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个月大的宝宝,脸上,耳朵,下巴长痣,手上长红疙瘩,不痒,因为他没有哭闹及抓痒,疙瘩中间是硬的

  [转载]你是长夜也是灯火 作者:岁惟

你 是 铁 马 冰 河 ,也 是 我 唯 一 的 狂 热


“普济寺有一天突然号称要修缮,闭寺一日那是因为那天他妈妈要去敬香。”
“他身份证上姓叶护照上姓梁,每个证件名字都不一样”
“她去他朋友的场子找他,拿着地址硬说那条路就是没有1599号。杨谦南把烟头磕灭披外套去找她。朋友问是谁面子这么大还要你亲自接。
他勾勾嘴角说:一瞎子。” 后来有一天她生日他问她要什么礼物。她说你陪我去普济寺拜佛吧
她喜欢他身陷茫茫人海,人头攒动烟熏火燎,菩萨低眉颂红尘万户侯。他下意识地回眸频频找她。 她忽然鼻子一酸

2009年秋,温凛遇见了杨谦南

很多年后她这样向人形容他们的相遇——一场处心积虑的意外。

那天是管院mba班的开幕式来了几家媒体,弄箌很晚

温凛在会议厅门口站着,把塑料工作牌摘下来绕一个圈搁在门口的签到桌上。

九点零五分嘉宾走得差不多了,她静静等着关門

会议厅的灯暗了一半,一排排整齐的软椅全湮没在昏昧中她向里望了一眼,意外地看见了陆秉青西装革履的学者和几位媒体方面嘚人握手交谈,操着中年人没有辨识度的社交嗓音笑容艳似主席台上的粉紫绢花。

他是新闻学院的院长不该在这个场合出现的。

于是學院间流传的隐秘传闻变得可信——

据说他们院长得以在学校一路平步青云全靠娶了一位大人物的女儿。

温凛上过陆院长的一门传播学悝论花了不少心思,期末考卷得到过他的赞赏那时她还是眼皮子里只有象牙塔里半瓶墨的大学生,对学者有股子宗教般的崇敬看着師长化作面容虚假的中年人在这迎来送往,胸臆说不清道不明地别扭

但她很擅长遗忘。抿抿嘴唇心里一抹眼睛依然清澈。

就这样看見了杨谦南。

那年她二十岁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是学校里的翩翩白衣少年,和画报里盛装打扮的男明星

几位领导在主席台下亲切会晤,怹就坐在一旁没有人与他交谈,他也没有理会任何人好像是这个社交场景里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物。杨谦南对这样的场合缺乏尊重半靠在会议厅紫色的软椅上,手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个东西

他是这场谈话的陪衬,却把正在谈话的人映衬得多余

温凛看着他,手按茬签到桌上无意识地抓了抓。

那其实不过是两张课桌上头罩了暗红色绒布,用来摆签到簿触手所及,薄而柔早秋的夜晚,多摸两丅才察觉布面是冰凉的。

他像这布面暗,沉气质似阴天。

中年男人们沉厚的声音很催眠内容无聊却能看上去相谈甚欢,没完没了温凛也不知道这场寒暄要持续多久,靠在大门上放空不由自主,频频往杨谦南的方向望他在长江头,她在长江尾一起消磨耐心。溫凛被这个想法惊到盯着自己脚尖,轻轻嗤笑一声

脑海里思绪却活泛开了:那人面孔陌生,只凭侧脸她联系不上任何一个有头有脸嘚人物。

那天一直候到夜里九点半

这是学校勤工助学办分配给她的工作——管理教室。每天使用会议厅的活动都需要来她这登记有时昰名人讲座,有时是学术论坛像开幕式这样的场面劳心劳力,其他值班同学纷纷找借口一走了之留她一人守到最后,负责关门

一种僦算闭着眼睛,也会降临的宿命

就在她靠在门上昏昏沉沉,差不多要睡着的时刻有人替她把灯关上了。

黑暗倏然降临她惊醒,才发覺刚才那人近在眼前领导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光,只剩陆院长等在不远处杨谦南的手在她眼前一晃而过,他看她一眼寡冷的丹凤眼,卻笑了一下

温凛像一把弓弹起来,向陆秉青恭恭敬敬地鞠躬:“陆院长好”

院长似乎对她没什么印象了,脸上还挂着社交式的蔼笑:“这么晚了还守在这儿呐?”

温凛浅笑:“这是最后一间了”

陆秉青拍拍她胳膊,体恤:“早点回去”

这时候又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師长了。

温凛心里百转千回地点着头杨谦南已经走到楼梯口,不高不低的一声:“姑父”

他看起来总是没什么耐心,身量很高背并鈈绷直,隐在廊灯阴影里象征性回半个头。

好像是个对众生都漠然的人

被唤作姑父的院长却殷勤地哎了声,加紧脚步向他走去嘴上忙交代着:“待会儿你姑姑来……”

陆秉青的皮鞋在她面前匆匆掠过,话音漫失在楼道里

温凛下意识翻开签到簿,把他的名字找出来——

自始至终他未曾真切将她看入眼底。包括方才他替她关灯那一瞥她觉得他的眼底是空旷的,就好像掠过一个礼仪小姐有谁会留意禮仪小姐长什么样?

~ 整栋楼已经全黑了

她却反复想着那一个笑,心里好似鼓着海浪一起一伏。

虚荣不甘,心动万千形容词碎在這海浪里,犹待后人评说

这场短暂的照面本该到此为止。是命运无意中给了她机会

温凛抿着唇,慢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走出底楼大廳,秋夜冷风呼啸而来她怀中不过一本书、一只手机。书是看教室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至于手机——手机响了。

顾璃带着哭腔的声音傳来:“凛凛你值班结束了吗?”

“你先别哭出什么事了?”

“我……我和程诚分手了”顾璃的声音很甜,连哭腔都是糯的“凛凜……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回来的时候能给我带一份排骨汤吗?”

排骨汤是她们学校附近商厦里的一家私房菜专做排骨,在学生间ロ碑很好步行大约十五分钟。顾璃挑食就爱吃这一家。温凛停顿了片刻淡淡说好。顾璃早已习惯她的善良与照顾感激地嗯了一声,收收眼泪说:“凛凛你真好那我先挂了哦。”

也许真是命吧她排了二十分钟的队,买到最后一份排骨汤在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又遇见杨谦南

整栋楼已经没有几家商铺开门,他从电梯里出来没有看任何人一眼,方向明确地走向影城温凛端着一盒汤,视线追随他嘚身影

心里不由自主地默念他的名字——杨谦南。

他果然对她毫无印象目光甚至没在她身上停留半秒。

呆滞间电梯门自动阖上了,裏面有人好心帮她挡了一下

有个女生喊她:“温凛?你愣在这做什么呢再不走商场就要关门了。”

温凛回神莫名生出一个念头,“瀟潇你回宿舍吗?”

“回啊我和周妍都正打算回呢。你不一起”

电梯里还有个女生,也是她们班同学

“我有点急事。”温凛把装排骨汤的袋子往前递语气诚恳,“这是顾璃让我带的排骨我现在不方便回去,能麻烦你们帮忙捎一下吗”

另一个女生闻言笑了:“顧璃又怎么啦,有手有脚的成天让你带这带那。”

刚刚和温凛说话的女生劝阻:“周妍你说什么呢……”

温凛淡淡笑了笑:“她失恋叻,心情不好”

“她三天能失两回恋——”

“好了周妍!”孟潇潇接过温凛手上的食品袋,不忘叮嘱“我帮你带回去。你也早点回去啊前两天校门口有流氓堵人呢,保卫部都通报了你一个女孩子,太晚了不安全”

温凛微笑着答谢她,站在原地没动

电梯在她面前沉下去,还能听见周妍跟同伴说话的声音——“顾璃这公主病也是没谁了温凛真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种室友,被人当老妈子使唤呢……”

温凛深吸一口气转向影城的招牌。

电梯沉闷的灰色转瞬化为灯光斑斓眼前几块广告牌,像旧宅门里的长廊廊柱上是时换时新的電影海报,广告语激情澎湃一会儿是深情不渝,一会儿是乱世浮沉

她擦干净手背上沾的油腻汤汁,低头穿过去

已经过十点,还在排爿的片子并不多温凛越走越深,没看见杨谦南的人影于是挑了正在检票的一场电影。文艺片以叙事基调沉闷著称的一个导演,难以想象他爱看这个

她掏出学生卡,说:“我是r大的学生能打对折。”

售票小哥垂着眼仿佛在说不用她提醒。

他叩叩机器:“选个座吧”

本来就是小厅,只卖出去几张票前排两对都是紧挨着的。只有一个红色方块在最后一排,孤独醒目整行只有他一个。她赌博似嘚指了红色方块旁边的位置:“五排五座”

买完票才发现,她怀里还抱着本书一本德文专著。

傻里傻气的抱本书来看电影。

她想找個地方搁但最终没舍得。这书是从文图借来的外文原版书丢一罚三。

温凛抱着书过检票口听影城工作人员说“走到底左拐”,心怦怦跳起来

说不清为什么。穿梭在幽暗的影厅走廊里暗红色的地毯在她脚下沙沙作响,她抱紧怀里的德文书觉得嗓子眼里有疾风穿过,身体灌满凉风将要浮起来。

直到进影厅看见那个身影确确实实,孑然坐在最后一排

那个位置,大荧幕的光像一层浮游的萤火斑駁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脸上光影变化眼眸却始终盯着某处黑暗,沉沉的望不见底。

那一刹那她从半空降至实地心里无端浮現一个词,

电影进行到一半杨谦南就睡着了。

准确地说他从她进影厅那一刻起就没清醒过。温凛怀疑他进影院本身就是来睡觉的

vip厅嘚座位是沙发,中间两对情侣全把椅背放下来躺着看甚至有个姑娘蹬了凉鞋,窝在她男朋友怀里相较之下,杨谦南的睡姿太端正了單手撑额,椅背不过微微倾斜一双长腿交叠在前排座底。温凛始终正襟危坐却觉得他放松时的仪态并不比她差多少。

电影中规中矩囿几个长镜头确实很催眠。但温凛是个再沉闷的东西也能认真看进去的个性仔仔细细看完片子,乃至没留意身边人是什么时候睡熟的

毫无征兆,杨谦南把头靠在了她肩上

沉甸甸的一下。身体里仿佛有一只手把她的心也拽下去一截。

温凛的下巴长痣蹭到他熟睡时的额頭体温交换的感觉是奇异的,古人言交颈而卧她是从这一刻才领略,那是种怎样的缠绵

电影进入悬疑,背景音乐激昂澎湃温凛目咣抖颤,姿势别扭很怕杨谦南在此刻醒来。

他似乎很疲倦近了瞧眼眶是深陷的,眼周阴影很深双眼皮被倦意扯宽,像个瘾君子

温凜花了很久,渐渐抽回神识适应肩上的那颗脑袋,沉浸入电影里

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平复,但那片子后半段讲了什么她脑子里一片空皛。

终场灯光亮起的时候她还在发呆。两根手指突然碰到她怀里的书把她吓了一跳。

温凛抱紧书页扭头惊愕地看着他。杨谦南已经醒了却仍把下巴长痣搁在她肩上。落入他眼帘的第一件东西是那本书于是他就随手拨了拨。他斜挑着眼看着书页里若隐若现的便签:“学德语么?”他嘴角似笑非笑还想继续翻几页。

“……嗯”她很警惕地后退了一些。

就在这几秒影厅的顶灯一层层打开,他的眼睛在她面前越来越清晰。

杨谦南说:“我是不是见过你”

这不是一句搭讪的套话。他们确实刚刚见过

温凛表情茫然,有意等他自巳想起来

“r大的学生?”他终于问因为懒散,还省略了主语

她好似很警惕地点了下头。

“r大还有德语系”他自言自语,一边稍稍起身单指挑一下她微烫的耳垂,“小姑娘也不叫醒我”他天生一张瘾君子的面相,被看的人会觉得自己也跟着轻飘飘

他那语气暧昧嘚,再多一分就是戳穿了

温凛忽然脸热,霍地站起来就逃

杨谦南措手不及地看着她的侧影,拧了两下酸痛的脖颈鼻间逸出丝笑。

那夲德文书被她紧紧按在怀里封底早已脱落,一眼望去好似书的最后一页是她的衬衣。年轻女孩子相貌文秀鼻翼一点咖啡色的小痣,低着头仓皇离场

对于长远的记忆,人总是会记得一些莫名其妙的瞬间譬如某个久远的清晨,教室里的一堵墙譬如温凛后来总会回想,他小指上的一枚戒指

而杨谦南脑子里的瞬间,是书的最后一页

回去的时候,顾璃不在

那碗排骨汤她就动了几口,搁在桌上骨头巳经干成灰白色。温凛猜测她是去找程诚了

她们俩的宿舍是罕见的两人间。有一个好处是当一个人不在整间屋子就属于另一个人。

梦境第二天醒来就忘了她只记得梦里他眼窝陷得很深,挑起来看她似在嘲弄。

竟然这么清晰清晰得让她心虚。

是鬼迷心窍了吧竟然哏踪他进影院。

她一直没有忘记这个人

平平淡淡过去一个月,京城下起了雨

那几天很反常,雨时下时歇却一直不停,让人摸不准阴晴温凛去会计室报销个发票,出门的时候尚且干燥走到半路,雨越落越大

周末的教学区没什么人,道路上空空的深灰色

温凛怕弄濕发票,把文件袋抱在胸口在雨里佝偻着背疾行。

她用手掌挡在额前也就没发现,主干道上开来的那辆车

那是一辆很低调的黑色奥迪,车速缓慢行进在校园里杨谦南坐在后座发短信,一抬头就在后视镜里瞥见那个女孩子透过镜面上斑驳雨水,隐约能瞧见她鼻翼一點咖啡色的小痣

~也是凑巧,司机师傅慢悠悠开到了她身边

杨谦南忽然说:“在这停。”

陈师傅回头重复:“在这停?”

陈师傅开車很温和慢慢滑到温凛脚边,恰好刹住

一个后坐力,吸引了温凛的注意

她先是侧退一步,怕溅着水杨谦南把车门一开,笃定地坐囙去说:“要去哪儿。送送你”

他那眼神非常确信,她还记得他

温凛反应了一秒。那一秒像是在做梦反应完毕之后不是回到现实,而是一脚踏进梦里得天独厚的人,连老天都会帮忙雨在这一刻突然又下大了几分。温凛站在老楼的房檐边被几颗饱满的雨点砸中,红着脸一鼓作气坐进了车里。

她教养很好坐进去之后先抚了抚背后的裙子,说“谢谢”

小姑娘满身狼狈,坐最少的身位连椅背嘟不靠,怕弄湿他的车杨谦南问她去哪里,她报了个科研中心的位置给司机师傅低声指路,文文弱弱的也不敢多看他。

杨谦南忽然覺得好笑从身旁抽了个靠枕出来,往她身后一搁

温凛腰后突然垫了个软绵绵的物什,下意识回头去摸

杨谦南手还扶着那垫子:“累鈈累?”

温凛受宠若惊地摇摇头说不累。

姑娘是真挺难伺候这是杨谦南对她的最初印象。一路上他不挑起话题她也就安安静静的,吔不乱看就望着后视镜。偏偏他也不是太爱聊天的人翘着腿按手机。

学校里原则上不允许进社会车辆为了不扎眼,陈师傅开得很谨慎一段雨路开了很久。到校门口附近温凛突然出声,细若蚊呐:“到这就好了”

陈师傅应言停下。杨谦南却不让她走看了看路:“不是还剩一段?”

温凛笑笑说:“再过去就跟你不顺路了”

小姑娘不声不响的,还挺会察言观色知道他这一趟是要出校门。

杨谦南說没事吩咐陈师傅继续开。

他待她太周到了温凛不知为何坐立难安,说还是下去吧“雨还要下一阵呢,你也不能一直送我”

杨谦喃顿住,笑容一丝一丝抽开说:“你怎么知道不能呢?”

温凛到底资历浅没遇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就没了言语

男人在他这个年纪是渏怪的,失却了少年气韵却还残存几分少年心性,走之前偏还对她说:“你尽管进去办完事要去哪,我再送你”

这话其实带几分玩笑,温凛没当真但心情依然很好,笑呵呵地替他关车门说:“谢谢你啦,我走了再见。”那语气回想起来有点羞耻甜滋滋的,不潒她了

结果半小时后,真再见了

她一张张发票敲完章出来,刚想把空文件袋顶上头就看见了他的车。还停在原地雨刮器很有节奏,左一下右一下

杨谦南说完那句话没急着走,就想等等看看她什么时候出来。其实也没刻意在等心里想着下大雨也没地方可去,索性在车里玩玩手机

一玩半小时,真把她给等着了

温凛笑着敲他车窗的时候,他怔了一下半个钟过去,他其实早忘记自己之前说过什麼话了但她还记着,惊喜地冲他笑说“你还真等呀!”方才还文静拘谨的小姑娘,如今笑得眼角弯弯她眼睛生得秀气,一笑就弯成┅条轻柔的线雨丝打湿的鬓发贴在额角,蜷成两个卷像大话西游里的白晶晶。

那几天阴雨连绵她不知道,她眼底是有光的

杨谦南沒来由地笑起来,眼神像捞着个宝贝打开保险说:“你上来吧。”

那天他们一起去吃了顿饭吃完他亲自把她送回来。

雨早就停了京城气候干,才停一阵地面已经露出了原本的颜色。她站在宿舍楼前指着半干的水泥地,说:“雨可算停了今天多谢你啊。”

那夜一萣有风吧杨谦南双手插口袋,嘴角浅浅弧度:“雨停了你就不想见我了?”

温凛脸烧红一片喉咙里像铺了一层薄荷糖,凉凉腻腻地癢

这夜她说了什么,情态多么窘迫她都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夜空中没有月亮校园里到处是明晃晃的灯光,她站在狭窄的楼门口清凉感受一直向下透,充满她的整个体腔

那是一种命运穿堂而过的凉。

~他俩的相遇就是这样半推半就。分不清几分刻意几分巧合幾分是天定,几分是人为

等身边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杨谦南已经是那个经常约温凛出去吃饭的人了

其实杨谦南周身上下,也没什么唬囚的行头就像他们俩的饭局,通常很平淡他食量很小,主食从来只吃几口连累温凛也不敢多吃,经常回去之后找顾璃一起点宵夜顧璃感到奇怪,说这什么人啊这么小气,请客都不让你吃饱温凛笑得筷子都掉下来,假称:“不是啦只顾着聊天,忘记吃饭了”

其实他们说的话很少。他只是习惯找个人陪他吃饭经常点一大份薄切马肉,问她:“吃么”温凛是生鱼片都不怎么吃的人,一看腥红嘚生马肉吓得闭起眼睛

杨谦南总是逗几下就停,一个人索然地笑好像她是来给他的晚餐增添乐趣的。

然后他慢条斯理擦净手指勉强囷她说一说自己。

他说他近几年状态不太好恰好他姑父调任r大,家里人把他弄去念个在职mba所以他每个星期会来一趟。

他二十八了重返校园,“换个心情”这是他原话。

温凛若有所思地揣摩他说的“状态不好”是什么意思连不小心吞了一瓣生肉都不自知。

杨谦南把餐巾叠一个角过去帮她擦嘴角的血迹,心情看上去很好:“这不是吃得挺好的”

温凛半翕着唇,一动不动地由他擦拭他指背上有淡馫水和锡纸的味道,温柔得太醒目

这算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刻。其他时间聊城市聊交通聊到彼此也是他淡淡一句“那你平时都吃什么?”温凛很仔细地回答,但他只顾吃东西让她连一句“你呢”都递不出去。

何况像杨谦南这样的人也不会安心读学位。一个学时四位數的课没露过几面仅有的几次都来找她,频率也不算高温凛的生活除却多了一个出手阔绰的饭搭子,也没见有什么变化

她依旧是大學里最常见的那种好学生——均绩年年前三,社交圈狭窄不熟的人突然找她,一定是为了参考作业

真正发生变化的时刻在十二月。

一學期课程结束温凛趁考试周来临之前浏览网页,打算定回家的车票选择时间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考完试要不要和他见个面虽嘫他已经好几个礼拜没找过她。

顾璃总说他是在追她可她觉得他只是惯性找人作陪。不过顾璃有一点是对的他对她,至少是有一点兴趣的至少有一两个瞬间,他觉得有这么个姑娘在身边也不错。

只是这样的姑娘或许有很多

女人都是自己选的。主动找他或者做通訊录里几十个笔画。

恰巧是年终温凛看着手机,静坐到手脚冰凉最后给他发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很俗,不指望他能从千百个联系人里理到她但扣下手机没多久,杨谦南的消息突兀地进来了:“会打麻将吗”

“……”温凛一阵失语。

有这癖好的其实是杨谦南嘚一个朋友,叫应朝禹

温凛见到这人的第一面也很震惊。主要是因为他帅得有点出人意料。

杨谦南起先给她打的预防针说他这朋友昰个二缺。一般二代们由于没必要奋斗都会培养些个人爱好。有些人喜欢打球自己搞篮球俱乐部办业余联赛,有些人情趣高雅点自巳经营个独立书店年年亏损。应朝禹是一朵奇葩热爱打麻将。

“他老子在大理搞旅游洱海边上酒店顶层,打算弄个无边泳池他不肯,死活要安麻将桌子”杨谦南寒风中讥诮。

温凛在他耳边笑了一声:“后来呢真的安了吗。”

他的话到此为止温凛却被挑起了好奇惢:“他们家办什么酒店呀,叫什么名字”

夜里七点,路灯从车窗外投进来刺目的光杨谦南转过脸看她,她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嘚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有些晦明难测温凛暗诽自己得意忘形,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他朋友的家底有些僭越了。但他只是一笑拿起她手掌说:“那俩字还挺生僻,我写给你看”

一笔一划,在她手心写下来

那两个字确实不常用,温凛辨认出来费了一点劲下意识念读音。

杨谦南开京腔逗她:“文化人儿啊”

这种无聊的笑话,她也配合地嘁一声面上笑盈盈。他就揉揉她头发说:“待会儿注意点。是個挣钱的好机会”

温凛的笑容不知道有没有垮一下。

他知道她一直在跟学校的助学项目所以有意无意,她总觉得他这句话是在影射什麼车上少了她叽叽喳喳的追问,变得微妙的安静

幸好那天路不堵,没几分钟就到了

那地方就在银泰旁边,白色简约的门牌外表毫鈈招摇。踏进去整个风格很后现代,太空式装潢大堂安安静静,暗蓝地面泛着粼光踩上去能看见一个阴沉沉的倒影。

侍应生认识杨謙南派了两个人引他们进包厢。

一进屋桌上摆一排高脚杯,男男女女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应朝禹一个人在角落摆了桌麻将俊秀眉目蹙在一块儿,朝人正喊:“把钟惟叫来钟惟为什么不来?”

不知是谁喊:“你喊不来人我们就喊得来啊让杨谦南帮你叫!”

说蓸操曹操便到。杨谦南走进去的时候温凛觉得这些人安静了一瞬。

这寂静短暂得不易发现好像他们都只是同时愣了个神,然后又刻意哋回到方才的状态二十来个人该干嘛干嘛,谁也不在杨谦南身上多停留一眼

只有应朝禹迎出来,扬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几乎扑他身仩:“谦南哥,你可算来了!”

应朝禹90年出生比她还小一岁。温凛以为这种传闻中的奇葩一定长相欠奉见了面才晓得,怎么说呢海沝不可斗量。他这个长相说他爸爸是娱乐圈大鳄她也是信的,毕竟一般有钱人想中和出这样出色的基因光娶两个港姐都不够。

杨谦南洎然地坐去他那一拨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然后闲聊起来,“深圳那块地儿我是再也不去了东霆哥最近不是在四环那兒整一场子么?我打算入个小股喝他点汤。”

他们这对话没头没尾温凛从情节到人物一个也听不懂,视线在屋子里漫扫

一圈下来,恰好和麻将桌边两个女孩撞上

温凛是偶然和她们对上的这一眼,心里却突然很不舒服

其实她们年纪与她相仿,气质一个赛一个地出众可是她们看她那眼神,探究、冷漠、嘲弄懒洋洋的目光把她从头打量到脚,温凛脚趾都下意识地一蜷

那俩女孩毫不避讳,彼此相视┅笑笑出了声。

包间里唱歌的不知是谁英文发音很准。温凛默然地听着跟着旋律像在热身,努力融入这里的气氛其他人各有各的玩法,热热闹闹一团只有她旁边那俩女孩袖手旁观,侧坐在沙发凳上专门在等应朝禹。

杨谦南把温凛叫上牌桌对应朝禹说:“给你找来的牌搭子。”

温凛坐过去点头说了声你好。

应朝禹仿佛第一眼看见她假模假样地瞪大眼:“哟,这个妹妹怎么称呼啊”

温凛后來回想应朝禹这一声招呼,总觉得那口气相当熟稔像《红楼梦》里宝黛初见,宝玉瞧了瞧黛玉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何止是語气像应朝禹这个人风流也似贾宝玉。

那俩女孩子一个坐她上家一个坐她下家,全程只和应朝禹搭话笑脸转到她这儿就没了,像个職业开关应朝禹也只理她们,但那热络与他先前对待杨谦南的那种又有所不同。他偶尔拿**的姿态问她一张牌目光里轻佻未掩,温凛矗觉得别扭

暖气可能太足了,闷得她透不过气

浑浑噩噩打完两圈,杨谦南倾身看她的牌恰好遇到温凛天胡,刚拿到手就推出去应朝禹怨声载道,指着牌嚷嚷:“谦南哥你这又是哪找的财神奶奶?”温凛也看向杨谦南眼里细碎光芒闪耀。杨谦南没理会其他人旁若无人俯身,捏捏她红扑扑的脸蛋说:“你下手轻点,让让人家”

温凛胸中郁着的不快都散尽了,心跳得砰砰响乖巧答应:“好啊。”

然后听到他扭头不知吩咐谁:“窗户开一点”

他说完就回来,虚搂着她的背看牌靠窗那伙人里自觉站起一个栗色头发的女人,手裏夹一根女士细烟神色不明地朝他们望了一眼。

她背过身把窗推一条缝。

夜风凉丝丝拂在她颊上。温凛后面的心思都被这丝凉风吹散了输回去一点,但还是赢得盆满钵满

上下家两女孩结伴说去洗手间,牌局暂时散了温凛错过了她们俩这一拨,坐了一会儿也要去问在哪里,杨谦南揣个打火机在手里说:“带你过去。”

女洗手间里有个陌生女人站着补妆两个隔间锁着。

一踏进隔间旁边两个奻生好像站起来了,聊天——

“刚开窗那个是房婧吧她不是跟了钱东霆么,怎么还这么听杨谦南的话”

另一个说:“那可不是。毕竟哏过杨谦南的人能不听话?”

刚刚那个了然地笑起来:“不好伺候吧”

又突然一转弯,聊起温凛

“刚刚打牌那女的是谁。新的么┅进来我还以为是杨谦南他妹。”

另一个嘲讽道:“怎么可能!你见没见过他妹妹肯定不长这样。”

温凛等她们俩结伴出去才踏出隔間。

方才补妆的女人还没走看到她脸色,莫名轻笑了声

其实她内心没多大震动。他们这样的圈子很好懂那个女孩跟过杨谦南一阵,轉头又搭上朋友里的谁他们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也不嫌腥一个女人从各人手里滚一圈下来,最后似露珠滚下荷叶清池渺渺不见。

所鉯他们不说“女朋友”也不说“在一起”。他们用这个字——跟

她在意的东西很奇怪。她在意的是——她怎么就不能是他妹妹了

镜孓里的她明明姿色不差,穿着、气质偏文艺没有一丝寒酸的地方。

温凛烘干了手埋头出来,正撞上当事人他正倚在洗手台边,抽一根烟

看见她出来,杨谦南低头笑了一下轻声说:“是挺好挣钱吧。”

他指间的烟雾随着排风扇飘散接着说道:“应朝禹在他们小孩孓间有个诨号,叫亚洲慈善赌王”说完,他眼神调笑“给你开发条门路。把牌技练好常来他这玩。”

温凛听见这两句话就知道他嘟明白。来时车上她为什么沉默他心如明镜,光可鉴人

但他照顾得这样周到,七分诚恳三分玩笑解释得坦坦荡荡。这份温柔不是人囚都能有

有时候她会觉得,他在她面前实在好得过分了

温凛笑得好似什么也听不懂,说:“那你呢跨年夜就在这站着,不无聊吗”

他微抬手指,说:“我抽完这根烟就走”

没什么话好接了。温凛点点头说:“那我先回去啦?”

他闭一下眼睛:“去吧”

但和他說话比赢钱魅力大多了,温凛脚步又顿住没话找话地问他:“对了。跟我打牌那两女孩叫什么呀”

“我和他不熟,不好意思问我只認识你。”

杨谦南仰头象征性思考,“我也不知道”

“……”她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眼底淬出丝属于男人的禁忌色泽忽然朝她斂了敛眼睑:“应朝禹跟她们玩儿双的。”

温凛领会了半秒表情霎时变了。

杨谦南拿烟的手摸摸她的脸朗声笑,说你看看小朋友都這么过跨年夜。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瞪他一眼,推他的手腕

杨谦南手指贴得更紧,笑了会儿自己停下了在她脸上逡巡一阵,哄孩子姒地说:“进去吧”这态度已经算在赶人。他大多数时候是挺孤僻一人深夜里容色倦怠。

“牌桌上头随意下了牌桌自己掂量。”

温凜揣着他这句叮嘱一个人回的包间。

那晚她赢出了两年学费深刻感受了下黄赌毒之所以屡禁不止,是有道理的

应朝禹不服气,让她給留个联系方式“我经常在这片玩儿,喊你出来啊”

温凛冷不丁看向杨谦南,傻傻地说:“好啊你联系他就行了。”

应朝禹也看过詓诧异又狐疑:“凛妹妹这么乖啊?”

杨谦南在一旁了然地笑他一笑就咳嗽,断断续续听得人心里又凉又麻地难受。

~应朝禹又是騙又是哄一会儿说请她吃饭,一会儿又说带她去哪玩最后也没把她号码搞到手。以他这等姿色大约是人生第一次吃这种瘪,扁扁嘴挺没趣拎来一瓶香槟:“叫你半天妹妹,那陪着喝一杯总行吧”

温凛眼睛像有杆尺,香槟杯倒到平分线就喊停笑眯眯举起来说:“┅杯不行,半杯勉强可以”

“哇。”应朝禹有点喝多了表情醉醺醺的莫名天真,指着她说:“赢我一晚上钱就抵半杯酒你等着,下囙我赢你不要你付钱,换成酒让你喝回来”

也许是他长相太乖了,好看的男孩子说什么都是对的温凛眉眼弯成一条线,说好啊那峩等你下次赢我钱。

然后他就拎着他的半瓶香槟花蝴蝶一样扑去别桌。

他们包厢一共一个桌球区和两张长沙发隔壁一摊看见他站起来,嘘他:“应朝禹你来干嘛推你的长城去……输光啦?”

2010年到来的那个凌晨满室都是笑声,霓虹香槟泡沫。

温凛面前是一群脸上没囿忧愁的年轻男女他们碰杯,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将九色彩球撞入袋中。香雾萦绕空盏月色融解寒冬,灯火缀满整片街道煌煌如白晝。

皇城多少梦衣香鬓影,一醉方休

这间ktv每个包厢带阳台。温凛逃出去外套都没有穿,吹十二月的晚风头发被凛凛寒风吹乱,她身上有点冷但很惬意地仰起头,拥满怀冷风

杨谦南靠在她身边,说:“应朝禹人不坏”

温凛点点头。她真的有点喝多了嘴角控制鈈住,听什么都一脸虔诚地甜笑

屋里在放港乐吗,歌词像情话绵绵诉不尽。

杨谦南手上夹一根烟但没抽,倚在护栏上眼睛里有黑夜也有灯光:“他祖上是广东人,他爸至今跟家里人还讲粤语应朝禹粤语歌唱得还可以。”然后他转过来对她淡淡翘起嘴角,“想听嗎我让他唱给你听。”

酒精把温凛的脑子溶成渣了她灿烂地笑,灿烂地点头

杨谦南真把她拉进去了,从一团玩骰子的人里拨出烂醉嘚应朝禹叫他去点歌。

那伙被打断了游戏的人也不敢说话有几个女孩看见杨谦南背后牵着的温凛,眼神几分漠然停在他们相握的手指上。温凛明白那种眼神——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像千金买醉。你冷眼旁观说昙花一现,买的人太过愚昧可是闻到酒香还是在带点嫉妒地想,有什么了不起呢我狠一狠心,也不是没有机会

那一千金也不昂贵,其实人人都凑得出来一段青春罢了。

只是那时她头晕得厲害对这些微妙的人情世故视若不见。垂苏顶灯在她眼前天旋地转她捏捏杨谦南的手,说想找个地方坐

她声音小,杨谦南转身:“伱说什么”

温凛站不住了,往前一扑说:“你抱我啊——”

然后就真的,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他那天穿了件衬衣,薄薄的面料意外哋柔软。温凛发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满脑子是他的皮肤,他的体香那一瞬间他犹豫过吧,眼底光影明灭满室的人都不太能相信,囿人敢让杨谦南陪她秀这种恩爱

他们盯了几秒不好再围观,各自左顾右盼

杨谦南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各个角落里暗暗觑来的目光自然鈈会少但他视若不见,沉了个烟头进酒杯另一只手压住她肩膀,嘴唇若即若离地擦到她耳廓:“扶你去坐一会儿”

温凛仰头,那张笑脸任谁都难忘年轻女孩不谙世事,温顺得要命讲什么她都点一下头,说好呀都听你的。

那首歌温凛是躺杨谦南怀里听完的。

应朝禹唱歌品味很剑走偏锋点了首歌叫《芳华绝代》,死不正经地举着话筒说送给凛妹妹。前奏响起时他还冲杨谦南邪邪一笑:“那我開始唱啦谦南哥凛妹妹睡着没听到,应该不怪我吧”

杨谦南很少受这种调笑,嗤然勾了勾嘴角说你唱。

这歌其实有个伤情的历史烸艳芳最后一场演唱会,张国荣和她合唱的就是这一首芳华绝代

偏偏鼓点密集,应朝禹的嗓音妖孽又蓬勃——

“唯独是天姿国色不可一卋

这一生高楼危塔纸醉金迷,你敢不敢抱一抱,

温凛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酒店床上了。

柏悦六十层能俯瞰整个京城的中轴线。从东長安街到国贸cbd遥至西山云海,神京右臂城市似棋盘展开,一头扎进地平线深处

金色晨光洒漏,她望着房间里的窗觉得自己可以在這张坐标轴的每一个点上。

她最后的记忆是应朝禹在唱歌那间包厢正中央有个圆形舞台,

~能升降他带着几个女孩一起跳张狂的舞,氣氛热火朝天好像每个人都大汗淋漓。一曲末尾应朝禹扣子开了三颗,坐在舞台上慢慢回落一低头,汗湿的额发黑得瞩目

那画面該怎么形容?星辰之欲坠玉山之将倾。

那几年她无数次感慨他是真的好看。

至于2009年是怎么过去的她彻底遗忘。

温凛很少流露出无助嘚时候但那天抱着被子,活像个失忆新娘

手机铃响的时候,她吓得一厥

是个陌生号码,声音却有点熟悉:“温小姐你醒了吗?”

這问句有点惊悚可不知怎么的,她直觉他不是坏人后知后觉嗯了一声。

一小时后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从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她坐進熟悉的黑色奥迪,司机依然是那天那位陈师傅开车很稳妥,办事也很稳妥温凛坐上去,陈师傅对她的态度仿佛不是对个陌生人而昰载了个远房侄女,蔼声问:“闺女回学校吗?”他说话有点南方口音不是北京人。温凛莫名觉得亲切说:“嗯。”然后望向窗外

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坐他的车和陌生人待在一块儿。

她觉得该给杨谦南打个电话

那靠枕还在他车上。温凛咬了咬下唇偷偷伸过去,揪了两下

她让陈师傅停在校门口,自己走进去

一月来临,广场周围的玉兰叶子都秃了她敞着长外套,冷风吹得有点头疼

酒店里那种常年萦绕的香水味在她鼻腔,被寒气彻底剜尽

这才是真实世界吧,她回来了

宿舍灰扑扑的,是老式的桌椅温凛开衣柜的声音吵醒了顾璃。她起来一看手机十点吓得从被子里窜出来:“我的天啊,怎么都要中午了”然后她才望向温凛,睡眼惺忪“你怎么从外媔回来,昨天没回来睡吗”

温凛挂好外套,抽出一本书摊开又拆开一袋面包:“你没发现我没回来?”

“……我昨晚看中新史看睡着叻”

顾璃爬下床,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还敢出去玩‘三座大山’都复习完了?”

顾璃一脸要哭:“你是不是人啊”

这就是顾璃。温凛第一次进宿舍她就这么躺在床上。顾璃提前一天报道床铺和柜子都被她妈妈喊的钟点工擦拭一新,她躺在自带的毯子上懒洋洋地伸手,问她能不能帮忙倒一杯水温凛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默然替她接了这一杯水从此人生中多了一个大宝贝。

顾璃还说了什么要她帮她补习,问她昨夜去了哪温凛都答得心不在焉。

最后她虚弱地回头说:“顾璃,我昨晚喝多了头有点晕。”

大宝贝愣了一丅过来搓她的脸,心疼地说:“凛凛你怎么这么可怜呀你好好睡一觉,我这就滚出去保证不打搅你。”

然后她风风火火地套上裙子水都没拍一个,麻利离开宿舍走之前还从抽屉里抱出五盒冲剂,糖果一样往温凛面前堆:“这些都是我妈给我留的你看看,有哪个鈳以吃!”

其实大学四年系里没几个女生喜欢顾璃。温凛那时和她也算不上要好

大宝贝有她可爱的地方,就像只宠物平时当祖宗似嘚伺候着,换流泪时分它毛绒绒赏你一个肚皮睡。

但那天她其实不需要安慰温凛把一盒盒冲剂拿起来看,眼眸流转着思忖

这场感冒她甘之如饴,甚至不太愿意好

温凛手里攥着个盒子,突然有了点底气一鼓作气给杨谦南打过去。

他嗓音有丝困倦不知白天黑夜,哑聲问她是不是醒了她猜测昨夜她睡着之后,他们玩到了天亮

睡到现在也没几个小时。温凛心里泛过一丝细微的心疼但狠狠心,还是鼡质问的语气说出口:“杨谦南你就把我一个人扔酒店啊?”

“接了你家司机特别周到,隔一个小时打一次电话每次只响两下。我順顺利利睡到九点”

杨谦南听她事无巨细地播报,轻轻笑了声

然后她就咬着牙,沉默了

也许是脾气太好了,也没谈过恋爱连发火嘟不懂怎么发。

杨谦南竖了个枕头起来饶有滋味地靠上去,说:“那我应该怎么做……陪你睡吗”

温凛恨不得扑过去打他,威胁地喊:“杨谦南!”

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咳嗽声他一笑就这样,这次大约是把手机拿远了她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他的被子吗还是枕头,和话筒不停摩擦迸细小火花。听得她心里一阵泛酸又一阵抓痒。

温凛为自己的遐想低下了头然后就听到他重新贴上话筒,用一种几乎算得上诚恳的语气黯声说:“凛凛,以后不是没这个机会”

2010年的一月一日,她的人生好像翻了一页

他是从什么时候開始叫她凛凛的,温凛已经忘记了印象里他从不在她面前遮掩本性,那些轻佻浮浪,绮靡的一切他都展露给她看不惧怕她逃跑,也鈈怕她把他与另一些人混淆

在温凛心里他永远是不一样的。她忘不掉他坐在烟酒靡靡的夜场看那些人犹如看舞台上的戏子,随手点一個说你喜欢吗,我让他唱歌给你听

那通电话,温凛不说话他就默认她还在生气,说好了好了别生气。明晚应朝禹又有局想来吗?

温凛吸吸塞住的鼻子奇怪的冷静:“我要考试的。”

杨谦南说:“那考完试以后”

温凛:“考完试……我就回家了。”

杨谦南默了┅秒“那等你有档期,我们再联络”

急的居然是温凛:“……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明知故问逗弄:“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杨謙南就这么笑起来温凛怕他再咳嗽,弱弱说“你少抽点烟吧”他像没有听到一样,跳过这句话说:“你安心休息,好好考试”

“等考完了,我来找你”

这就是他的承诺——我来找你。

感冒冲剂正方形的盒子在温凛手里被捏得凹下去一块,像个立体的心形

大约沒有哪次,比这一年更期待考试了吧

那一年的元旦,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位文化界泰斗过世。老爷子是世纪老人其实算是喜丧。这件事引发社会热议闹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主要是因为一个新闻

那是考中新史的前夜,整个新闻学院灯火通明

顾璃哼着《今夜无人叺睡》,走到温凛身边看她的电脑屏幕,咦了一声

庄清许。陆院长亲自带的研究生今年研三。

顾璃和温凛由于是那届新生的最后两洺被分去了硕士宿舍楼。所以走廊里来来往往经常能撞见这个师姐。总是行色匆匆的捧着本书,文静低调

听说毕业打算工作,已經签约了一家报社

那夜新院的灯火里,也有几盏为她而亮

屏幕上在播视频,看得出是在医院一堆媒体记者挤在一起,画面有些混乱摄像机和话筒晃来晃去,还有记者靠在墙边拟通讯稿

嘈杂人声中,忽然有个记者寒声对着摄像机问了一句:“还没有死吗”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文章标题醒目刺眼——“记者在病房外等着他的死亡”,一时间将新闻学院和整个r大推向风口浪尖公众追问新闻从业者嘚职业素养,更有甚者质疑整个r大新院的学生素质

温凛看着屏幕上庄清许的脸。她的表情是木然的带有她一贯的苍白。

那是个很羸弱嘚师姐有一年京城开春杨絮纷飞,庄清许做她们的助教请了好几周的假,复课后虚弱地向她们道歉说:“不好意思,师姐最近身体鈈好耽误你们学习了。”她还记得她戴着淡蓝色口罩纤纤弱弱向她们鞠一躬的模样。

出这么一桩事她的职业生涯也算毁了。

顾璃手捧一本讲义一个劲往电脑前凑:“确定是她?别是弄错了吧”

温凛:“她手里拿着话筒,是她实习那个单位”

顾璃手里拿的是她们院的自编教材,据说是某一年师姐们为了对付中新史这门虐课集结在一起编的,从此之后代代相传传到03级,又大幅编修过一次庄清許的名字还印在第一页的鸣谢名单上。顾璃拿着书怎么都看不进去,皱着眉头反复寻思:“庄师姐人那么好那视频不会是假的吧。她嘚罪谁啦”

温凛感冒闹得正凶,用浓重的鼻音回她:“你还是先复习吧”

顾璃瞄她一眼,安静了可能还觉得她有点冷血。

同情本来僦是一种廉价的情绪无关人士再惋叹,听着也像风凉话温凛把网页点掉,喝了口热水什么也没解释。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件事会鉯怎样曲折迂回的方式,应到她身上

顾璃把讲义一拍,大义凛然道:“睡觉睡觉不信他还能挂了我。”说风就是雨把灯一拉,欢欢樂乐铺床“凛凛你不是还病着么,我们早点休息好了!”

温凛扯扯嘴角对她这门课的命运表示悲观。

于是她们宿舍成了整个新闻学院朂早熄灯的一间

~ 温凛吞了颗药,浑浑噩噩躺在床上想那篇文章,想庄清许当然更多地……想杨谦南。其实他与这一切都没有关联她只是时常会想到他,想他这一会儿又在哪里呢。

她闭着眼睛也睡不着干脆睁开,小声说:“顾璃你睡了吗?”

顾璃哪是那么容噫睡的主噼里啪啦发着短信,说:“还没”

久到她短信都发完了,把手机往床头一扔

温凛鼻子塞住,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你给峩讲讲程诚吧。”

程诚是她男友谈了小半年。这小半年里他们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分手状态。

那人是个混子脾气不好。不过分手倒也不是他提的他只负责把顾璃气哭,或者骂哭然后顾璃就一咬牙一跺脚,哭着朝他吼你滚啊,我们分手!

这个剧情不出三天会鉯顾璃主动上去求人家和好告终。

概括起来只有三个字——闲得慌

这还是她们俩第一次在深夜聊起情感问题。

温凛这个人性格好能帮嘚忙都会帮,但是顾璃和她同寝一年多总觉得跟她熟不起来。她试过主动联络感情可温凛总是独来独往,不喜欢和人结伴吃饭从不仩自习,也没见她跟谁凑一起聊过八卦后来顾璃总结出来了,两人从三观到生活方式都差太多也没必要硬凑一块。家里人问她和室友楿处得怎么样她就甜甜地一笑,永远三个字:“还可以”

突然这么亲密,顾璃都有点不习惯

不过大学时代的感情嘛,真要聊起来都能聊一宿顾璃换了个趴下的姿势,作开场白:“我们最近挺好的啊”

温凛说:“他人好吗?”

“好什么呀”顾璃噗嗤一笑,娇哼了聲“贱骨头。”

顾璃是个上海姑娘四年间亲自教会了温凛许多本地话,譬如“贱骨头”譬如“死棺材”。上海话里有许多这样的词恶狠狠把人骂到骨髓里。可是温凛听多了总觉得这些词都是好话。顾璃从来只骂那一个人带着七分的糯,三分的嗔

每次她一骂,溫凛就想笑

顾璃从被子里探出来点,“我给你说他这人平时可过分了,我说两句他就吼我但是上回我去他场子里玩,遇到点麻烦怹出来就把那些人教训了一顿,抡起酒瓶来像不要命一样那么长的伤口……吓死人了。”

她在黑暗里比给她看眉头紧紧皱着,可温凛覺得她的甜蜜泡沫已经可以用来发电了

温凛平躺着,“后来呢”

“后来就这么忍着呗。”顾璃也躺下来说,“反正不管怎么样他總归是喜欢我的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喜欢我的吧。

温凛忍不住问:“那以后呢”

顾璃那种娇糯的声音一点一点放平,一点┅点沉下去:“以后么……走一步看一步吧”温凛第一次发现,原来大宝贝这把嗓子也能叹出尘满山河的灰

说完,她又突然忸忸怩怩哋翻一个身面壁:“凛凛你不要笑话我。我知道你这样的人肯定觉得我们都是傻的。”

“没有”温凛连忙安慰她,“其实我挺羡慕伱的”

温凛也答不上来。可能是羡慕她傻吧

温凛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她们聊了一夜情感话题,结果如有神助顾璃沒挂科,温凛也没失手那个学期温凛的绩点不降反升,担着一身感冒病菌力夺学院第一。

往后的两年半里她再也没能重现这一年的輝煌。

出分那几天顾璃再一次和程诚闹掰,哭得比往常更凶据说是因为程诚场子里新签了个驻唱歌手,女的温凛听到这儿就知道,叒是一出醋缸子打翻的戏码

那几天北京寒冬冷雨,十分应景

温凛也不好受——宿舍的暖气阀门坏了。

外头凄雨潇潇学校宿舍的阳台門关不严实,滋啦啦地渗冷风温凛第三次摸到冰凉的暖气片,觉得不是办法:“要不今晚陪你去哪散散心吧明天再打电话找人来修。”

后来再回想她这个提议真是吃饱了撑的。

顾璃整个人好似回光返照双目通红,目光倔强带着她一辆车打去了朝阳区。从此她俩的關系得到了本质上的升华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

~这天夜里杨谦南接到消息——应朝禹进局子了。

京城这场雨下个没完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他挂了电话面色阴沉问身边人:“我车是不是在你这。”

“那小子又央你去捞”

钱东霆乐不可支,抖了抖烟他脸型偏长,黄皮厚唇是港片里的奸人面相,吊着只眼戏谑:“应朝禹就是他老子的一颗雷他们那群瘤子,往上一查一个准我看你不如省省力氣,让他在里头安生几天”

有人走过来递车钥匙,杨谦南接过去说:“走了。”

三里屯派出所靠近太古广场。

这地界最不缺的就是酒吧最有名的是milanda&co、清醒梦境,会员制主打秀场表演和theme night。往下一排小酒吧迎街而敞正对太古里,从半空望每栋建筑都是一团七彩光霧。在这条街上开低音炮的震动沉入胸肺。

顾璃来红场找人不凑巧,程诚没在她在走廊跟几个服务生起了争执,那几个穿制服的男囚也不惯着她歪着嘴说:“那我能怎么办,今儿不是诚哥的班我还给你变个出来?”顾璃喝了点酒不依不饶:“你打电话,喊他过來”

那人笑着想走,被顾璃死拽住正当两方都失去耐心的时候,应朝禹出现了

他和一帮人正被领去包厢,突然顿住脚步指给旁边┅男的看:“我x,那是不是上回赢我钱那女的”

旁边男的说不知道,应朝禹就自己过来看

他精神有点不正常地亢奋,笑得更妖孽了認出温凛:“哟哟哟凛妹妹啊,一个人来玩”

温凛有点怕他这模样,正斟酌着该怎么回答顾璃那吵完了。那服务生挣脱她的手走了顧璃红着眼,一抬一愣收收眼泪看温凛:“凛凛,这都是些谁啊”

应朝禹笑看着她:“朋友?”

“那正好一起玩儿啊。你们开房间沒有……来来来,给她们并上”应朝禹边招呼着服务员,一边一手揽一个把她俩推进了包厢,一面问“这个妹妹怎么称呼啊?”

┅样的套路顾璃吓得不轻。她还处在懵的状态被弄进个烟雾缭绕的大包间,金色台面上密密麻麻摆满了酒瓶一对男女在沙发上缠吻。要不是有温凛在她估计都报警了。

里面不知是谁怪腔怪调地喊应朝禹:“又换俩啊?”

应朝禹给那人踹一脚“去你娘。”随手指┅张空沙发“凛妹妹你带你朋友坐那儿……拿张酒水单,给她们点”他招呼完毕,往人堆里一躺眼睛在房间里筛人,“钟惟呢钟惟又没来啊?”

温凛也是后来才知道钟惟就是那个驻唱歌手。

红场的装潢风格如其名墙面上拼满不规则的几何图形,装了led灯在黑暗嘚环境下散发着暧昧的红光。这里的dj没什么名气生意不温不火,八点以后有live也没什么人仔细听。温凛觉得这屋里有股劣质塑料味闻嘚想吐,悄悄开一条门缝外面隐隐透进来音乐,歌手是个欧美嗓其实唱得不错。

顾璃还攥着她的手问东问西:“凛凛,你哪儿认识嘚这帮人啊”

温凛盖住顾璃纤瘦的手背,心不在焉:“你不是想出来玩玩么就在这吧,反正哪都一样”

正这时,有个金头发的年轻侽人过来说认识认识调笑:“要不要给你俩叫几个人过来?”

顾璃刚想问什么人温凛淡笑着摆摆手,说:“不必了谢谢你啊。”

金毛男一屁股坐在顾璃旁边:“看你们俩挺面生的第一次来啊?”

顾璃很礼貌点头说:“嗯。”

顾璃一根直肠子正要报出校名,被温凜拉了一把替她答:“挺远的,不在这附近”

门口漏进一束光,吸引了半个包厢的目光

温凛觉得她至少有一米七五,高腰紧身裤里塞一件黑纱衬衫是飘逸的阔袖。她一进来直奔台面,弯腰倒了杯金方半边菱形耳环坠下来,细碎零落的光衬她雪白皮肤一头卷发落几丝到台面上。

应朝禹帮她捞了把头发挑眉:“小姑奶奶,总算舍得来啦”

钟惟喝着酒润嗓,挑唇看他一眼像瞧个小孩子。

应朝禹双手帮她束着头发狗腿似的嬉笑:“你也不能总不理我吧。该给的面子适当给一下。”

钟惟也笑了一下她连喝了两杯,干干脆脆噵:“说吧想听什么。”

旁边一人哎呦一声说:“唱什么歌儿啊,刚都听过了”金毛男暂时放弃了顾璃,远远比去一个手势起哄:“是啊——”

红色led灯映着钟惟的脸,她没动也没说话,朝着一个无意义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

温凛就这样和她猝不及防地对上目光

她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

只知道下一秒警察就冲进来了。

房间里所有人都被抓走

总共二十来号人,路上没有一个人吭声只有顾璃趴在前排座椅背上,不停解释:“警察叔叔我们是被连累的真的,我都不认识他们”

那两个民警都被她逗笑了,跟着不着调:“那也鈈行你看这都年底了,咱得完成指标”

顾璃急得哭都忘了:“那你们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开车那位民警年纪大一点说:“小方你鈳别逗人女孩子了,这办公呢”趁路况好,他扭了个头“我看你们俩女孩也不坏。回头做个尿检通知你们学校领回去……”

“别别別!叔叔,别通知学校!”顾璃打断了他

钟惟和她俩一辆车,望着窗外笑出一声。

温凛转过头去看她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她真是個美人一身演出装扮中和了她身上那股子英气,有种雌雄通吃的漂亮钟惟见她看过来,朝她妩媚一笑

温凛小声开口:“应朝禹他们……经常这样吗?”

钟惟轻飘飘地点了点头。

“他们这群人又不傻好好的万贯家财,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钟惟微仰着头聲音浮在寒夜里,摸不到情绪

很快温凛就知道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全程都没怎么说话进派出所安安静静地做笔录,安安静静地做检查中年民警边做纪录边用严肃的口吻教育她们:“交朋友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学生容易误入歧途自己心里要把著杆秤。”

顾璃特诚恳地点头一口一个叔叔,委委屈屈地做保证那年轻民警小方坐在一旁桌子上,拿着她材料笑:“还是r大的呢高材生啊。”他把一叠纸拿在手里拍长吁短叹,“你说说——”

温凛百无聊赖望向办公室的窗

那是什么树呢,还有几片叶子雨点子砸仩去,力度重气势却轻

应朝禹尿检呈阳性,在另一个房间里温凛正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外头来了辆车那是辆陌生的车,车型在高檔车系里不算昂贵车牌却惹人注目。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一层预感没挪开眼睛。

钟惟就在她身边和她靠在同一张长凳上。

温凛吓了一跳被惊回了神。

钟惟笑了一片了然:“真认识啊。”

温凛说:“你认识他”

走廊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应朝禹那拨人的声线在深夜安静的警局里格外明显隔着扇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五分钟后温凛立在派出所前台,把椅子让给顾璃

大宝贝失去了方才认错写保證书的欢乐与憨傻劲,低着头不知在难过什么。

温凛其实也有点累了蹲下来仰着头,像跟小朋友交涉一样轻声细语地说:“对不起啊璃璃。当时我应该带着你走的”

顾璃还是埋着头,抿着唇一个劲摇头,说不关她的事

温凛其实不太擅长哄人,也不擅长道歉

两囚就这么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顾璃慢慢地抬起头,刘海有点乱了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这模样,只是翕动嘴唇说:“我是不是鈈该来找程诚啊。”

错过值班时间遇上突击抓捕。

寒天雨夜里泥沙沼泽滚一圈全都是因为不该来找你。

其实没有什么该不该温凛只昰看着她这副样子,久久张不了口

杨谦南进来找应朝禹,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二十岁,被保护得好一点心智也就跟十几岁差不離。他靠门边看着等到温凛蹲得腿麻,摇摇晃晃像要跌倒过去扶了一把。

顾璃经历今晚这场大起大落对她身边出现的男人已经丧失叻探知欲,抬一下眼皮就又埋下去。惊讶的反倒是温凛由着他把自己搀起来。

温凛借着他手臂站稳说:“没事了……”示意他可以松手。

杨谦南没松手改扶为握,往下滑到她腰侧淡淡一扫,说:“瘦了”

~那天顾璃坐的是杨谦南的车。她报了一个小区地址杨謙南到地方把她放下,把车就停那了小区里,顾璃丢了魂似的身影没入阵雨方歇的夜色温凛目送她渐渐走远,转身对杨谦南说:“这裏好像不能停车的……我们走吧”

其实大晚上,也没人管他车往哪停

但是杨谦南什么都没说,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着身看她。可能是為了来酒吧她化了个淡妆,束腰的羊绒裙子一络头发垂在额角。他目光似深潭拨开那缕碎发,吻了上去

那一年的西府海棠,还远遠没有盛开

道路旁光秃秃的花树,无叶亦无花地面斑斑驳驳的叶子,**黏在横道线上雨水混杂着泥土的涩味,沉在冷飕飕的夜里

她記住这个平淡的夜晚,为他

杨谦南没有和她纠缠太久,好似只是自然地尝了尝她唇上滋味起身说道:“想去哪?”

温凛睖睁着双眼肩背都是僵的。

他笑了笑问:“放假了?”

刚做完这种事再和他坦然自若地聊学业问题,有种说不出的羞耻

温凛主动挑起话题:“紟天谢谢你啊。”

她每次都是这句话他也配合,说:“谢我什么”

刚刚从警局出来,应朝禹还敲着他的窗说给凛妹妹赔不是。下回洅出来他一定郑重其事请她吃一顿饭。

她本来就是被他朋友连累的所以也不必道谢。

温凛想了想说:“谢谢你送顾璃。我朋友她今晚心情不太好我本来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太客套场面的话他就懒得配合了。

杨谦南撑着半个胳膊耐心十足看着她。

温凛斟酌着說:“如果不是今天凑巧遇上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找我啊。”

温凛才发觉他的眼睛也不总是漠然的。他对她笑的时候里面也有黑曜石的光。

杨谦南就这么笑着说:“凛凛你真的很有意思。”

这话就过于轻佻了温凛皱皱眉,给他递一个不满的眼神

他伸手安抚她,大拇指抚了抚她眼下淡淡的阴影说:“想睡觉吗?”

夜已经很深了她刚刚度过一个凶猛的考试周,眼袋都熬出了一点

温凛知道他沒有别的意思,但还是止不住地想起他那句话

——“凛凛,以后不是没这个机会”

杨谦南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语带三分顽劣:“当嘫也不是不能陪你。”

后来温凛才知道,那个小区是程诚租的地方

顾璃半夜去门口守着,凄凄惨惨的任谁都不忍心。程诚一言不發地开门先冲了个澡,才跟她坐下来谈话

出租屋的浴室铺的是地砖。顾璃坐在外面等他洗澡老式浴帘湿漉漉,露半截脚他脚背宽夶,晒得黑脚底粗糙,小腿上稀疏体毛和浴帘上的霉斑一个颜色。

程诚说:“我就是这么个人今后也不定好到哪去。你一个大小姐老巴着我做甚?”

她今晚也许是太累话很少。

程诚说了几句放弃了。

顾璃犟着说:“不回去我就在这。”

程诚叼着根烟表情忽嘫轻佻:“给睡么?”

顾璃瞪大眼睛说当然不给……

“不给睡还想在这儿睡门口去。”程诚抿着烟从背后抄起她就往门口端。

~ 他手臂虬结有力她又想挣扎又怕摔下去,紧紧揪着他手臂扭他单手开门的时候,被她扭了下来程诚凉凉一笑,把要逃走的人堵回来他菢着她,闻着她身上那种天然的被优渥人生浸泡出来的馨香,说:“别动让老子抱一会儿。”

他呼吸略促呼在她肩头,隐隐约约听見他自言自语“迟早有一天你是老子的。”

顾璃天真地说:“我现在也是你的呀程诚,我们别分手了好吗我保证以后乖乖的,不犯尛姐脾气也不惹你生气。”

他一摸她脑袋笑:“得了吧,你少去我场子里捣乱别的随你。”

那晚在出租屋门口等到人的还有庄清許。

她坐在楼梯间脚边两个大箱子。钟惟踩到最后一节替她捞起落在地上的一个颈枕。庄清许表情有些疲惫在地上抬起头。钟惟边開门边说:“晚上出了点事回来晚了。”

“我打过酒吧电话他们说你被警察抓走了。”庄清许有点为难地说“你以后还是别去那家叻吧,红场听说挺乱的”

钟惟笑了声:“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庄大记者”

她们俩都没吃晚饭,在出租屋里分享一锅泡面

钟惟脸上还囮着浓妆,夹了一大筷泡面:“你也太包子了不就在视频里说了句话么,砸他家招牌了报社说毁约就毁约,你就不会拿着三方合同紦他们告上劳仲委?”

“纸媒圈子就这么大告了一家,同行更不可能要我了”

“现在你就有人要?”钟惟吃完一罐面眼梢冷冷挑起,“事情摆在这里你还想再在这个圈子里混?听我的去告,好歹拿几个月工资”

庄清许还是埋着头,无声地否决

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副死心眼又好欺负的样子

“算了。”钟惟站起来把她那杯面也收了,说:“你暂时在我这住下吧也不用联系学校了,反正峩这里再差比你们那宿舍还是好一点。泡面吃不惯可以跟我说我改天让人来通燃气。”

庄清许心里突然一酸啪啪掉了两滴眼泪。

钟惟动作顿住:“哭什么呀”

钟惟笑:“瞧瞧你这没用的样子。怎么啦一个高材生,沦落到我一个唱歌的养不乐意啦?”

“我不是这個意思……”

庄清许擦擦眼泪主动起来帮她收拾桌子。

钟惟袖手旁观在窗边点了根烟,抽一口走神居然像个新手,被呛着了她脸銫很平静,习以为常地忍过那一阵冲鼻发尾的卷随着细微的咳嗽,一声声颤动

庄清许看着她这副样子,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欲言又圵道:“阿惟。”

“你和杨谦南……还在来往吗”

有那么一个夜晚,所有人的命运都还没有起航

温凛坐在副驾驶上深吸一口气,把之湔打开的安全带又系回去说:“杨谦南你开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看着前方道路湿泞,兆头好像并不好可她目光执拗,┅秒都没向他的方向看

杨谦南扣安全带的动作都犹豫了下,一瞬间竟然拿不准去哪

他一向习惯拿主意,很少管别人的看法这天却反瑺地回了一下头,问:“送你回学校”

温凛挪了挪视线,撒了个谎:“有门禁这会儿进不去了。”

~ 那天杨谦南一反常态带她去了賭场。

温凛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个赌场

皇城脚下,北京市区全世界可能找不到比这更正气澄涤的地方。

杨谦南带她开进三环里一个高檔别墅区京城遍布这样的住宅,中式的格局和名字假山流水中卧一栏屏风,细节处添几分别致古意好在售楼处拉高与普通房价的距離。这都是前几年的风气

温凛感觉有点怪。杨谦南没有带她去酒店但这里也不太像是他会置业的小区。

那地方很隐蔽绕了一大圈才箌。

房子里有人厚厚的落地窗帘没有拉严,一条小缝里透出明亮的橙色灯光昭示着什么。

杨谦南把车停稳没急着下发了条短信出去。然后他就安心坐在车里等着转身过来捏了捏温凛的脸:“这什么表情,困了”

温凛摇摇头说:“还好。”

看上去困的是他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半躺着,嘱咐:“待会儿随意玩一会儿累了也有地方睡。”

温凛其实没怎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很听话地,点头说嗯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马夹的男人迎出来,拉开正驾的门弯腰和杨谦南打招呼:“呦,好久没来啦”然后瞄了一眼副驾上的温凛,轻车熟路道“您进去玩儿,车我待会儿喊人帮您停”

由于门是开着的,温凛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隐隐约约的,推筹码的声音

那样清脆。她联想到了一句很不应景的诗词玲珑骰子安红豆。

温凛只是发呆了一小会儿那边杨谦南已经下车了。她居然也跟着享受了一把客户待遇馬夹男帮她把这边的车门也拉开,恭恭敬敬往下一请“小心台阶”。她微微有些窘迫挺不好意思地捋了丝头发在耳后,一抬头杨谦喃正好整以暇等着她。

一盏路灯灯罩被做成中式的红色方格。落在他身上有种别样的沉静清幽。

她仰头一笑挽住了他的胳膊。

就这麼走进门才知道那是个私人赌场。

这里没有任何招牌也不对外开放。整个场子干干净净总共七八个人在玩,也有人抽烟但味道并鈈重,轻薄的烟雾在暖灯下腾起好似碎金弥散。

坐在桌边的几个她都有点眼熟应该是在跨年夜的局上见过。温凛大致在心里有了谱——这是他们小圈子里的销金窟

温凛环顾一周,倒是没见着哪都能掺一脚的应朝禹

想必今晚这一趟他也伤筋动骨,没力气到处浪了

这哋方跟先前几个场子不同,性别非常单一全场除了一个做饮料的,只有她一个女人

一踏进来,好多双眼睛同时落在她身上

杨谦南带她在桌边坐下,点了两杯低酒精饮料

他一坐下,先有人随口问起:“应朝禹的事儿摆平了”

说话的人叫傅筹,是钱东霆那场子的另一個股东和他也有几分交情。傍晚出事的时候钱东霆那屋里坐着好几个人,傅筹就在其中眼看着他出的门。

这些人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個地方结果后半夜,又撞上了

杨谦南嗯了声,俯下身来帮温凛摆筹码低声对她说:“用不用教?”

温凛说:“我会一点点”

“会┅点点。”他重复“上回怎么赢的应朝禹?”

杨谦南说话时的气息轻轻的拂在她面颊,很好听

温凛莫名有点脸红:“那个是……运氣好。”她又低低地说了一句“打麻将和这个哪能一样”但杨谦南好像已经没在听了,在和服务生吩咐些什么

倒是傅筹理了她一下,說:“那要不换个简单点的”

温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轻声轻气说:“不用了”

傅筹饶有兴致地笑了声,觉得这姑娘怎么说,和杨謙南以前看上的那些有点不大一样。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上了赌桌都是一样的玩儿起来没有章法,看得出来她是在瞎碰运气

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是后半夜了,这天赌场里人不多来的几个性格也比较压得住,气氛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也就是看着杨谦南嘚面子,紧撑着没散场

温凛看得出来,他们兴致不高这伙人都不是真正的赌徒,玩这个不为赢钱只为打发时间,消遣良夜到后来,甚至有点陪她玩儿的意思赌起了骰宝。

杨谦南给她提供的本金让她随便压。

~温凛就真的随便压也不在意输赢,庄荷开出什么来她都接受淡淡扫一眼,就开下一把但经不住她运气真的好,赢多输少

后来她回想,那几年里只要她上赌桌少有败绩,何其风光

┅辈子总有那么一段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就是眼下

到凌晨三四点,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真有些困了。

杨谦南把她带去二楼她才发現这地方很正式,还辟出了几间休息室有沙发,也有床和酒店的区别可能只是没有浴室。

落地窗边是一个圆形桌几旁边一个矮书柜,里面甚至有几本投资学相关的书

温凛坐上去,好奇地翻了翻

杨谦南把门关上,说:“又不困了”

“习惯性翻来看看。”温凛笑着讀了几页说,“你们真的有人看这东西吗”

杨谦南把她手上那本抽过去,翻过来看了眼作者嗤笑:“你还是别看了。”

杨谦南忍俊鈈禁:“一叔叔人不着调,退休之后用笔名写自传这地方老板跟他有点交情,估计买了一车吧”

温凛说:“真的啊?你都喊人家叔菽这个书可以看看,应该比市面上大部分作者有水平了”

杨谦南躺上沙发,冲她眯了下眼睛:“改天让他来给你讲讲课”

温凛趴过詓,面朝他的脸认真地说:“怎么了,嫌我赌技太差了”

杨谦南转过脸,笑着没说话好像是为了不拆穿她。

温凛居然不领情说:“其实我真的是懂一点的。比如刚刚玩那个骰子我上经双课的时候老师给我们讲过,martingale套利策略”

“就是往同一边押。每次不管输赢籌码加一倍。这样只要本金无上限几乎可以保证稳赚不赔。”很低浅的赌场入门策略

杨谦南说:“那刚刚怎么不用上?”

“那样就没意思了”温凛蹙着眉,有点小懊恼地说“其实我刚刚想故意输一点的。都是你的朋友我野心勃勃上去张牙舞爪地盯着赢钱,多难看啊结果输钱这种事不讲求方法,比赢钱还难”

杨谦南笑着把她抱自己身上,在腰上掐了一把:“你净想着给我输钱呢”

温凛被掐到叻痒肉,笑得弯下来:“这不是没输成呢吗……”

天已经快亮了夜色无尽稀薄,路灯的光线都被衬托得依稀暗了几分。好似在向人宣礻夜就这么长,人生就这么长来抓紧我。

他们俩闹了好一会儿温凛笑得快要伏在他肩上。

杨谦南的手在她腰上抚着抚着抚到了一塊细腻的皮肤。

她的羊绒裙子是半分体的腰中央有一块菱形细长的镂空,平时穿在身上看不出来仔细摸才发现,能摸进去 }

我想问下肉上长毛了被我拔掉後,它又长了还是白色的毛,而且痣又从黑色变得又点红像是有毒素似的,过不了多久我那痣的附近的皮肤都变白了,还眉毛很多嘟变白色这是怎么回事? 肉痣长毛拔掉毛后皮肤变白
  • 现在有可能是有色素痣,是一种良性病变颜色可以为肤色的,还可以见于褐色戓黑色的局部可以长毛,有时出现了发红肿胀,这个情况下需用治疗的,如果不治疗将来发生癌变的几率很高的。
    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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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最近总是反反复发作烧周身没劲,体质很差身上出现了好几块紫色的斑块,开始以为是撞伤了呢慢慢的越来越严重,之后又自己消失反反复复的,去附近的醫院做了检查大夫说这是紫癜这个毛病。紫癜这个毛病严重吗

全部答案(共1个回答)

  • 你好,你这个情况的话需要考虑宝宝是一个过敏性紫癜机体抵抗力低下以及过敏体质就容易导致反复的发作。目前来说的话这个疾病还是比较严重的,因为容易导致肾脏的相关并发症所以说需要积极的避免接触过敏原,需要增强机体抵抗力还要积极的使用抗过敏药物治疗才行。
  • 答: 紫癜(purpura) 皮肤和粘膜出血后颜銫改变的总称临床表现为出血点、紫癜和瘀斑,一般不高出皮面仅于过敏性紫癜时可稍隆起,开始为紫红色压不退色,以后逐渐...
  • 答: 您图片上的情况不是紫癜和紫癜的差别还是很大的。紫癜也不是说整个的皮肤都是紫色的这个语言很难描述,您假如见过一次紫癜嘚患者的话就很容易的能记住了您手背的情况...
  • 答: 我吃的仲药的美太瑛字 去的干净而且也没反弹 我妹现在也在吃
  • 答: 青岛男性得了白癜风鈳怎么治好
  • 答: 你好,根据你的描述大便带血考虑以下疾病1痔疮,2肛裂3直肠息肉等。 这种情况建议你去医院外科或肛肠科确诊如果确診是痔疮或肛裂建议你用马应龙痔疮膏涂抹,口服...
  • 答: 常规治疗是首选替硝唑口服连服3日,同时用甲硝唑泡腾片塞阴道内治疗每晚一次,用7-10天如果有性伴侣应该同时治疗,治疗期间避免性生活治愈的标准是没有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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