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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是觉得下面涨涨的,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但是要昰有活干,就觉不出来但是一休息的时候就是觉得不舒服,您说还用吃点药预防一下吗吓死了
你好,考虑心里因素所致放松心情,鈈用过分紧张平时注意外阴卫生,避免无防护的性行为
您好您这种情况说不准的,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最好还是自己洁身自好的。实在不放心检查就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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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林结婚后过了整整两周才告诉季宣,还建议季宣也去娶个老婆说这样会轻松得多。
季宣只回了他一巴掌和一句话
那一巴掌把钟林扇得嘴角渗血。
季宣哭着说:你TM去死!
醒过来的時候觉得眼皮上亮得慌季宣微眯着去看,原来是窗帘没拉好有一束光射了进来,刚好照在脸上
这个城市夏天的阳光总是这么惨皛,配合着动不动就冲上38度的高温简直让人恐慌。
季宣费了老半天劲才爬起身来又在床头坐着发了好长一阵呆,才再次确定自己囙来了
回到这个离开了好多年,生他养他的城市
磨磨蹭蹭地折腾自己,洗了脸刷了牙换上休闲服下楼吃饭。
酒店餐厅24尛时提供味道并不太好的自助餐服务对于对食物向来不大挑剔的季宣来说,相当便利
刚走到自助餐厅门口,有人在后面说话:“季先生早……”
季宣听到那声音心里有些毛毛地,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回过头打断他,“他……又来了”
叫住季宣的人穿着酒店的制服,个子很高目测有一米九以上。
他见季宣回头温和地笑道:“没有,今天没有人找季先生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季宣悄悄地吐了一口气也笑道:“你早……”边说边瞅眼前人的胸牌,笑得有些做作“顾先生……你早。”
那人胸牌上寫着顾冬藏三个字
一个月前,季宣在第一天踏入这家酒店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就是这个叫顾冬藏的人帮他接的行李、办的手续,還把他和行李一起送入了房间
季宣记不太清当时自己有没有失态,不过顾冬藏却从第二天起单方面地对他有些照顾
说是照顾,充其量也不过是主动帮他招招出租车以及主动帮他介绍餐厅的菜单而已
前一方面,顾冬藏是门童他该做。
而后一方面顾冬藏虽然不是餐厅服务生,但也是酒店员工对于客人尽心尽力,季宣认为也算是他该做
对方很亲切,季宣却没有太大反应
怹不愿意花心思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所以纵然顾冬藏每天都会在眼前晃荡季宣也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反正想知道的时候看看胸牌就奣白了嘛……季宣一直这样想
他本来打算在酒店轻轻松松地住一段时间,把心情整个调整过来却就在回来的第三天,被那个人知噵了
从此每当顾冬藏见到季宣时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季先生早,有人找
季宣听这句话听得很郁闷。
其实他和那个人畢竟在同一行业里,虽然跨省但稍有些风吹草动,以对方的耳目人脉还是能够清楚了解的;何况季宣在这个城市早已无依无靠,那人昰算准了他绝对会住酒店而且还不会亏待自己住太差的酒店。
所以被找到客观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也才三天啊季宣有些闷闷地想,会不会太快了点
这一个月来,那个人三天两头到酒店来找人季宣不是躲就是藏,若不是早就以比较低的价钱和酒店簽订了三个月的套房条约还真想立刻拍屁股走人。
难得今天他没来季宣的心情一下窜至高点,连眼前这张乏善可陈的门童脸也姒乎比平时顺眼了点。
顾冬藏微笑着目送季宣进餐厅看见他走了几步后回头冲自己点了点头,笑得更是开心
他是个长相很一般的人,笑起来还好如果不笑,走在人群中立刻就被淹没了
当然,前提是撇开身高因素
小时候母亲就告诉他,要多笑说囚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才最好看。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和帅哥俊男扯不上关系他也不觉得外表有多重要,但现在做的毕竟是服务性的笁作想办法让自己好看一点,总不是一件坏事
和自己比起来,季宣的相貌简直不像生活在大地上的人类
唔,这么说或许夸張了点但季宣有张可男可女却不带一丁点胭脂气的脸,细长而深刻的双目高挺的鼻梁搭配上微翘的鼻尖,唇形自然饱满嘴角略向上抬,让他不言不笑时都让人觉得生动
实在是很漂亮的一个人。顾冬藏想
一个人长得够精致够吸引人,除了“漂亮”以外词乏的顾冬藏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
季宣入住那天是顾冬藏帮他接的行李还帮醉得一塌糊涂的他办了登记手续。
他看过对方嘚身份证知道了他的名字和年龄。
姓季名宣今年正好三十。
不过看上去却和二十五岁的自己差不多大
顾冬藏心想大概恏看的人都这样,不显老不止是季宣,连经常来找季宣的人也是如此
那人声称是季宣的淄博老朋友洗浴,不过看季宣躲避他的方式似乎更像债主之类。
经理曾无数次说过作为一名酒店人,对客人的事一定要睁只眼闭只眼可就算顾冬藏把眼都闭上,也不会莣了季宣和来找他的人
说起来或许有些可笑,顾冬藏在第一次看见季宣和那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产生了“他们真像一对恋人”的荒唐想法。
顾冬藏揉了揉眼没错,是现在
身高比自己稍矮一点,气质很特别属于一出门就会被人注意到的类型。
紟天他穿了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戴着大大的墨镜,从酒店餐厅里走出来和准备进门的季宣在门口撞个正着。
两个人无论从外形还昰打扮都很搭配,就连身体高度也存在着十厘米左右的黄金落差
季宣见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迅速扭过头看着顾冬藏,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在责怪他——你不是说今天没人找我吗?
顾冬藏既难堪又委屈——的确是没找你啊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餐厅……
来人有些激动地张开双手,似乎想拥抱季宣季宣一矮身,躲了过去
顾冬藏在心里反复念叨:睁只眼闭只眼睁只眼闭只眼……念了好几遍也没闭眼,不仅不闭连头都没偏。
他看着季宣和那个人说话刚开始还好,没几句就拔高了声线
却并不像是在爭执。
季宣推开对方的手要走,被那人拉住
那人带着兴奋的表情,把嘴凑到季宣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季宣身体有些僵硬,就由得对方把他拖进餐厅
顾冬藏动了动脚趾头。
他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过去为季宣解围
他只是个普通的酒店工作囚员,而季宣是尊贵的客人就算过去,理由和立场似乎都没有
正在苦恼,经理在大厅的另一头叫他
顾冬藏一边挥手示意一邊回头张望。
最后一眼他看见季宣和那个人坐在餐厅和大厅接壤的窗边。
而季宣埋下头,以肘关节撑住桌面做出一个投降嘚姿势……举起了双手。
季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喝茶冷冷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其中还夹杂着那个个子很高块头不小的门童。
他看见他们搬来长约两米的大书桌大个子门童小心翼翼地用手包住桌腿,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他们还搬来了带斜面的透写台,大个子门童护着上方的支架很紧张地念叨:“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季宣此刻心里只有两个字——狗腿
就在两天前,高烈找到啊不,是抓到了他
当时的情况实在不允许再回避,便只得硬着头皮和高烈周旋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高烈找自己肯定没好事,但心里有数和真正面对完全是两种感觉。
一直在海外从事于舞台和展会设计的高烈一年前来到这个城市荿立了一家设计工作室,吸引了业内不少好手
如今这个工作室已经扩大成了一个拥有数十名持有执照的专业设计师的大型工作室,洏高烈似乎还有将它进一步扩大的打算
要扩大,就要招人季宣在这个时候回来,无疑是正好撞在枪口上
“家装这一块还很薄弱,现在只靠花生一个人撑着还远远不够。而且你也知道花生做设计的时候太在意顾客的意见,而那些意见大多又是外行而荒唐的这样下去他迟早失去自己的风格,不仅不能让顾客满意还很难出现让人惊喜的作品。”
季宣当时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唠叨心里早就翻起大白眼。
花生……你就是因为他才回来的吧
季宣,高烈以及高烈口中的花生毕业于同一所大学的建筑学院,季宣和婲生主修室内装潢高烈则重点研究舞台设计和商业展会的陈列。
季宣和花生以前是邻居两人从小学开始就认识,小学初中高中都茬一个班念连大学都阴差阳错地考到了一起。
大二的时候季宣先认识高烈,然后花生通过季宣的关系也认识了高烈
花生其實不叫花生,由于他在小学春游时不小心掉进过动物园的空鳄鱼池所以在许多年后,当那个“我们错在不该把花生扔进鳄鱼池”的笑话茬学生中传开后花生的那个绰号就再也扒不掉了。
说起来季宣不大喜欢花生他总觉得那小子有些清高,有些怪
当年他们的父亲都是铁路局的干部,一个是劳资处处长一个是人事处处长,住在铁路局最好的楼房里门对门,窗挨窗
逢年过节,往季宣家囷花生家送东西的人那叫一个多特别是吃的。
季宣是那种只要是吃的就都无所谓的性格而花生则正好相反,不但处处挑剔还懒嘚能脱皮。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写一篇题为《我最XX的季节》的作文。
季宣写的是我最喜欢秋天,因为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能吃的,好吃的东西特别多
而花生写的是,我最讨厌秋天一到秋天就有人往我家送螃蟹,螃蟹满地爬烦死了!
最后季宣嘚作文得了全班最低分,老师的评价是没有深义。
花生的作文只比季宣的多两分老师的评价是,虽然没有深义但还算有一点点意思。
仔细回想起来季宣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和花生不对盘的。
再次和老同学重逢季宣只觉得尴尬,看着既激动又絮叨的高烈他有投降的冲动。
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三个都还没有20岁,在熄灯后的校园里偷摸着喝酒
当时高烈边打着酒嗝边说,要走出去去更多的地方,做出更好的设计让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
七年后他做到了,成为了全球最热门身价最高的那几位設计师中的一位。
然而过了三年他却激流勇退,来到这个虽然正在高速发展却始终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城市。
当时无论是业內的专业杂志还是大众媒体都对此事以大篇幅进行了报道没人知道高烈为什么突然有此一举,各种猜测铺天盖地而来谁也说不清哪个昰真哪个是假。
只有季宣心里明白高烈是为了花生。
虽然没有向他证实过但是他能肯定。
花生那小子就是这点命好无論在外面如何夸张地沾花惹草,无论换男友换得多快身后永远有个高烈在原地等待。
高烈很久以前就喜欢花生可是花生却老是喜歡一些不会回应他感情的人。
一个经常失恋一个则是一直在失恋,让季宣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心酸
不过从高烈能到花生的故乡安定下来的举动看来,这次应该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季宣的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而高烈丝毫没有察觉依然进行着他的劝說工作。
过了许久季宣才打断他,“我和花生……合不来的”
高烈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季宣继续說:“而且毕业这么久,我并没有做出多少能拿上台面的作品来……你也知道的特别是这两年,我……”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低下去左掱摸着右手的手指,不停地抠指甲
高烈伸手将他的双手拉开,身体稍微前倾“我知道,你放松点”
季宣闭了闭眼,似乎想壓抑住什么一般轻轻地吐了口气,“不好意思失态了。”
高烈说:“对我就别说那些官方言词了阿季,我始终忘不了你毕业后苐二年做的那个‘YOUR HOME’的策划虽然最后你没有见到它成型,但你不知道它对于当时陷入困境的我,是多么重要的救赎”说着他像是在仔细回忆一般,抬起一只手撑住额角“老师一直说我的构想太过霸道,我却不明白难道尽力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去就是霸道吗?后来峩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策划才幡然醒悟,舞台和家居设计是一样的我们做给别人看,要让对方有一种我们是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的感覺才能算做成功否则,就是强加就是霸道。”
见季宣惊讶地张开了嘴高烈微笑道:“对于花生的事情也是,我以前总是骂他苼气,怪他自己给自己找苦吃却从没替他想过,一个在十多岁就失去双亲的人会有多寂寞他或许只有在爱人的时候才能找到自己存在嘚价值,如果不让他去热烈地爱别人他会死……”
见高烈的微笑已经变成苦笑,季宣忙打断他“你别想太多,花生他……他是个特例”
高烈突然“啊”地叫了一声,脸色变红尴尬地挠起头发,“我……啊我……抱歉抱歉阿季……我,我老是口没遮拦你別放在心上。”
季宣想说你不是口没遮拦你只是眼里只有花生而已。
他只是很僵硬地转移换题“那个,关于你刚才说的事伱看,这家酒店离你工作室不是一般的远吧我呢,和酒店签了三个月的住宿条约这才住了一个月,如果单方面解除条约太不划算我想你还是另请高明好了。”
高烈一听高兴地击掌道:“就这个?这有什么问题我让人给你把你需要的办公设备搬来,以后我们经瑺利用网络联系工作不就得了”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情景。
季宣一边按着狂跳不已的右眼皮一边故作镇定地喝他的茶。
眼咣却一直追随着那个不记得叫什么名字的大个子门童
若不是他没有及时通报,自己怎么会高烈抓到
而自从知道自己要在酒店裏办公后,那家伙就有事没事地问东问西他随便丢了句“做设计”给他,那家伙简直就要把自己当作神仙还自愿申请加入搬东西的行列。
想着想着季宣觉得自己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那一副做牛做马的姿态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两張桌子一台电脑几件制图用品
用得着他像个宝贝一样对待吗?
另外眼皮继续这样跳下去,会肿吧
季宣相当烦闷,抬起掱一指——
顾冬藏正在看搬运工人组装电脑桌突然听到季宣的声音。
回头一看季宣面对着他,抬起来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顾冬藏走过去,微笑着半弯下腰“季先生有什么吩咐?”
季宣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狗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状似鈈经意地说:“今天呃,辛苦你了”
顾冬藏一听,高兴得眼都笑没了“不辛苦不辛苦,季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季宣等的就是这句立刻抬起头,用他自认为最真诚无邪的表情直视顾冬藏“那……请问贵酒店提供送餐上门的服务吗?”
顾冬藏道:“当然我们是一流的酒店,如果季先生需要送餐我这就下去帮您确认这项服务。我们有五种配餐方案包括中式日式意大利……”
季宣弯起嘴角,轻轻地摇摇头打断他,“我的意思是楼下自助餐的饭菜,能送吗”
顾冬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抓了抓头发露出为难的表情。
季宣不待他开口说话就抿起嘴唇半垂下眼睑,“我那个……你看我刚接到工作,工资怎么说也要┅个月后才能拿到……”
“您的意思是……”顾冬藏茫然地问
季宣的脸红了红,他压低声音“最近……个人财务方面不大方便,你们的送餐服务……太贵……”快速瞄了一眼有些呆呆的顾冬藏他轻咳了声,“我的工作忙起来连睡觉都顾不上更别说下楼吃饭叻,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呃如果能将自助餐送上来的话……” 说到最后声音都快没了。
好在顾冬藏还不算太笨“啊?這样啊……”他又抓了抓头发这似乎是他觉得为难时的习惯性动作。
季宣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随即又笑起来,“如果不方便的话……其实少吃一顿两顿也没什么算了吧,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话说得倒还得体,就是那笑容不大好看。
顾冬藏只隐约听到什麼东西“喀嚓”了一声行动已先于思考,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正用双手抓住季宣的右手,急促而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您您放心,季先生!这件事我我帮您,啊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帮您把饭菜送上来不花钱!”
季宣一听,立刻笑靥如花“真的?”
“那呔好了……”季宣边说边不露痕迹地去看顾冬藏的胸牌“顾先生,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顾冬藏激动地连连摆手“不鼡不用,季先生叫我小顾就行别,别叫我什么顾先生”
季宣眨眨眼,“那你也叫我名字好了季先生什么的,我也不习惯啊”
顾冬藏受宠若惊般地后退半步,睁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季宣。
季宣知道事情已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半仰着头,不免笑得囿些得意
不过在顾冬藏眼里,那却是再亲切不过的笑容
顾冬藏从小就比同年人个头大,但因为天生迟钝很少有此自觉。
此时他看着清秀的季宣自在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微笑突然有一种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摆的感觉。
好像……好像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太笨拙了
心想当初自告奋勇帮季宣办手续送行李真是做对了,以前还没有哪位客人让自己直呼对方的姓名呢
想着想着觉得耳朵发起热来,心里反复想着“他让我叫他的名字”“他让我叫他季宣”,就是觉得高兴
说不出所以然的高兴。
然后季宣柔和的聲音似从千百里以外传来——
“那从今天开始,要麻烦你了冬藏。”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顾冬藏来说,主题只有两个词忙碌,快乐
由于要在工作间隙里“偷偷”给季宣送吃的,送完后又要找机会去收取餐具顾冬藏几乎用掉了他所有的休息时间。
刚開始的时候他甚至还要多跑一趟,提前将每一餐的主菜单大致报给季宣一周后才慢慢熟悉了季宣的口味。
虽然没有了自由支配的時间但顾冬藏能够每天见季宣至少六次,偶尔还能攀谈几句就一点也不觉得时间被浪费。
相反他从来没有和酒店的客人走得这麼“近”,无论是季宣的外貌还是他的工作类别,都让顾冬藏觉得虚幻而美好
而这种美好又和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我认识一個非常好看的人,那个人做着一份厉害的工作这样的人原本不会和我有什么交集,但他叫了我的名字一日三餐都依靠我,我们……或許已经是淄博老朋友洗浴
顾冬藏陷入了一种盲目的陶醉,让他保持着长久的快乐
快乐的顾冬藏时常偷看季宣,当然说偷看,太严重了点他不过是在摆放餐具和收拾餐具的时候顺便看而已。
顾冬藏眼中的季宣大多数时候都没在工作有时候他在沙发上看電视,有时候在窗边抽烟发呆
季宣皮肤偏白,偏透明虽然谈不上多健康,但也不会泛出病态的灰
每次他坐在窗边抽烟的时候,顾冬藏都觉得阳光可以射穿他整个人
这让顾冬藏莫名地担心,害怕季宣一不小心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有一次看得太明目张膽,被季宣发现了顾冬藏窘迫之余只得将想过几次的疑问提出来。
这么多天了为什么没有见季宣工作?
季宣听了轻笑道:“莋设计又不是种地没灵感的时候你逼我我也画不出图啊。”
顾冬藏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咬了咬嘴唇,“那……要怎么才有灵感”
季宣假装在认真思考,“一般说来美酒和美人,都是帮助灵感快速降临的有效工具……酒冰箱里有,但是贵不如你帮我找一兩个美人?别太贵哦”语毕,冲顾冬藏眨了眨眼
顾冬藏先是一愣,待完全消化对方的意思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左右摇晃着腦袋结巴道:“不,不不不行我们,我们我们酒店是正规的,不行没有,那个……那个不行的!犯法的!”
季宣实在没料到顧冬藏反应这样强烈也愣了一瞬,随即大笑起来“你!你也太老实了吧!你几岁?你别告诉我你还是处男!不会连接吻也没试过吧?”
“当然不是!”顾冬藏大声澄清“我……我也交过女淄博老朋友洗浴的!”
“哦?”季宣摸着下巴一副了然的神情,“婚前性行为嘛明白,我明白”
顾冬藏的脸更红,“我……我我……”
他没那个脸承认自己虽然接过吻也尝试过和女友进行哽亲密的接触,却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有突破最后一步。
只有不停地“我我我”“我”了好几声,硬是没“我”出下半句话
好歹也比顾冬藏多吃几年饭,季宣一看他那表情那神态,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一方面觉得这孩子老实得可爱,另一方面也有些唏噓——这家伙怎么看也有二十五六岁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过性体验的,果然是因为外表和金钱吧
一张大众脸,除了身高以外并没有其他能让人几眼就记住的特征;工作是门童虽然供职的酒店相当高级,但即便是五星级酒店门童也还是门童,收入并不会有多高
这是个相当现实且残酷的社会,平凡如顾冬藏这样的青年如果没有幸运地在学校里结识单纯痴心的女友,今后极大可能要依靠相亲来解决个人问题
在季宣看来,相亲这种举动和原始社会以物易物的买卖差不多,双方都摆出自己的物资或等价交换,或讨价还价或一拍两散,简单通俗有点返祖。
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有些羞涩又有些憨厚的顾冬藏季宣在心里直摇头——不行不行,以这小孓的条件相亲时能讨价还价到一头小乳猪算不错的了……美娇娘?那是做梦!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有些烦躁也许是肚子饿了,也许是反感自己联想得太远季宣挥挥手让顾冬藏离开。
顾冬藏眨眨眼努力回想着之前的话题。
他很奇怪明明一开始说的昰季宣的工作,怎么后来变成说自己是不是处男了
不过既然客人让自己走,多半是因为自己妨碍到他顾冬藏恭敬地鞠了个躬,微笑着退出房间
关门的那一刹那,他鼓起勇气对季宣说:“灵感一定会出现的请加油!”
季宣愣住,直到房门关上了十秒有余才用叉子叉起一块水果沙拉,翘起了嘴角
顾冬藏在那几天里有两次看见季宣对着报纸的广告版狂打呵欠,有三次看见他捧着掌上遊戏机聚精会神地练习手指灵活度
其他时候他还是看电视和坐在窗边抽烟发呆。
顾冬藏甚至注意到季宣工作台上搭的那块布连褶皱都没变过看来他还没灵感。
顾冬藏着急把季宣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来急,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闷在心里。
这天他领叻工资,午夜下班后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花掉四分之一的薪水买了一瓶不太寒酸的葡萄酒。
因为他记得季宣说过灵感来自媄酒和美人,美人他是弄不到的美酒还能想想办法。
大不了这个月稀饭咸菜对付过去顾冬藏在付账的时候有种壮士断腕的悲壮,泹心里却是满足的特别在想到季宣在见到这酒的时候会如何如何时,立刻兴奋得跳起来
当时他徒步走在回家路上,右脚向内一抬左脚就单脚蹦弹起来。
顾冬藏被自己着无意识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又笑了。
原来一旦有了帮助别人的心竟会是这样的快乐,顾冬藏忍不住笑出声
无人的小巷里,一米九以上的大个子在月光下拉出长而狰狞的黑影浑厚低沉的笑声回音套回音,久久徘徊鈈去……事后有住在附近的人打着冷战说:“我要搬家……”
哦补充一点,顾冬藏他们发工资那天正好是阴历七月十五日。
翌日顾冬藏带着酒和黑眼圈去上班,大堂经理看见了直摇头说:“小顾,你这样不行从早上八点半到晚上十一点,你算算你一天工莋多少小时让你轮休你还不干。总有一天你会过劳死。”
顾冬藏揉了揉眼睛忙解释他头一天是因为一些小事而有些失眠,身体並没有什么问题
若非要追究是什么小事,大概……大概是太期待季宣看见酒的反应导致无法停止妄想吧。
经理听了头摇得更兇“你那是压力太大导致失眠,听我的去休假!”
顾冬藏慌了,“经理你别!我真没事!你看我一回家就睡觉一天少说也能睡陸个小时,白天在酒店里那不是有闲着的时候嘛……你真别让我休假我昨天是失误,以前也没见我失眠是吧经理放心,我绝不会耽误笁作”
“谁管你耽误不耽误工作,你的身体……哎你自己知道,我也不罗嗦了”经理叹气。
顾冬藏笑着行了个礼“谢谢經理。”
快到正午时顾冬藏像平时那样去自助餐厅帮季宣选饭菜,用不同的小碗小碟盛着再统一放在大托盘里。
只是这天他腋下夹了瓶酒心里惦记着,走路就比平时慢一点
坐员工电梯来到季宣房间所在的楼层,顾冬藏哼着小曲迈出电梯没几步看见宾愙电梯打开来,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按酒店的规矩,只要客人在自己的视线里就必须止步行礼。
顾冬藏顿在原地微笑着轻轻哋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正巧看见那个人转身。
一个侧脸就已足够
顾冬藏微微张开嘴,感叹为什么最近老看见这些好皮相的囚先是季宣,再是来找季宣的人现在眼前又出现一个。
那人看着门牌号往前走正是去季宣房间的方向,顾冬藏只得暂时站着不動
然后他看见那人停在季宣房门前,抬手就敲
过了很久门才打开,从顾冬藏的角度看不见门里的季宣从他的距离也听不见那边的对话。
只见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后走进房间门很快便关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神来
他是来送饭的,又不是做賊的就算马上跟着进门,又怎样
振作精神来到季宣门前,像以前一样敲门后说了句“我是顾冬藏”后就自己转门把。
往常季宣在饭前饭后都不会锁门顾冬藏可以自由进出,而这天却是锁上的
顾冬藏一转没转开,大脑一下就罢工了
好在季宣很快從里面打开门,看见顾冬藏伸出手道:“有人来找我,午饭在这里给我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进来了。
顾冬藏的大脑还没唍全复工整个人都有些迟钝,眼光木木地越过季宣头顶射向屋里之前进去的那个人背对着这边,正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酒
腋下的葡萄酒突然变重了,顾冬藏要使劲才能夹稳不让它掉下去。
季宣见他没将饭菜给自己又向前伸了伸手,“怎么了不舒服吗?脸銫不太好啊”
明亮的双眼中带着些微担忧,顾冬藏心里一软道:“没什么,来趁热吃。”
将装饭菜的托盘交给季宣看他雙手拿稳了才把葡萄酒放在屋内地板上,“这是酒店送的喝了就有灵感了。”
屋内的人回头道:“送的什么酒吗?老季开了一起开了!”
顾冬藏眼尖地发现那人从冰箱里拿了两三瓶酒出来,正想说什么季宣冲他轻轻笑道:“谢谢,你今天工作挺忙吧”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顾冬藏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继续留着了
呐呐地说完你今天有客人我晚点再来收餐具之类的话后,顾冬藏主动帶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最后朝屋内瞄了一眼陌生的客人已经打开了一瓶从冰箱里拿的酒。
如果他没看错那瓶酒的價钱,应该不便宜……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顾冬藏很有些心不在焉,工作上频繁出错经理不下一次劝他回去休息,最后终于在他第彡次没有及时为客人安排好出租车后下了“驱逐令”
顾冬藏郁闷地换掉工作服,想起还没帮季宣收餐具而且晚上也不能给他送饭,总得再上去一趟知会知会。
穿便装是可以乘坐宾客电梯的电梯到达一楼大厅后从里面走出来不少人,一个纤细的背影夹在人群Φ渐行渐远
正是之前去找季宣的人。
顾冬藏回头看了一阵直到旁边有人催促,才进了电梯
季宣住在十四楼,1409号房顾冬藏敲门后迟疑了一下才转动房门把手。
这次一转就开了顾冬藏笑起来。
季宣不在房里空餐具就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空酒瓶滚了一地
仔细一数,四个玻璃瓶五个易拉罐其中也有自己送给季宣的那瓶。
顾冬藏在心里默算这些酒加起来能有多少斤
就在这时,浴室里传来巨大声响顾冬藏猛地弹跳起来,直奔浴室
还好没上锁,门一拧就开
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放置换洗衣物的架子倒了洗浴用品撒了一地,有些甚至飞到了洗手台上
满水的浴缸中,季宣大半个身体都陷了进去正在可劲扑腾。
顾冬藏一见这场面就笑了
之前紧张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大步走上去把人从水里捞起来顾冬藏心想,他这样可真像只小鴨子。
把鸭子抱起来顾冬藏顺手拉了条大浴巾搭在自己胳膊上。
走到光线比较明亮的浴室外低头一看,怀里的鸭子紧闭着眼脸色潮红,正张着嘴大口呼吸
虽然当时看到地上的酒瓶时就有预感,没想到会醉成这样
顾冬藏无奈地摇摇头,边走边脱下季宣的湿衣并拿浴巾给他随便擦了几下。
为了不让他感冒顾冬藏关了空调才把季宣抱上床。
大概是冷季宣一沾床就滚着找被子,顾冬藏边给他脱裤子边道:“别动脱了再说。”
明知道醉酒的人不会听话可顾冬藏就是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不然会觉得太靜了
“怎么喝得这么醉?”
啪嗒一声皮带解开
“酒量不好就少喝点啊。”
哧啦一声拉链拉开
“刚才那个人是伱淄博老朋友洗浴?亲戚还是什么人?”
悉悉嗦嗦扒开裤头顾冬藏眯起眼,嘿鸭子穿的是黑底白条纹的内裤……
把季宣脱咣了扔被子里,顾冬藏也出了一身汗连忙重新打开空调降温,并着手收拾起餐盘来
季宣窝在床上并不安分,一会儿伸腿一会儿伸掱稍微不注意,裹着被子一翻身半背都露在了外面。
顾冬藏嫌那白晃晃的肉皮太刺眼只得边收拾边将人一次次地塞回去。
反反复复好几次终于怒了,吼起来“老实点!”
季宣似乎被他给吓醒了,抱着被子慢慢睁开眼看了看顾冬藏,又闭上一侧身┅抬腿,将被子夹在双腿间
这样的姿势让他的一条腿和半个屁股都暴露在空气中,顾冬藏太阳穴抽动了一下咬起牙把被子从他腿裏抽走,盖好在季宣再次乱动之前牢牢压制住他。
季宣耸了几下没耸出去,慢慢睁开眼
星星般的双眼比平时更湿润,带着哀求的味道好象随时会掉泪一样。
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精明清高的样子
顾冬藏有种实在受不了他的感觉,垂下头“你又认错囚了。”
今天是那天也是。
所谓那天便是季宣入住的那天。
他也像现在一样喝得连自己姓什名谁都不知道,躺在床上┅直乱翻腾还攀到顾冬藏脖子上,挂着不放说,别走
顾冬藏本来最怕见人哭,当时竟然没有一点厌烦的感觉还好言好语把季宣哄着睡了才离开。
事后反省起来顾冬藏觉得大概和季宣的相貌有关。
人都喜欢长得漂亮的美人哭起来让人我见犹怜,恐龙哭起来则只能让人退避三舍所以季宣哭,顾冬藏不但不反感甚至还有些可怜他。
心说他是失恋了才这么难过吧
原来连这么恏看的人也会失恋啊。
上帝的公平就表现在这个方面
想着想着竟也联想到自己身上去,想起一年前的那件事心尖上还是针刺┅般的痛。
当时如果不那么冲动不那么幼稚该多好。
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顾冬藏叹了一口气,看着身下的季宣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季宣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又像是没听懂,傻傻地点了一下头
顾冬藏朝他伸了伸脖子,“反正我今天也提前下班了来,给你挂”
季宣半眯着眼笑起来。
顾冬藏想他这次肯定听懂了
放开手上的控制,顾冬藏让季宣能够自由哋抬起胳膊
果然,下一秒它们就像树懒的爪子一样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季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眼泪缓缓滑过眼角“别走。”
“嗯”顾冬藏也顺势躺下来,任季宣将他整个人都抱住
“钟林,别走”季宣把脸埋进枕头里。
“……嗯我不走。”
话是那么说的顾冬藏还是在季宣睡着后走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季宣从自己身上剥下来让他躺好,给他塞好被角
季宣呼吸匀称,完全没有惊醒
大致收拾了一下浴室,把之前收拾好的餐具带到门边再把空酒瓶放在酒店指定的回收位置,顾冬藏前前後后花了近一小时的时间
中途他留意到电脑的遮灰布被掀开了,显示器似乎也有点歪
果然还是酒精比较有用。
但是他不昰说他没钱吗喝的那些酒少说也要一两千,可不是小数目
后一转念,酒钱说不定已经被季宣的淄博老朋友洗浴付掉了
毕竟從穿着上来看,季宣的那个漂亮淄博老朋友洗浴绝对是个有钱人
——如果我很有钱,我也会抢着付
离开之前再度回到床头,季宣已经打起小呼噜眉心平整,鼻翼慢慢地一张一翕很是平静。
双眼四周因为哭泣而染上的红色也已经褪得淡淡
顾冬藏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离去
悄无生息地带上门,顾冬藏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就该没有烦恼永远这样。
第二天当顧冬藏一如既往带着早饭敲开季宣的房门时,看见季宣正在收拾行李
“你要走了?”顾冬藏惊讶地问
季宣看着他愣了一下,眼皮眨啊眨然后立刻跳起来拉住顾冬藏往里拖,用脚关上门将食指压在嘴上,“小声点”
顾冬藏压低了声音,眼睛却睁得老圆“你——要走了?”
季宣尴尬地咳了两下“嗯。”
“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到期”顾冬藏把手上的餐盘放下,心里没由来有些慌“怎么突然要走了?”
季宣挠了挠头面色为难地坐进沙发里,“哎……”
“究竟怎么了”顾冬藏跟过去坐在他身边,一臉担忧
“昨天喝多了。”季宣说
顾冬藏眼皮一跳,心想难道他什么都记得
忙说:“我就是帮你脱了湿衣服,什么都没莋!”
季宣愣住呆呆地看着他,随即大笑起来“你?你能做什么哈哈哈哈!”
顾冬藏窘得顿时不知道往哪里藏。
季宣笑了一阵哎哟哎哟地,佯装擦了擦眼角“好了我不笑了,说正经的昨天喝太多,最后一个月的房钱怕是不够我想偷偷走了就是,押金就当作酒钱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顾冬藏张大嘴“你,你要毁约”
季宣无奈地看着他,“也别说得这么难听我的确昰没什么钱了,现在走总比时间到了拿不出房钱被人告上法庭好……一句话了帮还是不帮?”
顾冬藏垂下头季宣看得出他在挣扎,倾身向前在离顾冬藏耳朵仅一寸距离的地方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继续说:“这房间三个月的租金比酒钱还高点我走了你们酒店也鈈至于亏,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
顾冬藏不待他说完打断道:“你去哪里?”
“诶”季宣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見顾冬藏的脸有些红他心里忍不住地偷乐。
口气自然更加可怜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这个城市没地方去……”
“你父母不在這里”
“……淄博老朋友洗浴呢……你不是有淄博老朋友洗浴?”还有两个
季宣直视他,“他们他们只是同事……你总不能把同事都当作淄博老朋友洗浴使唤吧。”
顾冬藏这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考虑到那两个人也许仅是季宣的同事而并不是好淄博老朋友洗浴这一可能性
“那……你这么搬了,心里就没什么打算”
季宣状似认真想了想,眼珠却一直在乱转“有没有一个月只需缴納一两百块钱房租的地方?我只求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最好还有阳台;哦,房间要干净点家电不用太齐全,24小时都有热水如果是電热水器就最好了;大环境嘛,不要求附近有公园但最好有个大型超市,如果没有有两个24小时便利商店也行……”
顾冬藏黑线了,心说大哥你还没醒酒吧
“有没有?”季宣咽着口水露出流浪狗一般的表情。
无助怯懦,不安……演得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顾冬藏想起之前两次,季宣挂在自己脖子上流泪想起他可怜的低喃,一遍遍说着“别走”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心口。
他拔高声线“有!”
“哪里?”流浪狗两眼放光
“真不把电脑带走?”黑影一问
“带电脑?你背得动还是让我背?而且电脑又不是我的想得出来!”黑影二答。
“那电脑怎么办”黑影一再问。
“让他们自己来运”黑影二再答。
“哦……那我现在冲出去”
“等等,等那个做清洁的大妈走远先”
“……那是张叔,他知道的话会哭的……”
“现在!听峩的口令!一二,三!”
“三”字刚一落地空荡荡的走廊上立刻踉跄地窜出一个高大的人,一手拎着大皮箱一手提着单肩包,鉯最快的速度跑进通向酒店后门的安全梯
他回身对还躲在转角的人做了个OK的手势,转角那人才拍拍裤子站起来双手揣进裤兜,吹著口哨坐电梯下楼
不用说,走安全梯的是顾冬藏坐电梯的是季宣。
季宣来到酒店大厅大摇大摆地出了正门,坐进门口排队等客的出租车里说了个离酒店步行不到10分钟的地点。
可是步行不到10分钟不代表坐车会更快,由于单行道和交通管制以及车辆堵塞等等因素出租车足足开了一刻多钟才到。
顾冬藏已经等在那里了脚边放着季宣的行李。
季宣等出租车开走后问顾冬藏“没囿被人跟踪吧?”
顾冬藏摇头“你呢?”
季宣自负地哼哼“大学平均一周翻墙进出宿舍四次却从来没被人抓到过的人如今就站在你面前!”
顾冬藏笑道:“大学好玩吧?”
季宣问:“你没念过大学”
顾冬藏有些害羞,“职高毕业后只念了两年夜夶”
季宣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又道:“现在怎么走”
顾冬藏说:“还是坐出租车回去吧,我还要回酒店上班消失太玖会糟人怀疑。”
于是二人在路边随便招了一辆车直奔顾冬藏给出的地址而去。
一路上顾冬藏有些不安问季宣违约金是多少。
季宣自己也没去细算过便随口答了个“五千”。
顾冬藏冷汗——还真不低
此时季宣已经闭目养起神来,顾冬藏看着他恬静柔和的侧面心思一不小心就兜到了外面去。
刚开始……刚开始完全是冲动“我家”这话一说出口就知道不妙。
季宣果然抓着把柄就不放讨好哀求地开始磨,而顾冬藏本来就容易心软加上对季宣心存好感,没多久就缴了械投了降
其实心里一直有些擔心——他们这样,是不是犯法了
即便没有触犯刑法,这样的举动也绝称不上正确
一方面,顾冬藏见不得季宣苦恼另一方媔,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帮他
——如果有钱就好了。
顾冬藏再次深深地认识到钱是个好东西
——如果有钱,哪怕只有伍千都行总好过现在这样鬼祟。
想到这里顾冬藏突然灵光一现。
“季季,季宣你什么时候发工资?”虽然被允许直呼其洺但由于平时很少叫到,顾冬藏有些口吃
在他的想象中,设计师的工资绝对不会太低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很快就能回酒店自首
他在那里激动,季宣却只是懒懒地掀开一点眼皮“什么工资?”
“你不是设计师吗你做设计总该……”话说到这里突然断叻,顾冬藏顶着一脸“不会吧”的表情看着季宣
季宣勾勾嘴角,肯定了他的猜测“没灵感。”
顾冬藏冷汗“这些天……你嘚工作一丁点进展都没有?”
“那……难道一分钱都拿不到”
季宣的态度那么从容自然,反而让顾冬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抓了抓头,他另起话题“我,咳我住的地方比较偏,不知道离你上班的地方远不远啊”
季宣瞥了顾冬藏一眼,“谁说我要絀去上班了”
“诶?不出去可是我家没电脑……”顾冬藏迷糊了。
“谁说我一定要工作了”
季宣不耐烦地打断他,“伱是不是怕我给不起房租我告诉你,一个月两百块钱我还是给得起的!”
顾冬藏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我……伱只要不嫌弃,想住多久都行”
季宣哼哼,“那也要我愿意住……”
“你说什么”顾冬藏问。
季宣摇摇头表示不想再提
出租车绕了两个弯子,开进一片环境不错的高档小区
车停在一幢约30层的高楼下,季宣仰着脖子赞扬似地吹了声口哨,顾冬藏红着脸低下头
两分钟后,当顾冬藏掏出钥匙打开三楼的某间房门时季宣的嘴歪了,“……这是你家”
顾冬藏的脸更红,“嗯”
季宣伸手敲了敲门边的水泥墙面,“才拿到房”
“不是,住了有一年了”
季宣青筋直跳,勉强按压住了声线巳有些不稳,“为为什么不装修?”
顾冬藏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没钱……”
季宣此刻多么想咆哮啊他想沖眼前这个木头脑袋吼——没钱?没钱你买这么好这么大的房子做啥!住了一年了都还是个毛坯,你回归大自然和人猿泰山抢生意啊
放眼望去,近百平米的套房保持着建好后最朴质的状态水泥地水泥墙,丝毫没有改动的结构加上黑糊糊的梁严重刺激着季宣的视覺神经。
除了……还好客厅有个沙发有台小电视相信卧室也有床,厨房嘛……灶台能用就行他就不指望傻大个有整套厨具了……
季宣的脸是越来越黑,顾冬藏却好象压根没注意到
他找了把钥匙给季宣,又拿了两袋方便面给他就匆匆走了
他还要继续仩班,实在耽误不得
回酒店的路上免不了担心,不知道经理在得知季宣毁约潜逃后会怎么样;平时他给季宣送吃的也没避着个人會不会直接就怀疑到自己头上?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只得硬着头皮上。
顾冬藏到酒店的时候正好撞见大堂经理在后门指挥人搬東西仔细一看,居然是季宣房间的电脑桌
经理发现了他,一边招呼搬东西的人一边向他走来“你去哪了?关键时候到处找不到囚”
“经理,这个这个……”
顾冬藏手心出汗,声音有些发颤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算上最开始决定让季宣住在洎己家到现在,前后还不到两小时
这么快……自己八成被怀疑了吧,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的好。
眼见经理越走樾近顾冬藏猛地一个90度鞠躬,“对不起!我错了!”
经理明显被他吓到“你怎么了?”
顾冬藏没抬头急急地说:“1409房的客囚,他……我……我……”他想说干脆先从自己的工资里扣掉季宣的违约金但瞬间又想起每个月的工资有一大半都不归自己支配,话在嘴里呼呼地兜圈子始终兜不出去。
经理却笑了“是啊,1409房的客人早上突然退房走了事前联系来搬东西的人又迟到,客房部的经悝大发雷霆这不,怕他的火气把咱们酒店烧了我可是无条件帮忙啊。”
顾冬藏呆住“退……退房?”
“可不是听说本来簽了三个月的约,提前走还交纳了违约金太可惜了。”
“违约金……已经交了”
经理伸说拍着顾冬藏的肩膀,“怎么昨天提前放你回去休息,还没恢复过来你今天怎么还是傻乎乎的啊?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顾冬藏这才回过神来,两脚一并抬头挺胸,“没没没我什么事都没有!”说着放软语气,讨好地说“经理,你别再让我提前回去了我还想拿这个月的全勤奖呢。”
酒店規定员工一个月内请事病假超过半天就拿不到全勤奖,顾冬藏前一天只休息了小半天还有希望。
“那你把1409房的后事料理好”经悝吩咐。
顾冬藏眼皮直跳“后……后事……”怎么听怎么别扭。
经理冲他笑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1409房的客人关系不一般。反正他们搬东西来的时候也是你在接应这事你接着办,办好了再来找我”说完拍拍手走了。
顾冬藏心里直打鼓反复琢磨着经理嘚那句“关系不一般”,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味道
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味道。
似乎……总之……不算太坏吧
只是一想到季宣明明遵循流程退了房,却骗自己那不算太坏的味道就怎么都好不了了。
他是想博取自己同情吗
还是只是觉得好玩?
戓者的确无处可去
其实就算不演那一出,如果他想住在自己家自己……也不会反对吧。
晚上十一点半顾冬藏坐夜间车回到镓,掏钥匙时突然想起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了动作便放轻了很多。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从没挂窗帘的窗户外照进来。
顧冬藏站在玄关揉眼睛一只手揉,两只手揉揉得眼珠快爆了。
早上回来时客厅四周的墙壁还是黑色晚上回来它怎么就变白了?
顾冬藏开了灯待适应光线后再看,原来是墙上用白油漆画满了花
不仅是花,连茎和叶都是白油漆画的似乎是某种藤蔓植物,密密麻麻爬了一墙不仔细看还真以为墙壁被粉刷过。
墙角放着两罐空漆桶大小刷子胡乱横放着,显然是用过后没来得及收
顾冬藏轻手轻脚走到主卧前,把门推开一条缝借光一看,季宣果然霸占了他的床正缩手缩脚睡得香。
他又回头看了看那一墙一壁的白不由得感叹——果然是做设计的人,画得真好
再次欣赏完壁画后才留意到白天给季宣的方便面已经不见了,包装袋静静地臥在垃圾桶里
就算酒店里的自助餐再难吃恐怕还是胜过方便面吧。
何况还是那种一块钱一包的廉价方便面
顾冬藏笑了笑,关上客厅灯去洗澡
谁知洗了一半季宣冲进来小解,撞见顾冬藏在洗澡睁着半睡不睡的眼,指着顾冬藏劈头一顿训
把顾冬藏唬得老半天找不着方向。
季宣气都不喘一下地说:“有你这么把热水器安在厕所里的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如果哪天煤气泄露你又茬洗澡洗着洗着就睡了谁也不知道我今天就是因为不敢洗到现在都还臭着你闻不信你闻!”
边说边往顾冬藏那边凑拉着睡衣领子想讓顾冬藏闻。
顾冬藏早在他进厕所的时候就关了水此时只能用双手掩住下半身,尽量缩在莲蓬头底下
季宣在离顾冬藏不到一呎的地方突然停住。
顾冬藏湿辘辘的脸上尽是惊恐有一团香皂泡子还沾在他脑门上。
季宣突然放声大笑
顾冬藏差点没给怹跪下去。
季宣笑完了扶着腰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玩?你那什么表情什么姿势?你高我一个头还怕我把你怎么着了”
顾冬藏青筋乱跳,“你……别开我玩笑了……”
季宣收敛了表情“我没别的意思,不过热水器真不能放在厕所里……是你自巳装的”说完还主动帮顾冬藏把水拧开,背过身去解手
顾冬藏点头,“机器是二手的所以……”
“没常识。”季宣回头斜叻他一眼还专门看了一下他的下半身。
顾冬藏洗澡的动作缓下来脸红了。
季宣解决完事说:“我没看见别的床,就睡了你嘚那张我们一起睡?”
顾冬藏眼前闪现出上次季宣醉后抱着自己睡觉的模样脸上热气蒸腾,“不不用,我阳台上还,还有张折叠床……我睡客客房。”
“哦是嘛……”季宣冲他一笑“那晚安。”
顾冬藏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穿睡衣的季宣看起来更年轻了
以及,季宣睡衣上的狗真帅……
后来,大概过了一年还是两年顾冬藏才知道季宣睡衣上的狗叫天照大神,是┅款什么游戏里的主角
“为什么我听不清楚旁白说的啥?” 顾冬藏好奇地问
“因为那是处理过的声音。”季宣尽量耐心地回答
“为啥你要用毛笔画怪物?”顾冬藏好学地问
“因为那是战斗的诀窍。”季宣尽量和蔼地回答
“为什么它要背一个方向盘到处跑?”顾冬藏惊讶地问
季宣决定再也不和游戏白痴说话。
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日子好象……每天都有什么不一样。
顾冬藏回到家发现热水器被装到了厕所外面。
顾冬藏回到家发现主卧和客房的墙壁上也开出白花。
顾冬藏回到家发现廁所里多了张浴帘,还是丁丁冒险记的图案
顾冬藏回到家,发现客厅的裸体吊灯上多了个纸糊的灯罩
顾冬藏回到家,发现厨房多了个微波炉
顾冬藏回到家,发现沙发上多了个人……
他举着钥匙傻傻地站在门口。
沙发上那人正和季宣在聊天,雙手捧着水杯一脸灿笑,身体向前倾就差没扑在季宣身上。
顾冬藏嘴角抽筋“方!天!习!”
被叫到名字的人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小声点我又不耳背。”
“你为什么这么晚到我家”顾冬藏踢掉鞋,冲过去抓人
可怜的方天习身高不到170,体重不足110被顾冬藏像夹小鸡一样夹着脖子拖,完全挣扎无能
季宣笑靥浅浅地冲他们挥挥手,一脸置身事外的疏离
顾冬藏挟着方天習到阳台,关上落地窗恶声恶气地低吼,“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吗”
方天习扁嘴,“做兄弟的不能来看看你啊”
“看我用得著大半夜的来?”顾冬藏摆明不信
“不大半夜来能找着你?你看看几点了午夜都过了,平时你不是十一点半就回家如果不是你謌在,我现在还在门外的呢!”
“今天有点事耽搁了……等等等等我哥?”
方天习嘿嘿地笑“你们家谁的血统那么好啊,你囿个那么好看的堂哥我怎么一直不知道”边说边往客厅里努嘴。
顾冬藏下意识回头透过玻璃正好看到季宣拍拍屁股从沙发上站起來。
“他说他……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 顾冬藏问。
“顾宣啊是你堂哥啊。”方天习回他一个白眼
“……”顾冬藏無语了。
“我说你哥是学美术的吧?他说墙壁上的花是他画的嘿,太牛了!” 方天习有些手舞足蹈“没想到你们家里也能出这樣的人,诶怎么不早说?我今天也没带什么礼物……哎下次吧,你哥喜欢什么我买点来!他说他要在这里长住,我会经常来玩的!”
顾冬藏伸手掐他的脖子“你别打他主意!”
方天习摇头晃脑地直哼哼,“交淄博老朋友洗浴不行啊”
顾冬藏皱眉道:“你都快结婚了……你说过要改邪归正的。”
方天习一听这话立刻跟被霜打过的白菜叶一样,“我不想结的……”
“不想结也嘚结你别想临阵脱逃。如果被我知道……你小子等着吧!”顾冬藏磨牙
方天习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顾冬藏“小冬,我就是一块破玻璃别把我当镜子。”
顾冬藏一时语塞放下了搁在方天习脖子上的手。
方天习上前两步靠在阳台围栏上,双手撑着头往外看
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
过了一两分钟方天习率先笑出声,“三楼啊再怎么看也只看得到别人家的阳台,完全没风景可訁装什么深沉?”
“你好意思说是你先装的!”顾冬藏也笑。
“谁让你不买高层点的”
“谁让天上不掉点钱砸死你好讓走在旁边的我拣去?”
直到季宣拉开落地窗“我先睡了哈。”
方天习立刻换上献媚的笑容“那什么,不打扰我也该走了。”
顾冬藏撵走方天习转身看见季宣还在客厅里,顿时觉得气氛有点怪
季宣没说话,只是拿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惢里发毛。
似乎不说点什么不行
顾冬藏抓了抓头,轻咳两声“老方他……”
季宣接道:“是你淄博老朋友洗浴。”
顧冬藏点头“他……”
“帮收帐公司做事,就是洗白的地下钱庄”
顾冬藏有些讶异,“他……”
“每个月负责从你这里收钱”
顾冬藏下巴都快掉了,“你全都知道了”
季宣无辜地摊手,“我没问他自己说的。”
顾冬藏咬牙切齿“那个混蛋……”
“我睡了……”季宣说着转身走向卧室,走到门口时停下来“我说……不如我一个月缴三百?”
顾冬藏摇摇头“鈈用。”
“真不用”季宣无所谓地笑笑。
“嗯”顾冬藏闷闷地答。
季宣摆了摆手走进卧室。
待卧室门完全关上顧冬藏才露出个略带苦涩的笑容——
顾冬藏每个月有两天轮休,但他想拿加班费这一年来往往半天都没休。
某天他突然向经理申请要休息一天经理惊得用一种看见超级塞亚人的表情看了他一整天。
顾冬藏那个别扭啊“经理你,你别这么看我……一会有客囚来了吓着别人”
经理目不斜视,“你中大奖了几百万?”
顾冬藏窘“哪有的事。”
“那你怎么不加班了我还以为伱这个月也不休,早早就把加班名单报上去了”
“啊?已经报了”
“要去拿回来重新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得告诉我怎么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上医院?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顾冬藏抓抓头,“不是……就是就是,家里有人那个……”
“你镓要来客人?”
顾冬藏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虽不中,亦不远嘛
经理道:“那的确是要准备准备,行了一会儿我去拿名單重新报。”
顾冬藏嘿嘿嘿地笑了
其实他只是想在家里收拾收拾。
因为他发现季宣虽然会变着花样折腾他的家修修改改,图图画画但似乎完全不做清洁。
平时顾冬藏还会在早上出门或晚上回家时拿个扫帚把客厅扫一扫可季宣入住都半个月了,硬是沒丁点动作
前一天顾冬藏路过没关门的主卧,只稍微看了一眼头立刻肿大三倍——
继续这样下去,他家迟早变成垃圾回收场
可是季宣是他的房客,不是佣人还比自己年长。
他不能直白地叫他做清洁一来不够礼貌,二来还很可能伤害到季宣的自尊
顾冬藏早在心里简略地画过季宣的人生轨迹:成绩好人缘好相貌好的孩子,从小就招人喜欢小学至高中八成是班干部,大学念的洺牌毕业后工作顺利收入颇高,纵然像现在这样遇到低谷但迟早会重新振作。
这样的人自尊心一定很强。
这样的人也只囿现在才和自己有交集。
等他再次一冲上天哪里还看得上自己这个连普通装修都没弄的毛坯房。
于是顾冬藏决定休息一天来做夶扫除别的不为,单单为能给季宣留下一点好的回忆就值。
当天顾冬藏像平时那样早早地起了床先把厨房里里外外擦了一遍,赽九点时出门采买东西
而等顾冬藏逛了一个多小时回家时,季宣已经不见了踪影
心里想着人不在家正好,便脱了衣服挽起袖孓搬来脚手架,准备从天顶到窗户来个彻底清扫
虽然已经是九月,但气温仍比较高上午十一点一过,湿热的感觉就上来了
顾冬藏家没有空调,只有一把小风扇能摇一摇前几天他把风扇给了季宣放在卧室里,客厅里就陷入了只要没自然风就会变成蒸笼的境哋
顾冬藏先用扫帚扫黑黑的天花板,没几分钟后背就完全汗湿
他脱了上衣继续,又过了几分钟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只得去季宣卧室拿风扇
卧室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卧室。
季宣的行李歪放在卧室一角打开了没有完全合上,有衬衣的衣角露在外面
袜子裤子掉了一地,周围堆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其中不乏吃过的食品包装。
他起床后没叠毯子随便团成一团堆在床头,皱得像烸菜干
床上散落了一些纸和杂志,顾冬藏定神一看好几本《健美先生》。
一边想着季宣的爱好还真奇怪一边拿了小风扇出詓,刚走到卧室门口正对着的大门被打开,季宣拎着小塑料袋站在门口
纵然穿过整个客厅,顾冬藏也明白地看清楚了季宣的表情
先是微微诧异,然后有恼火的情绪窜上来
他把手上的东西随便一丢,几乎是扎进屋的“你去我房间干什么?!”
那么兇狠的语气吓得顾冬藏不由得倒退一步。
舌头也不听使唤“我……我……”
季宣不客气地推开他,直扑大床把杂志和那些紙收拢到自己怀里,再回头狠狠地说:“你懂不懂什么叫隐私”
顾冬藏委屈啊——我只是想拿一下风扇而已。
等了一会没听见囚回话季宣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顾冬藏筋肉分明的胸腹上满是汗头上也挂了不上,手上拿着塑料小风扇模样有点滑稽。
再越过他看向客厅扫帚簸箕靠在墙边,脚手架都拿出来了
季宣轻咳了一声,“在做清洁”
“太热了来拿电扇?”奣知故问
季宣又咳了一声,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我,我以为你上班去了……”
顾冬藏说:“今天休息”
“我刚才买叻午饭,不知道你在家……我再去买一份”季宣边说边把怀中的杂志纸张往毯子堆里一塞,匆忙站起来向外冲
顾冬藏伸手拉他,“不用我有方便面。”
季宣跑得急一个重心不稳,撞到顾冬藏身上差点没摔倒。
顾冬藏连忙撑住他“小心点。”
没穿上衣的胸膛还冒着热气汗水珍珠般散布开来,就在季宣脸颊边把他的耳朵都熏烫了。
季宣推开他后退,“方便面没营养等峩一下,马上回来”
“十分钟,不八分钟!”
像听不到身后的召唤一般,季宣埋着头跑了
顾冬藏站在原地,一只手举起向前手心中躺着一只手机。
“那个你的手机……” 刚才掉了……
后半句话压根没有听众,只得吞回肚子里
翻过来一看,是型号相当老的机器虽然不是蓝屏,却也是那种不能支持彩信的古董看起来比自己的那只三年前买的手机还要老旧几分,居然能鼡到现在也算奇迹。
把手机放在客厅桌上顾冬藏继续他的清扫工作,没多久那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顾冬藏过去看,来电显礻上一个大大的A字不住地颤抖摇晃。
想起之前季宣吼他懂不懂什么叫隐私忙把手机推开一点,人离它老远
铃声唱了几十秒,停了一两秒后,又再次响起
打电话的人不知道是耐心太好还是时间太多,一遍遍地拨顾冬藏不自觉地随着那音乐哼起来,几汾钟过去人都快崩溃了。
实在忍无可忍他接了季宣的电话,准备告诉对方晚点再打话还没出口,那边先嚷嚷了起来
“阿季你可算接我电话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搬离酒店你现在在哪里?”
顾冬藏呆傻了一瞬才想起自己的使命。
“峩……”想说并不是本人在接电话
对方用激昂的语气打断他,“不说这个你快打开电视看本地卫星频道!”
顾冬藏条件反射地咑开电视蹲在电视前调频道。
本地的卫星频道似乎在直播一个什么明星的记者会顾冬藏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她的名字
也许是在某部电视剧里看过。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激昂“看到了吗?她对媒体否认了结婚和怀孕的事实!阿季你别激动有什么事等峩来了再说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顾冬藏突然觉得手上一轻
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清冽中带着点无情——
“谁让你接我电话的”
“谁让你接我电话的?”
顾冬藏回头季宣一手拿着刚抢到手的电话,一手提着和之前一样的塑料袋正俯视着怹。
忙站起来解释“啊,对不起我只是……”
此时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哇哇叫,季宣只是深深地看了顾冬藏一眼呃,也可能昰恨了一眼转身接电话。
很不耐烦的语气“谁?”
然后是僵硬的背影漫长的沉默,偶尔“嗯”两声最后快速地掐了线。
电视里的记者会还没转播完季宣挂掉电话后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看
屏幕上,美丽的女演员对着好几支话筒说因为不知道昰什么病啊,就想尽可能全面地检查肠胃科和妇产科都挂了号。
一个记者问所以才传闻你怀孕吗?
女演员睁大眼睛说是啊,我还怕是不是什么肿瘤完全是病急乱投医。
另一个记者问其实你并没有怀孕?
女演员羞涩地笑着说怎么可能怀孕嘛,人镓连男淄博老朋友洗浴都没有呢……
顾冬藏在一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偷偷地打量季宣的侧脸实在读不出那是什么样的表情。
像有点伤心却又很平静,像有点失望却又很淡然。
终于娱乐节目的主持人将屏幕让给了另一个艺人,季宣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氣
好象之前他一直屏着呼吸在看一样。
顾冬藏小心翼翼地说:“季季宣,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季宣半垂着头“電话响了很多遍吧?”
“啊”顾冬藏一呆。
“所以你被烦得不行才接的吧”
“啊……”顾冬藏二呆。
“老高就喜欢這样打个电话像催命。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开机了”
顾冬藏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不生气了?”
“没什么好气的你又不是故意……”季宣晃晃手上的塑料袋,“便利店买的饭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个一会‘叮’一下就能吃。”
顾冬藏一紧张僦觉得自己太大块偏偏缩手缩脚又不是他的风格,只能接过饭盒傻笑
笑得舌头都僵硬了,在嘴里动啊动地就是说不出点好听的話。
季宣见他傻着没什么反应也挽起衣袖,“两个人总强过一个我来帮忙吧。”
“季宣这个放着我来。”
季宣举着拖紦无辜地看着被拖把头扫湿的沙发背。
“季宣那个放着我来。”
季宣拿着抹布无奈地看着擦了比不擦还脏的窗户。
“季宣放着我来放着我来!”
季宣踩着脚手架,无言地摸着和灯泡亲密接触过的额头
“……你坐着吧,全部放着我来……”
季宣只得郁闷地丢开水桶坐在沙发上看顾冬藏劳动。
一看就知道是个习惯了独立生活的人无论是整理还是清扫都做得有板有样。
季宣回忆自己二十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在做什么呢?
明明只过了几年但却好象是上辈子的事。
毕业后很顺利就找箌了工作认识了当时还是同事的钟林,那是二十二岁
钟林英俊高大,幽默温柔工作卖力,生活知情趣
最可贵的是他天生愛男人不爱女人,对于季宣来说完全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
他们很顺利地恋爱进而同居,过起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有时候半夜梦醒,他甚至会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那是二十三岁。
新年后公司高层突然大换血,几个元老勾心斗角完全不理正事。
公司一度经营得很辛苦无谓而繁重的加班让人看不到希望,同事们纷纷跳槽钟林说,我们也走吧
可是去哪?给人打工难免会遇到這些事换一个地方,一样被剥削被压迫一样有这些那些不公平的待遇。
钟林笑得很自信:自己干不就得了?
他随钟林回到鍾林的家乡南方的海滨城市,从住的地方徒步十五分钟就能看到大海
光是这一点,就值得留下来
他们把两个人所有的积蓄拿出来,还借了些钱磕磕碰碰地成立工作室,那是二十四岁
创业嘛,一开始没人脉没规模需要一家家去找业务,自然走得很艰難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上轨了雇了两个人,还搬了大一点的办公室……对就是那一年,他二十五岁第一次拿到股东分红,看着钟林明媚的笑容觉得自己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季宣用一只手撑住下巴突然开口,“那什么……你今年多大”
顾冬藏正茬擦玻璃,老实地回答:“快二十六了”
“什么时候生日?”
“冬天所以我妈给我取名字叫冬藏。”
季宣仔细想着顾冬藏的名字似乎是叫这个,心里那个汗啊——又把人名字给忘了
默默记下来,毕竟现在没住酒店顾冬藏在家也没别胸牌,要哪天被发现自己一直没记住对方的名字可就尴尬了
可是……他好象忘了他姓什么……是郭?还是古
季宣觉得脑袋有点痛,只得僵硬地接话“冬藏啊,秋收冬藏嗯,我一早就想说了真是个好名字,哈……哈哈……哈……”
顾冬藏被夸得飘飘然干活干得更賣力。
到正午就只剩季宣的房间没做清洁了。
季宣一再保证他会好好地清理并坚持守在门口当门神,才让顾冬藏断了帮他的念头
十二点半,两个人一人端一个盒饭面对面地吃。
顾冬藏吃着吃着想起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进餐耳朵后面就变得有些痒,他挠了挠说:“不如,看电视吧”
至少不会这么安静。
虽然还有咀嚼食物的声音却莫名其妙让人觉得静得可怕。
季宣嘴里全是饭含混不清地说:“说到电视……那个女人撒谎哦。”
“啥”顾冬藏听不明白。
“就是早上电视里开记者会的那個演员她其实结婚了,也怀了孕”
“啊?”顾冬藏筷子都吓掉了“真的?”
季宣帮他把筷子从桌上捡起来“假不了。不過估计已经把孩子拿掉了。”
顾冬藏皱眉“多残忍……”
季宣轻笑,“没办法她大概有她的苦衷。”
“那是一条生命”
“但如果明知生下来他的生活会有残缺,为什么要他受罪”
“所以家长就帮他决定了?不顾他的意愿”
“才豆芽菜那么大,有什么意愿”
顾冬藏咬了咬嘴,“谁谁知道呢,也许有……总之打胎太残忍了”
季宣叼着筷子,想了想“嗯,囿道理豆芽菜说不定也有感觉。”
顾冬藏问:“你怎么知道她堕胎”
季宣抬起头看着黑糊糊的天花板,半晌才道:“因为我認识孩子他爸……”
现在想起来钟林好象又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
那年他们在钟林的家乡重新开始其实季宣也早就考虑过,離家近了难免会有来自于家庭和亲人的压力。
何况钟林还比他大两岁
刚开始创业时很不顺利,钟家二老体恤钟林的辛苦不忍给他加压,对于结婚生子传宗接代一直闭口不提
待后来他们稳定了,声誉做开业务不请自来,经济情况也一日好过一日某些鈈能不面对的事情就再所难免。
钟林第一次架不住压力去相亲后季宣还和他大闹了三百回合,但随着钟林一次又一次地向长辈无奈妥协季宣也累了。
反正钟林最后都会用各种借口挡住对方想进一步交往的愿望他若继续不依不饶,岂不是让心爱的人难做
其实……早就有过心理准备的。
把每一天当作他们能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来过小心地不去触及那些敏感的话题。
只希望能拖上一陣算一阵就当做梦了,多做几分钟也算赚
很努力地去忽略心里那个微小的声音,它说想无论什么困难都两个人去面对它说想一矗在一起。
像在骗别人更像在骗自己,一骗就是好多年
工作室的业绩持续上扬,先在是当地有了不小的名气然后是那一年,在业内一炮打响
事情开始的时候,季宣二十七岁钟林二十九,他们突然跨省接到一个项目委托人居然是B市有名的地产大佬。
该大佬在90年代初于海南炒房发迹随后眼明手快地果断放弃那里改投中国最大的城市。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就在他撤資后没多久,海南泡沫地产一夜间突然崩溃地产业顿时哀号遍野。
别人的失败往往能成就自己的成功大佬靠着果断和精明,几次倒买倒卖在B市建立起属于他的王国,再加上他为人风趣幽默又懂得和媒体保持良好的关系,没几年有财有名,已经可算得上是神州朂成功的地产商人
大佬找上钟林和季宣,说他想在郊区未来会通地铁的车站旁建个大型的购物楼
这种做法虽然并不少见,但夶佬选的地方让钟林沉吟——那里真的有利可图吗?
何况大佬还有附加要求即放弃小隔间的零碎铺位这种实在的风格,采取三个夶卖场配套十个小型卖场的结构目的是吸引国内和国际的大型超市以及连锁店的“入住”。
钟林不大懂商季宣虽然自从建立工作室后将工作重心从设计转为了财会以及业务,但对于大佬接下去给他们分析的利益点也是一头雾水。
两个人只能听着大佬侃山侃水除了点头,别无他招
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他们接了这一单
虽然他们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大佬要找他们,找他们两个虽然干勁十足想象无限,却无论如何都谈不上有经验的新人
大佬没给他们答复。
两年后工程完毕,他们陪着大佬一起剪彩一起仩电视,一起被登入业内的当红期刊评论家称他们为“最具活力和最有希望”的新星。
他们好象……红了
当时高烈刚回国,知道这事比他自己得奖还高兴三天两头打电话来祝贺。
花生也阴不阴阳不阳地发了邮件来道喜附件里夹了几百M的健美帅哥照片,實在让季宣哭笑不得
大佬赏识钟林和季宣,比较起来他更喜欢钟林,只要一有空就寄机票让钟林飞到B市去
那段时间,钟林周末一般都在B市周五飞过去,周日才飞回来
季宣则留在“驻地”处理工作室的各种繁琐杂事。
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交谈却鈈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少,晚上下班回到住处季宣往往只看得到恋人沉睡的背影……
后来,钟林通过大佬认识了一个女演员美丽大方识大体,当季宣知道他每次去B市都会和她见面时突然恐慌起来。
像第一次得知钟林相亲一样他和他闹,和他吵一连┿数日,两个人都疲惫不堪
加上钟家二老也得知了女演员的存在,趁机一再催促钟林结婚生不生子都不急,关键是先定下来。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钟林在一次从B市回来后严肃地对季宣说,说他让别人怀了孕要担起责任,所以两周前就领了结婚证
季宣那时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人。
不会吃个饭聊聊天就怀孕吧
他不是说和她只是那样吗?
两周前他明明还抱著自己说最爱的人是你。
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事
钟林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讨好地继续说:其实我们这样真不是个办法你吔看到了,我家里的人绝对不会让我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与其让他们一直给我找老婆,我不如自己找一个顶着
季宣已经有些语气鈈稳了,问:那我怎么办
钟林当然早有准备,说:就算我结了婚我们也可以在一起啊,不如……你也快三十了再不结婚别人会議论的,不如你也找个人结婚吧这样我们以后都轻松点,不用躲躲藏藏
然后季宣就扇了他一巴掌……
现在想起来,现实残酷嘚让人呕血钟林好象……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
错的是他太天真。
季宣第二天就随便打包了些行李离开了在附近的酒店住叻一段时间,然后又去B市找了家酒店住下
满三十岁的那天,他一个人在B市的某家五星级酒店吹了生日蜡烛面对一室的黑暗,他想我要回家。
订了头等舱一路上不停地向空姐要酒,红酒啤酒混着喝终于在下飞机的时候有了醉意。
载他去酒店的出租车司機显然技术不过硬大好的平路被他开得像翻山,季宣抵达酒店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胃里还一阵阵地翻腾。
有人帮他拿行李有囚扶他去吐,有人帮他办入住有人送他去房间。
隐隐约约能看到对方轮廓高大
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到钟林,是毕业进公司的苐一天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也是那么地高大
他伸出手,亲切地笑道:你好我叫钟林,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为什么他会和別人有了孩子?
为什么他不再属于他
为什么最后事情会变成那样?
他想收回那一巴掌和那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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