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说的书名 作者 精彩句子是什么

  这年头大家肯定都读过不少书,也读过不少好书  但是我们这个帖子只准写一本书名  也就是你看到这个帖子最先从脑海里冒出来的书名  我先抛砖引玉,我首先冒出来的是吴晓波先生的《激荡三十年》  这本书讲的是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的经济史  这本书还拍了纪录片,也叫《激荡三十年》  这本书我之所以印象深刻  因为我是80年代初出生的人  是与改革开放同步成长起来的一代人  里面的很多事情让我读起来又熟悉又震撼  这年头大家肯定都读过不少书,也读过不少好书  但是我们这个帖子只准写一本书名  也就是你看到这个帖子最先从脑海里冒出来的书名  我先抛砖引玉,我首先冒出来的是吴晓波先生的《激荡三十年》  这本书讲的是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的经济史  这本书还拍了纪录片,也叫《激荡三十年》  这本书我之所以印象深刻  因为我是80年代初出生的人  是与改革开放同步成长起来的一代人  里面的很多事情让我读起来又熟悉又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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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爸爸富爸爸
  《激荡三十年》我也喜欢.   &遥远的救世主&
  黑猫白猫  
  金瓶梅。
  楼主,我是你的这个投资理财贴的粉丝  你在贴里推荐的书是《聪明的投资者》  怎么和这个贴里说的不一样?
  《大商埠》 刘杰 简介:青岛百年历史风云的长篇巨著,也是中国首部解密殖民地“商道”的城市列传和大商埠变革的百科全书。
  狼图腾
  《平凡的世界》
  @纯鲜剁辣椒 8楼
10:41:36  《平凡的世界》  -----------------------------  这本书一直想看,但是又觉得实在太长了
  20世纪影响世界的十本书  1. 全球通史
作者 : [美] 斯塔夫里阿诺斯  2. 梦的解析 作者 : 弗洛伊德  3. 相对论
作者 :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4. 太阳照样升起 作者 : 厄内斯特.海明威  5. 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 作者 : 约翰·梅纳德·凯恩斯  6. 存在与虚无 作者 : [法]萨特  7. 在路上 作者 : [美] 杰克·凯鲁亚克  8. 寂静的春天 作者 : [美]蕾切尔·卡森  9. 时间简史 作者 : [英] 史蒂芬·霍金  10. 未来之路 作者 : 比尔盖茨
  喜欢的书可以分为很多种类,我读过的几本书认为很不错,对个人有很大影响,与大家分享:  1、《潜意识的力量》,作者:约瑟夫·墨菲(Joseph.Murphy),吴忌寒;该书论述了潜意识之于人的强大力量、潜意识如何作用于人和人类的意识如何与潜意识沟通并使其发挥积极作用,这本书对于认识潜意识、开阔个人视野非常有用,但个人认为其中关于潜意识对人的作用在某些方面过于神话。  2、《流浪集》,作者:舒国治;舒国治是个台湾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流浪于北美、中国大陆等地,他没有固定工作,走到哪就在那里打工,生活简朴、至真、散漫,这本散文集收录了他在这个过程中的所思所想,对于追求效率的现代人是一本涤荡心灵的好书。  3、《安静》,作者:周国平;作者是一名大学哲学教授,书里收录了哲学散文和演讲实录,这些文章中有对现实世界的看法、有对人生的认识、对宇宙的认识等等。  4、《大数据时代》,作者: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这本书为大家展示了大数据时代的宏伟蓝图,大数据时代对我们的工作和生活将会产生巨大的影响,虽然我不是IT从业人士,书中的很多知识点我并不十分了解,但通过阅读整本书我能够感受到大数据对我们的生活产生怎样的影响、我在这个时代中处于怎样一个位置。
  @纯鲜剁辣椒
10:41:36  《平凡的世界》  -----------------------------  @鸟树下睡懒觉的猪 10楼
15:13:54  这本书一直想看,但是又觉得实在太长了  -----------------------------  书中描绘了一个时间跨度大约20年的陕西北部地区的全貌,看这本书的过程中仿佛身临其境。书中描绘的铜城煤矿的原型就在我们这里,我还曾专门去探访过小说中描述的煤矿。推荐楼主看看上个世纪80年代的陕北是一个怎样的天地。
  看书看得多了, 就说不出来哪本最好了....
  《平凡的世界》  《中国官场》
  @苏沐秋0504 9楼
11:10  我最喜欢的书是《输赢》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  -----------------------------  顶,MARK一下  
  @纯鲜剁辣椒
10:41:36  《平凡的世界》  -----------------------------  @鸟树下睡懒觉的猪
15:13:54  这本书一直想看,但是又觉得实在太长了  -----------------------------  @clliton2001 14楼
17:42:43  书中描绘了一个时间跨度大约20年的陕西北部地区的全貌,看这本书的过程中仿佛身临其境。书中描绘的铜城煤矿的原型就在我们这里,我还曾专门去探访过小说中描述的煤矿。推荐楼主看看上个世纪80年代的陕北是一个怎样的天地。  -----------------------------  谢谢你的推荐,这本书我一直想看,有时间了,一定要抽空认真看一看
  《梦的解析》第一次告诉曾经无知和充满疑惑的人们:梦是一个人与自己内心的真实对话,是自己向自己学习的过程,是另外一次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生。在隐秘的梦境所看见、所感觉到的一切,呼吸、眼泪、痛苦以及欢乐,并不是都没有意义的。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还认为人在清醒的意识下面,还有一个潜在的心理活动在进行着,这种观点就是著名的潜意识理论。《梦的解析》的出版,像一把火炬照亮了人类心理生活的深穴,揭示了许多埋藏于人类心理深层的奥秘。该书不但为人类潜意识的学说奠定了稳固的基础,而且也建立了人类认识自己的新的里程碑。
  弗洛伊德1900年发表的《梦的解析》被誉为改变人类历史的书,是精神分析理论体系形成的一个重要标志。该书在作者生前就再版了8次,先后被翻译成多种文字,一直经久不衰。与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并称为导致人类三大思想革命的经典之作。。然而有趣的是,此书开始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其德文初版总共只印了600册,出版六年后,还只卖了351册,最初10年未受重视,到1908年才出第二版。可到了后来,它竟被西方许多学者看作是一震撼世界的书,以致名声大噪,经久不衰,在作者生前就出了8版,最后一版在1929年。此书在各版中一直没有重大修改,每次版只是增加注释或略有补充。此书先后被翻译成多种文字。
  @tukiyo 15楼
17:43:38  看书看得多了, 就说不出来哪本最好了....  -----------------------------  tongyi
  @纯鲜剁辣椒
10:41:36  《平凡的世界》  -----------------------------  @鸟树下睡懒觉的猪 10楼
15:13:54  这本书一直想看,但是又觉得实在太长了  -----------------------------  别看。垃圾。跟陈安之成功学也没多大不同。跟晋江的总裁文高干文也没什么不同。  这本书,说篇章、结构、语言、角色、文采、对世界认识的广阔性、深刻性……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是一个农家少年主角,还有若干干部女儿配角,当男孩子心理发展到那个程度,就会被之折服。可这种被折服的原因,跟十几岁的女孩子把某部晋江总裁文奉为不世经典的理由是一样的。  如果作者稍微有一点文采,就能把书写得好看,你就会读不满足,觉得太短而不是太长。这个道理很简单吧。
  说《平凡的世界》好的,基本上是年出生的男性  因为《平凡的世界》红的时候,正是他们的青春期
  《激荡三十年》并无创见。  吴晓波最好的书,当然是《历代经济变革得失》
  我最近在看楼主推荐的《金融的逻辑》也不错
  @纯鲜剁辣椒
10:41:36  《平凡的世界》  -----------------------------  @鸟树下睡懒觉的猪
15:13:54  这本书一直想看,但是又觉得实在太长了  -----------------------------  也推荐这本书,着实好!
  @阿呆眼中的正男
22:45:21  说《平凡的世界》好的,基本上是年出生的男性  因为《平凡的世界》红的时候,正是他们的
期  -----------------------------  我90年……
  @阿呆眼中的正男
22:45:21  说《平凡的世界》好的,基本上是年出生的男性  因为《平凡的世界》红的时候,正是他们的
期  -----------------------------  @徐纠结
11:23:04  我90年……  -----------------------------  你不仅傻还落伍。生在老少边穷的文化落后地区、有观念落伍之父母吧?
  @阿呆眼中的正男
22:45:21  说《平凡的世界》好的,基本上是年出生的男性  因为《平凡的世界》红的时候,正是他们的
期  -----------------------------  @徐纠结
11:23:04  我90年……  -----------------------------  @阿呆眼中的正男
21:03:28  你不仅傻还落伍。生在老少边穷的文化落后地区、有观念落伍之父母吧?  -----------------------------  90后看《平凡》就是傻就是落伍???呵呵,你文化素养不过如此嘛!你的父母我就不说了,他们是长辈,我尊重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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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evel of noise 1.0m away from the enclosure 11 噪声1.0m的水平从封入物 & aHow I was losing my mind when I saw you here 怎么我丢失我的头脑,当我这里看见了您 & aThank. Thank. & a你今年学什么 Your this year study any & a谁是新同学? Who is new schoolmate? & a伤心呐... Sad… & a定义约束条件 Definition constraint condition & a9月底为止拿到PO 45K At the end of September up to attains PO 45K & awhat’s this in english? 这是什么用英语? & a她高而且瘦 She high moreover thin & adoes not accidentally catch the bus carrying the scraps and immediately regretted, because it was discovered no place to go down. 因为它被发现了没有下来的地方,不偶然地捉住公共汽车运载小块和立刻后悔。 & a我认为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责任 I thought serves for the people is my responsibility & aMy mother lets me eat less junkfood 我的母亲让我吃较少junkfood & ai need it's important to sleep eight hours a night 我需要它是重要对睡眠八个小时每夜 & a有时人人都会疲倦。 Sometimes everybody can be weary. & acapital of Great Britain 英国的首都 & a阿根廷别为我哭泣 Argentina do not sob for me & aHeavy smoker 重的吸烟者 & a如果你那样想我也没有办法,不相信我就算了! If you such thought I also do not have the means, did not believe me! & aAPPLICATION FOR LOAN 对贷款的申请 & a一名志愿者医生 A volunteer doctor & a除非你是我 Only if you are I & a木已成舟,也只好如此 Fait accompli, also has so & athe lady urges the feeling powder 夫人敦促感觉粉末 & aI could be the one! I could be the one! & a最后的士兵 Final soldier & ahas bread at breakfast 有面包在早餐 & a再次发送 Transmits once more & a18 carat 运载的18 & a我听说你生病了,我很难过 I heard you have fallen ill, I am very sad & aI hope ___ ___ to the movies with your someday 我某天希望___ ___到电影与您 & a老实说,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可怜,同情你,这不是我想的问题 To be honest, I only am thought you are a little pitiful, sympathize with you, this is not a question which I thought & aPeople are selfish, greedy, sinister, vicious! I do not believe that humans! 人们是自私的,贪婪,阴险,狠毒! 我不相信人! & aall the financial support such as round trip airfare 所有财政支持例如往返airfare & aentertaiment entertaiment & acombined platform 联合的平台 & ait's about 509 metres high 它是大约509米高 & aWrite message 写消息 & a什么意思what mean Any meaning & aDell SMB Cloud, perfect reflections of Dell’s advantages which can differentiate Dell from other players 小山谷SMB云彩,可能区分小山谷从其他球员s好处的完善的反射 & a请问您的新书何时出版? Ask when your new book does publish? &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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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你图谋不轨,你懂我故作矜持
我见过一场海啸
没看过你的微笑
我捕捉过一只飞鸟
没摸过你的羽毛
要不是那个清早
我说你好 你说打扰
要不是我的花草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主角:陆觐然,钟有时,方程,秦子彧 ┃ 配角:宋栀,萧岸 ┃ 其它:
总评分:&财富 + 200&
8月1-11日,新书推荐和未完结文更新暂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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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这么多凶狠,他人心里那么多地狱,内心没有一点混蛋,如何走得下去?
  ——冯唐
  女人不该爱米兰么?
  这里是诞生了阿玛尼、杜嘉班纳、范思哲、普拉达的买买买天堂。
  男人不该爱米兰么?
  这里有着最炙手可热的足球豪门。搂一穿着范思哲最新季深深到肚脐眼、开叉开到大腿根的长裙洋妞,看一酣畅淋漓的足球比赛,不是梦想是什么?。
  没人不爱米兰。
  但陆觐然讨厌这里。极其。
  下午三点,马尔彭萨机场,来自北京的航班平稳降落。
  下了机,踏上安全通道,看着自己倒映在玻璃墙上的、那被雨水冲刷的脸,陆觐然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心。
  从北京起飞时就是这样的雨天,断断续续,永无终止,怎能教人不心烦?而此时此刻,这该死的雨季竟一路尾随,跟着他跨越了整整个小时的时差来到这里,又是何等的叵测居心?
  这次是私人行程,他没带任何助手,拎着黑色皮质的手提行李箱,从这一路的雨势中打马而过。箱子手柄上的金属纹饰略有些硌人,一如他此刻的表情,冷而硬。
  直到行李提取处,眼见一棕发碧眼的年轻女士和一32寸行李箱杠上,陆觐然才终于敛了敛郁色,沉默无言地上前帮忙。
  32寸的行李,光看着都嫌厚重,方才这女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它从传送带上提下,此刻,却在陆觐然手中轻松落地。
  年轻女士打量这男人一眼,那碧色眼睛里的意欲立刻就不一样了。
   “Grazie!Thank you!”
  面对这多国语言的轮番致谢,陆觐然绅士一笑。
  谁说大洋马不识亚裔男?此刻都已经快要走到关口了,还不是频频回眸侧目,朝他甜笑?
  颜值,这个世界通用货币。
  终于,眉梢眼角半寸转晴。
  陆觐然也很快取完了他的托运行李,出了关,熙熙攘攘的接机大厅,各式各样的接机牌,那形貌凌厉的眼角抬起一望,谁是等待他的那个人?
  还未从眼里这一张张陌生的欧洲脸孔中分辩出个所以然,他兜里便是叮铃一响。
  他的手机有了稳定信号,微信一连刷进数条语音。
  陆觐然一一点开来听,尽是熟悉而陌生的嗓音:“我车在路上抛锚了,能等我半小时吗?”
  一看发送时间,16分钟前。
  也就意味着还有十几分钟,她也该到了……
  这时的情绪就有些微妙了。
  可这点微妙刚从心底里一闪一烁的滋生,还没来得及牵动起半丝面部表情,就被一串恼人的来电铃声打断。
  陆觐然自然是不耐烦地接起:“喂?”
  “到米兰啦?”
  “……”废话。
  电话那头立刻领会这番沉默的个中深意,清一清嗓,清掉诸多无关紧要的废话,直切正题:“那个……方程的事,你想好要怎么……”
  得。又是一桩麻烦事。
  陆觐然脸色都来不及微微一沉,眼前已是先行倏忽一黑——。
  一个稍矮他一头的身影,就这么一声招呼不打,狠狠撞飞了他的手机。
  如果可以,陆觐然宁愿伸手去揽被撞掉的手机。
  当然,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只可惜角度不对,没能如愿保住手机,却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无意地护了个周全。
  手机啪地一声落地的同时,两人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陆觐然低头一瞧。
  他怀里的这个亚裔女人,也不知犯了什么急症,就这么表情痛苦地紧抓住他的袖口。
  与他的袖口同时一紧的,还有他的眸色。
  喂你可千万别……
  这半句话刚从陆觐然脑中捋过,这女的就真的如他所愿,窒息般重喘起来。
  “Hai l'Asma?”
  陆觐然低头询问,内心却是憋屈得不行。真是人品了得,这次行程简直没有半点顺心。
  他绝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可此情此状在前,俨然一场真实上演的生死救援,原本行色匆匆的行人秒变吃瓜**众,围观的围观帮忙的帮忙,可这年轻女人偏就只抓着他不放,陆觐然多少有些手忙脚乱,烦闷地抬眼一望,终是从这片吃瓜**众的缝隙间瞥见了机场地勤的身影,简直如沐曙光。
  试图召唤地勤过来,可一手被这女的压着,一手被她攥着,半点不能如愿。甚至仿佛故意和他做对,他越是想抬手,她越是攥得紧。
  眼皮底下的这个年轻女人,亚裔脸孔,短发,半侧脏辫梳得倍儿精神。素颜,也不知是本身皮肤就很白还是此刻痛得惨白,紧紧抓着他,剧烈的喘气声中,只令人依稀分辨出一句:“我……不会外语……”
  原来是同胞。
  “你是不是有哮喘?有没有带药?”
  “在……”她艰难地指了指。
  陆觐然也瞧不清她指的是哪个口袋。只能将她身上几个口袋摸了个遍。
  指尖传来的触感无比实在。如果时间允许,或许他会感叹一下这年轻女人身材挺好皮肤挺细,只可惜现在人命攸关,无心顾及。
  终于,从她的裤袋里摸出一瓶疑似哮喘药。而之前怎么用意念召唤都无效的地勤,也在此刻姗姗来迟。
  地勤很快接手这一切,不太热心肠的陆先生自然逮着机会撤后。谁在乎英雄救美?他只在乎——
  低头一瞧手表,还有1分钟。
  陆觐然捡回手机,退出人**。
  他的行李车原本就在他身侧,此刻却莫名停在了几米开外。估计是被方才围观的人**冲散了。
  莫非救人一命真的成了他转运的开始?陆觐然刚寻回自己的行李车,远处就传来一声熟悉的——
  “觐然!”
  陆觐然循声而去。
  他等的人到了。
  那一刻真的是大雪初霁。
  陆觐然推着行李车迎面走过去,眼里碎着的尽是光。
  宋栀却被不远处那些还在围观的人**先行掳走了目光。热闹有比他更好看?陆觐然咳了半声,笑道:“这么久没见,都不给我个拥抱?”
  宋栀这才扭回头来看他。
  不等她回答,陆觐然已经张开双臂。
  他撩得明显,她闪得隐蔽,稍稍一侧头就躲开了。
  直接去帮他推一旁的行李车:“酒店已经帮你安排好了,走吧!”
  她此刻的笑容比初见他时还要灿烂几分,可越这样就越显刻意。
  陆觐然看在眼里,一瞬的嘴角下沉,一瞬的无奈一笑,终是满不在乎地信步跟上。
  宋栀开了辆G55,陆觐然就不懂了,这女人为难起自己来,还真是毫不手软,这么大一辆车,她就算有171公分,也得把驾驶座调得特别靠前,才能踩着油门。
  何必?何苦?
  不过转念一想,她不就爱为难自己么?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手机铃声适时地打乱了他的思绪。
  陆觐然看一眼来电显示,按掉。
  宋栀透过后视镜瞥见这一幕,笑:“怎么?女朋友?”
  陆觐然将手机揣回:“怎么可能?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
  那微微下沉的尾音,在暗示些什么,她肯定听懂了,不然不会嘴角突然微僵。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他不妨说得再故意一点:“再说了,如果真是我女朋友,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会下意识挂她电话?”
  “……”
  “……”
  宋**被问得哑口无言。
  陆觐然勾勾唇角,没再继续。
  再一次接到这通电话时,陆觐然人已经到了酒店。
  宋栀把他送到之后没一会儿就被工作室的电话急忙呼走,陆觐然站在窗边,身后是托斯卡纳风格的套房,铁艺桌椅,赤陶花器,眼前是对街的建筑,砂浆墙面带着厚重的肌理,爬着缠绕的藤蔓。
  藤叶被雨淋得奄奄一息,而街边,一个身影一手遮头,迅速钻进那辆G扬长而去。
  糟糕的雨季。
  糟糕的说走就走的人。
  车子很快消失在十字路口,兜里的手机震动声却始终不消停。不用看都知道这次依旧是林嘉一来电。
  知道他这个私人号码的,又胆敢在他休假时间打来滋扰的,也就只剩那么几个人了。
  当时在宋栀车上时下意识地拒接,也是怕自己被电话那端的没头脑气得连老家脏话都飙出口……那画面,太裂人设。
  可为什么现在看着来电显示上“林嘉一”三字,他却半点脾气都没了……
  陆觐然望一眼窗外的雨势朦胧。那辆G早已拐过了远方十字路口,消失得无影无踪……算逑!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却是倏忽间眉头一皱——。
  连同手机一同被摸出的,竟还有张纸条。
  更准确点说,是张账单小票。
  落款处还有签名:Zhong Youshi。
  什么鬼?
  陆觐然也没太在意,转手就给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扭头往里屋走同时接通电话。
  他得给自己找点别的事做,比如收拾行李什么的,不然满脑子都是那雨,那十字路口,那消失的G。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了,”电话那端战战兢兢地,“我还以为你气得把手机都摔了。”
  陆觐然两手收拾行李,手机夹在肩与耳侧之间:“你家方大设计师一干操蛋事儿我就要摔手机?那一年八百部都不够我摔。”
  显然林嘉一了解他——能毒舌,就证明还没在气头上。真正在气头上的时候是一个字都懒得说的,沉默到令人忍不住磕头谢罪。
  默默松口气。
  “方程这次确实太草率,可他那也是被网上的言论给气的,没必要真的取消他的个展吧?” 见还有商量余地,认错态度越发良好,“况且他已经在家闭门思过了。”
  家?陆觐然嫌弃地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在哪儿。”
  千里之外,银泰楼顶,清吧角落,隔吧台而坐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愣。
  二人还未回神,又听电话里那人笃定道:“你们方大设计师就坐在你对面,你俩开着免提,合计着要怎么对付我。没错吧?”
  那边厢,二人心有戚戚地互觑一眼。愣是谁都没作声,各自拿起面前酒杯,喝口压压惊。
  这边厢,撇嘴都已经不足以表达陆觐然的嫌弃——每次都这样,能不能有点新意?
  索性直接跳过和事佬,对着正主喊话:“方程,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跟营销号一般见识?用钱砸死他行不行?找公关公司,花个几十万把那什么‘Y社长’清了,有这么难吗?”
  遥想两年前,方程还是山间岭雪般的存在,数学世家出身,帕森斯毕业,设计界难得的学霸人设,多少迷妹将他纳入老公豪华套餐,更有甚者,直接把他送上了帕森斯学院维基百科知名校友一栏。至今他的大名还和Marc Jacobs、Alexander Wang、山本耀司排在一起。直到这位Y社长横空出世。
  自此,方设计师的玛丽苏人设一步步走向了崩盘。
  这位挂着时尚达人称号的营销号,以毒舌闯出一片天,而遭他“点评”最多的,就是方程。
  方程自然不甘示弱,一点迂回计策都不讲,亲自下场,不买水军不买黑。这Y社长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每次都挑衅在先,再逼方程主动开撕,而方程也不负重望,每主动开撕一次,就能令粉丝转黑一批。最终,越来越多的迷妹发现,这方大设计师集躁怒症与低情商为一体,当然,还有那令人诟病的文化程度——发一篇中文微博,错字能占一半。
  他当初发掘方程时多苦口婆心让他学好中文?可这方大设计师至今还把他的名字写作“陆进然”,没半点长进,也算活该了。
  他的提议自然遭到方程严厉拒绝:“不!他黑我,我为什么要给他送钱?”
  “那你想怎样?给他发律师函?你又不是没发过,有用吗?”
  没用。
  不仅没用,而且他只发了一封,对方却回了一打。
  律师函本就只起警告作用,结果不仅被反将一军,他的律师函还被Y社长发上了微博,引发**嘲。
  因为他的律师函上白纸黑字写着:“受方火龙先生之托,本律师事务所……”
  方大设计师的父母作为第二代移民,中文程度虽比其子还要堪忧,但善于引经据典,绞尽脑汁终于想得此名,对儿子私自把名字改成方程一事,二老至今深表不满。
  方火龙……
  火龙……
  真是,输人又输阵。
  陆觐然的行李箱都已经收拾完了,转而去拎手提箱,“那你想怎样?继续在网上跟他撕?”
  “……”显然方大设计师还不想妥协。
  ABC怎么都这么一根筋?直肠直通脑垂体?陆觐然摇头,打开手提箱:“就以你小学一年级都不如的中文水平,你撕得赢……”
  陆觐然戛然噤声——
  手提箱里空空如也。
  东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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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泰顶层,清吧角落。
  “嘟嘟嘟——”盲音响起,方程一愣,林嘉一立刻警觉地凑过去看。果真陆觐然把电话挂了。
  方程还一脸状况外:“他生气了?”
  林嘉一耸耸肩。谁说不是呢?
  “那我的个展完蛋了?”
  谁说不是呢?
  而此时此刻,大都会区的这处历史悠久的酒店里,陆觐然一脸懵逼坐在沙发上,面前是空空如也的手提箱。
  他一下机就拎着它,直到坐上宋栀的车,期间手提箱从未离身……不!陆觐然的眼前突然闪过这么一个身影。
  梳着小脏辫,皮肤白皙,一脸痛苦……
  呆坐了足有一分钟,陆觐然醍醐灌顶猛地站起,箭步走向垃圾桶,翻出之前那张账单小票。
  如果他没记错,当时他在那女人兜里找哮喘药时无意摸出了这么张小票,实在手忙脚乱,就随手把小票揣进了自己兜里。
  小票来自一家当地餐馆,上头有点餐记录。生鲜开胃,蛤蜊浓汤,海鲜烩饭,苏芬些拿芝士……
  海鲜加芝士,一个重度哮喘病人敢这么吃?不要命?。
  直到这一刻陆觐然终于确定,他被套路了。
  都说南欧风景旖旎,人情练达,他却在这儿遭遇了人生中头一场碰瓷——
  终于又多了个讨厌这儿的理由。
  陆觐然差点就要把小票狠揉成团掷向垃圾桶,另一手也摸向了床头的座机,准备打给前台,叫辆车直接杀去机场,调监控看看到底哪路牛鬼蛇神敢动他东西。可动作刚起就打住,他放下座机,转而拿起手机,展开小票。
  登入谷歌,输入这家餐馆名,翻了足足三页才终于找到有效信息——是家位于via padova街道的老餐馆,刚翻修一新,正开业酬宾。
  手机屏幕自明转暗,映照出的那两道目光也渐渐锋利了起来。而这目光,缓慢移向小票的落款签名处——
  Zhong Youshi……
  窗外的雨势,终于有转停的趋势。
  雨总算停了。
  却没能如愿将这个城市盥洗一新。via padova 街道,地面的湿泥照旧溅脏了行人的裤脚,老式的公寓外墙照旧斑驳得不成样子,屋檐边滴落的积水照旧比花心男人的情史还更不干不脆。
  谁说雨能冲刷掉一切肮脏与不快?放屁!
  就是这栋公寓的三楼北角,抽水马桶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
  钟有时最后一次从厕所里出来,已经腿软得直扶墙。该死的餐馆,用的肯定是死鱼烂虾,说什么重新开业广派优惠券,她本来是去占便宜的,结果不止被忽悠办了卡,还拉得快要虚脱。
  一路扶墙经过两台缝纫机,一个整模一个半模,一片手稿墙,才终于成功摊进手绘屏前的靠椅。
  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不免悲从中来。想当年她也是住过莫斯科瓦区的,如今房租只有曾经的三分之一,整栋楼里只有一个意大利土著,其余的不外乎大黑和二黑,当然还有一个中国人,她。
  房间布局格外紧凑,几乎没有空余的地儿可供落脚。电灯滋滋地响着,光线忽有明暗,提醒主人该换灯泡了。
  钟有时扯过脚边放着的大号垃圾袋——街尾摩洛哥人开的超市买的,0.9.欧一打,廉价的黑色塑胶,还一用就破。但从破口处露出的那半截白纱,纱织的质感却很细腻,每一道纹路都透着钞票的味道。
  一天之前,这婚纱还躺在名品手提箱中、坐着头等舱,钟有时也是哀其不幸:“你也是可怜,本来是装在爱马仕里的命。”
  她默默拿起桌上的手机,那条信息还躺在她的短信栏里——“东西呢?”
  早上收到的,她至今还没回。
  要不是老邓头扣了她的护照,她何至于要去帮他偷东西?偷了就偷了吧,她这种快要睡大马路的人压根也没什么道德压力,但到手一看发现是件婚纱,她就明白了——这老邓头也五十有二了,怎么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敲下“明天给你送去”几个字还犹豫着要不要点发送,手机就又震了起来。
  吓一跳,细看发现是条微信,这才泄着气点开——。
  是秦子彧发来的视频聊天。这时候国内还是凌晨吧?声音还欢快得紧,脸上也没半点睡意:“快快快,快帮我点赞。”
  钟有时也算驾轻就熟了:“微博还微信?”
  “both!”
  点开公众号,赞。
  点开微博,再赞。
  “老秦,你这赞都破两万了,还差我这一个?”
  “老钟,你这么说我可伤心了,你在我心里比那两万人重要。”
  这回答听着真悦耳,钟有时就勉强欣赏下她今儿的大作吧——。
  主标《醒醒吧,你这么穿丑爆了》;
  副标《红毯妖魔鬼怪大盘点》。
  博文共盘点了今年女明星们参加各大影展的组造型。果不其然,最后的压轴点评里,她又看见了熟悉的名字——难怪老秦开心得大半夜不睡。
  “你怎么还敢写他,他不都给你发律师函了嘛?”
  回想起那场漂亮的胜仗,秦子彧不无得意:“我一直实事求是,哪儿侵害他名誉权?就说这次,他给徐冰冰设计的礼服像不像一张行走的姨妈巾?”
  别说,还真挺像……
  “所以咯,他就算真的去立案也告不赢,更别说是律师函这种两百块一张的玩意儿。他送我一张,我送他一打还不用他找零。他有本事真拿钱砸我咯,舍得拿一两百万把我公关掉,我还敬他是个土豪。”
  听老秦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就知道她今天是又受那谁的气了。
  这老秦吧,每受气受到一个临爆点,就会用这种方式反击,就连最初她愤而注册了“Y社长”这个账号,都是因为那谁给刺激得——
  当年,老秦才刚开始在那谁手底下工作,那谁直接把一批订错的布料甩到她脸上,像骂白痴那样骂她:“秦子或!你的脑子呢?我要的是Mauve不是Pail lilac !”
  秦子彧至今还为自己的脑子喊冤:“把木槿紫订成丁香紫关我脑子什么事?要怪就怪乔布斯啊!是他家的电脑屏幕有色差,都是淡紫色,隔着屏幕谁分得清?”
  秦子彧就这么成了个坚定的“苹果黑”以及……“方程黑”
  “我在他手底下工作了四年,他现在还在叫我秦子或。等他爸爸我哪天真不干了,绝对要买一本砖一样厚的新华字典,直接拍他脸上,指着他鼻子告儿他:‘你爸爸我叫秦子彧不叫秦子或啊——文!盲!’”
  钟有时也不是没劝过她:“既然这么憋屈,干脆辞职得了。”
  秦子彧却一直很坚定,“不!老话怎么说来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得掌握他的所有弱点才能真正把他气死。”
  这个以气死老板为目标的女人呐……
  钟有时也不劝她了。开心就好。
  “我跟你说哦,我前几天发现他竟然偷偷关注我了公众号,还注册小号给他那件‘行走的姨妈巾’平反,笑死他爹我了。”秦子彧笑着笑着突然话锋一转,“那是啥?”
  正走神的钟有时蓦地被牵醒,顺着秦子彧的目光望向那个垃圾袋。
  “咳……垃圾。”
  钟有时赶紧把垃圾袋扎上,但为时已晚,秦子彧已经看见了里头的东西:“婚纱?”
  钟有时忍不住搓了搓头皮。
  她一心虚就本能地搓头皮,秦子彧怎会不了解,当即倒抽一口冷气:“你要结婚了???”
  “……”钟有时刚还心虚得不行,现在却只想翻白眼,“你脑洞也太大了。”
  “那怎么会有婚纱?”
  该怎么说?钟有时啧了下嘴,凌乱地组织着语言,“我一朋友……她呢,创业失败,借了高利贷,然后没及时还上,护照就被扣了……”
  “你护照被扣了?”
  “……”
  能不能别这么快拆穿?钟有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反正也编不下去了,索性坦白:“他让我帮他偷个东西不然护照不还,东西到手了我才发现是件婚纱,而且这婚纱吧……应该是要送给一个我认识的人的。”
  “等于你偷了你朋友的东西?”这老秦还真是次次都补刀,一补一个准。
  第一次做小偷就踩了坑,钟有时心中有戚,无奈两手一摊:“是这样没错。”
  前一刻钟有时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担心,毕竟做贼心虚,怕要遭到老秦的鄙夷轻视绝交,但显然老秦的关注点完全跑偏:“你把婚纱拿出来我瞧瞧。”
  钟有时巴不得如此,赶紧把手机架到桌上,起身去捯饬那婚纱。
  婚纱很沉,单是拎起它手臂就酸得不行,钟有时站上`床,手举过头顶,才将那曳地的裙摆全部展开。白纱,竖领,中式的纽扣结,挖背,没有用到任何一根鱼骨,却能靠单纯的剪裁撑起这如瀑的裙摆。
  视频那头的老秦眼都直了:“啧啧,漂亮。”
  钟有时可是举不动了,脚底一滑溜下床,脚下却不知何时多了个咯脚的玩意儿。
  低头一瞧,是个信封。
  应该是她方才展开婚纱时从婚纱里掉出来的。
  房间狭窄逼仄,除了床和她的工作区,空间早就所剩无几,如今又多了这么件占地方的婚纱,为了捡起那信封,钟有时只得缩着肩膀弯腰,以免磕着桌角床角。
  信封上写着:宋**亲启。
  宋**……果然是她。
  钟有时打开信封,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信封里是一张设计师的手写卡片,浆成暗白色的纸面散发着幽幽的木香调,边角刻着曲线优美的暗纹,同样优美的还有设计师的字迹,虽然写的是些“很开心能为您亲手缝制婚纱”的客套话,但落笔不拖收笔精炼,很是赏心悦目。
  钟有时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向右下角的设计师签名——。
  “砰!”
  钟有时蓦地直起身,被桌角狠狠磕中脑门。
  痛得直跳脚的那一刻她猛然明白,自己不是踩了坑,而是踩了雷,还是威力10万T.NT的那种。
  她被炸得魂飞魄散,那签名却颇有它主人当年的风范,静静杵着,冷眼旁观——
  萧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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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20:02 编辑
 ☆、第 3 章
  “老钟!老钟!”
  钟有时定格了足有一分钟,可吓坏了视频那头的秦子彧,“老钟?!”
  又唤了一遍依旧没回音,完了,这孩子真撞傻了……
  钟有时这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来,还真是吓傻了的眼神。可当她把那卡片举到镜头前,轮到老秦傻眼了。
  “哎,自从胡建华和林如的主婚纱选了他的,这小子火得就差上天了。我一朋友想预订他的婚纱都只能排到一年半以后,听说我跟他是老同学就托我去走个后门,结果……妈呀我要约他吃个饭还得跟他秘书敲时间。他可真忘了当年他为了给你买礼物花光了生活费,是谁天天请他吃学校门口的麻辣烫……”
  说到激动处秦子彧自然口无遮拦,好在眼神够利索,钟有时脸色微变的瞬间她就发现了,赶紧收声。
  “我再去蹲个坑,吃坏肚子了……”
  视频通话最终定格在了钟有时捂着肚子飞奔向厕所的那一刻。
  画面切换、系统显示“对方已挂断”,只留秦子彧一人对着空落落的手机屏幕叹:装闹肚子装得还真像……
  没有老钟陪自己吐槽自己的老板,这个深夜简直寂寞如雪,秦子彧无聊地摆弄了会儿电脑依旧了无睡意,暗搓搓地顺着她之前收到的好友点赞提醒,顺进钟有时的微博主页挖挖坟。
  可惜主页空空荡荡,只有那几条点赞记录孤零零地躺页面上。可秦子彧还记得老钟几年前发的那条微博——
  吃完这顿就戒宵夜。
  熬完今晚就早点睡。
  喝完这瓶就忘了你……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条发出的隔天老钟就清空了微博,若不是偶尔被她逼着点赞,老钟这个号真像横尸在她粉丝列表里的僵尸粉。
  把老钟关注列表里的寥寥几十人都翻了个遍,秦子彧也没找到她想找的。但这能难倒专业挖坟狗秦子彧?眼珠一转灵光一闪,赶紧去翻她自己的微博黑名单。
  果然萧岸的私人微博还躺在她黑名单里。
  只可惜萧岸的主页虽然没清空,但也四年没更新了。萧岸工作室的官微“AN工作室”就更没意思了,发的都是些官方信息。
  想当年她为了和老钟统一阵线,毫不犹豫地把萧岸拖进了黑名单,如此想来,萧岸如今不愿见她,只借秘书之口打发她,似乎也合情合理。
  秦子彧忍不住仰天长叹,好没意思!睡觉!
  就在关闭页面的前一刻,AN工作室刚更新一条微博。在刚结束的慈善晚宴上,工作室决定将今年净利的25%捐献于然栀艺术投资基金,以资助更多独立艺术家……
  文下配着萧岸与各方名流巨星的合影,真真意气风发。
  当年那个羞涩内敛的校草,如今这个一时无两的新贵,秦子彧恍然觉得那都不是同一个人。
  人家这一不小心就飞黄腾达,而她和老钟这些所谓的穷亲戚,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自然心里不平衡,秦子彧这一心的羡慕嫉妒恨无处撒,只能点着照片中萧岸的鼻子酸:“你瞧瞧你瞧瞧,人然栀基金的幕后大佬都没出镜,真正牛x的人物可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就你这儿瞎嘚瑟。”
  不过这幕后大佬,秦子彧着实替他的品味堪忧,发掘的怎么净是些能力强人品差的主儿?堪称**收集器——
  要不是陆觐然,萧岸还在给人白富美当小白脸吧;方文盲也还在纽约,自视甚高脾气又臭,开罪了一家又一家的首席,被炒了一次又一次,哪还有公司敢要他?
  秦子彧的悲愤全化在了指尖,一一关闭网页,敲得鼠标咔嚓直响。最后一个页面还停留在钟有时那空荡荡的微博,秦子彧只觉同病相怜:老钟啊老钟,要是咱也能遇上陆觐然这号人物,你还需要去借高利贷,我还需要成天被那文盲骂得狗血淋头?
  显然这个假设无法成立,她在方文盲手底下委屈了四年,连陆觐然一面都没见过……
  就当她人品太好,和那**收集器无缘吧……
  咔嚓一声,页面消失,将一切不忿结束在今晚。
  这已经是陆觐然第三天来这儿喝下午茶了。
  地中海冬季阴雨延绵,via padova街道治安堪忧,陆觐然临窗而坐,他点的咖啡刚送到,一个亚洲人就追着一抢包的半黑从他窗前狂奔而过,扬起的水花正好溅上他倒映在窗上的脸。
  这儿的服务员很爱他,小费给得多,餐也点得多,关键还光点不吃,他一走,这些分毫未动的食物转眼回收再利用,一份餐赚两份钱。不光服务员爱他,连此刻坐在前台的大胡子老板都爱惨了他,一下午没干别的,净盘算着这客人到底什么来头——反正肯定不是住这儿附近的街坊邻居。
  餐馆内还透着股新刷的油漆味,陆觐然皱了下鼻子,手机就响了。
  是宋栀发来的语音:“怎么你又不在酒店?我还想说顺路接上你,顺便拿上婚纱回我家吃饭呢。”
  “我出门见一朋友。”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在米兰有朋友?”
  “……才认识的。”
  简短四个字,却几乎是咬牙切齿了,末了才记起来语气要平和,清了清嗓又补发一条语音:“定在哪天试婚礼的整体造型?”
  “17号早上。”
  17号……也就是大后天。
  只剩两天时间,他却还在这儿喝着连酒店提供的速溶咖啡都不如的玩意儿,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觐然放下银勺,勺与杯口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与此同时,餐厅门口挂着的铃铛也“叮”地响起,有客人进来了。
  陆觐然本还拿着手机准备再回一条语音过去,却在下一秒生生打住——随着客人脚步声一同进入餐厅的,还有车轮轱辘在地上划过的声音。陆觐然嚯地抬头。
  一女的,短发,皮衣牛仔裤,一双切尔西短靴,戴条厚实到教人看不见下半张脸的围巾,拖着一帆布拉杆箱,直奔前台点餐外带。从陆觐然的角度看,这女的还遮不住她对面那大胡子老板的一半身形,纤纤细细的。
  钟有时冻得够呛。
  她去给老邓头送东西,因为带着这么个拉杆箱,连摩托车都没骑,奢侈一回打了车。都已经到了人公寓楼下,却愣是站了半小时又打车折了回来。
  坐在车上时,一把鼻涕一手冷汗地感叹,自己终究是有贼心没贼胆。
  这来回一趟的车费想着都心疼,为了省钱也不去别处吃了,把在这儿办的卡给用了,拉就拉吧……
  钟有时打包了一份意面一份沙拉带走。一边擦着鼻涕一边琢磨着回家一定要把空调开到最大。
  一路提着这拉杆箱上三楼,刚到自家门口准备掏钥匙,手却僵在了口袋里——
  她家房门被人撬了。
  房门开着条缝,门缝里黑洞洞的。钟有时屏住呼吸的下一秒,门里就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妈的!到底在哪儿?”
  这声音冲耳而来,钟有时默默咽了口唾沫。
  极轻极慢地调头,虚提着她的拉杆箱,无声地踏下一级台阶。
  刚准备踏下第二级台阶,她就被迎面拦住。
  钟有时视线压得低,就看见低她两级台阶处杵着双布洛克。
  她可不敢出声请对方让让,只能往旁边挪了挪,准备绕过对方。
  可她刚挪一步,对方也跟着挪,依旧堵得她严严实实。
  谁啊这么碍事!钟有时猛地抬头,对方的脸映入眼帘的瞬间,钟有时疑惑地一皱眉,继而连眉头都僵住。
  显然她还认得他,陆觐然见状,也无需废话直奔主题了:“东西呢?”
  钟有时这辈子还不曾这么纠结过,面前这个男人,即便站在两级台阶之下还高出她不少,她明显打不过。
  可……她更不可能打得过她屋子里的那一**人吧……
  欲哭无泪。
  静止了三秒,眼看面前这男的已经要伸手去拿她的箱子,钟有时猛地一闭眼,手比脑子动得还快,猛地就提起行李箱撞向面前这男人。
  陆觐然完全没想到还有这出,差点脚下一跌滚下台阶,勉强扶住墙站稳,而这梳小脏辫的女的,已经带着行李箱夺路而逃。
  眼看她的身影一路窜行而下,陆觐然低吼着:“站住!”也追了下去。
  刚下了几级台阶,身后就传来一阵又一阵仓乱的脚步声。
  这动静太大了,陆觐然下意识地回头——
  五六个彪形大汉冲着他就来了。
  我靠……声音还酿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出口,陆觐然的双脚已经先了头脑一步,本能地顺着台阶狂奔而下。
  等陆觐然一路冲到楼下才反应过来——
  他干嘛要跑?那帮人明显不是冲他而来,而是……
  放眼看去,那女的就在不远处,正匆忙地发动摩托车。
  钟有时手忙脚乱的,点了两次火都没点上,第三次终于成功发动了车子,望一眼刚从巷口处冲来的那帮人,只觉得此刻轰隆隆的排气管声比圣乐还动听。
  她跨上摩托车,刚要加速后座便一沉。急急忙忙扭头一看——
  “我靠!”
  “……”陆觐然挑了下眉。
  如果有时间,她绝对一脚把这人踹下车,可后视镜里,那帮人已经快要追上。来不及思考利弊,只能一咬牙猛踩油门,带着身后这不请自来的麻烦飞速离去。
  风在耳边呼啸,细雨迷了眼,钟有时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问:“你黑社会?”
  耳畔太多旁杂,钟有时一时无法分辨这人语气里有多少恐慌。
  他害她这么惨,钟有时决定吓他一吓:“是啊,怕了吧?”
  是哦,好怕怕哦……
  陆觐然默默翻个白眼。
☆、第 4 章
  白眼都还没翻完,便是神色一凛。
  后视镜里,那帮人已开着车追了上来,而他身前这女司机,还在为自己之前的精彩大逃脱得意着,丝毫没发觉危险已经逼近。
  陆觐然拍拍她肩,她还极不乐意地扭头瞥他。
  陆觐然默默一指身后,这女的这才透过后视镜望一眼身后。
  立即吓得摩托车都打拐了。赶紧油门轰到底,一路加速一边吼:“你怎么不早说?!”
  都这时候了这男的还不忘揶揄她:“你不黑社会嘛?还怕这个?”
  “……”钟有时默默咬牙。忍了!等安全了再跟他算账……
  这女的倒也聪明,眼看身后的大SUV就要追上,还脸部红心不跳的,车头一拐就拐进了小巷,愣是把SUV别停在了巷口。
  估计是被刚才那一别直接给别熄了火,而钟有时的摩托车,在这些交错的小巷里兜来兜去,兜了一大圈竟又驶回了她家楼前那条大路,远远竟还能瞧见停在最初那条巷口的那辆SUV。
  SUV估计是被刚才那一别直接别熄了火,车上那几彪形大汉除了司机之外全都下了车,开着引擎盖检查,丝毫没发现那辆摩托车即将从他们身后驶过。
  陆觐然自认这么小十年来都没被什么东西吓到心跳加速过了,此刻却分明感觉到这女的在减速——干嘛,你还想跟他们打个招呼啊?
  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揶揄,不料这女的竟把手放嘴里,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彪形大汉们闻声回头,迎上的正是钟有时挑衅的嘴脸。
  她竟还欢快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拜拜!”
  这才狠踩油门,加速离去。
  眼睁睁看着她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彪形大汉们赶紧弃车狂追,却依旧只能被远远甩下。
  钟有时透过后视镜瞄一眼那一张张气急败坏的脸,勾嘴一笑。
  后视镜正将这么抹笑意倒映进陆觐然眼中,陆觐然一边平复莫名加速的心跳一边摇头:这女的有病……
  一刻钟后,她就得意不起来了——
  终究还是被逼停。
  被交警。
  因为没戴安全帽。
  “Mi dispiace!Mi dispiace!La prossima Voltache ho una certa Attenzione!”
  陆觐然环抱双臂,冷眼看这女的点在那儿冲着交警头哈腰地认错。之前那嘚瑟劲儿哪去了?瞧给她怂的……
  可就算她再怎么求,交警依旧面不改色开了罚单,甩手走人。
  钟有时颤巍巍地接过罚单,看一眼罚金栏上的金额,不忍直视,吓得闭上了眼。
  再看那已悠哉离去的交警,恶狠狠对着人背影咬牙切齿地国骂:“妈的……”
  小样儿,还两副面孔呢——
  陆觐然“噗”地一声失笑,钟有时这才记起她这儿还有一大麻烦,闻声回头,攥紧罚单狠瞥他一眼:“咱们就在此别过吧。江湖凶险,后会无期……”
  说着就要遛,哪那么容易?她从他身前走过,陆觐然伸手就攥住了她的胳膊:“咱们的账还没清。”
  “什么账?”还在跟他打马虎眼。
  这女的真是……什么黑社会?就一江湖骗子,“婚纱。”
  “哦!婚纱啊!”这恍然大悟的样子简直影后级别,“我逃跑的时候弄丢了。你也知道当时情况紧急,那箱子那么大,我带着它完全跑步了。”
  “你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
  她用沉默回答他:没有。
  连方程都没能力把他气成这样过,陆觐然深呼吸的两轮才勉强平复,也不和她争,默默掏出手机,直接拨113。
  钟有时本来还硬气十足,余光瞥见他拨出的号码,当即就傻了眼,赶紧扑腾过去捂住他的手机:“行行行我带你回去拿婚纱你别报警!”
  陆觐然在她和手机之间逡巡了一轮,目光缓和少许,声音却依旧紧绷:“放手。”
  钟有时顺着他的示意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几乎把他整个胳膊连同手机都抱在了怀里,抱得那叫一个紧,隔着她的皮衣,隔着他的风衣,她的胸口都能感觉到他胳膊的僵硬。
  钟有时连忙撒手。
  环顾四周缓解一下尴尬,“……你借我点钱,我去买安全帽免得回去路上又被拦。”天知道她有多心疼那罚金。
  掏钱他倒是爽快极了,当即摸出钱包:“要多少?”
  “两顶,怎么着也得……”她语速极慢,脚步也慢慢地后退,陆觐然还在低头从钱包里抽钱,钟有时已经默默地跨上了摩托车,要趁他不注意,发动车子开溜。
  再见了同胞……钟有时在心里默默地同对面那男人告个别,手摸向车钥匙,却在下一刻傻眼——
  钥匙呢?刚儿明明还插车上的。
  “叮铃”一声脆响打乱了钟有时的满腔惶恐。这声音——
  已经意识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的钟有时,特别不甘心地回头。果然,陆觐然还站在原地,一根手指提着她的车钥匙环,面无表情地晃着。
  钥匙之间碰撞,又是“叮铃”一声脆响。
  钟有时尽力扯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只可惜笑容僵得不行,假得要死:“你……什么时候把我车钥匙拿走的?”
  陆觐然收起车钥匙,面无表情地走向她。
  为了防她竟把车钥匙收进了风衣的内兜,真是阴险狡诈——钟有时刚在心中暗忖一番,他已抻臂过来搂住她肩膀,动作看似轻松实则掌心硬如铁,就这么把她连带着顺下了摩托车,硬扣着她去找地方买安全帽。
  “你又玩什么花样?”
  陆觐然抱着双臂,冷眼环顾着这间餐厅。
  黑胶碟透过古董机低吟浅唱,Diva的嗓音美妙绝伦。墙上挂着博斯的画,风格怪诞。他对面的女人在享用龙虾,慢条斯理。
  钟有时默默地把最后一口送进嘴里,才得空回他:“我饿!”
  一天没吃饭了……钟有时委屈地撇嘴。
  之前打包的意面和沙拉,逃跑的时候全扔了,本还觉得可惜,可跟她刚吃完的那份白松露沙拉、和即将吃完的这份芝士焗龙虾、以及马上就能吃到的那份翡冷翠墨鱼面相比,之前的意面和沙拉真的就只配扔了……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真当他是她奶妈?“你饿关我屁事?”
  钟有时瞥他。长得斯斯文文,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不跟他一般见识,“他们现在肯定在我家楼下堵我,回去不是找死?”
  “好,那我们谈点别的。”陆觐然看一眼手表,反正时间还早,“你为什么要偷我东西?”
  这女的装作没听见。
  当着他的面笑嘻嘻地接过服务生送来的那份翡冷翠墨鱼面,就是无视他。
  陆觐然快她一步把墨鱼面抢到自己这边,作势要倒掉。
  “啊啊~”这女的扭捏着肩膀,不依。
  陆觐然当即一副恶心到受惊的样子。
  显然这招对他不灵,钟有时只好收起之前的惺惺作态,清清嗓:“我也是受人之托。而且我本来就已经打算把婚纱还你们了。”
  陆觐然冷笑:“那你刚才还想溜?要不是我拿了你车钥匙,你早跑了。”
  “哎……”钟有时努力忍住美食的诱惑,暂时放下餐叉,“刚才追咱那帮人,就是托我偷你东西的那边的。如果我还打算把东西给他们,犯得着被他们追着打?”
  “我刚才想跑,是因为我也有我的担心,万一我把东西给你了,你直接报警把我提溜进警局,那我不亏大了?”况且她连护照都没了,万一被当成黑户……
  钟有时摇摇头,不敢想。
  陆觐然见这女的摇头摇得那小脏辫直弹跳,嘴角几乎本能地一勾,继而才理性地绷紧。这人,小算盘打得还真精……
  “这样吧,咱签个协议,”钟有时说着就伸手拿过桌边放着的点餐用的纸笔,“我把婚纱完璧归赵,你承诺不对我事后追责。”
  这女的在这便签纸上“唰唰”写着,不一会儿就递到他面前。
  陆觐然低头一瞧,她已经写好协议条款并签好了名——
  钟有时。
  她用笔头点着她名字旁边的空白处,示意他也签。
  陆觐然想了三秒,落笔。
  钟有时收回协议,看一眼他的签名——
  陆觐然?
  这名字听着还挺耳熟。钟有时微一皱眉思索就被打断——他把她的翡冷翠墨鱼面还了回来。
  钟有时赶紧接过,心无旁骛地品尝起来。
  陆觐然……
  那时那刻,谁会想到这个名字会终结掉她倒霉的前1/4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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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要等到何时?
  凌晨一点,他还陪她在酒馆里喝酒。
  这小脏辫是把平时想去又舍不得去消费的地方,今儿逛了个遍。陆觐然这冤大头当的,真是尽职尽责。
  她倒也一点不见外,直接举杯碰他的,“来!走一个!在异国他乡遇见——”
  见陆觐然眸光一寒盯向自己,仿佛在说:我可不想在异国他乡遇见你……钟有时丝毫不在意,笑吟吟地补充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事遇见吧——那都算是缘分。为缘分干杯!”
  钟有时先干为敬。陆觐然就只晃晃手中高脚杯。微醺的光线打下来,杯中液体晶莹剔透,映着他一双冷淡的眼。今晚坐他对面的本该是另一个女人,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而不是这个——
  陆觐然抬眸瞅瞅对面那小脏辫,难免悲从中来,猛地举杯饮尽。这荒唐的一天该结束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钟有时忍不住觑他一眼,真是的,好好的气氛全被他砸了。左顾右盼一会儿,终于兜里手机一震,她摸出来一瞧,喜上眉梢:“他们走了,我们可以动身了。”
  这回她倒是比他还快,立刻收拾东西起身,临走前不忘拿起他的钱包,抽出一张直接拍桌上,格外豪迈地——
  不用找零!剩下的都是小费!
  走出酒馆,这小脏辫一路雷厉风行的侧脸时不时晃进陆觐然的视线。真没见过这样的女的,连他都不由得要敬她是条汉子……
  她却在这时回过头来,正撞上他的视线。
  “干嘛?”
  他能告诉她,他在默默观察她么?显然不能,信口便是一句:“你还有线人?”
  “我债主那么多,没几个线人向我通风报信,债主上门一次我就得挨揍一次。如今你见到的我就没这么健康水灵咯。”
  健康水灵……真会夸自己。
  陆觐然不置可否。
  钟有时正要走向自己的摩托车,后领就被提住。她迷茫回头,陆觐然还抓着她后领没撒手:“坐摩托车吹得我头疼,换这个。”
  其实头疼倒是其次,关键那头盔太压发型。发型一乱,汤姆克鲁斯也成纽约流浪汉。当然,这点他没必要跟这小脏辫说。
  他叫来的人早就到了,见他走出酒馆,立即从候在路边的车里下来,递上钥匙。
  陆觐然接过钥匙,直接甩给了钟有时。
  钟有时瞄一眼手中钥匙,又看一眼面前这辆三叉戟,全程脸懵。
  陆觐然可没等她,直接矮身进了副驾驶。
  钟有时醒过神来,赶紧绕去驾驶座。
  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叹:“以后我走投无路就去给你当司机吧。我这人看人一向很准的,你一定是个土豪。”
  陆觐然瞥她一眼,没接这话茬。
  终于,车子停在了via padova街道。陆觐然真是用尽了一生气力才强撑着,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就以她这开车比开飞机还飘逸的水平,谁敢找她当司机?简直是在索命……
  陆觐然手撑在车顶,勉强忍过这波晕车的劲。这小脏辫倒是没有半点异样。他们的车就停在公寓楼的后方,陆觐然目送她爬上消防楼梯,这才发现,那行李箱就吊在一楼与二楼的消防楼梯中间。
  钟有时呼哧呼哧地爬上爬下,终于把行李箱弄了下来,这一身也已经脏得不行。
  钟有时把行李箱“啪”地落在了他脚边,抬起头来看他,笑得那般惬意:“咱两清了?”
  也不知是否是夜色的关系,此时此刻,那双迎向他的眼睛里,仿佛碎着星光。
  可明明雨才停不久,天边乌云笼罩,哪有半颗星?
  陆觐然微启双唇——
  “两清个屁!”
  钟有时一愣。一秒间眼中星光已散,只余满腔错愕。
  当然傻眼的不止她,更有陆觐然。
  这话当然不是他说的,而是——
  二人几乎同时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在他们不远处杵着的,不正是白天追他们那帮人?
  这几彪形大汉虎视眈眈,步步趋近。
  陆觐然怒瞪她:你不说你有线人么?
  钟有时虚笑起:线人也有偶尔出纰漏的时候嘛……
  钟有时慢吞吞地扭头看向这帮不速之客,笑容一点点地扯到最大:“嗨!赵哥!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那声音愉悦的,就跟见着亲人似的——陆觐然全程冷眼旁观——这小脏辫还真是没节操。
  对方也不吃她这套,直接三个人一起上手,轻松掳走行李箱。
  这被她唤作赵哥的人摸出一本小册子:“看来你的护照你是不想要了。”
  说着就要把护照递给旁人——
  而那旁人,已经在掏打火机了。
  “哎!别别别!”钟有时止不住地尖叫,就差扑过去了。
  陆觐然暗地里拽住她,没让她过去。
  万一她过去真挨揍,他可不帮她。她那健康水灵小身板也就别想要了……
  可下一秒,陆觐然就后悔自己这么好心了——
  “这可不能怪我!我本来打算把东西给你们送过去的。可这人不肯,我又干不过他……”
  这女人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为了本护照,捅刀捅得毫不犹豫……
  可她的临阵倒戈有什么用?行李箱被打开,开箱检查无误后,她的护照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就被扔在了婚纱上。
  同样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点着了的打火机随后也被丢进了行李箱——
  明火滋滋地燃了起来。
  钟有时的目光下意识投向身边人。欲哭无泪的时候,还想寻求同伙哪怕是目光上的安慰。
  可陆觐然的眼里只有冷。
  显然统一阵线已破裂——因为这个出尔反尔、道貌岸然的女人。
  火势一点点蔓延,她的护照很快成了一本碳。碳化的灰烬被风一扬,婚纱连带遭殃,终于也着了起来。
  一切都在无声之中进行,钟有时看着都心疼,就算它是萧岸设计的也不能否认它的惊艳可现下的状况——2对10,试都不用试就知道敌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圣洁的白被火舌一点点侵蚀。
  直到警笛的声音呼啸着打断一切。
  警察终于赶到了。
  可陆觐然的眉心,再没有解开过。
  眼看之前虎视眈眈的这帮人全都如阉了的鸡崽子似的被提溜上警车,钟有时长长地舒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陆觐然冷冷看她。
  钟有时撇撇嘴噤声——知道他在不爽些什么。
  “对不……”
  最后一个字还卡在她的嗓子眼,自后赶上的两名女警就分别抄起她的胳膊,把她提溜走了。
  钟有时傻眼了。
  人都已经被带到了警车边才恍然大悟,对着还站在原地冷眼目送她的那个人大喊:“我们有协议在先,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跟你签的是若婚纱完璧归赵,我不对你事后追责。现在这叫完璧归赵?”
  他的脚边行李箱里,虽然火已扑灭,但婚纱早已惨不忍睹。
  任钟有时有再刁的嘴,也无法辩驳了。
  “我有办法,婚纱放我这儿,我在19号之前一定修复好。”
  陆觐然顿时眉心一紧:“你怎么知道婚礼在19号?”
  她眼前明显闪过一丝心虚,语气倒是不带半点结巴:“你之前随口提过,你忘了?”
  这女的属猴的?怎么这么能折腾?陆觐然都替那俩女警着急,勉强再搭一句腔:“现在放你回去,你会不逮着机会溜?我可没精力千里追凶。”
  女警试着制服她,却每每鱼儿过手,怎么也抓不牢,只能招呼男警过来。这才合力将她双脚也摁进车里,勉强关上门。
  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趁他们稍有松懈,这恐`怖的中国女人竟一个扑棱起来,连车窗都给降下了。
  “我保证不遛!你要是不相信我,把我关着不让我出门都行!”
  “……”
  “……”
  陆觐然依稀察觉到又要被这女的套路了,赶紧提醒一下自己,婚纱已经毁了,如今争这些已毫无意义——。
  不再吭声,扭头就走。
  协商宣告失败,钟有时随即也被警车带走。
  警车调了个头,从陆觐然身边驶过。
  与之错身而过的瞬间,陆觐然承认自己不该扭头的,不然也不会看见——
  车窗倒映着里头那小脏辫的侧脸,车棚上警灯闪烁着,那灯打在她脸上,看着真有几分可怜。
  她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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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21:37 编辑
坐在临时关押间里的钟有时开始反思自己这前四分之一人生为何如此不顺遂。
  小时候以为真的好人有好报,结果呢,把交流名额让给萧岸,人现在飞黄腾达,她现在一阶下囚。
  后来醒悟了,觉得祸害才能活千年,她现在祸害起自己祸害起别人来都越来越顺手,可怎么依旧落得个被羁押在此的结局?
  大使馆周一至周四才办公,如今正好赶一周五凌晨,她等于要以黑户的身份在这儿住上三天半……不,不对,以意呆利政府的办事效率,她下周三之前能出去就该谢天谢地了……
  而她下周一正好有面试。在她终于对自主创业死心、幡然悔悟打算重新从打工仔做起时,老天爷倒好,直接用这种方式替她驳回。简直……棒呆……。
  以为这就是最“棒”的情况了?简直太天真,就在这时,钟有时的正对面,赵哥及一众打手竟大喇喇地从男子关押间里走了出来。
  钟有时一个箭步冲到铁栏前。
  她的惊疑全写在脸上,赵哥笑容灿烂如花——菊花:“你就在这儿慢慢待着吧啊,哥几个就不陪你玩了。”
  赵哥的脚步故意拖得又慢又重,后头几个小的也有样学样,十足的幸灾乐祸。
  眼睁睁目送这帮人被警察领走,钟有时双手死死抓着铁栏,指节气愤到泛白。肯定是老邓头托关系保释了他们,有人罩着就是不一样……
  那罩她的人呢?
  被老天爷没收了吗???
  显然这段时间延绵不停的雨是彻底被老天爷收了,一周以来的第一次彻底放晴,就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凌晨。
  这儿不像北京,除了几个区域的夜店,多数街道安静得就像一座空城。
  一辆超跑就这么静静停在路边,既不见开走,也不见有人熄火下车。
  陆觐然就坐在车里,两边窗都开着透风,车里却依旧一股焦味——。
  行李箱就搁在后座,不忍直视的画面以及不愉快的气味。
  他早就做完了笔录,但今晚看来是不用睡了。现在国内应该是——陆觐然看一眼表——早上点多……
  周五早上点的北京,堵车堵到没脾气的东三环,所有人都在焦头烂额担心上班迟到,正睡着大觉的林嘉一却刚被电话吵醒。
  好不容易老板休假在外,他天天凌晨睡下午醒好不逍遥,点这个时间段,等于才进入梦乡没一会儿,自然接起电话来带着起床气——
  “谁啊?”
  对方没回答,只有冷气压传来。林嘉一就这么嗅出了不对劲,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瞬间清醒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陆先生!”
  “萧岸的号码发我。”
  这些年基金会扶持过不少艺术家,除了方程这种总是不定时爆炸、几乎把陆觐然当擦屁股专用纸使的,其余基本都是公对公,平常都由林嘉一接洽沟通。林嘉一摸摸下巴——他这是要越过自己,直接去和萧岸联系?
  “是有什么……”
  林嘉一还没说完对方就“啪”地挂了。
  听着随后响起的盲音,林嘉一心肝一颤:莫非是自己刚接起电话时冲他大吼了一句,惹他生气了?
  赶紧把萧岸的工作室电话、私人电话……所有已知号码悉心编辑成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陆觐然是真的时间紧急。
  也顾不上唐突了,直拨对方私人电话。果然,第一个电话打过去人都没接,直到第二个才通。
  “哪位?”萧岸语气淡淡。
  “你好,我是陆觐然。”
  “……”萧岸语气一滞,“陆先生?您好。”
  “之前我托你为宋**制作的婚纱,最快多久能再出一件?”
  萧岸稍加回忆:“正常一个月,最快也得一个半星期。”
  一个半星期……
  陆觐然本能地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行李箱:“好的。不好意思打搅了。再见。”
  他这通电话来得莫名其妙、去得戛然而止,恐怕那头的萧岸都没反应过来,他已挂掉电话,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后视镜上。
  短暂的权衡后,陆觐然伸手拿过那本烧得面目全非的护照。
  整本护照脆弱地几乎一碰就碎,陆觐然压着指尖的力道翻开那烧得只剩一角的首页——对爱过的女人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
  其余信息都烧没了,只剩护照号还能依稀辨清楚。
  陆觐然放下护照猛地挂档,调头驶向来时方向。车速飞快,积水四溅——
  若是还有别的选择,我绝对不会选你。
  一个小时后。
  陆觐然抱着双臂站在铁栏外,冷眼瞧着关押间里那睡得正香的女的。
  关押间里关着四个女人,人种各异,但只有三条长凳,显然这小脏辫抢位失败,其余三个都睡长凳,就她睡地上。
  可睡地上都能睡这么香?
  自己一宿没睡,她却四仰八叉,陆觐然顿时就心里不平衡了——。
  冷着脸,猛地连拍铁栏。
  铁栏被拍地“哐哐”直响,里头那女的一下就醒了,腾地坐起来,正好撞在长凳凳脚,吃痛地嗷叫着直揉额头。
  陆觐然微笑。
  她循声怒瞪过来。
  陆觐然立即板起脸。
  她原本的龇牙咧嘴就这么僵在了脸上。默默流下一行泪——。
  陆觐然太阳穴一紧。
  记忆就像翻书一样准确翻回几个小时前,当时她就隔着警车车窗,背过身去不让外人看见她流泪。
  陆觐然心中一紧,就忍不住皱眉头:“有什么好哭的?” 。
  警察一开门,她就“嗖”地冲了出来,可把她委屈的:“我被抓了以后不是想争取最后时间跟你说两句嘛,那警察竟然戳我眼睛,还是肘击!妈蛋我现在一用眼就流眼泪,你说我会不会瞎?”
  陆觐然低头一瞧,果然她的眼白处全是血丝,眼角还青了一片……。
  “……”
  “……”
  戳瞎你得了!陆觐然头也不回地走。
  钟有时可不想在此多留,赶紧跟上。
  “你花多少钱保释我出去的?我可以分期还你——分十年,”钟有时盘算一下,“不,二十年。”
  “不用。”
  钟有时顿时喜出望外,就等他这句了……
  看不出半秒他便话锋一转:“我托领馆的朋友给你开了个临时身份,不需要花钱保释。”
  陆觐然把手里的这份证明递给她,脚步依旧不停。
  原来没花钱……钟有时不禁撇嘴,一时忘了跟上,而下一刻他也停了——
  “婚纱你打算怎么修复?”
  钟有时顿时吓懵:“你真打算修复?都烧成那样了……我当时也是权宜之计随口一说。”
  “……”
  “……”
  他怎么会信她的话?天!
  内里早已肠子悔青,表面不依旧动声色:“那好吧——那你就继续回关押间里住着吧。”
  话音刚落,陆觐然劈手抽走她刚到手的身份证明,作势要揉成一团扔了。
  钟有时赶紧制止:“我行的我行的信我信我信我!”
  “从今天起到号为止,你住我那儿。期限一到婚纱还修复不好,我就再把你送回来。”
  “好哦……”嘴上妥协心里却得意,你爸爸我临时身份都有了,修复不好你又奈我何?
  陆觐然瞥她一眼。
  这女的在得意些什么?
  “那婚纱市值40万,以损坏他人财物罪名控告你,你就等着来警局深度游吧。”
  “……”
  “……”
  差池之间钟有时的目光已由得意转为晦暗,脚步都给吓停了,陆觐然笑——
  小样儿。
接下来的一路俨然成了讨价还价专场——
  “放心吧,从今儿起到19号,我觉都不睡了,除了周一上午我要去参加个面试……”
  “不准。”
  “都不需要一上午,就俩小时……”
  “不。”
  钟有时急了:“凭什么?我是欠了你的,但我也不能为了这事丢饭碗吧?”
  “那你就回警察局里待着吧。”
  “你这人怎么……”
  钟有时的声音被一记响亮的掌掴声打断。她一愣。
  显然陆觐然也听见了。二人脚步几乎同时一停。
  对面马路停着辆七座商务,那声音分明是从商务车的另一面传来的,可惜车身挡住了钟有时的视线。
  她本也不打算探个究竟,这就要张口继续和这不近人情的“救命恩人”理论,却又被一记掌掴声打断。
  “啪啪啪”,响亮的巴掌声此起彼伏,再没断过——。
  钟有时朝陆觐然使个眼色。陆觐然拒绝。
  她也不管他了:“那你先去开车。”说罢便独自满足好奇心去了。
  一绕过商务车的车身,钟有时的视线豁然开朗——。
  赵哥和一众打手正站在车门旁,自成一排自抽嘴巴。
  而老邓头就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
  不等看清老邓头的脸,钟有时已经后退一步准备撤——。
  果然好奇害死猫。
  可惜任她再小心翼翼,撤退的全程依旧被后视镜全番映进老邓头的眼。耗子自以为全身而退的瞬间,是猫出爪的最佳时机——
  “哟,我们钟大设计师竟然出来了?”
  老邓头优哉游哉地开腔。
  钟有时脚下蓦地一悬。
  脸都被自己抽肿了的老赵嚯地扭头一看,明显松了口气——替罪羊来了。
  老邓头这才慢条斯理地拄着手杖下了车。
  “挺能耐啊,把我的人都拉进局子里。”
  “哪里哪里……”
  “既然你这么能耐,那钱什么时候还啊?”
  “……”
  “要不我给你指条明路,我呢,把你介绍到Viale Abruzzi去‘送外卖’得了。”
  Viale Abruzzi在米兰男人们心中的知名度可见一斑——片刻前还怂得大气都不敢出的一众观众,无一不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众人目光下的钟有时,脸色早已不知不觉间僵白。
  “反正如今这世道,干设计肯定没‘送外卖’挣钱,你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
  “……”
  “你懂个屁!”钟有时突然恶狠狠地说。
  兔子咬人了。
  老邓头脸色一顿,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反击。
  钟有时蕴了口气——是你逼我的……
  “你看看你,没病没瘸的拄个手杖装什么教父?装得再像你不也还是个放高利贷的?开个HF趴还要在角落摆个烧烤摊吃烧烤,酒窖里全是拉菲和柏图斯这些有什么用?不兑雪碧你喝得下去嘛你!”
  钟有时嘴上嘚啵嘚,原本幸灾乐祸的一众打手转瞬间全都惊恐着一张肿脸。
  再看老邓头,胸腔起伏的幅度已渐渐变得不寻常。谁也没想到这女的嘴这么损,不带脏字都能气得人心绞痛。
  陆觐然的车刚从停车场驶出,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萧岸打来的。
  “陆先生,是之前的婚纱出问题了么?”
  “对。被我损坏了。”
  “如果我没记错,宋**的婚礼在号?”
  “……”
  “这样如何?我这儿有半成品的纱模,是别的客人定制的,我带着纱模立刻飞一趟米兰,为宋**量身改。但陆先生,我得事先声明,赶制的肯定没有之前那件出彩,但应急应该没问题。”
  “……”
  “……”
  萧岸在等他的答案。
  这趟休假真是让人焦头烂额,陆觐然抚了抚额。
  做两手准备也挺好,毕竟那谁——陆觐然望一眼不远处那辆商务车——太不靠谱。
  “那辛苦你了。”陆觐然一锤定音。
  萧岸的电话如果早半个小时打来,现在就没那小脏辫什么事了——。
  陆觐然一路驶向那辆商务车,却始终没寻见目标中的身影。
  等到他终于瞧见那撮活灵活现的小脏辫,却是眼底一暗。
  小脏辫竟和之前那**打手们站在一块。但显然,如今不是她被追着打,而是打手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地瞪大眼,大气都不敢出,而小脏辫,嘴巴正“嘚啵嘚啵”个不停。
  他也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车子再一驶近,她对面站着的一50岁左右的老头才映入眼帘。
  老头看来身体很不好,一副快要心脏病发的模样。
  终于在这时,小脏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你说你哪点配得上宋姐?这可是她头婚啊,你就暗搓搓地搞破坏。反正你已经把我的护照烧了,我明儿就把你的好事全告诉宋姐。”估计觉得说的还不够狠,末了不忘补充一句,“哦对了,你刚买的那副Heinrich Kühn的画是假的!当然啦,这也不是你第一次被古董经纪骗了……”
  这段话说得错漏百出,陆觐然光听着都不由直摇头。
  一,她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好似这场婚礼她没搞过破坏似的。
  二……
  她认识宋姐?
  陆觐然猛地刹车。
  老邓头被数落得眼眦发青,嘴角直抽,举起手杖就要揍她:“你敢!”
  呈口舌之快的后果钟有时不是不知道,可是几年的憋屈一股脑全倾泻而出,值了。
  也没躲,只闭上眼睛。
  手杖带起的疾风已刮至耳边,却在那一瞬间突然被“咔嚓”一声的闪光灯响取代。
  即使仅紧阖双眼,依旧眼前一亮。钟有时下意识地睁开眼时眼前还有余光在晃。
  等余光消散,钟有时才看清停在斜角处的那辆三叉戟。
  车窗降着,陆觐然的脸之前一直隐在那道闪光之后,这时才渐渐现出端倪——
  “她不敢我敢。”
  陆觐然把刚抢拍的照片举向老邓头。
  钟有时自然也没错过——
  拍摄角度太刁钻,其实老邓头的手杖离她还有几寸,照片上看却分明实实仔仔打在了她头上。
  冲所有人傻眼的工夫,陆觐然一挑眉,钟有时立即领会,要朝他车边跑。赵哥这时候倒是眼疾手快,脚下一动就拦住了钟有时的前路。
  陆觐然也不慌不忙,发送键就在他手指之下,只要他轻轻一点,照片立刻发送出去。
  至于要发送给谁……
  老邓头颜色一变。直接冲着赵哥低吼:“滚开!”
  赵哥愣了半晌才意识到他吼的是自己,肩头一缩就退到了一旁。
  车子飞速驶离。
  钟有时扭头看后方,老邓头气得直接把手杖摔在了赵哥脸上。连她都替赵哥的脸觉得疼。
  “说实话——”
  不经意响起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感同身受。
  钟有时闻声回头。陆觐然依旧专心致志地开车,只给她一侧脸。也依旧是不经意的语气:“你有没有也在心里那样骂过我?”
  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钟有时领会了一番才确定他应该是听见了她刚才老邓头的那段——
  “绝对没有!”
  陆觐然面窗的那侧嘴角一勾。
  “你明显比他有品位一点。”
  嘴角刚勾起就绷直了。
  就一点……很好。
  陆觐然猛地加速发动车子,来不及系安全带的钟有时“嗷”地一声——。
  撞车饰上了。
  夜里洒落的黄叶已铺散满地,在这看似寒冷的天气之下,铺洒一片暖意。
  夜间时分的空城渐渐恢复热络,不规则的大街小巷之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在这个并非旅游旺季的时节,酒店大堂来往的客人如此络绎不绝已是难得。
  有人前脚离开,有人后脚入住。这是一个难得的美好晴天,整家酒店却只有一间房,一直窗帘紧闭,厚重得不容半点阳光渗入。
  这间套房的住客陆觐然正在补觉,眼看就要错过这盼了多时的风和日丽,却在这时床头的手机一阵。
  天生起床气的陆觐然皱着眉头眯开一条眼缝,压根没打算理会那手机,翻个身就要继续睡,眼睛刚要闭上的那一刻,三魂七魄瞬间吓没一半——
  他身旁……竟……睡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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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8 编辑
他身旁……竟……睡着个人……
  而那人……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竟没有任何五官。
  陆觐然腾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经历了短暂的三魂七魄归位,按下床边的控制钮,待窗帘徐徐拉开,阳光肆无忌惮争先恐后,陆觐然也终于看清,睡他旁边的是个整模,四肢还没来得及安上。
  谁往他床上塞了这么个玩意儿?
  模特胸前贴着的纸条已经替他解疑答惑——
  纸条上列着六种不同经纱纬纱密度和幅宽的蕾丝以及两款绸缎,龙飞凤舞的字迹:“醒来记得帮我去找。”
  陆觐然趿上拖鞋,简单洗漱后走出卧室。
  踏出卧室的那一瞬间,俨然走进的是另一个世界——。
  地上散落的全是钟有时连夜从她住处打包来的东西。最初打包的时候他也在场,清楚记得是装了足足四个最大尺寸行李箱。而如今这些东西,一件不落散落在他面前,几乎占据了整个起居室。
  钟有时其实是迎着他的面坐在书桌前的,但因为此刻正低着头,下半张脸全被手绘屏挡住,几乎只留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沉着而专注,瞳孔里倒映着手绘屏的光,是斑驳的,五彩斑斓的,但她面无表情。
  见过她偷东西,见过她躲债主,见过她装怂见过她骂人,还以为这种人不会有如此正经的一面——陆觐然看着,微微一锁眉。
  下一刻视线稍一偏转,之前眉头仅是微微一锁,那此刻真的是眉心似铁——
  一旁的整模身上套着件破败不堪的婚纱,如果不是领口的那个中国结,陆觐然无法将面前这被剪得面目全非的玩意儿和萧岸那令人惊艳的作品联系到一起。
  萧岸若看到,恐怕要吐血……
  显然陆觐然的震惊也不小,以至于钟有时都受到了召唤,不其然间抬起头来:“你醒啦?”
  陆觐然下巴点一点那婚纱:“解释一下。”
  相较于他,钟有时倒显得格外平静:“我把不能用的部分全剪了,前襟处的纱和%的裙摆都毁了,完全一比一复原一来时间上不允许,二来原婚纱的面料是定制的,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现在有三种可行性——”
  钟有时将手绘屏转向陆觐然,一一调出连夜赶出的手稿。
  “第一,下半部分改成绸面,绸面比蕾丝省时间,钉珠一类细节都能省略,但万一剪裁把控不好……”钟有时一噤声一眯眼,陆觐然就明白她意思了——剪裁把控不好你可不能怪我。
  陆觐然回以微微一记挑眉,意思也很明确——那你就准备好回警局深度游吧。唬得钟有时赶紧跳话题:“第二,花瓣形状,可以新旧布料做一个叠层,第三,鱼尾,把原有的裙摆往里收三分之二,再用不同密度的蕾丝做一个拼接。”
  三种可行性乍听之下都挺荒谬,但手稿呈现的画面却挺曼妙。但显然手稿是一回事,实物做不做的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幸好她只是他的备用选项,陆觐然望一眼墙角的座钟——萧岸今晚也该到了……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不等陆觐然的目光从座钟上撤回,钟有时已经窜了起来,眼看就要一个箭步越过他跟前,直奔大门而去。
  陆觐然一个伸手就抓住了她。
  显然他的眼神有着莫名的警惕,钟有时难免不明所以:“应该是送餐的到了,我叫了午餐。”
  陆觐然当然不会告诉这小脏辫,在他补觉那会儿功夫宋栀发了消息给他,说下午没准会来找他。
  但没准她到早了呢?
  陆觐然淡然说:“你待着。我去。”
  他俩如今所在的起居室与大门之间还隔着一会客室,他前去应门却状似不经意地把起居室与会客室之间的门给带上了,钟有时怀疑地一挤眼,就这么无声地跟了过去。
  恐怕这男的从没想过他的命令有人会这么痛快地阳奉阴违,就这么丝毫没察觉到后头已跟了个尾巴,自顾自走向大门,虚按在门手把上:“Chi è “
  回答他的是个年轻男子,浓重的南意口音。果然是送餐的。
  陆觐然这才扣实了门把。服务生微笑着将餐车推进——。
  好家伙,是把整个厨房都搬来了么?
  服务生光核对餐单就用了足足三分钟,龙虾面,risotto,松露披萨,香煎鹅肝,三文鱼塔塔,扇贝柱,松茸汤,香煎银鳕鱼,熔岩巧克力……
  “哇!”
  陆觐然还没从这一长串如魔音穿耳的菜名中回过神来,一声惊叹已贴着他的背脊传来,他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而还未回头,一只手已从他旁侧伸来,准确拿起推车上的银叉,一份香煎鹅肝就这么一叉起、一口包——
  他已目**险,她还美滋滋地笑,很是肆无忌惮:“我忙了一整晚,你就犒劳一下我呗。你万的婚纱都能随便买买送人,这顿可才几百欧……”
  能一样么?
  陆觐然板着张脸。她说白了就一临时雇佣兵,而宋栀——。
  “啊?你已经点了午餐啦?”
  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就到?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突发状况。
  什么叫晴天霹雳?更不足以形容此刻陆觐然的心情——。
  宋栀就这么走进了敞开的大门,看一眼服务生,再看一眼此刻正半侧过身去的陆觐然,略显失望地继续道:“本来还想让你陪我吃午餐的呢。我前不久刚发现一家素食餐厅……”
  就连前一秒还歪理一套套的钟有时,也顿时傻了眼。
  此时此刻宋栀的视线正好被陆觐然挡住,并未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个人。但只需要宋栀再踏前半步,她的视野绝对会豁然开朗——感谢父母赐予他的杰出反应能力吧,宋栀踏出这致命半步的瞬间,陆觐然伸手一揽就将钟有时揽到了门后,他自己则同时踏前一步,正拦在宋栀正前方。
  钟有时后脑勺紧贴墙壁,鼻子紧挨门背,大气都不敢出,真真夹缝间求存。
  只听陆觐然那粉饰得极好的声音从夹缝外传来:“没关系,那家素食餐厅在哪儿?我陪你去。”
  说着就要把宋栀往门外带,为这次的突发状况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那你点的这么多东西不都浪费了?”宋栀却笑着拒绝了他的提议,直接绕过他,自行进了门,“正好我妈有旨意要我转达,她新收了两幅画,正想邀你去看看。你前几天总是跑去找你那特重要的朋友,她一直没见着你人,可是念叨好几天了,说你到底是为了她的的婚礼跑的这趟米兰,还是为了见你那朋友才来的。”
  特重要的朋友……
  陆觐然真是连头皮都麻了。小脏辫一直躲门后也不是办法,正这么想着,这小脏辫竟鬼鬼祟祟地推宽了夹缝,朝他使眼色——
  你倒是想个办法把她支走啊!
  你不是说宋姐是你色彩搭配学导师么?那你也该认识宋栀了,出来打个招呼得了……
  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宋姐如果知道我混成现在这样……。
  “你怎么还在门边杵着?”
  会客室里传来的宋栀的声音,戛然打断了门边这场各自都动用了足足几十块面部肌肉的隔空喊话。
  这小脏辫平时那么没节操,怎么一旦犟起来就跟头驴似的?陆觐然跩都跩不出她来,正一筹莫展之际,她竟直接掰开他的手,几乎是一个箭步就扑向了一旁那合着窗帘的落地窗台。
  难怪她那么爱吃海鲜了,那身影活得就跟条鱼似的,一闪就闪进了窗帘继而躲到了阳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有时搓着已冻得不行的胳膊,这才透过落地窗朝里张望。幸好窗帘中间还露着一丝缝隙,钟有时眯着眼睛可劲儿往那缝隙里瞧,终于确定屋子里没人了。
  看来老陆是成功说服了宋栀,一起去吃那什么素食餐厅去了——。
  那能有什么好吃的?完全不懂这些素质主义者的嗨点,钟有时暗自腹诽着,那冻得直哆嗦的手颤巍巍地握住落地窗的把手,可是要进屋里享用她那恭候了她多时的午餐。
  落地窗竟自动落了锁???
  露天的阳台。
  堪堪几度的气温。
  一没带手机二没穿外套的她……
  天!钟有时仰天长啸,就差真的吼出声了。
  放在手绘屏旁的手机。
  两小时前进了一条微信:我晚上回,午餐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吃饱了记得好好工作。
  一小时前进了第二条微信:进度如何?
  半小时前第三条:人呢?
  此时此刻的陆觐然正在这处位于Brera区的画廊里,欣赏着他毫无兴趣的画,做着他毫无兴趣的社交——
  宋姐是真的很欣赏这位新锐画手吧,不然也不会亲自引荐。
  但显然这位画手不仅作品超现实主义,表达能力同样超现实主义,陆觐然脸上僵着微笑,状似不经意地侧扭过头——这已经是他第11次暗搓搓地摸出裤兜中的手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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