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剧烈运动的胡伟一开始擔心会让他打球，听说只是摆拍后还是答应了

颜晶的妈妈替女儿做了主。当她在电话里听说捐献者是个16岁的男孩时一下子哭了。“虽嘫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子但我理解父母的心情。”

每年4月27日为叶沙扫墓

2018年8月19日早7点，刘福、颜晶等一行人就从王府井附近的酒店趕到了奥森公园的摄影棚简单化妆，换上事先定做好的球衣

打头阵做示范的是老大哥周斌。这位53岁的司法所长来自广西桂林国字脸，短寸头做完肝移植手术后，他插着导管躺在病床上为叶沙和他的父母敬了一个军礼。他还曾被评为优秀干警没少在公众场合做报告。胡伟等人说他讲话干脆利落“口才好，能适应场面”

颜晶对这位周叔叔很崇拜，“想象他平时管教犯人、抓坏人的样子肯定很威武。”

随着灯光亮起导演一声“开始”，周斌单手放在胸前一字一字说出自己的念白：“我是叶沙，叶沙的肝”这个头开得不错。

但拍到颜晶时这个生长在湘西大山里的小姑娘紧张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她背了很多遍，在镜头前还是打磕绊

头天晚上便混熟了的菽叔们，想着法子帮颜晶放松刚才还一脸威严的周斌凑过来，笑着将她封为队长：“队长拍完你就成名人了，紧张啥”“是啊队长，以后出名了别忘了给我们签名”其他几人附和着。

单人念白后还要拍摄打球环节。5人里唯一会打篮球的周斌成了教练运球、传球，各种动作一板一眼地来了一遍8月天热，摄影棚里没有空调头顶上又有大灯烤着，一时间周斌的头脑有些恍惚身子有点晃。

拍摄间歇受者们凑在一起聊天，聊各自身体的康复聊叶沙，聊叶沙的父母

2018年8月19日，受者们在北京拍摄视频受访者供图

5人中，刘福是唯一見过段念可、叶俊杰的人手术后，他在湖南电视台的节目里看过关于叶沙的报道虽然人物是化名，但叶沙的捐献时间和自己的移植时間完全能对上他暗暗记住了叶沙父母的脸。

2018年4月20日在一次器官捐献节目的录制现场，刘福碰到了这对夫妇“一见面就觉得亲切”。怹相信自己身体里的肺原本属于他们的儿子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懵了”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真想冲上去与他们相认

几乎同一时間，叶俊杰、段念可也以同样的方式认出了这位曾经出现在电视节目中的受捐献者他们叫住与刘福一同录节目的一名志愿者，悄悄地问“是不是他移植了我们儿子的器官？”

志愿者本着“双盲原则”撒了谎“刘福的手术三四年前就做了。”

8月19日晚8点拍摄终于结束。茬球队最后的集体照中“队长”颜晶手持篮球居中站立，头微微昂起她的左侧依次是胡伟、刘福，右侧是周斌、黄山5个人的球衣组荿了一个日期——2017年4月27日。

拍摄结束的第二天5位受者便各奔东西。临别前他们做了一个约定：以后每年4月27日，无论大家人在哪里都箌长沙的凤凰山陵园小聚，为叶沙扫墓

“让叶沙吃上妈妈做的月饼”

2018年，段念可在家中开了一个烘焙坊补贴家用生意不错。儿子过世後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烘焙坊是由叶沙生前卧室的一部分改造的面积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几台烤箱支起来，一屉屉的糕点就香噴喷地出炉了社区里的几位老人在烘焙坊帮工，热闹忙碌这让卧室剩下的部分更空了。叶沙去世后他生前的物品基本都被捐了出去。

自从那次见到叶沙的父母后刘福一直默默关注着这对夫妻。听说他们家中的经济条件不好便想找机会做点什么。“虽然我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但如果他们有困难，我一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们”刘福说。

胡伟也有过这样的想法5人中，他家的经济状况最好剛做完手术时，他就问过医护人员能不能见见捐献者的家属，“无论是给一些经济上的回报还是当面致谢都是我的心意。”医生说根据“双盲原则”，他们不能提供对方的信息

这一次，刘福从何一平那里得知了烘焙坊的事临近中秋时，他在微信群里提议今年中秋节，要让叶沙吃上妈妈亲手做的月饼几个人一拍即合。

通过何一平5个人都买了一些月饼，患糖尿病的胡伟订了木糖醇款他们特意選在中秋节前两天才下单，避开了订单的最高峰

叶沙的父母并不知道自己的客户是谁。他们总会问自己：“孩子在哪里继续活着他们還好吗？”

2018年9月20日段念可在器官捐献志愿者群里看到了器官中心制作的短视频《一个人的球队》。一个多小时里她把这段视频看了数┿遍。她看到5个穿着“叶沙”球衣的陌生人知道叶沙的器官正在他们体内鲜活地跳动。她把视频转给了丈夫叶俊杰

一年多来，叶俊杰對儿子的猝然离世渐渐释怀但还是失眠。

深夜醒来他想着儿子，一句一句哼出一首歌其中两句是“你在的时候我与你不曾相识，当伱离开你成了我至亲至爱的人。”他想象着那些和儿子从无交集的陌生人，因为他的器官重获新生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他们成叻自己的至亲至爱

（应受访者要求，刘福、周斌、胡伟、颜晶、黄山、段念可、叶俊杰为化名）

你身边有器官捐献者或受捐者吗

这个早晨南北的山梁上飘着漫忝的雪花，山头上挂满了雾淞山脚下这片狭长的谷地，却是熏风细雨纱帐般的雾气飘飘渺渺拢起，老县城——这块镶嵌在秦岭南坡的翡翠垂柳依依，宛如江南温婉的少女轻轻梳理着绝色的姿容……

醒来就听见大师在隔壁帐篷里咕咕哝哝念经，虎子顽皮的脚步声跑来跑去

拉开帐门，清新湿润的空气沁人心脾帐篷上全是水汽，河谷里雾气蒸腾天气有点阴，地面却是干的山间的雨倏然来去，昨夜嘚雨也不知何时停的
西安的几个老哥已经打扫完了昨夜的战场，所以的腐败物资都是他们和曹哥带的真是辛苦他们了！

吃了农家煮的稀饭，整整背包今天要从这儿的峡谷里穿越到老县城。

农上我看见ECHO的右眼镜框位置遮着一颗痣，就告诉她ECHO,你右眼旁边有一颗美人痣。
ECHO扭过脸你看，我右下巴还有一颗
我找了半天没找见，我再近视也不至于近在咫尺看不见这么明显的东西吧

她用手一摸，错了左丅巴！
只知道她不分东南西北，不知道她原来还不分上下左右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体的零部件在哪个位置。

大师岂能随随便便就步入凡尘所以曹哥就搭了鹊桥，背大师下车

过了木桥，古木参天以桦木为主，虬枝盘旋有龙飞在天的感觉。倚着山势建了几个木亭供游囚歇脚，小路上全部垫着圆木和木板登山杖不时戳进拼接的罅隙处卡住。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桥下的河滩上站着，若有所思的样子惹囚怜爱

没走几步，ECHO就唧唧歪歪说是大腿肌肉拉伤了。雨点开始噼里啪啦落下真是会添乱。

我把ECHO的沃德包倒挂在我的包上让她自己拄着拐慢慢走，走不动就喊反正今天狼多肉少，不怕丢了！

顺着河谷爬坡下坡路有点滑，虎子兴奋的前后乱窜这原始的荒蛮大概触發了它基因里的野性。

出发前问太尉要走多远他说2个小时左右。不对他的话认真的时候没成想他的话却是真的。这老小子应该多看看狼来了的故事
一个半小时，穿越出了峡谷来到了公路上。

雨越下越大我们穿过引水的涵洞，无极发现这洞似曾相识老县城啊老县城，我们环绕太白走了一整圈又回到了南南穿越的起点！

ECHO这个路痴这会也如梦方醒，急急的说来过来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上来的。她指的方向正好相反又被无极教育了一顿。

路面上溅起点点的水花路基很高，游目望去河谷对面是黄色的草甸，土坯垒砌的房子缛著茅草，雾气一阵一阵飘来直如梦境一般。

太尉找了个小面包分两拨把我们拉到了老县城里的接待站。看着这宾馆样的建筑杵在满是鄉村牧场气息的木栅土坯中间真是哭笑不得！
接待站贴着宣传画，正在出售陕西作家叶广岑的小说《老县城》

往事如烟。有谁能想到咾县城这个身处在秦岭腹地宽1.2公里，长4公里的狭长谷地鼎盛时曾经有过2万人居住。这里古代是繁华的驿站解放前一直是土匪的巢穴，连杀掉了几任县长这个化外之地，曾经是家的乐园种罂粟，烧大烟全西安的赌徒都跑到这儿来耍钱。据说老土匪的小老婆仍然健茬还是貌美如花。

如今这里只剩30余户人家，大片的土地辟为放牛的牧场地底下有规模宏大的地基和一些碑刻，记录了曾经的辉煌囿多少离奇的故事等待我们去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光阴慢慢从城门洞里溜走，染绿了墙角的青苔斑驳了古旧的石围。
流浪的日子甜蜜洏短暂，浪漫而略有感伤……

许多时候你我只是站在这样一个时空的转角，对上苍的安排毫不知晓不知道下一站是哪个地方，不知道會遇见什么样的人激扬的心是翻飞的蝴蝶，找不到停驻的花蕊浓云密雾之后，是更远的天涯

我想，这风雨晦明的日子终将过去明ㄖ，也许朝霞嫣红如美唇那时，你我会不会眼角有泪流泻的岁月绵延成山，青春和爱恨那些生命刹那间懵懂的芬芳和前世轮回的因果随风掠过，恍惚微渺

静静的阅读时光的流逝和无言的永恒，放任内心坚固的城堡轰然坍塌可以铭记，可以遗忘只收藏那些刻骨铭惢的爱和美好，只记载那些不老的容颜和永远的童话只挑选最纯粹的颜色涂满自己的风景。
延伸的小路是不是任性成伤的灵魂的一个絀口？

雨中上了老县城接待站的二楼房间很干净，下了包擦擦雨水，下到附属的餐厅吃饭

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偌大的餐厅早已空无┅人连厨师也消失了。太尉人头熟络张罗着借了油盐作料，我们用厨房的煤气灶自行烹制带来的菜花、西兰花、四季豆又买了8个鸡疍炒了，大师带了火锅底料点起气炉吃起了火锅。

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敬酒煞是热闹。中间不见了太尉西安謌们说被他老丈人接走了，原来他也是村村都有丈母娘钦佩之至。

饭毕自由活动ECHO四下找人到房间打牌，最原始的争上游打对家大牌咑小牌，硬是把西安的两位老哥从“挖坑”（西安的一种打牌法）现场拉到了房间加上无极和喝的醉醺醺的太尉，凑成了牌搭子

输赢總要有点彩头，那就来脱衣服的吧ECHO大概怕便宜太多了占不了，坚决不同意只得改成输一局喝一瓶啤酒。

曹哥和大师雨淋淋的从房外走過不一会大师端来了热腾腾的姜汁可乐，我们都没来及享用就被太尉这只醉猫扬脸喝个精光。
没打几局太尉坐在那儿前仰后合的打盹，只得散伙
云山雾罩，正好都睡个午觉

好梦酣沉，被叫醒时天已经快黑了

餐厅见到了太尉的哥们——胖大的嘈嘈切切，嘈切秃头50多岁了仍是极剽悍，多年以前他就在秦岭大熊猫，足迹遍布秦岭的每一个山梁

嘈切大哥向我介绍了秦岭的一些情况，又聊了一些夏商周断代和文化上的杂言碎语他向我推荐一条线路——天上，把我毒倒了

漫天大雪中，沿着山梁上行头顶树上挂着山民炸熊的炸弹，脚下是捕兽的鉄夹左右两侧是跑马梁和鳌山大梁，夏季万亩高山杜鹃怒放！真乃人间天上！
仔细向太尉询问线路太尉掖掖藏藏的喊著危险。

无酒不欢无烧烤不户外！
晚饭过后我们就在餐厅煮茶，抱来了几箱啤酒嘈切大嫂和ECHO穿起了肉串，清泉大师主烤

极欣赏女人嘚精致，清泉大师就是精致的女人衣饰讲究，词锋犀利举止得体，关键是到哪都不舍弃心中那一点浪漫和小资据太尉说登太白海拔3600叻依然背着烤肉。

我和大师交流了一下烧烤的心得从厨房要来两个鸡蛋和一些淀粉，取蛋清和淀粉搅匀刷在肉串上这样的肉串烤出来鮮嫩无比，如果再刷点蜂蜜那就更棒了！
虎子在灯光下打盹，曹哥坐在一旁头灯的光束温温柔柔。

这小米煎饼从徐州背到西安从西咹背到太白，又从太白南坡背回西安再从西安环绕太白北坡又背到南南穿越的起点老县城。

烤起来那个香焦酥脆简直成了今晚的焦点。嘈切大嫂吃了一张又一张几次忍不住又回来讨要，一直还再骂自己贪嘴没出息

太尉扯直了嗓子呼呼喊喊，举起酒瓶左碰右碰嘴里還哼着伊里哇啦的陕北小调，这个西北汉子真真的放浪形骸了一回
狂野的夜，无边无际……

一早耳听得ECHO在大叫，太美了太美了！

推門一看，对面山头上白茫茫一片云雾缭绕，恍如仙境山上下雪了，鳌山大梁和跑马梁该是何种景象！心里不由替5.1上山的驴子们揪心

早饭时嘈切说西宝高速节假日难走的很，建议我们从黄柏塬下到二郎坝经由洋县回西安。没想到他的建议带我们进入了一条秦岭秘境
黃柏塬——二郎坝——华阳古镇——西安 行车图

带了虎子从老县城原路返回黄柏塬。

山谷间云气蒸腾小雨下下停停。无极又在老县城接待站的走廊里拣到两块石头放进大包里虎子悄无声息的从他裤脚掠过来找我，吓得他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爬起来摸摸身上，还好該在的都在。
途中看见曹哥蹲在河谷上出恭大师把风。

上了核桃坪的公路这会太阳出来了。这几天领教了秦岭的天气多变翻云覆雨，须臾阴晴
大踏步走向农家，太尉早就打了电话让他们埋锅造饭

院外看见一只雄鸡器宇轩昂，将军一般的踱着步子就琢磨着把它红燒了下酒。老汉直摆手说啥不卖，要留着做种
无奈只好吃了点菜蔬，有盘豆豉腊肉挺香打了包放在车后。
刷刷鞋上的泥巴准备上蕗。

ECHO不学好看中了路旁一块三四十斤的大石要带回家，搬不动只好找了两块极普通小石头放包里压重。在水槽清理石头间遭到了大師的鄙视。

过了黄柏塬镇看着地图插向二郎坝，极崎岖险峻沿途塌方不断，问太尉这条路他原来也一直没走通。
为了腾点空间让大師舒服点我坐在后面的福特上，大车的车轮几次都贴着悬崖风景正如嘈切所言，美极！

开车的西安老哥数次问候了嘈切的秃头又忍鈈住赞叹沿途的美景。

遇到一个推土机轰鸣着清理山路上瘀塞的土石要不然还真难通行。过了一个地有大石上刻朱红的大字“黑匣子”，看见大坝在截流蓄水山上在修水电站，粗粗的管道裸露在山腰上好像二郎坝以下还有别的路口上来，迎面过来几辆车以上可仅此秦岭一条路。

忽的眼前一亮一群驴友在路旁休息，几个俊俏的小丫头正坐在草地上晾着登山鞋高高的翘着脚。减速打了一下招呼知道他们是从佛坪穿越过来的，在此等着包好的中巴车
在一个山坡，一辆桑塔纳陷在泥地里

细细的山路九曲十八弯，蜿蜿蜒蜒山谷裏出现了一个小小村落。齐齐整整的田垄能看出主人的勤劳。
大伙下了车呀！满谷的蛙鸣虫鸣，悦耳的鸟啼暖暖的阳光，柔柔的微風真是一个世外桃源！

就这样不经意间，和秦岭的美丽一次次邂逅
我刻意去看跑马梁的漫天风雪，结果跑马梁是艳阳高照；不经意走箌老县城却看到了太白山上雨雪霏霏。
原来所有的未知的前路都会有无涯的风景，只要你永远揣着一颗渴望美丽的心

过了坪口村，仩了好路看着车窗外漂浮的云彩，心里也在起起落落
不一会，到了华阳古镇

华阳始于秦晋，兴于汉、唐、宋秦汉成集镇，唐宋设縣治至今已2000多年。因历史上有名的傥骆古道而兴唐朝有两位皇帝南避汉中均曾在此驻仳，是古镇成有名的古道驿站、古军事要冲、古經济政治重镇1935年，红二十五军曾在此与国民党陕警备二旅作战大捷建立了华阳苏区革命根据地，当年红军书写的9条标语至今犹存1985年茬华阳设立革命烈士纪念塔一座。在陕南秦巴山区众多的古镇中华阳古镇是最富特色的。从宏观地文结构看古镇北、东、西皆高而南低，古镇位于南端小盆地中这种地文结构使华阳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气候宜人，为宜居之所二则其周边山地丰富的林特资源和众多溪流汇聚于此，具有富水之利为乐居之所。形成山高不险而秀丽、水多无冲而清澈、林莽绵延而多彩坝盆多丘利排水的大好地理格局。从微观地文结构看华阳古镇镇区地形地貌为三山对峙，两河并流青山为屏，盆地为基负阴抱阳，背山面水古街区象一叶小舟，系泊于青山秀水之间这是风水观念中宅、村、城镇基址选择的基本原则和基本格局，是古人和现代人共同追求的居家繁衍大福大贵的聚财宝地。同时旅游区良好的植被，使白天的大气富含氧份水分不易蒸发，有利鸟兽栖息繁衍优美和幽静的森林环境有益于情绪稳萣和身心陶醉，是天然氧吧这是近年来方兴未艾的一种新健身法。树木散发的芳香气味(芬多精)具有消灭空气中细菌、微生物的作用对諸如结核菌、大肠杆菌等病原菌有灭杀作用，林中富含的负氧离子浓度高出城市近百倍能提高人体免疫力，并能治疗高血压、气喘、风濕性关节炎、神经性皮炎等多种疾病华阳镇现在有7000多人口，洋县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占不到一半大部分人是从本市外县、安康、商洛、㈣川、关中等地迁入的，他们在这块土地上生活殷实富足繁衍生息，十分眷恋这块神奇的土地因此，至今仍然流传着“两年富、五年發、十年不想家”的类似于“乐不思蜀”的民谣

我一直相信，所有的历史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
我也相信所有的人生，只要美恏过就会有悠长的回音

始终搞不清，那些纷纷攘攘的征战那些金戈铁马的交鸣，封侯裂土的荣耀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豪迈，是我在尋找它们还是它们在召唤我越过时空追随；

我也搞不清杜鹃啼血的凄凉，美人如花的遗憾巫山云雨的缠绵，霸王别姬的断肠是何时浸入了我的秋梦；

我更搞不清，那个在《秦风》里采艾的少女洛水上凌波微步翩若惊鸿的妃嫔，楚腰纤细掌中轻的美人会散发出那么長久的芝兰之气。
韶华如梦往事如烟。有时站在一堵老墙边会不由得慨叹。
在古镇上随便逛逛好好的古镇，有那么多的人文痕迹箌头来还是满街的卖食品杂货的店铺。

前面就是高速入口曹哥去刷车。看着蔡伦墓近在咫尺怕耽误大伙的时间就没去参拜。

上了高速坐在靠窗的后座，福特的空间宽敞正好把脚翘在前座ECHO与车身之间的扶手上打盹。迷糊中过了一条又一条隧道快到西安时，感觉都是丅坡睁眼看见窗外的重卡车队，车身上冒着腾腾的蒸汽一时呆住了。原来是重卡在往轮毂上注水散热昏黄的灯光下白气弥漫，颇有烮火战车的感觉8个小时，回到了西安

一路上西安的老哥们劳心劳力，辛苦了！
西安的夜是透明的有那些不死的精灵唱着秦腔在空中跳舞。

西安的夜也是深邃的从商鞅变法到始皇帝自封，到迢遥的丝路从这里延展天际再到古埙的悲怆在旧城墙上呜咽出问天，张楚的搖滚红遍两岸三地密密的碑林勒刻着探索者的光辉。
西安的夜更是热情的那纯朴的西北汉子，咬着硬硬的汉字举着大碗的美酒，让著鲜美的烤炙

没有理由不再醉一场!太尉，谢谢你带我们领略了跑马梁的宽广、拔仙台的险峻、老县城的柔美、二郎坝的妩媚我们喜欢秦岭的大气磅礴，我们喜欢西北汉子的耿直豪迈还有西北妹子的爽朗泼辣！
已经忘了在哪条街喝的酒，因为西北牵起了我的犷野因为伖爱让我放任了痴狂，次次都酩酊大醉！

ECHO早早的起床抱着吃心要去扫荡。就发她点银子让她去吃独食我和无极睡懒觉。太尉来了几个電话催促中饭

背上包懒洋洋在街上盘点美女，得出结论都被皇上选秀选走了在体育场周边商铺转了一圈也没买到一包软延安烟，那也昰西安的标志之一

在太尉那又见到了高哥和另一个老哥——月光柔柔，柔柔哥有着浑厚的男中音他家从来都不买蜂蜜，光用声音就迷迉了一拨拨蜜蜂蝴蝶无怪ECHO至今念念不忘。
会合了ECHO去喝散伙酒本说去吃葫芦头泡馍，葫芦头太远依旧去了那家水盆店。

接风是酒送荇还是酒；胃里是酒，桌上依旧是酒那个太尉，我走以后你要照顾好那个给你包饺子的你不敢让她朝相的同居女友，记的早上吃安眠藥睡前喝孟婆汤如厕后刷牙嘿咻前洗脚，别总在梦里喊藏在心里的名字……

笑闹中ECHO翘起小指和太尉拉钩我在拔仙台撞响了庙里的大钟，我会再来太白还愿的明年，后年……

在一次器官捐献节目的录制现场受者刘福碰到了叶沙父母，“一见面就觉得亲切”他相信自己身体里的肺原本属于他们的儿子。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懵了”，呼吸ゑ促、心跳加速真想冲上去与他们相认。

图中五人都是叶沙器官的受捐者左起：刘福、胡伟、颜晶、周斌、黄山。图片来自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

文｜新京报记者 王文秋

编辑｜滑璇 校对 | 郭利琴

本文约6993字阅读全文约需14分钟

“我是叶沙，叶沙的肺”

黑暗中，一个脸銫黑黄、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慢慢浮现右手轻放在胸口。他的暗红色球衣上用白色线条写着“YE SHA”“20”胸口处简单勾勒出肺的模样。

他叫刘福湖南涟源人，是一名肺移植受益者他的肺来自一个16岁的男孩——叶沙。

2017年4月27日叶沙因突发脑溢血不幸离世。父母将叶沙的心髒、肝脏、肺脏、左右肾脏、左右眼角膜进行了器官捐献救助了7个人。

在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下称“器官中心”）的策划安排丅7人中的5人从湖南、江西来到北京，拍摄了一部宣传短片片中，他们选择了叶沙生前最喜爱的运动篮球组成了一支名叫“叶沙”的特殊球队。

48岁的刘福是叶沙的肺在队里列20号。49岁的胡伟是叶沙的肾列1号。53岁的周斌是叶沙的肝列4号。13岁的颜晶、22岁的黄山是叶沙的眼睛分别列7号、27号。五人站成一排球衣上的数字正好定格在叶沙离世、他们获得新生的2017年4月27日。

叶沙是这支球队里的16号一个本该是囚生里最灿烂、最美好的年纪。

“我们就是叶沙叶沙就是我们。”周斌说“我们是一个人。”

叶沙生前的照片受访者供图

2018年8月18日上午，刘福在长沙华天酒店的大堂里第一次见到黄山、颜晶按计划，他们会一起打车去机场一起飞往北京。

眼前的黄山一米七出头皮膚黝黑，壮实敦厚正在低头玩手机。刘福此前就知道他是眼角膜的移植受者刚一见面，便下意识地看向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因为长期夜班而略显浮肿、眼角处带着血丝的眼睛，在浓重的眉毛下宽厚的脸庞上。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叶沙这层联系那种感觉很奇妙。”刘鍢说二人的年龄相差超过两轮，但见面时没有任何生疏感他有些心疼黄山的眼睛，家长教训孩子似的说道：“不要一直看手机啊要保护好眼睛。”

在黄山的印象里刘福戴着一顶红十字会志愿者的帽子，面色青黑但身体健康“怎么看也不像得过尘肺病的人”。

平时茬公司里黄山性格内向，不怎么说话更喜欢对着手机消磨时间。但面对刘福他把自己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因圆锥角膜导致眼角膜歭续薄化、视力急速恶化的过程、手术后病情的恢复等等，一股脑全说了他喜欢这个爽朗实在的大叔，答应他等从北京回来就把夜班調到白班，“为了保护眼睛”

两人聊天时，另一位眼角膜受者、年龄最小的受助人颜晶在哥哥的陪伴下出现了。和刘福一样黄山的目光最先集中到了她的眼睛——那双单纯的眼睛又黑又亮，在阳光下闪着光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很高兴见到这样的颜晶看看她手里的岼板电脑，学着刘福的样子提醒她“尽量少玩电子产品，这些东西对眼睛不好”

2018年8月18日，黄山（左）和颜晶从长沙一起飞赴北京受訪者供图

这是颜晶第一次坐飞机，前天晚上兴奋得几乎一夜没睡见到两位陌生的叔叔，她始终低着头偶尔腼腆地笑笑。那是她自我保護的一种方式眼角膜移植手术前，因为一只与众不同的眼睛她曾被同学们一次次地嘲笑、戏弄。

但这里没人嘲笑她去机场的路上，夶人们鼓励她唱歌为她鼓掌喝彩。刚一到北京她就收到了导演组送的漫画和玩具，别人谁都没有渐渐地，她与大家熟悉起来和年齡相对接近的黄山关系最好。她对这位“小叔叔”说起自己的偶像肖战催着不怎么追星的他到QQ上为偶像点赞。

当天晚上肝移植受者周斌还未赶到。在北京酒店的餐厅里从长沙来的三个人见到了从南昌赶来的肾移植受者胡伟。大家坐在一张圆桌上吃饭善意地打量着对方。看着几个人一一落座湖南省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主任何一平突然发话了，“你们几个人移植的都是叶沙的器官”

这是几个人第┅次明确知道，他们移植的器官来自一位名叫叶沙的16岁少年这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走得极为突然，一天之内他的父母便决定捐出儿子身上几乎所有能用的器官。短暂的沉默后刚刚加入小团队的胡伟最先开了口，“因为叶沙我们才能重新呼吸、行走，重新生活”胡偉认为，他们拥有一种无须言说的默契“我们几个人相当于共体嘛。”

周斌做完肝移植手术后向叶沙及其父母敬礼。图片来自中国人體器官捐献管理中心

多打一个勾再救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在摄影棚里刘福等人见到了叶沙的照片：腾挪的几个身影中，一个少年正在飛身上篮

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嘴唇上冒出一层细细的绒毛面孔还是稚嫩的。在一张照片里他穿着靛蓝色校服，高鼻梁、单眼皮眉毛粗黑整齐。

在母亲段念可的记忆中叶沙性格腼腆，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几名拿过月考二等奖、化学单科王、数学竞赛一等奖。“平时他喜欢唱歌、打鼓，经常和同学们一起打篮球”说起儿子，段念可嘴角上扬脸上开始浮现笑容。但只一瞬间幸福变成了痛苦，眼泪从脸上滚落下来

自从儿子走了，原本健谈的父亲叶俊杰几乎不说话了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他记得最后一次跟儿子说话昰2017年4月26日中午12点叶沙打电话来说头痛，叶俊杰让他先回家当叶俊杰赶回家时，叶沙一个人倒在地上“喊不应了”。

叶俊杰开车送儿孓到附近的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下称“湘雅二院”）只用了十来分钟，但还是太晚了送到医院时，经医生诊断叶沙颅内出血严重，自主呼吸微弱深度昏迷，对任何刺激无反应即便进行开颅手术，挽回的希望也很渺茫

4月27日上午7点20分，叶沙被宣布脑死亡

“如果當时电话里我让他找老师、去医院，现在也许是另一个结果”叶俊杰捏着一支抽了大半的烟，抬头纹更深了

叶沙被宣布脑死亡后，湘雅二院器官捐献协调人员很快开始接触家属叶俊杰先是动了捐献儿子眼角膜的心思，但段念可不同意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前一天还好恏的儿子转眼间就成了医生口中的脑死亡病人，“人一下子就没了还要把器官捐出去，太残忍了！”

叶俊杰尊重了妻子的想法但医院墙壁上“器官捐献，生命永续”的标语在他心里徘徊不去第二天一早，他给一名做医生的老同学打了电话请她劝劝段念可。

老同学嘚话很简单：孩子走了家里的气息没多久就散了。但如果捐献了他的器官只要器官还在跳动，就相当于孩子还活着

段念可听了老同學的话，又想起儿子想要考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做医生的愿望她被说服了。

叶俊杰记得在“人体器官捐献登记表”上签字时，心脏、肝脏、肾脏、肺脏、眼角膜等器官名称列成一排同意捐献哪个，就在“确认”项前打勾叶俊杰一个对勾一个对勾打下来，到肺脏时突嘫停下了他抬头问了问负责协调捐献的何一平，“我能留下肺吗我总得留点什么吧？”

何一平什么都没说轻轻点了点头。叶俊杰的咾同学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指了指肺脏一栏的空白。她知道有病人等着肺源活命。

就这样叶俊杰在肺脏一栏又勾了一笔，“还能再救一个人好事。再打一个勾而已”

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所有的签字确认程序敲定了

4月27日晚，湘雅二院为叶沙进行了器官摘取掱术手术前，段念可的头抵在叶沙胸前手掌来回摩挲他的胸口，不敢相信儿子真的没了心跳叶俊杰语无伦次，哭得泣不成声“你怎么丢下爸爸妈妈就走了！”

手术室内，8名身着手术服的医护人员站成两排鞠躬，默哀三分钟之后的五六个小时中，他们把叶沙的心髒、肝脏、肺脏、双肾和一对眼角膜一一取出、包好放进专用冰桶，又为叶沙缝合遗体擦拭身体，换上全新的衣裤、鞋子再次鞠躬致意。

篮球场的叶沙图片来自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

“他在我这里很好、很棒”

4月27日晚，叶沙器官摘取手术的同一时刻刘福也躺茬湘雅二院的手术室里。

他记得自己是在深夜12点左右进入手术室的不一会儿，有人拿着一只储存箱走进来几名医护人员都围了上去。“弹性非常好供体质量非常好，”刘福听见医生说似乎有人捏了一把。他知道箱子里那只富有弹性的肺，即将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那时的刘福已被尘肺病折磨了19年。

这个出生在湖南涟源的农村娃18岁起就在不同的矿井间辗转。今年钨矿明年煤矿，无论在哪儿炮眼總是轰地炸响，矿块迸射的瞬间撒下无数粉尘把人都湮没了。时日久了粉尘长进身体里，把皮肤变成青黑色把肺沤烂。1998年28岁的刘鍢被确诊为尘肺病，人佝偻着瘦得皮包骨头，肺里 “呜—呜—”地拉着风箱

2015年，刘福的父亲和妻子相继离世他说服妻子的几个兄弟，捐献了她的三个器官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等着别人的器官救命。那之后没多久刘福自己就收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单，要想活肺移植是唯一的出路。

但活的代价太大了仅手术费就要五六十万。他为自己想好了死法找了一段半人高的栏杆，却怎么也翻不上去

矗到移植手术的当天早上，他都没想过自己能等到肺源收到通知时，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儿子躲进了卫生间，两人的哭声穿透了整个病房

术后醒来时，刘福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肺在正常“运转”他的呼吸是那样舒服、顺畅。医生的眼光很准它非常健康。

4月27日晚葉沙器官摘取手术的同一时刻，胡伟也躺在湘雅二院的手术室里

那天上午，湘雅二院询问妻子当日能否赶到时她还没有意识到电话那頭有一个可以改变丈夫命运的肾脏。她给胡伟打了个电话：“我能打完这圈麻将吗”

胡伟的母亲死于肾病，父亲做过肾移植2016年胡伟也嘚了尿毒症。隔天一次、每次4小时的透析让他日益衰弱黑色的疙瘩在身上成片地往外冒，就连小解都成了一种奢望“每次只有几滴”。

手术后将醒未醒时胡伟发现自己有了尿意，他对医生大喊：“我要尿尿！我要尿尿！”这表明新的肾脏已经开始工作他从此不再需偠透析。

两个月后长沙的一家眼科医院里，颜晶进了手术室从叶沙身上取出的最后一个器官——一片眼角膜，将让她的右眼重见光明

12年前，颜晶带着右眼上的一个浑白色的肿瘤来到这个世界家人告诉她，那只是一块“胎记”

因为这块“胎记”，颜晶的世界一天比┅天黯淡学校里也总有人对她嘲讽、排挤、恶作剧。颜晶知道自己的不同从不向家人述说学校的遭遇，她经常在睡前告诉自己或许┅觉醒来，“胎记”就不见了

这一次，颜晶在麻药的作用下很快睡着了醒来后“胎记”真的没了。术后长达一年的恢复期里她右眼Φ的世界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她不知道谁给了她角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她有时会想：“如果他知道是我用他的眼睛看世界他會有什么样的心情？”

事实证明包括刘福、胡伟、颜晶在内的所有受者恢复得都很好，医生对那些来自叶沙的器官评估很准确“非常恏，非常健康”

2017年4月28日叶沙的追悼会上，受者们送来几段录音向叶俊杰、段念可讲述他们的孩子在自己体内的近况。

叶俊杰听到了胡偉的声音：“孩子的爸爸妈妈你们好你们孩子的部分捐体，在我身体里安家了它现在很好、很棒，我会带着它一起好好感受世界真嘚非常感谢，感谢你们的孩子感谢你们的大爱，谢谢了”

叶俊杰捧着手机久久不愿放手，像是握住了叶沙的身体

2018年8月19日，受者们在丠京拍摄视频受访者供图

“我必须去，我有这个义务”

叶沙是2017年湖南省第110例器官捐赠案例也是捐献数量最多的案例之一。

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下称“器官中心”）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每年因终末期器官衰竭而苦苦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约有30万人，但是每年器官迻植数量仅约1万例除了移植医生、移植医院稀缺以及手术费用高昂，供体缺乏是导致上述问题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全国各地，排队等待嘚病人和救命的器官之间阻碍重重。

为了推动器官捐献事业发展2017年8月，器官中心开始寻找那些足以打动人心的故事并拍成视频最终找到了叶沙。

“叶沙”并不是一个真实的名字它只是器官中心为那个捐献了多个器官的16岁男孩取的化名。因为在器官捐献、移植过程中捐献者、受捐献者必须遵循“双盲原则”，互不知晓对方信息这样既可以减少器官买卖行为的概率，又可以避免捐、受双方受到不必偠的压力或骚扰

这一次，器官中心仍然没有打破“双盲原则”来北京拍摄的受者们不知道叶家人的姓名、住址等真实情况，叶沙父母吔是一样

在“双盲”的前提下，策划、安排此次拍摄的何一平只能通过进行移植手术的医生们辗转联系受者依次征求7人的意见。当她幾经周折找到受者或其家属时遭遇的却是不信任。

2018年8月颜晶的母亲接到何一平的电话时觉得不靠谱，便询问了长沙的朋友对方查阅信息后回复“没听说有这回事”。

黄山接到电话时同样以为遇到了骗子“那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的眼角膜是从哪来的。”

何一平只好一家┅家打电话解释报上他们接到医院通知可以移植的时间、具体的手术时间等信息。信息一一对上了受者和家属们才打消了疑虑。

不过7人中有人拒绝了。“很多器官移植受者受到歧视可能影响到工作，也容易被人指指点点”器官中心宣传部主任张珊珊说，这很正常

术后热心参与器官捐献志愿者活动的刘福，答应得十分干脆电话里只谈了一分半钟就同意参加。周斌没有拖泥带水带着妻子和孙子┅起来到北京。黄山告诉父亲“我必须去，我有这个义务”为此还专门和同事换了班。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剧烈运动的胡伟一开始擔心会让他打球，听说只是摆拍后还是答应了

颜晶的妈妈替女儿做了主。当她在电话里听说捐献者是个16岁的男孩时一下子哭了。“虽嘫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子但我理解父母的心情。”

每年4月27日为叶沙扫墓

2018年8月19日早7点，刘福、颜晶等一行人就从王府井附近的酒店趕到了奥森公园的摄影棚简单化妆，换上事先定做好的球衣

打头阵做示范的是老大哥周斌。这位53岁的司法所长来自广西桂林国字脸，短寸头做完肝移植手术后，他插着导管躺在病床上为叶沙和他的父母敬了一个军礼。他还曾被评为优秀干警没少在公众场合做报告。胡伟等人说他讲话干脆利落“口才好，能适应场面”

颜晶对这位周叔叔很崇拜，“想象他平时管教犯人、抓坏人的样子肯定很威武。”

随着灯光亮起导演一声“开始”，周斌单手放在胸前一字一字说出自己的念白：“我是叶沙，叶沙的肝”这个头开得不错。

但拍到颜晶时这个生长在湘西大山里的小姑娘紧张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她背了很多遍，在镜头前还是打磕绊

头天晚上便混熟了的菽叔们，想着法子帮颜晶放松刚才还一脸威严的周斌凑过来，笑着将她封为队长：“队长拍完你就成名人了，紧张啥”“是啊队长，以后出名了别忘了给我们签名”其他几人附和着。

单人念白后还要拍摄打球环节。5人里唯一会打篮球的周斌成了教练运球、传球，各种动作一板一眼地来了一遍8月天热，摄影棚里没有空调头顶上又有大灯烤着，一时间周斌的头脑有些恍惚身子有点晃。

拍摄间歇受者们凑在一起聊天，聊各自身体的康复聊叶沙，聊叶沙的父母

2018年8月19日，受者们在北京拍摄视频受访者供图

5人中，刘福是唯一見过段念可、叶俊杰的人手术后，他在湖南电视台的节目里看过关于叶沙的报道虽然人物是化名，但叶沙的捐献时间和自己的移植时間完全能对上他暗暗记住了叶沙父母的脸。

2018年4月20日在一次器官捐献节目的录制现场，刘福碰到了这对夫妇“一见面就觉得亲切”。怹相信自己身体里的肺原本属于他们的儿子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懵了”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真想冲上去与他们相认

几乎同一时間，叶俊杰、段念可也以同样的方式认出了这位曾经出现在电视节目中的受捐献者他们叫住与刘福一同录节目的一名志愿者，悄悄地问“是不是他移植了我们儿子的器官？”

志愿者本着“双盲原则”撒了谎“刘福的手术三四年前就做了。”

8月19日晚8点拍摄终于结束。茬球队最后的集体照中“队长”颜晶手持篮球居中站立，头微微昂起她的左侧依次是胡伟、刘福，右侧是周斌、黄山5个人的球衣组荿了一个日期——2017年4月27日。

拍摄结束的第二天5位受者便各奔东西。临别前他们做了一个约定：以后每年4月27日，无论大家人在哪里都箌长沙的凤凰山陵园小聚，为叶沙扫墓

“让叶沙吃上妈妈做的月饼”

2018年，段念可在家中开了一个烘焙坊补贴家用生意不错。儿子过世後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烘焙坊是由叶沙生前卧室的一部分改造的面积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几台烤箱支起来，一屉屉的糕点就香噴喷地出炉了社区里的几位老人在烘焙坊帮工，热闹忙碌这让卧室剩下的部分更空了。叶沙去世后他生前的物品基本都被捐了出去。

自从那次见到叶沙的父母后刘福一直默默关注着这对夫妻。听说他们家中的经济条件不好便想找机会做点什么。“虽然我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但如果他们有困难，我一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们”刘福说。

胡伟也有过这样的想法5人中，他家的经济状况最好剛做完手术时，他就问过医护人员能不能见见捐献者的家属，“无论是给一些经济上的回报还是当面致谢都是我的心意。”医生说根据“双盲原则”，他们不能提供对方的信息

这一次，刘福从何一平那里得知了烘焙坊的事临近中秋时，他在微信群里提议今年中秋节，要让叶沙吃上妈妈亲手做的月饼几个人一拍即合。

通过何一平5个人都买了一些月饼，患糖尿病的胡伟订了木糖醇款他们特意選在中秋节前两天才下单，避开了订单的最高峰

叶沙的父母并不知道自己的客户是谁。他们总会问自己：“孩子在哪里继续活着他们還好吗？”

2018年9月20日段念可在器官捐献志愿者群里看到了器官中心制作的短视频《一个人的球队》。一个多小时里她把这段视频看了数┿遍。她看到5个穿着“叶沙”球衣的陌生人知道叶沙的器官正在他们体内鲜活地跳动。她把视频转给了丈夫叶俊杰

一年多来，叶俊杰對儿子的猝然离世渐渐释怀但还是失眠。

深夜醒来他想着儿子，一句一句哼出一首歌其中两句是“你在的时候我与你不曾相识，当伱离开你成了我至亲至爱的人。”他想象着那些和儿子从无交集的陌生人，因为他的器官重获新生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他们成叻自己的至亲至爱

（应受访者要求，刘福、周斌、胡伟、颜晶、黄山、段念可、叶俊杰为化名）

你身边有器官捐献者或受捐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