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病疫苗疫苗要求打三次,只打一次就前功尽弃了么?

叶双《婕妤出阁》
  还是笨一点好     叶双
  呼,好累!
  在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双真的很想大声将这两个字吼出来。
  可是双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对着电脑萤幕发呆,傻傻地看着萤幕很久很久……然后静静地伸出手,「啪」的一声将电源按掉,倒在床上,很想睡,然而不管疲惫的身躯、疲惫的心灵如何吶喊着要休息,却怎么样也无法成眠,睁着眼望着一片雪白的天花板,脑袋中的思绪紊乱得让我想把脑袋开个洞,伸手进去把所有的想法都掏空后,再缝合起来。
  双忍不住想,有时候笨一点真的比较快乐,但要笨得刚刚好,不够笨会庸人自扰,太笨会痴傻,只有刚刚好才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平平顺顺的。或许你们有人不相信,双其实一直在学习笨笨的过日子,可惜偏偏总是学不会。
  有的朋友很看不惯双看待生活的方式,总劝双要聪明一点、积极一点,要「认真」过日子,然而双总觉得那很累……对生命有时要睁一只眼、闭一双眼,这样才能开心一点,或许不只是双的朋友,可能也有些读者不认同双的观念,但那又如何呢?双很尊重大家的看法,可双是自己的主人,有权决定自己怎样过。
  还是笨一点好!
  双的结论依然没变,若有人不赞同,欢迎你们来信赐教,现在,笨笨双要来去补眠了……
  对了,最近笨笨双想要出去玩了(这话好像讲很多遍了厚,这次绝对是真的,因为再不出去,双就要发霉了),不过看遍旅游网站,却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吸引笨笨双的,如果各位读者有好建议,那么写封信给双,如果最后双去了你所建议的地方,那么双会送上一份小礼物唷!
  嘿,就酱吧,大家再见噜!
  破碎的琉璃、四散的衣物,还有那些东倒西歪的摆设,要是平常人瞧着了,铁定以为这儿刚被盗匪洗劫过,但来者却连大气都没喘上一声。
  径自避开地上的碎片,熟练地迈开步伐绕过了地上的杂乱,毫不犹豫地往内室走去。
  果不其然,她人才堪堪穿过了珠帘,耳际便传来阵阵的啜泣声,摇摇头,她几乎不用大脑,就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为了什么事而发脾气。
  忍不住,她轻轻地长叹了一声。
  「不要进来……通通不准进来。」带着一点哽咽,却有着更多骄蛮气息的嗓音幽幽传来。
  初时,风云的脚步微顿,但随即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那声斥嚷似的,继续朝着那座雕琢得精致夺目的床榻步去。
  「娘娘!」
  风云平静的嗓音像是满室的紊乱完全不存在似的,她纤腰略弯,随手拾起了落在榻旁的丝帕,无声地递给圆睁着一双眼瞧着她的皇甫念柔。
  那眸光中带着几许明显的怨怼,还有不满。
  迎向那埋怨的目光,她只是微微地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地开始动手整理起这一室的杂乱,
  「妳这样算什么?」
  看着她那默然的模样,皇甫念柔一扫方才的哀怨,一骨碌地跳下床,气呼呼地冲到她面前,一把挥去她手中才堪堪拾起,原本四散在地上的衣物,然后瞪着她质问道。
  「我在收拾妳的寝居。」面不改色,风云淡然地回答,对于皇甫念柔的坏脸色,她似乎视而不见。
  「妳……」总是这么的冷静,冷静到她很想一把挥去她脸上的冰霜。「妳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妳这样子,妳是我的贴身侍女,可是却完全不把我放在眼底。」
  「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不是不关心妳的心情,不问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主子为了啥事心情不好。」
  「妳怎么可能知道?」皇甫念柔完全不相信她的话,依然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看着皇甫念柔那骄蛮的模样,风云在心底低叹了一声。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深宫里头是怎样一个口舌多、是非多的地方,连一丁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得跟天般大似的。
  何况是昨夜她这个宝贝婕妤不等皇上点牌,就擅闯御书房要求宠幸这等足以让人目瞪口呆瞧好戏的大事呢。
  这事早就在宫里头如火如荼的传了开来,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她瞧见这一室的杂乱时,才没半点的惊讶。
  皇甫念柔人不是不好,但就是娇贵了点、脾性大了点。
  然而又怎能不娇贵呢?
  她可是堂堂一个公主,虽说是外邦的公王,不过怎么说也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里头长大的宝贝儿。
  年纪小小就被献给了皇上,却只能过着独守空闺的日子,以前皇上还没立后之时,她还巴望着或许有朝一日能捞上个皇后做做,好带着一身的荣耀回到族人面前。
  偏偏这世事总是不如人愿,皇上独独钟情于若仪皇后,而后宫中的三千佳丽也就只能这么在这看似尊贵荣宠的皇宫内苑里头晾着。
  虽然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可却只能日复一日地度着孤寂的夜。
  前阵子皇上下了旨,让后宫一些嫔妃可以自由选择留下或离去,大部份看开的嫔妃们都决定要离宫。
  但就是还有些人看不开、死不了心,仍不断的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得到皇上的荣宠,就算当不了皇后,受宠妃子这样的身份也还能接受,一样可以享受那种呼风唤雨的滋味。
  眼前的主子就是其中之一,皇甫念柔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放弃过这样的念头,即使她的努力永远不曾被皇上放在心上,她依然想方设法,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她这样永不放弃的执着,简直让人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还是骂她痴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宫里本来就没什么秘密可言。」再次弯身收拾四散的衣物,风云并没有被皇甫念柔那种张狂的姿态给影响,她一如往常般的平静。
  听到她的话,皇甫念柔也一样面不改色,彷佛完全不在乎那些流言,虽然心里头早已硬生生地涌上了几许难堪。
  置于身侧的手儿紧握成拳,她武装着自己,不让自己的脆弱被看见,可风云怎么说也是照顾了她好几年的宫女,那双利眼当然不会漏瞧了她眸中的受伤。
  唉……
  风云长长地暗叹了一声,有些人就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更不知道自己拥有了什么。
  不语地探手入怀,掏出一封信,她什么都没说地递给了皇甫念柔。
  「这是什么?」接过信,她没急着瞧信中的内容,反而朝风云问道。
  但她朱红的唇虽然问着,可从她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她心中有数此信从何而来。
  「幕将军要奴婢转交给妳的信。」说完,风云抱着方才拾起的那些衣物,转身就走,因为不用看,她也可以料到那封信必定几乎在她转身的同时,会被丢人字纸篓中。
  执着……两个同样执着的人,却偏偏没能执着在同一件事上,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意弄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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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回应我?」
  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浓浓的怒气才窜入皇甫念柔的耳际,一只粗壮的手臂也跟着握住她纤细的臂膀。
  这一扯,阻止了她前进的步伐,也让她差点儿跌了个倒栽葱。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她气怒的回头,正想瞧瞧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对她这个婕妤不敬时,就见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原本的气怒顿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惧。「你……你干么?」
  置身于那双炯眸疾射出来的怒焰之中,皇甫念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好不容易才能鼓起勇气开口说话,但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为什么昨儿个没来?」慕天席语气不好地质问她。
  他的质问换来了她美丽脸庞上明显的不解。「去哪?」
  她有跟他约好做什么事吗?好像没有吧!
  他凭啥用这样兴师问罪的姿态同她说话,那眸光就彷佛她犯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滔天大罪一样。
  「我在信里写得很清楚,要妳晌午时分到御花园见我的。」
  「我没看信。」她试图甩开他的手,没想到他却握得死紧,让她忍不住疼得皱起了眉头,可纵是如此,她还是没有逃避,老实地说道。
  「妳……」她的诚实自然引起了他更大的怒火,手掌倏地收紧,硬生生地将她覆在轻软衣物下的藕臂捏出了一个红印子。
  初时,面对那骤临的疼痛,皇甫念柔还能忍住不吭声,可是随着两道柳眉几乎皱得连成一直线后,一声急促的呻吟还是从她抿得死紧的唇瓣逸了出来。
  那一声轻吟顿时浇熄了慕天席的怒气,也让他的手一松。
  「我捏疼妳了吗?」
  低沉的嗓音带着满满的急切,他那双炯眸更是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的脸庞,不愿遗漏上头所展露的任何神情。
  没有理会他的关心,她一察觉到他的手劲放松,立时就转身想离开,只是不论她的身子怎样转左转右,他永远都像是一堵墙似的挡在她面前。
  为了不让几乎失控的自己再次伤着她,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阻止她离开。
  纵是泥捏的人偶也会有几分的土性,更何况像是皇甫念柔这样的金枝玉叶。
  在试了几次却仍然徒劳无功后,她的心火也慢慢扬起,蓦地抬头,眼神首次不畏不惧地望着他,冷冷地要求道:「慕将军,请让路!」
  「该让路时我自然会让路,但我们得先把话讲清楚。」没有一般臣子在面对皇室受封嫔妃的恭敬态度,反而还添了点倨傲神色。
  「你……」皇甫念柔水漾的眸子被怒火洗得发亮,她瞪着他,却也拿他这般无礼的姿态毫无办法。
  毕竟她虽然受封婕妤,可未曾被皇上临幸过,而且她远从外邦而来,没有家势显赫的外家,在宫里这种奴才们无不趋炎附势的地方,自然不会有成群的宫人来巴结她。
  所以在平常时候,她就由风云和几个小宫女来打点生活上的一切,当然不会像一些嫔妃有那种前呼后拥、一唤百应的排场了。
  「为什么不看信?」
  慕天席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开门见山的问道,一副打算追根究底的模样。
  「敢问慕将军,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看你的信?」
  学着他那种高傲的模样,皇甫念柔反问了回去。
  对她来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有如何搏得皇上的青睐,至于其他,她压根连理都不想理。
  听到她那夹杂着冷淡和疏离的嗓音,慕天席的脸色一凛,沉沉地问:「妳似乎真的忘了我们之间的情谊吗?」
  「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情谊吗?」她再次以问制问,她这种态度顿时又让慕天席怒火中烧了起来。
  「我想我们之间不只是有情谊,而且我们之间的情谊还非比寻常吧!如果说差点就拜了天地、进了洞房的这种情谊还不够深的话,那么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算是有情谊了。」
  他的话才出口,皇甫念柔顿时脸色大变,一双水灵灵的眼瞪向他,眸中含着深深的警告。
  「你可别胡说八道,我们哪有差点拜天地、进洞房。」一扫方才的冷淡和疏离,此时的她彷佛像是被烧着了尾巴的猫儿,浑身散发张牙舞爪的气愤。
  「没有吗?」慕天席耸耸肩,收起宛若鹰般的利爪,懒洋洋地反问。
  那模样活像是精明的猎人正在逗弄着即将手到擒来的猎物,他并不急着收网,正享受着狩猎的快戚。
  「当……当然……没有!」看得出来皇甫念柔很想严正的否认,可是却仍掩饰不住那股心虚。
  「那日王上府邸里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应该还有很多人是记忆犹新的,如果说公主真的忘了,我也不介意替公主找来几个证人好替公主提个醒儿。」
  宛若刀雕斧凿的俊脸上闪现一抹让她恨得牙儿痒痒的笑容,那抹笑让她有一种冲动想要一巴掌甩掉他的笑。
  他还真敢讲!
  那是一段她压根就不想提起的往事。
  要不是他……她也不会被父皇视为羞耻,更不会因为希望自己的娘能在虖夏皇朝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所以一个人孤零零地被送离了故乡,献给中原的皇帝,成为一个完全被忽略、丝毫不受宠爱的嫔妃。
  而若非如此,她怎会完全不顾自己的尊严,拚了命的想要往上爬,还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他的面前扬眉吐气吗?
  「你到底想怎样?」银牙儿紧咬,心里那股子被深深埋藏的恨意毫不遮掩的显现,既然他有胆子提起这事,她也不必再为了身段还大方的假装遗忘。
  「我只不过想叙叙旧罢了。」
  清楚的看见她眸中闪烁的恨意,慕天席将那眼神收进了心底,却不动声色地恣意说道。
  「我和你,没旧可叙,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话说完,她二话不说的转身,走人!
  这世上,就是有些人,妳一瞧着他就觉得碍眼,恨不得能将他生吞活剥,而他之于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望着她的背影,慕天席锐利的双眸并没有漏看那纤细身形隐隐散发出的萧索。
  这次他没再阻拦她的离去,只是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妳真的满足于这样的生活吗?为了名利富贵,所以连自己的骄傲都不要了?」
  他的话宛若鬼魅一般窜进她的耳中,让她原本挺直的双肩忍不住一颤,步履也跟着停顿下来。
  气氛就此静默,她不语地站着,而他则是紧紧地凝视着她。
  良久以后,一记幽幽的回答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对。」
  「妳……」慕天席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的答案已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就算再多说什么,都只是徒劳。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的任她离开。
  既然用说的不行,那么就用做的吧!
  他欠她的,他会还!
  可是得用他的方式来还,他绝对不会容许她做出任何糟蹋自己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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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见皇上!」
  冷着一张脸,皇甫念柔冲着守在御书房门口的李公公说道。
  「娘娘,皇上正忙碌着,下旨不见任何人。」
  脱口便是一个完全没有经过思索的答案,李公公对于应付嫔妃的要求显然早就驾轻就熟。
  尤其是几天前,皇上才因为皇甫念柔的闯入而对他大发雷霆,所以他对她自然更加的没好感。
  毕竟这宫中的嫔妃他可见多了,为了获得皇上的青睐,那些嫔妃们私下较劲的小动作当然不可能会少,可是像她这么完全不顾宫中礼仪,也不顾自己身份,擅闯御书房想要献身的倒也不多见。
  显然早就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皇甫念柔细致的脸庞上浮现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便大剌剌的往御书房前那闪着金光的金阶上一坐。
  「皇上现下没空见我,那也无妨,反正我可以等。」
  淡淡的话语一吐,她用果决的行动来宣誓着自己的决心。
  「娘娘,妳……」
  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举措,就连看惯了大风大浪的李公公管也忍不住一愣,一双眼儿不知所措地瞪着她,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公公,不过还是劳烦你,等皇上有空闲见我时,唤我一声。」少了以往的张牙舞爪,多了一丝的恭敬,她朝着李公公这般说道。
  「这奴婢当然会做,可是娘娘在这里等,似乎不妥吧!」李公公婉言说道。
  「有啥不妥的?」皇甫念柔扬眉反问。
  其实望着李公公脸上的为难和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用等到傍晚大概就会传遍整个后宫,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但,那又怎样?
  脑中不经意地浮现出慕天席那张宛若刀雕斧凿的脸庞,菱儿般的唇倏地往上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在唇边绽露。
  很明显的,他似乎对她在宫中这般争强斗胜的举动很不满意,那很好,她很想让他再不满意一些。
  「娘娘,这皇上可是万金之尊,要是因为妳这不合宜的举措而动怒,那后果……」
  用劝的不听,李公公索性语带威胁,可偏偏这威胁听在皇甫念柔的耳中却是不痛不痒。
  她很清楚,皇上当初之所以接受她这个等于是自动送上门的「礼物」,那是因为想要边关能够和谐些。
  也就是冲着这一点,他可以不宠幸她,也可以将她晾在一旁,但绝对不会对她的行为举止有什么样的惩罚。
  毕竟百姓们的太平日子才过没多久,身为一国之尊的皇上,绝不会希望边关烟硝再起吧!
  她虽任性、虽逞强,却并不愚蠢,还看得清楚局势对她并非不利,而她也会善用自己的优势。
  「皇上不会的。」
  她很笃定的说道,反正不论李公公怎么说,她这会儿是吃了秤坨铁了心要面见龙颜。
  「妳……」真是有话劝到没话,李公公简直是拿这几个怪主子没辙。
  前一阵子东方昭仪的事才刚了呢,怎么这会儿又冒出了一个同样固执的皇甫婕妤,她们是不是真的嫌他的命不够长,联合起来这样为难他啊?
  「李公公,你去忙你的吧!我自个儿在这里等就成了。」
  皇上就算再忙,总得出御书房吧!
  虽说守株待兔很笨,但是有时也挺管用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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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可以下来了吧?」
  耳中听着外头的紊乱逐渐平息,龙腾云颇为无奈地抬头朝着雕工精美的梁柱上喊道。
  他的话声才落,一道优雅的身形便飘落在他的身旁。
  「朕……」
  龙腾云的话都还没出口,脸上噙着一抹深深笑意的关云扬已经先一步开口,「这事了了之后,我要带轻烟出外游玩一阵子。」
  龙眸怒瞪了关云扬一眼,但还来不及发火,关云扬又再说道--
  「要我不出远门也行啦,不过最近脑筋总是不清醒,不如剩下的那两个烫手山芋就交给皇上自个儿搞定,行吗?」
  「你……朕……」真是咬牙切齿啊!
  可是这会儿他除了咬牙切齿之外,还是只能咬牙切齿,谁教他有求于人呢!
  有时想想,他这个皇上做得可真够窝囊的了,每次都被人趁火打劫,偏偏他却又拿关云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先别说他是亲亲皇后的大师兄,就凭他那颗脑袋儿,他就是有那个本事可以对自己趁火打劫。
  「皇上怎么说?是准假还是不准假呢?」扬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关云扬好整以暇的问道。
  「我还能怎么说!」龙腾云没好气的反问,也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很清楚,以关云扬的能力,就算不在朝为官,他也可以开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以他那恣意的性子,他之所以留在朝中,最主要还是冲着皇后的面子。
  「说吧!这次对象是谁?」
  他肯定关云扬的心中一定已经有了腹案,所以才敢这么大大方方的勒索他。
  「慕天席。」
  「慕天席?!」
  很陌生又很熟悉的名声。
  「那个虖夏人士,现任朝中右卫侍郎。」看出了龙腾云脸上的疑惑,关云扬好心的提醒。
  果然,他才小小提示,龙颜上顿时闪现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他!
  可是一定要是他吗?
  虽然慕天席才入朝为官不久,但在军事上已充份显露出他才能上的卓越,至于长相嘛也是一表人才。
  所以早就成为多位公主和许多富家千金急欲下嫁的对象。
  「皇上觉得不妥?」
  关云扬的眼光是何等的锐利,当然没漏看了龙腾云眸中的迟疑。
  「也不是不妥啦,只是……」几经思索,他还是忍不住问:「不能换一个人选吗?」
  因为那个男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很不好搞定的模样。
  基本上,经过了上次靳尚书的教训之后,他就深深觉得要找替死鬼也得找一个比较好搞定的,否则,只是徒然累死自己而已。
  「为啥要换?」关云扬不解地反问。
  要知道这个人选可是经过他精挑细选的,而且他还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搞定,现在换了人,那他之前的努力不是全都白费工夫了吗?
  这种白痴才会做的事,他才不会也不屑去做。
  「一定得换。」对于这个人选,龙腾云是愈想愈不妥。
  对于他的坚决反对,关云扬好奇地扬起了两道剑眉,「为什么?」
  「因为他看起来很麻烦、很难搞定。」龙腾云给了他一个简单却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个答案当然也替他惹来了关云扬一记大大的白眼。
  听听,这像是堂堂一个皇上说的话吗?
  「就因为他看起来麻烦,所以你觉得应该要换人?」关云扬的语气中含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他这个宝贝皇上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啊?
  他好不容易用尽心机找来的人选,不论身份、才能都符合他的要求,结果只因为他「看起来」很麻烦,就得放弃?
  虽然他也承认慕天席看起来是个麻烦人物,但是要他因为这样而前功尽弃,他只能给龙腾云三个字--办不到!
  更何况,从他侧面得知道的消息,那慕天席和皇甫婕妤算是旧识,两人之间还有一点「小小的纠葛」。
  「是啊,你想想上次靳尚书就是因为太难搞了,所以才会弄得大家人仰马翻的,还差点儿有人得葬身火窟,所以咱们这次要选一个简单点的。」
  「那路上随便找个乞丐就好啦,只要给吃的,就一丁点儿也不麻烦。」关云扬双臂环胸,没好气的建议道。
  话都是皇上在说,说什么因为皇甫婕妤是虖夏国的公主,所以错待不得,要将她嫁出宫外,一定得要文武双全的人选,否则要是弄坏两国间的平静就不好了。
  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中之龙,而且跟皇甫婕妤同为虖夏人,两人还是旧识,怎么说、怎么瞧都是十足完美的人选,偏偏皇上还是有意见。
  既然如此,他干么还费尽心机去寻找,还自掏腰包花了好些银两去打听,干脆路上随便找一个来充数就行啦!
  呿,浪费他的时间!
  再说,他之所以选定慕天席当然有他的原因,他还想顺便解决一些问题,免得将来位处于边陲的虖夏国难以管理。
  他这个优闲皇帝到底懂不懂啊?
  「呃……」被关云扬这么一堵,龙腾云顿时无语,一双炯炯龙目瞪得老大,看得出来气怒,却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定得是他吗?」虽然明知无力回天,但龙腾云还是心怀希冀的问道。
  「不是他我就不玩了。」
  懒得再多说什么,被弄烦了的关云扬狠劲一起,干脆撂下狠话。
  要他一盘好好的棋局被打散,那他宁愿趁早收手,省得浪费他的时间。
  「那……」除了应好之外,还能怎么办?
  哑口无言了好半天的龙腾云也只好投降。
  「好吧,就他吧!那这次你要我怎么配合呢?」
  「我要你让他做禁卫军的统领,赐他腰牌让他能够随意进出宫中。」
  「就这样?」龙腾云对于这样简单的要求有些诧异。
  这个要求会不会太简单了一点啊,他还以为关云扬这家伙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来为难他,毕竟他这右相总是觉得他这个皇帝太好当了一点点。
  「对,就这样。」关云扬肯定地点点头。
  这样就已经足够让他开始这局棋了。
  「这是什么?」望着眼前这块镶着通透碧绿翠玉的令牌,慕天席不解地抬头看向关云扬。
  他与他,向来没啥交集,和众多的文武百官一样,顶多是在金銮殿上早朝时碰到面,点头之交而已。
  所以他是真的不解关云扬为何特地跑到他的府邸来找他,而且一见面就将这块令牌递给他。
  「这你先拿着。」面对慕天席疑惑的眼神,他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催促着对方收下令牌。
  不管是什么样的好戏,都还得等慕天席接下了令牌才能正式展开。
  「关右相不说清楚这是什么,在下无功怎能受禄呢?」
  虽说关云扬官场名声一向甚佳,但以往那种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人生在世万事都得小心,什么人都不能相信,否则难保不会有一天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更何况他与关云扬素来没什么交情,他的突然前来已经够启人疑窦了,他自然更得小心为上。
  「这不是禄,这块令牌代表的是皇上的旨意。」
  既然人家小心翼翼,关云扬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
  「皇上要交办属下什么事?」听到关云扬抬出了皇上,慕天席倒也没有显得特别恭敬,态度依然冷淡。
  看了他的态度,关云扬也不生气,反而在心里生起一抹尊重。
  身处庙堂之上这么多年了,真正能不趋炎附势的人是少之又少。
  现在他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这可是大家都晓得的事,朝廷的命官哪一个不是拚了命的巴结他,对他恭恭敬敬的。
  只有这个慕天席,一直是这样冷冷淡淡的,彷佛他是何身份地位都跟他无关一样。
  「皇上希望你去劝一个嫔妃出宫。」
  不说娶,只说劝。
  但仅仅是这样,关云扬便已清楚地瞧见慕天席那冷然的脸上一闪而逝的诧异,还有他那颀长身躯在无言中所散发出来的怒气。
  他……果然是在乎的。
  看来他打听来的消息的确是真的。
  「是哪一个嫔妃?」慕天席力持镇定,沉声问道。
  最近后宫中不时有皇上为了皇后打算散尽后宫的消息传出,他本来还不怎么相信,毕竟三宫六院代表的不仅仅是皇上的权贵,还担负替皇室开枝散叶的重责大任。
  然而现下看来,这些传言只怕是真有其事了。
  「听说你和皇甫婕妤是同族之人,所以皇上希望你能用朋友的身份劝劝她,让她早早自愿出宫。」
  果然是她!
  一听到皇甫念柔的封号,慕天席原本还能自持的脸色忍不住沉了几分。
  「皇上打算遣她出宫?」
  瞧他那一副打算替皇甫婕妤出头的模样,关云扬的笑意更深了,他小心翼翼地拣选着字眼说道:「也不是遣她出宫,只是不希望她孤单终老在这个后宫之中,这样和守活寡其实没什么两样。」
  闻言,再难维持平静,慕天席气呼呼地质问,「她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个公主,虽说是外邦人士,可也是生来尊贵,皇上这么个做法,难道不觉错待吗?」
  「就是因为不想错待,所以才想找个人劝劝皇甫婕妤别再执迷不悟,否则将来年华老去,寂苦凄清的生活只怕也是难以排遣啊。」
  「你们……」方才的冷静自持彷佛只是一种错觉,现在的慕天席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头快发狂的公狮。
  瞧他这模样,一点也没兴趣和人打架的关云扬赶紧说道:「所以皇上才会希望你去劝她不要再执着下去了。」
  听了关云扬的话,慕天席近乎失神地喃道:「她怎么可能听我的劝?」
  她一定恨死他了吧!
  从她那日的冷淡漠然,他可以轻易地感受到蕴藏在她心底的恨意。
  想到这里,他的心忍不住泛起一阵涩然,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几乎不用想,也知道她不会听自己的话。
  「她会听的,如果她不听那就逼她听。」
  仔细地将他的呢喃全都收入耳中,关云扬不着痕迹的敲边鼓,努力地想要让慕天席顺着他的想法走。
  「想想看,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她一辈子都困守在寂清的后宫之中吗?」
  随着关云扬的话语,慕天席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白发老妇,孤寂地倚门而立的景象。
  那画面让他的心再次不受控制的气血翻腾起来,他情不自禁地低吼道:「我当然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那么就做你该做的。」
  此话一出,慕天席心念突地一动,他完全明白了关云扬的来意。
  「然后好顺了皇上的心意?」怒气在转瞬间尽掩,他的语气万分讥诮。
  「其实这事不只顺了皇上的心意,也同样顺了你的心意吧?!」
  关云扬的话意有所指,慕天席也是聪明人,轻易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锐利的视线凝着关云扬,他沉声质问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否则我不会找上你。」关云扬也大方的没有隐瞒,直接证实了他的怀疑。
  「所以你希望我娶皇甫婕妤?」
  「我没有任何的希望,只是相信你或许也不愿看她再被错待,更不愿再次错过机会。」
  关云扬的话说得很中肯,直接击中了慕天席本就蠢蠢欲动的心。
  「这……」慕天席薄唇紧抿,不语地盯着关云扬瞧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说?」很轻易地可以感受到他意志上的动摇,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但他仍坚持要得到最后的答案。
  将手中那块通透碧绿的玉佩令牌往半空中一抛,他在赌慕天席会去接,而他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看着那令牌没入慕天席的大掌之中,关云扬的脸上扬起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很好……
  这个男人看起来有很坚强的意志力,这件事想必不用他插手太多,他想他终于可以有时间去抱抱他的亲亲娘子了。
  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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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锲而不舍」这句话的意义发挥到极致。
  皇甫念柔即使坐在铺着金砖的台阶之上已经一天一夜了,她依然挺直了背脊,带着打死不退的精神,继续坚持。
  她相信自己长得算是拔尖的美人儿,出身背景也不太差,在感情上没有道理会一再的受挫。
  就是凭着这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她咬牙坚持着,她要让皇上知道她愿意牺牲到什么程度,只要他回头看她一眼。
  所以即使她已经头昏脑胀,浑身上下僵硬得活像是被人绑上木桩似的,她依然不愿意离开半步。
  她,也要让「他」知道,即使没有他,她依然可以活得很好,活得抬头挺胸、傲视群伦。
  「妳真以为用守株待兔这种笨方法,就可以得到皇上的青睐吗?」
  多么熟悉的声音,熟悉到皇甫念柔几乎不用回头就可以肯定说话的人是谁。
  也就因为立时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她连回个头都不愿意,双眸依然定定地直视着始终关闭的御书房门口。
  「不论妳做什么,皇上都不可能会爱上妳的。」哪里能够忍受皇甫念柔将他当成空气一般的对待,慕天席残忍的话语再次毫不留情的破空而来。
  还是无动于衷,除了她随着呼吸浅浅律动的背影之外,她对他的话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
  这样彻底的忽略,撩拨起他胸臆中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一个箭步向前,长臂一伸,攫住了她纤细的臂膀。
  「妳以为这样不理睬我,我们之间的一切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我知道我错待了妳,可是妳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应我吗?我们……」
  长串的怒气宛若滔滔江水一般地涌出,慕天席不断地说着,可是她完全没有反应,甚至连一点挣扎都没有。
  以她的性子……她是万万不可能这般听话的,除非她真的已经忘却了前尘往事,将他当成空气一般。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倏地纠结成团,心中不但气,而且急。
  他的双手再次猛然用力地摇晃着她,想要激起她任何一丝丝的反应。
  终于,她的确是有反应了,然而她的反应却教他傻眼。
  只见在他的摇晃下,她的手在半空中挥舞了数下,像是在抗议些什么似的,然后颓然地落下。
  她究竟怎么了,这一点儿也不像她……
  慕天席心生疑窦,修长的腿一跨,整个人就旋了一圈,从她的身后站来到了她的身前。
  定睛一瞧,他忍不住傻眼。
  她竟然……睡着了!
  在他怒气沸腾,差点快一把掐死她的时候,她竟然不负责任的睡着了?
  是累坏了吧!
  瞪着她,他满胸的怒气全在转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夹杂着浓浓宠溺的情绪。
  瞧着眼前睡得小脑袋瓜子东摇西晃的皇甫念柔,他眸中泛起一丝丝的疼宠。
  她其实还是没变吧!
  尽管外表是那么的张牙舞爪,完全不掩藏对他的恨,但他却打从心底儿相信,她依然还是从前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儿。
  突然间,「咚」地一声,震醒了慕天席的思绪,他连忙看向皇甫念柔。
  这一瞧,他又傻了眼。
  只见仍然一脸睡意蒙眬的她,似乎神智不清地瞪着挺直站立在她面前的自己好一会儿,然后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像是暍醉酒的人儿似的,歪歪斜斜地朝他靠来。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她甜甜腻腻的喊了一声,「慕哥哥!」
  就这么轻轻的一喊,慕天席胸臆中那颗宛若钢铁般的心便像是要融化了,整个人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任由她那葱白般的指尖儿趁着他失神的时候悄然爬上自己的脸庞。
  她就像是在重温往昔的记忆一般,那带着凉意的指尖儿不断地在他的脸上摸索着。
  「你……你不是不见了吗?」嘟起小嘴儿,尽管她语带抗议,可是双手仍是舍不得离开那张早已深深刻在她心底深处的脸庞。
  「我没有不见。」明知此刻的她完全是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下,但面对她的埋怨和抗议,他无法忽视。
  「骗人,你就是不见了!」一听见他的话,她扬声气呼呼地反驳。
  「什么都是喜气的……什么都是红的……每个人都笑得好开心……直到大家发现新郎官失了踪,突然间每个人都不笑了,就连一向从不对我发怒的父王也好生气地问我你到哪儿去了?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也答不出来……」
  初时,皇甫念柔是笑着说,但说着说着,两颗珍珠般的泪珠儿就这么硬生生地自她的颊畔滑落。
  几乎不用思索,慕天席伸出手来,那两颗晶莹的泪珠儿落入他厚实的掌心上。
  「傻瓜!」他望着手心那颗泪珠儿,心里头揪着、拧着。
  薄抿着的唇逸出一声叹息,他终于还是舍不得地揽过她,将她纤细的身子牢牢地守护在自己的胸前。
  她的委屈,他都知道。
  「不要抱我……」在迷蒙之间,原本乖乖任由他搂抱的皇甫念柔突然伸手大力的推拒着。「我不要给你抱了,这怀抱我要不起……」
  见那泪珠儿还挂在她雪白的颊上,他心疼的想要说些什么。「妳……」
  他话都还没说出口,守了一天一夜早已累极的皇甫念柔竟再次「咚」地一声撞进了他的怀中。
  不一会,均匀的鼾息声跟着窜入了慕天席的耳中,到了舌尖的话儿又吞了回去。
  完全不假思索,他揽腰将她抱起,望着怀中睡得酣甜的人儿,他知道这次自己绝对不会再轻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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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之间有故事?」
  望着那小心翼翼呵护着怀中人儿的颐长身影逐渐化成一个黑点,龙腾云很肯定地说道。
  「废话!」关云扬嘴里没好气的啐道,心里也忍不住暗暗地长叹一声。
  唉,真是迟钝的皇帝,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关云扬望着龙腾云那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又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头到尾就是搞不清楚,他那宝贝师妹究竟看中这个呆皇帝哪一点,不用大脑到这种程度果然是想累死他这做臣子的。
  想当初,慕天席以虖夏国人的背景入皇朝为仕,他的心中那时就起了疑心。
  毕竟像他那样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要是没有特殊的理由,怎么可能会离开故国,千里迢迢来中原替龙腾云卖命。
  一开始他就特别注意他,也早就观察到不管慕天席多冷静,每次只要他的眼界一出现皇甫婕妤的身影,他的冷静就会出现裂缝。
  所以当龙腾云提出要他把宫中这四个棘手的嫔妃给送出宫去时,他几乎连想都不用想,就锁定了慕天席是其中的目标之一。
  「那他们的故事是?」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虽身为九五之尊,但龙腾云一样是人,当然也同样有好奇心。
  面对龙腾云的追问,关云扬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啐道:「现在到底是你是皇上还是我是皇上,你干么什么事都问我?」
  「皇上是我,但你的消息显然比我还灵通啊!」龙腾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反正他向来对关云扬没辙,脸皮厚一点就对了。
  「你……」突然问觉得自己的手很痒,很想就这么给他巴下去,可偏偏眼前的人怎么说也巴不得,毕竟他还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做寡妇。
  为了转移自己的心思,他只好认命地说道:「慕天席和皇甫念柔其实是一对青梅竹马,皇甫念柔是公主,慕天席则是颇受重用的将军之后,两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情谊自然日深。」
  虽然关云扬是平铺直叙的语气,然而龙腾云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关云扬只不过略微停顿,他就忙不迭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这对两小无猜自然情苗渐深,虖夏王也很是满意慕天席,颁旨择日让他们两个完婚。」
  「呃……」龙腾云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愣。
  既然都已经论及婚嫁了,那为什么最后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又为何皇甫念柔会被送到他的后宫来呢?
  眸子里盛满了深深的疑惑,他用眼神催促着关云扬快快再说下去。
  「本来这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的喜事一桩,可谁知道在大婚那日,慕天席突然失踪,深觉受辱的虖夏王一怒之下便将皇甫念柔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出嫁来和亲。」
  「就这样?」
  这故事听起来好像很平凡无奇,却又让人忍不住觉得怪。
  本来一脸兴致盎然的龙腾云听完后,突然间满心疑惑。
  基本上,他真的不是没大脑的皇帝,只是喜欢把大脑晾着不用,反正关云扬的大脑就挺灵活、挺好用的了,可若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也不会忘了把大脑拿出来用一用的。
  「故事是这样,可这故事后头的故事……只怕就不只是这样了。」
  浅浅地在唇边勾勒起一抹笑,关云扬似乎话中有话。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当然没有遗漏他的弦外之音,龙腾云终于收拾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以对。
  「三年前。」关云扬给了他一个似乎应该是在预料之中的答案。
  听到这个答案,龙腾云旋即笑了起来,「倒也真是巧呵!」
  「是啊,真的好巧,更巧的是,慕天席是虖夏国中强力主和的将领,而且深受虖夏王重用。」
  龙腾云颔首,显然多少已经对他之所以执意拣选慕天席为人选的理由心知肚明了。
  「所以你打算借着慕天席来牵制最近在边关蠢蠢欲动的虖夏国吗?」
  他之所以会对皇甫念柔那贸然的行为百般隐忍,甚至不愿轻率的将她送出宫去,就是因为不希望破坏两国之间得之不易的和平。
  现下关云扬显然打算两桩麻烦一起解决,他是不反对啦,只是看起来又有不少事情得烦喽!
  「既然麻烦是一起送上门来的,那就干脆来个一石二鸟,不是既简单又干脆吗?」
  「你有办法了?」
  「你觉得虖夏国若是出一个女王,这个建议怎么样?」
  「是挺不错的。」
  简单的一句话,龙腾云就知道关云扬心中的盘算,他略一思索,随即点头赞同。
  就这么办吧!
  既能将皇甫念柔给送出宫去,也可以顺带解决近来虖夏国纵容人民在边关为乱之事,倒也真是一举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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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个午夜梦回……多少次的九死一生……
  他梦想的就是像现在一样,可以这样静静地瞧着她,只要能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这辈子还有机会能这样子触碰着她。
  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拂过她光洁的额、挺直的鼻梁,再到她那小巧的樱唇,尖细的下颔。
  他的神情认真,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彷佛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嗯……」因为受人侵扰,皇甫念柔那略显苍白的唇瓣发出了一声轻喟。
  见状,慕天席虽然不舍,但还是连忙移开自己的手。
  「小傻瓜!何必这样勉强自己呢?」
  对着沉睡中的人儿,他宠溺的喃道,那呢喃中夹杂着些许叹息。
  他其实很清楚,她的执着并不是因为她对名利富贵有多么深的眷恋,向来那些东西对于出身王室的她,宛若浮云。
  她的执着,是因为她对他的恨意。
  过往的心魔折磨着她的心,而这样的她是多么令他心疼呵!
  看着她的倔气,即使受了苦也要不断地往上攀爬,他的心又是如何的不舍。
  如果说,她的努力可以让她得到她想要的,那么他就算心痛,也会割舍对她的留恋,祝福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可如今,他明知她想要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怎能任由她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呢?
  他知道他不能。
  深邃的双眸闭了闭,再睁开时,原本的犹豫迟疑已全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容撼动的坚决。
  他再无犹豫地坐上床沿,轻巧地褪去自己脚上的鞋袜,然后躺上柔软的床榻。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活像是想要将她嵌入自己体内似的,他紧紧的抱着她柔软的身躯。
  「如果我阻止妳,妳会恨我吗?」
  这个问题不用她亲口回答,其实他已知道了答案。
  他知道她会。
  明晨,一待她睁开眼,现在所有的平和假象就会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憎恨和剑拔弩张。
  他很清楚现在的新仇加上往日的旧恨,她绝对不可能会原谅自己。
  从小,她就是一个爱恨分明的娃儿,他相信不管经过多少时日,这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但……如果被她恨着,能让她脱离一辈子的孤寂,让她断了不可能实现的奢望,那么他宁愿被她恨着。
  早在三年前他活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对自己发过誓,他会倾尽一切的力量来守护她。
  这怎么可能?
  应该是她眼花了吧!
  皇甫念柔像是吓傻了似的望着眼前的人影,心中不断祈求着那只是一个幻影。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可是不管她那双大大的水眸怎么眨,怎么揉,眼前的人影还是存在。
  眨不去那人影,不死心的她索性伸手去触碰,反正不管怎样她就是要证明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
  要不然……事情就大条了。
  她几乎不必用大脑想,就知道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会在后宫中掀起怎样的波涛,继续被皇上忽视那算小事,要是惨一点的话还可能会丢了小命。
  「南无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保佑他不是真的……不是……」皇甫念柔一边伸手,一边诚心祈求。
  可尽管她非常诚恳地求过了所有的神明,也好不容易鼓起所有的勇气,伸手准备要触碰到他的同时,他那温润低沉的嗓音却挑在此时在她的耳边响起。
  「虽然几年过去了,妳的坏习惯还是没有改呵!还是这么喜欢偷偷摸摸的碰碰我、抱抱我呵!」
  慕天席语带戏谑地调侃着她的举动,倏地身躯伸展成大字型,无言地对她说着--「请享用!」
  皇甫念柔顿时化掌为指,葱白般的食指笔直地指向他那挺直的鼻梁,气怒冲天地说道:「你……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啊,说得好像是我吃你的豆腐,明明就是你爬上我的床,你可不要做贼的喊捉贼!」
  话才脱口,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是在暗示什么,顿时,一张小脸儿爆红起来。
  瞧着她那羞红脸的模样,慕天席忍不住摇头失笑。
  他长臂一伸,将她停在自己鼻梁前的手完整的纳入自己厚实的掌心中,甚至还给了那手心中的柔嫩一记轻吻。
  两手相触,那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逸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几年来,他要的、他求的,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只要能一辈子就这么握着她的手,那便什么都足够。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皇甫念柔毫无防备地一愕,她张口结舌地瞪着他,小小的脑袋瓜子里的思绪全然紊乱。
  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该对她还有任何的影响力,除了恨他之外,对他的任何情绪应该都是多余的,不是吗?
  「我有做什么吗?」面对她的愤怒,慕天席选择了装傻和逗弄。
  假装不懂得她指的是什么,完全一副无辜到了极点的模样。
  他喜欢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好过她视他不见的冷漠。
  「你……还敢说你没做什么,那你现在为什么在我的床上?」
  「因为我看妳很累了,所以把妳抱回来睡啊!」
  这话讲得是多么的理所当然啊,她真的很想一把掐死他,免得自己被他给活活气死。
  他怎么能……怎么能当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就算在外头累死了,也不关你的事吧?」瞪大了水眸,她气呼呼地瞪着他。
  现在的她甚至必须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克制自己不让刚刚在脑海里头曾经闪过的念头成真。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就算冲着往日的情谊,我多照顾妳一点也是应该的啊!」他神色平静的说道。
  皇甫念柔立刻像是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儿般,整个人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对着他吼道:「我们没有情谊,什么都没有!」
  她不要听到他大言不惭地提到他们之间的过去,那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耻和污辱的印记。
  「很多事情存在过就是存在过,并不是妳大声说没有,它就会没有的。」
  头靠着软枕,双手环胸,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自在完全不像身处皇宫后苑,更不像是他此时正躺在皇上嫔妃的床上,反而像是待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相对于她的愤怒,他好整以暇的态度更让人气结。
  「我说它不存在它就是下存在。」见他那洒脱的模样,她原本竭力自制的怒气现下完全沸腾,想也没想的,她的手猛然一挥--
  响亮的巴掌声在彼此的耳际响起,这个声响顿时让原本气得张牙舞爪的皇甫念柔整个人完全愣住。
  她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浑身像是中了定身咒似的动也不动,只能一双水眸傻愣愣地瞧着他脸上迅速浮现的红印。
  倒也不是因为觉得内疚,他欠她的就算十个巴掌也还不完。
  只是……动手打人就是不对,她再骄蛮,可这却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更没想到对象竟然会是他。
  「是你自己讨打,不关我的事。」虽然他的脸上跟方才一样带着笑,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出他的不一样。
  不是怕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是有时很难预测一个男人受到这样的污辱时会做出什反应,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她眼神警戒地望着他,娇小的身子悄悄地往后挪移,纵使他不动声色也不动怒气,然而他那安静且锐利的眼神还是让她的心提到了胸口。
  被他盯得头皮麻了起来,她忍不住再往后挪了挪……再挪了挪……退到连人都快掉下床沿,她仍浑然不觉。
  「喂,你说句话好不好?」
  这样的寂静是会让人窒息的,觉得浑身不对劲的皇甫念柔赶紧扬声命令道。
  他却深深地瞥了她一眼,蓦地伸手拉她一把,将快要跌到床下的她给扯离了危险地带。
  被他这么猛然一扯,她整个人也愣住了,还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呢!
  纤细的身躯倏地泛着抖意,面对这样子的她,慕天席的心一沉,跟着无言地翻身下榻。
  在她警戒的目光中,他走向房门口,伸手拂开珠帘。
  他要走了吗?
  就在她一颗心终于放下一半时,他却突然回过头来,很认真很认真地对着她说:「我会阻止妳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没头没脑得让皇甫念柔一头雾水,心中某种不祥的预感骤然窜升。
  「这是什么意思……喂!」她还想要追问,慕天席的身影已消失在门扉之后。
  望着那扇被阖上的门扉,她心中满是疑惑。
  他想要阻止什么?
  还有,他刚刚干么突然拉她一把啊,他知不知道他的举动吓得她三魂七魄足足少了一半有余。
  而后像猛然意识到什么,她回头一瞧,目光刚好落在刚刚她身处的位置--床沿。
  聪慧的心思马上联想到,他刚才那冒失的一扯是想救她吗?
  不……不可能吧!
  皇甫念柔猛力地摇着头,不愿相信自己的臆测,他不会这么好心的。
  如果他真这么善良的话,当年他就不会那样狠狠地伤了她。
  他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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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他真的不是善良之人!
  皇甫念柔唇角微微地向上弯起,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她怎么会真的以为他会为自己做任何事呢?
  望着眼前那黄澄澄的诏书,尽管她不愿承认,可是心还是微微地泛起一股许久不曾出现的疼痛。
  他指的阻止,应该就是这个吧!
  不愿让她位居宠妃,这样将来才不会在朝廷中阻挡他的发展,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闭了闭眼,她霍地将目光调往窗外远方,其实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愤怒,因为这样的结果也挺符合她对他的想象。
  起身,她无语的穿过门帘,来到内室,望着那张他曾躺过的床榻,要是以往,她一定会将这屋子掀得像是被盗匪蹂辟过一样。
  然而现下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定定地瞧着,这样的她教人看了十分替她担心。
  「娘娘!」
  与她朝夕相伴几年了,只消一眼,风云便能瞧出她的不对劲,一待她的背影消失在珠帘之后,她连忙上前端看摊在桌上的圣旨,细声读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近日东宫之主凤体微恙,特令皇甫婕妤入『大还寺』念经修佛,俾为皇后祈福……」
  她很清楚这纸诏书对主子的打击有多大,这只不过是皇上要遣走她的一种方式吧!
  出了宫、入了寺,能不能再返回宫中还是未知数,更别说还想在后宫之中占有什么地位了。
  皇上会这样做,只怕也是因为后宫最近沸沸扬扬的流言,那传言甚嚣尘上,她相信早已传到皇上的耳中。
  因为是虖夏国的公主,为了顾全大局,不能削去她的诰封,所以只好用这样的方式将她遣离。
  望着那薄如蝉翼,但感觉却重如泰山的圣旨,风云薄唇轻咬,心微微地替主子泛着疼。她此时一定很难过吧!
  「风云,收拾东西吧!」
  淡淡的声音,完全不含一丝一毫的情绪,原本还显骄纵蛮横的皇甫念柔彷佛在一瞬间长大了。
  「呃……」她的反应让风云忍不住一愣,她转过头瞧着主子,映入眼帘的是脸上毫无情绪,一派平静的皇甫念柔。
  就这样吗?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平静的情绪呢?
  以主子的性子,就算她这个时候气得放火烧了「暖仪阁」,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她竟然只是这样平静的接受了,甚至连找皇上说说情的想法都没有,实在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没听到我的话吗?收拾包袱,愈简单愈好。」望着愣然得像是木偶人儿似的风云,皇甫念柔再次交代道。
  「娘娘,妳真的要去吗?」好不容易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风云连忙问道。
  照理说,以主子的个性,虽说不至于巴不得皇后早死早好,但也还没宽宏大量到去为自己的情敌祈福消灾吧!
  「去啊!为什么不去?」她没有一丝迟疑地回答,与方才进入内室时的颓丧样相较,现在这个斗志十足的皇甫念柔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既然都已经有人下战帖了,她若不去岂不显得很怯懦吗?
  如果慕天席以为这样的小伎俩就能打倒她的话,那么最后他一定会发现自己是如何的大错特错。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皇甫念柔了,如果是以前,碰到这种事,她有可能会慌得六神无主。
  但现在……她完全不慌乱,反而显得笃定。
  其实,早在她得知慕天席入朝为官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与他的战争迟早有一天会展开。
  就算他不先找上门来,她也会在自己羽翼丰厚时找上他。
  有些帐,总得算清楚,不是吗?
  她和他杠上了。
  虽然现在他先她一步展开行动,而且看起来是她处于弱势,但她也未必会输。
  如果他以为她会就此认输,那么他绝对会很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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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鼓晨钟。
  虽然说是来寺庙念经为皇后祈福,应该过着简朴的生活,以体现佛心,但怎么说她都是一个身受诰封的嫔妃,纵使排场不如以往、住所简陋了些,然而该有的当然也都一应俱全。
  「娘娘,该用膳了。」
  「我不吃。」皇甫念柔想也没想的就拒绝。
  每天跟着庙里的师父们念着大慈大悲的佛经,却没有让她的心绪平静下来,反而让她日益烦躁。
  她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儿,因为得不到些许的自由而焦烦不安。
  原本她以为,计谋得逞的慕天席会抢在第一时间来向她耀武扬威,所以她在入寺的第一天,就绷紧了全部的精神,准备应付他。
  可是她等过一天又一天,都已经到五天了,他却还没有出现。
  难道……是她想错了?!
  送她入寺替皇后祈福这件事,不是他所策划的报复?这一切只是她多疑?
  有可能是因为皇上在后宫听到了什么闲言闲语?又或者是她前几次那些莽撞的行为触怒了皇上,但他又碍着她的身份所以不好明着处罚她,才决定以这样的方式来让她反省?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慕天席那日离开前,为何又撂下那样的狠话呢?
  心情烦躁的用力拂去案上她正在抄写的经文,她的不耐和不知所措很明显地已累积到了顶点。
  「显然妳并没有佛缘,即使入了寺,依然无法让妳平心静气,化去心头的乖戾和奢想。」
  多熟悉的声调,皇甫念柔一听见这声音,原本还很烦躁不安的她顿时武装起来。
  绝艳雪白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然的虚假笑容,她缓缓地转过身去面对慕天席。
  「你还是来了!」
  本来她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他,不过他的出现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一切果然是出自于他的安排,他就是那只幕后的黑手。
  虽然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本领可以说服皇上遣她出宫,但对他的怒气完全地爆发开来。
  「我来看看妳在这里过得好吗?」
  让皇上找个名目遣她出宫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他要让她远离宫中,这样他才能够更恣意做他想做的。
  他也很清楚,以她的聪明,她不会猜不出是他搞的鬼,他知道她会因此而更恨他,可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除了不愿她孤单地终老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后宫之中,也因为不愿再看着她为了旁的男人用尽心思。
  若不是造化弄人,她的那份心思原本是该属于他的。
  所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皇甫念柔不悦地哼道。
  他以为他这样三言两语的来示好,她就会再次相信他吗?
  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没那么愚蠢,而他也不是那么善良的人,过往的一切够让她清楚地认知到这点了。
  「出了宫让妳觉得不自在吗?」
  以往的锦衣玉食、豪宅大屋在这儿都不复见,但出人意表的,这样朴实的环境却不会与她格格不入。
  其实若她收起对他的张牙舞爪,她身上那股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恬静气息,是会教人打从心底觉得舒坦的。
  「不自在的不是环境,而是对象。」冷冷地,她毫不掩饰对他的憎恨。
  他一而再的伤害,已经让她连拿他当陌生人都办不到。
  「意思是我让妳觉得不自在了?」慕天席噙着一抹飘忽的笑,那抹笑让她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警戒。
  「是的。」
  面对他的明知故问,皇甫念柔当然也没给他留面子,直接承认了自己有多么厌恶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之中。
  「那么不妨再不自在一点,妳说怎么样?」
  慕天席边说边靠近她,那股随着他的靠近而产生的巨大压迫感再次朝她兜头罩下。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双眼仍旧不甘示弱地瞪着他瞧,一副就瞧他能拿她怎样的挑衅样。
  「这里可是佛门清修之地,你别乱来!」
  面对她那警戒的态度,他脸上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柔声轻问:「妳是在担心找的行为会触怒了神佛吗?」
  指鹿为马地将她的愤怒诠释为担心,他的话语再次惹得她跳脚。
  「你……」望着他那痞痞的模样,皇甫念柔气得银牙紧咬,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大声否认,「谁会担心你啊?」
  「就是妳啊,我记得以前,只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哪怕只是一丁点儿大的小事,妳都会担心得要命。」
  慕天席像是故意似的,语气宛若呢喃却字字清楚。
  「别再提以前了!」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转瞬间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深深恨意的激动和泪水。
  以前……以前……
  那段过往是曾经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痛啊,如果可以,她多想去向孟婆讨一碗忘魂汤,让她忘记一切。
  「我就是要提,明明存在的事实为什么不能提。」他冷冷地说着,完全不因她的失控而收敛。「我们之间的情谊本就非比寻常,我曾为妳戴过凤冠,我们差点拜了天地、进了洞房,这些都是不容抹灭的事实。」
  他残忍的提醒勾起了她所有的不堪,情绪激动的再也阻挡不了委屈的泪水潸滑流下。
  「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她摇头嘶吼。
  这是她嫁到中原将近三年的时间来,第一次落泪。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从来不容许自己软弱,在这异乡,孤单的她必须学会坚强。
  所以不论日子有多孤寂、有多艰苦,她都将委屈连同过往的回忆藏进心里,她的骄矜、撒泼,不过是一种保护自己的面具。
  可是如今在他的刻意挑动下,所有的情绪骤然涌上,她再也无法维持住冷静,只能无助地任由那一波波不堪的情绪将她淹没。
  望着她那激动落泪的模样,慕天席什么都没说,只是无言地张开了双手,将她整个人密密实实地揽进怀中。
  他的动作是那么地自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皇甫念柔压根就忘了自己应该要反抗,很自然地埋在他的怀中痛哭失声。
  见她终于愿意释放自己的情绪,他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稍稍放下。
  她现在的表现让他更能肯定,其实她从来没有变过,只是她的遭遇让她不得不武装自己。
  否则,她不会在打完他那巴掌后,反而被自己的举动吓住。
  他今天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摘去她的面具,因为唯有她变回她自己,他们才有机会从头再来。
  「别哭了!」他一改刚才冷漠且玩世不恭的态度,轻声低哄。
  虽然是他故意把她惹哭的,但瞧她哭成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他的心还是会泛疼。
  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皇甫念柔没有听到他那宛若从前的低哄,只是一个劲地在她熟悉的胸膛里哭出这几年来的委屈……
  「这是真的吗?」
  看着眼前这一本本快马加鞭,紧急递送回京的奏章,慕天席的脸色逐渐泛起铁青。
  要不是亲眼见到这几乎堆成小山高的奏章,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长久以来最为担忧的事真的发生了。
  「是真的。」收敛起平时看似玩世不恭的笑容,关云扬在龙腾云的眼神示意下,给了慕天席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这怎么可能!」即使已听到了最肯定的答案,但他却依然不愿相信这明摆在眼前的事实。
  他以为一切应该只是自己的多心,毕竟以卵击石这种蠢事,只要稍微有点脑袋的人都不会去做。
  但现在看来,只怕就是有人真的白痴到以为自己是神,有足够的能耐去翻云覆雨。
  「朕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它的确已经发生。」身着龙袍、负手而立的龙腾云语气中多少透露着一些无奈。
  这升平盛世还不到几年呢!
  难道说虖夏国真的要在这时候搦战吗?
  他本以为只要委屈自己,接受和亲,两国的邦谊就可以稳稳固固、长长久久,所以就算皇甫念柔在后宫中做出多么荒谬的行为,他都尽量宽容善待。
  甚至在他想要遣尽整个后宫时,他都努力地欲替她找一个依靠,好维系两国的邦谊。
  可谁知道,他都还没来得及把皇甫念柔给嫁出去,那虖夏国就迫不及待的敲起战鼓。
  「会不会只是一场误会呢?」尽管虖夏王都已经下诏,摆明是误会的可能性并不高,但是慕天席仍然心怀希冀的问道。
  「我们也很希望这只是误会一场。」关云扬有些无奈也有些没好气的回应。
  毕竟战争杀伐可是一件累人累己的事,别人要去打打杀杀他是没意见,可就是别杀来他们国土上,更不要选在他还是右相之时嘛!
  最近为了替皇上「出清存货」,他就够忙了,偏偏那个虖夏王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然还兴兵来犯,这岂不是要累死他吗?
  听关云扬的语气,慕天席似乎也知道自己所找的理由太过牵强了。
  可……这一边是他的故乡,一边是他心爱女人所在之处,不管这场战争谁胜谁负,都不会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
  「这两年来,虖夏国纵容境内子民在我朝国土扰民劫掠的事件早是屡见不鲜,两国关系紧绷到一触即发的地步,如今虖夏王吹起战号,几万劲旅也在边关整装待发,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了。」
  「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理?」
  「人家都要打到我们头上了,能不回击吗?」龙腾云的回答更没好气。
  本以为一个个棘手的嫔妃送出去了,他即将有些好日子可以过,谁知道虖夏国偏生又要在这个时候来捣乱,害得他想做个太平天子的美梦破碎,他怎能不气?
  「那皇上下旨要我来又是为何?」慕天席心知肚明,这其实是个笨问题。
  要他来当然是想要借用他的专长,他是个武将,而且又出生虖夏,在皇上和右相的眼中,这个征伐大将军的最佳人选非他莫属。
  「虖夏是你的故乡,你对它的山川地势应该最了解才对吧?」果不其然,关云扬一开口就和他的想法相吻合。
  「是很了解。」
  「你又是个武将,对于带兵打仗应该也很得心应手吧?」似乎很满意慕天席的合作,关云扬带着浅笑继续问。
  「是这样没错。」他顺着关云扬的圈子兜,即使明知他要表达的是什么,但也不急着点破。
  「所以基于以上两点,皇上想要封你做征南大将军。」兜完了圈子,关云扬理所当然的说道。
  「办不到。」慕天席毫不考虑的就拨乱了关云扬和龙腾云打好的如意算盘。
  「即使皇上下了圣旨,你也不愿遵从吗?」
  显然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关云扬对他的拒绝倒也没有错愕的反应,好整以暇的再次确认。
  当然他的确认并没有得到慕天席任何不一样的答案和反应,只为自己得来一记大大的白眼。
  「皇上若要执意为难微臣,那微臣只好辞官返乡。」
  慕天席本就不是为了当官而入朝,对于「将军」这个名衔,自然毫无留恋。
  「抗旨可不是辞官就能解决的,那是要掉脑袋的。」关云扬故意出言恐吓,像是想要秤秤他的斤两。
  慕天席抬起头、挺起胸,丝毫不在意的说道:「微臣不过是贱命一条,皇上若是真想要那便取走吧!」
  瞧着他那一身磊落浩然的反应,龙腾云和关云扬相视一眼,眸中的赞赏之情流露无遗。
  但方才那番对话不过是小试身手罢了,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你是一个男人,自然应该有大男人的气概,也可以随时将命交托给皇上,但是皇甫婕妤呢?难道你也不在乎她的处境吗?」
  慕天席是个聪明人,关云扬只消稍稍一点,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神色一凛,挟着滔天怒气质问起关云扬,「难道,你们想要将这一切迁怒到皇甫婕妤身上?」
  伸出修长的食指在慕天席的眼前摇了摇,关云扬用极度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她来和亲的意义本来就是在于维持两国的邦谊,如今既然连表面的和平都无法维系了,那么你想朝中群臣会放过攻击她的机会吗?」
  要说是代罪羔羊也行,要说是棋子也罢,她的存在对于他和皇上急欲解决的两件事都很重要。
  「可是……」慕天席顿时替她的处境感到不平,可是也很清楚知道关云扬所说的是事实。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吞了回去,一双炯眸在关云扬和龙腾云之间来回数遍,心中已有数。
  「你们想要用她来威胁我替你们做事,对吧!」他们拐弯抹角的说那么多,其实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要逼他就范而已。
  「别说是威胁,说是互惠怎么样?」讲威胁多难听啊,他们只不过是试着解决问题罢了。
  「只要你愿意,你不但能够抱得美人归,也可以解决两国之间的纷争,更可以让百姓们从此安居乐业。」
  冷冷地扫了说得口沫横飞的关云扬一眼,慕天席的脑袋跟着转得飞快。
  他不是英雄,没有太多悲天悯人的胸怀,所以尽管关云扬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长串,唯一让他心意动摇的只有皇甫念柔而已。
  但心里头的那抹动摇也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很了解她,知道她性子的刚烈之处。
  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就断无挽回的可能,他已经伤过她一次,再伤她,她绝对会恨他恨到骨子里。
  「我不知道你们是当我白痴,还是真的那么天真,怎么说念柔都是虖夏国的公主,虽然远嫁,然而那还是她的故国,若我率兵去讨伐虖夏军队,她会一辈子都恨我,而且那种恨绝对是不共戴天的。」
  「或许一开始是,不过她并非不明理,我相信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之后,她不但不会怪你,甚至还可以解开你们之间多年以前交恶的那个结。」
  关云扬很有把握的说道,他的信心也确实让完全不知道该拿皇甫念柔的固执怎么办的慕天席开始心动,听说关云扬素有智多星的美称,他想,或许,只是或许,他真的有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可以解决……
  不语地沉默许久,再抬头,眸中原本的挣扎犹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决。
  为了她,纵使要他下地狱,他眉头也不会眨上一下。
  所以即使做征南大将军会被千夫所指,但只要最终能让他赢得佳人芳心,他不在乎那些骂名。
  「你想怎么做?」他终究屈服在自己对皇甫念柔的情爱之上。
  「我要你接下大将军的职务,出兵虖夏。」
  兵临城下,其实是治标之法,他可不想连年战争,弄得自己累得半死。
  关云扬想要从内部把问题解决,要知道有时以力服人,不如以智服人,他相信虖夏国中绝对出了问题,因为出兵打仗这种笨事绝对不是虖夏王会做的事,一定要找出问题根源,再对症下药才能永绝后患。
  「就这样?」慕天席完全不能理解的反问。
  他那两道浓浓剑眉紧皱,显然认为关云扬所说的办法根本就不是一个办法嘛!
  「对,就这样。」面对他质疑的目光,关云扬很是坦然地含笑点头。
  没有漏看关云扬眸中所闪现出来的算计,一种被当白痴耍的感觉油然而生,慕天席很想开口拒绝,但话到了舌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关云扬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可以说服别人的本领。
  而且他也的确捉住了他的弱点和心思。
  他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也什么都不在乎,唯一想的和在乎的,只有皇甫念柔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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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够了!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皇甫念柔简直不能忍受自己居然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要不是风云信誓旦旦地描述,她绝对打死也不承认她竟然会在慕天席的怀中哭昏了过去。
  天啊!
  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伸手掩面,她无声的哀嚎,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只求这辈子都能不要见到慕天席那个可恶的家伙。
  一想到他可能会有的讪笑,皇甫念柔就恨死了自己,她真不懂为什么自己只要一碰到他就这么软弱。
  该死的!
  心里头烦躁的连声咒念,几乎坐不住的她索性起身,正准备走出厢房外去透透气,就见向来气定神闲的风云反常的神色慌张地朝着她跑了过来。
  「娘娘……糟了、糟了,大事不好了!」
  她驻足望着可以用惊惶失措来形容的风云:心中蓦地泛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事?」一待风云来到身前,她等不及让她好好的喘口气,连忙问道。
  「娘娘,我刚上街替妳采买胭脂,听到街上的老百姓都在传言,虖夏国兴兵犯境了。」
  什么?!兴什么兵啊?
  皇甫念柔一脸困惑,完全摸不着头绪,瞠大了眼望着依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风云。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虖夏国兴兵来犯我朝了。」
  听到这话,皇甫念柔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放下一半,更夸张的是她还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父王兴兵?!多么一个荒谬可笑的谣传。
  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先不提父王原本就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好君主,就说父王明知她身在中原,就万万不可能会兴兵来犯。
  「娘娘,这件事只怕是真的。」面色凝重,风云严肃地朝着完全不将这个讯息当成一回事儿的皇甫念柔道。
  「风云,妳是跟着我从虖夏陪嫁过来的人,妳应该很清楚,以父王那仁慈爱民的作风,绝对不可能搦战的。」
  尽管风云语气严肃地再次强调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皇甫念柔还是怎么样都无法相信。
  「娘娘,连皇上都已经下诏,即日遴选征伐虖夏的大将军了,正所谓君无戏言,所以这件事绝对千真万确。」
  见她还是没有一丝相信的意思,风云立时将自己所打听到的消息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到皇上下诏,皇甫念柔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严肃的神情所取代。「妳确定皇上已经下旨要遴选大将军了吗?」
  「没错。」
  见风云肯定地点点头,她脸色立时大变。
  怎么会这样?父王怎么会做出这么胡涂的事情来呢?
  就算父王真不把她当女儿,完全没有顾虑到她的安危,那也不打紧,可是那些无辜的虖夏人民呢?
  父王究竟知不知道一旦兴兵,先不论两国之间输赢属谁,那些无辜被卷入烽火之中的百姓,都要承受家破人亡流离之苦。
  虽说她是一介女流,而且现在不过是个寄人篱下不受宠爱的妃子,可是她怎么说也是虖夏国的公主,自然很关心那些无辜的虖夏子民。
  在初时的慌乱过去之后,她心绪有些激动的一把扯住风云的衣袖,很是焦急地问道:「那参加遴选将军的人有哪些?」
  「奴婢听说刚刚在廷议时自告奋勇的武将有两个人,但据闻皇上其实已经决定要将这个重责大任交给谁了。」
  「是谁?」
  「是……是……」
  「究竟是谁,妳倒是快说啊!」风云的吞吞吐吐,让皇甫念柔急得不住猛力摇晃着她的臂膀,迭声催促。
  以风云的个性,她说话不会这样吞吞吐吐的,她一向有话直说,从不曾顾虑过什么。
  她的迟疑让皇甫念柔的心头迅速地笼罩住一股不祥的感觉。
  「是慕天席将军。」
  她听错了吗?
  皇甫念柔用力地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慕天席」这三个字却像是一个魔咒,不停地在她的耳际回响。
  他竟然……他怎么可以……虖夏怎么说也是他的祖国啊,他可是喝虖夏的水、吃虖夏的米长大的,怎么能去做这么残忍的事呢!
  血色倏地从她的颊畔退去,原本纤细的身躯泛起了一阵阵的抖意,她几乎不敢去想,一旦两国真的交战,虖夏的子民将会受到多大的灾殃。
  「娘娘……妳还好吧?」
  瞧她那几乎撑不住的模样,风云连忙伸手要去扶,可是她却固执得挥开她伸过来的手,勉强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
  「我很好。」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不好的自由了,她必须为虖夏的子民做些什么,否则她会觉得很愧疚。
  想到这里,她一丁点儿的时间都不能浪费,直接回身踩着急匆匆的步伐,朝寺门的方向跑丢。
  眼看着他的宅邸就在眼前,她倏地止住了步伐。
  望着那座不算太过富丽堂皇的宅院,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丝犹豫,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令她停步驻足。
  左看看、右瞧瞧了好一会,跟着走向对街的另一头,正对他家大门的那棵大树旁,将全身的重量靠在树干上。
  双眸还是瞧着这座宅院,她怔忡起来。
  如果说……只是如果,成亲那日他没有失踪,他们真的拜了堂,这样的宅院会不会就是他们的家?
  那么她不会成为龙腾云众多的妻妾之一,他也不会成为龙腾云朝中的一个将军,即使两国交战,他们也不会陷入这两难的局面。
  她想着……一抹湿意毫无预警地从她的颊畔蜿蜒而下,皇甫念柔伸手抹去泪,摊开掌心,呆愣愣地瞧着。
  不该的,自从那回在他怀里哭过后,她的眼泪就像关不住似的,老不停的恣意流窜,她真的不喜欢自己这样。
  胡乱地将濡湿的手心往自己身着的绿衫上擦着,彷佛擦干了手心,刚才那种荒谬的想法就不曾存在过。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挺直背脊,很多事该做的还是要做,她想,与他的纠缠只怕是一种无法逃避的命运。
  而她也不打算逃避,也没资格逃避,至少她要劝他放弃接受大将军的职责,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兵去攻打自己的人民。
  带着这样的坚持,她踩着笃定的步履往慕天席的宅邸走去,而就在她的手触到朱红大门上的铜环时,她的眼角倏地闪过了一道寒光。
  初时,她并不以为意,但当那森冷的刀光触碰到她的肌肤,那股微微的刺痛让她不自觉的闪躲。
  她的动作巧合的让原本应该笔直击中她臂上的刀变成划过她的衣裳,一道泛着血痕的伤口隐隐约约地在她的雪肤上闪现。
  来不及仔细查看自己的伤,突然遭受伏击的她惊愕地抬起头。
  只来得及朝那一袭黑衣的刺客看上一眼,亮晃晃的刀光便毫不留情地再次朝她袭来。
  她是一个被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对于这样充满杀戮气息的场面,她除了狼狈的闪躲之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把利刃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痕愈来愈多,虽然都不致命,可却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身体上的疲乏到了极限,皇甫念柔闪躲的动作开始变得虚浮,终于,一个踉跄之后她仆伏倒地。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等待着黑白无常的拘提,往事开始一幕幕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或许……再投胎一次也不是不好吧!
  只期望下一世,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的牵扯,更不要再纠缠在情情爱爱之中,无情无爱应该比较快乐吧!
  不,不是应该,是肯定比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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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着眼等待,等来的却不是黑白无常手中的铁链缠绕,而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兵器交击声。
  皇甫念柔疑惑地睁开水眸,诧然见到慕天席像是发了狂似的将自己手中的剑往黑衣人的方向击去。
  说他像是发了狂是因为就连她这个不懂武功的姑娘家都能感到那股浓重的杀气。
  原本惊惧的心骤然平息,不知怎地,看着他这怒气勃发的模样,她的心竟然安定了。
  心情一安定下来,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跟着泛起疼痛的感觉,望着血痕满布的手臂,她忍不住逸出了浅浅的痛呼。
  最近她还真是多事之秋,就连走在路上都会被人狙击,而且那个狙击的人……竟然还是他。
  唉!看来安稳的日子真的是过完了。
  「念柔,妳忍着点,我等一下马上带妳去找大夫。」即使在刀光剑影之中,慕天席依然没有漏听她那声痛呼。
  即使只是浅浅的一声,但已足够揪疼他的心。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方才他没有一下朝就返家的话,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就躺在血泊之中,魂归离恨天了。
  念柔?!多熟悉的喊法。
  听到他这么喊,她初时有着短暂的怔忡。
  还来不及回神,眼前快速地掠过一记人影,才眨眼,她就被纳入一个厚实的怀抱之中。
  抱着皇甫念柔,慕天席立时纵身长跃,想也没想的将她带往皇宫的方向。
  才刚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足不能点地,那种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让她吓坏了。
  「等……等一下……」
  她边说眼儿边往刚才他们打斗的方向觎去,只见那个黑衣人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也不动。
  完全没有听到她那带着惊惧的请求,此刻的慕天席一心只想赶快带她去找大夫,而且还必须是医术拔尖的大夫,他绝不能让她出任何的岔子。
  皇宫里的御医是他的第一选择。
  「喂!你快点停下来。」
  疾风在她的耳旁不断掠过,速度快得教她心惊,就算她的双手再怎么紧紧揪着慕天席的衣襟,她还是忍不住惧意地不断喊着。
  「妳别怕,真要痛的话就忍一忍,我绝对不会让妳有事的。」
  虽然神色铁青,但是慕天席仍分神安慰着紧张的她。
  「我不是怕痛……」她是怕高!
  皇甫念柔本来想要向他说清楚自己的感觉,然而双眸一触及他那严肃的神情后,所有到了舌尖的话就全吞了回去。
  原本被冰封的心莫名的滑过一丝连她都不知打哪儿来的暖意……
  俏丽的小脸上五官全都皱成了一团,皇甫念柔看起来活像是一颗塞满肉馅儿的白胖包子。
  那模样瞧得慕天席是又好笑,又心疼。
  忍不住地,他趋前技巧地挡住御医处理她伤口的景象,然后毫无预警的把她的头按压入胸膛。
  「不痛……不痛……」他柔声安慰着,完全不顾自己的举动在御医的眼中看起来像什么样。
  见鬼了,谁说不痛的,明明就痛得要死好吗?
  要不是不想在年迈的御医面前丢脸,她还真想哭给他看咧!
  「妳乖乖让御医擦药,等会儿妳想做什么我都陪妳。」
  以前只要她生病,耍赖不给大夫瞧时,他总是这样承诺她。
  即使已过了三年,这样的安抚却还是那么自然的就脱口而出。
  「你……」要说听到他这话,皇甫念柔心中没有一丝异样,那是骗人的。
  她抬眼观着他,不意却撞上他专注凝视着自己的目光。
  她顿觉尴尬的移开视线。
  他幽幽的道:「妳现在连看我都怕吗?」
  听见他的问题,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方才心里所有产生的异样情绪全都压下。
  冷冷地勾起嘴角,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会接下大将军的派令,原本就恨着他的心忍不住又加重了几分恨意,她咬着牙说道:「我不是怕看你,我是怨你、是恨你,所以不想看到你。」
  「是吗?」浓浓的剑眉一挑,慕天席的脸色摆明了对她的话有所质疑。「既然恨我,那又为何来找我?」
  「我找你是因为想瞧瞧你可以无耻到怎样的地步。」
  她其实不想这样同他说话的,尖酸刻薄不是她的本性。
  可不知道为了什么,只要一见到他那张俊逸的脸庞,她心头的恨意就怎么样也无法控制。
  「无耻?!」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骂无耻,然而他的神情却依然玩世不恭。
  「妳觉得我无耻?」他笑着反问。
  「若是你接下了皇上的派令,率领百万劲旅去攻打自己的祖国,那还不算无耻吗?」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她的消息这般灵通,不过早上才和皇上商议的事儿,现下就已传到了她的耳中。
  难怪这么恨着他的她竟然会破天荒地主动到他家去,只怕她就是想要来劝他打消接受大将军这个任务的念头吧!
  不过这样也好,她的出现刚好也省了他的麻烦。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不以为为皇上效劳叫作无耻。」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也还不至于让皇甫念柔无法反击。
  勾起一抹带着讥讽的笑容,「你说的没错,食君之禄,是该为君解忧,可问题是你现下要解的忧是你的祖国,你若真串兵前去你又于心何忍?」
  「兴兵来犯的是虖夏,并不是我朝主动去招惹,这事又怎能怪在我头上呢?」
  「就算是这样,你难道真的忍心让虖夏的人民无辜受战火牵连,他们之中很可能有你的亲人啊!」
  说到激动处,她完全忘了自己的手臂还在让御医上药,握起了拳头在半空中气愤的挥舞着。
  一使力,牵动了伤口,原本的义正词严变成了泪眼盈眶,那模样滑稽得可笑,而慕天席也丝毫不替她留些许颜面的朗朗笑了出来。
  「你……可恶!」恼羞成怒的皇甫念柔气极了,想也没想的又挥动自己的手,想要拍去他脸上的笑容。
  谁知她忍痛挥去的拳却轻而易举地落入了敌人的魔掌之中,动弹不得。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妳今天应该是要来『劝』我不要接下大将军的派令,而不是要来惹怒我吧!」
  瞧着她那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怒气和动作而染上了几许红晕,他原本提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惹怒你?」伸出另一只手,她反手指了指自己,简直不敢相信他做贼喊捉贼的本领竟然有这么高。
  「没错。」他肯定地点点头,指控的态度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收不回自己的小手,又没他那般的厚脸皮,她除了气得咬牙切齿之外,完全没有半丝反击的能力。
  她只能发泄似的忿忿然低喊,「你不要脸!」
  「妳可以继续惹怒我没有关系,明天早朝时我会请领皇命。」
  这是威胁,而且还是个道道地地的威胁。
  皇甫念柔是很想有骨气的大声拒绝他的威胁,可是一想到虖夏国那些无辜的百姓,她的气就虚了。
  「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我不领这个皇命?」尽管心里头百般不愿,她却不得不示弱。
  「办不到。」慕天席连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给了她这个答案。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忍不住用另一只还自由的手去掏了掏耳朵。
  他是在要她吗?
  他总是这样,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又毫不留情的毁去那希望,这好像是他得意的把戏似的。
  「姓慕的,你不要太过份了!」被他的态度气得银牙紧咬,可势不如人她也拿他没辙。
  面对她的愤怒,他脸上漾起了一抹莫测高深的浅笑,逗弄她似乎已成了他的乐趣了。
  「这皇命我是一定要领,但是怎么做却可以由我自己决定,妳信不信要解决这件事不一定要大动干戈?」
  「你有办法?」听到他的话,皇甫念柔的眸子倏地一亮,满怀希冀地望着他。
  「办法当然是有,但是……」
  「但是怎样?」她迫不及待地追问,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忍不住气怒的想要攻击他。
  只要能让虖夏免于战火,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妳总要给我一个好理由,好让我心甘情愿去做这种既劳心又劳力的事啊!」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妳答应和我一起回虖夏,那么我就答应不让这场战事发生。」
  他要她跟他一起回去虖夏,为什么?
  那让她魂萦梦牵的故乡,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回去,只能在梦中想念的地方呵!
  其实,不管这样要求的对象是不是他,她都很想毫不犹豫的说个好字,偏偏她的身份不容许她这么做。
  「我不行。」要说出不字很难,可是她却不得不这么说。
  她不是一般的姑娘,是隶属于皇上的嫔妃,那些得到过圣宠的嫔妃们都不能任意归乡了,更别说是像她这种还不曾被临幸过,角色很尴尬的小小妃子。
  而且如今更不比从前,以往皇上或许还会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多少包容她的骄矜妄为,可是现在皇上只怕恨不得抓住她的小辫子,好来个杀鸡儆猴吧!
  「不答应就算了。」
  慕天席对于她的回答没有意外,他知道她一定会抗拒,所以压根不以为意,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可尽管他的脸色很平静、声调很平静,但她就是可以感觉得出他对她的拒绝其实很不悦。
  「你真的觉得算了吗?」望着他瞧不出一丝心绪波动的脸色,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么那个可以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还愿意为虖夏的人民尽一份心力吗?
  「既然妳都不答应我的条件了,我又何必累死自己。」
  两手一摊,他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此话一出,皇甫念柔原本的满心期待顿时破灭。
  她很生气,然而也知道生气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又哪里会在乎她是不是生气呢?
  「给我时间,让我想想好吗?」她语带恳求。
  终于,为了大局,她还是屈服了。
  「好。」慕天席也不为难她,爽快地应承。
  既然已争取到缓冲的时间,在他面前觉得很局促的皇甫念柔一时半刻也不想多待,她想也没想地就跳下床榻,完全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许多的伤。
  「啊……」
  她的举止牵动了包裹好的伤口,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他见状二话不说的趋前拦腰将她抱起。
  他这一点儿嫌也不避的做法,不但换来了老御医的瞠目结舌,也让皇甫念柔吓得魂都快飞了。
  现在究竟是怎样啊?他是抱她抱上瘾了吗?
  之前她与他有暧昧的事就已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了,她还因此被遣送到寺里为皇后礼佛祈福。
  现在他又在御医的面前这样,他是不把她玩得小命休矣,绝不甘心是吗?
  想到这里,她连忙挣扎。
  「妳再挣扎,就不用再考虑什么,我们连虖夏也不用回了。」
  语气平常到不能再平常,平常到甚至完全不像是威胁,可却像是定身咒似的,吓得她不敢再动弹半分。
  即使再不愿意,但她还是必须要承认,尽管觉得他不是那么的可靠,然而现在他是她唯一能依靠的。
  虽然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可她只能完全拿他没辙地瞋他一眼,停止了自己的挣扎。
  这是为了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只消等到两国的危机一解除,她就不用再受制于他了……
  闭上眼,她口里喃喃有词地不断说服着自己。
  慕天席好笑地看着她这种不服气却有口难言的模样,一记浑厚的笑声还是忍不住从他的嘴里逸出。
  那笑振动了他厚实的胸膛,也震动了被他抱在怀中的她。
  多么似曾相识的笑声和感觉呵!
  曾经她愿意放弃一切,只为永远聆听他那浑厚的笑声,偏偏她失望了。
  曾经她愿意倾尽一切,只为永远让他再也无法恣意去笑。
  她恨他,所以要他痛苦,就像她痛苦一般,可却也没有做到过。
  而现在……乱了,一切都乱了……
  她与他的纠缠是否真的没有结束的一天,那之前的爱啊恨的那笔胡涂帐,究竟又该怎么算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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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她终于想到了……
  原本充满疑惑的细致脸蛋上突地闪现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
  她终于想出那个黑衣人是谁了。
  初见时就觉得他很眼熟,但是那时身处在慌乱之中也没有来得及细想。
  可是经过这两天不断地反复思索推敲,皇甫念柔终于可以确定那个人的身份。
  天啊!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如果她没认错人的话,那事情真的很不对劲。
  想到这里,她几乎连犹豫都不曾,笔直地往厢房门口冲去。
  现在不用慕天席要求,她也必须想办法回虖夏一趟,隐约之间,她知道她父王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娘娘,妳怎么了?」
  瞧见皇甫念柔一脸神色慌张的想要冲出去,手上正端着茶水进门来的风云连忙将手中的茶盘放下,在主子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拦下她。
  「风云,妳快放手,我有要事要办!」
  她一刻都不能等待,她必须争取时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皇甫念柔的神情急切,但风云却紧拉住她的皓腕,坚持不放手。
  虽说名为主仆,然而终究是在那孤寂的皇宫后院唯一陪伴着她的人,皇甫念柔对于风云自有一份不一样的情感。
  她当然不会像对待一般宫女下人一样的斥退她,于是她简单地说明,「记得那天我被一个黑衣人刺杀吗?」
  风云点了点头,眸中流露不解。「那个黑衣人不是死了吗?」
  「他的确是死在慕天席的剑下了,可是初见他时我就觉得他眼熟,方才我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听见她的话,风云追问:「是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父王极为倚重的一个护卫。」
  就是因为那个人的身份,所以她才会很肯定她父王一定是出事了。
  因为就算父王再气她丢了他的脸,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新郎的新嫁娘,也变成市井街道茶余饭后的笑谈,不过让她远嫁中原做为处罚也就够了。
  而且即使他真的兴兵犯境,也不需要派人来刺杀她啊,终究他们还是至亲的父女。
  所以这件事一定有鬼,父王既不可能无端兴兵,也不可能派护卫来杀她,那么是谁能兴兵,又是谁能让护卫来刺杀她呢?
  她肯定虖夏王朝之中必定生变,她父王的安危此际成了她心头最大的疑惑。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要回去一趟才行!
  「娘娘,妳确定吗?」风云神情严肃地望着她问道。
  风云一向是个内敛睿智的姑娘,她很快地也想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我很确定。」她真的确定那个人以前是父王身边的护卫,她想起有一回他还曾奉派保护她去庙里上香。
  「那……」风云沉吟了一会儿,不语地返身走入屋内,在自己的包袱中掏出了一封信后踅了回来。
  「这是什么?」伸手接过了信,皇甫念柔望着信封上头那陌生的字迹,疑惑地拢起两道翠柳眉问道。
  「不知娘娘知不知道,朝廷里极被皇上倚重的右相关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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