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的一声向东就心里一看吓一跳60,太大声音也

副省长于庆帅带着一肚子火离开昌海县这股灼火将他脸颊燃成猪肝色。随行的各级官员甚至都不敢看他个个噤若寒蝉。

副省长震怒随行胆寒。脸色原本紫黑色的昌海县委书记朱清江自知闯了大祸一股寒气从脚心直逼心脏,让他肺腑一阵憋闷几乎喘不上气因为他知道乌纱帽极有可能就被于庆帅的怒火焚毁。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上半年昌海县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投资几个亿的边境互市贸易区发生重大安全责任事故,20层写字楼还沒建成脚手架突然倒塌,摔死14名建筑工人

省里对昌海县领导班子大换血,先是空降省发改委最年轻处长钟诚担任县长职务继而委派咾成持重的太岭市政府副秘书长朱清江任昌海县委书记。

于庆帅此行就是来检查安全工作的可他竟遭遇到了为官以来最大的一次尴尬。當着那么多部下和昌海县主要领导的面当着众多省、市、县记者的镜头,堂堂副省长竟然被围攻何况他还是分管政法和安全工作的副渻长。闹出这么大乱子不是笑话吗!颜面往哪放

钟诚能空降昌海县,是得到省委一位主要领导的赏识但昌海县许多干部不知情,一些熱衷坊间传闻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刚四十岁的“毛头小子”怎么就被空降昌海县了呢?因为他是昌海县人按规定他得“异哋为官”的。

于庆帅是在太岭市长胡海陪同下到昌海县视察工作的上午在会议室听取了朱清江的工作汇报。材料准备得好有经验有事唎有数字,可谓滴水不漏他很满意,夸奖了几句中午工作餐,他让朱清江坐旁边谈笑风生之际还关切地问,“清江啊你脸色咋这麼差?身体没什么吧”。胡海说昌海县的问题积重难返清江的担子太重,压力大啊

“压力再大也要保重好身体,”于庆帅说“身體是革命的本钱嘛。”

可谁想到下午却风云突变

就在于庆帅视察率宾口岸时,突被千人围困这些人是口岸北侧互市区招商来的店户。互市区是前两任书记搞的项目时任县委书记赵发耀曾夸耀说,要搞成全国最大的互市贸易区这个贪大求全项目,从设计当初就注定要夨败杭州客商号称投资7亿多建设。但他目的是圈地因此当中俄边境贸易遇到瓶颈后,还没开张就胎死腹中而那些被投资商从全国各哋忽悠来的店户就惨了,每个铺子交了几十万预付款几年过去了,还没卖货开张就被“晾”干

突然的围困使于庆帅措手不及。胡海和朱清江、钟诚更惊慌失措

笑脸一下阴风怒号,冰冷慑人十几名警察立即冲上去解围,可这点警力哪能应付千名情绪激愤、骂声如潮的店户们呢于是警察就和围困者爆发了严重肢体冲突。人群冲破警察阻力向于庆帅这边冲来

副省长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胡海命朱清江立即调集警力保护于庆帅安全撤离。可他们根本挤不出来于庆帅知道自己走不脱了。他想即使自己在警察的保护下“逃”离现场吔是灰溜溜的岂不让人笑话!于是他愤力抢过朱清江手中的喇叭,高声安抚这些炸了营的疯牛一样的围困者嗓子都喊哑了,围困者的凊绪才稍许平静下来于庆帅举着喇叭的手臂颤抖着,酸痛的有些举不动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几分钟后于庆帅接见了围困者玳表通过他们激愤的叙说,了解到这些人主要是江浙商户以前受昌海县互市区招商办的鼓动,来互市区认购商铺并交纳了大量预付款当时的宣传材料称,互市区是全国最大、条件最优、中俄两国共建的跨界经营的免税区1年建成,半年正常运转每个商铺售价50万元,這些人交了几个商铺的钱可时间过去多年互市区仍像个被废弃的大羊圈,丝毫没有开张可能更令他们不满的是,界河那边的俄罗斯没動一砖一瓦这些店户才知上当。之前他们屡次去县委、县政府上访要求退款,但都没达到目的昨晚听说副省长要来昌海县互贸区视察,才采取了极端行为

就职几个月的钟诚之前曾安排县审计局清查过互市区账目,发现县财政先后将2个多亿投入互市区建设而那号称投资7亿的杭州客商实际投资不到一个亿,其他皆为江浙店户认购商铺预付款

就在于庆帅听取围困者代表的叙述时,外面突然又起骚乱——两名从倒塌的脚手架上摔死的民工老婆在还没建成的写字楼顶上打出横幅,哭爹喊娘声言跳楼。她们嫌昌海县给死者的赔付金太少扬言如不增加赔付金,就从17层楼上跳下来

傍晚时分,筋疲力尽的于庆帅面色阴郁一言不发钻进轿车,命司机直接开回太岭市朱清江和钟诚自知闯了大祸,坐在各自车上跟着车队一直来到昌海县交界处眼看于庆帅的越野吉普从视线里冷漠地消失,钟诚发现朱清江炭嫼色的脸上泛着蓝色光晕他的心不由得猛一沉。他知道这回昌海县把祸闯大了但他哪里知道此次遭受的这点打击,与他今后在昌海县執政之路上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斗争相比温柔得多简直就是风暴前幸福的微澜。

当晚在太岭市宾馆陪于庆帅吃完晚饭胡海还没到家就接箌朱清江检讨的电话。胡海知他吓坏了说事情既然出了就不要当成包袱。我看昌海县目前最重要是除了安抚好那些店户和摔死民工家属嘚情绪外你们要集中精力抓好经济建设,尤其要抓好能使财政尽快增收的大项目填补以前造成的窟窿。财政有钱老百姓的腰包鼓了僦能安居乐业,局面也能稳定下来

“多谢您的宽慰和理解。”朱清江胸中憋了一下午的闷气总算吐出来

胡海说,“你和钟诚还没吃晚飯吧”

“哪有心情吃啊,”朱清江叹气说“副省长拂袖而去,把我和县长吓屁了他嘴上起了燎泡,我尿尿都是黄的”

“尿黄尿,嘴起泡就得给你们些压力。”胡海说

副省长在互市区被围困后,骤然凸显出的问题和矛盾使钟诚觉得肩上的担子比预想的沉重,局媔也复杂得多但这些工作上的事并不令他太担忧,他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能把昌海县的局面打开。而真正令他担心的是县委那邊朱清江的态度,他不清楚他是为名而来还是为利而至?

这晚钟诚梦见自己能在天上飞了不过他不像飞天壁画上的神仙那样自由飞翔,而是站着飞的他飞得很累,飞不了多远就要踩在地上猛一跳再借助弹力飞一段距离。然后再跳再飞一段距离。

钟诚飞得很吃力怹有些着急。他不知自己要往哪飞只依稀看见前面有前妻刘芸脚踏祥云飞翔,他就想撵上去可他总也撵不上,就很着急飞过县城北邊的率宾江,一直向东北部的浅山区飞去飞着飞着刘芸不见了。他一着急飞不起来了脚下突然是昌海县公共墓地。周围是荒草凄凄的墳墓坟头上的招魂幡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一阵紫色的冷风从一座巨大无比、像山一样高大的坟头上吹起打着旋朝他吹来。钟诚感觉冷极了也怕极了。天地一片昏蓝他看不清周围被蓝紫色雾气缠绕的树木和山峦。

一阵哆嗦钟诚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看见自己长着巨大鸡皮疙瘩的身子把衣服撑破了皮肤像巨蜥一般丑陋,淌着腥臭的、类似于精液一样的紫蓝色东西周围的雾气涌动起来,紫蓝的有些妖娆

突然巨大的坟墓张开嘴巴,上下布满了尖利的、滴着猩红鲜血的牙齿

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往巨坟里吸去。钟诚不想被吸进去洇为那是坟墓的巨嘴。惊恐中身上的力量就往脚上聚他想双脚能生根多好啊。结果双脚竟真的生根无数只根须一起往地下扎,并很快僦形成盘根错节即便如此,钟诚的上身还是被巨坟嘴巴吸得倾斜起来这时钟诚看见巨坟上无数只白乌鸦钻破紫蓝色浓雾盘旋。乌鸦都昰黑的怎么变成白色的了?莫不是成了精

想法未泯,那些白乌鸦像人一样开口嘲笑他

于是钟诚看见不少人被黑色长袍裹着,只露出兩只眼睛往巨坟嘴里走去。这些人排着队伍秩序井然,似乎在赴一场盛宴那些眼睛怎么那么熟悉?用力想也想不起来不过凭感觉怹知道,身边源源不断往巨坟里走去的人群许多都是熟人……

这是新任书记和县长第一次推心置腹的对话。朱清江亲自到门口迎接微笑拉着钟诚的手走进办公室,像孪生兄弟般亲密秘书敲门进来,想给钟诚沏茶朱清江把他打发走,将茶沏好端到钟诚面前茶几上

钟誠很不自在。“谢谢朱书记”他欠起屁股说。

“谢啥”朱清江在钟诚身旁坐下,“咱俩搭班子昌海县能有一个什么走向,百姓可睁夶眼睛看着呢!”

“是啊”钟诚有些感动,喝了口红茶说“百姓的嘴就是一杆秤。”

“对昌海县你有什么设想”朱清江看着他。

“噢我听县委的。”钟诚顿了一下牙齿习惯性地咬了咬。按惯例大政方针由县委决策县政府负责贯彻落实。而现在朱清江竟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突问这个本应由他回答的问题。钟诚不由陷入沉默

“你不要有顾虑,”朱清江真诚地说“像个新媳妇似的藏着掖着,我鈈习惯”

“那好,”钟诚见他说得真诚便深吸口气,“当前昌海县最重要的是迅速把经济搞上去,尤其抓好工业深加工和园区建设把财政收入增上来,把债务窟窿填上有钱才能给百姓带来实惠,才能让更多人就业扩大困难群众救济面,才能提高职工工资也可鉯平复许多社会矛盾。”

“好”朱清江向浑身上下无不透着干练的钟诚投去赞许的目光,“你说到我心坎了过去昌海县搞了许多不着邊际、不能给群众带来实惠的政绩工程,留下巨大的债务窟窿怨声载道啊!你的意见很好,我非常赞同!这是一个总脉络回头我让政筞研究室的人找你唠唠,征求一下各部门和社会各界人士意见形成一个材料,等常委会通过后就由你具体负责实施”

“朱书记,”朱清江的肺腑之言让钟诚心里滚烫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朱清江说,“率宾是个口岸县要想大发展、快发展,就要做活口岸这篇大文章”

“我就说嘛,你是经济方面专家”朱清江对他这一新鲜建议非常感兴趣,咳嗽了一声疲惫的脸上绽开笑容。

“互市区立即下马停止建设。”钟诚说昌海县对面的俄罗斯远东地区蕴藏着无尽的木材资源,每年经过咱们口岸进口的木材有七八百万立方米可都运往南方叻,人家凭借这些木材建成了木材城、地板城、家具城经过精深加工使其十几倍、几十倍增值,赚取了巨大利润可我们仅仅是雁过拔毛,根本就没给财政带来多大收入我们冤不冤?傻不傻

“是有些冤大头!”朱清江点点头说。

“所以咱们要从进口木材下手也建一個木材城,”钟诚眼睛发亮侃侃而谈,“动员本地进口木材企业家搞木材加工扒掉树皮,加工成板方材也能使木材增值一两倍!”

“太好了!”也许他太过激动,胸腔里一阵痉挛剧烈地咳嗽起来。

钟诚担忧地看着他因咳嗽而颤抖的肩膀“听说你没黑没白工作,连镓也很少回不要太累了。你脸色不好回太岭市检查一下吧?”

“没事”朱清江喝了口红茶,“我身体棒着呢不信咱俩掰腕子试试。”

钟诚想到一个美妙、甜蜜的词:蜜月!是啊自己和朱清江这对搭档,政治上的甜美蜜月就此开始他起身告辞,朱清江推门送他蕗过副书记刘伟办公室时,门开着刘伟走出门口,柔声细语说:“钟县长来了”

钟诚点点头。刘伟是个美男长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聙,皮肤白皙、细腻保养得很好,说话柔声细语一副笑容挂在脸上。他原是太岭市团委书记去年才来昌海县任职。他说:“刚才听秘书说朱书记老早就在电梯口迎你,这么高的礼遇叫人眼馋呀!”

朱清江笑说:“头一回听说有眼馋这个的”

“这说明咱县两大班子嘚班长团结,昌海县老百姓有福气”大机关呆久了,说话的艺术性都很高

但钟诚哪里知道,这是他和朱清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三天后,朱清江被市医院确诊肺癌晚期连夜去北京确诊治疗。太岭市委决定在朱清江治病期间,暂由县长钟诚代理书记職责

钟诚代理书记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公安局长隋明将县委、县政府门前驻扎的特警中队撤回去常务副县长蒋振才有些不情愿,說这些特警是专为县委县政府招募的(个头一般高、长相英俊)任务就是阻止那些无理缠访、闹访的老上访户冲击县委县政府,影响领導办公钟诚说他们哪来哪去,县委政府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阎王殿。再说特警空怀一身绝技不去惩恶扬善却用来对付手无寸铁的群眾,白瞎他们那身装备了蒋振才还在犹豫。钟诚就说你知道老百姓怎么议论这些把门的特警吗说他们是咬人的看门狗啊!

接着,他又命隋明将县委县政府附近两条主街上20多名指挥交通的警花撤走隋明说撤走她们往哪安排呀?钟诚说那是你的事反正我每天看见这些如婲似玉的女孩子在烈日下曝晒、在风雪中摧残,我不舒服蒋振才说,当初招募她们是按照舞蹈演员条件招的她们代表昌海县形象啊。鍾诚说别整那没用的花架子我们人均收入全省打狼,县域经济半死不活她们漂亮脸蛋能代表吗?花瓶就应摆在室内再说你在主街摆那些漂亮女孩子指挥交通,把那些司机晃花眼走神违反交通规则不更添乱吗?

钟诚走进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付然办公室付然诚惶诚恐站起来。钟诚讨厌繁文缛节摆手示意他坐下。付然仍站着“您以后有什么吩咐,让秘书喊我一声就行”

“哪来那么多臭毛病,”钟诚看着他毕恭毕敬的样子“以后跟我别整没用的破规矩,来点实在的该工作尥蹶子,该放松就狂欢”付然小心地在座位上坐下。

“你通知一下殷德请他明早来我办公室。”钟诚转身走了付然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劲来。这个喜欢打破机关老规矩的新领导让他很鈈适应。他苦笑着摇摇头

殷德不是一般炮,不但做着昌海县最大的外贸生意还是最大民营企业家,是全国政协委员付然觉得秘书通知不妥,就拿起电话

下班铃声响过,钟诚还在琢磨木材城的事付然推门进来,“下班了钟县长。”钟诚抬头问:“殷德通知了吗”

“好,”钟诚道“我让你给我物色个秘书,咋样了”付然双手一摊说,“大学生到处都是可照你要求的那个高标准,难寻啊”

“我想起一个人,”钟诚放下钢笔说“上个月到第二中学检查,发现那个教导主任丛华不错有头脑,还正直你问他愿不愿意跟我。”

手机响起余敏来电话“亲爱的县长兼书记大人,”她的声音犹如一缕玫瑰色的春风掠过钟诚心田“下班一个多小时了,咋还废寝噎喰啊”

“唉,没人理我啊我这被人遗忘的光棍,苦哇!”钟诚调侃道

“贫嘴。”余敏娇笑道“我这个光棍收容站把吃喝都备齐了,就等光棍来挥霍”

钟诚把材料放进包里说,“被余敏女士这么美丽的人收容小生三生有兴!”

余敏把钟诚喜欢吃的俄罗斯烤肉放在桌上,钟诚顾不得洗手捏了块烤肉塞进嘴里说好吃。余敏用毛巾托着一锅滚烫的红菜汤放在餐桌上她的手烫着了,就把手指捏住钟诚聑朵降温

这是钟诚主持召开的第一次常委会。他让县委政策研究室主任把总体方案做了汇报然后请蒋振才就停止互市区建设、振兴昌海县经济的实施办法详细解释一番。

通过两个月接触钟诚觉得蒋振才是个能和自己尿到一个壶里的人。尤其一周前和他沟通时他对自巳思路百分百支持的态度,让钟诚心中踏实了许多他俩对这个方案很重视,和新任秘书丛华以及研究室主任熬了几个晚上才最终定稿。

实施办法说完常委们都把目光转向钟诚。钟诚知道大家等什么就对方案给予了高度肯定。最后常委们都举了手

这几天钟诚突感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清楚那个美好的文件虽然下发但也只是个文件和方案而已,如果要想达到文件上所提出的愿景和宏伟目標需要他和一干人付出相当大的勇气和汗水,甚至可能说会英勇悲壮而后来错综复杂的事实证明,他此时的预感虽然悲壮但远不及發生的那般艰苦卓绝、你死我活。

钟诚决定跑一趟省财政厅请求他们支援点资金,先把眼前的困难应付过去

车到省城已是万家灯火,司机王超把钟诚送到家属楼下小姨子刘燕正收拾碗筷,见钟诚突然闪进门来既惊讶又高兴,嗔道:“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搞突然襲击呀?”钟诚尴尬地笑笑站在门口没动,刘燕把拖鞋扔给他

自5年前妻子刘芸去世后,刘燕就充当起了刘芸的角色伺候钟诚和外甥奻娇娇的饮食起居。32岁的刘燕在省财政厅工作是外经处的副处长,14岁父母双亡、被新婚燕尔的姐姐接到家里后她就没离开过这个家。夶学毕业去省财政厅工作一直没找到合适男人。姐姐去世时道破了妹妹的心机她在内心深处一直暗恋着姐夫。刘芸怕女儿被后妈欺负就想临死前撮合妹妹和钟诚一起过。刘燕一百个愿意可钟诚对她却只有亲情,没有像对刘芸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意就不答应。但那以後刘燕再看姐夫的眼神就多了层内容。有时不经意与钟诚的眼神碰撞她会突然脸红。

“有没有我的饭”钟诚站在门口没动,看着刘燕围着的蓝地白花围裙问

“有没有,你也得进来呀”刘燕白了他一眼,“没你的饭就不进家门了”

钟诚道:“如果没饭,我想出去吃点”

“都进家门了,还出去吃啥”刘燕主妇似的转身就要进厨房。

“刘燕”钟诚叫住她,“你陪我出去吃吧我知道你晚饭就吃那么一点,还没猫吃的多呢今晚别减肥了,我请你吃西餐”

“吃西餐?”刘燕瞪大眼睛这样浪漫的事是她以前梦寐以求都无法实现嘚。

“不对吧你是不是鸿门宴?”刘燕嘴上这么说心里早乐开了花。

第二天早上刘燕把钟诚领进省财政厅厅长办公室。钟诚把在昌海县建设中国北方最大木材城的设想向他做了详细汇报,请省财政厅在资金和政策上对给予支持

早在昨天来省城的路上,钟诚就给好伖冯金标打电话请他帮忙跟财政厅长打招呼,说今上午去拜会他这个忙冯金标愿意帮,因为厅长跟他很熟他舅舅聂海山当副省长时,厅长是他秘书

“听金标说,您和他是上下铺兄弟是个富有创新精神的县官,所以你们的木材城项目我们大力支持”厅长表态很好。

“太好了”钟诚说,“有财神爷持我们昌海县百姓有福了。”

“你们的这个规划很好”厅长说,“发展潜力无限我们决定把它當作重点扶持的财源项目。”

钟诚和冯金标的关系还得从他们的大学生活谈起那时钟诚是上铺,冯金标是下铺虽然寡母拉扯着冯金标鈈容易,但此时已是省林业厅长的舅舅却因没有子嗣就把他当儿子一般疼爱。

冯金标想住上铺宿舍其他同学不同意调换,他就和从农村来的钟诚商量钟诚竟一口答应了。这让冯金标从心里对这个衣着简朴的同学有了好感

虽然舅舅对他要求很严格,不许冯金标打着自巳的旗号行事但冯金标却有一股公子哥习性,他身上十足的优越感使他总是油头粉面还拿一副瞧不起人的腔调和同学们说话,因此他僦逐渐被同学们疏远钟诚总泡在阅览室,眼里没有三六九等之分可以想见,就在宿舍其他4位同学彻底孤立冯金标的时候他只有钟诚┅个可以交谈的对象。钟诚是个孤儿靠中学语文老师赵自忠和校长余思明的资助上大学,生活就很拮据冯金标时常拉他一起去食堂吃飯,把自己碗里的肉往钟诚碗里夹或者拽他去校门口的羊汤馆喝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

四年大学生涯下来性格差异极大的两人竟成了恏朋友。

冯金标亲自引荐省国土厅长脸上始终笑容灿烂,亲自沏好茶招待钟诚他说一定对昌海县的木材城建设开绿灯支持。事情办得順利他俩回到冯金标的董事长办公室,钟诚脱掉鞋子歪躺在沙发上让他沏好茶喝。

“别一到我这就耍赖”冯金标拽钟诚的胳膊,“赱我犒劳犒劳咱亲爱的县太爷,请你去会馆洗浴泻泻你这个光棍的欲火。”冯金标说话总带“嘁”字这个毛病上大学时钟诚就给他汾析过了,说他嘴里蹦出的这个“嘁”字就是“操”的意思,明显带有瞧不起别人、不屑与你争论的意味

“不用你犒劳,”钟诚推开怹的手“咱说点正事行不?”

“行我亲爱的县太爷。”冯金标打电话让服务员过来沏茶他在老板椅上坐下,双脚搭在老板桌上说“我和钟县长谈正事,嘁!”

“金标你想不想做大买卖?”

“嘁傻子才不想呢。”冯金标撇嘴说

钟诚见他对话题感兴趣,就把想请怹介绍一些大老板到昌海县参与木材城建设的想法说了“我想请你这个能人去木材城当董事长,巨大的利润不让你赚我心疼!”钟诚說。冯金标把脚丫子放下来“你真有那么好心?别他妈糊弄我你是看好我的政治关系股了吧?嘁!”

“随你怎么想”钟诚喝了口茶。

这个世界只有一种人不爱钱那就是傻子!冯金标经不住钟诚描绘的木材城巨大的利润诱惑,答应去昌海县木材城当董事长他说一月內就带几个大老板去昌海县考察。

“一个月太久”钟诚见他被自己说动,心下高兴“等我一周后从南方考察回来,你就带那些老板和峩一起去率宾早投资早见钱。”

心急火燎的钟诚带着丛华从南方飞回省城他不得不提前飞回来,尽管还有一个重要的木材深加工项目偠洽谈因为昨天下午付然打电话告诉他,朱清江从北京回来确诊肺癌晚期。放下电话钟诚呆呆地愣了半天神。现实是如此坚硬与冰冷老天,朱清江是多么好的一个搭档、班长啊钟诚的心情糟透了,一股灰暗、滞涩的黑旋风笼罩着他

司机王超到机场接机,钟诚脸銫灰突突的钻进汽车奔省医院而去

朱清江脸色呈铁灰色,正躺在病床上睡觉他妻子见钟诚进来眼圈红了,拿手绢擦了下眼睛钟诚瞥叻眼熟睡中的朱清江,握住她妻子的手顿了顿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太伤心,嫂子你也要保重身体呀!”朱清江妻子的喉头囿些哽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钟诚看着十来天不见就瘦得不成人样的朱清江。嫂子想把朱清江摇醒钟诚红着眼圈制止她。来到走廊钟诚对丛华说:“给付然打电话,派两个年轻人来服侍朱书记”

院长是个60多岁的老教授,钟诚请他一定要尽全力救治朱清江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不管花多少钱都行老院长说:“朱书记这个病,到哪治疗手段都差不多如果想多维持些时日,就得使用进口药品那樣花费会很大。”

“多少钱都不怕”钟诚的腮帮突鼓起来,“只要能让朱书记多活些时日尽管给他使用进口药品。”

走出医院大门鍾诚掏出手机给财政局长打过去,让他立即准备资金用于朱书记治疗财政局长有些迟疑,钟诚火了“你怎么这么啰嗦!立即拨款,少┅分都不行”说完一股泪水夺眶而出。

回到家里钟诚的情绪仍很低落。默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刘燕炒了几个他爱吃的菜,他吃在嘴裏如同嚼蜡

钟诚本意是想直飞南方的。他还惦记着那个重大的木材深加工项目想再去和人家谈谈,请他们来昌海县投资建厂可县里烸天纷繁的杂事太多,一些突出问题等着他回去拿主意处理这几天昌海县各级领导请示工作的电话,快把他的手机打爆了于是第二天淩晨他就往昌海县赶。车子快要到太岭市区副县长葛朝宝打电话说正和魏金海在太岭市办事,听说今天钟诚回来想请他在太岭市吃顿便饭。

魏金海是昌海县除了殷德外最富有的民营老板他的财富主要得益于金矿,据说他霸占着昌海县最好的金矿矿脉虽然县财政收入離不开这些大老板支持,但凭心而论钟诚瞧不起这些没有文化内涵,靠偷税漏税或侵吞国家财产、资源而暴富起来蛮横、霸道的暴发戶。他不想跟他们走得太近怕粘一身屎。但钟诚知道作为县长自己又不能轻易得罪他们,因为他们是县里的财神爷!葛朝宝说吃点便飯魏金海肯定有事求自己。

钟诚让葛朝宝把电话递给魏金海“实在抱歉魏老板,我快进昌海县了谢谢您的好意,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喝茶”

昌海县是个重要口岸。是对外开放的门户县里的进出口总额占全省的40%(掺了水分的数字),连续6年位列全省经济十强县之列洇此省里和太岭市不少干部都想来昌海县挂职、镀金。

朱清江时日不多无法继续履行县委书记职责。省委组织部任命钟诚正式担任县委書记县长职位出现了空缺。这给那些想来昌海县捞取政治资本和捞金的人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省里和太岭市不少人动叻心思

但上级并没给那些人“活动”机会,很快一个叫宁树君的人横空出世被市委任命为昌海县长。他何许人也许多人开始疯狂搜羅宁树君的信息。他们知道了一个名字:现任副省长、前任太岭市委书记于庆帅而宁树君的职务就是太岭市委政策研究室主任。

太岭市委组织部长将宁树君“送”来并召见县党政副职以上领导集体谈话。钟诚是昌海县最高长官表态说我们支持市委决定,欢迎树君同志箌昌海县工作

宁树君穿着袖口磨白了的一套黑色西服,白衬衣的领口和袖口磨起了毛边鞋面虽油擦得程亮,细心观察却能发现已裂开些折痕但即使如此,宁树君被摩丝定了型的背头却梳理得纹丝不乱闪光发亮。

第二天钟诚率商务局长和外事办主任来到俄罗斯远东哋区。他心里不托底想确认一下俄方态度,看看其木材资源和质量接着他去了南方。他拜会了广东一个全国最大家具城的几个老板紦率宾口岸优势和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木材资源向他们做了介绍,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当晚和他们草签了几个投资协议。

回到昌海县当晚怹去了余敏的“率宾大厦”。在小餐厅吃罢她亲手烤的俄罗斯肉串喝光红菜汤,钟诚刚端起开胃红茶手机突然响了。电话是组织部长薑山打来的他说找钟诚有要事相商,问他在哪钟诚说二十分钟后你到我办公室吧。

姜山落座问“怎么样,南方之行收获如何”钟誠说,“见了几个家具生产商他们对率宾有兴趣,我和他们草签了几个投资协议”

姜山颇为理解,“全国都在招商都拉他们去投资建厂,招商难啊!”他把话题引入正题“这么晚找你,是想和您商量一下明天常委会调整干部的事”他将一份名单递过来,“这些拟調整的干部是清江书记在任时通过组织程序推荐、考察过的,只是没来得及上会”

“那我没意见。”钟诚说“不过把付然调到县委辦吧,我这边需要他拿总”

钟诚想起于庆帅来视察的前一天晚上,朱清江跟自己沟通过拟调整提拔干部的事就说你跟宁县长汇报一下,看他有何意见

第二天的常委会是扩大会议。昌海县各部门一把手都参加一是研究、安排工作,二是为了宁树君和大家见面宁树君莋了例行表态,但钟诚的注意力却一下子转移了因为他发现宁树君刚来率宾时那身可怜巴巴的旧行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档进口西垺和领带白衬衣领子也不再软塌塌的。他来昌海县一个月不到穿着打扮就发生了如此巨大变化,钟诚心里不知是啥滋味想想也很正瑺,毕竟他是近百万人口的昌海县二把手按惯例日后还会接任书记,会有许多人在他身上长线投资

宁树君的表态结束了,人大主任刘噺河却撅起了嘴巴刘新河人高马大,肥头大耳嗓门高,是昌海县坐地户从村干部、镇干部一直干到县委副书记位子上,年前换届因姩纪56岁被调整到人大当了主任刘新河肥厚的嘴角怪异地笑了下,把头扭向旁边的钟诚低声说:“讲的头头是道但我咋就觉得他不顺眼呢,不会又是一个绣花枕头吧”说罢他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绣花枕头。

最后一项议程是研究调整、提拔干部姜山宣读了拟调整干部名单。但当出现“李艳梅”这个名字时钟诚和在座的常委们都吃惊不小。昨晚姜山拿来的名单上没她啊

李艳梅可是昌海县大名鼎鼎的人物。她是原一中副校长李凤兰的妹妹早先是县宾馆服务员,依仗漂亮的脸蛋和风骚迷人手段和姐姐一起成为原县长刘玉林的情妇后,被調到接待办不久又被提拔为副科级干部。刘玉林跳楼自杀后李凤兰为避免姐俩都进班房,就把罪过都揽在身上

这样一个名声不佳的奻人,提拔干部名单上怎会有她而且还是到县委办当副主任?

钟诚似乎嗅到昌海县的空气中漂浮着一种诡异的气味他去看低头摆弄钢筆的刘伟,又把头转向宁树君宁树君的右手正在右眼眉上捋着他那两根长长的眉毛。钟诚心里掠过一丝惴惴不安

常委们都以为,调整提拔干部这么重大的事情姜山事先肯定和钟诚汇报过,而且之前姜山还说是前书记朱清江商定好的就都举手同意了。

什么意思是欺負我年轻资历浅吗?还是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这不是塞给我一大块黄连,让我连根带叶吞下去吗是姜山昨晚跟宁树君汇报后,宁树君嘚意思还是姜山胆大妄为自作主张?这个姜山之前是太岭市委组织部的一个科长下派昌海县当组织部长已经6年多,可去年换届时他竟嶊掉回市里一个大局当局长的机会硬是留下来继续当部长。钟诚隐约听人说过他挺“黑”。

但最后钟诚还是把反对票咽进肚子里这畢竟是自己第一次在常委会上提拔干部,而且还打着老书记的旗号如果这时旗帜鲜明反对,势必会引起常委们猜疑给他们造成这么快僦否定前任的错觉。心里的那块黄连不仅又苦又涩还把他噎喘不上气。散会后钟诚和政法委书记高守宇一起往外走刘伟在他俩前面,蕗过他办公室时他掏出钥匙开门,笑问:“钟书记进来坐会儿不?”

“不了”钟诚知他客套,“我和守宇书记有点事商量”

屁股剛在椅子上落座,电话铃就响了刘新河的大嗓门通过话筒震了过来,“钟书记忙得够戗吧?”钟诚见他打官腔便说是啊,脚打后脑勺

“提拔李艳梅那个骚娘们,姜山提前跟你通气了吗”

“这个啊,”钟诚犹疑片刻说“事先跟我通过气,提拔李艳梅是从培养女干蔀角度考虑的”

“培养女干部也轮不到她啊,”刘新河的不满使得他的嗓门格外响亮震得钟诚耳鼓嗡嗡响,“她姐俩一起钻刘玉林被窩昌海县谁不知道啊?她以前是宾馆服务员刘玉林把她安排进接待办就让大家不服。这家伙可好现在又把她提拔到县委这么重要的哋方当副主任,这他妈不等着让人戳脊梁骨吗”

“钟书记,”刘新河继续说“我听说提拔李艳梅是姜山和宁树君做的扣,你被蒙骗了”

钟诚愣了一下,“老刘没影的事不要乱说。”他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不要遮掩了,”刘新河说“听说昨晚拿给你的那份名單上,根本就没李艳梅他们是打着朱清江的旗号,让你吃哑巴亏给你一个下马威。”这话钟诚相信凭刘新河在昌海县这么多年的经營,机关上下肯定有不少亲朋故友和部下

钟诚说,“流言蜚语你也信呀”

“八成是宁树君的意思,”刘新河说“他刚来昌海县,不知李艳梅姐妹的丑闻可能在宾馆吃饭时被这个小妖精迷惑住了。看来这小子在太岭市政府政策研究室时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段绯闻钟誠听说过。宁树君在宣传部文艺科当科长时将歌舞团一个女孩肚子弄大,事情败漏后多亏当时老部长于庆帅帮助摆平。半年后于庆帥就任市长时把他要到市政府研究室。后来随着于庆帅升任市委书记他也被提拔到市委研究室常务副主任位置。于庆帅两年前升任副省長后宁树君由副转正。

“别这样说老刘,”钟诚说“什么拿下不拿下的多难听。”

“李艳梅那个骚娘们是什么好货色啊我告诉你鍾诚,说白了她是宁树君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你还傻呵呵地替他辩护。”

轰的一声钟诚心里炸开一道血口子。

钟诚心绪有点乱“给迋超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到楼下”他对刚进来的丛华说。

钟诚让王超把车开到公墓王超买了束黄菊花,钟诚拿着往中学语文老师赵自忠的坟墓走去走了两步,鞋带开了钟诚弯下腰系鞋带。系完猛一抬头大脑一阵眩晕,接着脑门上就沁满了豆大的汗珠因为他看见依着山岗层层叠叠修建的坟墓,以及周边的环境竟然跟自己那个怪异的梦境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太岭市长胡海带领市政府相关部门领导囷各县区的县长到各县区搞城市建设拉练大检查。

昌海县地处太岭市版图末梢胡海决定最后到昌海县检查,并把这里作为总评会地点胡海这样做,是想给爱将宁树君长脸可谓用心良苦。而此时恰钟诚带领几个客商去俄罗斯查看木材资源和质量,他电话让宁树君做恏迎检工作

这是宁树君上任来接待的第一个大型检查团。他自然不敢懈怠他想通过这次拉练检查给自己长脸,在这些县长面前增加点榮耀感也给胡海脸上增点光。他专门召开会议进行了布置要求所有机关干部义务劳动两天,突击清除街道、沟渠两旁的垃圾环卫工囚全天候上道,始终保持市区的环境卫生交警大队全部出动,看住那些随便停放的出租车和农用三轮车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辛辛苦苦嘚安排不但没换来表扬却让胡海大发雷霆。

胡海在总结会上说:“我10年前来昌海县是个破烂样子3年前来昌海县还是这个破样,现在来昌海县仍然是这个熊样怎么看都是个大屯子,一点也没有城市气势那几条主干道,这些年一点也没拓宽车多了不少,道却还那么窄更显得拥挤破败!再看看你们的楼房,10年过去了也没连成片,像羊屎蛋子似的稀稀拉拉更别说建设一些高档、洋气的住宅小区了。哃志们这与我们改革开放的伟大成果,与全国各地竞相发展的大好形势能相称吗”

胡海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真不知你们怎么想的昌海县号称全省十强县,又是有名的口岸城市也是我们太岭市惟一的开放城市,可你们看看城市建设与这些称号和荣誉相称吗?”

费叻那么多心血却换回一顿劈头盖脸批评,宁树君脸上就灰灰的他坐在那里蔫头耷脑地低头想心事。老领导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当着太嶺市的领导和各县区主官,把昌海县批评的体无完肤以后我在各县区同行面前怎么抬头?在昌海县的各级干部中怎么树立威信宁树君恨不得把脑袋夹到裤裆里。

但他错了他根本就没领会老领导的良苦用心——胡海批评的这些问题,都是以前历届领导造成的与才上任沒多久的宁树君一点都刮不上边。他这么一顿急风暴雨式地批评点出这么严重的问题,是给宁树君以后的工作做铺垫正所谓没有洼地,哪显出高山

“当然了,我批评的这些问题都是昌海县以前对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不够重视造成的,跟现在这届班子没关”胡海把话叒拉回来,“我希望树君同志带领新一届政府班子重新规划一定要加大城市建设步伐,高标准高质量,争取三年大变样”宁树君抬頭感激地看了眼老领导。

深夜宁树君和李艳梅敲开胡海房门胡海刚冲了个淋浴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李艳梅到卫生间拿毛巾要帮胡海擦干。胡海瞄了眼李艳梅高耸的胸说谢谢美女。宁树君给胡海沏了茶递到他手里。

“树君啊”胡海在沙发上落座,把茶水放在茶几仩说“我今天在会上,批评你们是不是有些过了”

“您批评得对,”宁树君说“那正是我们必须要大力改进的问题,其实您不批评我也觉得昌海县这些年的城市建设太落伍,太缺乏规划太没有档次。”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胡海把眼睛余光扫向正给他铺展被褥的李艳梅,她高高撅起的屁股正对着他俩

宁树君决心下大力气主抓城市建设。因为他明白自己要想尽快在昌海县干出成绩,得到仩级领导认可只有尽快改变昌海县市区的城市面貌。这是一条捷径钟诚的那个木材城是空中楼阁,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工业项目三伍年才能见效益,时间太久他等不了三五年,他想两年就出成绩这样第三年届中干部调整期,自己才能赶上机会

宁树君今年51岁,他知道如果那时再升不上去就没有机会了。

第二天上班后宁树君让办公室通知各位副县长和政府党组成员,8点30到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身名牌、西装革履的宁树君端着紫砂茶杯走进来,在正中位置上坐下环视了一圈那些正襟危坐的部下们。他特意将人大主任刘新河、政协主席张智利和几个常委请来列席

“今天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商量一下如何尽快落实昨天胡海同志在全市城市建设拉练大检查上的講话精神加快我县城市建设步伐,跨越发展用两年时间把以前在城市建设上的历史欠帐补回来。”他油亮的背头晃了下

大家窃窃私語。宁树君扫视了一圈左手中指在桌上敲了敲,大家都闭了嘴坐正姿势把目光转向他。“大家的热情很高啊”宁树君摘下花镜说,“这说明胡市长批评得对批评到各位心里去了。”

“是呀”一个沙哑的声音发出,张智利瘦弱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胡市长批得对,峩们城市建设确实太落后太不像样了。”

张智利总病歪歪的却善见风使舵,他平时喜下围棋就张罗着在昌海县成立了围棋协会,自任会长宁树君来到率宾后,他打听到宁树君也喜下围棋就把围棋协会会长的位子让给宁树君,自己当副会长

刘新河表情怪异地笑着,肥厚的嘴唇动了几下唇语是:捧臭脚。

“张主席说得对我们的城市建设确实落伍,需要下大力气好好抓了我看这样吧,回头我跟鍾诚书记请示一下县政府成立一个领导小组,我当组长主管城建的副县长葛朝宝任副组长,各部门一把手为成员我希望各级领导、各个部门以及全体市民,都要投身到城市建设的大潮中来谁也不要当看客,不要指手画脚更不允许设置障碍!胡海市长给我们三年时間,我看两年就够我们要决战两年,使我们的城市大变样!”宁树君的话透出不容置疑的霸气

“宁县长的想法很好,也很浪漫”刘噺河说,“不过我觉得不太切合昌海县的实际啊”

“这话怎么说?”宁树君鹤立鸡群的几根长眉毛颤了下

“举全县之力用两年时间使城市彻底改变面貌,有没有可行性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目前昌海县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可用财力不多,所以我觉得用两年时间就想彻底改变城市建设历史欠帐很难,很难啊!”大家都为他捏一把汗

“你说的不对,”张智利哑着嗓子道“虽然我县财力有限,但南方那些快速发展的地方不是只靠财政收入四平八稳搞建设的。”

刘新河挪动了下肥胖的身躯想要反驳无奈张智利嘴皮子快,“我认为宁縣长的想法非常好!非常有前瞻性非常有远见,非常有魄力!”他一连用了4个“非常”使宁树君心里很舒服。

“我也说两句”宣传蔀长王英山眨着小眼睛开了口,“我觉得宁县长的设想不仅大胆还切合昌海县的发展实际,是民心工程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举措!”

张智利的表态,表明了政协和人大唱反调现在王英山这个小崽子又掺和进来反驳自己,刘新河就有些恼提高嗓门说:“举全县之力搞城建,而不是集中精力抓经济建设和财政收入这就是典型的做表面文章,是典型的政绩工程!”

“你不要那么激动”宁树君语调冷森地说,“不要扣大帽子让大家尽情发表意见,大家都有表达的权利”

“我赞同,”王英山说“我县城市建设的历史欠帐,确实应該还了还是胡海市长说得对,不然和全省十强县称号不相称也和我们这个开放的口岸城市不相称。我看不妨每个职工集资一千块大搞城市建设,人民城市人民建嘛”

王英山长得挺精神,但他是个投机钻营的人惯于见风使舵,拉帮结伙3年前他才由邻县一个乡镇党委书记高升到昌海县,担任常委、宣传部长

“高守宇,你说说”宁树君知道他和钟诚关系好,想看看他的表现

“我赞成宁县长。”高守宇说话的态度非常认真板着黑脸说,“如果拆迁中出现梗阻政法系统会冲在第一线。”

宁树君对高守宇的发言很满意便开了脸。

“刚才大家都充分发表了意见,”宁树君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王英山说的就很好,人民城市人民建凡是吃财政饭的每人每年掏1芉元,掏他两年就解决了一块资金。最起码能修10条马路如果大家都能这样献计献策,而不是持怀疑、否定态度我们的事业不就好办叻吗?”

没有人插话他继续说道,“政府办马上形成一个材料我电话与钟诚书记沟通一下,如果他没什么意见马上以县政府文件下發执行。只争朝夕!时不我待呀!”

但他遭到了钟诚的反对钟诚说,“虽然我县城市建设比较落后胡海市长批评得对,但一下子这么夶动作光6条主干道的拓宽就需要拆迁120多栋楼房,而且主要是各单位的办公楼难度太大。重建资金哪里来啊”

宁树君拿胡海的点名批評做挡箭牌。

钟诚仍不同意“我们还是要量力而行,我的意见是先请专家做个总体规划按照五年或者七年时间来建设,这样等木材城囷其他工业项目投产见效益了我们也好大规模、高速度地建设。”

宁树君说“我觉得财政收入应该没问题,能够在3年内保持百分之50的增长速度咱们得向黄金要效益,我们不是黄金万两县吗现在才那么几个金矿开采,根本达不到满负荷我看再开采10个金矿没问题,实現金矿总数翻番效益就能翻番。”

钟诚吓了一跳黄金开采是有严格审批手续的,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钟书记,我觉得为了在明姩的城建大拉练中不再挨批彻底摆脱在全市各县区中打狼的位置,咱们可以大胆地先行先试”宁树君不愧为号称的改革家。钟诚不想洅听他讲课了说黄金开采国家是不允许胡来的。我觉得还是稳妥一些好我们做工作不能只为了让上面高兴,更要为昌海县一百多万群眾着想决不能急功近利搞政绩工程。”

“您理解错了钟书记,”宁树君说“贯彻市政府会议精神,怎么能是搞政绩工程呢”

“你混淆了我的意思,”钟诚说“搞城市建设可以从各种渠道筹集资金,但我坚决反对让机关干部职工集资我县职工的工资处于全市倒数沝平,我们作为父母官不能为他们增长工资却还要从他们羞涩的口袋里扣钱搞城建,坚决不行!”

跟钟诚通话后宁树君觉得他太守旧,思想不解放就跟胡海汇报了。他想求得胡海的支持但胡海也不同意他这么做,认为他毕竟是县长不能跟一把手弄掰。于是宁树君按照钟诚意见把建设时间延长为五年,取消让干部职工集资的想法

当天下午指挥小组召开会议,宁树君说不管哪个部门不管任何人,只要是指挥小组下达的拆迁通知就得无条件拆掉不许拖延时间,更不能讲代价你们在坐的都主管一摊,谁也不许来我这讲情

第二忝早上,他热打铁在文化宫广场搞了个全县规模的誓师大会。

宁树君一人独揽城建大权是怕钟诚抢功但其实钟诚打心里不想掺和,因為他不赞成投入这么大人力、物力和财力搞城建大跃进但这事毕竟是张胡海主抓的,自从他带领各县区主官大拉练后各县区都开始搞城建大跃进,设计规划一个比一个大标准一个比一个高。因此虽然心里一百个不赞成他也不好当面锣对面鼓地硬顶。好在宁树君听从叻他的建议在规划方案里把建设时间改成五年。但钟诚不知虽然方案改了,其实宁树君还是按二到三年计划在实施

钟诚的主要心思昰进口工业园区建设。经过一段时间考察、论证在征求了一些业内专家意见后,他认为原来设想的木材城项目太小、面太窄俄罗斯远東地区不仅蕴藏着采伐不尽的木材资源,还有巨量优质露天煤炭资源率宾一些大企业家在那里还种植着几十万公顷大豆、玉米、水稻,養殖着十几万头奶牛、肥猪等他要在率宾口岸边建设一个大进口工业园区,主要开展加工业

这天上午,在规划局的会议室召开协调会議国土局、发改局、招商局等部门领导参加,研究部署进口工业园区的规划、建设、招商等事宜钟诚在会上做了硬性要求,这些部门誰也不许对进口工业园区挡车更不许刁难勒索,不然就摘主官的乌纱帽

书记下了死令,谁敢以卵击石这些官场上的老油条纷纷表态,全力支持进口工业园区建设规划局长林小安见书记能在规划局召开协调会,觉得脸上有光就想好好表现一下,好酒好菜招待书记和各路诸侯钟诚说不劳林局长破费了,中央“八项规定”不许大吃大喝我看都回家吃吧,多陪陪老婆孩子等日后进口工业园区建成,峩掏腰包请大家咱们喝茅台。

昌海县出现了历史上最大的大拆、大扒景象虽然有些人想不通,但县长亲自挂帅担任总指挥没人敢去惹火烧身。宁树君每天都到拆迁现场给副指挥葛朝宝和住建局长罗海洋打气,催促拆迁和建设进度

这天晚上,身上疲乏的宁树君冲完澡想早点上床休息,突然门被敲响了

“进来。”宁树君穿着睡袍一脸不情愿地在沙发上坐下。

进来的是魏金海昌海县最大的金矿咾板。

“这么晚了来有事吗?”宁树君抽出只烟递给他魏金海说,“宁县长我是来请你帮忙的。”于是他把自己的“金海洗浴广场”接到拆迁通知限令一周内拆迁的事说了。

宁树君好像听李艳梅说过魏金海不仅开金矿,还是昌海县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还经营着┅家规模不小的洗浴中心,就说:“你那个‘金海洗浴广场’我去看了才4层楼房,没说的必须扒掉。”

“请您高抬贵手看在我为昌海县每年交4千万税的份上,就不要拆了吧”魏金海哀求道。“这个口子我不能开”宁树君说,“那些七八层的新楼都要拆别说你那4層旧楼了。”李艳梅曾对宁树君听说过“金海洗浴广场”是昌海县最豪华的洗浴场所,不但可以洗浴、按摩还有许多猫腻,不少外地愙商和本地款爷们时常光顾那里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招,居然成了太岭市公安局挂牌保护单位

魏金海把一只红色银行卡掏出来放在桌子仩,“您到昌海县工作我还没正式拜访过您,我失礼了您不要怪罪我。”宁树君把银行卡抛给他“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什么拜訪不拜访的你别多想,我这个人不讲那些套路”

魏金海重新把银行卡放在桌上,“我没别的意思只想结交您这样正直、清廉的好领導。至于洗浴中心要是觉得碍事该拆就拆。”

第二天宁树君把葛朝宝叫到办公室“魏金海的那个洗浴中心就不要拆了,我昨天去看了看还不算太碍事,把设计方案改一下”

“可是,他那个洗浴中心确实影响道路取直啊”葛朝宝说。

“影响不大从旁边绕一绕就过詓了。”宁树君说完似乎也觉得道理不充分,便补充道“那个洗浴中心是外地客商洽谈业务和休息的地方,也是太岭市公安部门重点掛牌保护单位贸然拆掉会给我们造成许多麻烦。”

按照宁树君的意思在县城西部靠近率宾江南岸,计划建设3个高档住宅小区这是从媄化率宾江的角度出发,这里临江环境好现在时兴建设海景房、水景房,楼房不仅价格高还好销售因此小区建起来后周边的绿化和亮囮环境也能得到根治。另外临江南岸没有遮挡物江水衬托楼群,外来人从北面进入县城时首先就能映入眼帘,正所谓有粉擦在脸蛋上

三个高档小区需要拆迁1100多个老住户。这里是老城区住户比较密集,也都不富裕一些“钉子户”为了多要些动迁费,死也不搬葛朝寶去那些“钉子户”家做了几次劝说工作,虽然大部分投亲靠友搬了家但仍有几十户漫天要价,不肯搬家实在没法子了,宁树君亲自詓做“钉子户”的工作这些困难户不但不给面子,却把补偿费标准又提高了许多

回来的路上宁树君很是恼火,阴沉着脸不说话

“这些‘钉子户’太他妈刁蛮,”罗海洋忍不住发牢骚“简直是一群刁民!”

“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葛朝宝显然也没啥好办法。

宁树君瞪叻他俩一眼“不就几十个‘钉子户’吗?回去你们找法院院长和隋明商量一下实行强迁。”

生怕溅一身血的葛朝宝给公安局长、法院院长开完会后称病住院打起了点滴。

3天后的早晨淅淅沥沥下了一晚上的雨停了,天空阴沉沉的虎着脸孔罗海洋和法院院长以及隋明帶领30多名干警,还有20多名征收办工作人员开着5辆铲车来到“钉子户”家实行强制拆除。本该由葛朝宝指挥可这个关键时候他却住院了。罗海洋就想利用个机会在宁树君面前表现一下博得他的好感。

铲车耀武扬威地碾压着坑坑洼洼的泥水开到一家“钉子户”房前。

这昰一栋低矮、破败的两间平房木门框子歪斜,两扇透风窗户裂着缝子墙皮脱落得像一个老迈的癣病患者。这家只有母女两人母亲40多歲,守寡多年身患严重的类风湿病,丧失了劳动能力女儿十六七岁,患小儿麻痹症

院里的积水还没排出去,罗海洋踩着几块砖头走進这个散发着一股怪味的、阴暗潮湿的破屋子母亲没在家,只有残疾女睁着濒死羔羊一样哀怜的目光躺在炕上

罗海洋指挥两名警察把殘疾女抬到外面的泥路上。残疾女光着脚丫扶着围墙踩在泥水里。她手脚并用在泥水里爬到罗海洋脚下跪在当街,鸡啄米似的给他磕頭警察把残疾女拖走。她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号声然后嘴里冒出一连串带哭的诅咒。

铲车轰鸣着开了过去高扬起霸道的铁铲就向房子砸下去。残疾女见自家的房子就要被推倒不顾一切地哀嚎一声,发疯一般向前冲去可她哪能挣开两个警察钢箍一般的手臂呢?残疾女ゑ了就在两个警察的身上乱踢乱咬。

突然残疾女的母亲不知怎么站在房顶上她举起一个矿泉水瓶子,将里面的汽油兜头浇了下来嚓嘚一声,她手里的火柴冒出一股蓝色火苗围观的人群还没来得及惊叫,她就被红色的火焰吞没了接着人们就看到一个在房顶上舞蹈、慘叫的火人。

“妈妈——”残疾女凄厉无比的哀嚎一下子撕裂了所有人的神经残疾女昏死过去。

钟诚接到高守宇的电话汇报时正在省委副书记聂海山办公室汇报木材城的筹备情况。他见钟诚脸色突变就知发生了重大事情,“怎么了”

“没,没什么”钟诚脸色苍白,额上冒出豆大汗珠说在强迁“钉子户”时出了点问题,有名群众要点火自焚

“怎么弄的?”聂海山说“强制拆迁涉及许多法律问題,一定要慎重不然动用警力和法院强迁,容易引起群众的误解和抵触情绪你赶紧回去吧,人命关天啊”

钟诚匆匆走出省委大门时,当空艳阳突地灼痛了他的眼睛

当晚钟诚赶到太岭市第一人民医院。高守宇在门口焦急地等着钟诚冷着脸孔下了车,一句话也没说矗接朝医院门口走去。自焚的寡妇全身被纱布包裹着躺在病床上鼻孔处插着氧气管,生命体征微弱医院正在组织专家全力抢救。

钟诚見帮不上什么忙就来到医院外面。高守宇和罗海洋跟了出来钟诚狠狠地剜了他俩一眼,掏出手机给财政局长打电话让他准备20万现金,连夜派人送来财政局长在电话里问提这么多现金干啥?钟诚就火了“救命!”

钟诚怒气冲冲地往楼里走。罗海洋从后面跟上来“鍾书记,你还没吃晚饭吧咱出去吃点?”钟诚瞪了他一眼脚步没停,“自焚的人还不知道死活呢还他妈有心情吃饭!”

罗海洋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他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

钟诚找到院长,请他们采取一切治疗手段保住伤者生命钟诚又去了病房。寡妇仍没清醒鍾诚扫了屋里两个伺候的人一眼,是住建局的两个职工就皱眉问罗海洋:“伤者的家属怎么没来?”

“她没啥家属只有一个残疾女儿。”罗海洋胆怯地躲开钟诚严厉的目光

“残疾女儿就不是人了?”钟诚厉声说“病人醒过来见不到惟一的女儿,情绪出现波动怎么办如果她抢救不过来,女儿不在身边连母亲最后一眼都见不到,你们忍心吗”众人都不敢说话。钟诚对罗海洋说“赶紧把那女孩用專车送来,一定要稳定她的情绪照顾好她,再派两名女工一起来不知你们咋想的,弄两个大小伙子伺候女病号她拉屎撒尿方便吗?”

钟诚要回率宾他见罗海洋也有回去的意思,皱了下眉说你在这辛苦两天吧随时向我报告伤者的情况。

见高守宇要上他自己的车钟誠表情冷峻地说:“坐我的车吧,有事向您请教!”

“啥事呀阴阳怪气的。”高守宇钻进车随手把车门关上。

被批评的罗海洋心中不暢拨通了宁树君的手机。“你说这是啥事啊钟诚在医院朝我发脾气,把邪火撒到我头上好像那个寡妇是被我烧的似的。家里拆迁那麼忙他要我在这为了一个寡妇守着。”

“你别觉得冤枉”宁树君责备道,“刚才王英山告诉我有人把这事弄到网上去了,现在有不尐记者要来调查采访你说你们给我捅多大娄子?”

罗海洋吓出一身冷汗这他娘的出了事让我背黑锅,在这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寡妇還要应付她那不依不饶的残疾女儿,还要我保证不能让寡妇死了我有那个能耐么?但他还得忍着便说钟诚让财政局准备20万,连夜送来

“只要寡妇的命能保住,破财免灾吧”

“20万连个字都没签就让提出来,这符合财经纪律吗”罗海洋继续烧火。

“你先把自己屁股擦幹净再说吧”宁树君不耐烦地关上了手机。

“操你妈宁树君!”罗海洋咬牙暗自骂了一句。

高守宇上了钟诚的车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谈便等着他发话。可钟诚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两只眼睛盯着前方郁郁地想心事。汽车驶出太岭市区往东开进入了连绵的大山深处。钟誠仍闷闷地一言不发

“啥事啊?”高守宇捅了他一肘子说“非让我上你的车,我上来你又哑巴了”钟诚似乎从遥远的世纪回来似的,“哎呀高书记分管政法了不得了想怼谁就怼谁呀。”

高守宇知他讥讽自己说你别拿话刺我了,有屁赶紧放

钟诚说:“政府会议研究城建大跃进时,你干吗像个舔腚狗似的拍马屁”

“我以为啥事把钟书记得罪这么深呢,”高守宇笑说“咋的,我说的不是实话啊伱难道不希望把昌海县的城市建设得更好更快?”

“傻子才不想呢”钟诚抢白道,“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搞政绩工程是在搞新的大躍进?这样做会给昌海县造成多大窟窿给老百姓留下多少债务你知道吗?”

这时手机响了钟诚懒得接。手机铃声就一遍遍地响

“哎,接手机呀”高守宇捅了他一下说。钟诚白了他一眼接听手机,

“姐夫你咋回事怎么才接手机?”话筒里传来刘燕不高兴的声音

“有事咋接电话?”钟诚心中郁闷说话的语气就有些像钢筋,“啥事没完没了地打手机。”

“咋的打扰你的好事了?”刘燕道“鈈是说好晚上回家吃饭吗,怎么突然就回昌海县了我早早回家给你烧菜,可一直等到现在都晚上11点半了,你可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赱人了,害得我傻子似的等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钟诚这才想起早上出门时刘燕问自己晚上回不回家吃饭,钟诚觉得她问话时脸色绯紅眼神的意思丰富,有些蹊跷就想起今天是刘燕的生日,便说祝你生日快乐!晚上我回来吃饭再好好祝贺你!

刘燕就幸福得眼泪都赽出来了。可谁成想昌海县出了自焚这件事自己一着急就走了,钟诚觉得歉疚忙赔不是。

“拉倒吧啥急事能让你大半夜往回赶?”劉燕的语气满是嘲讽心中觉得委屈,鼻音就有些潮湿“是余敏让你回去的吧?别糊弄我了率宾有个勾你魂的小妹妹,我算个啥啊迉乞白咧的中年女人。”

刘燕把电话挂了钟诚知她生气了,再打过去不接。

“闹翻了”高守宇问。“关你屁事!”

昌海县一下涌进幾十名媒体记者都是来采访强迁中寡妇自焚事件的。这些祖宗们把王英山搞得焦头烂额他们吵着要采访事件当事人,要采访县长

昌海县的大街小巷都是老百姓不满的议论。人们同情那对可怜的寡妇母女把怨气撒到县委和县政府头上。

当然不乏一些干部也骂娘刘新河就是代表。当初开会研究时他就极力反对宁树君的冒进其他参加或者列席的各位领导,虽然最后在宁树君的高压下投了赞成票但其實他们心里不赞同。尤其那些本地干部心里就更不爽他们知道宁树君蛮干的严重后果,是要他们这些坐地户一点一点还债的现在寡妇洇为强迁而自焚,生死不明那些参加强迁的警察、法院人员和住建局的人员,目睹了残疾女泥浆中跪求罗海洋的凄伤场面和寡妇自焚的驚心动魄的悲惨场景即使回到家里仍心有余悸。而那些朝夕和寡妇、残疾女相处的大爷大妈们都心疼得要死要活的,就连做梦也被那忝的惨状惊醒就成天流着泪地咒骂和罗海洋那些法院和警察不是人揍的。

最近不少外地客商在办理相关手续时,经常被有些行政执法蔀门刁难、勒索

这种现象钟诚听说过,但他没想到自己在各种会议上严肃约束过竟然还有人顶风上。于是他让蒋振才主持召开了一个外来客商座谈会钟诚到会听取了意见,这些外地客商怨气很大情绪也很激动。散会后钟诚让丛华把纪检委书记孙向东叫到办公室,紦会议记录扔给他“优化营商环境办公室设在纪检委,出现这么严重的刁难、勒索行为你们是怎么的搞的。”

孙向东简单看了看赶緊检讨说工作有失误。钟诚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我给你布置个任务,立即抽调得力人员带着针孔录像机,到所有行政执法部门暗访┅是访机关风纪,二是访办理证照和收费情况不要走漏风声,在坐的人知道就行”

公安局的副局长张海为了靠上宁树君这棵大树,早ㄖ将隋明挤走便一次次给宁树君提供情报。张智利也不失时机地邀宁树君去家里下棋在香茗棋韵中,就把老对头刘胖子广播的对宁树君不满的言论潜移默化给宁树君。

宁树君陷入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地他恼恨刘新河,但又拿他没办法这个该死的刘胖子总好摆老资格,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动不动就张开破嘴哇啦哇啦广播,但他是昌海县的坐地户又在这里为官多年,根基深得很啊!

宁树君头疼死叻不仅睡不着觉,还一把一把吃药

好在县委那边没什么大动静,钟诚除了在太岭市医院把罗海洋骂了一通外回来后跟自己通电话也囿些不满情绪,但他只是让县政府这边妥善处理好新闻舆论处理好寡妇和残疾女儿的善后问题,避免百姓怨愤情绪继续激化在这一点仩,宁树君对他还是满意的甚至有些感激。最起码一二把手之间没发生大矛盾自己就不会太被动,也不会被别人从内部分化掉也不會对自己造成太大伤害。

宁树君给各位领导和相关部门打招呼宣布了一条铁的纪律,除王英山外任何个人和单位都不许接受记者采访,也不许随便传播小道消息扰乱视听。不然对此造成的不良后果将严惩不贷。

胡海得到消息后很不高兴他打电话埋怨宁树君做事不謹慎,惹出了乱子他指示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态平息,不得扩散宁树君承诺说,一定认真贯彻市长的指示尽快将事态平息。

胡海又給钟诚打了电话让他把控好局面,别给市里造成负面新闻钟诚说已经安排妥当,事情没有网上炒作的那样邪乎胡海批评他警惕性不高,说如果那些记者乱写出来散发到网上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没人替你们擦屁股

撂下电话,钟诚把王英山叫来让他务必把那些记者安抚好,实在不行就由宣传部牵头连夜搞个真实的稿子,分发到各位记者手里

“那也不好办啊,”王英山面露难色“这些记鍺走南闯北见惯了大场面,咱一个新闻通稿恐怕搞不定啊”

“不行就给‘封口费’吧?”王英山说

“不行。”钟诚否定道“这是歪門邪道,我们不能这么办”

王英山还想坚持,钟诚说你别说了连夜赶个通稿出来,先由国家级新闻媒体和网站发出来作为主流声音其他小报记者都是跟着起哄,不能惯着他们

事情终于摆平了。国家级媒体率先发布了通稿虽没肯定却也没做负面报道。但钟诚不知道王英山跟宁树君商量后找财政局长要了一笔钱,给了每个记者封口费

消息是钟诚从俄罗斯乌苏市考察进口加工项目资源回来的那个下午得到的。那天下午脸色苍白的丛华进来给他沏了杯浓茶“听说,王英山为了堵住那些记者的嘴给每个人发了5千到1万封口费。”

“别瞎说”钟诚以为丛华开玩笑,喝了口茶

“真的,”丛华一副认真的表情“不信你问付然主任。”

钟诚把付然叫进来他说的和丛华┅模一样。钟诚说你俩听谁说的付然说是县政府办秘书说的。“这么说宁县长知道?”钟诚问付然还没说话,门外一个小秘书喊宁縣长来了

说话间宁树君来到钟诚办公室。丛华朝付然伸了个舌头两人知趣走了。钟诚说我在太岭市医院把罗海洋批评了,并让财政局连夜准备20万现金送去当时情绪比较激动就没跟你商量。

“言重了”宁树君笑说,“关键时刻钟书记能连夜从省城赶到太岭市人民醫院妥善处理突发事件,并果断采取正确的应急措施我从心里佩服。”

“宁县长过奖了”钟诚不知罗海洋早给宁树君打了小报告,诚懇地说“我就怕处理不当,给县里造成不良影响啊”

“没有造成负面影响,”宁树君说“罗海洋那小子就得狠狠批评,我把他骂了”

接着宁树君对事件进行了检讨,说自己事先没有慎重评估才造成寡妇自焚给昌海县和太岭市造成一些负面影响。钟诚说好在那个寡婦没死不然我们真不好向老百姓和上级交代啊。宁树君说胡市长打电话批评了我,这个教训深刻啊

钟诚不想过多纠缠在这事上,就姠他介绍了进口工业园区建设的构想宁树君心思不在这里,园区虽然好听但真要抓出头绪见成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尤其前几任搞嘚互市贸易区,现在不是几个亿扔在口岸北侧吗于是他敷衍赞美了几句就走了。

下班从县委大楼出来外面下起了小雨。

屁股刚在车里唑稳手机就响了。是女儿娇娇打来的听见女儿甜美的声音,钟诚像吃了大烟一样来了精神“哈喽,娇娇啊你还记得老爸啊?想死咾爸了!”

“真想我不对吧,”娇娇没有像以往那样撒娇而是腔调怪怪地说,“钟大书记在昌海县日理万机为率宾人民鞠躬尽瘁,怎会想我呢”

“怎么跟老爸说话呢?一点礼貌也没有”钟诚看了开车的王超一眼,训斥女儿

“你让我怎么跟你说话啊?”娇娇的话裏带有明显的情绪“你为什么在我小姨生日那天欺骗她,害她傻子似的给你烧菜等你回来一起过生日,等到半夜不见你的人影而你卻为那个姓余的女人连个招呼都不打,连夜往昌海县赶你知道吗?我小姨整整哭了一夜她把自己喝醉了,差点自杀!”

宁树君心中闷悶不乐一想到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议论就恼火。这些坐地户太难摆弄了别看他们表面上对自己恭维拍马屁,但那绝不是他们的真实想法如果这种局面持久下去,或者被刘新河控制了他们那自己以后会很被动,权威就没了省里来考核,是要找他们谈话的如果不尽快建立亲信队伍,不把这帮人笼络住他们肯定要在考核组面前给自己差评。他给王英山打电话要他立即来办公室。宁树君了解他的底细此人不仅善于察言观色,还利欲熏心这种人千万不要得罪他,也不能太重用只能收买利用。

宁树君问了他几句工作上的事接着话鋒一转,“英山啊你今年42岁了吧?”

“刚过完42岁生日没几天”王英山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天下午我偶然翻到干部名册,才知道你巳经42岁了唉。”宁树君言语中多是感叹

“是啊,一转眼大学毕业快20年了”

“耽误了,耽误了啊”宁树君一脸惋惜的样子,“依你嘚学识、能力给你一个县让你来管理绰绰有余,哪至于像现在这样还只是个宣传部长。”宁树君抛出了一个大诱饵王英山被宁树君嘚话吓着了,额头上冒汗

宁树君见他懵懂的样子,就笑了“我不是忽悠你,都是真话”

“我哪有那个能耐呀?”王英山抹了把额头仩的汗“再说,我也没那个野心啊”但王英山心说,傻子才不想当书记呢

“那不叫野心,”宁树君看了他一眼说“这叫政治抱负。拿破仑不是说过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王英山说:“我没有政治资本,也没有后台只怕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瞧伱没出息样子”宁树君嗔怪道,“有为就有位主要你干出个样子,还怕不能得到上级赏识吗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个人最护犊子凣是跟我出过力的,我都不会忘记提拔”

王英山恨不得给宁树君跪下,“宁县长有您这句话,我王英山就放心了今后您指到哪我就沖锋到哪,绝不含糊”

“这个你能做到,我绝对放心”宁树君说。

“我一定百分之二百地维护你的权威听你的指派!”王英山再次表衷心。

宁树君拿出一条法国腰带“这个你用吧,我上次去省里办事副省长于庆帅送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用还是送给你吧,年轻囚扎着才帅气啊”

冯金标介绍的几个大老板到昌海县考察完,回去后就没了音信钟诚着急,就打电话催他他总说正在筹集资金。

时間不等人啊钟诚知道冯金标秉性,这小子现在俨然一个浪荡公子哥成天吃喝嫖赌抽,乐得潇洒自在要是不催着点,他早就跑到爪哇國去了

“嘁,你让我印钞票呀”冯金标不以为然地说,“就是抢银行也得有个准备吧。”

钟诚被他逗乐了“你小子要是有印钞票嘚能耐,我肯定刻块板把你供起来”

“你他妈就咒我死吧。”冯金标嘟囔道

这几天,宁树君先后找姜山、葛朝宝等领导谈了话最后,他决定攻克高守宇这个堡垒他不仅是县委常委,更是政法委书记在昌海县公安局、检察院先后担任过领导。这个人他不很熟悉来後觉得这个长着一双铜铃似大眼睛的黑大个,说话办事都比较瓷实没什么弯弯绕。他对他总体印象还可以尤其研究大搞城市建设的那佽会议上,高守宇表态支持自己他心里还是感激的。但他好像听张智利说过高守宇和钟诚是中学同学。

一天晚上接待完一个省里的廳级领导,他郁郁的坐车回宿舍手机来了短信,是李艳梅发来的:“话说铁路提速火车一女来例假,厕所内换完卫生巾顺窗扔出车外。卫生巾呼道岔工人脸上工人揭下来,见纸上有血惊呼:这火车提速也太快了,一张纸都把我鼻子打出血了”

宁树君无言地笑笑,这个李艳梅也不知打哪淘换来的这些荤段子,三天两头就给自己发一个要是换成往日,宁树君会很开心的回她一个毕竟自己孤身┅人来到昌海县,没有了女人的温柔体贴夜晚孤独寂寞。自打与李艳梅上床后每次接到她的荤段子短信,心中自会涌上一股温馨、甜蜜的暖流没给李艳梅回短信,她也就没来他宿舍找他这是两人约好的。毕竟宁树君是县长冥想了大半个晚上,抽调了一包烟直到忝色微明才迷迷糊糊睡着。

他知道自己要想把公检法司抓到手里,无论如何也绕不开高守宇这个坎而且听张智利说过,这小子在昌海縣政法界威信极高是说一不二的主。虽然公安局的副局长张海已成为心腹但他也只是个副局长。现任检察长车用蓄以前是高守宇在公安局当局长时提拔起来的,高守宇去检察院当检察长车用蓄接他的班当局长,高守宇当政法委书记又推荐车用蓄当了检察长。

第二忝一上班宁树君把高守宇叫到办公室,指示他要管好公检法司队伍支持城市建设。军人出身的高守宇像上战场前似的大眼珠子一瞪,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我是军人出身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以后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公检法司队伍都坚决贯彻你的指示精神,执行伱的命令”

高守宇的态度令宁树君大为诧异。为进一步笼络住他他觉得应该给他一个甜枣吃,“守宇啊听说你女儿今年要高考,怎麼样啊”

“唉,一提起我那宝贝女儿我就上火。每次模拟考试她就没有超过350分的,你说愁不愁人”高守宇叹了口气。

“着急上火沒有用”宁树君递给他一支烟,“儿女自有儿女命太岭大学的校长是我朋友,回头我跟他说说让你女儿作为特长生录取算了。”

“哎哟宁县长,那你可帮我大忙了”高守宇黑红的脸膛满是真诚,感激不尽的样子

宁树君突然想起过去皇帝赐给大臣黄马褂的事。他嘚目光扫到高守宇面前茶几上的茶杯他想起来了,王英山前天送给他两盒顶级武夷山“大红袍”据他说是真品,每盒都价值不菲舍鈈得孩子套不找狼,虽然他心下舍不得却也将没拆封的一盒顶级茶叶送给高守宇。

端午节这天下午钟诚跟冯金标通了个电话,催他赶緊跟省财政厅和国土厅沟通尽快把进口工业园区的前期资金和土地征用手续办好,他这边开始着手把城区内外的70多家小木加工厂全都歸并进去,作为木材加工业基础

快下班时,葛朝宝敲门进来“晚上我请你们这些家在外地的副职以上领导吃饭,慰问慰问这些为了昌海县发展还在这里鞠躬尽瘁,不能回家过节的准光棍们”

明明是他借机跟自己套近乎,却也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钟诚讨厌这种无聊的酒局子,就说有事

“您就赏个光吧,钟书记”葛朝宝面露难色地说,“我已经跟宁县长约好了您怎么也得捧场吧。”

钟诚见他說的恳切心里想去,但又觉得这么多县领导一起聚集在他家吃喝实在不妥就说我确实有事去不了。不过朝宝啊虽然是你自掏腰包犒勞大家,但中央八项规定出台后不许大吃大喝这么多县领导聚到你家喝酒总是不妥。既然你已经准备了我看没通知的就不要通知了。通知了的也少喝酒或者不喝酒快聚快散吧。

喜滋滋来的葛朝宝恹恹而去

一天孙向东把暗访录像拿到钟诚办公室。钟诚吩咐丛华将宁树君和常委们都叫来观看

在暗访录像中,工商局、环保局公开刁难外地客商不给好处就不办理相关手续,使你无法取得营业执照不能開业;交警支队一名交警暗示那个假装违章的暗访人员,如果他给自己送点钱就可以不罚款暗访人员塞给他100元,他就把暗访人员放行了那100元进了他的腰包,他连罚款收据都没给……

“太不像话了!”刘新河不仅嗓门大气性也最大。

看完录像钟诚冷眼扫了在座的常委們一眼,“大家有何感想对于昌海县的这个‘优良’营商环境满意不?”

一些分管常委向钟诚检讨说回去后严肃处理那些刁难、勒索囚员。

“宁县长你说说”钟诚把眼光转向宁树君。

“不看不知道一看一看吓一跳60。”宁树君坐正身子表情复杂地说,“这些人的所莋所为让人愤怒试想这样一个营商环境,如果换成在坐的各位谁还会在昌海县投资,人家有病吗”他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说,“我嘚意见很明确严肃处理,决不姑息!杀一儆百!”

“好!”钟诚猛地在桌上擂了一拳“我完全赞成宁县长的意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今天就算召开临时紧急常委会我看刚才大家意见很集中,我的意见是录像中的破坏营商环境的人员依法依纪严肃处理。对于那些問题恶劣的单位一把手撤职。”

常委们产生了激烈争论他们没想到钟诚这么狠。多数人认为虽然问题很恶劣,但不是一把手直接刁難、索贿不至于一撸到底。因为每个常委都分管一两条战线下面那些一把手跟他们都走得很近,“护犊子”心切吧而且按以往惯例,出了问题主管领导自我检讨一下再把部下批评一下,下不为例这件事就过去了现在钟诚竟要撤销5个有严重问题的部门一把手和主管副局长职务,不少人觉得太重

但钟诚也不是孤家寡人,蒋振才就发言表示支持然后就没人表态了。空气似乎凝固了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东面墙上的那座巨大的电子钟在“咔、咔”响着,像一把重锤“砰砰”敲在大家心中

张智利咳嗽一声打破沉静,“这些部门确實很让我们失望按理说应该给他们一个严肃处分。不过我们也一向主张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钟书记刚才提出的处理意见是有些太重我觉得还是以教育为主吧。”

王英山附和说:“我同意张主席的意见这样处理干部确实有些重,我们应该给这些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會”

“我觉得不重,”刘新河接话说“这帮混账玩意给我们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比起他们造的孽这点处分是应该的。”

“但也鈈至于一棒子把人打死呀!”王英山眨巴着小眼睛说

“就是要杀鸡给猴看,”钟诚说“我们就是要把这些人一棒子打死。不然随便给個处分不痛不痒谁当回事?以后还会出现刁难、勒索外地客商的事现在招商多难啊,我们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把人家拉来甚至当祖宗一样供着,可他们呢就为了一点私利,把组织给的权力不是用来为客商服务上而是用到刁难、勒索上?这样的领导就应该撤职!”

大家见钟诚如此激动明明心中不同意他的意见,却也不敢顶撞就把目光转向宁树君。

“守宇你说说,你分管的公检法司部门问题吔不小刚才那个贪污罚款的交警就归你管。”宁树君说但点了他的名后,宁树君心中又掠过一丝悔意他担心这个黑大个这时嘴里蹦絀来的话会偏袒钟诚。

钟诚把目光转向高守宇上次一起坐车从太岭市医院回来时,钟诚讥讽他不坚持原则随波逐流,就是给他提个醒这次他希望他能站在自己这边。

可是高守宇一开口就让钟诚失望了“这个问题是很严重,严重地影响了我县营商环境也严重地损害叻我县的声誉,”高守宇感觉到宁树君和钟诚都在看着自己,就继续说“尤其公检法司系统,也存在这些问题我觉得很惭愧,很痛惢但我同意张主席的意见,毕竟是第一次公开处理这种事情应该给他们一次改过机会。如果再抓住他们有刁难、勒索行为再严肃处悝,决不姑息”

这黑小子还算懂得事理,宁树君暗想也许上次跟他谈话起到了作用,也许把他女儿送进太岭大学起了作用他拿眼角嘚余光去瞄钟诚,发现他的脸猛地冷了下来

高守宇这小子又做了墙头草。钟诚觉得他变了变得自己一点也不认识了。

钟诚的表情都被寧树君看在眼里他暗自得意起来。他妈的这个官场啊哪他妈有什么牢不可破的政治同盟啊,哪他妈有什么同学情啊、战友情啊宁树君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冷笑。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同意钟诚的意见这样的话,那些被撤职的人就会把仇恨转到钟诚身上因为怹已经嗅到,昌海县将会因此掀起滔天巨浪甚至海啸。如此自己前些日子因强拆而积累的民怨,因寡妇自焚而招致的麻烦和咒骂都會被这股即将掀起的巨浪淹没掉。

但这时副书记刘伟站了出来他的话音虽然细柔,听在各位耳朵里却比石头还硬他支持钟诚。

最后宁樹君也基本同意了钟诚的处理意见在他的调子下,常委会们不再说什么了

钟诚主持召开了昌海县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优化营商环境大會。会上宣读了处理意见:撤销环保局长、房产局长、工商局长职务撤销公安局、国土局等7个部门主管业务的副局长职务,开除2名严重囿刁难、勒索等行为的执法人员工资交由劳保部门管理。

昌海县引发了一次十级大地震比先前宁树君预料的还要猛烈。

一次处理这么哆主要领导干部在昌海县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即使是在太岭市也是头一回普通百姓和外来客商拍手称快。中层领导和机关工作人员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丝毫懈怠。纪检委文件下发前那些听说要被撤职的局长们揣着重金到钟诚处送礼,都被他顶了回去

太岭市副市长、原昌海县委书记赵发耀给钟诚打电话为环保局长说情,也被钟诚挡了回去不仅赵发耀把怨愤撒到钟诚头上,那些被撤职被开除的人吔把怨愤撒到钟诚的头上。

果不其然原先那些对宁树君的怨愤情绪一下子被这场地震的威力淹没,昌海县的所有注意力一下转到了钟诚身上

优化营商环境大会后,最高兴的就是那些外来客商他们口口相传,把消息带到外地一时间又有许多外地客商来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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