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个子1.68最近闭上眼睛躺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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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双手死死的拽紧了床的边沿。肉体上的疼痛足以将我淹没,我必须咬紧牙关才能不让自己哭喊出来。
“小小年纪不学好,这要是我女儿我要打断她的腿。”动作娴熟的中年女医生小声跟旁边的护士嘀咕着,我听得真切,内心的恐惧进一步加剧。如果我爸妈知道了,就不是打断腿那么简单,按我爸的脾气,他会直接在后山挖个坑把我给活埋了。
“现在的孩子啊……”小护士长叹了一声没说下半句。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有个声音终于在我耳边说:“可以了。”
我没有力气起来,仍旧像具尸体般躺在手术台上。
“让她躺会吧。”又有一个声音这样说,很快,这屋子就寂静下来。
下午学校要开运动会,我跟班主任说我奶奶病重得回家去一趟。而事实上,我奶奶过世已经三年了。因为我一贯表现良好,班主任连怀疑都没有就批了我的假。
离开这家私人诊所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半了。我摸了摸裤兜,只剩了三块五毛钱,这台手术用掉了我从小到大积攒的全部零花钱。
阳光很晒,但我不能在这里站太久,我怕不巧就遇到了同学。
我用那三块五毛钱在离私人诊所不远的一个小吃店吃了一碗馄饨,吃完最后一口时,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我17岁的生日。
很多年后,我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回想我的17岁,回想我生日那天我从自己体内拿掉了一个未成型的孩子。想到那个下午,彼时已经修炼得刀枪不入的我还是禁不住会颤抖。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17岁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个分水岭。至此之后,我就象鬼魂附了身一样,成绩以无法阻挡的趋势迅速下滑。
高考结束后,我很自觉的收拾了行李加入了打工一族。
时光流逝,那些属于过往的日子慢慢的都湮灭在了记忆之中。
后来的我活得很姿意快乐,因为性格里的那一点冷冽和无所谓的态度,再加上还算清秀,在我身边不断有男人们前赴后继。
我在和男人们的情感游戏里,游刃有余。
然而,我心里是明白的,无论我怎样折腾,我的生命都是苍白的,孤寂的。
17岁后,我就失去了一样东西,那种东西叫希望。
希望是什么?
希望就是你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到明天的早餐是豆浆油条你觉得今夜一定会做个好梦。
而我,哪怕是冰箱里塞满了我爱吃的所有糕点,我闭上眼睛时想到的也是我这一觉或者就是生命的终结。
我25岁了,真的活得太久了。
吕明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覆到我的手上,低着头沉默了将近一分钟,他才松开我的手开始泡茶。
“我以为你要发表一些高论。”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想说的话太多,最后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懂你的心就行了。”吕明安侧头看我,“张岱这姑娘不是一般的偏执啊。”
我点头,“原先我觉得你挺讨厌她的,何子余这事,你为什么还帮着她说话。”
“我的反对与否对她来说压根就不影响。章韵龄在公司投了一大笔钱,就卖她女儿个顺水人情。不过说真的,想到章韵龄打你那事,我心里还是特别不痛快。”他又给我添了一杯热茶。
“算了,都过去了。再说她也是关心女儿,关心则乱嘛。”我笑笑,“你也别跟她计较了,好歹现在也是你公司的股东之一。”
吕明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继续烧水泡着茶。
两天后的傍晚,我接到了张其勋的电话,他约我一起吃晚饭。我看着灶台上正在炖的鸡汤,淡淡地说:“抱歉啊,我在等着我老公回家吃饭。”
张其勋顿了一下才又说:“青青,最近小岱有和你联系吗?”
“她又怎么了?”我随口问。
“她昨天来找我了,在我办公室哭了大半天。非要我陪她去韩国,说是要去整容。你说这孩子成天的不去学校,三天两头的尽整这些不着调的事情。”张其勋叹着气。
“不是吧,她还真要去整容啊?”我惊叫起来。
“青青,你知道这事?我问了她半天为什么要整容,她就说女为悦己者容,我也没闹明白到底什么意思?还逼着我不准告诉她妈,真是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他郁闷地说。
“唉!”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了,只好跟着他叹气。
“青青,她到底为什么要整容?”他问我。
“她……你还是问她自己吧,你也知道她的性格。”我想了想才说。
“长得清清楚楚的一个孩子,真不知道哪根神经又错了。青青,先这样吧,我还是得打个电话给她妈。”话音刚落,他就切断了通话。
“喂,喂!”我抓着手机,这下张岱要被抓上审判台了。
果不其然,晚上吕明安回家,进门刚换鞋,就冲着站在过道里的我说:“今天傍晚,章韵龄来了一趟公司,在何子余办公室坐了两个多小时。后面砸了个茶杯走了,估计张岱恋上何子余这事她知道了。”
“她会不会借此机会闹着撤资吧?”我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略担忧的问。
“那是签了合同的,开不了玩笑。”吕明安使劲嗅了一下,“好香,我闻到鸡汤的鲜味了。”
“对呀,炖给你喝的,快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我折身进了厨房。
“好嘞,真幸福啊,回家就有鸡汤喝。”他跟着我进了厨房,伸手从后面抱住我。
“别闹……”我拿着汤煲的盖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刚想尝尝味道就听见客厅里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明安,去看看谁打的。”
吕明安捏了一下我的耳朵才转了身。
“你妈打的,我接了啊。”吕明安在客厅里大声说。
“你接吧。”我把汤盛到了碗里。
好半天都没见吕明安回到厨房,我擦了擦手,进了客厅,这才发现他站在窗户旁还在讲电话。
“嗯……好……我来想办法安排,你不要担心了……没事的……好好,你和爸要多注意身体……好,再见!”吕明安挂了电话。
“你和我妈还挺有话题的啊?”我打趣他。
“老人家嘛,难免絮叨一点。对了,妈说,丛新过两天要来F城,让我们帮忙张罗一下。”他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来玩?”我这个弟弟还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剥削人。
“说是来实习,不对呀,他还没毕业呢,实什么习呀?”吕明安重新拿起手机,“你给你弟打个电话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噢!你先去把汤端到餐桌上,我打完电话就来。”我在通讯录上翻起了我弟的电话。
通话不到五分钟,莫丛新告诉我他被学校开除了,原因是他的女朋友劈腿校主任的儿子,他把人家儿子给打伤了,于是被劝退了。这事情,我爸妈压根不知道。现在他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想来F城投靠我。
挂了电话,我默默的进了餐厅。
“什么个情况?”吕明安把汤放到我面前。
我把真实的情况跟吕明安说了一遍,然后才说:“连个毕业证都没有,来这干嘛,想去工地搬砖。”
“公司正好缺业务员,他来了就让他先去公司锻炼锻炼。不过,我们这房子小了,得换个两室房,总不能让你弟另外去租房,你说呢?”吕明安沉吟了片刻才说。
“这小子压根就不是省心的主,明安,这事……”
“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喝汤,味道很不错,值得表扬。”他笑眯眯的,“房子的事我让公司员工帮着留意,有合适的我们就去看,尽早定下来。”
“明安。”我捧着汤碗,十分感动。
“傻妞,喝汤。”
三天后,我弟弟莫丛新来到了F城,因为暂时还没找到房子,吕明安便将他先安排到何子余那里去住了。
我和吕明安送我弟过去,上了楼,出了电梯,我们赫然发现拎着假发光着寸头的张岱抱着背包坐在何子余家大门前呼呼大睡。
“张岱,张岱。”我走上前去蹲下身推了推她。
“子余。”她睁开眼睛手忙脚乱的往头上套假发,见是我们,起身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吕明安,子余这几天到底去哪了?”
“他这两天事情多。”吕明安掏出了钥匙开了门,张岱一马当先就跨进去了。
“我守了他三天了,他一直不回家,今天我总算是踏进了这扇门,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一直不回来。”张岱抱着包包拎着假发念念有词,找到卧室后,她直接就坐到了何子余的床上,一副谁也别想动我的架式。
“人家有女朋友,你还让我来这里住?”莫丛新回头一脸气愤的看着我。
“一言难尽。”我头疼的看了看吕明安,“现在怎么弄?”
“你去劝一下,不行的话,就让丛新先住酒店,我们尽快把房子找好。”吕明安看着床头坐着的张岱,也是一脸郁闷。
“张岱。”我进了房间,“我弟可能要在何子余这里住两天,你看……”
“关我屁事,反正我非在这里等他不可。”张岱干脆躺到了床上,“没地方住就住酒店呗,干嘛非住子余这里。”
“张岱,你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对男人而言是没有用的……”
“小岱,小岱。”伴随着由远而近的尖锐喊声,我看着章韵龄象阵风一样刮进了房间,在她身后是一脸气急败坏的何子余。
我被这阵疾风刮得往一旁退了好几步,很快的,吕明安就快步进了房间护到我面前虎视眈眈的盯着章韵龄,我被她打过耳光那事估计给他也留了阴影。
不过,今天章韵龄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我身上。她一路冲进房间后,看着仰趴在床上的张岱,她伸手就去拽她腿,“小岱,你跟我回家。”
“你来干什么?”张岱一蹬腿,立马翻身坐到了床上。
“听妈的话,我们回家。”章韵龄一张脸气得都扭曲了,但说话的语气却还是显得柔和。
张岱盘着腿,根本就不看她妈,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靠门站着一直按头皮的何子余,“你觉得把我妈弄来了,就能摆平我?”
“张岱,你跟你妈回去吧,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适合你。”何子余忍耐着解释。
张岱将视线转回她妈身上,“妈,我爱他,很爱很爱他。我发誓,我一定要嫁给他。如果我有一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她的神情特别真诚,语气也很认真。
章韵龄显然没想到自己女儿会当着众人的面起这样的毒誓,一时间是又急又气,张着嘴半天也没憋出个字。
“我们先出去吧,这是人家的家事。”吕明安拍了拍我的肩,护着我往卧室外走去。
“小岱,妈求求你了。你才十八岁,还在上学。一辈子的路这么长,你不要总是这样作贱自己。子余有老婆,还有孩子,你不能这样为难人家。你起来,跟妈回家,就当妈求你了……”章韵龄说到后面时,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你能不忽略重点吗?那是他前妻,孩子也跟了他前妻……”张岱不耐烦的打断她妈。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略感叹。
“这样的女儿生来就是讨债的。”吕明安面色沉静。
“我不住这里,莫郁青,我想一个人住。”看了半天戏的莫丛新靠着墙皱眉对我说。
“行啊,自己掏钱租房。”我瞪他一眼。
“吕明安,我想住外面。”莫丛新转头又看着吕明安,这小子,不喊我姐就算了,连姐夫也是直呼其名。
“你不会喊姐夫吗?”我没好气的说。
“没事。”吕明安扯了扯我,示意我别跟莫丛新一般见识,“丛新,我们现在在找两室一厅的房子,这几天应该就能找到了。”
“我不跟你们一起住,你们不嫌我碍事,我还觉得膈应呢。好好的二人世界,我加在里面算什么,我不要做电灯泡,反正我想一个人住。”莫丛新嘟囔着。
“那就住我这里吧。”何子余插嘴道。
“你还是先把你床上那个女的那个摆平吧?”莫丛新笑起来,“好了,莫郁青,我们走吧,我随便找个小旅馆先住几天,然后你们再帮我找房子。”他说完就拎着行李箱出了门。
“真是气死我了。”我知道莫丛新不是个省心的主,还真没想到他这么不省心,这些年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实在也有限。
“算了算了,随他吧。”吕明安拍拍我,然后走到何子余身边,“我们先走啦,你这事,我们也帮不上忙。”
“我跟你们一起下去,还是把空间留给她们母女比较好。”何子余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章韵龄这会坐在床头,正在对着张岱苦口婆心。
我们下了楼,吕明安去停车场开车,我和莫丛新、何子余站在路口等着。
“你是怎么招惹上这疯女人的?”莫丛新面色古怪的看着何子余。
“我可没招惹她,我要招惹也招惹你姐这样的美女。”何子余脸色不大好看。
“何子余,你不提我你会死吗?”我冷冷的看着他。
“呵呵,你招惹过我姐。”莫丛新近前一步盯着何子余,“莫郁青念高中的时候,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没长残。”
“莫丛新。”我震惊的看着他,我高中时候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我和何子余早恋的事情,我一直死守着秘密,谁都没说过。
“你那么惊讶干嘛?”莫丛新耸耸肩,“我还知道你为这个人渣打过胎。”
我只觉得心脏的血液在一瞬间断了流,那些被我包着裹着的秘密,莫丛新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何子余伸手抓住了莫丛新,“这是真的?”
“放开我,人渣。”莫丛新个子和何子余差不多,但比何子余壮许多,他用力推了一下何子余,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莫郁青,你放心,这事我肯定不会和你老公讲。只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让你老公和这个人渣一起开公司,这等于在自己身边放了个定时炸弹。哪天,你老公知道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吧?”
“你,你……”我指着莫丛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我17岁时,他才12岁,才刚刚踏入中学的校门。
“原来当年你怀孕是真的,莫郁青,对不起,我今天才知道。”何子余看着我,眼神复杂。
“滚,滚,你们都给我滚。”我指着他们俩大喊吼起来。
“吕明安过来了。”莫丛新指着几米开始缓缓驶来的车,“莫郁青,安啦,陈年旧事,你现在还这么激动干嘛?都多少年了。”他碰碰我,“笑一个嘛,别这个样子。”
“旁边那辆车停得太缺德了,害我倒车倒了半天。”吕明安停下车,随即打开了副驾位的门,朝我招了招手,喊:“上车吧。”
何子余没有跟着我们一起上车,莫丛新拎着行李箱坐到了后座,一落座他就说:“吕明安,我姐说头疼,待会送我到酒店你们就先回去吧。”
“很疼吗?你看你脸色都发白了。”吕明安伸手在我额头上探了探,“没有发烧,回家睡一觉应该能好点。”
“嗯!”我靠着座位,勉强应他。
我回家后就爬到了床上倒头睡下,吕明安有点担心我,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明安,你去上班吧,可能是昨晚吹空调吹的,睡一觉起来肯定没事了。”我冲着他笑。
“那行,如果难受的话随时给我电话,我先回公司了。这个何子余,搞一堆破烂事,估计下午他又去不了公司。”他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即起身出了房间。
我听着大门口传来的关门声,拉上被子将整个人都包住。
在被窝里闷了一个多小时,我才靠着床头缓缓的坐起来,摸过手机,我拔通了莫丛新的电话。
“有话就讲,有屁就放,老子要睡觉。”电话一接通,莫丛新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就传过来。
“莫丛新!”我淡淡的开了口。
“是你啊,嘿嘿,莫郁青,我不是冲你吼,别生气啊。”他马上就换了语气。
“我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他。
“你不要总是纠结这个问题,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我凶了他一句。
“你那个时候爱把零花钱藏起来,我知道你藏在哪里。我本来想等着你多存一点跟你平分了,结果有一天我又去你的秘密基地看钱时才发现,你居然全部拿走了。所以,等你回了家,我就偷偷去你书包里翻。翻到几团被你揉得皱皱的信纸,那信上就写了你和何子余早恋,然后你用所有的零花钱去了私人诊所为他打了胎这事。”莫丛新被我凶了后老实的告诉了我实情。
我靠着床头,半天没说话。仔细想了想,打~胎过后,我一肚子的痛楚无处诉处。刚好那时流行交笔友,我也跟随潮流给不认识的人写过几次书信,之前一般都写学习中遇到的问题。发生了那事后我把我内心的迷茫诉诸于信纸之上,但写了一大半后就没勇气再写了,便将信纸揉死,想着返校时找个垃圾桶撕碎扔了。万万没想到,人小鬼大的莫丛新会偷偷翻我书包,他还记了这么多年。
“莫郁青,你干嘛不说话啊?你放心,这事只有我知道,我没告诉过爸妈。后来我还特地跑到你学校去看了何子余,所以我今天才能一下子认出他来,这个人渣外貌还真是没什么改变。哎,你不会在哭吧?多大点事啊?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吕明安。改天我找个机会和何子余好好谈谈,他要是敢捅出去,我就废了他。”莫丛新见我半天不说话,叨逼叨逼说了一大堆。
“没事了,我挂了!”我颓然的语气。
“你别这样,这年头这样的事情真的太正常了,看开点……”
“闭嘴!”我狠狠的掐了电话,之前头疼是装的,现在是真的头疼起来了。
到了这一步,我才明白什么叫明知是火坑,我还闭着眼睛往里跳。最早的时候吕明安就提过何子余,我就应该在那个时候当机立断拒绝吕明安。可那时,我没有想到我和吕明安会在一起。我以为他会像我之前的经历过的那些男人,很快成为我前男友名单上的一个。
后来,何子余从日本回家探亲,我知道他结婚有了孩子。我以为就算吕明安和他有联系,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见面的机会也十分有限。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和他的日本老婆分手,还回国和吕明安合伙办公司。
宫外孕手术时,我就该彻底的坦白全部往事。可惜的是,到了最后关头,鬼使神差的就是没说。到了现在,我再坦白就变成了之前不说就是刻意隐瞒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扶着床沿下了地,赤着脚走到窗边。掀开窗帘,西斜的太阳洒在窗户上。我出神的望着远方,这么长时间了,我和吕明安过着平静的日子。他对我的好,一点一滴。我这个原本冷淡的人被他用全身心的爱慢慢的温暖起来,变得对未来有所期待。我很感恩他,也越来越信任和依赖他。
我想,我要尽全力去爱上他,就象他爱我那样。
可是我也清楚,就像莫丛新所说,我和何子余的事情终究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它就炸响了,我不能想像那一天。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该如何面对吕明安?
继续隐瞒还是干脆坦白?我在窗边站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大门传来响动,也没能做出决断。
“莫莫。”吕明安进了房间。
“你回来了。”我赤着脚走到他面前,“今天挺早的。”
“我是担心你,所以加足马力把事情给提前做完了,好赶回来看看你的情况。你瞧你,拖鞋也不穿。”他走到房门口拎着我的拖鞋走到我面前,然后蹲到我面前,“这地板湿气重,你别图一时凉快,感冒发烧就难受了。”
我伸手摸着他略扎手的寸头,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他对我那样好,好得我已经不敢像最初一样无所畏惧的去伤害他。
两天后,吕明安告诉我何子余回老家了。我淡淡的哦了一声。吕明安又说,他母亲的情况越来越糟,这趟回去估计要把他母亲接到F城来了,毕竟这里的医疗条件好些。我还是哦,无关人员的事情,我一向不多言。
莫丛新在我旁边的一个小区租了个单人间,他正式开始在吕明安公司上班。我妈给我打来了电话,旁敲侧击的问我吕明安给莫丛新一个月开多少工资?
我很生气,说话也就不大好听,“妈,新新在公司现在就是一个新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教。自己家的人,明安肯定不会亏待他。”
“青青,你语气那么硬做什么?好赖的新新也是念了大学的,不说一年赚十几二十万,一个月开个七八千不为难明安吧?青青,你们现在有本事,开自己的公司,赚的钱都花不完,要拉着弟弟一把。”我妈说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妈,你真当天上会掉钱啊。”我被她气得牙痒痒的,忍了又忍才把到嘴呛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行了行了,不说这事,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当然是要向着老公。”我妈没好气的说,“你三姨那边最近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她问我。
“没有。”我无奈的回答她。
“你那婚礼到底什么时候办?成天说没时间没时间,时间拖长了,明安要是发大财了,看上更好的姑娘,你哭都没地方哭。”她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我电话进来了,妈,改天我给你打回去。”我拿下手机按了挂机键,惹不起我还是躲吧。
我妈一回头又把电话打给了吕明安,那天晚上回家,吕明安情绪特别低落。吃晚饭时,他叹了一口气说:“人难做啊。”
我抬头看他,“明安,是不是我弟惹事了?不行的话,还是让他去外面找事做吧?”
他摇摇头,“他还不错,脑子还蛮活络的。”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我迟疑了一下才问。
他笑了笑,说:“没事。”
他这样说时,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妈肯定把我跟我叨叨的话跟他也叨一遍。当下,我就放了碗筷摸过了一旁的手机。
“莫莫,你干嘛?”吕明安按住我的手。
“我妈真是太过分了,她给我打过电话了,我没想过她还好意思跟你打。一个被学校劝退的人,张口闭口要七八千一个月的工资,真是把自己儿子当宝了……”
“傻妞,你这电话一打,你妈肯定得难受了。说不定就要揪着你是养女,不贴她的心这个话题来堵你的心。公司赚钱的话,就多给妈一些钱,也算报答她养育你一场。”吕明安劝我。
一周后,何子余把他的母亲接到了F城,送进了XX医院进行治疗。何子余的母亲入院后第二天上午,吕明安去了公司又折回了家,然后在家楼下给我打了个电话。
“莫莫,你下楼来,我们去医院看看何子余的母亲。”
“啊?好!”我挂断了电话,去医院?去看那个多年前羞辱过我的女人?磨蹭了一会,我才换了鞋子拎上了包包出了家门。
“莫丛新这几天还象话吗?”上了车后,我随口问他。
“还行吧,就是跟何子余不太对盘,老呛他。我讲了他几次,他还是我行我素。”吕明安侧头看我一眼,“好在对我这个姐夫他还算给面子。”
“张岱最近好像没声了?”我笑笑,叉了话题。
“不知道,估计又在酝酿下一步的计划吧。现在子余母亲上来,接下来她估计得充当护工了。你说这小姑娘都在想什么?子余都拒绝成那样了,她还是没羞没燥的往上贴着赶着。我要是有这么个闺女,非打死她不可。”他直视着前方的路况,头也不回的跟我说着话。
“章韵龄这回还算明理,对何子余也算客气。”我干笑着,这话题我一点也不想扯,但想到马上要见到何子余的母亲,我就有些心慌气短的。
“大概也是看子余态度坚决吧,再一个跟他父亲又是朋友。否则以她护短的性格,肯定要跟子余没完。”吕明安冷哼了一声,“估计到年底时,公司的资金就能缓过来了,到时我得找个借口把她踢出去。”
“噢!”我转头看着车窗外,医院已经越来越近了。
很快到了医院,下了车,吕明安一手果蓝,一手拉着我。我看着他沉静的面容,提着沉重的脚跟着他往住院大楼走去。
“子余的母亲没病前,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他家能在县城买五六个店面放租,全是他妈早年做生意赚的钱。”吕明安微微叹气,“所以,子余从来就没吃过苦。”
“哦。”八年前,我就有所了解。
“听子余说,现在病得厉害,人完全变了,我也好多年没看到她了。看来,这人啊,一辈子该有多少福分还真是上天注定好的。早年得意了,晚年就不大好。”他紧了紧我的手,拉着我进了电梯。
“是吧!”我半倚着他,视线落在了电梯墙面上。
何子余的母亲住的是双人间,病房门虚掩着,隔着门缝,我看到一个穿制服的护工正弯着腰在擦床头柜。吕明安先在门上敲了敲,随即就拉着我走了进去。
我只觉得心紧了一下,但都已经到了这里,只能跟着吕明安往前病床前走。
“阿姨,我是明安啊,我和我老婆一起来看看你。”吕明安把果篮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俯身对病房上的人轻声说。
我静静的看着病房上那个形容枯槁看起来干瘦得有点吓人的女人,她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模样,如果不是跟着吕明安来,我压根认不出来她就是何子余的母亲,那个刻薄又骄傲的富贵的女人。病魔真是可怕,能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这样。
“坐,坐!”何子余的母亲喘着气想坐起来。
“阿姨好!”我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谢谢你们。”她目光扫过我时,一点停顿都没有,看起来压根没认出我来。
“子余呢?”吕明安问。
“说有点事,吃中午饭的时候过来。明安,好多年没见你了,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不像我家阿余,唉。”她说着就咳了起来,“我眼看着是不行了,总盼着他能早点定下来。”
“阿姨,您说什么话呢,您肯定会长命百岁。莫莫,你去把水果洗了吧,我来给阿姨削水果吃。”吕明安回头对我说。
“嗯,嗯。”我忙不迭的应他,拆开果蓝拿塑料袋装了一些水果转身就往病房外的阳台走去,那里有水龙头。
洗了水果回到病房里,就见何子余的母亲一手拉着吕明安,一手抹着眼泪。
“明安,水果洗好了,我来削吧。”我从果蓝里拿出水果刀。
“我来。”他从我手里接过了水果。
何子余的母亲还在抹着泪,我站了几秒钟,觉得不给她递给纸巾什么的也说不过去。刚拿起我放在床尾的包包打开,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号码,张岱打来的。
我迟疑了一下才接起了电话,“喂!”
“莫郁青,你能来看看我吗?”张岱的声音十分奇怪,就像故意捏着嗓子发出的声音。
“你怎么了?”我温和的问。
“整容了,在医院呢,我好想喝可乐,再来一杯圣代最好。”她叽咕着,话说得很费劲。
“我的天啊。”我忍不住低声惊呼,她还真的对自己下手了,“行,你把地址发我,我待会过来看你。”
“谁啊?”吕明安将削好的水果一小块一小块切好。
“张岱,让我过去看看她。”我故意表现得有点着急的样子,想要早点离开这病房。
“阿姨,我们还有点事,改天再来看你好不好?”吕明安把切好水果塑料盒里,回头又对站在旁边发呆的护工说,“你来喂她吃,慢一点。”
“那你们空了再来看我。”何子余母亲拉着吕明安的手,泪眼婆娑。
“好,一定的。”吕明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出了病房,我把张岱整容一事跟吕明安提了一下。
“你要去看她?”吕明安皱着眉看我,“万一碰上了章韵龄……”
“要不,你陪我去一趟?”我看着他。
“公司还一大堆的事,莫莫,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就不过去了吧。”他拉着我往医院外走。
“我想去看看,我还没见过整容的人呢。明安,如果章韵龄在的话,我就马上回家,绝不和她正面接触,好不好?”我摇着他的手半撒着娇。
“那,行吧。”他总算勉强答应了。
吕明安把我送到了张岱住院的整形医院,我下了车一口气跑到了张岱所在的病房。她也住着双人间,两张病床上的人头部都包得严严实实的。
“张岱。”我吃不准到底哪个是张岱了。
“这里,等你半年了。”里面那张床包得象猪头的人坐了起来。
“你是张岱?”我挨到病床边,完全不能相信这个包得爹妈都认不出来的人是张岱。
“可乐呢?圣代呢?”她伸出手,扯了扯我。
“医生说可以吃吗?”我问。
她纱布下的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你整哪了?”我问。
“你管我,反正会变成美女。”她颓然的倒回枕头上,“天啊,这日子太难熬了。莫郁青,我家子余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狐狸精打他的主意?”她提溜着两只黑眼珠殷切的看着我。
“你家子余?”我笑起来,“张岱,你家子余的事我怎么会清楚?”
“也是。”她摸过枕头旁的手机,“我给你老公打电话,他肯定清楚。你先坐,等我打完电话再跟你聊天。”
我想说我老公也不一定清楚何子余的私事,但她电话已经拔出去了。
“吕明安,我跟你打听一下最近我家子余的情况……什么?……你说什么?……在哪家医院?……没有啊,莫郁青什么都不跟我说,还是你好……行,记住了,谢谢你啊。”张岱挂了电话,然后将手机扔到床上。
“莫郁青,何子余的母亲在XX医院住院,你怎么不告诉我。”她很生气的瞪我。
“你现在也住院,告诉你也没用啊,你能顶着这样一张脸去看她?”我挑眉。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啊,子余的事情,哪怕是小到他脸上长了一颗痘都可以告诉我,我都关心。”她猛了两口凉气,“不行,快渴死了,给我倒水,我想喝水。”
我给她倒了杯水,喂着她喝了几口,刚要放水杯就听见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我猛的回头,穿着白色T恤的张其勋笑呵呵的站在我身后。
张岱别过脸,压根不看张其勋。
“小岱。”张其勋走到了床头看她,“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一张脸,真是的。”
“滚!”张岱没大没小的吼他。
“刀都动了,你现在说这些不是堵她的心吗?”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张其勋摇了摇头,默默了站了一会,他转身往外走了两步,然后回头,“青青,一起走吧。”
“不了,我在这陪陪张岱,你先走吧。”我笑着说。
“她妈妈很快就要过来了。”张其勋看着我。
“你走吧,改天再来看我。”张岱闻言伸手推了推我,“我妈给了花了一大笔银子动刀子,最近心情都很不美丽。”
我犹豫了一下才起身,倒不是怕章韵龄,只是当着包得象猪头的张岱掐起来,总不那么好。
出了病房,我和张其勋保持着几十厘米的距离往前走着。
“你变了许多。”他略感叹的语气。
“怎么说?”我诧异的看他。
“整个人柔和多了,戾气也没以前重了。”他沉吟了一下才说。
“或者人总是要变的吧,以前我觉得所谓家不过就是一处遮风避雨的住处,现在就不那么认为了。说到底是,还是遇到什么样人的问题。”我和他一起下楼梯,拐弯处,提着个罐子的章韵龄正拾阶而上。见了我们,她神色僵了一下,然后冲着张其勋冷笑了一声就擦着我的肩继续往上走。
“你别跟她计较,她心脏不太好,又更年期。”出了医院大门,张其勋才开了口。
“她也挺不容易的,张岱确实是个不太听话的孩子。”我表示非常理解。
“能请你喝杯咖啡吗?就在前面的路口,三分钟就能走到。”他带着一点点请求的姿态。
“好。”我点了点头。
“看来,他对你很好。”进了咖啡厅,落座后,张其勋温和的说。
“嗯,挺好的,很包容我。有时候我很庆幸,遇到了吕明安这样的男人。”我托着下巴看着他笑了笑。
张其勋呆了一下,好一会才说:“青青,如果我说以我几十年的人生阅历看来,吕明安绝不可能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人?”
“你为什么会那样觉得呢?”我笑问,并不生气。
“因为小岱的事情,我去过几次他公司找何子余,有所接触。他是个做大事的人,我对他的评价六个字:隐忍,非常隐忍。”他接过服务员送来的柠檬水,然后给我倒了一杯。
“这算褒义还是贬义?”我喝了一口水问。
“要看放在什么事情上,不能一概而论。青青,任何时候都不要留无保留的对一个男人奉献自己的所有,尤其是爱。”他盯着我。
我没说话,只是略嘲弄的看着他。
“不说这些,咖啡来了。你现在在哪上班?”他很快意识到我不开心了,立马就转了话题。
“目前没有上班,下个月打算找工作了。”我看着服务员把咖啡放到我面前,拿起小汤匙慢慢的搅动。
“青青。”他喝了一口咖啡,抬头看我。
“其实我真的很遗憾你不选择我。”他笑笑,“别生气,我就是感慨一下。”
喝完咖啡时已经到了午饭时分了,张其勋说青青我们顺便一起吃个午饭吧?我拒绝了,直言说我得去陪吕明安。
他便没再多说,把我送到路口,一直到我坐上出租车才转身往回走。
我没把张其勋的话放在心上,一个男人对我好不好?是不是真心实意?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拿捏得稳,感情这事始终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隔了几天,莫丛新不知哪根筋不对,下班后拎了一大堆菜跑到家里来了。
“吕明安呢?”进门后,他就问我。
“你不是和他在一起上班吗?怎么没跟他一起回来?”我接过他手里的菜,“买这么多菜?莫丛新,你是跟我要钱来了吧?”
“真被你说准了,借了1000块给我花花,都快穷死了,我实在不好意思跟吕明安张口。”他嬉皮笑脸,搂着我的肩往厨房走,“莫郁青,你不要告诉我你没藏私房钱啊。”
“我还真没藏,洗菜,我去给你姐夫打个电话,看看他几点回家?”我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掌,转身出了厨房。
电话打了几遍,他都没接,估计是在忙。我只好给他发了条短信,就说等他回家吃饭。
这一等,我足足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莫丛新拿了钱就没心没肺的跑了。在我等吕明安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始终没接电话没回短信。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这样离谱过。这让我十分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情急之下,我给何子余打了电话,他说他也找不到他。
等到晚上十点半时,我真的急得都要哭了。能问的人都问遍了,没人知道他去干嘛了?我彻底的慌了,二十六年来,我还是第一次有这样揪心的感觉,为了一个男人担心。
晚上十一点过时,我决定不能再等下去,我得去找他,哪怕大海捞针。我换了衣服和鞋子,拿了钥匙出了门,走到电梯口时,电梯刚好“叮”一声打开。
吕明安歪歪斜斜的从里面走出来,酒气熏鼻。
“明安。”看到他那一刹那,我有一种感觉,我的整个天空都亮了。也是在这一刹那,我发现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
“明安,你去哪里了?”我又气又急的质问他。
“莫莫,莫莫。”他抱住我,整个人靠在我身上往大门移去。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跟谁喝的?你还酒驾?”我吃力的扶着他,好不容易才把大门打开,然后把他弄到了沙发上坐下。
“莫莫,莫莫。”他拽住我,一直亲昵的喊着我。
“我在呢,乖,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我分开他的手起了身。
他猛力一拽,将我拽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他死死的搂紧了我,“莫莫,莫莫。”他头垂我胸前,眼泪大颗大颗的往我衣服里渗。
“你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我伸手帮他擦泪,柔声问他。
“难受!”他捂着胃部,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就象动物世界里那些失了群的孤兽一般的悲鸣。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这样伤心的哭泣过,骇得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哽咽着问他。
“莫莫!”他重复着喊我的名字,眼泪始终没停住,哭声里传达出来的悲伤感染得我忍不住跟着
吕明安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安静下来,我帮他脱了鞋子扶着他在沙发上躺下。明亮的日光灯下,他整个人蜷在薄薄的空调被下。我坐着看了他一会,然后起身进了厕所弄了条热毛巾。
重新回到客厅时,他已经翻过身面向着墙壁了。我俯下身,帮他仔细擦了脸。起身要把毛巾拿回厕所时,他低哑着声音吼了一句:为什么你们都这样?
我怔了一下,伸手推了推他,“明安,明安,你醒醒。”
这回他把头往被子里缩了一点,没再出声了。
我守了吕明安大半夜,他睡得很安稳,没有说梦话,也没有做噩梦。黑暗中,我靠着沙发的横梗发呆。吕明安一向是有分寸的人,能喝得这样人事不省,哭得这样失态,肯定是遇到了让他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会不会是因为我?我猛的直起身。莫丛新把我当年流产的事情当着何子余的面捅了出来,何子余回去接他母亲来F城的医院。我和何子余一起去医院看了她,会不会何子余把我当年流产的事也告诉他母亲?
我感觉后背有冷汗往下淌,在医院时,那女人完全是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吕明安又去看她了吗?她说了我当年的事情?
我胡思乱想了很多,想来想去,最后觉得吕明安的醉酒肯定和我有关系。想到他的醉酒和我有关系,我就不得不想天亮了我要怎么办这个问题。
夜一点一点深,我靠着沙发慢慢的睡着。我梦见了我的小时候,奶奶坐在厅堂前摘着刚从地里拔回来的花生,十来岁的我安静地坐在旁边帮忙。
“青青啊,长大了对你妈要好点。你刚抱回来那时,小得可怜,又长了一身的脓疮,是你妈妈天天去山上摘草药烧水给你擦洗。你的命是你妈一点一点捡回来的,所以,她骂你,打你,你都该承着。”
梦里我很清楚奶奶已经过世了,挣扎了好一番,才从梦境中醒过来。
天已经微亮了,我按了按发麻的头皮坐直了身体。
“莫莫。”朦胧的光线中,吕明安的手摸索着伸向我。
“明安,你醒啦,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喝水?”我一个激灵,这下是彻底醒神了。
“嗯,给我倒水。”他哑着声说。
我开了小灯,起了身进了厨房,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昨天凉好的开水。
吕明安接过后一口气全部喝完,然后他扶着沙发起了身,径直进了厕所。我呆愣着看他的背影,他对我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难道不是因为我?
“傻妞,你就这样守了我一夜啊?”他从厕所出来后,走到我面前拉起了我手。
“我怕你吐,没事,反正我白天睡得够多了。”我跟着他站起来,寻思着是不是该问问他昨天为什么要哭得那么伤心?
“赶紧回房睡个回笼觉。”他搂着我往卧室走。
“你昨晚……”
“昨天是我不好,连电话都没给你打一个,你担心了吧?”他低声问。
“嗯,你喝了好多酒,哭得好伤心。明安,发生什么事了?”我爬到床上,靠到他肩上注定着他。
“唉!”他长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有些事情我真想一辈子都不去面对,可是又不能不面对,昨天……”他顿了一下,“爸和妈又打架了。”
“就这事?”我狐疑的问他,早就听他说过公公婆婆感情不太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为这事不至于哭得那么惊天动地啊。
“莫莫,我一直没告诉你,妈外遇。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昨天下午,爸从单位回家取个东西撞到妈和那个人在房间。爸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的,妈后来给我打电话,只说爸心情不好让我劝劝。”吕明安搂着我躺下,“我爸告诉了我实情,从我记事起,我爸从没在我面前说过我妈的事情。可他不知道,我也撞见过我妈的丑事。所以,其实我对爱情和婚姻是很悲观的人。也所以,我的初恋一直到我出国后才发生。”
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试图传达一点力量给他。父母辈的事情,作为小辈,除了默默承受,确实不好说什么。
“昨天心情很糟,让你担心了一晚上。”他搂紧了我,“莫莫,睡吧。我保证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接你电话。”
“你也睡一会吧。”我往他怀里钻了钻。
这次醉酒后,吕明安对我的好又添了几分。在此前,他对我还有点大男人主义,有些事情会有直接就替我作了主。醉酒之后,不管我想做什么,他都无条件的支持。
他的纵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后来又去医院看过几次何子余的母亲,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异样,她总说,明安啊,你娶了个好媳妇,我家子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定下来。
渐渐的,我就相信,她真的忘了我,而何子余真的什么都没跟她说过。
张岱整容后,隔几天就给我打电话。漫长的恢复期让她几近崩溃,对于她那样一个不折腾就会死的人来说,必须安分守己的呆在病房那样的狭小空间里,确实是一项残酷的考验。
我在她的死缠烂打下去看了她几次,她面上的纱布拆掉后,整张脸肿得完全变形。
“我变漂亮了吗?”她几乎隔十分钟就要问一遍这个问题。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现在还在恢复期,等完全好了,肯定会变美女。”我只能这样安慰她。
“有没有一点像你?”她问得特认真。
“为什么要象我?张岱,你真把何子余的话放在心上,天啊,你是不是疯了?”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爱一个人,倾尽所有成为他想要的样子。莫郁青,你不懂啦。你以为谁都象你啊,老公孩子热炕头细水长流过日子?我的爱情注定是传奇。”她嗤笑。
“请原谅我不懂。”我呆呆的看她,“你这么久不去学校,没事吗?”
“我办休学啦,你怎么不问问我妈是怎么被我说服的?”她伸手戳戳我。
“反正你有的是办法。”我耸肩。
“我拿着刀架到脖子上,如果她不答应我真的就死给她看,她就没办法了。不过,她要我答应她断了跟何子余的来往,否则她就死给我看。”张岱又问我,“莫郁青,你猜如果让我在何子余和亲妈间选一个,我会选谁?”
“我不知道。”我喃喃的说,上辈子要造多少孽才会摊上这么个讨债的女儿。
“何子余。”她抬头看我,“如果一定要二选一的话。”
我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这种为了爱情可以舍弃亲生母亲的绝决非一般人能做到。
“你妈真是欠你的。”我摇摇头。
“我有时候也挺同情她的,真的,你别笑。”张岱嗔怪的瞪我,“你知道我外婆是谁吗?XX地产听过吗?章润景是我舅舅,牛逼吧。我外婆家是大家族,可惜我妈年轻时比我还不靠谱,叛逆早恋怀孕打胎什么的一样也没落下,我外婆强行把她送到了国外去生活了几年。回国后,不知怎的,她就跟我当年还是穷小子的爸搞到一起去了,还搞出了一个我。这回算是彻底的把我外公外婆的怒火点着了,于是把我妈给赶出了家门。我妈比我还倔,真就跟我爸结了婚。可惜的是,结婚后,因为我妈性情乖戾,我爸和她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进入了吵架打架的死循环。到了去年,他俩总算彻底散伙了。我妈呢,壮着心脏不太好,成天就跟我说,小岱啊,妈只有你了,咱们娘俩好好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啧啧,你听听,她就这样强行把自己的爱情观安到我的身上,还非要我执行,你说我俩怎么能对盘?”
“现在我算是有一点明白你这牛脾气像谁了,就像你妈。”我轻笑,那个XX地产可是F城的一张名片,想不知道都难,“张岱,你有这么厉害的外婆外公,怎么很少听你提起啊。”
“提个屁,我妈跟他们基本就没什么来往,我念高一时有一回脑子一热,自己摸着门跑去认外婆。跟着她们家保姆进了那金碧辉煌的大宅子里,好不容易见到了扮得珠光宝气的老太太,我喊了声外婆,那死老太婆对我说,我没有女儿,更没有外孙女。我这辈子就两个儿子,四个孙子,两个孙女。哎哟喂,你都不知道她那瞧我的眼神,就差没拿孙悟空那定海神针把俩眼珠子顶九宵云外来瞧我了。”张岱挥着手激动的比划着,“莫郁青,你说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啊?那死老太婆死了难怪还要象那谁谁谁一样睡在水晶棺材里供万人瞻仰啊?提到这死老太婆我想起来了,我得去看子余的妈妈,我说呢,我总感觉我忘了什么,完了完了,这脸上动刀难道伤到脑子了,咋老忘事呢。”她噼里啪啦说着,翻了身就下了床。
“喂,张岱,你不能说风就是雨吧。就你现在这张脸,你不怕吓着她吗?”我扯住她,“你再忍忍吧。”
“我都快忍出内伤来了,婆婆来F城这么久了,我还没去拜会。不行不行,今天非去不可。镜子呢,我看看我的脸。”她拽过我放在床头的包包,一阵乱翻,拿出了化妆镜,看了一会后,她眼睛提溜转了转,“眼睛还是很漂亮的,嗯,莫郁青,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帮我买个漂亮的口罩回来,我来戴上我的假发。”
不等我说话,她又说:“算了,一起下楼。你这人不仗义,说不定下楼了就跑了。”
“小岱,你去哪里?”冷冷的声音响起,一身米白色套裙,挽着个包包面容精致的章韵龄踏进了病房。
“去楼下逛逛,是不是?莫郁青。”张岱戴好假发后笑咪咪的问我。
我转过身,看着章韵龄不善的脸色,我平静的跟她打了声招呼,“章女士,我来看看张岱。”
“不劳你费心。”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转头看向张岱时,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小岱,你爸为了这个女人坚决不肯跟你妈复合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你怎么还那么没心没肺的跟她当朋友?”
“莫郁青,我们走吧。妈,不好意思哈,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听你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你知道的,我情绪不好肯定影响恢复,万一我这个脸毁了,你就要没女儿了。所以呢,你赶紧回家,寂寞的话,满城的酒吧,你爱上哪家就上哪家,你不差那点钱。”张岱拖着我,伸手把她妈往旁边一推,然后拉着我往房门外扬长而去。
“小岱,你……”章韵龄怒吼,我忍不住回头,只见她弯下了腰。
“张岱,你妈好像不太舒服,你要不要回去看看。”我想起上次她在茶馆心脏病发作也是这个样子。
“安啦,她带了速效救心丸,她很怕死的,走了走了。就算没带,这里是医院,很快有人能发现的。”她头也不回。
“这里是整形医院。”我提醒她。
“你蠢啊,有人发现就不会往其他医院送啊,还能让她死在这。”她嘲笑我。
张岱顶着一张猪头脸去买了一个卡通图案的大口罩,戴好后,她照了至少有十分钟的镜子。
“你说我婆婆会喜欢我吗?”她问我。
“只能看到你一双眼睛,张岱,你确定你要去?”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她。
“子余的母亲是不是好有气质?好温和?好年轻?”她连用了三个好字。
“见到了你就知道了。”我想了想才说,那女人现在只能说还活着。
张岱因为第一次见何子余的母亲,不但买了一大堆的营养品,到医院门口又买了果蓝和一束花。
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东西搬到了病房门口,我放下手里的果蓝刚想敲门。张岱就直接推门进去了,看着病床上的人她张口就喊:“阿姨,我来看你了。”
床边坐着的何子余愕然回头,见了我俩,他好一会都没缓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何子余总算起了身。
“子余,我来看看阿姨,惦记了这么久,就怪我这张脸。就是你,好好的非说我长得不漂亮,不然我早就来照顾阿姨了。”张岱走到病床边,“阿姨你好些了吗?”
“今天感觉精神不错,子余啊,你把轮椅推过来,我想到楼下走走。”何子余母亲转头看着他。
“子余,那我们一起推阿姨下去吧。”张岱忙不迭的说。
“你就是张岱吧,我听子余提了好几次了。让他好好陪陪你,小莫,今天就麻烦你一下你了。”何子余的母亲看着我。
“阿姨你真好。”张岱俯身到床上,张开双臂拥抱了她一下。
“让子余陪陪你。”她笑呵呵的说。
“妈,我……”何子余大概想说什么,他母亲已经把脚伸到了床外,他就只能伸手扶着她坐到了轮椅上。
“小莫,陪我这个老太婆走走吧,好吗?”她抬头看我,目光温和。
“好!”我只能这么答她。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下了楼,我推着她往住院部旁边的林荫道走去。阳光从树叶间洒落,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特别的不真实,我居然推着何子余的母亲在散步。
“莫郁青,我们有八年没见了吧。”轮椅上的人带着一点感慨开了口。
“你果然没忘记我。”我淡淡的应她。
“我蒋素新白手起家赚得百万家产,虽然现在是将死之身,但还没有老年痴呆。”她扭头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我微怔了一下,然后推着她走到几步开外的石凳前,坐下后我面色平静的与她对视,“蒋女士,较真一点算的话,我们应该有九年没见了。九年前我聆听过你的教诲,今天,您又有什么忠言想告诫我?”
“小姑娘长大了,变了许多,不再象少女时期那样畏畏缩缩了。”蒋素新说完后仰头看着头顶的绿荫,“都九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蒋女士,你大约从没想过你当年那番话对一个小姑娘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吧?”我冷笑了一声。
她收回视线看我,“前段时间我才知道,你当年怀过子余的孩子,还独自一个人去流了产。”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的提醒了吕明安?”我的声音尖锐起来,那晚吕明安哭成那样,我就猜测肯定不止因为他父母的事情。
“你不要这么激动。”她伸手安抚的拍拍我,“你想想,这事我能告诉明安吗?对子余可是没好处的。”
我撇过头看着远处,林荫道上静得可以听到我们的呼吸声。冷静的想想,以蒋素新半辈子经历的人情世故,她确实没有必要冒冒然把我当年流产的事告诉吕明安。一个是对何子余没有好处,二则现在的我并不对她家产生利害关系。
“小莫,我就这么称呼你吧。”蒋素新打破了沉默,“现在想来,当年我在并不了解全部事情的情况去学校找了你,说了一些不太恰当的话伤害了你,虽然时隔九年,但我还是该为当年的冒昧向你表达歉意。小莫,你能谅解阿姨吗?”
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在事隔九年后跟我道歉,我转回头看着她,忍不住嘲弄的笑了笑,“蒋女士,你不觉得黄花菜早就凉了吗?抱歉,我受不起。”
“命运真是奇妙,你和子余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子余和明安又是很好的朋友,现在,你还是明安的老婆。”蒋素新并不计较我的语气,自顾自的往下说着,“小莫,我想明安并不知道你和子余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吧?你打算告诉他吗?”
“这是我的事情。”我起了身走到轮椅旁边,“我送你回病房吧。”
“小莫,对明安这样自尊心极其强烈的人来说,有些事情你最好是一辈子烂在心底最好,对你对子余都好。当然,子余那边我也会嘱咐他。我活不长了,子余不太争气,但总归根结底我作为母亲还是希望我儿子能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说话。
我沉默的推着她往前走。
“子余离过一次婚了,但张岱那小姑娘我是不看好的,她性格乖戾又过于张扬烈性,给不了子余幸福。小莫,你觉得呢?”她居然问起了我。
“这不关我的事。”我冷冷的应。
我推着蒋素新回到病房时,何子余已经走了,只剩张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刷着手机。见我们进了病房,张岱扔下手机就迎了上来。
“阿姨,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对了,子余说公司有事先回去,晚上过来看你。”她挤开了我,伸手接过了轮椅把手。
“阿姨想喝点小米粥。”蒋素新笑眯眯的,“小姑娘,你会熬吗?”
“会,会,没有我不会的事。”张岱把轮椅推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上了病床。
“会,会,没有我不会的事。”张岱把轮椅推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上了病床。
“那就要让你费心了,熬清淡点,我怕油腻。”她拍了拍张岱的手,“那就去吧,阿姨想睡一会。”
“噢,好好,莫郁青,我们走吧。”张岱将床头的包扔到我手里,回头又说:“阿姨,那你好好睡噢,等着我的小米粥。”
真是能装啊,明明心里是不喜欢张岱的。
“哎,你觉得子余的妈妈怎么样?”刚出病房,张岱就趴到我耳边小声问,“我觉得她好和气,比我妈好多了,我挺喜欢她的。”
“呵呵!”我笑了两声,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
“你也觉得她挺好的吧,嘿嘿,将来我和她处一起肯定没有婆媳问题。”张岱挽着我的手,语气是轻快的,双眸之中充满了神采。
十八岁,还是一个对什么都充满了希望的年龄。
只是,她的爱情怕不会如她想像的那么顺利!
我和张岱分开后直接去了吕明安的公司,他正在会议室开会。我去了他的办公室,坐在那张宽大的总经理办公桌后看着电脑屏幕旁的像框,像框里是我和吕明安的大头照,我没笑,吕明安倒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对我的过去到底知道多少?我伸手触着像框里的他,如果他知道了我曾经为了何子余流产,能接受吗?
不,肯定不能接受。何子余抢走了他的初恋,如果再知道我和他的往事,吕明安肯定要崩溃。
不,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不要他伤心。
可是,能瞒多久?
“莫莫,你来啦。”吕明安拿着一个文件夹进了办公室,见了我,他眉开眼笑的。
“明安。”我打起了精神起了身,“莫丛新最近表现怎么样?”
“还行,跑客户什么的都很积极。不过,这几天总是抱着手机聊天,小伙子估计又遇到心仪的姑娘了。”吕明安走到我面前,靠着办公桌站定。
“他还真是多情啊。”我皱眉,“你先忙吧,我去看看他。”
“莫莫,你可别骂他。”吕明安扯住我。
“知道啦。”我笑笑。
我出了吕明安的办公室,拐进了大的办公室。格子间里,十几员工井然有序,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我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莫丛新这会趴在办公桌上看着手机笑得跟个傻瓜似的,连我走近都没有感觉到。
我俯身也看着他的手机屏幕,他聊着微信,只见对话框里全是宝贝,亲爱的之类的字眼。我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莫丛新,上班时间混水摸鱼,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给我,莫郁青,再看我翻脸了。”莫丛新拽紧我的手。
“咦,这头像……”我懵了一下,然后把手机递回他手里,“莫丛新,这个人我好眼熟,你点开大头像我看看。”
“是吗?”他将信将疑的样子,不过还是点了那个头像,“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我给你看她的照片。”他迅速的点进了对方的相册。
照片展现在我面前时,我只觉得大脑空白了好几秒。魏薇,竟然是魏薇。
“你,你怎么认识她的?”我抢过手机,连翻了几张照片,确实是魏薇。
“你管我,还给我啦,我还一堆事情没做完,别杵这了,跟你老公撒娇去。”莫丛新一探身从我手里夺回了照片。
我扶着办公桌站了一会,现在是上班时间,算了,还等他下班再说。
我回了吕明安的办公室,他拿着一份资料看得认真。
“明安。”我快步走到他面前。
“怎么了?看你急得脸都红了,喝点水。”他把他手边的水杯递给我。
“我能不急吗?你猜莫丛新和谁聊得热火朝天的,魏薇,我真是奇了怪了,他是怎么认识魏薇的?”我一口气说完,然后才喝了一大口水。
“魏薇?”吕明安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怎么会是她?”
“真是见鬼了,我还以为魏薇离开F城了。”我苦恼的说。
“别急,等下班了,把他叫回家吃饭,然后再好好问问他。”相对我的着急,吕明安显得十分淡定的样子,“莫莫,你不要担心,说不定过两天他新鲜感过了,也就没事了。”
“但愿吧。”我总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我又逗留了一会才离开吕明安公司,在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菜然后给莫丛新打了个电话让他晚上来家里吃饭。
“不去了,我晚上有事呢。”他拒绝得十分干脆。
“我菜都买好了。”我有点生气的说。
“放冰箱呗,你自己慢慢吃。莫郁青,别打听我的事情,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他吊儿郎当的语气。
“你……”我还没说完,他就挂断了我的电话。
拎着菜站在超市门口,我想了想,翻起了手机通讯录。自从那次去医院看过魏薇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张岱说她拿了50万走了。想不到她一直没有离开F城。
魏薇的联系方式被我删了个干净,要怎么找她?叹了一口气,我拎着菜慢慢的向不远处的小区走去。
莫丛新如果真和魏薇好上了,我家肯定要翻天,而我也别想过安生日子了,我妈能揭我一层皮。说起来,我比魏薇也好不到哪去。可是,至少我的过去埋在几个知情人的心里,魏薇那事闹得却人尽皆知。
走到小区门口时,莫丛新给我打来了电话,“莫郁青,多准备一个人的饭,我带薇薇过来让你们瞧瞧。”
“啊?行!”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魏薇知道我是莫丛新的姐姐吗?我琢磨了一会,如果莫丛新没把我照片给她看,她应该是不知道的,以往我和她住在一起,我和莫丛新的联系少得可怜,她只知道我有个弟弟。至少姓什么长什么样,我从没有提过。挂了电话后,我给吕明安发了条短信,说了魏薇要上家里来吃饭的事情。
他很快回我,说:来了再说!
我把晚上要做的菜切得差不多时,大门外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就传来说话的声音,我放下了手里的菜刀出了厨房。
“嗨,青青,好久不见。”皮衣短裙黑丝高跟鞋高束着马尾的魏薇十分自然的跟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相对她的从容,我的反应逊色多了。
“你们先坐会,我去帮忙,丛新,给魏薇倒水喝。”吕明安推着我往厨房走去。
“这真是太狗血了,魏薇到底是怎么认识莫丛新的?”进了厨房,我小声的嘀咕着。
“你把菜都切好了啊,那你去客厅陪他们坐会吧,我来炒就行了。”他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扯过墙上的围裙系上。我擦了擦手,决定去问问当事人解解心中的疑惑。
“没想到你和我姐在一起上班上了那么久,你说认识她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我进客厅时,莫丛新刚好聊到我。
“魏薇,说说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坐下来,笑吟吟的看着她。
“缘,妙不可言。”魏薇靠着莫丛新,两个人亲热得紧,“青青,你肯定好奇死了。行吧,我不吊你的胃口,丛新,我可说了啊。”
“说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莫丛新将腿架到茶几上,伸手揽着她的肩。
“酒吧认识的,对哦,你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在酒吧上班。”魏薇看着我,“青青,我学会了调酒,调得不错,改天你也来尝尝我调的酒。”
“是非常好,尤其是她调的蓝色火焰,太够劲了,我泡过好多酒吧,就薇薇调的酒够劲。”莫丛新兴奋的附和着她。
“青青,我上个厕所,是那边吧。”魏薇起了身。
我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发怔,她不是立誓要找个有钱人吗?她不是非要嫁张其勋吗?为什么现在跑去酒吧调酒,还那么巧合的认识了莫丛新。
“青青,你能来帮我一下忙吗?”魏薇在厕所里喊我。
我起了身。
魏薇见我进了厕所,伸手关上了门,一张脸伸在镜子前仔细看着自己的妆容,“说真的,青青,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将我一脚踢出你家大门?”她直起身,拢了一下头,似笑非笑的看我。
“你有什么目的?”我背靠着厕所门,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你知道,莫丛新是实实在在的穷小子,我不明白你看上他什么?”
“他年轻啊,年轻多好,身体多好。”魏薇伸手在我胸前划了一下,“你也是结了婚的女人,当然知道性~生活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了。至于钱么,我不缺钱。”
“魏薇,你能不祸害我弟吗?”我盯着她。
“说真的,刚开始我还真对他没兴趣。不过他的姓很有趣,姓莫的人我就认识你,一打听,果然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我就猜到了他可能是你弟弟。没想到,还真是你弟。”魏薇轻笑,“挺有意思的,不是吗?青青,你放心,我不会祸害他,更不会嫁给他,年轻人嘛,大家一起玩玩,哪天腻了,一拍两散,你不要这样紧张。啧啧,你以前跟那些男人玩游戏时,不也一样毫不含糊吗?不要因为是你弟弟,你就双重标准。”
“你……”我想说你现在怎么变这样了?她却伸手拔开了我,打开厕所门走了出去。
晚饭吃到一半时,魏薇的手机响了。她漫不经心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号码后她随即放下了碗筷,走到了客厅去接电话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拎着她的包包匆匆的回了餐厅。
“青青,我先走一步,有点急事。丛新,电话联系啊。”她说着就出了餐厅往大门走去。
“薇薇,我送你下去。”莫丛新也丢下了碗筷。
“不用啦,我打车走。”魏薇的声音消失在了大门口。
莫丛新硬是追出去了。
“莫莫,如果魏薇非咬着丛新不放,要和他结婚,你说爸妈会怎样?”吕明安喝了一口汤慢悠悠的问我。
“会爆发家庭大战。”我苦笑。
“魏薇除了流过产,做过人情妇,还有其他污点吗?”他又问我。
我摇头,“这些还不够吗?你知道我爸妈是传统的人。”
“你呢?”吕明安侧头略带笑意看我。
“你是问我能不能接受吗?”我放下了饭碗,沉吟了一下才说:“这事放别人身上是个传说,真发生在自己家,总是个坎。”
“是吗?”吕明安给我装了一碗汤,“莫莫,别担心。现在看起来,你弟不过也就是玩玩。魏薇真有那个胆赖着他不放,有的是办法整死她。吃饭,不说这事了。”
他说整死她三个字,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寒光,我的心忍不住就哆嗦了一下。
于是我玩笑道:“明安,我的过去也不是那么光彩,你会不会也整死我?”
他皱眉,“莫莫,你怎么能和那样一个女人相提并论。她为了钱作贱自己,你不是。以后不许再问这样的问题,我会生气。”
“哦。”我低下头喝着汤。
这次来我家之后,魏薇单独约我吃了一次饭。订的是一个消费不菲的酒楼,弄了个包厢。我到的时候,她正靠着座位抽着烟。
“来一支吧。”她将烟和打***推到我面前。
“戒了。”我简洁的说。
“呵,安心做良家妇女了哈。”她收回烟,“我被那个小娼妇害得动过手术后,偶尔会头痛,抽烟能缓解疼痛。慢慢的,就上瘾了。”
“我以为你离开F城了。”我脱了外套,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你不饿吧,我吩咐他们半个小时后再上菜。”她问我。
“不饿。”我喝着水,看着化着浓妆的她,在商场上班时,她是极讨厌化妆的,说天生丽质的人不需要靠妆容来加分。
“我怎么舍得离开F城呢?小娼妇害我的仇没报,刚傍上的金主连辆车都没捞上,你说,我能走吗?”她吐了一个烟圈,“所以,青青,你真别担心我会缠着你弟。我和他不过就是王八和绿豆对上眼了各取所需罢了。我只对你弟的身体感兴趣,其他的,他也没什么值得我惦念。青青,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弟又没吃亏,我还是女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半天才问出这句话,“和你相处了这几年,我真是缺少一双智慧的双眼。”
“别说笑了,青青。一个女人要变坏其实真的太容易了,尤其是在金钱的诱惑下。你现在让我过回一个月工资5000块,天天挤公交车的生活,我准能疯了。我呢现在在酒吧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热闹呗,也不会真的就跑去调酒了。反正现在我跟的那个老头还蛮好说话的,随便我折腾。”她把烟掐灭到烟灰缸里,顺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后又说:“吕明安对你好吗?”
“我弟知道你以前的事吗?”我反问她。
“知道,包括我现在有金主这事,他也知道。都说了各取所需,你偏不信。”魏薇有些不耐烦了,“青青,我知道你是他姐姐,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祸害他。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总是朋友。今天我约你出来吃饭,就是想告诉你实情让你好放心。”
“那我该谢谢你了?”我扯着嘴角笑。
“随你啊。”她起身按服务铃,很快有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敲门而入,“给我上菜。”
“你不怕你金主发现了不放过你?”我问。
“那就不要让他发现啊。”她摊手,斜眼看我,就象我问了一个多白痴的问题。
我和魏薇离开餐馆时,她的金主刚好来接她,招摇的大奔前,一个50多岁一脸猥琐样瘦不啦叽的男人站副驾位门前看着我们。
“走啦,青青。”她朝我挥挥手。
我转身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走去,等车时,魏薇给我发了一条短信:青青,爱自己多一点吧。
日子一天一天往前淌着,我和莫丛新叨了几次让他离魏薇远点,他态度极其恶劣,后来我也就不说了。吕明安说,尽力了就好,是福是祸就看个人造化了。
F城进入深秋季节时,我惊觉自己闲晃了大半年了。跟吕明安提了上班的事情,他说,莫莫,你高兴就好。不过我真忙,你看现在我都没时间陪你读书练题了。你要是上班了,我下班了也吃不到热饭热菜了。
他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我纠结了一段时间,等我下定决心投了简历要去面试时,我恐惧的发现我的例假又推迟了三天。
之前那次宫外孕手术后,医生建议我最好半年后再要孩子。吕明安一直很注意这一点,每次同房都用了套~套。难道又怀孕了?
偏偏吕明安因为工作的事情去了上海,我下楼买了验孕纸。检测结果是弱阳性,我坐在马桶盖上,看着那张试纸,手抖了半天才扶墙起了身。回客厅后,我给吕明安打了个电话。
“莫莫,我正好要给你打电话。何子余的母亲病情恶化,进了手术室。何子余这会应该在医院了,你过去看看。”吕明安一接电话就抢先开了口。
“明,明安。”我喊着他的名字。
“你,怎么了?”他立刻意识到我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我,好像又怀孕了,我好怕。”我哆嗦着。
“真的吗?”他惊喜的叫起来,“莫莫,你别怕,先去医院确定一下,我赶紧把上海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争取明天就回来。别怕啊。”
“我怕,我们不是一直避孕吗?怎么又会怀上?”我捂着胸口,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
“傻妞,别怕,万事有我在。”他柔声劝着我,“我明天就回来了,别怕。”
“好,好,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再说。”我靠坐到沙发里。
“我让丛新过来陪你去医院,莫莫,你镇定点,没事的。”他仍然耐心的安慰着我。
我呆呆的坐着,一直到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才拖着沉重的双脚起了身,大门外,一袭风衣的魏薇站在门口。
“丛新给我打电话了,看妇科这事,当然是女人陪着比较方便。”她双手插兜,笑意盈盈。
“谢谢!”我不冷不热的说。
“走吧,这个点医院人应该不会那么多。”她抬手看了看手表。
现在这情况我也懒得计较那么多,拎上了包包,我就跟着她出了门。
“车到手了,怎么样?”她指着停在路口的那辆红色小车问我。
“挺好的。”我敷衍道。
“嘻嘻,我觉得很好了,这是属于我的车哎,写的是我一个人的名字。”她快步向着小车走去。
一路上,魏薇叽喳得没完,我几乎都没搭理她。
车开到XX医院时,停好车,我伸手拉车门。
“青青,那个小娼妇怀孕了你知道吗?”魏薇笑笑的看我。
“张岱?谁说的?你怎么知道?”我惊讶的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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